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里,睿王府的空气格外紧张,当然是在王妃见不到的地方,王妃能看到的总是花好月圆,岁月静好。这就是睿王爷的能耐,如同以王妃为圆心,以王妃的视力范围为半径,画圈。圈内的啥都好说,圈外的就啥都不好说了。
被睿王折腾的苦不堪言的人们,极其羡慕总在王妃视力范围内活动的那几个,咱们怎么就没这福气呢?
躲不开的受煎熬,能躲的都闪了。三个孩子各找各的庇护所,他们都不会找最疼他们的皇伯父,因为他们的皇伯父是他们父王的重点摧残对象。他们才不会赶着去当炮灰。
六六跑宫里藏到他皇祖父的羽翼下,左左右右逃到萧伯府外祖家,确切地说左左去了他义父家。
没错,左左认了个义父,这也正是睿王发飙作耗的源头。小讨债鬼居然认“贼”做父!!那个贼就是杨慕白,被睿王认为一直想偷他幸福的贼。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事还得从秋猎围场那场刺杀说起。当时左左右右的小马是被人下了药,害人者本来是冲着萧姝和六六去的,睿王府有两匹小型马就是她们母子的。那天萧姝都是和李佑熙共骑,所以只有六六的小马用上了,那个药性是在马跑一段时间后才发挥出来,正好让骑六六马的左左右右赶上了。
下毒手的就是早就被大家遗忘了的锦春,当初赵贵妃强塞给萧姝的双锦之一。两人并不是赵贵妃的人,其实是反王四皇子李佑恪的。到了睿王府一直被搁置监控,两人很沉得住气,一直老老实实没有露出一丝马脚。
后来李佑恪和赵贵妃倒台,没被发现恶迹的二人就被发嫁了,本来要放两人自由身,可对主子忠心耿耿的两人不死心,虽然知道主子败落了,还是想为主子出口气。于是谎称放了身契后无处安身,哭求在王府赏碗饭,哪怕嫁个喂马的小子都成。果真最后二人一个嫁了马夫,一个嫁了个看小门的鳏夫。
二人一直隐忍了六年之久,中间居然偷偷和早就被看管在庵庙里的安乐公主联系上,还攒集了一些四皇子的残部,这群漏网之鱼一直在寻找机会为主子报仇。终于难得一遇的秋猎,被他们认为是最好契机。
心理变态的安乐是想杀光皇家所有人,可事到临头才发现刺杀皇室人难于登天,再说一群乌合之众也没个能人指挥。乱哄哄商谈分析好久,有微末机会的也就睿王府养马的婆娘锦春,或许能在马匹上用点手段。最后也只在萧姝和六六的马上找到了机会。
谁知原本没有参加秋猎的tai子李元琦竟然中途偷偷赶来,还隐藏行踪,身边自然没有太多护卫,这让这群人感觉终于有了机会。
所以睿王一家在“野餐”时看到暗卫的求救信号,是他们攻击李元琦时,李元琦身边的暗卫发出来的。
而同时六六的马身上的药性正好发挥出来,带着左左右右蹿了出去。就两孩子那个手劲是坚持不了半刻的,巧的是杨慕白发现情况不对率人去救tai子,正到了附近。
发现两个孩子的险情,杨慕白先是飞身接下已经被甩出去的左左,又一跃而起从马上夹下来吓傻了的右右。这还不算完,他把两孩子抱在怀里,一刻没停的飞马去救tai子。所以除了当时很快跟上来的念九,随后赶来的李佑熙等人只看到被他一脚踢死的小马,却找不到两个孩子的踪迹。念九追着杨慕白和小主子们,很快遇到刺客,忙着救tai子也没来得及给李佑熙发信号。
左左右右一生最难忘的英勇场面是杨慕白给他们留下的,这位刚毅威猛的大将军,一手搂住怀里的两个孩子,另一只手还从容对敌,如入无人之境。怕吓到两个孩子还能巧妙的避开飞溅的鲜血和血腥的场面。
以至于这个山一样的男人成了两个孩子最安全的依赖,刚刚一场大惊吓让他们只认这个男人的怀抱,谁叫也要不出去。念九无法,最后只能让杨慕白亲自把孩子们送回萧姝那里(其实杨慕白压根也没想假别人之手)。也因此刺激的萧姝昏了过去。
一直焦急的在林子里搜寻的李佑熙,终于得到消息赶回来,正看到萧姝昏了过去,抢在杨慕白前面抱住她。
接下来在得知两个孩子毫发无损后,李佑熙的心神就全部放到萧姝身上,萧姝整整昏迷了三天,御医太医全都诊断过,都说没有大碍,只是担惊受怕太过,受了刺激一时心力交瘁才会昏过去的。
爱妻迟迟不醒,睿王昼夜苦守,心神俱焚。要么就赤红着双眼大骂一群庸医。根本顾及不得孩子们。
六六大些也懂事的多,除了守着娘亲,还能对关心则乱的父王安慰一二。两个小的就只剩恐惧了,刚受了大惊吓,最大的安全堡垒娘亲又昏迷不醒,两个孩子心里的惧怕不安可想而知,任是舅母皇伯母等人统统不行,只有当时救他们于危难的杨慕白才可以。
于是在萧姝昏迷的那三天里,杨慕白天天抱着左左右右在她的大帐外,或是慰哄两个孩子,或是用两个孩子当借口,和进出大帐的人们关心睿王妃的情况。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两孩子的亲爹,里面躺着昏迷不醒的是他媳妇。
里面的李佑熙更是崩溃,因为他听到昏迷中的眉眉唤了声三郎!三郎是哪个王八蛋啊?!自己行七呢!对啊!外面那个家伙行三呢,他要杀人肿么办?满脸杀气的李佑熙刚嗖的起身,忽听躺着的那个小冤家又叫:“小七哥!我来了!”
