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床上,鼾声大响的小良被一阵急促的电话声吵醒。半睡半醒的他无力地握起话筒,另一头的学文精神抖擞,让一大早还睡在温柔乡里的小良很是无奈。
“喂?”
“这么早,阁下有何贵干……我还要睡觉呢。”
“你不会还在睡吧。我已经托人查到了我们的分班情况了。”
小良顿时睡意全无,仔细地听着,生怕漏掉一个字。
“你分到了四班,是文化强化班。我在一班,美术特长班。就说到这吧,明天准时在学校见喽。”
想不到成绩一般的小良在启墨美中还能进入前列,难怪自己平时不怎么学习的他却在中考考出了史无前例的个人最高分,天赋使然。也正是此,父母坚持让自己去读普通高中,凭他的成绩绝对能混得下去。于是也就发生了暑假里自己和父母争执不下的事情。可惜自己非常烂的素描画技不能让自己进美术班。倒是那天测验时遇见的那个女孩,凭那种高水平的作品肯定可以进美术班。
想到此处,小良不禁又回忆起那位叫做“程雨竹”的女孩。曾经做到一个字谜,竹下一君不开口,破土而出春雨后,答案是笋。这个字谜倒是和雨竹的名字有几分渊源。小良想得出神,床边吵闹的时钟打碎了他的思路。如梦初醒,小良开始准备明天要带的一大堆的行李了。
次日早晨,周父下楼去拦车,周母则在家细致地对行李精简一遍,牙膏牙刷,毛巾沐浴露,都很清晰地写在一张纸上,一一核对。小良等得不耐烦,称母亲过于细心,小题大做。周母倒是不厌其烦,依旧小心的点数,点一遍不放心,再点一遍。
就在小良伤脑筋的时候,他家里的巴西龟小乌爬了出来,悄无声息地趴在小良的脚旁边。这只巴西龟自小良小学的时候买来,已经有六七岁的年龄了,个头也堪比小良握紧的拳头大小。小乌最喜欢在房间里乱爬,或者躲到床底下,一睡若干天,等着小良苦苦寻找。
“小乌,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要照顾好自己。”
小乌似乎有灵性,一直跟住小良,直到他踏出家门。周母收拾完毕,小良又深情地看了眼自己的房间,向母亲叮嘱要定时喂小乌食物,于是出门启程了。
这几天来,小良小心翼翼地整理他的东西,几个没来的及用的铜板,已近泛黄的旧照片里面是小时候拍照片时他故意装出的毫无表情的脸,三国游戏的卡片都是小学时每天吃一包小浣熊干脆面积累的。这些载着小良满满的童年回忆的物件被一一翻出,然后拿去扔进垃圾桶的时候,他将再也不属于那个年代了。
离别时小良回眸一笑,那深沉的眷念与无以言表的无奈,漫漫倒流进内心深处。那里有他完整的童年,破碎残缺的玻璃碎片,编就了一曲离殇的曲调。
成长是令人心酸的事,当你想着快快长大而忽略许多年少的美好,岁月满足了你的愿望时,你又会后悔天真无邪的童年之花早已毫无预兆地与你背道而驰,寂寞的脸消融在夕阳中榕树下,已看不见自己的影子了。
但时间是循规蹈矩的不会因你的意志而变化,生活在日历被扯下的那一刻注定会频繁地交织更替……
因为启墨美中离小良的家不远,父母也跟着他来到新的寝室帮忙着整理,铺床,清洗卫生。小良懒得整理,和已经来学校的三个室友攀谈着。六人寝室已经住进了四人。早先到校的三个室友都面容朴实,和小良入学测验时见到的流氓样子的人相差甚远。
“你们叫什么名字?”
“黄淼。”
“林任飞。”
“徐斌。”
小良将几个名字和本人一一对号入座,才知道他们都来自县级城市,生活上不比自己富裕,成绩却都不错,脸上都洋溢三年学习努力奋斗的斗志。
小良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后,一时大家又不知该聊些什么了。为避免再度的尴尬,小良忙接上下一个话题,“你们来启墨学画画,以后想读美院吗?”
