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虚度的一天,沈府像一只牢笼,将明月严实地困住了。
还好没有听到任何有人来寻找她的消息,弟弟们应该听了她的话,没有来找她。
笼中困兽,还有郭耀。
院子偏僻,夜里也寂静得可怕。那两个婆子依然守在外面,天黑了就进来,在外间和衣而睡。
白天看她们再怎么不顺眼,这到了晚上,明月就觉得她们异常亲切,好歹有个伴不是,要没有她们,她不知怕成什么样呢。
白天劳心劳力,到了晚上,她就困倦了,搂着凝苒睡的深沉。
因此当有人一个劲地戳她的胳膊时,她并没有马上醒来。她以为是看管她的那两个婆子,这里除了她们没有旁人。
当她勉强睁开灌铅似得眼皮时,看到眼前一张蒙着面的黑衣人,差点要失声尖叫。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有人要杀她。可是大脑飞速运转,她觉醒过来,如果他是来杀她的,大可以给她个痛快,何必费半天劲把她叫醒呢。
“跟我走,”蒙面人低声说:“有人要见你。”
“他果然有能耐,”明月猜出要见她的人是谁:“都要成阶下囚了,还能在沈府兴风作浪。”
“少废话,跟我走。”他不耐烦地说。
明月知道她没有拒绝的余地,可是女儿怎么办,夜深风寒,难不成她要带着女儿一起去。
他看出了她的心思,说:“你去的时间很短,她醒不了的。”
看着熟睡的女儿,她心一横,将她裹进被子抱起来。
“你疯了。”他嘶哑着嗓子低吼。
“我才不会丢下孩子,”她说:“我信不过任何人。”
那两个婆子在外间呼呼大睡,明月小心地绕过她们,黑衣人轻蔑地说:“我在她们饭里下了药,你就是从她们身上踩过去,她们也不会吭一声的。”
这两个婆子贼机灵的,还能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下药了,这郭耀到底在沈府安插了怎样的人手。
黑衣人在前面带路,明月抱着孩子紧紧跟着,不多时就累的气喘吁吁。
“你走慢一点。”她低声喊道。
“到了。”
到了?看来关押郭耀的地方距她的院子很近。这沈家也太大意了些,将郭耀关在人少的偏僻处,他们还以为只要在沈家的地盘就真的可以高枕无忧。
黑衣人在门上敲了三下,里面回应了三下。
“你可以进去了。”黑衣人说。
看着屋子里黑黝黝的,明月有些退缩,黑衣人一脚把她踹了进去。
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他们杀了她,也是神不知鬼不觉。明月开始后悔莽撞地过来了。
黑暗中,一只有力的大手突然伸过来掐住了她的脖子。
明月出奇地平静,不挣扎,也不说话。她知道郭耀只是出气泄愤而已,不会杀她的,她越挣扎,反而会激起他的怒气。
那只手并未用力,掐了片刻就松开了。
“你到底是谁?”郭耀压低声音问。
这就是他大费周折让她过来的目的。
不由得他怀疑,过去的庾月娘,三从四德逆来顺受,他大声说一句话,她都能吓的大气不敢出。可眼前的这个女人,口齿伶俐、头脑清晰,做事果决,手段高明,哪有一点过去柔弱的样子。
“我是庾明月。”她一字一顿回答。
“你不过是改了个名字,难道整个人都能换掉?”他冷冷地说。
“没错,我整个人都换掉了,那个庾月娘已经死了,死在了你们郭家的毒手之下,我庾明月不过是借助她的身体复活的,从此世上再无庾月娘。”
明月说的没错,她是借庾月娘的身体穿越复活的。
可是郭耀只当她说的是气话,说:“没想到一次死里逃生,就能让你性情大变至此。”
明月后退两步,说:“你也看到了,就算我不出现,沈之恭一样会查出你的底细,如今东窗事发,我们娘俩对你已经构不成威胁,你还是放过我们吧。她毕竟是你的女儿,生的这么玉雪可爱,她是你的后人,你留下一点自己的血脉,总好过杀害幼女的罪孽。”
她虽然很恶心面前这个人,可人在屋檐下,她不得不低头为女儿乞求一条生路。
他冷笑说:“我不会费力去杀一个没用的人,我要想杀你们,就算在沈府,你们也活不活昨晚。”
明月松了口气,说:“你如今被囚禁,自求多福吧,不要再生事端了。”
“就凭他沈家,还想困住我?”他冷哼一声:“这不过是个没有盖的笼子,我想飞出去,轻而易举。”
“我找你来,还想警告你,管住自己的嘴巴,别再去管沈府的闲事,你们斗不过我的。”
明月感觉一股冷气迎面袭来,却起了一身冷汗。
白天她提醒沈夫人有郭耀眼线的事他也知道了,他到底有多大的本事,沈之恭以为郭耀目前被他掌握在手里,实际上他才是郭耀手中的木偶。
她知道,即将发生的事情,已经不受沈家控制了。
从关押郭耀的地方出来,那个黑衣人已经不知去向,她只能凭着记忆摸索着往回走。
虽然相距不远,她还是花了比来时多两倍的时间走回去。还好凝苒在她温暖的怀抱中睡的香甜,没有被惊醒。
那两个婆子还睡着,明月悄悄回到床边,把凝苒放下,自己也躺回床上。
外面还是漆黑,公鸡已经开始打第一遍鸣了,过不了多久,天就会一点点亮起来。
半宿没睡,她一点困意都没有,就这样眼睛瞪的溜溜圆,盯着屋顶。
郭耀找她过去,并不怕她泄露出去他在沈府布下的天罗地网的秘密,为的就是确认她还是不是原来的庾月娘,为了询问她怎么会性情大变?
而且她明显感觉到,郭耀根本没有能力掀起什么风浪,他背后的势力到底是谁?
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沉重,眼前似乎被层层迷雾笼罩住,让她看不清也想不透心中的疑惑。她只预感,她如同一颗石子,被沉入无边无际的漩涡中无力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