咕咚!腿一软李佑熙跪在了小冤家床前,抓住她的手不断的亲吻,热泪也落下来了,喃喃求她:“冤家!别折磨我了!快醒来吧!”
小冤家又叫:“妈妈!爸爸!”
李佑熙一拧眉忽然想起,以前小冤家说过,在一个遥远的地方,人们管爹娘叫妈妈爸爸。哦,这个可以忍。
正担心小冤家再叫出四郎五郎啥的,他非得疯了不可,没准变成杀人恶魔呢。小冤家忽的坐起身,抹着头上的汗,嘴里叨咕:我去!难道又穿了?
以为自己又穿了的萧姝,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她家瞎王爷那张憔悴还看不明白啥表情的脸,不知是梦是真的,萧姝伸手拧了他一把,谪仙王爷瞬间扭曲的表情让她确信这不是梦。还好还好!不用从用尿不湿的阶段重新来过了,还有千万不能让自家醋缸王爷知道自己梦里差点“出轨”的事,否则非得闹翻了天不可。
萧姝扑到李佑熙怀里,嘴里半真半假:“小七哥!吓死我了!刚才我做了个噩梦,梦见有土匪追我,幸亏你来救我了,还有爹娘也来了。”
一席话使那个差点坠入魔道的李佑熙瞬间羽化成仙,之前的猜疑重创全都治愈,三郎肯定是眉眉避之不及的那个土匪。安抚两句后,就捧起爱妻热烈的亲吻起来。
正当火热,却忽然被爱妻咬了一口,然后就听她急吼吼的:“儿子!我的儿子们呢?左左右右怎么样了?”
从梦境和谎言里清醒过来的萧姝,想起了昏过去前的险情,哪里还有心和李佑熙亲热?推开他跳下床就想往外跑。
李佑熙两步赶上,把她拦腰抱起,略带粗鲁的塞到被窝里,难得对她黑脸:“老老实实给我躺着!等我去接。”穿个里衣就想跑出去,关键那个“三狼”还在帐外,真是没王法了!
萧姝对着霸气的夫君,不敢反驳,眨巴眨巴眼,乖乖点头。
哼!男人气爆棚的李佑熙扬眉吐气的出去。走到那个抱两孩子的男人面前,看也不看他,只对着那两个没良心的小讨债鬼一伸手:“过来!”
谁知那两个小白眼狼,不仅没乖乖过来,反倒往姓杨的怀里钻了钻,左左甚至还脱口不。
醋缸王爷恼了,有点恶声恶气的:“你们还要不要见你们娘亲了?”
两个小的这才一连声喊要,不过回头又看看杨慕白,似乎有要他抱他们去见娘亲的意思。
不顾睿王变得更臭的脸色,杨慕白双眼凝神一眨不眨的:“她,醒了?”
李佑熙:哼!
杨慕白有点忘形的抱着两孩子往前走了两步,被一脸铁青的李佑熙拦住才清醒过来。
杨慕白的眼神越过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帐篷,然后低头对两个小的,温声:“你们娘亲醒了,一定很想见你们呢!”
