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不堪的芸儿,打开了冰箱,里面除了牛奶,什么也没有。
她只得拿起一盒奶喝了下去,明知喝完后自己又会陷入沉睡。
等她从睡眠中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只穿着内衣,被绑在一张桌子上。
霍大夫仍然带着完美如假面般的微笑盯着她,像看着什么瑰宝。
“放开我,混蛋。”
“米莉,别乱动,我会好好照顾你。”霍劲东眼里流露着真真切切的爱意。
芸儿开始害怕了,她怀疑霍劲东疯了。
霍劲东轻柔地抚摸了她的头发,“我会好好把你养大的,米莉,到时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他手里拿着一个盒子,拧开盖子,一股在黑色门前闻过的香气飘散出来。
里面的膏脂像琼脂,雪白,半透明,又糯又软,霍劲东用手指挑出一点,放在芸儿眼前。
“你看,多好的膏,比你用过的所有化妆品都名贵,你以前想用都用不上,现在我做出好多好多。“
他蹲下来,突然将一整盒油膏都倒在芸儿身上,疯狂涂沫着,恶狠狠地对她说,“你还会离开我吗?”
膏体散发着异香,芸儿歪头看着离自己很近的他,他耳朵边有块胎记,一阵困倦袭来,她睡过去了。
再醒来,她已经被松开,好好地躺在床上,桌子上放着麦当劳。
饿了这些天,终于有真正的食物吃了。
她坐起来,闻了闻自己身上,有一些淡淡的香,并没有别的痕迹。
顾不上吃东西,她跑上二楼,拧了拧黑门的打手。门没锁,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窗子被人用木条钉死了,屋里暗得像黑夜。
她按了下开关,灯也不亮。
门口台子上有支手臂粗的蜡,屋里的香气浓得化不开,熏得人直犯困。
芸儿有种奇异的感觉,好像这房间里还有个人,她听到微弱平缓的呼吸声,过一小会儿,有一声沉闷的滴水声。
没有滴水声那么轻脆,这声音缓和而沉闷。
她摸索着找到火柴点亮蜡烛,这间屋有二十平左右,屋中间有一个长条状盒子架在两个长条凳上。
盒子上搭着块毯子,挡住了盒身。
盒子下方有一只盆,每过一小会儿,“滴答”,由盒子下面落入盆子里一滴水。
她举起蜡烛走向盒子,蹲下身看着那只盆。
香气就是从这盆子里散发出来的。
里面装了小半盆半透明的膏脂,奇香四溢。
长盒旁边放着一根不锈钢支架,上面吊着一袋液体,一根细细的管子通向盒子内部。
芸儿好奇地抓住毯子一角,猛力一抽,将毯子一把拽掉了。
毯子下,是一只浴缸。
浴缸里有一个“稻草人”。
香气的来源就是这只“稻草人”。
确切的说,是一个人形上覆盖着厚厚的各种香料。
有几种香是在乡下玩耍时常见的香草。
艾叶啦,香根草啦,香茅啦……
通常的稻草人都是用麻绳扎起来的,这只草人却是所有香草铺成的。由于是躺着的姿态,所以草叶并没有向下掉。
就在芸儿以为这是制作油膏的什么新噱头,那支吊杆上的液体是养植物用的,就像秋冬防虫害时,树上也会吊药水那样。
就在她打算离开房间时——
听到一声呻吟,芸儿一激灵,壮着胆子转过身,对着草人。
声音又没有了,好像完全是她的幻听,联想到前几天好像也听到过声音……
芸儿轻轻伸出手,一点点伸到草人脸上,将厚厚的香草拨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蜡烛从手中掉下来,熄灭了。
屋里一片漆黑,人的耳觉和知觉瞬间开启。
那种缓慢的起伏呼吸声,听得真真切切。
芸儿赶紧将蜡烛再次点起,将浴缸里的“草人”身上的草叶全部扒开,露出了“它”的全貌。
厚厚的草下面是一个“人”,如果那还可以叫做“人”的话。
这个人瘦得皮包骨,鼻子里插着一根管子。
管子连接到那袋液体上,这大概就是听说过的“鼻饲。”
“你怎么样?能睁开眼吗?”
