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施妙鱼连连答应,哄起了林思雨。
等到中午吃饭时,林洲和林祈风也来了,几人在正厅摆了一桌好菜,边吃边叙话。
等到吃完饭之后,林洲才问起了当下最关心的事情。
“我们都听说了,皇上下旨赐婚,赐你为安陵王正妃,且聘礼也送过去了。妙鱼,他就是你所说的良人么?”
施妙鱼来之前,便知道他们肯定会问的,当下也不瞒着,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其实早先不过是点头之交,谁知日后倒是情意渐深,如今也算是水到渠成了。”
林嫣然是早就知道情况的,她也跟林思雨说过此事,所以听到施妙鱼这话,二人都不意外。
反倒是林洲,他一个糙老爷们,骤然听到这些,还是有些忍不住感叹。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阳远伯府没落,舅舅又没本事。如今皇上又一次指了三位妃子给安陵王,舅舅只怕你日后过去受委屈。”
寻常人还可以帮上忙,可那是皇室啊。
一想到这里,林洲就有些发愁。
他只这一个外甥女儿,原来想着不管那情郎是谁,总归他有钱,大不了就是多陪嫁一些,拿钱买平安。
可谁知道这人竟然是皇家之人,那是钱能买通的么?
且林洲又让人去打听了安陵王的名声,得知那就是个纨绔之后,越发的有些担心。
这妙鱼嫁过去,岂不是日日都要受委屈?
闻言,施妙鱼心中叹了口气,既暖洋洋的,又有些心酸。这些原该是父亲所操心的事情,却都是舅舅他们在操心。
至于他的父亲,哪怕是自己明日便死在安陵王府,只要是施庆松能拿到好处,他也是不在乎的。
这样的对比,越发让施妙鱼鄙夷。
好在她并不在乎施庆松的态度,所以也没有太伤心。只是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之后便笑眯眯道:“舅舅放心,那两个侧妃是皇上为了避嫌才赐婚的,唯有我是王爷求娶的,他心里有数,我也有分寸呢。”
只是她面上笑,心里却是忍不住腹诽,皇帝实在是心黑,平日里暗中整治顾清池,如今连婚事上也要跟人添堵,活该太子跟二皇子两个人斗成乌眼鸡,让皇帝如今头疼!
听得施妙鱼这样护着顾清池的话,林洲不由得心中叹了口气,这孩子大了不由人,还没有嫁出去呢,倒是先开始替顾清池说好话了。
只是千好万好,不如外甥女儿高兴的好。
如今见她这样,且事情已经铁板钉钉,林洲只能就此按下,心中却开始琢磨,应该要给这丫头添什么嫁妆了。
毕竟加入皇家,以后需要用钱的地方会更多。外甥女儿的家世是不能改了,这钱上面能多一些是一些,打点人的时候还好一些。
旁边的林祈风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捧着一盏茶坐在一旁,就像是一个隐形人。
对于施妙鱼跟顾清池之间的关系,林祈风早就心知肚明了。如今看到表妹心想事成,他一面替表妹高兴,一面却又有些难过。
如今聘礼都下了,他跟表妹是彻底没有机会了。
不过想来……他从来也没有过机会吧。
念及此,林祈风起身,温声道:“父亲,我还有些书没看完,便先回房了。”
听得这话,林洲顿时皱起眉头,道:“你表妹好容易来一趟,看什么书?”
反倒是林思雨使了个眼色,道:“祈风爱看书,那是好事儿,好孩子,去吧。”
这林洲是个糙汉子,不懂那些儿女情长,这会儿祈风的心里怕是都要难受死了,这当爹的却一点都不体谅!
林祈风点头谢了,又行了礼,便转身走了。
等到林祈风离开,林洲不由得叹了口气道:“这孩子也不知是怎么想的,最近居然迷上了看书,每日里都要抽出七八个时辰去看,倒像是着魔了。”
闻言,施妙鱼倒是笑道:“表哥愿意看书也是好的,说不定哪日还给您拿回来个状元郎呢。”
说到这里,她心中一动,最近林祈风都在看书,且还跟读书人打交道,难不成还是真的打算去参加秋闱?
要知道,这离秋闱可只剩下月余的工夫了,若是林祈风真的有意,那现在看书倒是正常的了。
念及此,施妙鱼不由得有些开心。
她是知道林祈风前世里结局的。
前世里林祈风摔断了腿,之后到死都是孤家寡人。她虽然能够一次劝住表哥,不让他们去跑昆仑的商路,可却不能劝阻一世啊。
可是……
如果林祈风去参加科举走上仕途的话,便可以不用担心这样的事情了!
