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鹰谷的前辈名叫虺元,是当初梅逍打败的那个虺瑄的长辈,与梅逍素有旧怨,这些事情梅逍不知道,可伊翊却是知道的,但伊翊还是派出了虺元,这就是伊翊的良苦用心了。
在之前平灭暗殇阁那个山中的总部时,梅逍的表现让滇鹰谷上上下下大都对梅逍心服口服,唯独是这虺氏一族。
虺氏一族在滇鹰谷内也算是个大族,世代都有优秀子弟进入滇鹰谷修习毒术,但却由于虺瑄的事情与梅逍这尊大神结了怨。如今,虺氏一族是进退两难,伊翊这一次派虺氏一族的人上场为武阳殿拖延时间,也存着让两家修好之意。
这场下的波谲云诡暂时还影响不到场上的刀兵相见。擂台之上,虺元的毒虫放出,暗殇阁派出的人可就陷入了劣势,滇鹰谷的毒虫密密麻麻,直扑面门,几乎一点儿躲闪的余地都没有。
虽然暗殇阁的人还在嘴硬,可任谁都看得出来,暗殇阁的人几乎已经输定了。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暗殇阁的人拿着他雪亮的长刀,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自信道:“小小毒虫,岂能伤我!”
话音刚落,在场下观战的梅逍等人便见到了从前从未想过,也从未见过的一种刀法招式。
只见那暗殇阁的人单手持刀,微微一旋,整把刀便开始如旋风般旋转了起来,随后,那暗殇阁的人的脚步也开始挪动,其中一只脚的脚尖稳稳地立于台上,另一只脚奋力一蹬,整个人便都如龙卷风一般旋转起来,一时间,台上刀芒四射,直夺人的眼目,而这人与刀所带出的旋风也极为剧烈,把虺元的毒虫都吹散了,攻击自然也就无效了。
毒虫散后,暗殇阁的人并没有停下来,而是双脚奋力一蹬,刀尖对准了虺元,整个身体一边旋转着,一边刺向虺元。
在虺元的眼中,暗殇阁的人整个都化成了一只大风形成的巨龙,这只巨龙正要毫不留情地把他吞吃入腹,结果可以预见,那便是尸骨无存。
但是,虺元毕竟是滇鹰谷的高手,遇见的强敌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还不至于为了这一次恐怖的攻击便失了神。虺元马上调整过来,身子向下一躺,从袖筒里放出了一条五彩斑斓的毒蛇。
就在那条蛇游出虺元袖筒的那一刻,梅逍的肩膀上也爬上了一条青色的蛇,正是小青。
小青如今也长大了不少,从前只有两指粗,如今的它,已经有半只手粗细,且身上的青色也更深了些,看起来愈加威风凛凛了。
在梅逍肩膀上的小青吐着舌头,兴奋地看着场上虺元的那条蛇。梅逍知道,那条蛇的身上,有小青宿敌的气息。
看见这条蛇,梅逍几乎是瞬间便明白了伊翊的苦心。
虺元的蛇也与当初虺瑄的蛇长相大同小异,红黄相间的花纹,三角形的脑袋上,长着两个大大的肉瘤,体型比当初虺瑄那条蛇大了整整一倍,以至于梅逍都有些惊讶,这虺元到底是把这条蛇放在了哪里?为何之前一直没有发现呢?