芸儿用力摇晃着“稻草人”,想起自己身上涂的油膏竟然是这么来的,不由万分恶心。
就在她一筹莫展时,楼下响起了掏钥匙的声音。
芸儿将这人的鼻饲管拨掉,拿着输液架将门关上,自己站到了门后。
霍劲东走进房间,不见了芸儿,找上楼来,他拧开黑门,走到自己饲养稻草人的浴缸前,忽然感觉脑后一股劲风,同时腿弯一疼。
他在跪倒的同时,脑袋上重重挨了一下,晕过去。
芸儿摸遍他身上,也没找到电话。
下楼时,她发现沙发上躺着一个女孩子,睡着的样子。
等走近时才认出是尹红,不管她怎么推,扇耳光,对方都不醒。
楼上传来些微的响动,芸儿用霍劲东的钥匙开了门,逃离了小区。
她用力地奔跑,像一阵飓风,不停地跑,一直跑了二十分钟,才看到有一辆车经过。
车子将她带到了人多的地方。
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芸儿突然哭了起来。
后怕,这时才像巨浪一样席卷了她。
……
当我意识到下一个可能是尹红时,马上赶到尹红家。
她父母正赶着出摊,听我说打尹红,她爸用不友好的目光上下打量我,“你找她有啥事?”
“老师让我通知她开班会。”我胡说八道,脸上装得很镇静,心里快要急死。
“她一大早就说去学校有事,已经走了。”
她爸爸说完,对她妈牢骚道,“你看你养的孩子,撒谎,整容,啥都干就是不好好学习,还撒谎交男朋友。”
“我的孩子?我有一分钟空管没?天天跟着你瞎忙,你要有钱,我一心一意收拾她,会是现在这样?自己没jb本事还怪老娘。”
女人毫不退让,大骂老公。
我转头向学校跑,教室都没开呢,哪来的尹红?
等回到家时,发现芸儿就在客厅里,师父他们都围在她身边。
我大叫一声,跑过去,她也站起来,本来不哭的她,看到我扎我怀里痛哭起来。
她稳了下神,带着我们,木鱼开车,我们来到郊区一个小区。
大刀指着这小区说,“这个开发商跟本没有土地证,整个小区卖了不到五分之一,就让停盘了,没想到姓霍的把家安在这儿。”
小区环境不错,但惨遭停盘,开发的地方又偏远,哪有人来住。
芸儿带着我们来到那所公寓前,大刀从车里拿出撬棍带上楼,直接撬开了大门。
他拨出了枪,踢开门闯进去。
屋里一片死寂,只有一缕残香飘散。
师父用力嗅了嗅这气味,向楼上走去。
浴缸还在,盆子还在。
但里面的稻草人,和盆里的油膏都不见了。
霍劲东带着这些东西还有尹红,消失了。
这间房间连着一个小门,我走过去好奇地推开了门。
原来是一个卫生间,同样一只白色大浴缸,接满了水。
“有人!”我吼了一声,蹿过去救人。
虽然光线不亮,我清楚看到一个成年女人裸身仰面倒在水里。
长发像水生物一样飘荡在身周。
我上半身扑进水里,猛用腰力,想将她抱出来。
没想到她这么轻,我用力过大,一下坐倒在地上。
手里湿淋淋地抱着一张完整的人皮。
师父走一个箭步进来,将还滴着水的人皮拎了起来。
那人皮完整得如一件工艺品,眉眼,头发都完好无损。
大刀仔细看了看,咂着嘴,“这件人皮被硝过了。”
就是经过加工,不会再烂了。
水池里冲洗过,但仍然残存了酸液。
有可能,陈园园就是在这里,被堆医生用她自己吐出来的酸液给溶解得只剩下了一具白骨。
“这是陈园园的皮,她的魂一定会霍医生收走了。”师父喃喃地说。
屋里除了家俱没有留下一点霍劲东个人的影子。
芸儿想起了什么,将折起来带在身上的照片拿出来。
大刀眼前一亮,接过照片拍了照传给自己的私人好友。
听说那位好友外号“千里眼”是个黑客,计算机玩得超级好。
让他找人的资料比局里还灵。
我们开车回家,没到家,大刀收到好友的回电,电话里的人很犹豫,让我们直接去他家找他。
于是我们调了头,直奔宅男黑客处。
进门,客厅已被垃圾占领,到处都是便当盒,方便面盒,塑料袋……
里屋椅子上粘着一个形似骷髅的男子,脸上架着厚厚的镜片。
