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姐夫八阿哥》 章节目录 第1章 怼胤禟 海保领着小厮乌林,沿着精致的雕花回廊,出了垂花门后,往府外走去。 “请保爷安。” 沿途之上,遇见的所有男仆,都毕恭毕敬的屈膝垂手的扎千行礼。 “罢了。”海保轻抬折扇,叫仆人们起来,脚下却丝毫未停。 快到八贝勒府后门的时候,海保忽然看见了,皇九子胤禟领着一个绝美的女子,正往里边走。 海保的心思微微一动,他正愁没有机会找老九的茬。 不成想,竟然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请九爷安。”海保装作行礼的样子,故意挡住了老九的去路。 “嗨,你又瞎起什么哄啊?已经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是八哥的内弟,那就是我的弟弟,见了面拱拱手,叫声九哥即可,又何必如此多礼呢?”老九胤禟面带微笑的亲手扶起了海保。 “九哥,她是谁?我怎么没有见过她?”海保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指着老九身后的那名绝色女子。 “她啊……哦……她是我刚买来的戏子,八哥府上的戏班子,不是又缺人了么?”老九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海保冷笑道:“九哥,我姐姐对您可不薄啊!您哪次来,我姐姐不是满招待的?可是,您倒好,居然领着莫名其妙的女人,来给我姐姐上眼药了啊?” “这个……你千万别误会……她真的是我买来的戏子。”老九被挤兑的面红耳赤,很不好意思。 “九哥,你既然敢做,就应该敢当才是。”海保抬起手里的折扇,指着老九身后的绝美女子,厉声喝道,“若想活命,乖乖的滚出去,别让爷再看见你。” 那女子吓得瑟瑟发抖,完全不知所措了! “保弟,你这又是何必呢?”老九强行压下火气,耐着性子劝说海保。 要知道,虽然老八封了贝勒,老九至今无爵,可他毕竟也是当今康熙爷的亲儿子呢! 此前,除了皇帝的惩罚和太子的欺压之外,老九还真没受过任何人的闲气! 见老九已经拉下脸,到了爆发的边缘,海保刻意又添了把火,冷冷的说:“九爷,我姐姐不过是暂时没生儿子罢了,你就这么着急的想送美人给八爷了?我实话告诉您,您今儿个若想带着她一起进去,那就对不住了,只能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老九气得鼻孔冒烟,满北京城里,还没哪个奴才,敢这么恐吓他的。 “爷数三声,你若不马上滚蛋,别怪爷扇你的大耳刮子。”老九火大了,捋起袖子就想揍海保。 “九爷,您是皇子,您打我,我绝不敢还手。不过,我保证,您以后再也甭想来这座贝勒府了。”海保纹丝不动的挡着去路,丝毫不惧的公然威胁老九。 若是旁人说这话,老九早就扇他了,打了也白打,打死了也是活该。 可是,海保的亲姐姐八福晋,是这座贝勒府里的女主人。 老九若是打了八福晋的亲弟弟,嘿嘿,以八福晋极端护短的性子,他还真就再难登门作客了。 八福晋的脾气,那可不是一般的火爆。 她真恼了的时候,当着老八的面,就敢砸光屋里的各种珍稀古玩。 老九把话说太满了,他如果现在退却了,堂堂皇九子的面子,必将荡然无存。 可是,老九又投鼠忌器的不敢真打海保,这一下子,局面就僵持住了。 海保占着理,压根就不怕老九动粗。 实际上,老九若是真敢对海保动粗,那简直是求之不得啊! 海保绝对会第一时间,躺到地上装死,等着姐姐八福晋来替他主持公道。 只因,八爷党的势力太过膨胀了,已经威胁到了至高无上的皇权,这绝非好事。 所以,康熙一废太子之时,反手就把老八打入了尘埃之中。 为了巩固皇权,康熙甚至当众辱骂老八:“胤禩乃辛者库贱妇所出,自幼心高阴险。” 海保和老九正面起了冲突,四周的护卫和下人们,急得直冒冷汗。 不管是谁吃了亏,最终倒霉的必定是他们这些下人。 所以,有聪明人早早的就跑进去,找人了。 八贝勒府的司仪长巴克桑,得知消息后,当即吓得肝颤,屁滚尿流的一路狂奔而来。 “九爷,您消消火,千万别和保爷生气。”巴克桑气喘吁吁的奔到老九的跟前,借着扎千行礼的机会,趁机挡在了海保的跟前。 老九再生气,有老八撑腰的巴克桑,顶多挨几个大耳刮子罢了。 若是海保被老九打了,我的個天,八福晋的熊熊怒火,足以把整个贝勒府掀个底朝天。 两害相权,取其轻。 巴克桑宁可得罪死了老九,也绝不敢让海保在他的眼前,被老九打了。 海保若是挨了打,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巴克桑、护卫、仆人和女婢在内,被八福晋剥皮抽筋都是轻的。 “巴克桑,你闪开。”老九气急败坏的扇了巴克桑一耳光,想把他打走。 可是,巴克桑不仅没有退下去,反而继续挡在海保的身前,摆明了是打死也不肯退了。 “快带保爷走。”巴克桑声嘶力竭的大吼了一嗓子。 其余的护卫和仆婢们,赶紧一拥而上,半劝半拖的把海保抬走了。 两腿悬空的海保,却不依不饶的大声嚷道:“谁敢放那个女人进府,爷一定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老九气得不行,抬腿就把巴克桑踢倒在了地上。 可是,倒下了一个巴克桑,地上还跪着几十个护卫和仆婢们。 老九再豪横,总不能在老八的府上,真的杀人吧? 贝勒府里的护卫和奴仆们,真正害怕的是,八福晋暴走之后,连老八都挡不住。 今天若是任由老九把女人带进了府,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今后都甭想有好日子过了! 八福晋没生儿子,这可是整个八贝勒府里,最大的忌讳。 在这个大帽子之下,谁敢忽视海保的严厉警告,擎等着被八福晋剥皮抽筋吧! 海保就是想闹大,闹大了之后,八福晋对老九的印象,肯定不大如从前了。 距离老九有一段距离之后,海保说:“放爷下来吧。” 令下人们意外的是,海保下地之后,不吵不闹的带着小厮乌林回了他自己的院子里。 “爷,您惹九爷生气的事情,被八爷知道了。八爷大发雷霆,派了刘大管家亲自过来,急着唤您过去。”小厮乌林进门后,小心翼翼的垂右手屈膝扎千,战战兢兢的禀了这件大麻烦事儿。 海保没看乌林,依旧双手抱胸,盯着书桌上刚写的字。 嗯,在八贝勒府上住了这么多年,一直勤练董其昌的字,果然大有长进。 欣赏了自己写的字后,海保这才淡淡的说:“你去告诉老刘,得罪老九,我就是故意的。” 乌林的冷汗,马上淌了下来,瞬间湿透了衣襟。 八爷即使再生气,也不可能真把八福晋的亲弟弟海保怎么着。 但是,乌林自己的小命可就难保了呀。 “爷,您……您还是去一趟吧,当面和八爷解释清楚了。不然的话,小的非死不可。”乌林实在是怕死,只得跪下磕头求饶了。 海保是八福晋的亲弟弟,论岁数,他比八福晋小六岁。 和硕额驸明尚,就是海保和八福晋的阿玛。 明尚自己作死,把诈赌的事儿闹太大了。结果,三司会审之后,被康熙判了斩监候。 身为和硕额驸的明尚,不仅出身高贵,还和康熙沾亲带故,并且膝下无子。 经过满洲王公们的劝说,康熙帝便特许明尚的宠妾,也就是海保的生母,进大牢里贴身伺候着明尚。 不成想,明尚坐了几年大牢,居然喜得贵子,这便是海保了。 只是,海保刚满一岁的时候,明尚的小命就被康熙帝勾决了。 自从最疼的七格格郁闷而死后,安亲王岳乐就把成了孤儿的外孙女郭络罗氏,接到他的身边抚养。 海保就没有那么好运了,他只能被寄养在伯父明登那里。 等八福晋嫁给老八之后,因海保的生母已经病死了,她也就顺理成章的把亲弟弟海保,接到了老八的贝勒府里,亲自照顾弟弟的生活起居。 今年是康熙四十一年,海保刚满十五岁。 事发的时候,八福晋正好出门,看望舅舅安郡王玛尔珲去了。 八福晋没在贝勒府里,这就对了,海保要的就是她不在。 “别怕,有爷护着伱呢,死不了的。”海保仰起下巴,大声吩咐乌林,“你去告诉老刘,就说,如果不怕我姐姐回来剥了他的皮,那就想法子帮我暂时糊弄过去。” 海保故意说得很大声,明摆着,就是想让一直守在屋外的刘管家听见。 在这座贝勒府里,八福晋才是可以只手遮天的那个人。 老八?嘿嘿,那可是连康熙都知道的“妻管严”呀! 实话说,老八的出身极低。他的生母良妃卫氏,本是罚入辛者库罪籍里的浣衣小宫女而已。 一次偶然的机会,卫氏被康熙幸了之后,这才生下了老八。 八福晋的祖母是,多罗饶余郡王阿巴泰的第三女,出身异常之高贵。 阿巴泰,也就是清太祖努尔哈赤的第七子,今上康熙的叔祖。 不仅如此,八福晋的外祖父安亲王岳乐,又是阿巴泰的第四子。 康熙把八福晋指婚给老八,京城里的满洲勋贵们普遍认为,算是低嫁了。 更重要的是,八福晋带着安郡王府的诸多舅舅们,一起支持老八,让老八的声势陡然大涨。 有如此强横的八福晋护着,海保在八贝勒府里,像螃蟹一样的横着走路,没人敢惹! 刘大管家暗暗叫苦不迭,八爷急着见海保,海保却想等八福晋回来了再去,这也太猖狂了吧? 尽管,刘大管家左右为难。但是,他的心里比谁都明白,这座贝勒府里,归根到底还是八福晋说了算。 刘大管家急中生智的跪到了院子里,大声哀求道:“保爷,求您老人家开恩,给小的留条活路吧。您老人家若是继续待在府里,小的哪有半点可以周全的余地啊?” 只要海保溜出了贝勒府,刘大管家就可以找到托词,暂时糊弄住盛怒的老八了。 刘大管家的苦苦求饶,早就在海保的预料之中,他刻意拖延了半盏茶的工夫,才慢腾腾的说:“那好,侧门那边把门的好象是你的心腹吧?你领着爷从侧门出去,神不知鬼不觉,大家都清静。” 刘大管家心里暗骂,小滑头,都到这步田地了,居然还惦记着拖他一起下水。 若是刘大管家亲自把海保领出门的,就等于是把要命的把柄,主动塞进了海保的手心里。 两害相权取其轻,刘大管家被逼无奈之下,完全没有可以选择的余地。 只因,八福晋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且极为护短的女人。她不仅脾气火爆,而且,真敢动手。 当着老八的面,生气的八福晋,经常挥舞着手里的马鞭子,抽烂屋里的各种名贵古董。 老八的脾气,不是一般的好,总是弄回全新的古董瓷器,等着八福晋下次再拿马鞭子抽着玩儿。 刘大管家思前想后,由于惧怕八福晋的淫威,他只得硬着头皮,在前边领路,把海保和乌林都顺利的从侧门送出了贝勒府。 在海保看来,老八、老九、老十和老十四,扎堆组团的行为,可谓是愚蠢之极,极大的威胁到了至高无上的皇权。 康熙帝岂能听之任之? 这就种下了八爷党最终覆灭的祸根! 另外,海保不仅是八福晋的亲弟弟,还被养在八贝勒府里好些年。 这事儿,京城里的权贵圈子里,几乎人尽皆知了。 老四肯定知道这事,耳目异常灵通的康熙,也不可能不知道。 既然老四知道了,那就意味着,一旦老四登了基,他在整死八福晋的同时,也肯定不会放过海保。 历史上的老四,把八福晋挫骨扬灰之后,曾经当众说过:犹不解恨。 这就绝了海保的活路! 既然不可能取得老四的谅解,那么,海保就只剩下一条活路了:帮老八逆袭成功,登上皇位。 海保比谁都清楚,老八若想登上皇位,难度之大,可能性几乎为零。 首先,老八必须和老大、老九、老十和老十四这四位皇子阿哥,彻底的划清界限。 其次,老八必须舍弃掉八贤王的虚名,和满洲旧勋贵们分道扬镳。 然后,老八还需要想方设法的笼络住未来出任步军统领的隆科多。 这且罢了,老八还要提前安排心腹干将,在康熙末年,出任川陕总督,以便掐断老十四的粮道。 上述的条件,无论哪一个,都是难于上青天的高难动作。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只因,老八当皇帝,是海保唯一的生路。 章节目录 第2章 送瘟神 溜出贝勒府后,乌林在街上雇了一辆骡车,载着他们回了和硕额驸府。 如今的额驸府,早就败落得不成样子了。 门可罗雀,这四个字,完全可以概括额驸府如今的惨况。 海保搬去八爷府的时候,由八福晋做主,遣散了额驸府里的绝大部分下人,只留下了几个负责洒扫的老仆。 乌林用力的拍打铜制的门环,拍了很久,才见一名白须白发的老仆过来开门。 “老奴耳背,没有听见叫门声,请小主子责罚。”世仆老杨头见是海保回来了,赶紧跪下请罪。 “老杨叔,快起吧,不怪你。”海保亲自扶起老杨头,亲热的拉着他的手,好一阵吁寒问暖,“老杨叔,最近吃得可好?” “睡得可香?” “每顿膳喝几两酒?” 海保特意说得很大声,耳背的老杨头勉强听清楚了,老老实实的作了答。 回到旧居后,海保倍感亲切,哎,这里才是他的家! 和硕额驸,品阶相当于镇国公。 海保的家占地极广,由三座五进的大四合院并联而成,分为东中西三路,后边还有大型的后花园。 明尚死后,中路的五进大四合院,就空了下来。 原本,府里有朝廷配备的属官,即:一名七品典仪、两名从八品典仪和四名护卫。 明尚被砍了脑袋后,康熙帝顺势收回了这些由朝廷发给粮饷的额驸府属官。 往里走的时候,海保注意到了,府里的建筑因为年久失修的缘故,多有斑驳掉漆的现象。但是,地上连片树叶都没有。 由此可见,几个老仆并没有偷懒耍滑,而是一直在用心的收拾院子。 海保坐进正房之后,随手在椅子的扶手下边摸了摸。 嗯,手上并无灰尘,海保心里很满意,老杨头真没偷懒。 如今的额驸府,确实已经败落了。但是,清兵入关后,海保的祖父内铎抢了不少的金银珠宝和古玩字画,以及大片的良田。 当初,摄政王多尔衮纵容满洲权贵,在京城附近圈地的时候。据说,海保的祖父内铎骑了匹千里宝马,一天内抢了一万多亩良田。 后来,嗜赌败家的明尚,陆陆续续的输了几千亩出去。 如今,就在宛平县的卢沟桥附近,还剩下的五千多亩良田,都是海保的私产。 老杨头刚沏好了茶,外边就传来了消息,八福晋身边的李大管家找了过来。 李大管家小心翼翼的进屋,毕恭毕敬的扎千行礼后,小声说:“保爷,福晋刚回府,就听说您和九爷闹得不可开交。福晋特命小的请您回去,把事儿说清楚喽。” “老九不安好心的给八贝勒爷送美人儿,爷看着就心里不舒坦。明人不做暗事,爷就是故意和老九闹开的。老李啊,你回去告诉我姐姐,我狠狠的得罪了九爷和八贝勒爷。若是继续住在八爷的府里,就不大合适了!”海保早就想搬出来住了,只愁没有合适的好借口罢了。 八福晋对海保再好,她那里也是老八的家,不是海保的家。 俗话说的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成天待在八福晋的眼皮子底下,海保确有诸多的不便之处。 李大管家大吃了一惊,禁不住的楞住了。 临来找海保之前,李管家只是听说,海保和老九闹得动了手。却不料,后边竟然还藏着,老九送美人的大事。 李大管家是八福晋乳娘的丈夫,属于是八福晋真正信任的心腹。 以八福晋的火爆脾气,若是知道了老九给老八送美人的事,天都可以捅破啊! 李大管家迟疑了一下,更小声的说:“保爷,小人敢肯定,福晋并不知道后头还藏着这种大龌龊之事。您只要回去把事情都告诉给了福晋,小人敢拿脑袋担保,福晋她老人家一定会狠狠的夸奖您。” 原本,李大管家想说的是,福晋她老人家一定会狠狠的奖赏您。可是,话都到了嘴边,他又觉得不妥,临时改了口。 “老李啊,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是不打算回贝勒府了。你回去告诉我姐姐,好好的提防着老九,这小子就不是个正经人!”海保好不容易找到合适的借口,才溜出了八贝勒府,压根就不想再回去了。 李大管家也看出来了,海保是真不想回去了。 无奈之下,李大管家只得扎千告退了。 只见,李大管家倒退了几步,这才转过身子,匆匆的走了。 海保很了解八福晋的火爆脾气。 李大管家只要回去说了老九送美人给老八的事儿,哪怕街上已经夜禁了,八福晋也会连夜追过来找海保。 即使是亲姐弟,有些话在八贝勒府里说,也不大方便。 果然不出所料,李管家回去后不久,八福晋就追过来找到了海保。 “你真看见了老九送美人给老八?”八福晋的心里窝着火,连你姐夫也改成了老八。 “姐姐,阿玛死的早,我是您抚养长大的亲弟弟。这么长时间以来,弟弟我可曾和您说过半句假话?”