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事情办妥了。”
四合院深处的老槐树长得很高很高，茂密的枝叶遮蔽了大半个后院，下午两点钟，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零零散散洒落下来，树荫下有张躺椅，躺椅上有个光头老人，老人面色病态，连胡子都脱落得一根不剩，看起垂垂朽矣，宋甲站在老人面前，轻声说道。
“虎父无犬子。”老人躺着，望天说道。
“我给了他上校军衔。”宋甲说道。
“嗯？”老人轻轻皱眉。
“父亲，我知道。以叶小白的功绩足以封将，但他年纪尚浅，行事猖狂不拘，当众击杀两名校官，这件事那帮人议论不休。如果直接封将，恐会给外人落下口柄。”
“你是怕你的外孙太亮眼招来横祸吧？”
“父亲……”
“我的意思你明白？”
“明白，但上校军衔，足以向外界表明我们的立场，仇恨该拉的拉了，叶小白已经足够成为一块磨刀石。”
“他叫宋困龙，不叫叶小白。”
“父亲！”宋甲心头一震。
“我命不久矣，能为宋家做的，仅此而已。虎啸有才，却过于谨小慎微。小事能成，大事注定成不了。龙吟胆大心细，敢打敢杀，但终归在这个家的庇护下长大，他需要磨练。能不能扛起这个家，还得看他自己。你以为我是一心向牺牲你外孙来成就龙吟？磨刀石过于刚猛，也能把一把好刀磨成破刀不是吗？”
宋甲走了，他改变不了老太爷的决定，老太爷活着的一天，无论他宋甲是不是宋家家主，宋家终归还是老太爷说了算。
宋甲知道，老太爷心里还是偏向龙吟，毕竟他的外孙姓叶，不姓宋，谁希望一个外姓人来继承家业？
但是，老太爷说的也在理，磨刀磨刀，谁是刀谁是石，结果还不知道！
宋甲来到自己的书房，沉吟良久，拿起座机。
“老太爷让你回家。”
“只有一个条件，叶小白改名宋困龙。”
远在明珠的宋秀兰挂断电话，随之拨通了另外一个号码。
“老太爷让我回家，小白改名困龙，姓宋。”
“回家。”
“老太爷书房有幅字，是当年一个云游道人所赠：龙不吟则吞龙，龙吟四海！”
“我的书房也有幅字。”
“什么字？”
叶长弓来到自己的房间，在书桌上铺上宣纸，奋力挥笔！
“困龙吞龙而吟，困龙升天！”
——叶小白这头市井莽龙，能否逆袭宋龙吟这头九霄青龙？
叶小白匆匆回到明珠，因为他接到母亲的电话，说要回燕京。
“回燕京？”叶小白皱眉。
“嗯，你太爷爷让我回去。”宋秀兰说道。
“不会受委屈？”叶小白问道。
“不会。”宋秀兰笑着摸摸叶小白的脑袋。“没有人可以让你妈受半点委屈，你的父亲那么出色，你也那么出色，为什么？”
“遗传。”叶小白咧嘴笑。
“好好照顾思念，等放假了，你再带着思念来燕京看我。”
“好。”
“思念。”宋秀兰拉过叶思念的手，笑着说道，“好好念书，好好照顾自己，不用去操心你哥，他是个男子汉，应该让他操心你。”
“妈，如果受委屈了，就回家来，我们一家人。挺好的。”叶思念突然红了眼睛。
“我说老姐，矫情够了没？我给你安排的不是私人飞机，是客机，总不能让机上百来号人等你一个？”宋迎人在车边翻着白眼催促。
“你们还要上课，不用送我。”宋秀兰眼中满是溺爱，再次不舍的揉揉两人的脑袋瓜，转身上车。
“小外甥，滚过来。”宋迎人给宋秀兰关上车门，冲着叶小白招招手。
“小姨，有吩咐？”叶小白屁颠屁颠跑了上去。
“以后你妈不在你身边，你高兴坏了吧？”宋迎人搂着叶小白的肩膀，这妞身材高挑，穿上五厘米的高跟鞋，竟然都不比身高接近一米八的叶小白矮。
“小姨，怎么说？”叶小白不理解。当他还是青春期怕妈管的小屁孩？
“你就可以干坏事了啊。”宋迎人朝着不远处的叶思念瞥了一眼，“思念那张樱桃小嘴，服务起来可不比东方会所的温小甜差，特别是她那双独具特色的丹凤眼，想想她在床上投入呻吟的时候，眼神肯定很美妙，能让你欲仙欲死。”
“小姨，她是我妹。”叶小白脸孔一抽。