他好像和椅子长到一起,面前摆着三台电脑,将他围在中间。
“你们来看。”
电脑上显示一张老报纸,八七年的老报纸的扫描件。
“年轻男人疑自杀,尸体倒在自家小院。”
那张报纸配发多张图片,还有警察检验尸体的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和我偷拿的那照片上的男人是同一人。
大刀看了看报纸所属地区,马上和那边的警局联系。
那边负责人是大刀当兵时的战友,这个案子属于封存起来的绝密档案。
虽然很为难,但由于大刀的关系,负责人调出档案,将案子详情传送过来。
这是一起相当匪夷所思的事件。
事情发生在一九八七年。
相册里的男人叫赵志诚,是名医科大学的学生。
自杀时他刚毕业,被人发现是因为好几天没见他去医院上班。
同事找来从后院看到他平躺在后院一株夹竹桃下。
双手交叉放在胸口,好像睡着了。
等大家破门而入想救他时,发现他没有了脉搏。
但整个人像睡着一样,从胃容物看,他死了三天,但竟然没有尸斑。
调查发现,他有一个相恋五年的女朋友,在他自杀前出轨离开了他。
死因却没有查出来,没有外伤,没有内伤,没有中毒,好像自然死亡。
这个案子以自杀结了案,但有太多疑点没有解开。
诡异的地方在于,他家人从外地赶来领尸体时,装着他尸体的冰柜里空空如也。
警方交不出尸体。
在当局调出监控录像时,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画面。
这件案子因为这个视频,归于了绝密级别。
大刀的战友很够意思,将所有资料都发过来。
资料里附着大量现场照片和一段标有绝密的录相。
黑客很兴奋,将视频转了格式,又加了高清。
我们几个脑袋围着他,他动了动鼠标点开了拨放。
这是段无声视频。
画面应该是早期的监控器拍下来的,画面虽然经过高清处理,但像素还是很粗。
镜头自上而下对准一条长长走廊。
走道上偶尔有穿白衣服的人,推着床车由东向西,床车上有蒙着白布单的人。
“太平间。”大刀脱口而出。
人推过去,空的床车从西向东推出来。
走廓上从八点开始已不再有人进出,时间显示晚上十一点钟。
由于灯光的关系,突然有一道影子在人还没出现时先摇摇晃晃进入镜头。
那道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到墙上。
一个人扶着墙慢慢向镜头走近。
终于,一只惨白的手进入镜头,接着一个披着白床单,光着腿的人从镜头前经过。
他一直侧着脸,光着的大脚趾上带着一个标签。
“停在这儿。”大刀指着屏幕。
“将这个截图下来,放大加工得清楚些。”他指着男人脚上的白色小标签。
“没问题。”黑客马上动手,一次次提清,上面的模糊成一团的字迹越来越明显。
“赵志诚。”
每个人都默不作声,大家都明白为什么要将这件案子当作绝密了。
视频继续播放,那人走到镜头正中间,“停一下。”芸儿突然喊了一声。
我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她情绪很激动,我握住她的手,她微微发抖。
镜头停下,“这里。”她手指着画面中男人的头部。
黑客截下图片进行加工。
一次次加清后,芸儿肯定地说,“这个人,是霍劲东。”
那人耳朵后有一块褐色胎记,形状有点像条鱼,大小约指甲盖。
霍劲东耳朵后面有一块一模一样的胎记,她亲眼见过。
可是如果是同一个人,不管是赵志诚还是叫霍劲东,已经得有五十岁开外。
霍劲东看上去顶多三十多岁。
大刀喃喃道,“也难怪查不到任何资料,名字本来就是化名,人又是死人,数据库里当然没有。”
“赵志诚也已经被销了户。如果不是黑入档案库,让千里眼用他自己开发的面部识别软件做比对,恐怕也找不到这个赵志诚。”
黑客外号“千里眼”,倒很贴切。
“他的女友叫什么?”