海保的话很有说服力。 父母双亡后,长姐如母。 正如海保所言,他在八福晋的跟前,从不撒谎骗人。 八福晋本就极为护短,海保又说的合情合理,她很自然的信以为真了。 “老九欺人太甚!”八福晋咬牙切齿的挥舞着手里的马鞭,“啪。”恶狠狠的抽在了桌面上。 海保低头一看,原本完整无缺的红漆桌面,硬是被抽出了泛白的一道鞭痕。 可想而知,八福晋含恨挥出的这一鞭,确实是下了狠手。 嗯,妥了,只要在八福晋的心里,扎进了这根刺。 时间一长,老九在八福晋心目中,迟早由异常大方的好弟弟,变成臭狗屎。 八福晋看着亲手养大的海保,泛滥成灾的母爱,禁不住的喷涌而出。 “不管怎么说,你都必须跟我回去,直到你大婚之前再回来。”八福晋的态度,异常之坚决,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唉,我在阿玛的灵位前,亲口发过誓,一定照顾好你,帮你娶妻生子,再谋个好官缺。你不会让我违背誓言吧?”八福晋挥了挥手里的马鞭子,冷冷的说,“我一直疼你,到目前为止,你还没尝过马鞭的滋味吧?” 得了,面对跋扈惯了的八福晋,海保只得乖乖的就范。 真挨了马鞭子,等于是白挨的抽,连個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姐姐,我看不惯老九,让他离我远远的。”海保在低头的同时,没忘了趁机挑拨老九的事儿。 “这倒也容易,以后啊,伱就住到西跨院角门边上的爱云轩去。从角门自由进出府门,不仅十分方便,也肯定遇不上老九。” 老九,一人身兼几重身份。他不仅是老八最为倚重的智囊,还是整个八爷党的大财神爷。 正因为,有了老九的丰沛财力支持,老八才能够大撒银子,暗中拉拢朝中重臣们。 老八是皇子阿哥,老九也是皇子阿哥,八福晋就算是再生气,也不可能真拿马鞭子抽老九。 实话实说,老八乐意当宠妻狂魔,主要是八福晋对他谋取大位,极其有用。 为了老八的锦绣前程,八福晋只能憋着火气,当着老八的面,狂砸一通古董瓷器,出出气罢了,不可能真把老九扫地出门。 真坏了老八的夺位大事,即使夫妻感情再好,老八也不可能容忍八福晋肆无忌惮的胡来。 海保也没指望一次当面戳穿送美人的事儿,就可以把老九赶出八贝勒府。 俗话说,只要工夫深,铁杵磨成针,海保从来不缺耐心。 因为,在海保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曾任省文旅集团的董事兼常务副总经理。 混官场也好,混国企也罢,若想爬得高,极佳的耐心都是必备的基本功。 见海保乖乖的听了话,八福晋非常满意,便笑着说:“等你再长大一些,阿玛留下来的一等精奇尼哈番的爵位,我找人替你疏通宫里的关系,让你顺利的袭了。” 精奇尼哈番,在乾隆朝时,正式定汉名为:子爵。 八福晋是典型的扶弟魔,作为她唯一的亲弟弟,海保被照顾得无微不至,无话可说。 回了八贝勒府后,八福晋安排下人们,帮海保搬去了西角门的爱云轩。 以前,海保总是被八福晋,叫去和老八一起用膳。 现在,八福晋即使用脚去思考,也知道老八对海保肯定有看法。 彼此有看法的人,继续强拉到一起用膳,大家反而都别扭。 所以,八福晋干脆在爱云轩里,单独建了一座小厨房,让海保独自用膳。 无论海保想吃啥,八福晋都会想方设法的命采买上的管事,替他买回来。 只是,海保的逍遥日子没过几天,老八就把他找了去。 “保弟,俗话说的好,好男儿志在四方。你已经成年,也应该有自己的一番事业了。”老八嘴上说的很好听,实际上,他是怕海保总是碰见老九,迟早惹出大事来。 海保自然明白老八的心思,不过,海保正愁无法摆脱八福晋的魔爪。 如果老八安排的差事尚可,海保完全不介意打着去衙门里当差的旗号,按部就班的做他该做的事儿。 “姐夫,你说吧,给小弟我安排了个什么样的差事?”海保隐约透露出讨价还价的意思。 老八还就怕海保太过贪图安逸享乐,不肯出门当差,赶紧陪着笑脸说:“你是我内弟,我要是安置得不好,你姐姐能饶得了我么?” “莫不是广善库里管着借出银子的美差?”海保故意挤兑了老八一下。 如今的老八,正好配合着裕亲王福全,兼管广善库。 大约康熙三十年左右,康熙帝下特旨成立了单独的衙门——广善库,其主要目的是解决旗丁债务和生计问题,并对官吏人等进行特殊照顾。 广善库从户部帑银中拿到一定数额的款项,专门贷借给八旗官员、旗丁和驻防旗丁人等,并定期定额收缴本息。 就广善库的职权范围而言,很像是现代民政局的扶贫部门。 众所周知,只要是和银子打交道的衙门,都有不少的油水。 老八自信的一笑,解释说:“广善库算得什么?内务府广储司的缎库,那可是肥得流油的衙门啊。” 海保一听,瞬间秒懂了,老八为了把他弄出门去,确实煞费了一番苦心。 诚如老八所言,内务府广储司的缎库,的确是肥得流油的好衙门。 因为,皇帝、宫里的妃嫔们穿用的绸缎,都归缎库管辖。 不仅如此,江南三织造进贡的各种织物,也都由缎库验收入库。 在大清朝,凡是涉及到验收的差事,嘿嘿,里边的学问可大了。 “缎库正好缺个从九品的笔帖式,好多人在暗中争抢这个差事。若不是愚兄托了裕亲王爷,还真不容易谋得到这么好的差事。好弟弟,你先去缎库熬个资历,混个脸熟,等日子到了,就方便晋升了。”老八哄孩子似的想引诱海保上勾。 海保差点笑出了声,姐夫啊,拜托你装得敬业一点,好不好? 老八想送瘟神出门,海保想出去开创一片新天地,两人正好一拍即合。 “好弟弟,你姐姐若是问起,你知道怎么说吧?”老八的心情十分矛盾,既想送瘟神出门,又担心惹恼了八福晋。 “姐夫,你太瞧不起我姐了,她啥不明白啊?”海保故意说的模棱两可,让老八自己去猜。 晚上,八福晋果然把海保叫了去,当着老八的面,问他:“你才十五岁而已,尚未成年,谁给你出的馊主意,叫你去缎库当差?” 老八十分紧张的盯着海保的嘴,惟恐他说出不中听的话。 海保抑制住笑意,笑嘻嘻的说:“姐姐,瞧您说的,是我托姐夫帮着谋的一个好差事。” “不是你姐夫硬逼着你去的?”八福晋有些狐疑的瞥了眼老八。 老八心里多少有些发虚,赶紧解释说:“哪能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内务府广储司的缎库,多少上三旗的旗下包衣,想去都找不到门路呢。” “姐姐,内务府的缎库,真是个好地方,我很乐意去。”海保也怕八福晋把好事给弄砸了锅,赶紧帮着老八说好话。 章节目录 第3章 考笔帖式 八福晋拧紧了秀眉,追问老八:“我阿玛是正蓝旗满洲,这种下五旗夺了上三旗的祖传差事,你就不怕上三旗的那起子包衣奴才们,暗中使坏下绊子的整海保?” 她是真心为了海保的前途着想,特意把海保这两个字,咬得很重。 老八十分自信的说:“慧娘,你多虑了。就凭海保是你的亲弟弟,我的内弟,又是皇伯裕亲王做的保举。谁敢下绊子整他,还想不想要脑袋了啊?” 八福晋凝神细想了一番,没瞧出老八话里的破绽,倒也信了一半。 海保心里有数,八爷党已经羽翼渐丰。就连现任内务府总管大臣科岱,都是老八的党羽。 “区区从九品笔帖式,亏你拿得出手?”八福晋始终觉得,海保的官职品级太低了,根本拿不出手。 “唉,海保才十五岁而已,又是下五旗的,先由从九品开始熬资历,既不显山,又不露水,不容易招惹人说闲话啊。”老八的逻辑在大面上完全说得通,也很有说服力。 “你若是不想去,就别去了。赶明儿个,我请舅舅们帮你谋个更好的差事。”八福晋很有底气的给出了承诺。 没办法,老八明知道八福晋故意跟他抬杠,也只能干瞪眼。 安郡王府那边,八福晋有好多个舅舅和堂舅,其中掌握八旗实权的确实不少。 八福晋完全有底气,帮海保找个更好的差事。 就礼法而言,八福晋的亲娘,是明尚的嫡妻,也就是海保的嫡母。 照礼法来论亲戚,八福晋的舅舅们,还真的算是海保的舅舅。 海保知道,是时候帮老八说几句好话了。 “姐姐,我一個下五旗的,抢了上三旗的饭碗,姐夫肯定已经尽力了。再说了,我还年轻,先熬个资历,混个人脉。等将来,再请姐姐您,帮着谋个好差事,岂不甚好?” 海保此言一出,老八赶紧顺着竿子往上爬,陪着笑脸说:“海保说的完全没错。我保证,不出五年,必定帮海保谋个五品以上的美差。” 八福晋心里有数,海保确实不想待在贝勒府里吃闲饭了。 “好吧,我等着看你的保证,何时兑现了?”八福晋这一松了口,老八和海保几乎同时暗松了口气,妥了。 一个是把瘟神送出府,心情大好。另一个则是,终于逃脱了姐姐的魔爪,有一点自主的空间了。 海保的阿玛明尚,除了是和硕额驸之外,还有个一等精奇尼哈番的世袭爵位。 照《大清会典》的规定,一等精奇尼哈番的儿子,不需要考试,就可以通过荫封,直接授予正七品笔帖式的官职。 可是,明尚是老皇帝刻意打压安亲王一系的替死鬼。老八担心荫封授官的名单递上去之后,过不了康熙的那一关。 因为,海保若要走荫封的途径,肯定会涉及到明尚遗留下来的一等精奇尼哈番的继承问题。 海保寸功未立,老皇帝又很不喜欢安亲王一系,可想而知,他不太可能顺利的袭了爵。 如果走考试入职笔帖式的途径,即使海保是最低一级的从九品笔帖式,也勿须担心前途问题。 笔帖式的品级,高不过六、七品,低则未入流的八、九品而已。 但是,只要有可靠奥援,或善于攀援,即便材质平庸,或目仅识丁,一二十年间,也可至大富大贵,即时人所称:将相大僚,多由此途历阶。 说白了,起始的官职再低,在八爷党和八福晋的照应之下,海保的升官也可以异常迅速。 对于旗人而言,笔帖式、拜唐阿或是宫里的侍卫,都是旗下权贵子弟们,快速进入官场的捷径。 按制,内、外满大臣的子弟,五年挑选一次侍卫、拜唐阿,哪怕是旗下的闲散人员,一经拣选,入侍宿卫,外膺简擢,不数年辄致显职者,比比皆是。 汉臣的子弟就不同了,他们中的绝大部分,都必须从童生试、乡试、会试和殿试,一路考上来。 铨选笔帖式,一直都由吏部派出满员侍郎负责主持考试,考试的地点,就在顺天府贡院里。 考试的题目,非常之简单,也就是一道汉语翻译成满语的题目。 八福晋真的是扶弟魔,她当时刚把海保接到贝勒府里,就托人请来了精通满蒙藏汉四种文字的师傅以及骑射谙达,专门教海保读书习字和骑射技巧。 实际上,八福晋也没指望海保中举考上进士,只需要他能够顺利的通过袭爵考试即可。 在大清,异姓的旗下权贵子弟,若想承袭父祖的爵位,必须经过朝廷的统一考试。 只要考试不合格,就不可能袭爵,直到考试过关了为止。 由于担心明尚的爵位失了传,八福晋费尽心思的替海保找来的师傅们,个个名不虚传。 海保原本就是汉语言文学的博士毕业,不仅学习的自律性极高,而且颇有总结归纳的能力。 别人觉得很头疼的满语、蒙语和藏语,海保只花了五年的时间,就已经熟悉的掌握了。 满语脱胎于蒙语,只要精通了蒙语,学习满语也就事半功倍了。 蒙语里面,最让人头疼的是,不同的字要拐多少道弯的问题。 经过仔细的研究,海保采取了当年学习英语的办法,自己列了表格出来,每个汉字对应的蒙文和满文,一目了然。 而且,海保还用拼音做了发音的标注。 比如说,阿玛,即父亲的意思,海保标注为:ama,右尖起,三弯一撇。 这么一来,怪异的满文,也就可以做到得心应手了。 常用的汉字,不过几千个字罢了。 这么多年的学习下来,如果还是无法熟练的掌握,海保这个c2毕业的文科高材生,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考试的前一天,八福晋一直守在海保的身边,一遍又一遍的帮他检查考篮里的各种用具。 照例,笔帖式的考试,只出一道翻译题,且只考一天。 但是,为了预防万一,八福晋硬是把海保携带的两只考篮里,塞满了备考的各种用具。 “这是笔筒,里边有五只毛笔,两支是你平时爱用的鼠须笔,一支紫貂毫,一支狼毫,一支兔毫。我问过了好些考过的人,软硬笔必须兼备,免得笔画绕弯太粗,影响卷面的观瞻……” 此时的八福晋,活像是海保的亲妈一般,唠叨个没完没了。 章节目录 第4章 至亲 海保不仅不厌烦,反而听得津津有味。 这年头,有个亲姐姐,不计任何回报的关爱着他,还不知足么? “我问过了,贡院里的笔帖式考试,只供应一顿午膳。不过,那种午膳和猪食差不多,完全难以下咽。我替你准备了几样你最爱吃的点心,饿了就稍微垫下肚子。等考完了后,我再给你摆一桌全羊的上等席面,让你吃个痛快……” 八福晋絮叨个没完,海保一直含笑听着,丝毫也没有嫌弃的意思。 唠叨了一个多时辰后,八福晋终于走了。 当晚,海保睡得很香,丝毫也没有考前的焦虑综合症。 次日的二更天,爱云轩的厨娘们,就开始忙活了起来。 厨房里,做包子的,做饽饽的,做纸皮扁食的,擀细面条的,切菜的,杀鱼的,忙得热火朝天。 四更天,海保被贴身的侍婢寒香,准时叫醒。 在寒香的帮助下,海保披衣下床后,她便走到门边,轻轻的打开了房门。 门前的台阶下边,站着两排十几名侍婢,她们的手里都捧着一只红漆的托盘。 托盘里,摆放着各种不同的物件,诸如洗脸的铜盆、铜镜、漱口盂之类的必要洗漱用具。 寒香亲手接过铜盆,将铜盆搁到了屋角处的木制盆架上,捉起水中的白帕子,反复用力的绞了几下,双手捧到海保的面前。 海保接过白帕子,简单擦了几下脸,随手将白帕子扔进了水盆里。 待白帕子吸饱了凉水,海保双手捧起帕子,痛痛快快的洗了个冷水脸。 一时间,精神大振! 海保用特制的猪鬃牙刷,沾着青盐,认真而又细致的擦了牙,又漱了口,这才坐到了一张紫檀木的椅子上。 寒香像变戏法似的,从袖口摸出一把玉梳,麻利的替海保梳头。 睡了一夜之后,海保的头发,略微有些打结,必须从上到下,慢慢的梳顺。 不大的工夫,海保的头发,便通顺无比。 等寒香拿来灰色的长袍、天蓝色的马褂和无镶嵌的六合帽,海保便站起身子,很自然的略微张开双臂。 寒香帮海保穿好外衫,在他的腰间束上一条皂色的布带,布带上串着一只长方形的布囊。 布囊里,塞了几颗散碎的小银角子、一柄小银秤、一柄小银剪,以及一小把铜钱。 “禀爷,收拾妥了。”寒香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海保的全身上下,没发现任何纰漏,这才满意的蹲身禀了。 一般的旗人,都喜欢在腰间挂個香囊或是玉佩啥的,以体现身份的尊贵。 海保就不同了,他不仅喜欢逛街,还喜欢自己砍价。 以前,海保担任常务副县长的时候,养成了喜欢逛街,并随机询问物价的好习惯。 在街上买东西,称银子的小秤和剪银子的小剪刀,必不可少。 在京城街上的铺子里买东西,包括点心在内,几乎不可能用到一锭一两的大块银子。 绝大多数情况下,都需要把银子剪得更小,才容易找零。 以海保的身份,他随身带一点散碎的银子,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 真买东西的时候,从来都是乌林掏钱付帐。 海保正在用早膳的时候,八福晋忽然来了。 寒香赶紧添了一副碗筷,轻手轻脚的搁到了八福晋的面前。 “盛一碗你们爷爱吃的扁食来。”八福晋见海保碗里的扁食,已经被吃下了大半,立时来了食欲。 “是。” 府里的活祖宗来了,谁敢不殷勤的伺候着,那是活腻了。 食无语,是府里的铁律,八福晋自己也不例外。 姐弟二人一起用膳的时候,四周伺候着的婢女们,低眉顺眼的远远站着,大气不敢喘半口。 八福晋吃一口扁食,看一眼海保。尽管她一直没说话,但是她的神态之中,那份真诚的关爱,只有傻子才看不出来。 海保也不可能说话。但是,在看透世态炎凉之后,他那颗早就变冷变硬的心,楞是被八福晋捂热了。 这么好的姐姐,海保又怎么舍得,让她将来被老四挫骨扬灰呢? 进食的时候,既无人说话,也听不见碗筷的碰撞之声,更不可能有喝汤的吸溜声。 用罢早膳后,贴身丫头寒袖双手捧着一只红漆托盘,托盘里搁了一条大白帕子。 值得一提的是,托盘不高不低,恰好递到了海保最顺手的位置。 海保从托盘里拿起帕子,仔仔细细的擦了嘴和嘴唇。 这时,寒香捧着托盘,也站到了海保的身边。 托盘上,搁着一只漱口盂,及一个像大汤碗一般的接水瓷盆。 海保拿起盛满清水的漱口盂,每漱一次口后,都将嘴里的残水吐入了墨云双手托起的接水瓷盆之中。 反复五次之后,才算是漱完了口。 墨云退下后,寒香很识相的捧来了刚刚沏好的碧螺春。 碧螺春,原名:吓煞人香,产于江苏太湖内的洞庭山上,由江苏巡抚宋荦所贡。 老八爱喝碧螺春,自有想拍马屁的人,帮他搞到这种极为难得的贡茶。 