“你够了没有!”
江天忽然用力一拍桌子起了身,他高大的身躯站在李丽娟面前还是显得很有威严感的,望着丈夫血红的眼睛,李丽娟惧怕了。
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仿佛要把没说完的话给咽下去,这一会儿她又变回了以前的模样:不敢言语。
两个人僵持了有几分钟,而江天自那句够了没有之后就再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他的眼很凌厉,像是在警告李丽娟就此打住。
李丽娟当然是害怕的了,在这个家她从来就没敢活出真正的自己,江天是她后半生的依靠,除了听话她也只剩沉默了。
大概是吵闹声吵到了隔壁正在休息的王姨,她身上披着大外套,吱吖地开了门:“老爷,太太,这是怎么了?”
换作平时李丽娟肯定会毫不留情地骂她,可是此时她只是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奄在那里,江天对王姨倒是换了口气:“没事,你回屋休息吧!”
“唔!”王姨是个聪明的下人,其实自打他们一开始吵架的时候她就听见了,可是作为下人立即跑出来劝架是不现实的,等听到他们动静小了些,她方才披着衣服出来,目的也不过是演一回戏罢了。现在,江天开口了,自己自然是可以回屋休息了。
门吱吖一声又合了起来,李丽娟拼命咬着的嘴唇好似都咬破了,她强忍着泪水,很明显还是赌气觉得自己很委屈。
在江天看来,这不过是妇道人家的小情绪,他可无心搭理。何况还有一大堆工作上的事情等着自己处理呢!
唉,要是李丽娟能像培佩一样替自己分担一些就好了!江天不禁感慨着,想起培佩,他这才想到她今天肯定在跟自己赌气了,那个小妮子的脾性他还是摸得一清二楚的。
她虽刁蛮任性,可是紧要关头还是非常理智的,面对工作上的各种难题,她总能平静面对,这大概就是江天特别欣赏她的地方吧!
“你去哪儿?”
李丽娟憋着气看见江天走向门口,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江天只甩下一句:“出去。”之后便砰地用力关上门。
屋内,可怕的平静席卷而来,周围空空荡荡的,华丽的灯饰显得特别耀眼,李丽娟终于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埋头哭泣起来。
......
江天来到培佩寓所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两点钟了。他站在门口,看见门缝里透出的亮光,知道培佩肯定还没入睡。
咚咚咚,江天破例没有打电话,而是选择了礼貌地敲门。他知道,即使此时自己打电话培佩也不一定会接听的。
咚咚咚,重复敲了好几下,方才听见有脚步声出现,慢慢地离门越来越近,而后门咔擦一声门打开了,培佩完好的素颜出现在自己面前。
培佩没有像往常一样笑脸迎接,而是淡淡说一句‘进来吧’后自己扭身走了进去。
江天进了门,反手将门关上,问:“怎么了?还在生我的气?”
“哪有,作为一个下人是没有资格生气地。”培佩点了一根摩尔,眼迷离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自打自己三年前进入这个公司之后就强行占有了自己。其实也不能说是强行,江天有钱有势,而自己只不过是个刚出社会的黄毛小丫头,如果榜上了江天这根大树,以后的路总不会太难走。
那个时候她是这么想的,所以她心甘情愿地用自己的年轻换来生活上的安定。也许这就是女人,几年了,她的心也慢慢开始发生变化,她发觉自己居然开始对他有了难以言说的占有欲,只要一想到他有可能会对别的女人说同样的话,她的心就面临崩溃。
然而,这些话她从来没有跟江天提起过,因为她怕他因此看不起自己。本来就是明码标价的东西,为什么偏偏要谈感情?
感情是这世上最难打的牌,她承认自己只擅长开出一个好价钱而无法赢得胜利。
于江天而言,一天之内面对着两个生气地女人也确实够呛的,但他还是很快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不管怎样,这里都比家里多了那么一点点诱惑力,如若都是想图个清静,那他还真愿意待在这里。
他自顾坐在沙发上,搜身找了找找不到雪茄,培佩适时把摩尔递过来:“只有这个了。”
“也行!”江天苦笑,接过了烟开始抽起来。一阵沉默之后,培佩开口问:“合同的事情真打算不让我接手了吗?”
