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怎么办，救还是不救？”高明波问了一句话。

    杨敬年瞅了瞅桌子上处分文件，愤怒的掐死了手里的烟卷：“不救，这点钱打发要饭的呢！”高明波低声问道：“账上的钱，咋处理？”

    “钱都来了，哪还有给退回去的意思，我们背的处分、去区局找领导，这些不都得花钱。去，把钱提出来，咱俩一人一万钱先分点，弥补精神损失。”

    高明波犹豫不决，这钱拿的不舒心啊，“我怕…老道出点诡计，把咋俩都掀翻了。”

    “…我考虑好了，让他继续交钱，讲好的十个，才来一半想糊弄过关，这里是派出所，不是镇政府，任他为所欲为。”

    高明波愁容再现，“他要是不交钱呢？”

    “逼一下，容不得他。”杨敬年狠狠的回答。高明波更不懂了，“杨所长，这个李森忒他妈嘴硬，审了十多次，各种手段都用了，就是不说！”

    看着高明波，杨敬年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心中有根稻草，有希望…”

    “说的不错，奔着老宋去救他这根草。”

    杨敬年重重的拍了他一下：“那我们就把这根草斩断！把希望给她浇灭，把光明给他扑灭。”高明波懵了，提醒一句话：“现在可不比以前，不能乱搞，都有摄像头的。”

    “你这话说的…宋道春还认为李森的事情不大，心存侥幸，牵涉不到他，那我们逼他一下！”杨静年说完，拿着车钥匙，“走吧，跟我去一趟拘留所，会会李森这小子。”高明波半信半疑，看到杨敬年去穿警服外套，也就只好跟了出去，下了楼直奔区拘留所。

    此时的李森抱着膀子正在跟狱友打扑克，这是难得的休息时间。根据规定，行政拘留管理相对较松，最多给个十五天，李森是执法队长， 当然明白，时间一到便可以离开。

    “六个q，我先跑了，拜拜…”李森蹲在水泥地上，手里攥着一摞扑克，大吼一声。狱警走到身边，伸脚踹了他的马扎，李森仰头回看，愤怒脸色顺便变的乖巧：“领导好！”

    “接见！提审！”

    李森马上站直，临走前还不忘跟牌友说道：“这次我是真先走了…”

    众人哄笑。

    李森嬉皮笑脸的跟着，随着时间推移，离开这鸟地方不远了，这么一想，不自主的吹起了口哨，到了审讯室，打眼一看，“高指导员…你好你好。”

    高明波僵硬着脸，指了指旁边的杨敬年，李森进门时没在意，定睛一看，靠，他亲自来了，立刻拿手在身上摸拉几把，要去打招呼。

    “站好，走过去！”有人在背后推了他一把。

    李森悻悻的走到玻璃窗前，坐了下去，窗外是杨敬年跟高明波。

    “别侥幸了，李大队长…”杨敬年懒洋洋，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话。李森瞅了几眼，摇头晃脑：“俺承认错误，不应该砸店，赔点钱不就行了。”

    “说说谁指使的你？”

    李森咽了口唾沫，表情很不服气：“别乱挖了，都是明面人，弄这么复杂干啥…你回去怎么跟宋书记交代？”

    “没办法呀，这事闹大了，不得不跟宋道春划清界限，唯有狠狠的整你，才能让上面领导高兴。”杨敬年说话本就带着痞子样，这些话浑然天成。

    李森舔舔干裂的嘴唇，“不可能，老大是扳不倒的。”

    “行了，知道你媳妇掏了多少钱吗？”杨敬年说出了一句有味道的话。李森斜楞着头询问：“啥钱？”

    “摆平你欠条的钱，要不然你还能坐在这，早就转刑事拘留了。”高明波吼了一声。这句话触动了李森内心，语气强烈：“有病嘛，这钱为啥我出？”

    “你是不是还抱着幻想：钱镇上给你出，人老宋会救你？”杨敬年一脸的蔑视。

    李森管不了那么多，急迫的询问：“交了多少钱？”

    “六万，全镇才十万多一些点。”

