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卯卿的话，其他几人都是若有所思的看了卯卿一眼，其中一直低着头的小柳璎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

    “好吧。”宁远点点头，看向最先看出他玩家身份，并第一时间露出不信任神色的胡阳老人。

    胡阳老人见宁远有意让自己先说，也没什么不满的神色。反而郑重地向着宁远施了一礼。

    “老头子我先向大人道个歉。为因为大人的玩家身份而表现出的不信任。”

    宁远摆摆手，道：“没事。虽然不知道原因，但玩家和原住民之间，现今的矛盾恐怕很深吧？”

    “是。”胡阳老人点了点头，“如果不是大人先前的约法三章，既使入了籍，我对大人也不会有丝毫的信任。”胡阳老人坦然道。

    宁远微不可查地挤了挤眉心，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胡阳老人的坦率。

    不过对于玩家和原住民仅仅一年时间就闹出这么大的矛盾确实十分好奇。

    “我能问问具体的原因吗？”宁远试探着问道。

    胡阳老人直视着宁远的眼睛，稍稍犹豫了下后道：“详细的情况还是请大人通过你们玩家的途径自行了解吧。我能说的仅仅是我自身的理由。”

    宁远点头道：“请说。”

    “老头原先居住的城市长宁城是被玩家摧毁的。不是占领，是完完全全的摧毁。”胡阳老人有些痛苦地闭上双眼道，“如果仅仅如此在涅诺大陆也属正常。但是。。。”

    长宁城是东临平原上一个小型的城邦联盟“小道林城邦联盟”的下属丁级城市，位于东临平原东部沿海地区，以渔业和海船建造为主，作为港口城市，多条东海航线的中转集散地，长宁城的仓储转运行业在“小道林城邦联盟”乃至整个东临平原众多的城邦联盟中也算小有名气。

    长宁城的城主是个深受城民爱戴的墨纹族中年男子，名叫余江宁，文臣侧领主与墨纹法师双职业。整体实力达到银尉级，在“小道林城邦联盟”众多丁级城主中处于中下游位置。

    余江宁不仅实力对于玩家来说不算太强，身份同样不算强，仅仅处于九阶中的中三阶的底层“生”阶，算是少有不处于“士”阶的丁级城主。直观的说，就是余江宁没有任何的背景及靠山，仅仅是挂在“小道林城邦联盟”名下的边缘城主。仅仅是碍于名声和长宁城城民的爱戴才能一直保持着城主的地位，没有被周边的原住民城市所吞并。

    要知道民心这一项在城邦战争中是最受领主喜欢也最受领主厌恶的一个不可视属性。喜欢是因为本城的民心高则组织力执行力等都能得到显著的提升，并且外战时部队的士气在常规形势下将一直处于正面高昂的状态，就算遭遇败战士气也能维持平稳。

    厌恶的原因也是一样，不过针对的是敌方的城市。前文说过涅诺大陆的战争争夺的主要是资源和人口。而一旦攻击的城市民心很高，那么人口上的收益就会很低，攻占城市后会流失很多城民成为无户籍流民传送出城。如果没有其它重大利益的话，攻打这样的城市对于很多领主来说得不偿失。

    不过这一点对于玩家来说却没有多大的问题，特别是一群只为物资不为人口的玩家领主来说。而长宁城就是被这样一群玩家领主给盯上的。

    没有背景靠山，没有强大的个人实力，城市部队也仅仅保持在维持治安的程度，在联盟中的地位也处于外围。而城市内又有庞大的资源储存。这样的城市和这样的城主对于玩家来说就是一块肥美的鲜肉。别说是其他玩家，就算是宁远也一样下意识觉得长宁城就是一块肥肉。只要占领了长宁城就能收获到庞大的利益，而且几乎没有多少后患。

    然而宁远奇怪的也是这点。长宁城不是被占领的，而是被完全摧毁了。不仅如此，据胡阳老人所说，玩家们居然还屠城了。

    一个叫‘常相随’的玩家混入长宁城，凭借着一系列的手段成为了城主的心腹，在某个夜晚毒杀了城主后，打开了城门，里应外合地引进了多个玩家势力隐藏在外的攻城部队。在长宁城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夺下了长宁城。

    到这一步无论对原住民还是宁远来说都属于正常。但接下来的发展却让宁远的眉心拧成了一个疙瘩，眼中不可抑制的露出愤怒的神色。双手紧紧抓着座椅的扶手才不至于震怒地站起身来。

    在众玩家势力夺下长宁城后，没有选择占领城市，而是在所有收到系统通知的原住民反应过来前将城市所有的仓储包括其它原住民势力暂存准备转运的仓储全部洗劫一空，所有反抗和理论的原住民全部被杀。

    随后更是对着聚集而来茫然不知所措的无辜原住民展开了屠杀。如果不是原住民的数量太多并且在反应过来后反抗，玩家势力间似乎对于屠杀原住民也是意见不一，让玩家的形势慢慢被扭转，逼迫玩家早于预计的时间选择将长宁城摧毁的话，宁远可以想象这群玩家或许会在将长宁城屠戮一空后才选择摧毁城市。