黄淼和徐斌心里犹豫片刻,林任飞倒是立马接上话,灵感也被小良的这个问题打开,如汹涌波涛,话如泉涌,絮聒良久。
“还不是知道学美术,高考可以降低分数,我的成绩又不好。以后考大学还有机会去北京,我就爱大城市的繁华,商场购物,小吃美食。可惜现在北京房价老高,不然有机会在那买套房子……”
小良本不想插话,可没想到林任飞的口才无限,连着讲五分钟不会口干舌燥,把北京的地理坐标、风景名胜、人文古迹、风土人情都陈述一遍,就好像他独自一人御剑飞行游览了一遍北京城,思路开阔正如同他的名字任飞一般,“海阔从鱼跃,天空任鸟飞”,一旦开始说话就能滔滔不绝任其翱翔。
林任飞终于陈述完毕,另外三人都听他唠叨,自己缄默不语,一时无人响应。然后黄淼插话进来。
“我喜欢看动漫,学画画倒是和动漫有所关联。”此话一出,大家又有了新的话题,开始罗列自己从小到大看过的动漫。从九十年代到二十世纪,从中国片到日系漫画,从热血到少女,四人很开心地分享着自己看动漫的点点滴滴。只是回忆的过程有点坎坷,往往谁提出一部动漫其他人都不知道,所以往往都是一个人在讲,其他人在听。只有聊到灌篮高手,神奇宝贝这类通俗经典的动漫时四人的思路才有所交织。不管如何,半个小时下来,大家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微笑,甜蜜的回忆以及小小的期待。
“火影、海贼漫画更新到多少集。”
“名侦探柯南要出真人版,不知道新一的演员帅不帅。”
“中国最新动漫力作《秦时明月》出了第一步《百步飞剑》,杭州玄机做得很辛苦。”
他们的话题也从漫画转移到漫画家们,继而有感于为动漫事业执着努力的年轻人。
“这是他们从小到大的梦想,抱着梦想不断地成长。而当他们真正知道这条路不好走时,又都迟迷不前。”一直沉默的徐斌不知哪里来的感触,诉说着那些夜以继日挥洒汗水的年轻漫画家。有的甚至为了自己的梦想辍学辛勤地画着,独自沉受着巨大的压力,独自走着自己选择的道路,“我很喜欢漫画,可我不会去画漫画的。你们呢?”
“这条路不好走啊,少数漫画家还能在杂志刊物上有自己的一块绘画天地,还能通过画漫画维持生计,更多的人只能辛苦地生活,直到自己内心也出现动摇,然后只好寻找其他工作,或者在周边的产业勉强支撑。我不敢画一辈子漫画,我对自己的画技没信心。”说完林任飞叹了口气,内心一阵心酸。
“到头来终究要面对无法逃避的现实。可是我相信他们都不后悔最初的决定,那些漫画带给自己的快乐。”小良毫无犹豫地吐口而出,十分镇定。
小良的父母已经整理好了床铺,对他交代了几句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末了往他裤兜里塞几百块钱,依依不舍得走了。四个人的对话又变得冷清沉重,大家也不说话了,都做着自己的事情。小良拿出新买的诺基亚手机玩着,手机很便宜,功能不多,父母买来好和小良经常打电话,嘘寒问暖。小良听着音乐,眼角瞥见徐斌在翻看着几本武侠小说,林任飞和黄淼出去买东西去了。
上午小良也起得早,现在也疲倦了,睡意来袭,闭上了眼睛。窗外阳光和煦,透过玻璃门落在他的脸上,分外耀眼。外面许多家长趁着天气好,帮着子女把被子拿出来晒晒。楼下的花坛处许多方形的被子扑在一起,就好像无规则的俄罗斯方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