大刀翻了翻资料说,“叫米莉,自从赵志诚自杀后,多方联系没有任何人联系到这个女人。“
“他老家在哪?还有家人在吗?“
大刀报出一个偏僻到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地名,一个穷乡僻壤。
师父接过资料说,“恐怕我们得跑一趟。”
这趟差由袁木鱼去,师父详细交待了必须要亲眼看一看的东西。
……
我们几人回到家,师父跟大刀说,这恐怕要成为一桩悬案,霍劲东一跑,随便改了名字,我们就如大海捞针一般。
查活人容易,但查“死”人,太难了。
“他究竟为什么要害这些女人?”大刀仍是不明白。
“大概是因为爱吧。”
“要经过木鱼证实,才能把推测的事情告诉你们。”
木鱼日夜兼程,到达了赵志诚的老家,这里离农村城市化进程还远得很。
老旧的土矮墙,破落的砖房,里面连锁都锈住了。
木鱼拿出手机连上网现场直播师父让他查看的地方。
在院子一角,曾经躺着赵志诚的尸体的那一隅,曾经盛开的夹竹桃早已不见踪迹。
木鱼趴在地上,像猎一样寻找,用手扒开灰土,对着摆在一块砖头上的手机喊道,“找到了。”
他借来锄头,铁铲对着那片地挖了下去。
很快挖出一件奇怪的东西——一支长长的管子。
又向下挖,挖出一只已经烂了的大箱子,以前用来装嫁妆的那种樟木大箱子。
箱子里没有人,只有一些女人衣物。
这里藏着一个衣冠冢,长达数十年。
箱子被木鱼拿了上来,上面开着一个圆形孔,他将那去管子插上去,刚刚好。
师父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和木鱼的通话就此结束。
他瘫在沙发上,点上烟沉思着。
“这个事件从头到尾并没有鬼魂出现,但的确是一个灵异事件。”
大刀听得云里雾里,以我的智商也只知道霍劲东是个该死的坏货色,关于爱情和剥皮间的关系,我一点也猜不透。
爱一个人不是应该让她好好活着吗?
芸儿却问道,“剥皮沾魂制造怪物来体现一个人的爱吗?”
“爱和恨有时是纠缠不清的。”
“行了你俩!说人话吧。”大刀生气地打断两人禅语式的一问一答。
师父将烟按灭在烟缸里,开始讲述他心中的事实真相。
事情是由八七年那场背叛引发的。
赵志诚非常爱米莉,他是当地的高考状元考入的医学院,相当聪明的一个人。
从大四开始他就到小医院去打黑工,帮人做外科手术,风险很大,如果有什么意外,他的从医生涯就全完了。
一个人宁可搭上前途,也要去做的事,原动力是什么呢?
爱。他疯狂地迷恋上米莉这个城里的姑娘。
为了支撑米莉的开销,他拼命赚钱。同时兼顾优秀的学业。
五年大学,他终于熬出头,米莉却在实习时搭上出名的心脑外科的才俊,坚决要离开赵志诚。
“这些资料上都写着呢,我们知道。”大刀说。
“你用了五年时间倾尽一切去爱一个人,却让人当垃圾甩了,五年时间有可能只是在利用你。你会怎么样?”
“不甘心啊,可是又能怎么办?”大刀挠挠脑袋回答。
“那是你,赵志诚绑架了女友,将她活埋在地下,只留一个通气孔,以确保她不会马上死掉。”
“在那几天里,他一定经历了什么际遇。我想,很有可能是遇到了黑棺道的人。”
“那人教他黑压官才会的剥皮沾魂,具体细节我就猜不到了。”
“总之,是他教会赵志诚离魂,他虽然死掉,但本魄不散,尸体不腐,等大家都认为他死掉的时候,他又回来了。”
“将米莉也带走,化名为霍劲东重新开始了生活。”
“但他对米莉又爱又恨,用米莉的身体制造所谓的美容膏。”
“那种膏会让人从皮肤到长相一点点向米莉靠近。但这个过程中,皮肤慢慢离开本体,连同灵魂一起完整剥离掉。”
“美容成功时,就是从内到外都成为了米莉的替身之时。”
“从这点看,他是舍不得米莉的。“
“所有,使用者的性格和记忆也会一点点改变。由于自己的灵魂还在,有时两者会来回替换,那晚玉儿才会遇到陈园园不再认识他。”
“皮肤整张可以剥落时,这个女人还可以再维持一断时间昂贵的美貌。”
“之后,她的三魂会被男人取走饲养出膏者,也就是米莉。米莉的替身就会死去。”
“记得那种粘液吗?那是多好的腐蚀剂,将这些粘液滴到替身身上,溶化到只余骨架,扔到荒野里,基本没可能被发现。”
“这些女孩子的身高是怎么变的呢?虽然脂肪可以溶掉,样子也变了,但身高呢?”