毕竟,一个官员是不会再去行商的。
所以,如果表哥真的愿意走仕途,她是一万个支持的。
只是施妙鱼并不知道,林祈风此举,为的是自己。
……
日落夕阳的时候,便是施妙鱼再舍不得,也只能离开林府回去了。
林思雨原本是不让她走的,只道:“便是不回去又如何,我倒要看看施庆松能将你如何。”
林嫣然也是舍不得让她离开的,一双眼睛带着泪水看着女儿。
她如今跟施庆松和离了,平日里倒是过得什么都如意,偏偏只有这个心头肉,只能隔几日才能看到一回的。
如今正是夏日,天气炎热,她有心常常看到女儿,又担心女儿受不住这酷暑,被热到,便只能忍着,劝着她不要经常两地来回跑。
只是如今一见到施妙鱼,就舍不得让她离开了。
施妙鱼安抚了林嫣然姐妹,又保证过两日再来,这才上了回府的马车。
“小姐,夫人明明舍不得您,您怎么不留下来呢?”
采荷不比绿枝,她一向是有话就会说的。
闻言,施妙鱼叹息道:“傻丫头,你当我想回去么?只是世事比人强啊。”
她有心想要留下来,可是若是不走的话,旁人瞧见了便会闲言碎语,不会说她想要留在林府,而会说林嫣然蛊惑着。
她还指望着林嫣然以后能够再找到一个好男人嫁出去,后半辈子过得和和美美的。可不希望因为这些事儿,让别人传言自家娘亲的不好。
万一影响了林嫣然的婚姻大事,这可如何是好?
施妙鱼捏了捏眉心,见采荷一脸不太懂的表情,不由得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道:“你只需要记着,你家小姐做事儿是有原因的。”
“嗯,这个我倒是知道,我还知道,我家小姐不管做什么都是对的!”
采荷对于施妙鱼有着盲目的信任。
见她这带着杀妻的话,施妙鱼不由得有些好笑,嗔道:“你呀。”
天色已经快黑了,可是路上的暑气却是依旧浓烈,马车里的冰块花的差不多了,人坐在马车之内,反倒是不如外间凉快一些。
眼见得这离阳远伯府也不远了,施妙鱼索性叫车夫停下来,她跟采荷二人沿着路边朝着阳远伯府走去。
不想她才走了几步,就见前面被一大堆人包围着,正好挡住了过往的路。
“小姐,前面好多人围着呀,咱们可要绕过去么?”
采荷一向是个好事儿的,只是今日跟着施妙鱼,一切都是以自家小姐的安危为第一任。
闻言,施妙鱼点头道:“也好。”
她一面说一面要绕开这里,不想却见那些人群突然散开了一些,也让施妙鱼看到了他们围着的是什么。
那是一个姑娘。
浑身是血的倒在路中央,双目紧闭两眼惨白,看起来格外的渗人。
“小姐,我们要不要帮一帮?”
采荷看了一眼,先是吓了一跳,继而便有些迟疑的看向施妙鱼。
看到血的那一瞬,施妙鱼骤然觉得心口一紧,像是被人掐住似的。继而才微微喘了口气儿,道:“帮。”
没来由的,那一刻她仿佛看到采荷前世的模样。
她一向看不得这种情形,往日里处置丫鬟们,浑身是血的模样也见过,那都是在做了心理准备之后,强逼着自己去看的。
像今日这样突然看到的情形,却是让她一时有些受不了。
听得施妙鱼的话,采荷顿时应了一声,叫了旁边驾着车的车夫,将那浑身是血的小姑娘抬上马车送去了就近的医馆。
林家医馆满城分号大大小小十多处,这附近便有一家。
等到将人送去之后,施妙鱼嘱咐了几句,让人莫要手钱,若是有家人来寻,确认无误再将人接走。
那大夫应了之后便忙忙的去救人了,施妙鱼眼见得天色渐晚,也不再耽误,起身便带着采荷回了阳远伯府。
这事儿施妙鱼原本没有放在心上,那日过后也再没去看过那个姑娘。
谁知就在她将事情都要忘记的时候,一日午后,采荷却带着人来了府上。
“小姐,这位霓裳姑娘要跟您谢恩呢,这会儿就等在门外。”
采荷是个好心肠的,那日之后倒是时不时去看望她,在得知她是个孤儿之后,更是起了同情心。
霓裳好了一些能够下床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求采荷,要去给恩人谢恩,采荷不大会反驳人,尤其是面对这样的情形,最终只能将霓裳带来了。
只是如今真的将人带回府,要跟施妙鱼回话的时候,她才隐隐的有些害怕。
万一小姐不愿意见人家,她却带来了,岂不是让小姐难做么。
闻言,施妙鱼先是想了一想,到底没想起来霓裳是谁,问道:“她是谁?”
“唔,就是那日咱们救下来的姑娘,被送往林家医馆的姑娘,她叫霓裳,是个孤儿,父母去世,只有她一个人还活着。”
听得这话,施妙鱼微微一愣,继而便想起来了,道:“那就让她进来吧。”
不过随手救下来的人,只是当做积德行善的,施妙鱼并未往心里去,因此也不大记得那姑娘的长相。
谁知等到霓裳进来的时候,施妙鱼却是眼前一亮。
眼前这个女孩,若用一句诗来形容,便是——浓妆淡抹总相宜。
这样的颜色,增一分则多,减一分则少,偏是现在,最是让人一眼看过去,便难以忘怀。
“谢过恩人。”
那姑娘进来之后,直接便跪了下来,重重的磕了三个头,郑重道:“霓裳谢姑娘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