“你也知道我有难处。”江天的脸色确实不太好看,毕竟年过半百的人了,一天到晚忙忙碌碌,晚上还不能消停,换作谁都受不了。
“呵呵。”培佩只干笑了两声,而后又是默默地抽烟,她越不吵不闹,江天就会心疼她。
“别不高兴,等忙完了我带你到国外去玩玩?”
“玩?算了吧!这句话你三年前都跟我说过了,可也没见你什么时候是不忙的。”培佩将烟蒂扔到烟灰缸里,而后起了身正欲走进卫生间,忽而又回过头说了一句:“老爷子,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无话可说。不早了,洗洗早点睡吧!”
......
来到mix酒吧的江一南才发现自己上当了,珊瑚根本就没有和一帮人在一起,吧台前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喝闷酒。
不得不承认,珊瑚的侧面还是很美的,她还不到二十岁,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青春无敌的气息,她有一头乌黑的长发,但又不似梦妃的温婉,珊瑚,看起来显得张扬。
江一南走了过去,对服务员打了个手势,而后托手望着珊瑚:“怎么了?是不是年轻人都喜欢用买醉来祭奠自己的青春?”
“那你呢?是不是老年人都喜欢窥视年轻人的内人世界?”珊瑚反唇相讥,这倒显得她很可爱了。江一南淡淡一笑,只觉得眼前这个小妹妹比亲妹妹可爱多了。
他拿着一杯黑方,眼睛看向虚无的前方:“我还以为多好玩呢,早知道这么无聊就不来了。”
说完,仰头往嘴巴里送了酒,好像在自言自语。珊瑚转头认真看着他的侧脸,说:“你既然不喜欢夜场,为什么要常来?”
“你既然不胜酒力,为什么要喝?”江一南看着满脸通红的珊瑚,她终究还是年轻了些,很多事情是没有办法跟她倾述了。
可明知道这样,他还是鬼使差的来了。自觉无聊的江一南一下子连喝了好几杯酒,一旁珊瑚吃吃地笑道:“看来叫你来真不是个好主意,你一个人黯然伤,我倒成了看戏的了。”
“你一个小小女孩子,说话却从来不饶人啊!”
珊瑚看起来太老练了,这与她年轻的脸蛋完全不符,江一南怔怔望着她,觉得她跟丁小雨倒是有几分相似。
“你的家人呢?”
“我没有家人。”珊瑚说着,脸上并没有任何的伤心痕迹。大概是周围摇动的音乐太过震耳欲聋,珊瑚提议到:“不如我们出去走走?”
“好啊!”江一南正好也不想再喝了,他看了看时间:好家伙,都三点了,明天还要开会呢!
两个人走出了酒吧门口,江一南说道:“我先回去了。”
“这么快?”珊瑚暗笑,江一南忍不住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珊瑚摇摇头,两只手依然放在大外套的口袋里。她跺了跺脚,继续到:“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人了?”
“啊?”江一南觉得莫名其妙。珊瑚只好开门见山:“一般去夜场都是寻找乐子的,你大概是不知道‘吃夜宵’的意思吧?”
“知道啊!”
“知道你还?”珊瑚欲说还休,她不可相信地看着江一南:“你什么好处都没捞着,平白无故给了我一些钱,不觉得不值得吗?”
“所以你觉得我应该要做些什么才算是值得的?”
“至少......算了,随你便吧!我也不怕告诉你,我今天约你来就是想看看你会不会反悔,现在我知道了,也许,在你眼里我根本就是不值得一提的人。”
“珊瑚,你是不是想说我至少占一次你的便宜这才算公平,才算买卖?”
江一南故意把买卖两个字说的很重,他看到了珊瑚眼里的闪烁,补充到:“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你想的那样,不要把自己放在很低的位置。”
“是吗?”珊瑚苦笑,江一南第一次在她眼里看到了苦涩。
“不早了,回去吧!”江一南自己上了车,这回他是真的下定决心回家了。在外面兜兜转转,其实寂寞并没有得到缓解。越是往热闹的地方站着,越发觉自己无人可了解。
索性,就回家去吧?
江一南感到很意外,这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想要回家,第一次发现也许一直在逃避的根本就是最不该逃避的。
宝马驰骋在寂寥无人的公路上,天空中忽然下起绵延细雨,路面开始湿润起来,车胎与地面的摩擦变小,回家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