    那一晚，所有原本入籍了长宁城的玩家不是袖手旁观就是参与了掠夺屠杀。胡阳老人甚至亲眼看到一对原住民夫妇被一个长期受到他们照顾的玩家残杀。

    这也成了胡阳老人对玩家不信任和隐隐痛恨的直接原因。

    “老头子之后多次踏入‘天选之路’，只要传送的城市是玩家所建，老头子都会选择天选回还。这次如果不是大人让我先给谭雄治伤的举动让我隐隐感觉大人与外界的玩家不太一样，而且这次天选回还的惩罚又太过严重，我恐怕也不会选择入籍。”

    胡阳老人看着宁远说道。

    “呼！~”宁远长呼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愤怒，起身郑重地对胡阳老人行了一个从《学问初解》学来的涅诺大陆表示“忏悔”和“赎罪”的礼节。

    “我不知道外界的那群玩家为何如此。但我相信那样的玩家总归是少数。我代表我自己与所有与我一样愿意与原住民互为臂助的玩家向您以及所有受到玩家无辜侵害的原住民表示最深沉的歉意。”

    宁远站起身直视着胡阳老人那双隐含愤恨的双眼，神色肃穆道：“我们不会请求您和所有被玩家无辜侵害的原住民的宽恕，因为这不是我们的责任，而是那群举起屠刀的家伙的。所有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无论是谁。如果他们不愿意。那么就由我来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宁远神色郑重地举起手：“我以灵魂起誓。”

    “玩家获得规则任务：代价。”

    系统提示响起的同时，象征着誓约成立的三雷符文出现在神色震惊的众人眼前，随后隐没在宁远的前额。

    长久的沉默后，胡阳老人轻轻地叹了口气，随后神色郑重地对着宁远单膝跪下，对着惊诧下就要扶起自己的宁远摆摆手。

    在宁远不解的眼神中举起右手，眼神望着宁远头上的莫名处，郑重道：

    “我龙山域东临胡氏子弟胡阳胡寿元以灵魂起誓，眼前之人不忘誓言，遵从誓言，此世吾则长忠于此人，无关‘五誓’，无关城存，以其为主，不离不弃。天地鉴之！”

    在象征誓约成立的三雷符文闪过后，系统提示声响起。

    “恭喜玩家获得原住民胡阳忠诚誓约。誓约前提下，原住民胡阳成为玩家追随者。”

    “恭喜玩家开启追随者系统。详情可查看人物面板。”

    宁远诧异而惊讶地看着起身的胡阳老人，沉默了一会儿后，长叹道：

    “何须如此。”

    “这是我所付出的代价。”胡阳老人放松地笑了笑，看着宁远的眼睛坦然道。

    就在宁远想要再说什么的时候，杨匀玉和谭雄二人默默对视了一眼，同时单膝跪地：

    “我龙山域千颜山谭氏子弟谭雄（南烟域紫烟岭杨氏子弟杨匀玉）以灵魂起誓，眼前之人不忘誓言，遵从誓言，此世吾则长忠于此人，无关‘五誓’，无关城存，以其为主，不离不弃。天地鉴之！”

    宁远脸色复杂地看着在誓约符文闪过后自行起身的两人，语气艰难地道：“你们也是。。。”

    “虽然不怎么一样，但大抵的理由是一样的。”杨匀玉轻叹着说道，“龙山域的‘城市设计学’和‘风水堪舆学’是除‘乾坤域’外四域中最好的。我原本是南烟域紫烟岭玉阳城的玉阳城立书院一名普通教习，四年前偶遇龙山域学院联盟宗师级城建大师孙坤孙中元老先生，老先生见我在城建和堪舆方面有些天赋便推荐我前往龙山域学院联盟进修，并且写了亲笔推荐信。”

    “为了成为顶尖的城市设计师和堪舆师我辗转三年来到龙山域求学，一路上幸得龙山域昆阳城一位同乡相助，才能在无户籍的情况下在昆阳城暂住筹措前往龙山域北方学院联盟的盘缠。”

    “昆阳城算是你们玩家其中一个新手城市吧。这短短一年多的时间，无数的玩家出生在昆阳城，然后以昆阳城为起点向着周边扩散。无数的玩家在昆阳城原住民的帮助下学会了如何在这个世界生存。既使在玩家出现后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发生了在玩家和原住民中都影响颇深的‘权心村事件’，昆阳城的原住民也没有任何嫌弃地帮助着玩家。”

    “但就在一个多月前，昆阳城被多个玩家领主势力联合昆阳城内冒险者玩家攻占了。”

    “如果仅是如此的话，其实也没什么。几乎所有的原住民对于‘今此明彼’的城主与城市归属早就习以为常。只是昆阳城的原住民对于昆阳城玩家的背叛无法忍受。”