俗话说的好,近水楼台先得月。 海保就住在八贝勒府里,很自然的也跟着沾光了。 八福晋端起茶盏,轻撩盏盖,撇开飘浮在茶汤表面的碎末,轻啜了一口。 从小在安亲王府,也就是后来的安郡王府里长大的八福晋,举手投足间,不仅规矩丝毫不乱,而且,通身的气派,自有凛然之威,令人莫敢仰视。 八福晋放下了茶盏后,这才笑问海保:“昨儿个,睡得可香?” 海保将手里的茶盏,轻轻的搁到桌上,站起身子,拱手答道:“回姐姐,睡得很好,从戌时正,一觉睡到了四更天,中途未曾醒过。” “你我是骨肉至亲,又何必如此拘谨呢?坐下说话吧。” 八福晋心里很满意海保的知道礼数,嘴上却埋怨他太过多礼了。 海保心里有数,他越是视长姊如母,八福晋就越把他宠得没边。 诚如八福晋所言,骨肉至亲之间,太过守礼了,反而证明了关系的疏离。 海保很是知道分寸。他对八福晋的态度,一直都是在随意之中,时不时的用肢体语言,表达出发自内心的感恩之心。 亲姐弟之间,当面说谢谢,那就太过生分了。 但是,八福晋正经吩咐事的时候,海保必会站直身子,尊崇如母。 随着八爷党的羽翼渐丰,想拍八福晋马屁的人,很有可能从朝阳门,一路排到通州城下。 也是孤儿出身的八福晋,不缺银子,也不缺权势,最缺的就是浓浓的手足亲情。 章节目录 第5章 福晋的排场 等海保坐下了,八福晋命人唤来了寒香,冷冷的问她:“你们爷的一应考试用具,都准备好了吧?” 在海保的身边,寒香是身份地位最高的一等大丫头。她的月例银子,除了明面上的二两之外,每月月末之时,她单独去向八福晋禀报的时候,照例还有二两赏银。 寒香每月的固定收入,就是四两银子了。至于,每月好几次的额外赏赐,更是数不清了。 八福晋治家,一向讲究奖惩分明,重赏之后,必有重罚。 寒香拿了远超旁人的月例银,如果海保的身边出了纰漏,她自然是责无旁贷,完全没有逃避惩罚的余地。 “回福晋,奴婢亲手检查了五遍,敢保都备齐了。”寒香答的干脆利落,丝毫也不拖泥带水。 若真的遗漏了什么,寒香笃信,海保一定会替她遮掩的。 从海保五岁开始,十岁的寒香就跟在他的身边伺候着了,长达十年之久的主婢情分,自然比旁人深得多。 “好,我就喜欢你这种爽利的性子。来人,重重的赏她。”八福晋只要高兴了,出手格外的大方。 海保不由露出一丝笑意,八福晋的重重有赏,起步都是二十两银子。 在如今的康熙四十一年,七钱银子可买一石下白米。 在大清,稻米按照品质,大致可以分为三类,即:上白米、中白米和下白米。 一石=100升,一升≈1.56斤,一石≈156斤。 二十两银子的购买力,可以买回4400多斤下白米,肯定算是一笔巨款了。 果然不出海保所料,廖嬷嬷捧来了二十两银子,当着所有人的面,径直赏给了寒香。 重赏了寒香后,八福晋当即吩咐了下去,“备车,我要亲自送你们爷去顺天府贡院。” “嗻。” “是。” 下人们眼红于寒香得的重赏,答话的嗓音都比往日响亮得多。 寒香捧着装赏银的托盘,快步跑回她住的西耳房,先拿出五两的一锭银子,塞进了左侧的袖口里。 把银子锁进箱子里的时候,寒香心里微微一动,轻咬着香唇,又拿出了一锭五两的银子,塞进了另一侧的袖口内。 八福晋亲自出门,那排场和阵仗,可谓是威势逼人。 只见,一辆银顶红盖、皂缘皂帏、朱轮朱辕的宽大马车,稳稳的停在了爱云轩的门前。 内行人一看便知,必是皇族王公贵妇乘车出行。 八福晋带着海保,一起坐进她的车里。寒香和廖嬷嬷,则坐到了后边的黑油齐头平顶车内。 等窗帘放下后,寒香笑着对廖嬷嬷说:“嬷嬷,我跟着我们爷,来贝勒府里这些年,一直过得很舒坦,真是多亏了廖嬷嬷您的百般照应。” 寒香一边说着话,一边摸出两锭银子,顺手拉过廖嬷嬷的右手,异常熟练的把银子,都塞进了她的袖口里。 廖嬷嬷不仅是八福晋的乳娘,还是整个贝勒府后院里的总管事。 值得一提的是,廖嬷嬷的男人,就是贝勒府里最有实权的大总管李二。 在明面上,府里的主子们,都把廖嬷嬷唤作是:李二家的。 但是,下人们谁敢这么喊,那就是活腻味了。 私下里,没旁人的时候,八福晋一直廖嬷嬷前,廖嬷嬷后的叫。 老八十分惧内,他也跟着八福晋,在私下里,唤廖嬷嬷。 不过,海保是个例外。不管公开场合,还是私下里,他一直都唤李二家的。 偏偏,廖嬷嬷最害怕的人,不是旁人,正是海保。 海保是官场上的老油条了,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李二和廖嬷嬷分别管着前院和后院,其中必有很大的猫腻。 《红楼梦》里,赖大和赖大家的,林之孝和林之孝家的,把荣国府都快掏空了。 八福晋太过信任廖嬷嬷和李二了,纵着他们夫妻两个,在贝勒府里横行霸道。 海保只是暂居于八贝勒府里而已,算是此地的外人。 实话说,海包并不想插手贝勒府里的家务事。但是,他从来没给廖嬷嬷和李二好脸色看过。 整座府里,总要有人让廖嬷嬷和李二,知道畏惧二字怎么写吧? 有趣的是,海保越不给好脸色看,廖嬷嬷和李二,对他越是恭顺。并且,他们夫妻两个,完全没胆子在八福晋那里挑是拨非。 根上的道理,就四个字:血浓于水! 在这個世界上,海保不仅是八福晋唯一血脉相连的至亲手足,而且,还是她亲手抚养长大的好弟弟。 乳娘再亲,也是奴才。八福晋真恼了廖嬷嬷,一句话就打杀了。 但是,寒香只是海保身边的大丫头而已,她不能不识相。而且,寒香的弟弟,就在李二的手下当差。 实话说,廖嬷嬷固然惹不起海保,想找借口收拾了寒香的弟弟,还是游刃有余的。 廖嬷嬷的袖口,猛的往下一沉,她下意识的拿手一掂,便心里有了数,必是十两银子。 八福晋赏了二十两银子给寒香,寒香分了一半给廖嬷嬷,其中的内涵,就颇值得玩味了。 廖嬷嬷尽管有些不舍,却依旧从袖口里拿出了一锭银子,反塞进了寒香的手心里。 “廖嬷嬷,我的记性不大好,老是忘事儿。上次,欠了您的茶钱,一直忘了给。回头啊,一准送到您的家里去。”寒香以为廖嬷嬷嫌少了,赶紧小声做了解释。 廖嬷嬷拉着寒香的小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温温柔柔的说:“茶钱,足够了。放心吧,听我们当家的说,你弟弟的差事当得极好。” 明白人之间,压根就不需要把话说得太白。 寒香一听这意思,就知道了,她弟弟由五管事升为四管事,为时不远了。 若是旁人,想从五管事升到四管事,亲自登门送上二百两银子,也仅仅是最基本的行情而已。 有财神爷老九的暗中鼎力支持,偌大的贝勒府里,哪一年不花销个几十万两银子? 从主子们的手指缝里,只漏一点点银子出来,也足够下人们吃饱了撑得慌。 “廖嬷嬷,不能坏了规矩啊。”寒香总觉得送少了,还想把那五两银子,再塞回廖嬷嬷的袖口。 章节目录 第6章 舞弊的新境界 廖嬷嬷捂紧袖口,一本正经的说:“若不是为了周全规矩,我就不收你的茶钱了。实话说,后院里,人多事杂,老身年纪大了,老眼昏花的难免有些不周之处。若是真惹保爷生气了,老身还要请你帮着多多美言几句啊。” 寒香赶紧说:“那些都是份内之事,您即使不吩咐我,我也会尽力敷衍周全的。” 廖嬷嬷不由笑了,寒香这丫头,不仅长得极俊,心思也异常通透。看如今的架式,寒香迟早是海保的屋里人。 等将来生了儿子,再被抬为妾室,寒香就彻底熬出头了啊! 廖嬷嬷答应办事,且只收了五两的茶钱,就是卖了个天大的人情给寒香。 讲道理,区区五两银子而已,若是旁人塞的,简直是对廖嬷嬷莫大的侮辱,还不如不送呢。 但是,寒香的身份不同。真把她得罪狠了,在海保的跟前逮住机会进几句关键性的谗言,廖嬷嬷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年头,做得越多,也就错得越多,大家都不容易。 在贝勒府的下人堆里,但凡有点实权的管事或是嬷嬷,都奉行一个基本生存准则:欺上不瞒下。 廖嬷嬷答应提拔寒香的弟弟,寒香则在海保的跟前帮着廖嬷嬷说好话,互相抬举着结成了亲密的盟友。 八福晋的马车启动后,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工夫,方才来到了贝勒府的正门口。 坐在车厢里的海保,听见外边的吆喝声,“狗奴才,眼睛都长到后脑勺上去了吧?福晋的车都到跟前了,还不赶紧的拆了门槛条?” 八福晋的豪华马车,十分顺利的驶过大门,没有任何的阻滞。 贝勒府的门前,出行的仪仗队,已经排列整齐,等候多时了。 只见,红罗伞、红罗扇各两柄,吾仗、立瓜、卧瓜、骨朵等等礼器,摆出了全套。 前引八人,后从六人,两侧还有几十名护卫。 整个仪仗的最前端,是一名骑在马上的太监。 见八福晋的马车出来了,那名太监当即催马在前开路,嘴里发出刺耳的吃吃声。 紧随其后的是,两名骑着高头大马的带刀护卫,他们两人的手里,各提着一面铜锣。 他二人,一边催马前行,一边用力的敲锣,嘴里还大声吆喝着警语。 “百官退避。” “庶民跪迎。” 八福晋很喜欢摆谱,不管去哪里,都要带上全副仪仗。 时间一长,八福晋的名声,就被传坏了,完全逃不掉“跋扈”二字。 不过,康熙暂时还需要老八帮着牵制太子胤礽,也就只当不知道似的。 海保的心里门儿清,到了一废太子的时候,康熙一定会对老八,下重手,出恶语。 其中最重的一句话是:朕深知其不孝不义行为,自此朕与胤禩父子之义绝矣! 八福晋的马车,径直驶到了顺天府贡院的门口。 来报考笔帖式的人,全是旗人,他们自然认得出是八福晋来了,纷纷退让到了两旁。 八福晋想下车送海保到贡院门口,被海保好劝歹劝的拦阻了。 太过张扬了,绝非他们姐弟之福。 下车的时候,海保故意打开折扇,挡住了大半张脸,免得被太多人认出了。 乌林和墨云,每人提着一只考篮,紧紧的跟在海保的身后。 贡院门口,一名旗兵佐领伸手拦住了海保的去路,厉声喝道:“出示结状。” 海保从怀中摸出了列明祖孙三代的结状,双手递给了那位佐领。 那佐领接过正蓝旗满洲都统衙门盖了大印的结状,定神一看,当即换上一副笑脸,哈着腰说:“海爷,里边请。” 连搜身的环节都省略了,海保他们主仆三人,就被直接放进了贡院。 海保暗暗摇头不已,旗人的所谓笔帖式考试,简直是形同儿戏啊! 一名旗兵领催亲自带路,领着海保他们进了贡院里的至公堂。 进了至公堂,海保赫然发现,大家居然都可以让家仆提着考篮进来。 以前,海保只知道旗民不通婚。现在,他又知道了,旗人的考试也和汉人的科举考试,迥然不同也。 海保被领到了至公堂的最后一排,他的位置正好靠门边。 见了此情此景,海保不由想起了一件往事。 初中的期末考试时,海保的一位同学就坐在最后一排,他埋头抄得正欢快之时,被后门进来的教导主任,恰好逮了个正着。 帮海保料理清楚了考具之后,乌林和墨云退出了贡院。 不久后,从贡院门口传来了吆喝声,“锁院喽,锁院喽……” 正式开考之后,有十几名差役依次发下了试卷。 海保拿起试卷,仔细的看了一遍,差点笑出了声。 就一道考题,考生必须对照着考卷上的汉字公文,完整的翻译成满文。 就这,还需要一天的考试时间么? 考题之简单,简直是令人发指。 考试时间异常之充裕,海保并没有急着动笔,而是认真的数了数,考题的公文总共也就是不到两百个字而已。 就在这时,负责监考的吏部文选司员外郎森沁,绕着考场巡视到了海保的身后。 “海爷,不要慌,争取最后一個交卷,下官自有法子帮到海爷您。”森沁装作俯身检查的样子,用只有海保能听见的声音,告诉了作弊的手段。 海保没吱声,心里却对八爷党的势力庞大,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从门前的旗兵佐领,一直到监考的考官,老八居然都有法子打通所有的关节,难怪康熙帝如此的忌惮八爷党了。 海保的脑子里,立即浮上了记忆犹新的一段话:朕恐后日,必有行同狗彘之阿哥,仰赖其恩,为之兴兵构难逼朕逊位,而立胤禩者! 哼,八爷党,爷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拆散了你们! 精通满文的海保,自然不想落下话柄和口实。 海保研好了墨后,提起鼠须笔,对照着考卷,开始答题。 答完了之后,海保又反复的检查了三遍,索性举手叫过了森沁,大声说:“交卷!” 满脸愕然之色的森沁,眼巴巴的看着海保离开了考场。 章节目录 第7章 高中了 等森沁拿起了海保的考卷,仔细一看,不由大感懊恼。 森沁原本以为轻松可以拍到老八的马屁,居然阴沟里翻了船,晦气之极啊! 拿着试卷的森沁,很有些懵圈。 明明海保极为擅长满文,八爷却偏偏命人给他递了话,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啊? 考试结束的五天之后,吏部衙门张了榜。 专门跑去看榜的乌林,气喘吁吁的回来禀报说:“爷,您名列正蓝旗满洲第七名,高中了。” 海保只是笑了笑而已,心里没有丝毫的波澜。 照例,正蓝旗满洲都统衙门管辖下的旗人,被朝廷分配了十个录用笔帖式的名额。 海保名列第七,属于是相当靠后的名次了,既不显山,也不露水,更不是末尾,刚好合适。 八福晋听说海保考取了笔帖式,心里一高兴,便吩咐道:“阖府下人,本月均发双份的月例银。” 消息传开后,八贝勒府的下人们,一片欢腾,个个喜笑颜开。 又过了几日,吏部的堂官们经过复杂的掣签程序之后,决定了官缺。 海保的“运气”棒极了,真被抽中了内务府广储司缎库的笔帖式。 此后不久,吏部正式下了公文,让候选笔帖式们,三日后去参加吏部文选司主持的“面验”程序。 面验,就是当面验看相貌特征,核查专业能力的面试。 如果,身体有残疾,或是长得特别丑,那就要被淘汰出局了。 八福晋把海保叫了去,当着老八的面,笑着说:“回头,你只管放心大胆的去吏部参加‘面验’,你姐夫已经说了,他都帮你谋划周全了。”瞥了眼老八。 老八赶紧解释说:“保弟,你就放心的去吧。参与面验的吏部文选司员外郎森沁,他是阿灵阿的门下。” 海保早就听说了,阿灵阿既是朝廷重臣,又是八爷党的核心骨干成员。 比较有趣的是,阿灵阿不仅是老四的姨父,还是老十的舅舅。 八福晋觉得森沁的官职太小,恐怕很难照顾得周全,就追问老八:“区区员外郎而已,顶什么用?” 老八陪着笑脸,解释道:“慧娘,你有所不知,面验之事,吏部的侍郎和文选司的郎中,照例只是挂个名儿而已,真正主持其事的,便是员外郎森沁。考授笔帖式都办了这么多回了,到了面验之时,只要不是手残腿残或是丑得无法见人,也就是做个样子罢了。” 考授笔帖式,原本就是朝廷特殊照顾旗人的一种授官途径罢了。大家都心里有数,只要过了满译汉的笔试关,剩下的流程都只是走個形式罢了。 朝廷严旨规定,旗人不许种地和经商。 旗人,除了被选为旗兵之外,也就是每五年一次的挑选侍卫和拜唐阿,以及考授笔帖式入仕了。 如果,父祖不仅无爵,还官卑职小,这种旗人大概率成为闲散的旗下余丁,也就是无业游民。 见老八解释的还算是合理,八福晋扭头望着海保,笑眯眯的说:“你刚量过体,衣衫和官靴的尺寸我都知道。我已经吩咐了针线上的管事,把你的朝服、礼服、官服等服色,都提前做出来,免得耽误了去衙门里当差。” 海保站起身,异常诚恳的说:“姐姐,小弟若是跟您说谢,那就太过生分了。我也不说啥了,拿了俸禄后,全买您爱吃的小零嘴儿。” 八福晋满意的笑了,面露得色的说:“爷,怎么着,我这个弟弟,没有白疼他吧?” 老八能说啥,又敢说啥呢,只得凑着趣儿的拍马屁了。 “人家都是先成家,后立业。咱们保弟是先成就一番大事业,再成家,好得很呐。”老八完全清楚,八福晋喜欢听什么样的好话。 八福晋果然乐不可支的笑了,开心的说:“我弟弟就是你弟弟,他的婚事,也是你这个做姐夫的份内之事。你打听了这么久,总该有点眉目了吧?” 老八仔细的想了想,理清了头绪后,如实的一一道来。 “慧娘,保弟娶妻,那可是咱们府里的头等大事,千万马虎不得。所以,为夫四处找人打听清楚了……”老八确实花了不少心思,一次性提出了五个候选名单。 “这个出身太低了。那个的哥哥只懂飞鹰走犬,将来还不得海保帮衬一辈子啊……还有,这位姑娘有名的说话尖酸刻薄,不合适……”八福晋一边听,一边点评,竟然把五个候选的姑娘,全都淘汰光了。 从头到尾,八福晋就没问过海保的意思。 海保早知道八福晋的霸道,索性只是笑而不语,闷不吱声。