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儿憋足了一口气,不吐不快。
“姨娘对茉儿的婚事如此上心,真是令茉儿感动。茉儿记得若兰姐姐出嫁时,穿的红袍还是府里的嬷嬷帮忙裁制的,姨娘都没怎么插手,还好姐姐因为有孕,不能来送我出阁,不然看到姨娘对我比亲生的女儿还要殷勤,指定要吃醋呢。”
茉儿当然知道陈姨娘为何尽量不去碰若兰的嫁妆,但凡嫁女儿,都有一个风俗,就是找一个份受人尊重、有福气的做母亲的人来为女儿纳被角,希望女儿能沾了这人的福气,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陈姨娘自知出低微,自然不会去做这等事,女儿好不容易摆脱庶出的影出人头地,她当然不想让女儿从她这里沾了晦气。若兰的被角,还是母亲为她纳的。而且茉儿还听说,陈姨娘计较到不去碰女儿的任何嫁妆,真是为了女儿的将来用心良苦。虽说为茉儿纳被角的人母亲已经找好,都是都城里一等一的诰命夫人,且儿女双全父母公婆俱健在的,陈姨娘为她张罗的,也不过是嬷嬷们做的针线活一类,可是茉儿嫌弃她的份,就是不想让她碰自己的任何嫁妆。她这样说陈姨娘,无非是想让她向自己解释为何不亲自为女儿准备嫁妆一事,她只要一说出口,茉儿就可以借题发挥,狠狠地嘲弄她一回。
陈姨娘听了,双手一拍说:“还是小姐细心,你不说,我还真把这茬给忘了,赶明我一定交待她们,千万不可把这事说漏嘴透露给若兰了,虽说若兰这丫头格单纯心比一般人都开阔,可眼下她不是怀孕了吗,都说怀着子的人心思最慎密最容易小心眼呢。不过话说回来,我就是偏心茉儿小姐,谁让咱府里庶出的丫头一大堆,嫡出的就只茉儿一个呢。不只是我,这府中哪个姨娘不疼茉儿胜过自己的孩子。”
陈姨娘不仅只字不提母亲为她女儿纳被角一事,顺带还睁眼说瞎话给茉儿道了一堆恭维的话,可这些溜须拍马的话,茉儿怎么听都觉得刺耳。
“若兰姐姐因为怀孕不能来参加我的婚事,真是遗憾呢。”茉儿淡淡地来了一句。她想提醒陈姨娘,就算怀孕的人不宜出现在婚礼上,若兰在她成亲那天不来,在她出阁前来府中坐坐和她说些道别的话总应该吧,哪怕她根本就不欢迎这位庶出的姐姐。
只是她不能明说,省的别人说她刻薄到连有孕的人都不放过,只能旁击侧敲点给陈姨娘,她不信心机深沉的姨娘会听不出来。
而陈姨娘,不管有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回敬她的话,偏偏就表现的她啥都没听懂。
“是呀,这有孕的人,若是出现在新人的婚礼上,会给新人带来霉运,这一点我比谁都明白,这不,我在得知小姐的婚期后,专门差杏雨去了一趟刘府给若兰传话,让她千万不能过来。”
这就完了,知道她要出嫁,若兰避嫌不说,连一丁点的贺礼都不给她。当然,刘家会派人送来一份厚礼,若兰已经是刘家的人,这份厚礼也有她一份。只是闺阁的姐妹,为表姐妹深,哪怕平里闹的再僵的,都会送份小礼物过来,若兰,竟然连做做样子都不肯。
本来想挖苦一顿陈姨娘的,可陈姨娘的话,一句比一句让茉儿来气,而陈姨娘自己,还瞪着无辜的大眼,一副认为自己很会说话的沾沾自喜样。
识趣的,回完小姐的话就该主动告退了,可陈姨娘,还在旁边巴巴地站着,仿佛在等着她还有什么吩咐。
茉儿气不过,干脆指出了陈姨娘无子的痛处:“在这些姨娘中,母亲最喜欢的就数陈姨娘了,茉儿出阁后,还望姨娘多多来陪母亲才是。以前有茉儿陪伴在母亲左右,茉儿一走,母亲边会冷清不少,还好有几位哥哥嫂嫂还有侄儿在,让母亲不那么寂寞了。姨娘膝下无子,恐怕比母亲要孤单许多,您来陪母亲,也算是打发一下自个孤寂的子吧。”
听她们说了这么久,王夫人仍然一言不发,冯嬷嬷却坐不住了,咳嗽了一声,拿眼神示意茉儿。
“我的小姐,别再张口了,陈姨娘道行那么深,连夫人都不愿和她正面交锋呢。”冯嬷嬷心里默默地说。
冯嬷嬷想的什么,茉儿当然无从知晓,她无视嬷嬷的提示,一副非要和陈姨娘一决高下的架势。
以前陈姨娘不是这样的,她长年穿着一件素白的衣裳,见人唯唯诺诺、低眉顺眼,连丫鬟都可以训斥她几句。
可自从若兰嫁给刘璞后,陈姨娘从原先居住的下人房搬到了单独的宅院后,就换了一副嘴脸,穿金戴银打扮得狐里狐气不说,还伶牙俐齿,不管谁说她都能恰到好处的顶回去,还专捡有理的地方说,说的让人哑口无言。她本就有几分姿色,这一打扮就更加风韵犹存,据说连从不正眼看她的父亲,都去她的院子里留宿了好几回。如此种种,怎能让茉儿不来气。
茉儿的这句话,果然让陈姨娘面色收敛了许多,还微微叹了一口气。
“我没有姐姐的好福气,多子多福,儿孙绕膝,尽享天伦之乐。不过这么多年守在内宅那间灰溜溜的小屋里,我倒是习惯了清净,如果像姐姐这样掌管内宅琐事,我还真是无招架之力。”
王夫人的那几个儿子,时不时在街头霸强凌弱,要么搞出个风流韵事出来,这些个烂尾子的事,可不都是王夫人亲自去解决,再加上与丈夫的小妾们明争暗斗,王夫人过的那叫一个焦头烂额,这让陈姨娘轻飘飘的一提醒,确实戳到了王夫人的痛处。
王夫人的脸,瞬间拉的老长。
陈姨娘偏偏不懂察言观色,还在继续说道:“这女人呀,没个儿子还是不行的,就像我,一辈子就生了若兰一个丫头,到老了,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就盼望若兰能争气,生个儿子傍。她这孕也有四个月了,都说宫里的太医能把脉看出是男娃还是女娃,我早就催若兰找个太医看看,可若兰这丫头脑子浑,非得告诉姑爷,这下可好,姑爷又告诉刘老爷,这刘家上下都怪我瞎cao)心,说若兰不管生的是男是女,他们刘家都会宝贝一样疼着。算了,我老婆子也不管了,人家刘家都不在意生不生儿子,我在这杞人忧天个什么劲。”
这是在**的炫耀吗,炫耀她的女儿在刘家多受待见,地位有多至高无上。
茉儿腔里的火,是越烧越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