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十六皇子没有偷偷摸摸,正大光明从那只破破烂烂的正门走了进去。
与冷宫一样,永巷没有侍卫,只有一个独眼老太监看守,他见来着衣着华丽气质不凡,没敢上前拦着,就睁一只眼瞎一只眼让他过去了。
“来了,他来了。”老婶语气有些颤抖着向明月传递消息。
明月马上猜出来的是谁,她正想着该怎么找到他帮忙,他就不请自来了。
明月赶紧整理一下衣衫,出门迎接。
过去从没见她对自己这么欢迎过,这次这么主动,还不是有求于他。十六皇子心舒缓心中一口怒气,收起那抹因为看到她不自觉浮出的笑容。
“见过十六皇子。”明月欲恭敬施礼,老婶暗中一使绊,明月就跪倒在十六皇子墨色披风衣摆下。
“免礼。”他这次竟然没有发难,也没有说挖苦的话。不过明月知道他的脾气,他正常说话的时候,说明他这个人不正常了。也许难听的话在后面,明月洗耳恭听。
他却一脸悲戚的样子,明月以为自己看错了,又巡视了一眼,没错,没有愤怒,只有哀伤。
“本王虽贵为皇子,因为生母出身卑贱,又不为父皇喜欢,在宫中其实举步维艰,并没有皇子的殊荣。”他开口道。
明月云里雾里,不知他到底要表达什么,心中却忍不住唾弃,你还没有皇子殊荣,有本事你别吃好的喝好的,别弄那么奢侈。
见明月不说话,他继续道:“不止如此,因为我脾气耿直,得罪了不少达官贵人,就连我的养母也从不为我撑腰。我宫中有一丝风吹草动,都有人拿来做文章。这次,我实在是走投无路。”
“你……有事找我帮忙?”明月不确信地问
他笃定地点点头:“夜莺酗酒罪的一塌糊涂,平日里就算是我有恙,太医院也会百般推辞不肯好好为我诊治,这次是夜莺,他们不仅不会救他,还会因我治府不严、纵容手下而上报父皇,父皇对我,总是爱答不理,这次他还是会像往常一样,交给太子处理,太子肯定会借此机会换掉我宫里大部分部下,以后我更是举步维艰。而夜莺作为我的贴身侍卫,他们也会杀之而后快,他自幼丧父亡母,我可怜他才收养了他,我抚养他长大,于情于理,都不忍心看他赴死,为今之计,我只能来求你。”
十六皇子洋洋洒洒说了一通篇,明月也不得不动情,说:“这个好办,我开些醒酒的药给你,你差人去太医院拿了给夜莺服下就可。”
十六皇子摇头:“没这么简单,若真如此,我早就派人去了,花些银子买通一个太医,就说是别的宫里的,也能混淆过去。可是你有所不知,夜莺身子看似强壮,却有弱点,他是病酒,一般的药草治不了。”
病酒,就是现代的对酒精过敏,闹不好会丢了性命。明月闻言很是着急,说:“我对医理知晓的并不多,恐怕救不了夜莺。”
十六皇子眼圈微红:“可除了你,我无人可救,就算是死马当活马医,你也要随我去一趟吧,为了夜莺,我必须博一把。”
“这……”明月正在为难,老婶暗地里掐了她一把,道:“我通晓许多治病酒的方法,只是我不便出去,就教给你一二,你随十六皇子去就可。”说完又对十六皇子说:“我还要教给她一些针灸的穴位,需要脱衣示范,因为关系到一些隐秘的地方,您不便过来。”
十六皇子微笑道:“您请便。”
来到门外,明月低声问:“你明明可以出去的,再说我医术明显不如你,我去,给他治出毛病来怎么办。”
“你傻呀!”老婶戳戳她的脑门,说:“你看他那慢悠悠的样子,他的心腹要是真的病酒,他早就二话不说就拎着你出门了,还能有心思废话那么多。你不是也喜欢他吗,不如趁这个机会在他宫中多住几天,与他培养一下感情。你放心,这里一切有我,我会给你掩护好的。”
看老婶神秘的样子,明月哭笑不得:“你都胡说什么呀,我都是当娘的人了,你这样会败坏我名声的。”
“好了好了,废话少说,我告诉你,你仔细听好了。”老婶趴在她耳边,告诉她几个穴位和一张药方。
“你记住了?”老婶问。
明月点头:“记住了。”
老婶很满意:“果真是孺女可教,你快随他去吧。”
老婶话音刚落,十六皇子就走了过来,问:“大姐您教完了吗?我实在担心夜莺。”
明月一惊,怎么这么巧老婶刚说完他就进来了,难不成他一直在偷听?以他的人品,不偷听才怪,万一老婶的话他都听见了,那岂不是很尴尬。
不会的,她们声音那么小,他就算长了一对狗耳朵也听不到。
“救人要紧,你们走吧。”老婶假惺惺送他们来到永巷门口,眼睛却不住地在他俩脸上来回扫动。
十六皇子又回头对老婶恭敬道:“我叫司马朗,多谢大姐相助,等夜莺病愈,我必备厚礼重谢。”
老婶摆手道:“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您不用客气,还有,我不叫大姐,以后叫我老婶就行。”
十六皇子竟然还备了轿子,不过像明月这中身份确实不便抛头露面,坐轿子更踏实安全。
十六皇子因为没有封号,像他这个年纪的皇子,早迁出宫外,只有他,还在宫中住着。因为他已成年,要避讳后宫妃嫔,他的住所,处在太子东宫一旁,虽不是比邻而居,也相隔不过数丈远。但太子身份尊贵,在朝廷炙手可热,门前车水马龙访客不绝,而他宫门前,说门可罗雀一点都不夸张。
进了清冷的宫门,明月下了软轿,刚想问杵在院中的十六皇子夜莺在哪,就见他吩咐丫鬟说:“把这个脏兮兮的女人带下去洗干净了。”
“不用这么麻烦,我给夜莺看完病就走。”明月赶忙推辞。
他眉头拧成了疙瘩:“不知道本王有洁癖,你乘坐的这顶轿子,要用火烧掉,你走过的地方,本王还要让他们用井水洗上三遍,你就这幅样子去见夜莺,他病是治好了,本王宫里的下人就得累死。”
明月正想争辩,那两个丫鬟如饿虎一般扑上来,不由分说就把她拖走了。
看来老婶说的没错,夜莺的病酒,一点都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