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海保的亲爹明尚死得很早,八福晋又养了他好些年,妥妥的长姐如母。 以八福晋的脾气,海保的婚事肯定是她说了算。而且,八福晋肯定会替海保娶个满洲名门贵女回来。 对于娶谁,海保真没所谓,又何苦让八福晋的母爱无处宣泄呢? 这年头,对男人格外的宽容。哪怕娶的正妻,丑如无盐嫫母,只要海保有权有势,想纳多少美妾都可以。 娶妻娶门第,纳妾纳美色,两不耽误! “爷,我听说,尹德之嫡三女,不仅长得貌美如花,而且,甚是知礼,不如就她了吧?”八福晋冷不丁的给老八出了个难题。 “尹德?”老八面露难色,叹息道,“他虽曾为十弟贝子府的长史,却素来与我若即若离。” 海保一听便知,所谓若即若离,也就是说,尹德并不是八爷党的成员。 “哦,那马尔汉之第五女,也是有名的大美人儿,她应该还行吧?”八福晋此话一出口,海保瞬间秒懂了。 实际上,八福晋真正看好的,就是马尔汉的女儿。 “唉,就怕马尔汉……”老八惊觉失言,赶紧收了口。 不过,八福晋已经听出了里头的意思,就怕马尔汉瞧不上你们家的海保啊。 也是,如今的海保,既无爵位,亦无官职在身,凭什么让兵部尚书马尔汉看中呢? “爷,您不好好的试一试,又怎么知道,人家不乐意呢?”八福晋拿话挤兑了一下老八。 老八素来惧内,略微犹豫了一下,只得答应努力去试。 满洲贵族之间的联姻,向来都是极为看重门第。 海保的阿玛明尚,虽然留下了世袭一等精奇尼哈番的爵位。但是,看今上康熙的意思,只怕是不想海保袭爵了吧? 在联姻的考量之中,海保的自身条件并不强。他最大的砝码,有且只有一个:他是八福晋的亲弟弟。 众所周知,随着八爷党的日益势大,八贤王将来继承大统的呼声极高。 老八若是当了皇帝,海保就是皇帝的小舅子了。 以老八惧内的程度,海保即使没有屁本事,至少也可以因为皇后姐姐,推恩封个一等承恩公吧? 章节目录 第8章 变色龙 这日一大早,海保就坐车赶到了吏部门前。 吏部的官衙,并不是坐北朝南,而是坐东朝西。其正门开在户部街上,后门位于兵部街。 若是有机会参观中国历史博物馆,说不定,双脚就站在大清的吏部旧址上。 海保赶到的时候,赫然发现,前来参加面验的待录用笔帖式们,已经从吏部的大门口,沿着富贵街,一直排到了兵部街上的钦天监门口。 富贵街,即吏部和户部之间的共用夹道。 因为担心太过张扬了,海保这次没敢让八福晋亲自送他过来。 不过,真要是亲自排队的话,估计轮到海保的时候,两腿已经站麻了。 海保略微一想,便派了乌林和墨云跟队前行。他自己则靠在车厢里,一边喝茶,一边和寒香闲聊。 “寒香啊,你的私房银子,应该不老少了吧?”海保喝了口茶,笑眯眯的问寒香。 寒香微微一楞,也没多想,就说:“回爷,小婢的月例和赏钱,都拿回家去,给娘亲收着了。” “哦,你倒是孝顺啊,这是打算存着给你弟弟娶你弟媳妇用的?”海保故意逗寒香。 寒香一本正经的说:“爷,您是知道的,小婢的家中就我和我弟弟。我爹和我娘,还指着弟弟娶妻生子,养老送终呢。”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观念,经过很长时间的熏陶,早就传遍了民间。 在大清朝的民间,普遍存在着重男轻女的现象。 据海保所知,在江南和福建那边,狠心的爹娘亲手溺死女婴的人间惨剧,绝非个例。 寒香一直伺候在海保的身边,也算是颇有些见识了。没想到,她依旧是大清普遍存在的扶弟魔。 这个时代的父母,基本上都要给女儿灌输一种思想:娘家强,你才挺得直腰杆。 这种思想的背后逻辑,其实是,哥哥或弟弟花女儿的银子,天经地义。 海保不是圣母表,他也无心干预寒香的家事。 祥林嫂怕死后阎王分尸,把一年工钱拿去捐了土地庙的门槛,谁劝得动她? 不过,海保对寒香的爹娘,很自然的有了看法。 因为,寒香在他的身边,已有十年之久。十年的月例银子和赏钱,很是不少了。 不夸张的说,起码有好几百两银子,已经足够在南城的穷人区里,买一座小四合院了。 海保躺在车厢闭目养神了大约一个时辰左右,墨云跑回来禀道:“爷,快轮到您了。” 于是,海保整理了一下衣装,跟着墨云去了吏部门口。 吏部的大门口,摆了张公案,公案后边坐着一名砗磲顶戴的六品官。 轮到海保的时候,他被差役领到了那位六品官的跟前。 “出示结状。”那名六品官仰起下巴,语气异常生硬,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海保便从怀中摸出了早就备好的结状,双手捧到了那位六品官的跟前。 那位六品官接过结状,定神一看,结状上赫然写着:正蓝旗满洲,郭络罗氏,曾祖固山额真达尔汉,祖议政大臣内铎,父和硕额驸、一等精奇尼哈番明尚,予海保。 “哟,敢情是海爷啊,下官恭候您多时了。快,这边请,这边请。”那位六品官一边起身,一边满面堆笑的自我介绍说,“下官察音布,隶于镶红旗满洲,忝为吏部文选司主事。” 几乎眨个眼的工夫,察音布就由倨傲无比,变得恭顺异常,很有变色龙的天赋。 察音布领着海保,在一间公事里,见到了吏部文选司员外郎森沁。 森沁见过海保,地点是在顺天府贡院的至公堂内。 海保的一条腿刚迈过门槛,森沁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笑容可掬的拱手道:“海爷,卑职已经都安排好了,就等您老的大驾了。” 陪同而来的察音布赶紧介绍说:“海爷,这位便是部里文选司员外郎森沁森大人。” “哟,森大人,又见面了,劳您的周全照应,在下感激不尽。”海保一边拱手还礼,一边没忘了亲热的和森沁打招呼。 海保是个地道的明白人,森沁唤他一声海爷,那只是给老八面子罢了,他不能太过狂妄了。 再说了,森沁暗中出力不少,值得一谢。 见海保知道好歹,森沁格外的高兴,便小声提醒说:“下官已经列好了陛前引见的要诀,请海爷您收下后,务必背熟了。” 在官场之上,仗着背景深厚,狂妄自大的人,一般情况下,都没有好下场。 海保向来以为,面子上,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和光同尘,已经是明规则了。 当面很亲热的叫兄弟,背后捅黑刀,方为官场上的正道理。 在森沁的安排下,海保被领进了面验的屋子。 负责验看的吏部主事,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海保,朗声道:“面白无须,仪表堂堂,无残缺。” 坐在他旁边的笔帖式,提笔在手,在专用的麻纸上,记下了海保的体貌特征。 接着,海保又被领到下一间公事房里。 主持复核的监察御史,深深的看了眼海保,故意在纸上写下了两個汉字:阿玛。 “请翻译为国文。”监察御史嘴里的请字,当即暴露了他知道海保底细的现实。 海保提笔写出了阿玛的满文之后,那位监察御史瞥了眼四周,刻意压低嗓音,说:“请海爷代问八爷安。” “敢问上官您的尊讳?”海保若是还不知道监察御史的意思,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果然不出所料,那位监察御史笑容满面的说:“鄙姓富察,名乌勒格善,马中堂乃是鄙堂伯。” 只有管部的内阁大学士,才有资格被称为中堂,绝不可能乱用。 海保一听便懂,这位乌勒格善其实是武英殿大学士马齐的堂侄。 照理说,监察御史这一关,应该是最难过的险关。 但是,老八事先打过招呼之后,所谓的险关,对海保而言,也就形同虚设了。 七日后,吏部正式颁了任官旨意。 在大清朝,京官上任是宣旨就任,外官上任则发给凭照和誊黄敕谕。 从颁旨之日开始,海保正式成为从九品文官,有资格穿官服了。 不过,距离正式就任,还有一关要过,即陛前引见。 照大清朝的规矩,所有的新官们,在正式上任之前,必须由吏部尚书引见给皇帝。 经过皇帝当面考察后,能够胜任者即可赴任,而衰迈、昏聩、无能者只能以原品致仕。 章节目录 第9章 陛见 规矩虽然如此。但是,在实际的执行过程中,五品以下的官员们,都是成批次的跪在乾清宫的台阶下,由礼部司官引领着磕几个响头,也就算是完成了引见的程序。 没办法,皇帝的时间非常有限。如果,连不入流的小官,皇帝也要挨个亲自接见,肯定会被累死。 照规矩,新任笔帖式们,都必须去鸿胪寺学习引见的礼仪。 鸿胪寺就在吏部官署背后的兵部街上,北边是工部,南边是钦天监。 从小到大,海保既无兄弟,也没朋友。 进了鸿胪寺后,海保发觉,就算是笔帖式也分了三六九等。 素金顶子的七品笔帖式聚在一堆,阴纹镂花金顶子的八品笔帖式又是一伙,海保只能站在阳纹镂花金顶子的九品笔帖式人群里,默默的倾听大家高谈阔论。 “这位兄台,请留步。请恕在下眼拙,您和舍弟长得很像,乍一看,像是孪生兄弟一般。” 海保转过身子,刚走出人群,忽见一位大约二十多岁的九品笔帖式,含笑拱手,和他搭讪。 “那真的是荣幸之至了。”海保赶紧拱手还礼,笑着开玩笑说,“说不准,在下便是您弟弟呢?” “哈哈,我一看你的面相,就觉得你是个痛快人,果是如此啊。”那人爽朗的一笑,自我介绍说,“在下祖应枢,隶于镶黄旗汉军。” 既然祖应枢十分爽快的自报了家门,海保也不可能不抖露家底了。 “在下海保,姓郭络罗氏,隶于正蓝旗满洲。” “噫……”祖应枢微微一楞,充满了好奇的打量着海保。 因为八福晋太过张扬的缘故,正蓝旗满洲的郭络罗氏,早就恶名传遍整个京师了。 见了祖应枢的惊讶神态,海保便心里有了数,人家肯定已经猜到了,他是老八的小舅子。 不过,就算是祖应枢还没说出家世,海保也心中有数,他必和祖大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因为,祖这个姓氏,太过特殊了。 清军入关后的京城里,姓祖的汉军旗人,几乎都是祖大寿一脉的子弟。 祖应枢很快恢复了平静,笑着介绍了他的家世。 果然不出海保所料,祖应枢正是祖大寿的曾孙。 祖应枢的父亲祖良璧,袭了祖大寿的一等精奇尼哈番,现任西安驻防副都统。 连续学习了五天的引见礼仪之后,除了祖应枢之外,海保又多了個新交的朋友。 玛礼善,姓马佳氏,隶于正黄旗满洲,三等忠达公图海的孙子。 在康熙朝,带兵平定三藩之乱的抚远大将军图海,其盖世战功及赫赫威名,几乎无人不知。 不过,图海的家族中,袭爵的只能是玛礼善的哥哥马尔赛。 和前明不同,无法袭爵的旗人余丁,哪怕家世再显赫,出路也十分有限。 要么,靠着荫封进宫当侍卫或拜唐阿。要么,参加笔帖式考试,以微末小官的身份,正式进入官场。 康熙三十年之后,初任就是五、六品的笔帖式,几乎绝迹了。若无极为特殊的原因,笔帖式的最高品级为正七品。 只是,玛礼善顶戴上的那管单眼花翎,格外的耀眼夺目,惹人艳羡不已。 众所周知,孔雀花翎必须皇上特赐,才有资格佩戴。 即使在七品笔帖式的人堆里,玛礼善也是鹤立鸡群一般的特殊存在。 陛前引见的这天凌晨,天色还是全黑,厨房里已经忙得热火朝天了。 八福晋早就吩咐过了,早膳必须提前准备好,谁要敢饿着了海保,擎等着抽筋剥皮吧。 寒香带着丫头们,殷勤的伺候海保洗漱。 等海保擦了牙,洗了脸,热气腾腾的早膳也端上了餐桌。 不过,今天的早膳,格外的不同。 摆上桌的,不是饽饽,就是包子或饼,凡是沾水的食物,一样都没有。 八福晋早就说过了,陛前引见的时候,若是喝多了水,那简直是一场灾难。 因为,进宫之后,不可能有机会上茅房。 别说海保这种不入流的芝麻小官了,就算是位高权重的中堂们在上朝之时,既不敢多喝水,又不敢多吃流食。 从顺治朝开始,在早上“叫起”之后,皇上照例会赏重臣们一顿丰盛的早膳。 不过,这种赏膳的范围极窄,仅有少数重臣才有资格享用,和海保完全没关系。 叫起,是皇帝召见议政王大臣、满汉大学士、六部堂官或封疆大吏等,传达谕旨、听候奏对、接受觐见等的最高形式。 因时间太早了,海保还不怎么饿,他随便吃了两个饽饽,就算是动过筷子了。 若是海保没动过筷子,厨下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挨八福晋的马鞭子。 洗过手,漱过口后,寒香伺候着海保换上了官服。 大清朝的官员们,品秩差别主要看冠服顶子、蟒袍以及补服的纹饰。 海保换上的从九品文官全套官服,顶戴为阳纹镂花金顶,补服上绣着一只蓝雀,官靴则为黑面厚底的制式靴子。 不过,八福晋担心下雨天会湿脚,就命人特制了外布内皮的官靴。 这种官靴,明面上看上去,和百官一样。实际上,即使面上湿透了,里边也不见水。 照规矩,五品以下的文官,根本没资格挂朝珠,倒是省事儿了。 正常情况下,要等到皇帝召见过臣工,用罢了早膳后,大约九点半钟后,才有时间接见不入流的芝麻官们。 但是,吏部特意通知大家,卯初之时,必须到东华门外候见,迟到者等着听参。 卯初,就是凌晨五点钟。 从老八住的王府大街,到东华门,距离倒是不远。出门左拐,从东长安街,右转进安定门大街,即可直抵达东华门外。 但是,海保的品阶实在是太低了,沿途遇见的所有官员仪仗队伍,他都要退避到道旁。 等人家的队伍过去了,海保才能重新启程。 这么一来,距离最近的路线,反而最容易耽误事。 收拾停当之后,海保迈着四方步,踱出了西角门。 角门的外边,停着一辆马车,车厢的形制,也是符合品级的青盖、青幨、青帏和锡顶。 为了方便照路,也便于旁人识别,马车的车门两边,各挂了一只大灯笼,灯笼上列明了海保的官衔:内务府九品笔帖式海。 实话说,品阶实在是太低了。若不是,要从东华门进宫引见,海保不可能挂上这种丢人现眼的灯笼。 章节目录 第10章 康熙的抽考 在康熙朝,文职的小京官们普遍比较穷,根本坐不起轿子。大多数情况下,他们都是坐驴车或骡车。 海保本想坐骡车算了,免得太过刺眼。 可是,八福晋死活不肯让海保丢了面子,楞是从贝勒府的马厩里,精挑细选了一匹雄骏威猛的高头驮马,这才罢休。 唉,八福晋太爱弟弟了,海保也不想为了点小事,拂了她的一番好意,就由着她去安排了。 海保走到马车的跟前,在乌林的搀扶下,顺利的踩着长条凳,登上了马车。 马车启动后,乌林和墨云两个人,就快步跟在马车后边随行。 离开了王府大街后,马车穿过东长安街,到了对面的头条胡同。 车夫非常熟悉附近的小路,七弯八拐的绕路,不大的工夫,就绕到了下五营的金鱼胡同内。 这时候,原本一直跟在车后的乌林和墨云,跑去前边探路了。 等了大约两刻钟,墨云才气喘吁吁的跑回来,禀道:“爷,赶紧过去,东安门大街上,正好有个空当。” 只是,紧赶慢赶,路上还是遇见了一辆载着四品官的马车。 车夫老宋,很有经验,当即赶着马车,快速的退入了干鱼胡同中。 好事,真的多磨。 等海保赶到东华门外时,距离卯初的时限,已经不足半刻钟了。 起了个大早,却赶了个晚集的海保,被上了一堂生动的教育课,课名就是:官大一级压死一人。 吏部的官员点名之后,海保和祖应枢站了个并排,玛礼善则站在整支队伍的最前端。 海保他们这支庞大的队伍,从天色全黑,一直站到了天光大亮之时。 终于开始引见之时,海保偷眼看了看怀表,好家伙,已经是上午十点钟了。 一直勤练骑射的海保,除了觉得腿酸之外,倒也没啥。 平时很少锻炼的祖应枢,两腿直打颤,若不是海保用力的扶着他,只怕是要当场出丑了。 举目望去,笔帖式的队伍里,面色苍白,两腿发抖的仁兄,不在少数。 既然想当官,不仅要学会低头,还要能够吃苦耐劳。 海保深刻的领悟了,吏部故意给下马威的真实意图:连站都站不稳,当什么官呢? 开始引见程序之后,吏部和礼部的官员,分站于东华门的左右。 过了一会儿,几位补服上绣着獬豸的监察御史到了,现场的气氛立时紧张了起来。 点名一人,就上前一人,接受宫里侍卫们的细致搜身。 轮到海保的时候,他十分惊讶的发觉,侍卫的搜身,居然连蛋蛋的周围,都摸到了。 唉,万恶的皇权啊,侮辱性强得令人毫无尊严可言。 因海保是内务府的官员,内务府又在宫里,所以,侍卫们仔细的验看了他的腰牌。 搜查完毕之后,为首的一名三等侍卫,凑近海保,小声说:“海爷,宫里的规矩一向如此,若有得罪之处,万请见谅。” 感受到了三等侍卫的善意,海保刻意压低声音,问:“敢问上官尊讳?” 那三等侍卫原本只是卖個顺水人情罢了,见海保如此的识趣儿,便笑道:“鄙姓佟佳,名岳兴阿,阿玛隆科多。” 如果是汉官之间,介绍自己的父亲,肯定不可能直呼其名。 