陈园园可是从矮胖型一跃变成瘦高条。
……
尹红躺在一张简陋的长条桌上,手脚被霍大夫约束起来。
她惶恐地望着英俊却毫无温度的那张面孔。
她的嘴巴被他用胶带沾住了。
霍劲东穿着白大褂,戴着橡胶手套的手一点点抚摸着尹红的脸,痴痴地说,“米莉,你看你,多年轻,还是那么美。”
一把锃亮的小刀被他拿在手上,“别怕,亲爱的。不会很疼。我会让你变得更完美。”
尹红用挣扎着,像条被钉在板上的黄鳝,霍劲东突然大吼起来。
“你不是说当阔太太才能一劳永逸!!才可以不必操心,青春永驻吗?!”
“你怕什么!!我现在不但让你青春不老,还让你永远不死!!”
他将一瓶油膏疯狂涂满尹红的身体,将她衣服剪开,锋利的小刀轻轻划开了她的腹部。
手边的垃圾筒很快丢满了沾血的棉球。
手术完成后,中等身高的尹红变成了高挑美人儿。
她和照片上的米莉已经非常相像了。
腹部缠着的纱布已经染成了红色,但在药膏的作用下并不怎么疼。
“放心,你的皮肤会和你契合好的。”霍劲东冷冷地说。
他的暴燥都因为那个小丫头,祖儿。
她的眼神和举止,她的个性和要强,都很像上学时的米莉。
还没变的清纯的米莉。
真正的米莉不应该只是外貌,还应该心灵相似。
身后这种货色,只能算粗糙的山寨版。
真正的米莉已经被自己耗尽了,只有这颗心脏还像永远机一样跳动着。
已经九十九分的祖儿,如果再有一颗爱着他的心,就一百分了。
霍劲东脸上浮现出一个魔鬼般的笑容。
小丫头,我会耐心等你长大的。
接到报警的大刀和袁木鱼赶向发现尹红的地方。
她失了很多血,被抛弃在一个废弃工厂里。
来这里玩耍的孩子发现了她,报了警。
霍劲东却就此消失。
这个案子就些草草了结。
我问师父,有没有办法可以避免陈园园的死。
他却说,有些人的死无法避免,想她不死,自己就得勉强接受这份感情。
他做不到。
以陈园园的个性,会以为她自己不够好,没有霍劲东也会找别的方法对自己下手。
却完全不明白,她需要改变的不是自己的外貌,她需要的只是一个真正爱她,可以接受她是谁的男人。
尹红的腹部被霍劲东强行植入一截铁桩,拉长了脊椎,所以身高变了。
医生去除了这段铁脊椎,然而没有霍劲东的药膏,她的生命也只能延续一小段时间。
我和芸儿去看过她一次,她被关在独立病房里。
从门上的玻璃看进去,她被约束在床板上,皮肤溃烂得厉害。
美貌早已不在,没有了药膏,皮肤难以保持弹性和光泽,已经烂掉。
她的头发几乎全部掉光,肌肉和血肉受到感染,外表像一只野兽。
早已没有眼皮的双眼看到我在门外,吼叫着,痛恨地望着我。
医生说她的精神已经崩溃,用药也只是延长痛苦的生命,她活不下去的。
霍劲东好像人间蒸发一般,发出通缉令没有半分回应。
在某间地下室里,霍劲东穿着病号服,一个男人戴着口罩,冷冷看着他,一边往消过毒的手上套手套。
“赵志诚,不,舒蓝,我教你的剥魂术本来应该有更重要的用途,你却只用来满足自己对女人病态的爱恋,你知道吗?我很想马上用这只给你整过容的手一下弄死你。“
“但我不能这么做,毕竟你是我的作品,没有下一次,一切要听从我的指挥,嗯?“
“知道了,老师,对不起。“已经化名为舒蓝的赵志诚像个孩子一样乖乖地回答。
“我现在也很不容易,你以为违装成另一个人那么容易吗?给我小心点儿。“
“是,老师。“
“我已经发现了黑棺的重要秘密了。哈哈。“男人拨快了输液轮,赵志诚陷入晕迷。
很快,化名为舒蓝的赵志诚重新回到了城市里。
这次,他用伪装的身份找到了一份工作。
我们几人一起坐着车去警局为整件事情做口供,车上弥漫着一股怪气味。
“千里眼“的臭脚味儿。
他自己浑不在意,车窗开着,我仍感觉到头晕。
就在车子等红灯时,我看到旁边有一辆灵车经过,黑色,车厢做的跟棺材形状一样。
车子后面是棺材的头部,还有张照片。
“千里眼“突然掏起耳朵来,“他妈的,我怎么耳鸣了?“
师父坐在副驾驶上没听到这句话,我马上伸手按下玻璃,想将车窗摇上。
可是已经晚了,抬起头的“千里眼“大声说了句,“咦?怎么有个老太太坐在那辆黑车顶上啊?”
