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沉浸在自己的小算盘里,没发觉身后的异常。
一转身,她就撞上了沈路的眼睛。
她张口咋舌,戴墨菊刚走沈路就进来了,他不会来了许久,躲在门外什么都听到了吧。
看沈路的表情,过去看起来都是一副混世魔王的表情,怎么今天看起来那么严肃脸还有些发黑呢。
一看这不正常的表情,说明他听到了不该听的,完了,看来他少不得要拿这件事取笑她一番了。
“四少爷,你,没去学堂?”明月装作没事一般问。
“哦?”沈路仿佛刚刚回过神来,说:“程良练功出了一身汗,我来帮他拿个短外套。”
“他不会自己来拿吗?还要四少爷你跑一趟?”明月根本不信,哪有一个少爷家替人跑腿的。
沈路说:“他在跟师傅练一个新动作,入了迷不肯来,我不是担心他受凉传染给凝苒吗?她那么小,可不能生病,再说我带过去的几个随从都是男的,差他们来更不合适。”
沈路竟然向她解释这么一大通,声音还这么温和,她不过是随口一问,他不用这么当真吧。
明月也极不自然起来,万一他当真了……她并不是一个极度自恋狂,只是沈路不是情窦初开吗,乍然听到一个美貌女子堂而皇之地说喜欢他,就算她是个带娃娃的弃妇,也难免会让他心神摇曳。
“刚才大少奶奶来过了,”明月不得不也解释一通:“我一直在找机会离开沈府,这次她又来找我的茬,我就顺水推舟顺着她的猜测胡说了一通,这次,我们可能要真的走了。”
沈路脸上带有迷茫的神色,愣了一会,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说:“你是为了离开沈府故意这么说的?”
明月想他一定是舍不得凝苒离开,他确实是个喜欢孩子的人,一开始她对他是有些误会,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发现沈路是个心思单纯心地善良的人,她也愿意与他作邻居,也愿意凝苒有他这么个忘年交的玩伴,只是她的身份太过尴尬,迟早要离开的。
“沈府不好吗,再说眼看就要下雪了,冬天很冷的,凝苒还小,她怎么能受得了,你们不能过了冬天再走吗?”沈路不死心地追问道。
“多谢四少爷这么关心凝苒,只是我们寻常人家的孩子,迟早要适应这个社会的。”
明月说的没错,她既然不能给凝苒大户人家四季如春的生活,就要让她去适应寒冬。
“那,你们住的远不远,我可不可以经常去找你们玩?”沈路见她执意要走,虽然舍不得,可是既然都住在长安城,经常去看看他们总是可以的。
他的这句话,让明月心里突然阵针扎似得疼痛。
她要让沈路的殷切期盼落空了,为防夜长梦多,她回去后,就要以最快的速度打点行装南下逃亡了,别说沈路经常去找他们玩耍,这辈子,恐怕都不会见面了。
这寒冬腊月的,确实不适合出远门,但是郭耀若想报复她,是不会挑时间的。
她的凝苒,又要随她一起漂泊了,但愿这次出行要顺利些,他们不会冻死在荒郊野岭。
明月并没有告诉沈路她的打算,迟疑了片刻,她轻轻告诉他:“我们住在西街,只是大少奶奶刚才也说过,寡妇门前是非多,你去不了两次,这捕风捉影的事情都要被人说成真的了,人言可畏,沈府一别,请四少爷以后不要挂念了。”
明月说完进屋去拿了程良的衣服,出来时,见沈路正在陪凝苒玩那几个木偶娃娃,凝苒笑的开心,沈路脸上却像蒙了一层东西,明月也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明月将衣服给他,他没有接,说道:“今天有武学师傅,我不用回去那么早。既然你们要走了,让我多陪凝苒玩一会总可以吧。”
他的语气,明月无法拒绝,只是这一幕要是被人看到,不知又生出多少事端。
她只好离他们远一些,装作忙别的事情,只用眼睛的余光关注着他们。
直到快晌午学堂就要下学了,沈路才提起衣服走了。
他走了没多久,陶流心就来了,她后面的丫鬟还提着和昨日一模一样的食盒。
“流心姐,又来我这里蹭饭。”明月打趣说。
陶流心却没心思与她玩笑,抓住她的手问:“我今天去母亲那里请安晚了些,进门就听见她说明日就差人送你们出府,珍姨娘也在,我一进门就被母亲黑着脸打发出来了,你哪里惹恼了母亲,她说的可是真的?”
明月一笑:“沈府待客人真是宽厚,按说她要立马赶我们走才是。”说完她就将上午戴墨菊来过的事情简单朝陶流心说了一遍。
“这个戴墨菊,真会乱扣帽子,这么荒唐的事情她也想象得出,她以为人人都像她那么心术不正。”陶流心气呼呼地说。
她拉了拉明月的袖子:“我信你不是那种人,要不我带你去朝母亲解释解释?”
“解释什么,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出去的。”
“可是别人会怎么在背后议论你知道吗?”
“我不在乎,”明月笑道:“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而且她回去后就要举家南迁,今后隐姓埋名地过日子,谁在乎这点流言蜚语。
“大嫂也真会胡说八道,可母亲偏偏信她那一套,陶流心一脸的落寞:“好不容易认识个知心的人又急着要走,以后我又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母亲又不准许我出府,以后咱姐妹见一面都难。”
“不允许你出府?”明月很是吃惊:“你自嫁进来就没出去过吗?”
陶流心苦笑道:“我连大门是什么颜色的都不记得了。”
“沈府对你竟然这么苛刻,这分明是囚禁你。”
“那又有什么办法,只因大嫂的一句我在外面认识不三不四的人太多,我就成了这笼子里的雀儿。”一提起这两年的心酸,陶流心悲从中来,两行清泪顺着光洁的脸庞滑落。
“不说了,妹妹马上就要逃出笼子了,这是好事,我中午陪妹妹喝几杯。”陶流心擦掉眼泪,强装欢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