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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惩罚对当家主母来说已经够严重的了,若兰还能再说什么?再坚持下去,就是她无理取闹,就是她的不对了。
“父亲英明。”若兰口不对心地说。
陈姨娘又道:“若兰到底年少轻狂了些,说话做事难免失了分寸,还望老爷夫人不要责怪,妾身这就带她回房,严加管教。”
王老爷他们算是明白了,若兰就是个难缠的主,谁还敢责罚她,她能见好就收不继续纠缠就不错了。
王老爷不愿再多看这群不省心的女人一眼,摆摆手让她们都退下了。
若兰亦步亦趋跟在陈姨娘身后,心中疑惑不已。过去姨娘一直隐忍不假,可现在陈姨娘已经不打算吃闷亏了,那次她们来朝王夫人请安,姨娘就反唇相讥把她气得够呛,今个有理有据,姨娘怎么就蔫了呢?
回到房中,陈姨娘就重重跌坐在椅子上,刚才若兰一直跟在姨娘身后,并未看清姨娘的脸色,待陈姨娘转过身来,若兰大吃一惊。只见姨娘面色灰暗,双目无神,仿佛被抽干了元气一般。
“姨娘,您怎么了?”若兰想和过去一样跪在她膝下撒娇,奈何肚子太大,弓不下身,她只好立在姨娘身旁,伸出一只手去探姨娘的额头,生怕她是生病了。
姨娘捉住若兰的手,放在手心里细细摩挲。
“姨娘老了。”陈姨娘不无伤感地说:“我知道你为姨娘出头是出于孝心,可你真不该把那样一个结果摆在姨娘面前啊。”
若兰忽然就明白了,陈姨娘是在为樊阿牛的死伤心,她心里果然有那么一个人。
“姨娘,是女儿莽撞了。”若兰不为姨娘心里有别人而惊诧,只暗暗后悔。
樊阿牛早就死了,可姨娘一直认为他还活着,突然听闻这个消息,不亚于晴天霹雳。
“娘亲,您想就哭吧,在女儿面前不碍事的。”若兰说。
陈姨娘摇头:“我的眼泪,早就在得知你外婆去世的时候流干了,今后,娘亲更不会再掉眼泪了。”
若兰心中伤感不已,娘亲是不会再哭了,但也不会再笑了。别人都认为姨娘由一个乡野女子变为父亲的侍妾,是麻雀变凤凰,殊不知在姨娘心里,这其实是葬送了她一生的幸福。
“若兰啊,娘亲太累了,”陈姨娘缓缓地说:“就让杏雨在这里陪着你,你们谁都不要跟进来。”姨娘说完就进了内室。
她心中有痛,但这种痛哪怕是最亲的女儿也是不能感同身受的,陈姨娘需要独处一会,以抚平心绪不宁的心。
直到太阳西沉,陈姨娘才从内室出来。
她换了一件外衣,重新梳了发鬓,但她的眼眶还是和进去时一般乌青,她压根就没睡着。
“娘亲,今后您有何打算?”若兰担忧地问。
陈姨娘捏着若兰的发梢,叹息说:“过去我一直想着能回故乡看一看,能落叶归根也是好的,如今看来没这个必要了。娘亲是苦水里泡大的,跟了你的父亲后,哪怕是生下了你,也没享受过任何优待,地位连个下人都不如。我的好日子,还是从你出嫁后开始的,我享福没几天,以后当然是好好的活,把这辈子亏欠的都补回来。”
若兰终于放松了,姨娘这样说,摆明她是想开了。樊阿牛是她编织的一个美丽的梦,有朝一日梦想轰然坍塌,但其实梦早就变成一个空壳了,这倒塌发出的巨大声响,其实也是虚张声势而已,她的姨娘是个豁达的人,她说放下就一定会放下。
陈姨娘拉过若兰,无比深情地望着她,语气满是伤感:“你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家了,你怀孕月份太大,已经不合适留宿在娘家。”
若兰明白陈姨娘的意思,她临近分娩,在生产前都不宜出府,而姨娘作为侍妾,除非她生产跟随大房去探望,否则是没有资格独身去刘家的。她们母女此次一别,就要两个月不能见面了。
“娘亲。”若兰声音哽咽,很是伤感。
反而是陈姨娘出口相劝:“你能频繁回娘家,已经是你公婆格外开恩了,不过是两个月而已,等你做完月子,不又可以回来了。”
话虽这么说,可女儿一旦生了孩子,心思就全然扑在孩子身上,且不说带着年幼的孩子回娘家小住有多不方便,公婆也舍不得好几日不见孙子呀。所以说她们母女以后独处的机会是少之又少了。
这也是若兰为何不顾一切也要为姨娘讨回公道的原因,以后她不能随意回来,娘亲受了苦,她也只能干着急。有了今日这一闹,以后谁敢欺负姨娘,也要掂量掂量。
陈姨娘劝过若兰,自己反而更伤心,一时无话。
杏雨只好张口相劝:“刘府离咱只隔了两条街,想见面没那么难,姨娘,小姐,你们是很幸运的了,不像有的人,自女儿出嫁后想见一面比登天还难,就算偶尔一见,也要对女儿先行三跪九叩主仆之礼,哪像你们这般亲密自在。”
大房这边,王夫人毫无征兆地打了一连串喷嚏。
“夫人一定是着凉了吧,要不要找个大夫看看?”木槿关切地问。
王夫人恨恨地想,一定是陈姨娘那对贱人在骂她,害她青天白日打喷嚏,她一定不会放过她们!
可眼下,她连回骂的力气都没有了。
杏雨几句糙话让若兰破涕为笑。
她们娘俩手挽手,先是来找王老爷告别,王老爷推脱政务繁忙,无暇相见。
后又去了大房那边,木槿进去通报后,出来没好气地告诉她们,夫人身体不适,不见。
转悠了一圈,不想见的人一个都没见着,还省去了很多礼节,母女俩心情一点都不糟糕。
相反光明正大趾高气扬地在府里走上这么一遭,给本就嫉妒她们的人心上添堵,想想就觉得恣意舒畅呢。
陈姨娘携着若兰的手,千叮嘱万嘱咐,一直把她送到大门外,目睹着若兰乘坐的马车消失在路口拐角才恋恋不舍地回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