梅逍知道,这样的蛇应该是虺氏家族中独有的种类,也是他们最后的杀招,如果这蛇也不能成功咬到暗殇阁的人,那这一场比赛,虺元是输定了的。
好在,还在高速旋转之中的暗殇阁的人只看见虺元躲过了他的攻击,却没有看见虺元在下面搞的小动作,也就没有发现擂台上凭空多了一条大蛇。
暗殇阁的人此时的旋转兀自未停,那大蛇已经弓起了身子,在做着攻击之前的准备了。
当暗殇阁的人终于停下了旋转,还在判断场上的形势的时候,忽觉小腿一痛,随即一股酥麻感遍布全身,还没来得及回头看一看是什么东西伤了他,便已经栽倒在了地上。
虺氏家族的毒蛇个个都带有剧毒,当初尚在幼年的小青还差点敌不过它,这样强大的剧毒岂是肉体凡胎所能抵御的?暗殇阁的人慢慢倒在了擂台上,口中渐渐涌出白沫,眼中和耳中也缓缓地流出了一缕鲜血。
虺元看着躺在台上的那人,一动未动。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这人已经救不活了。
大蛇缓缓地游动到虺元的身上,把三角形的头搭在虺元的肩膀上,活像一个正在向主人邀功的小宠物。可在场的人都知道,这只“小宠物”,可是个杀人的魔王。
离殇老头儿认真地打量着虺元的蛇,眼中尽是后悔,他后悔自己当初为何没有在滇鹰谷多多渗透一些人,如果当初重视了滇鹰谷这些老毒物和小毒物,今天也不至于被他们打得如此被动。
离殇老头儿了解暗殇阁每一个人的实力,也了解他们所擅长的所有武功,偏偏没有人会一门能够克制滇鹰谷毒物的武功。
按理来说,梅琅的体质是能够克制滇鹰谷的毒物的,但是,这个秘密离殇老头儿自然不知道,暗殇阁的人之中,唯一对离殇老头儿有所保留的,就只有梅琅了。
离殇老头儿的眼睛在自己人当中来回梭巡着,上一场还跃跃欲试的这些人,如今却对离殇老头儿的注视避之唯恐不及,毕竟,人都是惜命的。
离殇老头儿看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最后,他的眼光落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身上。离殇老头儿忽然眼前一亮,或许,她可以打败滇鹰谷的人。
这个女子与暗殇阁的所有人装束都不一样,别人都是身着黑袍,把自己全身都遮得结结实实,唯恐让别人认出来,而这个女子却似故意与暗殇阁的其他人唱反调,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纱裙,背部、手臂和肩膀处还露出了大片白皙的肌肤,脸上挂着一片大红色的面纱,却遮不住那一双美目,那双眼顾盼流连,其中似有着一池盈盈秋水,令人望之生怜。
奇怪的是,她的肩膀上和头上还停着许多大大小小,五彩斑斓的鸟儿,她也不赶它们,人与鸟看起来倒也和谐。
离殇老头儿知道,此女天生能够与动物交谈,所有的动物都伤不到她,这滇鹰谷的毒物自然也属于动物之列,就是不知道这样的异能对滇鹰谷的这些毒物是否有用。
离殇老头儿点点头,示意那女子上前来。那女子也不推辞,大大方方地走到离殇老头儿身边,盈盈一拜,道:“义父。”
离殇老头笑笑,显然是对这个称谓早已习惯,道:“轻语吾儿,这一场为父派你去打,小心在意,不要受伤!”
轻语点点头,道:“义父放心,轻语一定竭尽全力。”
离殇老头儿点点头,轻声道:“去吧!”
远处观战的梅逍第一次见到离殇老头儿如此轻声细语地对一个人说话,不禁有些好奇。这女人到底是什么身份?看起来既美丽又温柔的一个女子,为何要做暗殇阁的手中刀呢?
梅逍还没有想多久,轻语便已经走上了擂台,站在那一人一蛇的面前,一双美目盯住了虺元肩上的那条蛇,口中传出嘶嘶之声,像极了蛇类的叫声。
梅逍肩上的小青似乎也听见了那轻语的叫声,似乎有些焦急地吐了吐信子,尾巴轻轻地敲了敲梅逍的后脑勺。
梅逍瞬间意识到了事情有些不妙,小青有这样明显的反应,说明那女人确有不寻常之处,但这女人具体的攻击方式是什么样的,梅逍却一点儿也不知道,也没有办法给上面的人提醒,只能这样被动地看着。
那女人继续嘶嘶地叫着,虺元则是一脸的不明所以,这女人上台来也不与他打,只是口中嘶嘶地叫着,像一条蛇一般,难不成是想要把他吵死?虺元百思不得其解。
虺元肩上的蛇也不明白对面这个女人在做什么,大蛇的脑袋左歪歪,右斜斜,时不时地眨巴着黑豆似的小眼睛,显得十分疑惑。
同时,已经说了好久蛇语的轻语也有些疑惑,自己的蛇语几乎是百试百灵,为何今日对这滇鹰谷的蛇却没有了用处?而且看起来还如此的……沙雕?