不过,满人堆里,就没有那么多需要避讳的臭讲究了。 搜身之后,众人在吏部司官的率领下,由景运门进去,站到了乾清门前的台阶下。 又等了大约半个时辰的样子,里头传出话来,让海保他们分批次的进去磕头。 整个引见的过程,进行的十分顺利。 除了为首的玛礼善被单独叫进乾清宫里,拜见了皇帝之外,别的人都是在乾清宫的台阶下,行了三跪六肃九叩大礼之后,就被领着退了出去。 海保和祖应枢他们这一批人,被领进去之后,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见一名四品顶戴的蟒服太监,匆匆走过来,急问他们:“可有识得藏文之人?”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这太监究竟是何意,也没人敢应声。 实际上,海保跟着八福晋请来的黄教大和尚师傅,认真钻研过藏文。 实际上,蒙文受藏文的影响不浅,满文又受了蒙文的极大影响,彼此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是,明尚被砍掉脑袋,就是康熙刻意打压安亲王岳乐一脉的铁证。 海保略微一想,不仅没吱声,反而把头一低,故意装了糊涂。 见没人敢挺身而出,那位四品太监匆匆的回去复命了。 等海保他们行完了引见礼,却见那个四品太监,拿着一张纸,又匆匆的朝他们走来。 “传万岁爷口谕,加试一道翻译考题。若是翻译不出者,一体原品致仕。”四品太监当众这么一说,好家伙,现场的气氛立即降至冰点以下,众人不约而同的噤若寒蝉。 很快,海保这一批的十个人,都被领进了御茶房旁边的端凝殿。 宫里的小太监们,麻溜的搬来了十张小几子和文房四宝。 考题发下后,海保仔细一看,这是一道满文译作汉文的考题。 不仅如此,海保还惊讶的发现,出题人显然是别有用心的在满文考题之中,故意夹了一个藏文的词。 海保实在没办法继续装糊涂了,因为,一旦翻译不出,代价很可能是勒令致仕。 既然要认真的翻译出来,海保索性拿出了真功夫。 康熙不是很喜欢董其昌的字么? 巧的是,海保练习董其昌的字,已经小有成就了。 在海保的书房里,正好有一整部藏梵文对照词典——《翻译名义大集》。 藏文的书写习惯,为横排的从左向右。字体分两大类,即乌金体和乌梅体,一般被称为“有头字”和“无头字”,是根据字体的不同形式而得名。 有头字相当于楷书,常用于印刷、雕刻、正规文书等。无头字相当于行书,主要用于手写。 照例,答题的时候,海保先在稿纸的右侧,详细写明了自家祖孙三代人的姓名、旗籍、官职和爵位。 满文翻译成汉文,对海保而言,自然不在话下。 不过,翻译那个藏文词语之时,海保开始了深思。 因为,方才太监派人问过了,谁懂藏文? 当时,海保装了糊涂,现在却又翻译了出来,岂不是欺君么? 凝神细想之后,海保琢磨了个脱罪之策。 藏文的泽仁罗假,乃是长命百岁之意,海保故意翻译成了:福如东海,或曰,寿比南山。 末了,海保在答卷的最后处,写了一行字:因阿玛明尚重罪问斩,虽略识几个藏文,实不敢妄言精通。 侍君以诚,才能当官场上的常青树! 章节目录 第11章 上记名 康熙是什么人?学贯中西,满蒙藏汉文,无一不精。 既然海保已经翻译出来了,肯定会面对灵魂之问:早干嘛去了? 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阿玛是罪臣,海保自己的胆子小。 所谓事君父以诚,也就是不怕犯错,就怕刻意隐瞒。 就是翻译一句话而已,海保很快就答完了考题。但是,他并没有马上交卷。 因为,祖应枢频频回首看他,海保觉得,应该想办法帮他过了这一次的险关。 因是学霸的缘故,帮人作弊的方法,海保掌握的不少。 好在,祖应枢就在过道边上的隔壁位置,即使殿内站着两个监考的太监,海保也有办法帮到祖应枢。 趁两个太监一起转身的机会,海保用眼神示意急得冒汗的祖应枢,往下看。 祖应枢往海保的右手边一看,禁不住喜出望外。 原来,海保的右手,正藏在案几的下边,虚空画字。如此的作弊方法,虽然速度很慢,认出画的手势也很费劲,却胜在十分安全。 祖应枢用眼神的余光,盯着海保的手,从头到尾看了三遍之后,他彻底领悟了。 临时抽考的时间,为半个时辰。 很快,半个时辰就到了,即使没做完的人,也只得听天由命了。 交卷之后,没过多久,从乾清宫里传出了话,答不出的八人,一起以原品致仕,还没正式做官,就被黜落了。 海保这一批被引见的笔帖式,共有十个人,也就是说,只有他和祖应枢涉险过了关。 就在海保暗暗庆幸不已之时,乾清宫里忽然传出话来,叫祖应枢进去陛见。 海保暗暗捏了把汗,祖应枢不懂藏文,若是答不出来皇帝的有关提问,他帮着作弊的事情,肯定暴露无遗。 出乎意料的是,过了大约半個时辰左右,祖应枢带着赏赐,从乾清宫里出来了。 经过海保身边的时候,祖应枢故意慢了一步,和前边引路的小太监拉开了一点距离。 “勿忧。”大庭广众之下,祖应枢也不敢多言,只轻声说了两个字。 海保长松了一口气,既然祖应枢说勿忧,那就说明,他帮着作弊的事,没有暴露。 祖应枢出宫了,海保却一直在乾清宫的台阶下站着。 站的时间长了,海保也就明白了,这显然是单独罚站嘛。 新科笔帖式们都走光了,那名四品太监才再次露了面,快步走到海保的跟前,大声问他:“传万岁爷口谕,海保若能将《佛说五大施经》译作藏文,朕就饶了他,钦此。” 海保一听这话,当即明白了,祖应枢自以为在皇帝的跟前掩饰得很好,实际上,他和海保一起作弊的事,早就被康熙看穿了。 《佛说五大施经》,共有154个字。 以海保的藏文功力,自然是驾轻就熟,应付自如。 完整的翻译了《佛说五大施经》之后,海保这才意识到,这应该是字数最少的一部佛经了吧? 交卷之后,很快,那位四品太监快步走到海保的跟前,当众传旨。 “内务府九品笔帖式海保,著罚俸一年,钦此。” 海保长松了口气,赶紧跪下谢恩:“奴才叩谢天恩。” 从九品官的一年正俸,不过31两银子而已,海保怎么可能靠这点钱过日子呢? 海保放心的走了,四品太监回去缴了旨。 康熙淡淡的吩咐道:“梁九功,去取记名匣子来。” “嗻。” 梁九功拿来了记名匣子,双手捧到了康熙的面前。 康熙抬手指了指面前的炕几子,梁九功当即会意,马上将记名匣子搁到了炕几子上。 拿出小钥匙,康熙打开了匣子,从里边拿出了专用的记名簿,提笔舔墨之后,在簿子的最末一页,留下了一行小字:郭络罗·海保,曾祖达尔汉,祖内铎,阿玛赌鬼明尚,精国文藏文,译才难得,待察,四十一年壬午,五月二十四日。 梁九功心里有数,凡是在记名簿上留名的人,绝大部分都得到了重用。 而且,万岁爷记的字数越多,印象越深刻。 进宫的时候,海保走的是东华门,出宫的时候,小太监领着他从西华门出了宫。 西华门外,祖应枢就站在马车旁等他。 令海保感到意外的是,玛礼善居然也在。 “玛兄,劳你久等了。”海保赶紧凑过去,拱手行礼。 玛礼善还了礼之后,笑着开玩笑说:“保弟,我和祖应枢等你多时了。” 有些人天生不合群,指的就是玛礼善这种人。 玛礼善唤海保为保弟,对祖应枢却直呼其名,明摆着是区别对待嘛。 海保担心祖应枢心里不舒坦了,会影响和睦的气氛,就主动发出了邀请,说:“时候也不早了,哥哥们的肚子应该也饿了吧?不如就近上我那里去小酌几杯?” 祖应枢本想推辞,因为第一次上门作客,总须备妥了厚礼才是 可是,玛礼善却大咧咧的说:“那感情好,就去你那里讨扰一番了。” 见祖应枢有些犹豫,海保猜到了他的心思,便笑道:“我最爱如意居的点心,你如果觉得空手登门不好意思,便顺路买些点心,祭了我的五脏庙,岂不甚好?” 海保都这么说了,祖应枢自然不好意思不去了。 路过如意居点心铺子的时候,祖应枢挑了八样精致的小点心,命伙计包好了。 玛礼善的作派,就很四海了,他吩咐掌柜的:“每样给爷包五斤,都送到王府大街的八贝勒府上。点心送到了,就去西四牌楼的臭皮胡同,找忠达公府的帐房拿银子。” 旗下的大爷们,兜里有大把银子的时候,还是很好说话的。就怕兜里没银子,却强买强卖,甚至耍诈坑人。 三个人一起由西角门,进了爱云轩。 按照礼仪,祖应枢提出了拜见老八。 海保打发乌林过去老八那里禀一声,看看老八有无时间接见他的朋友们。 乌林回来说:“禀爷,福晋说了,八爷正在会见贵客,不方便中途离开。您几位,就当自己府里一般,不需要顾虑太多。” 祖应枢一听就明白了,果然如外界传闻的那样,八贝勒府里真正说了算的,正是八福晋。 章节目录 第12章 朋聚 爱云轩的厨房管事,原本是安亲王府里专门伺候八福晋的厨娘。 八福晋担心海保单独开灶用膳,吃得不香,特意把她的专用厨娘拨给了他。 海保平日用膳,从不喜大鱼大肉。 但是,朋友登门作客,牛羊和海鲜,必不可少。 有老九这个大金主的无私奉献,八贝勒府里,完全有资格开一座大型的豪华酒楼。 蔬菜都是老八名下的郊外王庄自己种的,猪、羊和河鱼都由专营的大商人,亲自送上门。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八福晋爱吃海鲜,八贝勒府在天津卫的海边,驻有专门采买海鲜的管事。 载着活海鲜的专用船,经直沽河,抵达通州,再改用小船走温榆河,一直运到京城的边上。 爱云轩厨房里的炉火,每天十二个时辰不许熄火。 尽管浪费异常严重,但是,也确保了海保随时随地都可以吃到热食。 由于墨云事先赶回来知会了厨下,不大的工夫,一桌丰盛的席面,便置办齐全了。 玛礼善指着桌上的鲨鱼皮鸡汁羹,笑着说:“巧了,我还最爱这一口。” 海保随即笑道:“那就都归你了,我和祖兄不动筷子,可成?” 玛礼善摆着手说:“那像个什么样子?咱们旗下人家交朋结友,最讲究的就是敞亮二字。我呢,爱吃这个,就吃掉三分之一,剩下的就归你们了。” 海保莞尔一笑,他能和玛礼善成为朋友,主要就是玛礼善的性子直爽,没有坏心眼。 但是,玛礼善的缺点也很明显,太过孤傲了,说话很直,容易伤人。 祖应枢就不同了,他的性格比较内敛沉稳,说话喜欢拐弯抹角,尽量敷衍住别人的面子。 海保的性子,其实异常复杂,既可以豪气干云,也能够睚眦必报。 这人呐,在官场上混的时间一久,很自然会在脸上戴几副面具。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属于是做官的基本功。 旗人的规矩,开席之前,先论座次。 海保是主人家,他坐正对着门的首座,没有疑问。 玛礼善也不和祖应枢谦虚,径直坐到了海保的左手边。祖应枢看了眼玛礼善,也没吱声,便坐到了海保的右侧。 餐桌上摆了两样酒,一是宫里特酿的“玉泉酒”,另一种则是葡萄牙传教士从欧洲带来的葡萄酒。 海保笑着介绍说:“我喝不惯玉泉酒,爱喝葡萄酒,两位哥哥请自便。” 自从大清立国之后,从来没有让各地进贡过美酒。宫里喝的御酒一律都是“玉泉酒”,也叫“玉泉液”。 在当下的康熙朝,白酒一直都是下等人喝的酒,根本不可能出现旗人权贵们的宴席上,更不可能出现在宫里。 葡萄酒是葡萄牙传教士送给老九,老九转送给老八的。 老九不仅会捞钱,还和西洋传教士白穆等人走得很近。在白穆的熏陶下,老九甚至会用拉丁文写信。 海保是主人家,他率先举杯,笑道:“为了光明的前程,两位哥哥,咱们连饮三盏,如何?” “好,保弟的性子就是爽快。”玛礼善率先响应了海保的号召。 祖应枢也跟着举杯,笑道:“能够结识保弟,实在是三生有幸。” 当着玛礼善的面,祖应枢也不方便言谢。但是,他已经憋很久了,必须要把谢意说清楚。 海保知道祖应枢的意思,却故意略过不表,笑吟吟的说:“既然到了酒桌上,那就敞开饮酒吧。”率先连饮了三盏。 酒倒杯干,亮盏不滴,三个人不由相视一笑,痛快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时,宴客的花厅门口,忽然传来通禀声,“八贝勒爷到。” 老八既然亲自来了,那是超级给面子了。 海保几個人,赶紧起身相迎。 老八笑容满面的进屋,第一时间便拱手作罗圈揖。 “哈哈,方才啊,有客缠身,我实在是脱不开身,怠慢了诸位,还请诸位多多海涵呐!” 老八丝毫也没有皇子贝勒爷的架子,礼贤下士的作派,令人如沐春风。 不愧是有名的八贤王! “请八爷安。”玛礼善和祖应枢忙不迭的扎千请安。 老八走过去,亲手扶起了玛礼善和祖应枢,温和的说:“你们既是海保的好朋友,也就是我的好朋友了,欢迎常来小酌一番。我这里别的没啥,玉泉液和葡萄酒,肯定是管够的。” 嚯,老八这话说的异常暖人心,难怪能够笼络住以百为单位的满洲勋贵和旗人重臣们。 老八这么给面子,海保也拱手道:“多谢姐夫。” “唉,你是我的内弟,咱们是一家人,何须说谢呢?”老八见桌上的菜肴,每样都动了一些,便吩咐道,“告诉厨下,全羊烤好后,径直送上来。” “嗻。”外人有人大声应了。 旗下人家,烤全羊端上桌,已经算是最高的接待礼遇了。 老八又吩咐道:“把酒倒上。既然我来晚了,那就先自罚三杯。” “嗻。” “八爷您如此赏脸,在下实在是愧不敢当。”玛礼善只是傲,不是蠢。 “八爷,在下陪您一起。”祖家在朝里没有硬靠山撑腰,祖应枢只是忍功了得而已,他更不傻了。 海保他们三个人,陪着老八一起,连饮了三杯。 既然老八来了,他理应坐上首位。 可是,老八却摆了摆手说:“在海保这里,你们还和我客气个啥?” 早有人搬来了锦凳,老八竟然一屁股坐到了靠门边的下首位。 哎哟,名动京华的八贤王,竟然如此的平易近人。 玛礼善心里一激动,也没经过大脑的思考,脱口而出:“请八爷得闲的时候,去寒舍小酌几杯,如何?” 老八看了眼海保,随即满口答应了。 这个面子给得太足了,玛礼善的心里别提多痛快了,今天完全没来错啊! 既然玛礼善主动邀请了老八,祖应枢若无任何表示,就显得很没教养了。 “八爷,蓬舍的厨娘,善于治鱼。请您得空的时候儿,务必赏脸尝一尝。”祖应枢敢把厨娘善于治鱼的事当面说了,这就说明,他家的厨娘确实有几把刷子。 大家说的都是场面话罢了,老八也不可能真去祖家和玛礼善家作客。 章节目录 第13章 进宫 席间,老八频频举杯,向祖应枢和玛礼善一起邀饮。 老八和大家的身份差距太大了,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但是,原本应该异常沉闷的席间,却在老八的调动下,越来越热络了。 玛礼善的性子本就豪爽,见老八如此的礼贤下士,不禁下了决心,一定要说服父亲和哥哥,加入八爷党。 祖应枢的话很少,心里却很明白,老八这么重视海保,显然是因为八福晋了。 老八陪了众人吃喝聊了大约半个时辰之久,临离席之前,又命厨下,添了几样外头有钱也买不到的宫廷菜式,这才和大家拱手而别。 众人一起起身,送老八出去。 照旗人间的礼仪,众人必须把老八送出爱云轩的院门口,才不算失礼。 刚下台阶,老八便转身说:“都是自己人,何须太过客气呢?请留步。” 回到席间,玛礼善挑起大拇指,赞叹道:“八爷真是仁厚君子。” 祖应枢却没有附和,他只是隐隐觉得,老八的贤名太盛了。 因为,上有皇帝和太子,一个普通的皇子却拥有远播的贤名,恐怕不见得是件好事啊。 玛礼善一杯接着一杯的喝,却很少吃菜,哪怕酒量再好,也顶不住的喝醉了。 海保一边命人将玛礼善抬去客房里,一边吩咐厨下,赶紧煮醒酒的酸汤。 安置好了玛礼善后,席间就剩下了祖应枢和海保了。 祖应枢忍了很久,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 只见,祖应枢霍的起身,扎下深千,异常诚恳的说:“多谢弟弟你冒险相助,不然的话,我今天肯定会被勒令致仕了。” 海保赶紧打千还礼,一脸正色的说:“你也是知道的,我没几个朋友。朋友之间相交,贵在知心,你又何必言谢呢?” 祖应枢千恩万谢之后,这才说了拜见康熙的实情。 海保仔细的听了祖应枢的描述,心里立时有了谱。 陛见的时候,祖应枢咬死了,说他只认识那一个藏文词,碰巧蒙对了。 康熙肯定不可能信。 但是,康熙不仅没有惩罚祖应枢,反而赏了他,这就是帝王心术了。 其结果是,洞察真相的康熙,把气都撒到了海保的头上。 海保有理由相信,若是他翻译不出佛经,肯定要倒大霉。 等散席之时,外面早就夜禁了,祖应枢也被安排进了客房里歇息。 洗漱完毕,躺到床上的海保,回想起今天的遭遇,觉得格外的有趣。 