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廖工兵等人退回树林里，村长缓缓把枪收了回来。他的目的只是警示而不是杀伤。不然他完全可以等所有人上来以后再跟阎王点名一样一个一个把廖工兵他们击倒在地。</p>
李彪还处在刚才的震惊之中。村长举枪时那纹丝不动的枪口，还有开枪时的随心所欲态度，以及那冷漠得像是在看畜生的眼神，即使天色已经模糊依旧能看得如此真切，教李彪不寒而栗。</p>
只有李猛两眼放光地盯着村长手里的五六半，贪婪的样子一点都不掩饰。枪是男人的梦想，李猛这辈除了枪该玩的都玩过了，这会眼里全是兴奋没有害怕。要不是对村长有所忌惮，他估计已经开口“借”来玩一玩了。</p>
“我想，你们应该先把真相告诉我。”</p>
村长转头看着李彪，等着他的回答，丝毫没有下一步行动的意思。</p>
短短一句话，却给了李彪沉重的精神压力，诠释了什么叫做不怒自威。</p>
李彪心神有些乱，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脑子快速地想着对策，所以外表看起来就像在发呆一样。</p>
“你们跟我说，你们是从别处来这里赌钱的，赢了赌场很多钱，因为怕被老板半路打劫，所以来找我。如果这是事实，那为什么你们刚来没多久就有刑警跟过来了？如果你不老实交代，我们的合作到此结束。你们的五十万就当是提供虚假情报的代价，还有送你们出去的损失。”</p>
村长摆明了自己的态度，你不老实说，那就拖着，看谁拖得过谁。</p>
“那可是整整五十万！你怎么不去抢！”</p>
“小伙子你搞错了，你们的到来已经让我被发现了，所以做完这单我也没办法回去了，那村子里住着的可都是我的兄弟姐妹，所以这五十万是我的补偿，不是你们的定金，定金你们要另外给我，这是一。没有我带路，你们连这个山都出不去。早晚得死在这里面，尸体都得喂野狗，这是二。小伙子，晚上的归那山是很恐怖的，知道这里为啥没有被开发成景区不？因为到了晚上，总有人在这里无声无息地消失，连尸体都找不到。”</p>
李猛好歹也是二十几岁的成年人了，正是血气方刚、怼天怼地的年纪，可听了村长的话还是忍不住头皮发麻。只觉得四周的空气突然变得极度阴森恐怖，偶尔的鸟叫声就像阎王爷催命符一样听得他心跳加速。他不由自主地靠近了自己的几个兄弟，情绪才稍微放松了一些。</p>
村长看着李猛那熊样，不屑地笑了一下，他也懒得去跟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屁孩较真，眼神重新转移到李彪身上。</p>
“不好意思兄弟，之前之所以不说是因为确实有难言之隐，这是我的不对，给你道歉了。其实我们几兄弟就是赌场的老板，我们做生意都很公平，但是因为赚的钱太多，所以有人眼红了。指使别人纵火烧了我们的家业，还死了些人，所以我们几兄弟才决定到别的地方避避风头，等事情过去了回来东山再起。你说的条件我们都可以满足，只要你把我们安全带到边境就行，希望我们继续合作下去。”</p>
村长背靠着树，笑而不语。</p>
“大兄弟，我句句属实。你要不相信可以派人出去打听打听，前两天是不是有个赌场被人烧了。”</p>
“你说的也许是真的，不过到底说了多少出来，你自己心里清楚。”</p>
村长把枪抗在肩膀上，来到了李彪面前。</p>
李彪不敢和村长的目光对视，只觉得他眼睛里藏着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剑。目光所及之处，刺得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p>
“我不了解你，但是我了解那些穿着制服的人。他们中的某些人，在枪林弹雨中穿梭，从死神嘴里爬了出来。他们没有倒在敌人的阴谋诡计之下，却迷失在自己人的糖衣炮弹之中。而那些不肯同流合污的真正的战士，却成了他们权利斗争的牺牲品。世道在变，不变的是藏在人性里的阴暗。”</p>
“阳光越盛，阴影越浓。”</p>
村长眼神扫过，其他人都和李彪一样避开了他的目光。</p>
“他们现在把自己的身家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就凭你刚才说的那点小打小闹，还不值得让他们这么兴师动众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p>
“除了这些，我们还提供有一些特殊服务，有个市厅科长的儿子经常来这玩，那天折在里面了。”</p>
“死了几个？”</p>
村长又问。</p>
“两个，有个是他带来的朋友。”</p>
李彪想起被烧得皮开肉绽的大哥，心里不由得悲伤了几下。大哥就是为了救这些人错过了最佳的逃跑时机，不得不从三楼跳下来导致身受重伤。</p>
“你倒是做了件好事，这样吧！给你打个折，五十万，我带你们出去。”</p>
“没问题。”</p>
李彪毫不犹豫地回复。</p>
“我是说每个人五十万，晓得伐？”</p>
“行！”</p>
李彪迟疑了一下，咬咬牙还是答应了。</p>
只要是钱能解决的事，现在对他来说都不是事，那些拿多少钱都堵不上的事，他已经决定永远都不会说出去了。如果说出去他会面临比死还要恐怖的报复。</p>
“呵呵！”</p>
眼见李彪居然没有讨价还价。村长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p>
而在廖工兵把情况汇报过去之后，队长才重新审视这个案子的严重性。</p>
广西狼兵素来以彪悍闻名天下。尤其是在七八十年代的农村，为了争夺水资源，每年都会爆发斗争，所以那时候家家户户几乎都有杀伤性武器，什么弓弩、土枪、火铳、弓箭数不胜数。</p>
争强好胜是他们的天性，保家卫国是他们的信仰。</p>
那些年，他们成群结队的应征入伍，千里家书、百战馀生。回得来的回不来的，家家户户几乎都挂着“光荣之家”的牌匾。有些人带着手艺回来，有些人舍不得自己的老伙计，费尽心血把他们留在了自己身边。</p>
虽然县城历经了两次强制性的武器收缴运动，杀伤性武器几乎已经销声匿迹。但总有一些人舍不得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老伙计。尤其是那些从老山前线下来的战士们。</p>
除了知道他们携带杀伤性武器，没人知道李彪他们这伙人有几个人、具体什么武器，如此不明朗的局势让队长不敢再轻易部署什么。他只能向局长汇报，让他尽可能去协调整更多的人手、更强力的武器装备来支撑自己。尽可能地把归那山每个可能的出口区域都给拦截住。</p>
这也许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抓捕行动，更像是一场小型的局部战争，一场丛林围剿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