“没人管了是不是,严重违章啊。”
车里的人都怪异地注视着他,我们看到的只是一辆普通灵车而已。
有种说法,经过灵车突然耳鸣或头晕的人,会看到鬼。
这种人,要么是特别敏感,要么最低运势很低。
我瞅瞅他那麻杆似的身材,也许两种,他都占完了。
“哥们儿,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运势不好,做完口供,我给你转转运。”师父转过头对千里眼说。
“能带来桃花运吗,我好想撞桃花,哥们还是童子身呢,哪怕给个女鬼也好啊。”千里眼笑嘻嘻的问。
“别胡说!”师父训斥他一句,转过了头。
我瞧这哥们纯属红旗下的蛋,脑袋里只装着源代码,没有迷信这根筋,什么也不怕。
到了地方,他的份最少,最先出来。
等我出来时,看到余青莲在和他说话,两人交谈很久,还将一块牌子递给他。
我叫了“千里眼“一声,余青莲吃了一惊,马上招手让我过去。
“方玉硕,你这哥们儿黑气当头,我送他一块转运牌,会不会太搬头弄斧了?”
我摇摇头,闷声道,“刚好师父说要帮他转运。”
“孟叔叔也来了?“
“你怎么会来这儿?”
“我家就在这附近啊,散步看到这哥们儿一脸黑,就聊上了。没想到你们认识。”
芸儿出来时,余青莲刚好摆手和我道别。
芸儿不喜欢他,问我,“怎么遇到他了?”
“其实他人不坏,就是有点眼界高。”我拍拍芸儿,看到“千里眼”拿的转运牌像块琥珀。
里面封着一缕头发,有点恶心,不知道是什么转运的道道。
师父出来后邀请“千里眼“去我们家,帮他清清气场。
他婉拒了,说自己有了转运牌,并将那个牌子给师父看。
师父大眼扫了一下,认出是黑官门的转运牌也就没再多说。
回家的路上,我们没再一路走。
我和师父芸儿一起回家,路上我问师父那个牌子里封的什么东西,像头发,看起来好恶心。
师父瞅我一眼,“你仔细看了?“
我摇头,“也没多细看,看了一下,不想再看了,那个牌子让人不舒服。“
“当然,里面封的那头发,是死人身上的。“
“这是黑官的独门手段,红官没有。哦,对了,我这几天回你们村一趟,要把那个大红棺材拉回来。“
我答应了一声,有点高兴,想着可以和师父一起回去了。
没想到,师父租辆厢式车,自己回去,并没有带我和芸儿。
我感觉到师父这段时间心里有事,好像有意在回避我和芸儿。
他带着我的小红棺一起回去,说要把小棺材放进大棺材里养养。
临行,他拜托刀叔照顾我和芸儿,于是,实诚的刀叔每天没事都带我俩出去吃饭。
也让我有更多机会了解到他的好友,“千里眼“。
两人是在游戏竞技时认识的,千里眼游戏技术特别好,而且这人有一大别人没有的秘技。
“憋尿。“连坐上十几个小时,不吃不喝不上厕所,一点问题也没有。
为了证实他这一特技,刀叔特地请他吃了次小龙虾,上了一架啤酒。
两人说好,谁先上厕所谁输。
结果刀叔最后差点尿裤子,喝啤酒的人都知道,一旦第一次厕所上过,后面就憋不住了。
一次接一次地上,直到刀叔上了三次,这货才不紧不慢地站起来,尿了第一次。
两人后来成了好友,刀叔才知道这货是个重口味加奇材。
奇材是指他的黑客技术,据他自己说,是领先国内,与国际并轨的。
这小子家境挺好,父母都在国外,电脑也比国内买的要好。
口味重的意思嘛,刀叔神秘地笑笑,“等你小子成年了,就会知道。“
至于他在车上说的,自己是“童男“指的是自己没交过一个正式女朋友。
我虽然不聪明,但也不真傻,刀叔的暗示我当然听明白了。
师父去了三天才回来,而且一脸疲惫,好像干了什么力气活。
到家不吃不喝,安置好红棺材,倒头就睡,交待我,不管多要紧的事,也别叫醒他。