    杨匀玉顿了顿看着宁远道：“对于我们这些原住民来说，一旦入籍，在没有脱离户籍前‘五誓’的影响是无刻不在的。我们会自然地忠诚于城市与城主，特别是城主没有任何失德的情况下。同城的居民相互间的信任在‘五誓’的影响下几乎是天生的。任何的背叛对于同城的原住民来说都是不可想象的。”

    杨匀玉叹了口气，“昆阳城的原住民包括我那位老好人的同乡都天真地以为玩家也是如此。所以在玩家背叛后表现地有些失控。然后。。。”

    青年的书生仰头闭上双眼，“我那老好人的同乡在质问那些背叛的玩家的时候被杀了。而我选择了离开。”

    杨匀玉睁开眼看了旁边的谭雄一眼，指着谭雄对宁远道：“他的情况差不多，而且在进入‘天选之路’前他正在被多名玩家追杀。理由嘛。。。”

    谭雄沉默地从手上的储物手环中取出一本书，书的边缘闪烁着唯有玩家才能看见的红光。

    谭雄抬头看向宁远，随后自然地将之递给宁远。

    宁远疑惑的接过。

    《地炼法典》：涅诺大陆少有的地级炼体功法。就成就力量而论，《地炼法典》可谓顶尖。以地气炼体谓之地炼，地炼者脚下之地即为力量之源。品级：地。玩家可通过阅读《地炼法典》掌握炼体功法“地炼”。反复阅读理解玩家有一定几率学习领悟一至二个力量强化被动技能。阅读要求：书生身份，掌握3级学识技能。学习要求：人物属性：力量100，体质75，智慧20.种族要求：无。

    “嘶！”宁远看着手中的《地炼法典》倒吸一口气，眼中闪过震惊之色。

    虽然宁远拥有仅仅是残篇就达到地级品级的《九炼气转心经（残篇）》，但看到同为地级的《地炼法典》还是忍不住吸气。

    炼体功法和炼气心法不同，据《学问初解》中记载，涅诺大陆上好的炼气心法比比皆是，既使是天级的炼气心法虽然稀有但相对于涅诺大陆广阔的疆域来说也不在少数。但好的炼体功法在涅诺大陆上却是相对稀有。基础的和中等层次的炼体功法在涅诺大陆上虽然比之炼气心法相对要少，但也是相当普遍的。但是高级及顶尖的炼体功法却基本掌握在几个以身体素质强横著称的种族手中，而且大多数的炼体功法都有种族要求。像《地炼法典》这样不要求种族的高级炼体功法在涅诺大陆上属于绝对的稀有货色。

    宁远虽然震惊但在查看了一下属性后便将之还给了谭雄，然后对谭雄道：“这本炼体功法确实对玩家有着让人疯狂的吸引力。”

    谭雄点了点头，用沙哑的声音面无表情道：“这是我千颜山谭氏一脉祖上传下来的。我手上的也仅仅是副本而已。”

    杨匀玉接过谭雄的话道：

    “不知道那些玩家势力是如何知道他手上拥有这本东西的。他们在谭雄兄弟外出巡查的时候攻占了谭雄兄弟原先所在的城市，然后布置了陷阱伏击。谭雄兄弟担心妻儿往回赶的时候，中了埋伏。”

    “好在那群玩家错估了谭雄兄弟的实力，埋伏失败。反而被谭雄兄弟套出了不少情报。”

    “因为谭雄兄弟在城市被占领的时候就被系统自动剥离了户籍，所以那群玩家打算招降的计划也在伏击失败的同时宣告破产。”

    “其实原本我已经打算投降了。但那时候我接到了妻儿被杀的系统提示。为了复仇我选择了逃亡。”谭雄沙哑着声音道。

    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宁远还是察觉到了谭雄漠然的眼中隐隐的痛苦与仇恨。

    “那群玩家一直没有放弃追杀谭雄兄弟，如果不是这次突如其来的‘天选之圈’，恐怕谭雄兄弟已经死在了追杀的那群玩家手中。”

    。。。。。。。

    在所有人离开市政厅去处理村落事宜的时候，宁远静静地坐在村长的主位上。

    “‘常相随’，‘夜郎城’，‘百夜城’，‘千夜城’，‘永夜城’，‘雄心会’，‘百战盟’，‘天心盟’，‘祁连帮’，‘斩心’，‘袁世超’，‘狼路’，‘阮心怡’，‘夜王’。。。。。”

    宁远嘴里喃喃念道着。

    这些是在长宁城屠杀，昆阳城陷落和截杀谭雄几个事件中出现的玩家和玩家势力的名称。

    其中“夜郎城”，“百夜城”，“千夜城”，“永夜城”与玩家“常相随”是“长宁城屠杀”事件的直接参与者。据胡阳老人所说几个以夜为名的玩家领主势力似乎来自同一个神秘组织，几个玩家领主中只有“永夜城”是丁级城市，其他几个都是高级城镇，但这些玩家势力的部队都是以玩家冒险者为主，原住民的部队数量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