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啧,”老婶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来永巷的,吓死的至少占三成,我服你,这杯我敬你。”
老婶竟然还弄来了一壶酒。
“这些吃的是从哪弄来的?”明月不信永巷的伙食会这样好。
“偷来的。”老婶毫不在意地回答。
“偷?皇宫戒备森严,能给你偷的机会?”明月问。
老婶笑的很是嘚瑟:“就他们那群废物,还能拦得住我。”
明月眼睛一亮:“你真有那本事,在宫中行动自如而且不被发现?”
老婶一摆手:“得,我什么忙都不会帮你,快打消你那些念头。”
明月收起脸上的希冀,也是,她们不熟。
“喂,你叫什么?”老婶问,对方吃她的喝她的,竟然连个自我介绍都不做。
“我叫庾明月,老婶你呢?”
“叫我老婶就行,我的名字,不是谁都可以知道的。”
“那老婶您多大岁数了?”
“我……”老婶还没想到告诉对方她多大年龄合适,一时语塞。
明月却饶有兴趣地盯住她,说:“你故意穿一身灰不溜秋的衣服,头发还用破布包起,脸上脏兮兮的,还刻意抹了灰,不过眼睛清亮有神,五官端正,”她趁老婶不备一把抓过她的手:“手洗的倒是干净,看这皮肤吹弹可破,你是故意装老成,其实你不过二十五六岁。”
老婶把手挣脱开来,恼羞道:“你见过哪个姑娘二十多了还没嫁出去,我不装老成,让你笑话我是老姑娘不成。”
明月“扑哧”一笑:“你只凭把脉就能摸清我的底细,说明你医术高超,但凭你的医术,这后宫对你指定会趋之若鹜,不会把你赶进永巷,说明你不是医女,他们,也并不知你医术深浅。”
老婶不满地挤挤眼睛,嘟嘴道:“全让你看出来了,算了,看在我们同病相怜的份上,我说给你一二,不过我说完以后,你也要把你的来头告诉我。”
“我是一介民女,遭受丈夫抛弃后来都城谋生,却莫名其妙被招进宫来做了医女,然后一连串犯错,先被发至宗人府,又被打入永巷。”明月率先说道。
“真是命大。”老婶用这四个字作为总结。
“我本是个民间医女,年前偶然救了一位诰命夫人的小命,她就朝皇后进谗言,说我医术如何高超,结果就和你一样,被胁迫进宫,我可不想待在这个污秽之处,给那些心怀不轨的狐媚子看病,想回去又不准,只好装作医术低烂,可怜我一世英明,皇后试探了我里几次,就把我赶这儿来了。”
明月摇头质疑:“你既然功夫高深莫测,干嘛不逃走?”
“我,哼,我偏不走,我要看看他到底来不来找我。”老婶恨恨地说。
明月虽然没听太懂,也明白了个大概,她是受了情伤,因此变得疯疯癫癫,躲在这里疗伤来了。
“老婶,你刚才出去了一趟,可看见那些妃嫔了?”
“那当然,我要拿就得去宫宴上拿东西,那儿的食物多好吃。”
“你给我说说,都有哪几妃哪几嫔?”
“不过是太后那老不死的、皇后、皇贵妃,外加四妃八嫔。”
“四妃都到齐了,看来丹妃放出来了。”明月小声说。
“提她们做什么,来,喝酒。”老婶没看出明月的失神。
“我不会喝酒,”明月推辞:“老婶,我还想麻烦你,你给我说说那皇贵妃长什么样子。”
老婶一板脸:“说不让你提她们你偏偏问个没完没了,不怕倒了胃口,不吃了。”她赌气把酒杯一撂。
“好老婶,这些信息对我真的很重要,我一直有个疑惑没有解开,您就给我说说。”明月好言相劝,并殷勤地给老婶添满酒杯。
“算你识相,”老婶把酒一饮而尽,凑近明月,神秘兮兮说:“我刚进宫那会,她还是个病歪歪的嫔妾,皇后假惺惺地让我去给她诊脉,我一诊,可不得了,她命不久矣,不过我当时不能暴露我的医术,就说她快要痊愈了,没想到,过了两天她真的活过来了,你说奇怪不奇怪。当时皇后还不信,所有太医都说她快死了,我竟然说她快好了,结果等她活过来以后,皇后更加相信那诰命夫人的话,要封我为医女,我没辙,只能装疯卖傻。”
“那你一定知道她长什么样了?”明月问。
“她差点害惨了我,我当然记得她,”老婶提高音量道:“你为何对她感兴趣,难道你也怀疑她是狐狸精附身?”
“附身?”明月惊起了一头鸡皮疙瘩。
“我的医术,从来就没失手过,她能死而复生,不是狐狸精附身是什么。”
听老婶这样一说,明月更坚信了自己的疑虑:“老婶,快说说她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
“她叫什么我不记得,只知道那时候的名号是紫嫔,她的模样,我呸,活脱脱一个尖酸刻薄短命相,以她的德行,就算不死,也没有出头之日,我敢打赌,她肯定是被鬼附身了,这个雪贵妃,绝对不是她本人。”
“她的眼睛多大,鼻子是什么形状的,嘴巴大不大。”明月见她有点偏题,赶紧问道。
“她的眼睛骨碌碌乱转,一看就是包藏祸心,那颧骨高的,她要是还不死,皇上就得让她克死,那嘴巴,猿猴你见过吧,说长的像猿猴都是在侮辱猿猴,还有那长牙,”老婶做了个呲牙的动作:“别提多吓人了。”
明月暗想,老婶说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雪贵妃,从别人口中,雪贵妃是个温柔貌美的女子,怎么到她这儿,就成了个青面獠牙的怪物了呢?
想了一会,明月释然,那会儿雪贵妃重病卧床,面色难免瘦削难看些,再加上老婶本身就迁怒于她,她的模样在老婶眼里就狰狞扭曲了吧。
“老婶。”明月还想追问一些细节,却见老婶接连小酌,面色红晕,已经有些醉醺醺的了。
“我困了,我要睡觉。”她含糊不清地说。
明月看看空荡荡的屋子,难不成要在地上睡?
老婶变戏法似得从枯草堆里扒拉出两床厚实的被子,扔给明月一个:“分给你一个,将就着睡吧,改天再去弄一个来。”
虽然是睡地上,可有了这床宽大厚实的被子,受冷是不会了,还有这么多美味,谁说进了永巷就是跌入地狱,这里简直就是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