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只鹰,和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她一点都不谐调。当然,现在不是他问广蔷薇,而是广蔷薇问他,看着那样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他毫无保留地将他怎么来这的说了出来。
男子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月圆之夜,他披荆斩棘,历经万难走到了传说中与天相接的山峰脚下。将事前准备的爬山用具一应拿出来,做了足够的准备爬上山顶。这座山笔直陡峭,对于惯于在山林中行走的他,咬咬牙却可以勉强应对。他小心翼翼地一步一个脚印地往上爬,就在他以为爬上山顶没问题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一块松动的石头摔下来。
他本以为会摔死,却不想被山峰之中凸起的石头给挡住。本来想移动一下,看看怎么自救,哪想动一下,腰下的山石便摇晃不停,只能就着一个姿势平躺着。他说他不是装死,只是累昏过去。不过,在昏过去又醒过来后,他听到了乌鸦的叫声。
乌鸦是他们蚩蛮族人最嫉恨的鸟类,但凡见到乌鸦他们必然出手将其打死。若在外面他可以如此做,但是如今在半山腰的他自身难保,有可能还会成为乌鸦的腹中餐。虽然不明白,他一路走来,从未见到任何活着的物体,包括鸟类。为何鬼域森林里会有乌鸦叫呢?但是,为了防止乌鸦啄咬自己,他在身上涂抹了族里令乌鸦最为厌恶的一种药水。这种药水只对乌鸦有效,是以,广蔷薇和黑鹰没有闻出那种气味来。
蚩蛮族人做人的宗旨是:防火,防盗,防乌鸦。不成想,倒是因为这驱鸦水没让他被乌鸦当成死尸啃咬掉,反而成了救命的药水,救了自己一命。
竟然是蚩蛮族人,乌鸦恨恨地哼嗤一声。蚩蛮族人对乌鸦所做的皆是赶尽杀绝,天怒鸦怨的恶事,早已经成为乌鸦最仇恨的敌人。只要见到蚩蛮族人,所有的乌鸦都会自发,发动攻击。它们不恨人类,却恨蚩蛮族人。它们从不主动攻击,却唯独主动攻击蚩蛮族人。
即便乌鸦说得很小声,广蔷薇还是听到了乌鸦口气中带有的愤恨:“鸦鸦似乎对蚩蛮族人不满?”
“何止不满?若知晓他是蚩蛮族人,说什么都不会让老大救他。”
“为何?”
“蚩蛮族的所有人都是野蛮人,看到我们鸦群不是驱赶,就是打死,是我们乌鸦的宿敌。”
广蔷薇皱眉问男子:“你们若不喜欢乌鸦,大可以赶走,何必打死呢?”
是乌鸦告诉她的吗?她不高兴,是在后悔救了他吗?他不想她误会说:“在回答你问题之前,可否听我讲一个故事?”
“在这里最不缺乏的就是听故事的时间。”
“嗯?”
“你难道不知道进到这里来,便出不去了吗?”
“什么?”
“看来你是不知道了。”
“呵呵,看来即便我拿到了我想要的东西,也要埋骨于此。”
“能告诉我,这里有什么是你想要的吗?”
“这?”
“你不说也没关系,我只是好奇。”
男子看着广蔷薇想:他若不告诉她,她会失望吗?他不想她失望,却不能告诉她:“我……”
它老大问他是他的荣幸,竟敢吱吱唔唔不说,乌鸦不由一阵火大:“老大,你看他贼眉鼠目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人家明明长得不错好吗?广蔷薇想到乌鸦嫉恨蚩蛮族人无奈道:“你就不想知道为何蚩蛮族人一见到乌鸦便棍棒伺候?”
“还有什么原因?那就是一个野蛮吃人的民族。”
“是这样吗?”
黑鹰见广蔷薇说这句话时,将询问的目光射向自己说:“关于之一点,我亦觉得不可思议。蚩蛮族人平素于其它族并无异样,唯独见到乌鸦便如同发了疯一样赶尽杀绝,就好像跟乌鸦有不共戴天的仇怨。”
“仅只是征对乌鸦吗?”
“是的。”
“也许乌鸦上辈子做了什么对不起蚩蛮族人的事。”
“不可能。”乌鸦反驳:“众所周知,我们乌鸦从不主动袭击任何鸟类或者人类,不过吃些死掉的尸体罢了。这件事,黑鹰最清楚。若不是黑鹰主动袭击我,我能被逼到这里来吗?”
黑鹰瞪目道:“若不是你惹毛我,我能袭击你?你也不看看自己有几两肉,还不够我塞牙缝呢。”
“明知道我没几两肉,就不会不要追着我跑吗?”
“惹毛了本鹰,本鹰管你好吃不好吃,下场只有死。”
“老大,听到了没有?这黑鹰也不是一只什么好鸟,惯只会欺凌弱小。”
“主人,别听它胡说,我……”
“我知道,乌鸦哪算得上弱小群体呢?”
黑鹰感之下欢快地扑闪着翅膀。
广蔷薇被摇晃得东倒西歪,轻拍了黑鹰一下说:“给我安份一点!”
“是,主人。”黑鹰得意地看向乌鸦。那眼神就像在说:看到没有?主人可是站我这边的。
乌鸦扑进广蔷薇的怀里,魔蹭着广蔷薇,故意抬起好不容易挤出来游荡在眼珠里的泪水委屈道:“老大……”
想不到乌鸦也有如此萌的时候,广蔷薇心中软了一大片,轻抚着乌鸦的毛发柔声道:“事出必有因,你就不想知道个中的原因吗?”
乌鸦撇嘴道:“我不相信他说的话。”
“他有必要骗我们吗?”
“他诈尸欺骗了我。”
“是他身上的药水骗过了你不是吗?”
“那到底是什么药水呢?”
“我亦很想知道。现在,不闹了好吗?”
“嗯。”乌鸦享受着广蔷薇轻柔的抚摸,眼睛一张一开,若非想知道是什么药水骗过了它,应该会舒爽地睡过去。
广蔷薇眨了一下灵动的大眼睛看向男子:“你准备好说故事了吗?”
她……好一个聪慧灵动又美丽的女子。男子虽然听不懂鸟语,但是看得出来乌鸦对自己深深的敌意。可是,她只不过三言两语便安抚了一只炸毛的乌鸦,那画面怎么看怎么地让人震撼。他肯定自己遇到的是山中的精灵,吁了一口气开始说起,那一个流传于蚩蛮族里,一个非常久远的家喻户晓的令人恨得龇牙咧嘴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