“不管天塌地陷,老子就是要睡个够,明白了?“他看我一眼,倒在床上,五秒钟,就打起了呼噜。
就算他醒了,什么也做不成。
我将家里电话线拨了,手机也关机。
但是大家知道,平时一天没有一个人打的电话,只要没带或是关机一定有人找。
不知是什么邪门道理。
这天师父睡到下午时,就有来找上门来。
我打开门,刀叔眼睛红肿,好像几天没夜没睡一样。
“你眼咋了,刀叔?“芸儿体贴地倒来水让刀叔坐下休息。
大刀一张口眼泪掉下来,我和芸儿都惊呆了,他可是条硬汉,就算这会腿叫人打折了,相信也就是骂几句娘,等好了再去报仇。
他擦擦眼睛,“我朋友,千里眼,死了。“
“都怪我!!“他突然扇了自己一耳光,这么激烈情绪,吓坏我了。
“老孟回来了吧,叫他出来。“
我蒙了,师父说叫他起来,他什么也解决不了,让我天塌下来也不要叫他。
我看着芸儿,站着不动。
“孟轻舟!“大刀突然扯着嗓子吼了一嗓子。
“行了,别叫了。“师父在屋里答应一声,听起来比刚回来时还要疲惫,声音又老又哑,说是个老头都有人信。
他蓬着头,眼里全是红血丝,从屋里走出来,在桌前坐下,张嘴打个哈欠,口气重得比屁还臭。
“怎么了?“他没精打采地问。
“千里眼死了,都他妈怪我。“
这几天以来,每天千里眼都给刀叔发邮件,有时发短信。
他用我家的电脑,将邮件,又把手机上的短信都导出来,让我们一一过目。
九月二十日
刀哥,我好像交桃花运了,今天出了趟门,认识一个气质美女,我正和她聊天,一会儿偷拍张照片,你帮我看看。
“当时,他的确发了一个女孩的侧脸给我,可能是偷拍,所以很模糊。“
他一口气喝干了杯子里的水,稳了下情绪,“不过,一看就是正经姑娘,和他以前玩的那些不一样。“
“照片上的女孩,直长发,恬静秀气。“
“你倒是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啊。“
大刀拿出自己的手机,压抑着激动的情绪,那张照片拍的是一个咖啡厅,一张绿色卡座,桌上有一只小小的咖啡杯,里面的咖啡没人喝过。
“我要看那姑娘。“师父不耐烦的说。
“就是这张,今天我再调出来时,前后翻了好多遍,背景什么的都和那张照片一样,但人不见了。“
他又弄出一段视频,一张瘦长的脸对着镜头,激动万分地说,“我要破掉第一次啦。这是我的正式女友。她在浴室里洗澡,看,那个苗条的身影就是她,很棒吧。我要记下这历史性的一刻。“
镜头晃动着转向浴室的毛玻璃门,一直照着那道门,千里眼还在一边解说着,“怎么样,身材一级棒对不对。我感觉自己都快绷不住啦。真是飞来艳福。“
师父缓缓喝了口水,我和芸儿伸长脖子用力看,浴室里的确的水声,但哪有什么身影,他跟本没拍到。
当镜头对住千里眼的头时,师父定格住,对我和芸说道,“你们看出什么了吗?“
“他脸好黑,呈乌云蒸腾式。“芸儿脱口而出。
“乌云蒸腾“指一个人的气色,是面相中的术语,就是两眉中间的黑气超过眉头。
“他要倒大霉。“
大刀给我们看接下来一天内容之前,问我们,“芸儿和玉儿都记得我说过他口味奇重对吧。“
我俩点点头。
“他这人喜欢喊小姐,而且有个奇特的癖好,爱偷拍,不过他都是留着自己看,不向外发。我说过他,他后来说不拍了,但我知道他肯定还在拍。“
他鼠标指向一个视频,转头对芸儿说,“你个丫头家,出去吧。“
芸儿红着脸倔强地说,“我也是压官,难道以后有的案子还要分男女接?“
“留下吧,早晚都要知道,再说他俩都十三四了,也应该懂点人道,搁以前,十三的姑娘都嫁人了。“
师父倒看得开,我爷爷要在这儿不得打死他。
我刚想到这儿,他脑袋突然向前一栽,好像有人在后面打他后脑勺似的。
