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蔓终于有些回神，抬起头，看着苏顷，“你以为我这么难过，是因为那一张脸吗？”

    徐清灿和傅延晟那张相似的脸，是任谁都不能否认地存在。

    那张脸存在感太强，很难让人不怀疑苏蔓缅怀的对象。

    到底是在惋惜那样一个人的陨落，还是一段感情的流逝。

    苏蔓吸了一口气，“徐清灿就是徐清灿，他从来都不是任何人的替身，我从来没把他当作过傅延晟。”

    相似的容颜，却是两抹截然不同的灵魂。

    “你也不用激我。”苏蔓梗了一下，“是我害死他的，哥。”

    徐清灿那么渴望绝地反击，他也快逃脱那些桎梏，却死在了抓住光明这一年。

    “要不是我执意想知道当年的那场海啸，他可能就不会这么离开。”苏蔓吐出一口气。

    他的离开，更是表明了那场海啸的怪异。

    苏顷也有一刻的怔忪，他扶着额头，“这件事你们为什么要贸然调查？”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一个还在念大学的学生，能够查出什么呢？

    面对深渊，他们是最无力反抗的两类人。

    苏蔓在苏顷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将自己的悔恨全都倒了出来，是她的草率与一意孤行害死了徐清灿。

    “不是你，是那些用肮脏手段的人，把他推下了悬崖。”

    苏顷一下又一下地安抚着苏蔓，“你知道的，我的耐心有限，要是今晚之后你还这个样子，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一声警告，让苏蔓一下子收了声，她咬着唇，委委屈屈地瞪着他。

    恨不得把苏顷撕成两半。

    这一晚，苏蔓一反常态，吃了两碗饭，对周寻说了很多话，让周寻受宠若惊。

    “我想我以后的房子里能有一面书墙。”她用手比划了一下，“他的母亲也走了，他的东西只能放在我们这了。”

    “好。”周寻握着她的手，“只有我们记得他了。”

    他今晚很快结束了工作，陪着她躺在床上，她玩着他的纽扣，把那些心魔一一告诉了她，“是不是我太鲁莽了，我一点都没跟你们商量。”

    “是。”周寻吻了下她的手指，“但我也很嫉妒他，让你能够无条件地信任他，并且超过了对我的信任。”

    他凝视着她的眼眸，温柔得让人不自觉溺在其中，“要是你想，我可以帮徐清灿完成他未完成的心愿。”

    代替徐清灿查出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

    苏蔓捂住他的唇，轻轻摇摇头。

    她之前仗着自己背后的苏式，初生牛犊不怕虎，却葬送了两个人的未来。

    一想起来，她就觉得齿寒，这其中应当有两股势力在作对。

    一队希望她知道真相，一队极力阻挠真相浮出水面。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她忽然生出了退缩之意，她不敢再让亲近之人去调查此事，这血淋淋的经历，她再也不想再来一次。

    “那个陌生电话还会打给我的，我不会再像从前一样沉不住气，着了他们的道。”

    “长大了。”周寻笑着把她抱在怀里。

    苏蔓梳洗了一番，打算回公司上班，她和许奔奔在楼底下不期而遇，许奔奔扬起头和她打了个招呼，“师父，早啊。”

    锁骨之间，垂挂着徐清灿送的那块玉，被许奔奔自己的红线紧紧缠绕着。

    苏蔓回应了个笑容。

    两人似乎在风中适应了那人的离去。

    师徒俩同时出现在公司，同事们投来的同情目光刺眼又扎人，许奔奔握紧了拳头，走到那些同事面前，“再他妈看，砸破你们的脑袋。”

    他在宁绥晒黑了，现在放起狠话来，很像街边的小混混，大家都被他陡然的戾气给吓住了，脖子缩得跟只鸵鸟似的，不敢说话。

    “你们工作要是太闲，可以找lucy结算你们的薪资。”

    苏蔓走到许奔奔身边，拉着他的衣袖离开，不想看到许奔奔戾气这么重。

    他们在前不久才失去了一个很好的朋友，她不希望再失去任何一个朋友。

    她虽然也厌烦大家的同情目光，但他们也没有错不是吗？

    不该这么敏感，把所有人都想得那么坏，苏蔓安抚着许奔奔。

    她让许奔奔陪着她一起去买咖啡，她就这么提起了徐清灿，两个人都是一默，她抿了下苦涩的美式，“他其实并不想看到我们这样，许奔奔，打起精神来。”

    她坚强地拍了拍许奔奔的肩膀，“今年宁绥还得靠你呢，可不能就这么倒下。”

    许奔奔看到了苏蔓眼中闪烁的泪光，他也有泪，但他克制住了，他重重点点头。

    他没在c市待多久，很快他的派遣下来，今年的大半时间他都会在宁绥。

    许奔奔临走前，几个人又聚了一次，大家多多少少都瘦了许多，梅如坐在位置上，也有些心不在焉。

    “有很多小姑娘慕名而来，想看看徐清灿，而我只能撒谎，说他出国留学了，一时半会回不来。”她倒满酒，又撒在地上，低骂，“臭小子，我这大半辈子撒的谎都没我这几天撒得多。”

    说着，大家都红着眼，往地上倒酒。

    “徐清灿，虽然我们没怎么接触过，因为你和我朋友前夫长得特别像，我对你也没啥好脸色，我现在才知道，你帮了我朋友很多，谢了。”

    “kyle，我现在在网吧都碰不到你这么有技术的队友了，那些人菜得跟脚玩似的。”许奔奔拨了下玉，“我有好好佩戴你送我的礼物，你也要好好的，好吗？”

    “徐清灿，你骗了我们好多，好在我们都不是这么小气的人，都不怪你了。”苏蔓最后一个倒酒，神色温柔，“现在的小清灿，和妈妈团聚了吗？我想应该团聚了吧。”

    他们这一顿吃了很久，这天下起了c市的最后一场小雪。

    许奔奔接着外面的雪花，仰望天空，“你说，他知道我们这么想念他吗？”

    “会的。”梅如走在他们前面，“这漫天的雪花，都是他对我们的回应。”

    徐清灿没有办法再回应他们，回应他们的只有一片温柔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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