左左右右这才明白:娘亲醒了!是娘亲让父王来接他们的。忙不迭的向李佑熙伸出手,父王!父王!的叫着。
依着气真不想理这两个小叛徒,不过怕眉眉等急了自己跑出来,李佑熙只得接过两个小的,也不搭理杨慕白,抱着孩子就扬长而去。
到了里面看到亲亲娘正眼巴巴等着他们,左左右右再忍不住,扑到萧姝怀里哇哇大哭起来,萧姝的哭声也不小,才刚李佑熙出去时,她才从伺候她的余香嘴里得知,自己已经昏睡了三天,三个孩子不定吓成什么样子呢,尤其是左左右右。
大帐里传出阵阵哭声,外面那个山一样冷肃寡言的男人,脸上闪过一丝痛楚,伫立良久才孤独的离开。
帐内的母子好不容易平息情绪,六六闻讯也赶了来,一家人相互依偎彼此慰籍。
萧姝依偎在李佑熙怀里,左手一个儿子右手一个儿子,怀里还坐着一个。两只手各自抚摸着两边的两个孩子,低头亲亲怀里那个,温馨而安宁。
还是爱说话的左左打破宁静:“娘亲!以后我要好好学功夫,先保护好自己不让娘亲担心,才能更好的保护娘!”
跟屁虫右右马上:“我也是!我也是!”
六六没说话,可那坚定的眼神也表达了更大的决心。
萧姝感动的都要哭了,乖儿子,乖宝贝的叫着亲着赞美着。
左左一得意嘴又快了:“娘亲!我和右右打算拜杨伯父为师,您不知道杨伯父可厉害了!那天一手抱着我和右右两个,还把刺客打的落花流水!”
神补刀右右:“我觉得杨伯父的功夫比父王都厉害。”
萧姝早就扫见她家醋王爷变了脸,赶紧用食指轻点了左左的小脑门:“还说呢,你们跟着杨将军斗刺客,也不告诉我和你们父王一声,你父王急得一直在密林里找,娘亲也是担心的不行。”
左左吐吐she头不吭声了。萧姝又捏了捏右右的小脸:“杨将军武功盖世,实属了得,可你们父王并不比他差,要知道你父王有眼疾还能驰骋疆场,把鞑靼人杀的片甲不留呢!你大哥的武功也是他亲传,你大哥比你表哥们都强呢!”
两个小的终于看到他们父王的臭脸,悟到自己说错了话,小心眼的父王八成要秋后算账。赶忙一边一个抱住李佑熙的大腿,谄媚的:“爹爹!爹爹!你好厉害!”
他们的醋爹心里:哼!讨好或有求时就唤我爹爹,平时一口一个父王,对他们娘亲却只是在公开场合才叫母妃。
看到夫君那个别扭样,萧姝只好转移话题:“夫君!杨将军救了咱们两个儿子的命,之前因为我昏迷也没能向人家道谢,现在我已大好,您是不是该带两个孩子亲自去道谢一番?”
虽然李佑熙对杨慕白一万个防范和不待见,可却不会糊涂到恩怨不分,对萧姝的建议当然也没有反对。
随后萧姝收拾了一下,一家人赶紧去见皇帝他们,昏迷了三天终于醒了,得让他们安心。更是要去探望一下受伤的tai子。
从皇帝那里回来后,一家人兵分两路,李佑熙带孩子们去答谢杨慕白,萧姝去探望受伤的颜夕。
原来在刺客们刺杀tai子时,被独自散心迷路的颜夕看到,先是颜夕救tai子,后是tai子护颜夕,差点同生共死,千钧一发之际双双被杨慕白所救。万幸两人伤得都无大碍。
这一次杨慕白的功劳绝对大如天,救的三个皇室血脉都是太上皇和皇帝的心肝**。所以赏赐和加封之重是难以想象的。
回到皇宫后,皇帝招来杨慕白,居然让他自己选封赏。杨慕白自然谢恩推辞,皇帝态度坚决,这次不仅肃清逆王所有余孽,更是救了tai子和两位皇孙,这在国于家都是功在千秋。
杨慕白沉思了会儿,忽然单膝跪下:“万岁盛宠,臣感遇忘身,不求加封巨赏,只求万岁一个恩典……”
他话还没说完,皇帝赶紧满口答应:“没问题!只要卿家说出来,朕无不答应!卿家起来说话。”
杨慕白并未起身,缓缓的:“臣请万岁赐臣义子!”
弘治帝闻言先微愣了下,略一思考以为自己明白了:赐你一子?哦!这不难,知道卿家一心为国效力,至今未婚,朕就赐你一位佳妇,再多赐几个美人,别说一子,十子八子都不是问题!快起来,这么件小事儿那用得着这么慎重。
杨慕白起身却又是一拱手:“多谢万岁美意!只是臣暂时无娶亲之意,刚才臣所求是义子,而非一子!”
皇帝这就不明白了,放着娇妻美妾不娶,先认什么义子啊?难道比自己亲生的还好?还是一直光棍儿的杨慕白太过得子心切,或者想不劳而获?