“太累了,打了个盹。“他解释说,我猜疑地看了看他。
“刀郎,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孩子们保护过度,不利于他们独立。没人指靠,自己就得多努力啊。“
刀叔一个劲点头,点开了下面的视频。
第一个镜头一出现,芸儿有些受不了,到底还是出去了。
别说她,我一个男孩子都有点脸皮薄。
千里眼背对着镜头把衣服全脱了。
镜头里晃着他白哗哗,瘦骨嶙峋的屁股。
他回了下头,很得意地冲着镜头一笑,我毫不奇怪他能把摄影装备隐藏得这么保密。
之后,他叫了一声,“亲爱的,我来了。“就扑到了床上。
整个视频一共没几分钟,但是全程只拍到他自己,他兴奋扭动的体态。
他一个人的叫嚷,他低头对着身下说话。
直到最后他哇哇大叫。
等他倒下,一条手臂圈在胸前,好像抱着谁,嘴里喃喃地说了句话,听得我直起鸡皮疙瘩。
“亲爱的,能拥有一次你这样的女人,死也值了。“
镜头定格在他脸上。
那团黑气漫过了他眉宇,铺上他整个额头。
“乌云蒸腾“变成了”乌云盖顶“,他命不久矣。
九月二十一日
刀哥,我确定那女孩子就是我的真命天女,老子恋爱了。
跟着发来的视频是一整天的生活琐碎。
他打扫了肮脏的房间,一手拎着已经硬成壳的发黄卫生纸,对着镜头调笑,“有了亲爱的,我再也不用这东西了,再见五姑娘。”
而他回头看着自己的“亲爱的”,我们只看到一团空气。
明明是一个人,却总是以两人的口气对着镜头说话,吃饭叫两人份,还说对方吃得少。
出门明明是一个人,却摆出牵着对方手的姿态。
路上行人纷纷侧目,他还对着镜头说,“真幸福,原来不当单身汪的感觉这么好,别人都羡慕我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明明人家的表情是惊讶好不好?
他的脸在这一天呈现出额头黑,两颊红的不正常气色。
“颊红头黑,命在旦夕。”师父动了动身体。
九月二十二日
“我不太对劲。有点害怕的感觉。莫名其妙有人拍我,还有人拉我头发,刚才上个厕所,桌上的水杯自己洒了,害我换了个键盘。“
“刀哥,今天梅梅回家了,她我家也住了两天,虽然我不舍得,但她说家人已经喊她。必须要走了,还说我们永远都会做夫妻不必急。”
“我可能太想她,今天梦到了她,我们又做了次夫妻,简直销魂。“
“她在梦里说,我必须得娶她,我当然乐意啊。哈哈。“
这一天的信息特别多,时间也分散得很开,从早到晚都有信息,最后一条已经是第二天凌晨时分。
九月二十三日
哥,我自己在家,但是感觉家里还有一个人。有时能看到,有时看不到,我是不是幻视了?
晚上我梦到了她。她说我们快相见了。
点开视频,这是最为诡异的一个视频。
他出门去了,但拍摄机器没停下。
就在我们准备看下一条视频时,图像突然动了。
一把椅子向后退,好像被人拉开,软皮座拉陷了下去,明显有人坐下了。
然后,那个看不到的人站了起来,拉上了窗帘,重新坐下。
我们几个都惊异地叫出声来,那个影子显现出来了。
它拿起一支烟点上,开始吞去吐雾,顺后抽出一张纸,点开了不可描述的视频,将纸巾盖在身上某处。
那个影子不管是发型还是几乎露出骨头的削瘦都和“千里眼”一模一样。
过了不久,门响了,坐在椅子上的影子“千里眼”向着门外走去,视频拍不到。
不多时,千里眼本人出现,径直走到摄相机前,面无表情,关掉了摄影机。
最后定格在他的面部特写。
整张脸发青黑色,连嘴唇都发黑了。
九月二十四日
救命!
除了这条短信,什么也没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