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蔷薇虽然觉得很奇怪,但事实胜过雄辩不得不作罢,转身欲走的刹那闻到了一股很臭的药味,她天生就是一个对中药味非常敏感的人,不禁怀疑卓布行有病。一个有病的人有没可能是自己病死的而不是他杀呢?她过去断过许多案件,也有少数的人被冤枉是杀人凶手,结果证实是无辜的。会碰到那样的事,只能说运气太背,太倒霉了。她好奇地问了孔丽亭。
“只不过是伤风感冒罢了。”丈夫的病没几个人知道,孔丽亭不认为广蔷薇这个外地来的丫头知道什么随口道。
“那夫人是承认你丈夫在死前有喝过药喽?”广蔷薇问。
“是。”孔丽亭不知道广蔷薇为何有此一问。
广蔷薇说:“我怀疑那药有问题,烦请夫人将那药的药方取来。当然不排除有人在熬药和送药或者说喂药的过程中动手脚。”
“小姐这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或者府里的人害我丈夫吗?”孔丽亭历声道。
“只是怀疑罢了。”广蔷薇说:“也许有可能是大夫开错了药。所以还请夫人将药方拿来配合一下。”
向白尺不知道广蔷薇要干嘛,和她站同一线上总没错说:“卓夫人把药方拿来小姐看看就还你。”
府衙老爷都开口了,她焉有不照做的道理?何况广蔷薇的话让她有点心动,她想难道这次真是大夫不小心写错了药造成丈夫瘁死的?若是那样大夫可比柳柱那个小穷酸有钱多了,她能多要点补偿金。
她不再迟疑派丫环去家中取了大夫开的药方来。华南酒楼的生意在华东大酒楼一开业后生意就从此一落千丈,外债欠了一屁股。她心里非常想要丈夫的那笔补偿金。有那笔补偿金好歹能让她应付上门讨债的人一段时间。非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卖了酒楼,卖了房子令自己一无所有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她命自己的丫环下去拿药方来。
广蔷薇接过药方一看,凭借记忆发现这药方里并没有能置人死的药,对柳柱惋惜地轻叹了一口气,突然双眼落在了药方的三味药材上:川芎、冰片和黄芪。她知道这三味是治心脏病的中药。黄芪是强心的,而川芎和冰片则是行气活血,祛瘀止痛,增加冠脉血流量,醒脑缓解心绞痛的。她心念一动又到了卓布行的尸体边拿出一块白帕包着手翻开了他的眼皮看了症状了然于胸。她不动声色地将药方给向白尺道:“将这药方找个郎中看看是不是同卓夫人说的一样是治伤风感冒的?”
孔丽亭听了广蔷薇的话心下一惊道:“你们不是说看完就还我的吗?”
广蔷薇看了孔丽亭眼中的惊慌之色说:“本来是看完就还你的。不巧的是我略通一些医理,认得这药方不是治伤风感冒的,但我也只是个半吊子,所以还要进一步找人证实一下。”
“来人……”向天尺喊。
“不,不用了!”孔丽亭阻止脑袋一转惊慌之色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面容不惊道:“我丈夫生前有隐疾不能让外人知道,我不能在他死后还坏了他的名声。还请大人将药方还于民妇。”
广蔷薇不冷不热道:“隐疾?心脏病不能被人知道吗?”
孔丽亭张大了嘴不可思议地看着广蔷薇。她不是说半吊子吗?她怎么会知道?她是个大夫?
广蔷薇见孔丽亭的反映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继续道:“你丈夫在死前是不是没有任何症兆突然肌肉抽筋,意识丧失,呼吸急促开始喘气?是不是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后就没有呼吸了?”
孔丽亭惊讶地瞪大双眼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广蔷薇,她说的怎么就好像亲眼见到自己的丈夫死去一样?
广蔷薇冰冷斥道:“你这个做妻子的连自己丈夫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小心你家老爷气得将你拖下阴曹地府去。”
“老爷不会,他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孔丽亭及时住了嘴,差一点就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反映灵敏挤泪哭泣道:“是,我家老爷生前是有心脏病,但是他不想让人知道,我只能保密不说啊!老爷,是我不好,没能为你守住秘密,让你死都死得不安心啊。你有这病,身体本就经不起刺激,那柳柱下手那么狠,你怎么承受得住啊?那不是纯心要你的命吗?老爷……”
不错啊,反映挺灵敏的。广蔷薇想,待会看你还嘴硬不?她让洛赟点了孔丽亭的穴道将她拖入挡卓布行的尸体的屏风后,同时让向白尺命人去带随时候命的李三来问话。
李三回去屁股都没坐热就又有官差来叫他,他直觉觉得这次事情不妙。胆战心惊地跟着衙差来到卓布行的奠堂。
广蔷薇一见李三进来跪下就问:“李三你可知你犯了什么罪吗?”