脑洞大开的皇帝想了半天,不得其解,不过他还是想再给杨慕白做思想工作,应该自力更生要亲生的。
杨慕白却异常坚持,他只要义子。
弘治帝无法,成!不就是个义子么?小意思!卿家看上谁了,朕立马让你喜当爹!
杨慕白闻言,微微一笑,把个弘治帝吓得差点从御座上跳起来,神啊!冰块脸的慕白笑已是千载难逢,这种有点邪魅的笑就更是吓人。等等!他不会是看上我家儿子了吧?
杨慕白看了眼表情怪异的皇帝,笑微微的:“万岁不会是反悔了吧?”
皇帝一挺腰身:“朕,金口玉言,只要你看上的不是朕的儿子,朕都能替你做主!”
杨慕白一抱拳,然后对外一扬声:“进来吧!”
就见门帘一掀,吧嗒吧嗒跑进一个小人儿,先给皇帝磕了一个头,奶声奶气的:“侄儿拜见皇伯父!”
惊讶中还没回过神的皇帝本能的叫起。小人儿又马上转身给杨慕白跪下,脆生生的:“儿子左左!拜见义父!”
弘治帝这次真的从御座上蹦起来了,上套了!完了!忘了除了自己儿子,老七家的也不能卖!
接下来消息传出,皇帝成了睿王重点打击对象,本来白眼狼左左更是要挨揍的,可他家王妃说了:敢动她三个儿子一根汗毛,她就和他拼了!
为什么是三个儿子?一心认“贼”做父的左左不用说,一直同进退的右右被二哥“背叛”,气的差点倒地撒泼,都是一模一样的,凭毛二哥就被杨大英雄认做义子,自己就被甩了?再说杨伯伯一下认两个岂不是更好?
这统闹腾差点把个李佑熙气疯。再看沉稳的长子,虽然没有明说,看着左左一脸的羡慕是肿么回事?!都是欠揍的货!
可是护犊子的媳妇挡在前面,妻奴睿王p法没有,只能去找背着他卖自家儿子的皇兄晦气。
于是多年前皇宫里,五岁的七皇子追得当时还是tai子的皇帝东躲西藏的情景再次上演。
诺大的皇宫,已经做了皇帝的皇兄被已经是战神王爷的皇弟围追堵截,狼狈逃窜。
好一段时间的鸡飞狗跳,最终皇帝当众做保证再也不会越庖代厨,睿王家的家事一律由七皇弟自己做主,此条皇室代代有效。
但是睿王也没怎么高兴,因为次子左左最终还是成了姓杨的义子。那个姓杨的让左左代问了一句话:还记得当年在那个山谷杀人夜,他给过的承诺么?
睿王没词儿了,只能在心恨恨:哼!我就知道除了自己媳妇,儿子也都是靠不住的白眼狼!
李佑熙不知道的是,关于小白眼狼的养成,他也是要担责任滴!当初惊马后两个孩子惊魂未定,好不容易娘亲醒来,一家子天天围在一起,腻在娘亲身边,享受娘亲的温柔抚爱。孩子们辛福的不行。
谁知没过几天,他们那个小气爹又借故开始“多吃多占”。偏有一天晚上左左做了个梦,梦见杨伯伯和娘亲是夫妻,他是他们的亲儿子,他还有一兄一弟一妹。梦境太真让他有点怕,早起他想赶紧找到娘亲,和她说说自己的梦求安慰。
等他到了主院,却被父王轰了出去,说娘亲身体有点不舒服还在休息。等到中午再去,还是这一套。
左左回到自己屋里,越想越委屈,抱着最心爱的小木马难过,想到这个小木马是杨伯伯亲手给他刻的,曾经有过换爹冲动的左左又萌生了“恶念”:既然不能换爹那就再找一个爹好了。于是跑到杨慕白处,对他说了自己的梦,当然小人精还知道删除梦里自己娘亲的戏份。
当时杨慕白猛地抱住左左,眼圈微红喃喃自语:竟是同一个梦!
没想到自己的想法居然这么轻易得到杨伯伯的认可,左左开心得不行,二人商量接下来怎么做后,左左问杨慕白能分得出他和右右么?到时候别认错儿子。
杨慕白肯定的说:不会!永远不会认错!你才是我的儿子!
果然越大越神似的双胞胎,连亲爹睿王偶尔都会认错,杨慕白却从不曾认错自己的“义子”。
左左面对因此吃醋耍疯的老爹,心里暗暗道歉:老爹!对不起了!我不仅认“贼”做父,将来义父要是没有亲生儿子,我的一个孩子还会过继给义父继承香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