三个朋友之中,海保去的是内务府,祖应枢被分进了理藩院,玛礼善沾了图海的光,居然进了吏部文选司。 表面上看,玛礼善的去向最有含金量。 实际上,海保以下五旗的身份,混进了上三旗包衣的老地盘,才是尤为难得! 在家里歇了几日,这天早上,海保用罢了早膳后,坐车去内务府正式报到。 内务府的官署,位于武英殿的后边,慈宁宫的前边,隔着宫墙的左侧,进了右翼门,就是太和殿。 照规矩,旗下王公和满蒙官员们,都由西华门进宫。 海保早早的下了马车,步行走到西华门前。 见海保是不入流的九品小官,把门的蓝翎侍卫也没跟他客气,厉声喝道:“腰牌。” 海保解下拴在腰带上的腰牌,递到了蓝翎侍卫的跟前。 除了特例之外,出入宫门的火印腰牌,又称木牌,统一由内务府颁发。 那蓝翎侍卫接过腰牌,仔细一看,上面刻着一行字:郭罗络·海保,年十五,面白无须。 在道光朝之前,进宫当差的腰牌上,只有姓名、年龄和相貌特征,而无所属官衙。 “哪個衙门的?”那蓝翎侍卫没见过海保,觉得很面生,便开始盘根问底了。 “下官海保,任职于内务府广储司缎库,忝为九品笔帖式。” 规矩就是规矩,人人皆须遵守,海保很有耐心的的详细答了。 “哦,新考授的吧?”那名蓝翎侍卫恍然大悟,说话的语气也和缓了许多。 众所周知,缎库是内务府里出了名的肥缺。 不须多问,凡是能进广储司缎库当差的人,背景肯定不一般。 “是的,刚刚授官不久,请上官多多照应着。” 既然是抬头不见低头见,闹了矛盾彼此都尴尬,海保也很客气的说了场面话。 “进去吧。”蓝翎侍卫抬手放了行后,却见同僚们都像是看笑话一般的看着他。 “怎么了?”蓝翎侍卫意识到不妙,赶紧问一起守门的交好同僚。 “你还问我怎么了?你呀,眼招子太不利了,居然敢刁难八爷的内弟,就不怕阿灵阿大人剥了你的皮?” 阿灵阿是现任的领侍卫内大臣,恰好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啊……哎呀……我真蠢呐,姓郭络罗氏呢……”蓝翎侍卫后悔不迭。 海保进宫之后,经武英殿,由新虹桥过了金水河,穿过十八槐林,便来到了内务府的官署门前。 把门的差役,验看了海保的腰牌后,当即意识到,里头打过招呼的正主儿到了。 “海爷,里边请,里边请。科大总管一大早就吩咐过了,只要是您来了,径直领去见他。” 差役在前边领路,带着海保,穿过了重重官署庭院,进到了最里边的公事厅。 海保刚在公事厅的门口站稳脚跟,就听里头传出话来,叫他马上进去。 进门之后,海保迎面就见,一位蓝宝石顶戴、单眼花翎的中年人,坐于案几的后边,正在提笔批阅公文。 在内务府的官署里边,只有现任的总管内务府大臣科岱和赫奕,才是三品大员。 今天在内务府里轮值的,正是科岱。 差役哈下腰做了介绍之后,海保当即打千见礼,恭敬的说:“卑职海保,请科总管安。” 科岱原本以为,海保既然是八福晋的亲弟弟,只怕是一样的盛气凌人? 谁曾想,海保的身上,不仅没有半点倨傲之气,反而十分知礼。 谦虚谨慎之人,少有人不喜欢! “罢了。坐吧,来人,看茶伺候。”科岱吩咐了下去之后,还觉得不够周全,又补充说,“就沏碧螺春来。” 章节目录 第14章 缎库上任 海保一听就知道了,科岱一定找人打听过他的生活习惯,知道他爱喝碧螺春。 科岱是正儿八经的八爷党,他很亲热的问海保:“敢问,八爷的身子骨,一向可好?可有些日子没去给八爷请安了,怪想他老人家的。” 实际上,三天前,科岱还在八贝勒府里喝过酒。 海保赶紧起身,拱手道:“有劳科总管动问,八爷的身子骨十分硬朗,一顿膳可食八个饽饽。” 能吃,就意味着身体很好。 见海保丝毫也没有老八小舅子的臭架子,科岱不由暗暗点头,若是像八福晋的脾气,那就很不好伺候了啊。 科岱拉着海保,聊东说西,硬是坐满了半个时辰,这才吩咐内务府的堂郎中,领着海保去锻库上任。 内务府里边,除了总管们之外,就属堂郎中最有实权了。 海保觉得太过张扬了,赶紧推辞说:“承蒙科总管的厚爱,卑职感激不尽。不过,卑职毕竟官卑职小,科总管您随便派个差役,领着卑职去缎库即可。” 科保原本尊重的只是老八而已,既然海保坚持己见,不想太过扎眼,他便顺水推舟的派了名心腹差役,送海保去广储司报到。 内务府之中,除了府堂官署在宫里之外,其所辖的七司三院,都在皇城西边的西筒子河附近。 海保向差役问清楚了具体怎么走之后,就随便找了个借口,把差役打发走了。 没人提前打招呼,广储司里轮值的总管六库郎中,真没和海保客气,把他晾在门外,足足等了半个时辰。 吃了下马威的海保,丝毫也不生气。在办妥了报到手续后,海保便出门坐车,去了南池子附近的缎库胡同。 李自成打进京城的时候,一把大火,烧毁了南池子附近的南宫。 睿亲王多尔衮来了后,利用南宫旧址,建造了摄政王府。 当时,摄政王府的地基高于地面几丈有余,殿宇宏伟壮丽,四周绕以36根檐柱,檐椽为三层,规格甚至超过了皇宫。 等多尔衮死后,顺治帝下旨没收了摄政王府,将王府的南部改为内务府的缎库。所以,此地又称缎库胡同。 缎库门口的差役倒没敢难为海保,径直领着他去找管理缎库的郎中牙尔塔。 牙尔塔只晾了海保一刻钟,便叫了他进去。 “请牙大人安。”再次吃了下马威的海保,进门后,很知趣的打千请安。 牙尔塔没看海保,仰着下巴看向门外,淡淡的说:“缎库乃是重地,切不可轻忽当差,明白吧?” 海保一听就懂,那意思是说,别看你是八福晋的亲弟弟,牙老爷我不憷她。 “下五旗的,能进上三旗的地盘,你倒也颇有些道行啊。本官听说,是裕亲王爷替你说的话?”牙尔塔不怀好意的故意戳了海保一下。 海保心里跟镜子似的,敢不给老八面子的郎中,必是太子的嫡系心腹。 “回牙大人,下官是考授后,由吏部掣签分发到的缎库。”海保怎么可能授人以柄呢,面对无礼的挑衅,最好的办法就是光明正大的说话。 牙尔塔不咸不淡的又吩咐了几句,勤谨当差之类的套话,便端茶送了客。 正式报到之后,海保的直接上司,便是缎库的六品司库桑继勋。 海保的具体工作,也就是把缎库的进出汉档,翻译成满文。 缎库占地极广,海保这個不入流的笔帖式,居然也获得了单间公事房的特殊待遇。 不过,海保心里有数,他初来乍到就给了个单间公事房。很显然,缎库里的某些特殊事情,并不希望他知道。 照规矩,海保新来到任后,缎库的同仁应该摆一桌接风宴,敷衍个同僚之间的面子情。 但是,桑继勋像没事人一般,直到下衙了,也没提过这事。 海保又不缺这一顿酒席,桑继勋故意不提,他索性装不知道。 上任仅三天,海保就完全适应了全新的工作。 本职工作之余,海保还做了一件特殊的事情,在家里用做画的宣纸和细毛笔,画了个大表格。 每天的缎库进出帐目,海保都会私下留下一份底稿,填到家中的表格里。 简单的工作重复做,只要是有心人,迟早会变成卖油翁似的行家里手。 每天下值之后,海保径直回了贝勒府,然后拉着贝勒府里的库房管事,教他学会辨认各种宫缎的特点。 俗话说的好,近水楼台先得月。 直到一废太子之前,康熙和老八的关系,一直都异常之融洽。 基本上,内务府缎库里有的东西,八贝勒府里大多都有。 八贝勒府没有的东西,都是皇帝、皇太后、宫妃们和皇太子专用的物件。 这些和皇室有关的特殊物件,海保并不打算拿来做文章,那很容易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八福晋给爱云轩的小厨房下了死命令,必须让海保用了早膳,再出门去当差。 中午,缎库的伙房,菜式就异常丰盛了。 缎库的伙房,不仅免费,而且还被分为四类。 一类是郎中、员外郎和司库的特灶,一类是七至九品不入流小官们的小灶,一类是无品吏员们的中灶,最后一类则是差役们的大灶。 在小灶伙房用膳的低级官员们,都是分餐制,每人每膳固定为六菜一汤,外加三样饽饽或点心。 因为工作性质很特殊的缘故,每天夜间,缎库也有不少人轮值。 所以,缎库伙房的灶火昼夜不熄,不仅供应三餐,还有夜宵。 照惯例,分给每人的餐食,如果吃不完,可以用碗碟装入自家的红漆食盒内,带回去给家人们一起享用。 海保有八福晋撑腰,他完全不需要担心吃穿用度的事儿。 但是,据海保的暗中观察,把吃不完的餐食带走的情况,可谓是极为普遍。 大清自有国情在,并不是所有的旗人,都有铁杆庄稼可领。 普通的旗人之家,只要家中有几个没差使的旗下余丁,日子就过得很紧。 海保吃的小灶,以其六菜一汤的份例,足够一家五口人,吃饱吃好了。 章节目录 第15章 黄三爷 把公家伙房的免费份例餐食,拿回家去,就等于是极大的减轻了家里的支出负担。 缎库的经费异常之充足,不仅官身的海保有小灶可吃,随身伺候他的乌林和墨云,也可以在差役伙房内,领取每日的份例餐食。 只是,办理随从们的搭伙手续,需要一点时间而已。 伺候着海保用过了午膳后,乌林从红漆食盒里,拿出他和墨云的餐食。 海保饶有兴趣的走过去,低头一看,嗯,差役的份例餐食,只有一菜一汤,外加一小碟腌萝卜条。 乌林和墨云的菜式,一模一样,都是五花肉烧豆腐,汤是几乎没有油星的大白菜汤。 墨云和乌林,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都不肯先动筷子。 海保一看就明白了,他们两个跟在他的身边,吃惯了山珍海味,哪里吃过这种苦头? 不过,海保没有惯着他们,只当没有看见似的,出门溜弯消食去了。 饭后坐两刻钟,出去慢走五千步左右,是海保的固有好习惯。 散步的路上,海保再次见到了那位中年的八品官。 也是巧了,海保来缎库衙门当差的这些天里,每天散步溜弯,都可以碰见对方,这也是一种缘分呐。 照旗人见面的老规矩,因对方官阶高一些,海保含笑打了个千,那位八品官打横还了个千礼。 打横,也就是侧过身子,不受全礼的意思。 一般而言,品级相差不大,且不是直接上司的情况下,官高者都会打横还礼,以示尊重对方之意。 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海保抬步欲走,却听对方说:“鄙人纳德哈,姓郭络罗氏,正黄旗满洲下包衣。” “在下海保,也姓郭络罗氏,却是正蓝旗满洲。”海保赶紧停步,笑着作了自我介绍。 “满洲正蓝旗的郭络罗氏?哦,我明白了,你便是他们所言的海爷吧?”纳德哈深深的看了眼海保。 海保是个明白人,他一听这话,就知道了,一定是有人在背后传他的闲话。 缎库衙门里,算上吏役和民夫,足有四百多人。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不足为奇。 交浅不便言深,海保和纳德哈,闲聊了几句,便各自走了。 海保的差使,并不复杂,却很枯燥乏味,每天就是把汉文译作满文而已。 换作一般人,时间一长,肯定会懈怠了。 但是,海保作为有心人,每天过他手的缎库帐目,他都做到了心中有数。 到了皇太子的地盘上,海保如果不多长个心眼,将来很可能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月末汇总表格数字的时候,海保惊讶的发觉,缎库的汇总数字,和他的记录数字,完全对不上号。 各种细分数字都对,但是,汇总数字却错得离了谱。 起初,海保没想明白,等第二個月的汇总数据出炉之后,他这才恍然大悟,司库桑继勋的数学水平,差得令人发指。 几日后,江宁织造郎中曹寅,押着应上交的织物和绸缎,进了京城。 曹寅以广储司郎中的身份兼任江宁织造,他二弟曹筌又是现任广储司茶库的司库。 照道理说,江宁织造上交的织物和绸缎,应该很顺利的送进缎库。 但是,在内务府里,甭管你是谁,雁过必须拔毛。 曹寅和曹筌也很知趣儿,遍撒请柬,盛情款待广储司以及缎库的大小官吏们。 但是,曹寅和曹筌,连无品级的缎库副司库都请去吃了花酒,唯独没有邀请海保。 海保心里有数,一废太子之前,曹寅属于是典型的太子一党。 老八和太子,很有些别苗头的意思,曹寅自然不敢招惹海保了。 康熙为啥那么忌惮太子呢? 实际上,就连老三和老四,如今都伪装成了太子一党,更何况其余的重臣呢? 下午申时正,缎库里的人,除了少数值差的人之外,都被曹家兄弟请去吃花酒了。 海保没被邀请,便安心的坐在公事房里,整理当月的缎匹进出帐目档案。 申时末过一点的时候,海保刚刚撂下手里的毛笔,忽然听见有人敲门,“有人在么?” 海保心里觉得有些奇怪,正好乌林和墨云都没在,他便自己走过去开了门。 只见,门前站了一条十分精壮的汉子,站在门口,拱手道:“敢问阁下,缎库里的人,怎么都没在?” 海保瞥见一位头戴嵌玉六合帽,身穿蓝色儒衫,脚踩黑面布鞋的中年人,正负手立于院中。 中年人的身旁,站着五名异常精壮的彪形大汉,他们异常警惕的盯着海保。 “这位先生,不知道有何贵干?”缎库的人都走光了,留下值差的海保,有义务问清楚中年人的底细。 “哦,在下姓黄名三,在宗人府里当差,左宗人大人命在下来寻此地的司库,有要事告知于他。”中年人缓缓转过身子。 海保看清楚了中年人的长相,心下不由一振,这不是康麻子嘛? 两年前,康麻子来八贝勒府的时候,海保亲眼见过他。 只不过,跪在人堆里的海保认识康麻子,而康麻子并没有召见过海保罢了。 “回黄大人的话,桑司库出去公干了。”海保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故意说瞎话。 “公干?我发觉,缎库里的人都快走光了,难道都是公干去了?”康熙的心里多少有些生气,说话的语气就不太和善了。 海保拱了拱手说:“不瞒黄大人您说,下官不过是个从九品的笔帖式罢了,官卑职小,安敢过问上官们的公事?” “笔帖式?”康熙凝神一想,随即想起来了,老八的内弟不就是缎库的笔帖式么? “不知兄弟你高姓大名?隶于何旗?”康熙拱手相问。 缎库的官儿,个个都是上三旗,康熙根本不须多问。但是,康熙偏偏这么问了,目的显然不单纯。 “有劳黄大人您动问,鄙姓郭络罗氏,贱名海保,隶于正蓝旗满洲。”海保不卑不亢的躬身拱手答了。 “瞧你挺年轻的,只怕是连缎匹都认不出几样吧?”康熙的心里微微一动,故意刁难海保。 海保心想,机会永远留给有准备的人,他正好露两手给康麻子看看,啥叫行家里手? 章节目录 第16章 请康熙吃炙肉 “黄大人,您小瞧人了不是?来,这边请,我帮您介绍一下缎匹的种类。”海保装作年轻气盛,受不得激的样子,故意斜睨着康熙。 康熙看着海保气鼓鼓的样子,不由会心的一笑,年轻人呐,就是冲动啊! “黄大人,这边请。”海保在前头带路,领着康熙进了缎库的普通样品房。 海保拿起一件样品,递到康熙的跟前,装作显摆的样子,十分卖力的介绍说:“黄大人,您瞧,这是全真丝色织的传统库缎。库缎有花、素之分,素库缎采用单面8枚缎纹,花库缎采用正反8枚缎纹,经线采用加微拈或不加拈的高支染色熟丝,纬线采用低支无拈的染色熟丝……”如数家珍。 康熙怎么可能不认识库缎呢? 不过,海保不详说,康熙还真没想到,库缎的经纬线,还分高支低支。 “黄大人,您再看这匹闪缎,经线和纬线分别使用两种不同的色彩,以五枚、七枚、八枚或不规则缎纹的正反缎织入,则经面作底,纬色起花……”海保故意不厌其烦的做了详细解说。 那神态和动作,明摆着告诉康熙,叫你还敢瞧不起年轻人? 康熙也完全没有料到,海保才来了缎库不到两月,竟然如此的内行。 既然试了,康熙索性提高了难度,他故意从锦缎堆里,拿起不常见的绣着二龙戏珠图案的“壮锦”样品,不怀好意的问海保:“这个你也认识么?” 海保看了眼康熙手里的样品,胸有成竹的说:“此乃壮锦,又称僮锦或绒花。这种壮锦,用棉或麻的股纱作经线,以不加捻或者微捻两种彩纬织入起花,在织物正面和背面形成对称花纹,并将地组织完全覆盖,纹样组织复杂,色彩鲜明,对比强烈,具有浓艳粗犷的观感。不瞒您说,这种厚实的壮锦,最适合做‘被面’或‘褥面’……” 康熙明白了,海保是真正的锦缎行家,而不是虚有其表的口舌之徒。 技术问题既然难不倒海保,康熙索性改变了策略,问海保:“缎库里,何物储存最多?” 实际上,这已经超出了海保的职责范围。 但是,海保忽然叹了口,说:“挽本缎,已经在库房里堆积如山了,居然还要外头进贡回来。据下官的估计,最早入库的那批压在库底的挽本缎,只怕是……”故意停下不说了。 康熙何等精明,他马上意识到,缎库里并不是没有明白人,而是人才被压制在底下,无法翻身出头。 时辰不早了,康熙正打算离开,忽然心思一动,又问海保:“这缎库附近,可有出名的小食?” 