李三摇头说:“小的不知。”
广蔷薇斥问:“卓布行明明是犯心脏病死的你却说他是被打死的你该当何罪?”
李三大惊,卓布行的病没几个人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事情败露了?那该死的婆娘全都道出来了?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没看到孔丽亭只能硬着头皮却心慌意乱道:“小的不知道,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广蔷薇顺藤摸瓜道:“不知道?你不知道为何还说亲眼看到卓布行被柳柱打了很多拳?”
李三额头上的汗顿时大冒,一时语堵不知道如何回答。
广蔷薇继续道:“你知不知道,宋仵作已经为卓布行验了身,除了脸上明显的拳伤外,并没发现他受了内伤,并且证实了卓布行的瞳孔是放大的,没有一点焦距,正是心脏瘁死才会有的症状。你还想狡辩吗?你可知道你会因此坐牢的?难道说你宁愿坐牢?对于你这种枉顾他人性命的人是该严判,要不要让你把牢底坐穿呢?”
“不要,不要,小的说,小的全招了。”李三害怕道。广蔷薇先用不容置疑的理由让李三信服,再加恐喝,他还岂会为了那区区一百两守口如瓶?在李三的招供下大家知道:昨天早上柳柱因为奶奶病重急需用钱就到华南酒楼跟卓布行讨钱,可是卓布行哪有钱还?柳柱的兔钱不多,他按理说还钱并不难,但是他就是想赖掉,就是不想还,还放狠话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柳柱气愤不过才挥拳,打了卓布行两拳。
广蔷薇问:“你确定只是打了两拳吗?”
李三保证:“小的看得清清楚楚,那柳柱只打了卓老爷面上两拳就走了。那柳柱平常憨厚、老实,从不与人打骂过,卓老爷是把他逼急了他才会动手的。我看他走后桌老爷一点事都没有还啐道就是有钱也不还钱给他。小的昨天一直跟卓老爷在一起直到晚上分开时见卓老爷还好好的。今早卓夫人就跟小的说死了,小的当时都快懵了。不知道卓老爷为何突然就死了。后来卓夫人给了小的一百两银子让小的做假证供说昨天看到柳柱把卓老爷打成重伤。小的是一时贪了财才会说谎,还请大人原谅小的啊!不过,卓夫人明明说过她会想办法让卓老爷看起来像是被打成重伤的样子,为何会没有呢?”
广蔷薇冷笑道:“她的确是让人将卓布行打成了重伤的样子,只不过,她不知道你会出卖她。带孔丽亭出来!”
这时衙差将脸色惨白的孔丽亭拖出来一松手她就摊软在了地上。
广蔷薇意味深长道:“卓夫人,你对自己的丈夫可真下得去手啊!”
孔丽亭不再嘴硬将所有实情招了。卓布行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最近单靠药根本就控制不了他的病情。他犯病的次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严重。今天早上一起床没多久又听到门外有人来讨债虽闭门不见但引发了心疾。孔丽亭忙叫丫环熬药给卓布行喝,但是这次发得特别历害,只喝了几口药就突然肌肉抽筋,意识丧失,呼吸急促开始喘气,然后再也撑不住身体断了气。孔丽亭是听到卓布行跟她说柳柱向他讨钱的事,她只是想从柳柱那里得到一些补偿金才利用丈夫的死冤枉了柳柱。她是想借此讹柳柱,不仅能不还欠他的兔钱还能讹一笔为数不小的银两为自己暂时度过难关。孔丽亭是被上门讨钱的讨怕了,能稍稍缓解一下她都会觉得舒服一点。她想照丈夫的说法,当时在场的就只有李三人。李三又是个极贪财的人,她用小钱换大钱还是值的。卓布行的病没几个人知道,她要做假太容易了,拿了一把重捶打几下他的尸体就行。
孔丽亭在听到柳柱被一捶定音时心中说不出的高兴。百密一疏的是,她不知道柳柱有广蔷薇这个通晓医理的贵人相助。她被判坐了班房,家产充公还债,柳柱无罪肆放,还帮他向孔丽亭讨回了二百零八两欠银,李三则判诬陷他人罪,罚纹银一百两给柳柱,而且他无辜被冤被打,向白尺看在洛赟和广蔷薇的面子上给了他一百两作补偿费。他最近起早贪黑积极拼命卖兔子就是想给奶奶凑医药钱,有了这四百零八两银子他不用愁了。他对广蔷薇千恩万谢,广蔷薇摆手说不用,这才发现自己还抱着他的小白兔脸红道:“当时情急忘了将兔子放回去了,给你。”
柳柱把兔子轻推到广蔷薇的怀里脸红道:“你喜欢,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