轻语见这蛇语久不见效,索性停了下来,转头轻轻地向着肩头上的鸟儿嘀咕了几句,那鸟儿腾跃而起,飞得远了。
虺元虽然摸不清暗殇阁的路数,但也知道,如今打败一个暗殇阁的人,便能够把暗殇阁的势力消磨一分,这样的好机会,不用白不用。
虺元指挥着自己的大蛇缓缓地靠近着轻语,眼看着大蛇逐渐接近轻语,甚至已经摆出了进攻之前的姿势,就要一口把轻语咬死的时候,一声凌厉而悠长的鹰唳划破长空,直传到众人的耳朵里,震得在场的众人耳朵嗡嗡作响,差点就要聋了。
不只是人,滇鹰谷的人所养的几乎所有蛇类都迅速地钻到了主人的身边,有些蛇甚至还在瑟瑟发抖,害怕得无以复加。
擂台上,虺元的蛇也吓得身体一颤,但却并没有去寻求主人的庇护,而是绷紧了身体,保持着攻击的姿势,警惕地看着天空之中,严阵以待。
天空之上,一只翼展足有一丈长的鹰在天空之中盘旋着,一边飞,一边“啁啁”地叫着,它每叫一声,下方的蛇类就抖一下,这是来自于血液里的本能,蛇类天生惧怕鹰隼,这是下位者对上位者本能的恐惧。
但是也有例外,比如小青。小青并不像其他蛇类一样躲回梅逍的袖筒里,而是如擂台上虺元的蛇一般,傲然挺立,小小的眼中闪烁着昂然的战意,仿佛想要把那翱翔于天际上的雄鹰扯下来,撕个粉碎。
小青这样的行动,纯粹是想要攻击,但反观台上虺元的蛇,却并不像小青这般,那样的姿势反而更像是为了自保而被迫做出的攻击姿态。
这一对比,高下立现。虽然两条蛇可以对比,但是,场上的胜负显然不是那么简单的,决定胜负的,永远是人本身,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显然,虺元也深知这一点。
虺元看着天上盘旋着的鹰,微微皱了皱眉,滇鹰谷三字中虽说有个鹰字,但并不代表他们喜欢鹰,整个滇鹰谷的人对鹰都是充满了忌惮的。
虺元又转头看向自己的蛇,正巧,蛇也看向了他,一人一蛇目光交汇,彼此都知道了应该做些什么。
虺元的蛇毫无顾忌地向着轻语冲去,虺元则严阵以待,防备着天上的鹰下来扑杀自己的蛇。
就在蛇即将咬到轻语的时候,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轻语身上的一只小鸟扑棱棱地飞了下来,用自己小小的爪子一下又一下地拍击着蛇头。虺元的蛇被拍得有些懵,不明白这么小的鸟儿是哪里来的勇气,敢和一只毒蛇正面对抗。
虺元的蛇暂时抛弃了轻语,开始把那只小鸟定为了目标。但是,无论虺元的蛇如何闪转腾挪,如何左右扭动,都够不到那只小小的鸟儿,反而是那只鸟儿,一下一下,锲而不舍地拍击着虺元的蛇的蛇头。
天上的鹰也开始扑击下来,但身上还有些武功的虺元怎么会让一只鹰坏了大事?虺元开始专心地防备天上的鹰,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蛇有何异样。
过了许久,虺元发现轻语那边还没有传来倒地的声音,有些担心,便偷眼向轻语那边看去。不看不知道,这一看,忽然发现轻语一直微笑着站在原地,一动未动,而轻语的脚边,一鸟一蛇斗得正欢,而且,自己的蛇似乎还处在下风。
这让虺元恼羞成怒,他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蛇急了:“环儿,你在做什么?先咬人!”
那蛇听见主人焦急的呼唤,便转头向轻语扑去,想要一口咬上去,但是,轻语身上还有许多鸟儿,它们见大蛇威胁到了轻语的安全,便一齐飞了下去,开始一窝蜂地在蛇眼前飞来飞去,有时候得到机会还会毫不留情地啄上一口。
刚开始的那只鸟儿依旧在锲而不舍地拍击着大蛇的脑袋,一条大蛇,与几只小小的鸟儿纠缠得难解难分,这是蛇类的耻辱。
梅逍肩膀上的小青看得有些激动,几次想要冲上去,都被梅逍拉了回来。但梅逍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这个女人的能力如此诡异,如果这样下去,岂不是普天之下所有的动物都能为她所用?
梅逍看着虺元,默默地摇了摇头,这虺元也是不智,堂堂一个滇鹰谷的大侠,却和一只鹰打得难解难分,如此不要体面,这如何能赢?
梅逍暗暗叹了一口气,想要赢一场比武,真的是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