海保马上笑了,说:“您呐,这算是问对人了。也是巧了,下官最爱的烤肉宛,铺面就在菜场胡同口。您出东安门,往斜对过一看,就可以看见他们家的门脸和招幌。” “唉,我很少上街,不认得路啊!”康熙故意叹了口气,“不如这么着,我请你吃烤肉宛,如何?” “黄大人,您这是从何从说起啊?咱们旗下人家,岂有让远客请吃请喝之理?”海保二话不说,当即领着康熙他们几个人,出了东安门,在菜场胡同口,找到了烤肉宛的铺子。 烤肉宛的铺子,也就是两间灰顶小平房,门前搭着一个小棚。 棚下摆着两张方桌,桌上放着两个很大的铁炙子,外加八条板凳。 棚子的外边,靠墙边的位置,一辆独轮推车上面摆着案板,就是切肉的地方。 海保他们去的时候,铺子里正好空了一张桌子。 “黄大人,请坐。”海保很客气的请康熙先坐了,然后,他自己也大咧咧的打横坐下了。 一直跟在康熙身边的精壮汉子,忍不住皱紧了眉头,怒瞪着海保。 海保呢,只当没看见似的,径直大声吩咐道:“大宛啊,把你们家拿手的烤肉,每样上两份。” “好嘞,请海爷您稍候片刻。”大宛过来哈腰行了个礼,就站到了独轮车的边上,开始麻溜的切肉。 “黄大人,您瞧瞧这個烤肉的支子,别看黑糊糊的不怎么起眼,却是前明万历年间流传下来的传家宝。这种烤肉的老支子,表面为油脂滋润,烤时不粘,没有铁器的生味。”。海保把康熙当作是老友一般,兴致勃勃的介绍着烤肉宛的各种特色。 等切好的肉端上了桌子之后,侍卫们一直虎视眈眈的盯着海保,惟恐出现不测。 海保也知道宫里用膳的试毒禁忌,却不慌不忙的亲手烤了两片肉。 正好,旁边有一群乞丐,闻到了肉香,馋得直流口水。 海保的眼珠子一转,先咬了一口烤肉,再叫来负责烤肉的二宛,说:“二宛,你尝尝看,是不是咸了点?” 二宛不疑有它,当着海保的面,接过烤肉咬了一口,细嚼了一番,疑惑的说:“海爷,我没多搁盐啊?” “你再尝尝看,我觉得今天有点咸了。”在海保的诱导之下,大宛把整块烤肉全吃进了肚内。 “海爷,小人真不觉得咸啊?”二宛觉得很冤枉。 达成了试毒的目标后,海保这才解释说:“可能是我的舌苔厚了点,尝不出味儿。” 康熙就坐在边上,他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一度以为,海保已经看穿了他的身份。 但是,海保笑着解释说:“黄爷,我的肠胃一直不好,怕他们家的烤肉没洗干净,吃了拉肚子。” 尽管心里还是存疑,但是,海保的理由倒也说得过去。 烤肉宛的灵魂有二,一是牛肉的精细,一是酱料的丰富。 既然带着康熙来了这里,海保便介绍说:“黄爷,他们家的烤肉,只选四岁半龄、体重在三百斤以上的西口羯牛或乳牛,取上脑、里脊、元宝肉、子盖等最嫩且适合炙烤的部位大约四十斤用于烤肉。另外,这碗里是酱油、醋、姜末、料酒、卤虾油、葱丝、香菜叶混成的调料,蘸着调料把肉烤熟了,味儿倍地道。” 章节目录 第17章 就怕惦记 “待肉烤熟了,就着糖蒜、黄瓜条或是热牛舌饼,吃得大汗淋漓,浑身通泰。”海保说的很生动,康熙也听得很有趣儿。 海保一边介绍,一边拿着一双长竿竹筷,将切成薄片的牛肉,蘸饱调料,放于火炙子上翻烤。 蘸了料的嫩牛肉,搁在老炙子上,发出“滋滋……”的爆响,令人看了就觉得胃口大开。 海保也没和康熙客气,除了烤好的第一片给了他之外,剩下的就靠康熙自己动手了。 这么一来,康熙怀疑身份露底的疑心,又弱了几分。 四盘嫩牛肉吃得差不多了,康熙十分注意养生,不愿意暴饮暴食,索性停下了筷子。 可是,海保一直埋头苦干,直到把四盘嫩牛肉的一扫而空了,才打着饱嗝,意犹未尽的说:“不怕您笑话,我是打算留个念想,以便下次再来。” 康熙不禁莞尔一笑,毕竟还是个孩子,根本不懂养生之道。 事先说好了是海保请客,他付了帐后,异常洒脱的拱手说:“黄爷,下官的老习惯是吃饱了之后,必须慢走几千步,以便消食。肚子很有点涨了,若是有缘,再和您相会。现在,请恕下官失礼了,先走一步,告辞了。” 海保头也不回的走了,康熙深深的看了眼他的背影,扭头吩咐道:“喀第佑,你亲自跟过去,看他是径直回了府,还是去了别的地方?” “嗻。”御前一等侍卫喀第佑,虚扎了个千,便暗中缀在了海保的身后。 海保并不知道身后跟着尾巴,他散了五千步后,已经快到贝勒府了,索性径直走了回去。 喀第佑亲眼看见,海保由八贝勒府的角门进去了,这才转身返回。 第二日凌晨,御门听政之前,坐在肩舆上的康熙,忽然问喀第佑:“他径直回了府?” 喀第佑猝不及防之下,楞了一下,幸好反应很快,马上答道:“回皇上,他散步消食走了很远,径直走回了八贝勒府,奴才亲眼看见他进了八贝勒府的西角门。” “哦。”康熙再没言语,坐着肩舆去了乾清门。 喀第佑心想,皇上有多少军国大事待处理呀,这都隔了一夜,竟然还记得问海保的下落? 唉,海保是有福之人呐,喀第佑多少有些羡慕了。 休沐日的上午,应祖应枢之邀,海保提着事先准备好的礼物,带着乌林和墨云,坐车去他家里作客。 祖家的子爵府,位于内城东马市南边的豆腐巷内。 马车稳稳的停在了祖宅的门口,乌林先下了车,拿着海保的名帖,递进了祖宅。 祖宅的门房管事早就得了里头的吩咐,他一见海保的名帖,眼前不由一亮,连声吩咐手下人,“来人,开中门迎接,拆了门槛条,快去禀了二爷。” 祖宅的门房管事,一路小跑着奔到海保的马车前,扎千行礼后,毕恭毕敬的说:“禀海爷,我们二爷早就吩咐过了,只要您的马车一到,立即迎入宅内。我们二爷在垂花门前,恭候海爷您的大驾。” 以海保九品灰尘官的身份,堂堂子爵府肯定不可能开中门迎接,而只能由大门旁边的侧门,步行进去。 但是,八爷党羽翼渐丰,八福晋又在八贝勒府里说一不二。 八福晋的亲弟弟,这个身份的含金量,很自然的高得惊人。 开中门,任由马车驶入,主人却在垂花门前迎接。 这么一来,既尊重了老八的内弟,又顾全了祖家的颜面,这就是博大精深的变通之术了。 站在垂花门前的祖应枢,见马车过来了,便笑吟吟的迎上来。 “保弟光临寒舍,实在是令蓬壁生辉呐。”祖应枢快步上前,和海保行了碰肩大礼。 现任西安驻防八旗副都统的祖良璧,昨天上午刚刚陛见完毕,恰好在宅子里。 照规矩,登门拜访朋友,必须先去拜见朋友的长辈,祖应枢便领着海保去见祖良璧。 “请祖叔父大安。”海保完全没有老八内弟的架子,大礼给祖良璧请了安。 祖良璧原本以为,老八的小舅子,一定是狂得没边了。 谁料,海保竟然如此的谦逊有礼,实在是极为难得啊! 祖良璧赶紧起身,打横而立,不敢实受了海保的大礼。 “贤契,你太过多礼了,老夫受之有愧。快快请坐,看茶!”祖良璧很客气的招呼海保坐下叙话。 海保却拱手道:“长辈的跟前,哪有晚辈擅坐的道理?”硬是和祖应枢一起并肩站着。 祖良璧越看海保,越觉得这孩子很懂事儿,不仅没有骄娇二气,还特别知道尊重人。 “老夫连日赶路,有些乏了,你们自便吧。” 祖良璧已经从祖应枢的嘴里,知道了海保的父母双亡,是八福晋把他养大的。 若是问候海保的父母,就等于是揭旧伤疤。问候八福晋,就更不妥了,祖良璧索性啥都不问,找了个借口,就把海保和祖应枢打发出去了。 祖应枢领着海保去了他的院子里。 只见,院子中央的石桌前,坐着四個人,他们正在品茶闲聊。 “诸位兄长,这位便是我常常说起的海保海兄弟。”祖应枢含笑做了介绍。 早早站起身子的玛礼善,笑嘻嘻的说:“等你老半天了,怎么才来呀?” 海保赶紧拱手解释道:“实在是抱歉,家姊要给小弟做几身新衣裳,硬逼着量身选衣料,耽误了工夫。” “那等会开席后,一定要先自罚三杯。” “成,自罚三组,每组三杯,如何?” “哈哈,和你说话,就是痛快。” “保弟,愚兄给你介绍下,这位便是和我一起从小到大的好朋友,现为蓝翎侍卫的五格。” 起初,海保只是礼貌性质的行礼如仪,也没太在意。因为,五格这个名字,很不出名。 可是,祖应枢却又介绍说:“也是巧了,四贝勒爷的福晋,正是五格的姐姐。” 祖应枢深深的看了眼海保,那意思显然是说,你二人各有一个非常照顾娘家的好姐姐啊! 什么,四福晋的弟弟? 海保深深的看了眼五格,脑子里灵光一闪,当即决定,要和五格交成好朋友。 章节目录 第18章 交友 “保弟,这位便是我家的世交,年兄羹尧,字亮工。年兄很是了得,前年高中进士,现为庶常馆的庶吉士。” “某年羹尧。”年羹尧很敷衍的拱了拱手,惜字如金的态度,不仅失礼,而且明显带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倨傲。 世界真的很小啊,海保心说,谁能想得到,他竟然在祖应枢的家里,见到了年羹尧? 既然年羹尧想摆谱,海保也没惯着他,略微拱了拱手,便把他忽略了过去。 “保弟,这位便是勇略将军赵公之孙,赵兄赵之壁,字光岳……” 海保很清楚,所谓勇略将军赵公,就是河西四汉将之一,曾任云贵总督的赵良栋。 “幸会,幸会。”海保很客气的鞠躬行礼,赵之壁赶紧鞠躬还礼。 旗人的鞠躬礼,就是平辈相交之时,常用的礼节。 “光岳兄,这位便是八爷的内弟,海保,海兄。”祖应枢把海保介绍给了赵之壁。 年羹尧立时楞住了,下意识的去看海保。 海保见年羹尧直勾勾的盯在他身上,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便含笑拱手道:“年兄,得空的时候,去我那里小酌几杯,如何?”搭好了梯子方便年羹尧下来。 年羹尧正愁没机会巴结上老八,当即顺着话头往上爬,大声说:“必去讨扰!” 在场的六个人,除了海保之外,几乎全是二流权贵家的小衙内。 海保的家世出身,原本是众人之中最出彩的一个。 因为明尚的诈赌被斩,海保的名声也跟着受了极大的牵连。 但是,老八惧内的名声,整个京城的权贵圈里,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八爷党羽翼渐丰,老八和太子胤礽分庭抗礼的大势已成,身为老八内弟的海保,立时就成了现场最耀眼夺目的靓仔! 海保心里非常清楚,此时的年家和老四,并无半文钱的关系。 因为,年家所在的镶白旗汉军第五参领第一佐领,至今还隶属于贝勒延寿的麾下。 一废太子之后的康熙四十八年,老四晋封为和硕雍亲王时,康熙依照惯例拨了两个参领到老四的名下。其中,就包括整個年家。 可是,那个时候的老四,装作无心于大位的样子,年羹尧压根就瞧不上他这个主子。 年羹尧给老四写信时,不仅落款只称职衔,不称奴才,而且屡教不改。 更重要的是,德妃六十大寿和弘时新婚之喜,年羹尧不但没有送礼物,连个道贺信札也没有,毫无当奴才的觉悟。 老四气得要吐血,忍无可忍的写了封亲笔信,把足以焚天的怒火,一股脑的倾泻到了年羹尧的头上。 不过,海保比谁都清楚,野心勃勃的年羹尧,并不仅仅对老八下注,还同时交好老大和老三。 海保丝毫也不着急,他有的是时间,矫正年羹尧的立场。 男人们聚在一起,难免要谈及女人。 年羹尧笑着说:“青楼小班的姐儿们,表面上说卖艺不卖身,实则个个爱钱,也爱俏。” 正好说到了五格的痒处,他笑嘻嘻的说:“大家是自己人,我也不瞒诸位了,我有个相好的,起初就是卖艺不卖身。结果怎么着,钱使够了,水磨功夫也到了位,很自然的梳笼了她。” “祖兄,诸位,以小弟之见,下次再约,就去陕西巷的清吟小班,如何?”赵之壁一直觉得,到别人的宅内作客,还是太过拘束了,不可能真正的随心所欲。 “甚好,就这么定了。”玛礼善第一个响应。 祖应枢看了眼海保,海保明白他的意思,便笑道:“小弟也想见识一下风花雪月,愿附诸位兄长骥尾。” 见海保愿意合群,祖应枢不由暗松了口气。毕竟,朋友之间,必须兴趣爱好大致相仿,也就是臭味相投,友情才可能长久。 在祖应枢的领路下,众人一起坐进了祖家的后花园。 祖家的后花园,居然是一步一景的江南式庭院。 众人坐进了假山上的石亭里,开始谈天说地。 京城的所有茶楼里,都在最显眼处挂着一条横幅,上书四个大字:莫谈国是。 然而,权贵们在私下里,谈论最多的肯定就是国是。 就在年羹尧高谈阔论的时候,海保一直默默的品茶磕瓜子。 “准噶尔人已经是秋后的蚂蚱,没几天蹦头了。”玛礼善坚持认为,噶尔丹死后,准噶尔人已经不成气候了。 “噶尔丹虽然死了,但是,策妄阿拉布坦比噶尔丹狡猾得多……”年羹尧听得不顺耳,当面据理力争。 玛礼善和年羹尧,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海保依旧只是默默的倾听。 俗话说,理不辩不明。 但是,海保比谁都清楚,在大清朝,道理根本不可能越辩越清楚,只会越辩越伤和气。 能让辩论对手闭嘴的东西,从来都不是道理,而是权势。 在大清朝,真理永远掌握在皇帝的手心里。 若想让自己变得相对有理,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拼命的往上爬。 尽管都是纸上谈兵,但是,年羹尧的分析,显然更靠谱一些。 海保端起茶盏,用盏盖撇开浮在茶汤表面的茶叶,无声的啜了一口。 等海保放下茶盏时,却见五格正满是好奇的看着他。 “五格兄,你耳目灵通,应该有不少好故事吧?”海保故意引五格说话。 五格笑了笑,说:“我只是个不入流的蓝翎侍卫而已,哪有什么好故事?” 海保一听,对五格的评价,又高了不少。 这年头,凡是能够守住秘密的人,都不可小看。 开席的时候,祖应枢领着大家入席。 旗人吃饭,最麻烦的不是喝多了酒,而是开席前的论座次。 在场的六人之中,祖应枢是主人家,他理应坐在靠门边的陪客位上,方便指挥上菜。 朋友之间,按年龄来算,年羹尧的年纪最大。 但是,按照身份来算,五格和海保大致相等。 看实力的话,海保稳压在场的所有人一头,因为,老八的羽翼遍布于朝堂之上。 照祖应枢的意思,是想请海保坐上席,五格相陪。 “年兄,你最年长,应该坐上席。” 可是,祖应枢刚和年羹尧客气了一下,年羹尧居然当了真,自以为是的坐到了上席的位置上。 章节目录 第19章 骄横的年羹尧 海保冷眼旁观,玛礼善气得脸都红了,五格也阴沉着脸,死死的抿紧了嘴唇。 看得出来,五格也很生气,只是隐忍不发罢了。 赵之壁倒是一直神态自若,显出漠不关心的样子。 海保见势不妙,当机立断的走到年羹尧的右手边,屁股还没坐稳,就招呼大家:“各位兄长,都坐啊。” 连海保都不计较年羹尧的猖狂无礼,谁还敢理直气壮的发飙? 海保的及时入座,不动声色的平息了一场无谓的风波,祖应枢不由长松了一口气,好悬。 五格想了想,毕竟是在祖家作客,若是闹出丑闻,那就很不合适了,便坐到了海保的身边。 海保和五格定了座次之后,剩下的人也纷纷入座。 比较有趣的是,坐在年羹尧左手边的赵之壁,故意把屁股下边的锦凳,挪远了一些,免得挨年羹尧太近。 区区一个座位的问题,不仅暴露了年羹尧的狂傲无礼,还帮他收获了好几个对手。 满招损,谦受益,此言不虚也。 今天的主菜是烤全羊,祖应枢是主人家,他觉得有义务把朋友们招待好,便拿着小刀,打算亲自替大家分肉。 海保察觉到不妥之处,便抢先说:“祖兄,在你这里,就和自己家一样。我们自己动手,想吃哪个部位,就自己割哪个部位,反而更快活一些。” 刚才排座次时,已经险些闹翻了,再来个分肉的先后次序问题,那就真没办法安心喝酒吃肉了。 “我肚子饿死了,年纪又最小,脸皮最厚,就倚小卖小的先开动了啊!”见众人僵持着不肯动刀子割肉,海保再次主动出击,拿起小刀割了羊腿上的一块肉,塞进嘴里,大嚼起来。 “这么好的烤全羊,不能让海保都吃光了,我也饿了。”赵之壁也怕闹僵了,祖应枢的面子上不好看,他紧跟着动刀子割肉。 让海保这么一搅和,原本紧张的气氛,立时烟消云散。 “海保兄弟,愚兄我承你的情,我是個粗人,先干三杯为敬。”年羹尧只是特别傲骄,却并不傻。 海保一而再,再而三的替年羹尧缓颊,年羹尧的心里怎么可能没有数呢? 在清初时期的旗下人家之中,主人拿出烤全羊招待朋友,已经是最隆重的盛宴了。 席间,海保担心再闹出尴尬之事,便频频举杯邀饮。 年羹尧喝到兴起之时,主动提议说:“咱们行酒令吧?” 可是,大家都埋头割肉吃,无人搭理他。 五格暗暗冷笑不已,汉臣家里请客,才喜欢酸不溜丢的耍弄行酒令这一套文诌诌的把戏。 旗下人家,讲究的就是个豪爽二字,谁不是酒倒杯干呢? 这一次,海保并不打算替年羹尧解围了。因为,总要让年羹尧吃点苦头,才可能知道好歹。 