“你连你小姨的主意都敢打，一个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妹妹就不敢了？你哄谁？”
“我什么时候打你的主意了？”
“你上次给我按摩的时候，硬了。”
“……”
“不承认？不承认我告诉你妈去！”
“……”
“姐！”宋迎人转身就要去拉车门。
“我承认！”叶小白吓坏了，赶紧说道。
“好好享受你们的二人世界，没事不要找小姨，有事也不要找，小姨我很忙。”宋迎人这才收回手，笑眯眯拍拍叶小白的肩膀，这简直就是个魔女，就是个妖精。
车子消失在视线尽头，叶小白和叶思念并肩回到家里。
“我去做饭。”
叶思念去了厨房，叶小白独自坐在沙发上，突然感觉这个家空荡荡的。冷清的很，大概每个孩子和自己的父母分离都会有这种感受吧？
轻叹口气，叶小白伸手去拿茶几上的遥控器，正想打开电视看看，却发现遥控器下压着一个空白信封。
叶小白抽出信封，将里头的书信拿了出来。
越看，叶小白的眼睛睁得越大，最后，竟是睁得和铜铃那么大。
他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准确的说，这是一纸婚书。
叶小白和叶思念的婚书！
立约时间是在十年前，由叶思念的生父和叶长弓签订的婚约！
“所以，思念的生父死后，老妈并不是把她当女儿领养，而是童养媳？”叶小白大感荒唐，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他完全不知道老爸老妈的想法了。
如果一开始就是把思念当童养媳养着，那么为什么一开始不说？非得让他俩生出兄妹之情？如果想让思念和他当纯粹的兄妹，那为什么老妈现在又故意把婚约放在这里？现在怎么收场？
叶小白一阵头大。
忽然，他指尖亮起一道火焰，就要烧毁婚书，可就是怎么也下不去手。
怎么办？
如果给思念知道这婚书的存在，思念一定也会很纠结的吧？
与其给思念徒添烦恼，不如烧了？
烧了！
叶小白想清楚了，婚书的一角凑向指尖的火焰，哗，烧了起来。
呼——
呼呼呼——
叶小白给吹灭了。
烧个屁！
他拿着婚书。咬咬牙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厨房。
“叶思念！”叶小白把婚书拍在砧板上。
叶思念正准备切番茄，拿起婚书看了起来。
半晌。
她把婚书放到一边，拿起菜刀切起番茄。
“你什么意思？”
“我尊重你的意见。”
“你刚才想烧了？为什么又不烧？”
“……”
叶小白看看被烧毁的婚书一角，不知作何回答。
“我早就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我们有婚约。我爸临死前告诉我了。”
叶小白一阵惊恐。
“烧了吧。”
“嗯。”
叶小白拿起婚书，默默出了厨房，打了个指响，火焰燃烧了婚书，看着茶几上的一小摊灰烬，不知为什么。他心里空落落的，像是丢了什么东西，这种感觉和妈离开家不同，但具体哪里不同，他也说不上来。
我为什么要听她的话？
不烧。也不代表一定要结婚？留着婚书做兄妹不也挺好的？
叶小白发现自己好傻。
“啊——”
突然，厨房传来一声惊叫。
叶小白匆匆跑到厨房，发现叶思念的手指头鲜血直淌，已经染红了大半砧板，以及砧板上的已经切好和没切好的番茄。想来伤口很深。
“我看看！”叶小白伸手就要去抓叶思念的手，却被她躲开。
“不要你管。”叶思念自己紧紧捂着手指头，勾着脑袋，转身跑到客厅去取医药箱，自己清洗消毒。自己包扎，她的动作真的笨拙，也真的小孩子气，这么大的人了，手指头划伤。竟然哭了？泪水都掉到伤口上了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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