    李森的脸瞬间就变了，成了猪肝色，怒火攻心，“为什么我不知道…俺媳妇昨天才走，还劝我好好表现。”

    “诺，这是处理结果，你看一下。”杨敬年拿出了一份通报材料，虽然没有提具体谁掏了多少钱，可是出现这字眼：区委领导立即成立调查组，督促堂山镇党委政府落实责任，层层压实到人，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遗留多年的“欠条”，切实把维护百姓利益放在首位。

    李森脸颊肌肉蠕动，情绪有些激动，几秒种后，大吼一声：“我不信，你们诈我！”

    “信不信由你，反正你一时半会也出不去，等你媳妇再来看你时，可以问一下。”杨敬年随口说道。

    这句话让李森听出了问题，反问：“什么意思，最多十五天，我都数着呢。”

    “实在不好意思…今天来呢，还有一件事，经过调查，你的行为构成了寻衅滋事罪，转了刑事案件，怎么会是十五天？”

    “你这是挟私报复，太无耻，是不是有目的？”

    面对李森的叫喊，杨敬年咧嘴笑了：“笑话，我跟宋道春无冤无仇，搞他干什么。可笑的是，是到今天，你还单纯的完全信任宋道春，脑子灌了水。”

    “…他没问题，打砸酒楼就是我一人干的。”

    杨静年转头看了看高明波，“你出去一趟，我跟李森单独聊聊。”

    高明波不明白啥意思，这不是违规嘛，还是好心提醒一句话：“头上有摄像头的…”杨敬年笑了，云淡风轻的点点头。

    高明波走了，带着巨大的疑问走了。

    杨敬年说道：“你媳妇为了凑六万块钱，卖了一套宅基地，伴山村老家那套。”李森听罢，红着眼圈，“你说的是真的？”

    “你先别插嘴，这些事情都可以找你媳妇询问。先听我说，据我所知，镇办其他人的钱，大部分镇办出，个人掏了一小部分，唯独你，老宋让你媳妇全掏了，甚至还多了些…多出来那些，填补给了黎春辉啦、刘薇啦，信不信？”

    李森沉默了，头埋的很深，半晌扬起来：“那宅基地不能卖，留给娃的。”

    “你出不来，留给谁也没用…寻衅滋事一旦定罪，你要双开的，回去要饭吧。”杨敬年低声说道。

    李森表情狰狞，随即双手抱头，情绪失控，呜呜的哭了出来。

    杨敬年感叹：嗨，纵使李森这般人，一旦心理大堤崩溃，也会成这模样。真是应了那句话：欲伤人，先诛心。

    “我还有救吗，别让我转刑事，杨所长。”李森哭够了，一抹泪，祈求的语气。

    杨敬年点点头：“这就看你的配合了…我不但可以让你平安出去，还能帮你要回点钱。”

    李森乍一听，用力抹抹泪，破涕为笑：“说，快说，我配合…”

    杨敬年低声说道：“你只需要这么办……”

    几分钟后，杨静年端着水杯，跟门口的拘留所工作人员打了个招呼，“多谢同志，嫌疑人可以回去了。”说着走到了拘留所羁押科，敲开门，笑嘻嘻的说道：“孟科长，多谢多谢。”

    “嗨，举手之劳，怎么样，他还是不开口吗？”

    杨敬年嘿嘿一笑：“要是不开口，白费了孟科长一番苦心…撂了，走，咱们去喝点，我这好不容易下来一趟，给点面子。”

    “时间还早，坐会吧。”孟科长低头看看腕表，说道。

    “那行，筑龙湖，我定个房间，六点半。”杨敬年爽快的说道，孟科长不置可否，礼送二位出门。

    刚上车，高明波激动的问道：“这操作也行？”

    “只要不出事，拘留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跟孟科长打招呼了，摄像头压根没开。”杨敬年平静的回答。

    高明波低声问道：“接下来咋办？”

    “按程序审讯，李森自然明白咋说。”杨敬年摸出了香烟点上，把车载音响拧了半圈，歌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