这人呐,只要是很容易获得的东西,都不太可能珍惜。 海保的友情,绝非泛滥成灾的廉价品,肯定需要年羹尧努力去争取。 朋友之间相交,从来都是双向的齐头并进。只要有一方不肯付出了,就是友尽之时。 喝这种没有蒸馏过的黄酒,海保早就实验过了,不敢说千杯不倒,百杯不醉是肯定的。 没办法,海保的肝里,分泌出来的解酒酶,充沛的不像话。 酒喝多了之后,有人就开始管不住嘴巴了。 “嗨,你们听说了么,惠主儿又挨万岁爷的训斥了,说她没有管教好直王。” 在场的人,除了海保之外,都是旗下的二流权贵子弟。 大家自然都知道,惠主儿就是惠妃纳喇氏,直王是直郡王的简称,指的便是大阿哥胤禔。 海保不由微微一笑,这人呐,喝多了酒,就是容易暴露弱点啊。 比如说,守卫乌巢的淳于琼,就是喝多酒耽误大事的典型小丑,遗臭千年。 没喝多的时候,五格嘴上像是上了铁门拴似的,严丝合缝,密不透风。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喝多了的五格,连惠妃母子的闲话,都敢公然说出口。 难怪,老四登基之后,内弟五格一直没被重用。 谁曾想,不仅五格敢说宫里的是非闲话,年羹尧居然也敢当众点评老大直郡王。 “当年,老大和太子狠狠的掰过手腕子,结果输得很惨。外头传言,纳兰明珠是老大的舅舅,这其实是误传。实际上,惠主儿的父亲索尔和是明珠的堂弟,明珠显然是老大的堂舅祖。”年羹尧毕竟是进士出身,他分析的条理分明,一目了然。 五格猛灌了一盏酒,抹了把嘴角上的酒渍,兴奋的说:“你们都不知道吧,万岁爷已经好些年没翻过惠主儿的牌子了,却隔三差五就翻德主儿的牌子。” 嚯,这可是很少人知道的爆炸性小道消息了,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五格的嘴巴,指望他说出更加劲爆的内幕。 祖应枢急得直想跳脚,宫妃的是非,岂容臣下乱嚼舌头? 海保本不想插话,可是,他又不想祖应枢被架在火上烤,便主动举杯,大声说:“都没喝多吧?还有好几坛酒呢,不能浪费,必须喝干它。” 酒倒杯干,眨眼间变成了三杯一组。 舌头发卷的五格,喝得太高兴了,嚷嚷道:“干脆点,五杯一组,喝个痛快。” 旗下人家摆宴请客,客人喝倒了,才说明是招待到位了。 海保丝毫也没和五格客气,径直命人倒了十杯酒,举盏连饮了五杯。 “既然我是弟弟,那我就先干为敬。”海保早就是“酒精考验”的老资格了,他掌握的劝酒技术,秒杀在场的所有人。 海保先干了,五格卷着舌头,说:“都别拦着我,干了它。” 只是,已经喝多了五格,勉强喝下一杯后,一个没憋住,竟然全都吐了出来。 好,很好,干挺了一个,免得大着舌头乱说话。 祖应枢的心里异常感动,他比谁都清楚,海保是担心五格瞎说话,会牵连到祖家人。 五格被抬去客房了,年羹尧见海保又瞄上了他,连连摆手说:“我已经喝好了,真的喝好了。” 海保不哼不哈的就解决了五格和年羹尧顶牛较真的麻烦,在场的人中,自有明眼人看得一清二楚。 聚会散场之后,赵之壁故意凑近海保,小声说:“你这个弟弟,我交定了。” 章节目录 第20章 又见黄三 海保一听,这可是主动来投的基本班底啊,赶紧拱手道:“赵兄,得空的时候,一定去我那里小酌几杯,咱们来个不醉不休,如何?” “好,一定会去讨扰的。”赵之壁和海保拱手而别。 海保转身欲向祖应枢道别,却见年羹尧正盯着他看,于是,海保又冲着年羹尧拱手道:“年兄乃是大才,小弟我读书不多,还请多多赐教啊!” 嘿,这恰好戳中了年羹尧的痒处,年羹尧开心的一笑,说:“彼此切磋而已,当不得真。” 年羹尧登车离去之后,玛礼善抢先说:“保弟你登车,我送你。” 彼此的交情在这里摆着呢,海保也没和玛礼善客气,径直登车走了。 送别了海保后,玛礼善对祖应枢感叹道:“交友如此,吾等之幸也。” 祖应枢重重的点头,说:“若不是海保,今天就要惹下大麻烦了。” 五格是四福晋的亲弟弟,年羹尧的父亲年遐龄和祖良璧又是莫逆之交,他们两个若是当众闹翻了,那就不好收拾局面了。 多亏了海保费尽心思的辗转腾挪,帮忙转移焦点! 海保回去之后,换了身干爽的绸制衣衫,坐在圆桌前喝茶。 这时,寒香走到海保的身边,小声提醒说:“爷,明儿个是刘嬷嬷的大儿成亲的正日子,您上次吩咐过了,说是要亲自去给刘嬷嬷撑面子。” 刘嬷嬷是海保的乳娘,原本也跟着海保一起进了八贝勒府。 只是,八福晋不喜欢她的嘴碎、话多,还总惹麻烦。等海保超过了十二岁后,八福晋随便找了个借口,把她打发回去养老了。 旗下人家,对乳娘格外的看重。一般情况下,只要家道不中落,海保就要一直给刘嬷嬷发放养老的银钱。 海保点点头,问寒香:“随礼都准备好了?” 寒香含笑答道:“早在半个月前,就准备好了。” “那好,你和乌林言语一声,让他明儿下衙的时候,记得提醒我。” “是。” 早上卯正时分,海保用过了早膳后,登车去缎库应卯。 因为避让品级高的官员,路上耽误了点时间,海保前脚刚迈进缎库衙门,就听见了头梆声。 各衙署的作息时间所用到的报时器物主要有:梆、点和鼓。梆,即梆子,用坚硬的竹子或木头做成的发声器,三尺长,背上有挖空的直孔,用于起床、巡更。 官署及权贵之家,都以敲击云版为报时、集众的信号。其中,打点的用具就是云版。云版一般是用青铜或者钢铁铸成的敲击乐器,因其它的体形薄而扁平像云朵形状,故称“云版”。 头梆响起了后,紧接着,云版打点七下。 和胥吏差役们的点卯不同,海保走到大门后的画到处,提笔在“画到簿”上,签下了他的大名。 实际上,缎库门前的所谓画到簿,也就是個摆设罢了,几十年来从无人查过。 但是,在太子的地盘上,海保一贯的小心谨慎。每次上衙后,海保都会先去画到。 照惯例,海保只要按时进了缎库的大门,哪怕不在他自己的公事厅里待着,也没人管得了。 据海保的观察,卯末时分,响起了头梆之后,正是缎库官员们用早膳的悠闲时光。 实话说,在缎库的小灶伙房里,厨子们准备的早膳,也是异常之丰盛。 单单是饽饽就有十几种,稀粥也有六种之多,面条的臊子更是多达七、八样。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无因之果。 按照海保的理解,其实是吃特灶的上司们利用掌管缎库的优势,捞了大钱之后,从牙齿缝里漏了点好处,分润给吃小灶的不入流官员们,免得这些人的怨言太大。 海保坐进了公事厅后,明明肚子是饱的,却偏偏吩咐乌林:“你去伙房里,把我的早膳提来。” 乌林的规矩学得很好,即使他心里有所疑问,也从来不问,只埋头去执行便是。 这也正是海保喜欢乌林的真正原因。 乌林去了后,很快就回来了,黑着脸禀道:“爷,伙房里的管事说,因您长期不用早膳,上头发下话来,为了避免浪费……”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海保微微一笑,他早就料到了,伙房的管事肯定会黑掉他的早膳。 众所周知,各个官衙的伙房管事,虽然都属于低贱的差役范畴。但是,他们和本衙门的顶头上司,大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只是,小灶的伙房管事不仅黑了他的膳食,而且,说话极为硬气,丝毫不憷他这个老八的内弟。 这也太猖狂了吧? 不过,缎库是太子的地盘,海保即使马上去闹,不仅占不着多大的便宜,反而拉低了自己的身份。 因为,既然伙房的管事有恃无恐,反而暴露了底细:他必和东宫有些瓜葛。 海保出手,肯定不可能只收拾伙房的管事。他的习惯是,要么不动如山,要动就连缎库的郎中也一起拉下马。 官场上的事,从来都是骑驴看唱本,看谁笑到最后? 实话说,缎库的郎中牙尔塔才是根。 不把根拔掉,只搞掉一个小灶的伙房管事,有意思么? 计划没有变化快,六月的帐还得快。 临近下晚衙的时候,黄三老爷又来了。 这一次,黄三老爷熟门熟路的直接来找海保了。 “在你们缎库里当差,可真够闲的啊,不到申正,就都走光了。”黄三老爷不动声色的给海保挖了个坑。 海保笑了笑,说:“黄老爷,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下官不敢妄言他人之事。” “哟,别看你年纪轻轻的,却比做官几十年的老中堂,还要老辣沉稳得多啊?”黄三老爷这话暗含讥讽之意。 海保只当听不懂似的,淡淡的说:“虽说位卑不敢忘忧国。倘若是,朝廷里的每位从九品笔帖式,都敢随便插手上官和同僚的差事,那就真的要乱套了啊!”从侧面说明了谨守本分的基本立场。 黄三老爷明摆着听懂了海保的言外之意,他抖开折扇,微微一笑,说:“以你的家世和背景,能知道守本分,实是难得了啊!” 章节目录 第21章 带着康熙吃席 海保心中微微一动,便问黄三老爷:“下官今日有约,恐怕不能陪您遍啖京城的美味小食了。” “哦,约的何人?”黄三老爷的这话,就问得很无礼了。 海保很理解黄三老爷的无敌处境,便解释说:“下官的乳兄,今儿个黄昏接亲。下官答应过乳娘,一定亲去捧场到贺。” “哈哈,那感情好啊,可否带鄙人去一睹令乳兄的婚礼盛事啊?”黄三老爷原本出来闲逛的,对于从没见过的民间热闹,他自然是兴致勃勃了。 海保故作为难的说:“岂有空手观礼之理?” 黄三老爷收拢折扇,当即吩咐喀第佑:“派人去备份厚礼,老爷我今天领着你们喝喜酒去。” “嗻。” 这年头,下人世仆们的住处,基本上都紧挨着主人的大宅。 海保的乳娘刘嬷嬷,就住在和硕额驸府背后的巷子里。 黄三老爷硬要挤到海保的车里,海保心里有数,皇帝大人只怕是想看看他的真实生活吧? 刚坐进海保的车里,黄三老爷就察觉到了异常之处。 “你这车的底部,怎么比我的车柔软了许多?”黄三老爷十分好奇的问海保。 海保抿唇一笑,随即解释说:“不瞒您说,我的车厢底部,一半是木板,另一半则是揉和了牛筋的麻网。” 见黄三老爷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海保深入介绍说:“咱们坐的地方,下边全是带有弹性的网垫。但是,喝茶的小几子,却是搁在两侧的木板之上。这么一来,不仅小几子搁得很稳,而且,我自己也坐着很舒服。困了的时候,撤下小几子,就可以躺下睡觉了。” 黄三老爷仔细的一想,随即明白了其中的原理。 说白了,也就是车厢底板做了改进,既有身体减震的作用,又有可以批阅公文的余地,恰好一举两得了! 把海保的奇思妙想琢磨透了之后,黄三老爷不由深深的看了眼海保,忍不住的揶揄道:“你倒挺会享受的啊!” “唉,还不是练习骑射的时候,突然来的灵感?”海保比谁都清楚,康熙最喜欢精于骑射的旗人子弟。 “哟嗬,还真瞧你不出啊,你还练过骑射?拉得动半石弓么?”康熙故意刺激海保。 海保叹息道:“朝廷的规矩,袭爵必考骑射。唉,我阿玛传下来的世袭一等精奇尼哈番,总不能从我这里断了吧?那岂不真成了败家子么?” 康熙心里有数,死鬼明尚留下来的爵位,一直处于悬而不决的状态,主要是因为老安亲王岳乐。 当初,顺治帝临驾崩之前,基于国赖长君的考量,一度想传位给岳乐。 幸好,太皇太后和重臣们苦苦相劝,这才让顺治改了主意。 等康熙擒了鳌拜亲政之后,第一个下手的宗室王公,就是安亲王岳乐。 至于,和硕额驸明尚因为诈赌,被砍下脑袋的事儿,不过是康熙打算杀鸡儆猴的警示罢了。 “你阿玛被判了斩刑,朝廷实在是有些小题大作了呀。”康熙故意想试探一下,海保对他是否有怨恨之情。 海保心里暗骂康麻子太无耻了,宰了亲爹,还要问亲儿子恨不恨他,简直是岂有此理? 但是,面对这道至关重要的送命题,海保必须给予正确的回答。 “当今皇上,乃是千古少有的圣君。擒鳌拜、平三藩、收台湾、赈济灾民的拨银多达数亿两,这几件大事,无论哪一件,都是名垂青史的丰功伟绩。我阿玛虽然判了斩刑,可是,他确有取死之道。毕竟,咱们旗人原本就人数远少于汉人。若是旗人之中,个个都像我阿玛一样的玩物丧志,滥赌成性,长此以往,大清国就只怕不是咱们旗人的天下了呀。” 海保完全站在旗人的整体利益上,把明尚的死,归咎于不顾全大局的该死。 康熙仔细的一品,嗯,海保不仅没有怨怼之意,反而从旗人的整体大局出发,替明尚的死做了完美的注解。 别的且不说了,单论海保的这份胸怀,就远非常人所及。 “可是,你父母双亡后,只能被寄养在伯父的宅内。听说,你伯父待你很不好,经常吃残羹冷饭?”康熙秉性多疑,怎么可能仅凭一句话,就信了海保的说词呢。 “孟子尝言: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不瞒您说,幼年的艰苦磨练,反而让我和那些只知道提笼架鸟、飞鹰走犬的旗下大爷们,有了极大的不同。我坚信,只要圣君在朝,总有一日会赏识并重用于我。”海保的话铿锵有力,不屈不挠的豪迈气概,一览无余。 “说的好,我相信,你将来必有囊锥出头之日。”尽管康熙还存有疑虑未解,却比方才又信了海保几分。 坐着海保的马车,康熙觉得舒适多了。 即使是御辇,因为没有减震结构,也觉得颠簸得厉害。 康熙向海保问清楚了具体的做法,打算把宫里的车辇,全面改造升级。 谁不乐意自己坐车出门,更舒适一些呢? 马车抵达了和硕额驸府后,绕着外面的院墙,去了西北角。 到了刘嬷嬷所住的胡同口,超宽的马车进不去小巷子。 海保和康熙刚下车,就见刘嬷嬷的一大家子人,以及提前赶到的寒香,正翘首以待。 实话实说,身为主子的海保亲自来参加婚礼,这个面子给的太大了。 “请爷大安。”刘嬷嬷的心里万分激动,眼里含着热泪,大拜了下去。 “黄爷,对不住,失礼了。”海保对康熙致了歉意后,快走几步,亲手搀扶起了刘嬷嬷。 “嬷嬷,和您说过多少次了,您是我的乳娘,相当于半母的身份,何须下跪呢?”海保没好气的埋怨刘嬷嬷。 康熙故意走到近前,想看清楚海保的为人。 “爷,您虽然是老身奶大的爷们,毕竟是主子不是?您可以赏脸,老身却不能不知道分寸啊。”刘嬷嬷谨守规矩的蹲身回了话。 “嬷嬷,咱们是一家人,以后莫再如此多礼了。”海保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诫刘嬷嬷。 “成,都听爷的。”刘嬷嬷答得很爽快,康熙却从她的神态和动作看出来,她根本没听进去,下次见了海保肯定还会行礼如仪。 嗯,倒是個谨守本分的乳娘,康熙如是想。 章节目录 第22章 大户之奴 等康熙看够了戏,海保这才介绍说:“刘嬷嬷,这位是黄老爷,在宗人府里当差。” “请黄老爷大安。”刘嬷嬷一丝不苟的大礼拜了下去。 只因,海保领来的朋友,就相当于半个主子,礼数上丝毫也马虎不得。 康熙心想,果然是个明白人,不由微微点了点头,笑道:“罢了。看赏。” 跟着一起来的喀第佑,不由微微一楞,他没想明白,不过是个老奴见礼罢了,值当看赏么? 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喀第佑的动作却不慢,他从怀中摸出了一锭十两银子,快步走到刘嬷嬷的跟前,笑着说:“皇爷赏你的。” 刘嬷嬷并未见钱眼开,而是抬眼去看海保。 “谢黄爷的厚赏,老奴实是愧不敢当。”见海保微微颔首,刘嬷嬷这才双手接过赏银,再次跪下谢了康熙的赏。 嗯,大户人家的乳娘,确实是知道礼数啊。 康熙越看刘嬷嬷越顺眼,便笑道:“祝刘嬷嬷你早日抱上金孙儿。” 刘嬷嬷开心的笑道:“借黄老爷您的吉言,也许过不多久,老奴就可以抱上孙儿了。” 喀第佑更加看不懂了,皇上今天这是怎么了? 海保却心里有数,谁不喜欢谨守规矩,且知道礼数的下人? 到了如今的康熙四十一年,广有四海的康熙,啥都不缺,就缺个守规矩的皇太子。 年满三十岁的皇太子胤礽,在权相索额图的大力扶持下,越来越势大,也越来越不安分了。 俗话说,天无二日,国无二君。 面对皇太子日益丰满的羽翼和爪牙,康熙渐渐的吃不消了。 如坐针毡,寝食难安,绝非虚妄之言。 刘嬷嬷家的一大群人,纷纷上前给海保行礼问安。 “奴才吴四宝请小主子大安。”身穿大红喜服的吴四宝,直挺挺的跪到了海保的脚前,扎扎实实的连磕了三个响头。 海保望着新郎官,笑眯眯的问他:“四宝哥,今儿個娶媳妇儿进门,昨晚没有睡着觉吧?” “回小主子的话,奴才昨夜确实一宿没合眼。”吴四宝倒是实诚,丝毫不打诳语。 海保不由微微一笑,说:“只怕是想媳妇儿了吧?” “哈哈哈哈……”四周的人全都笑了,康熙觉得甚是有趣,也不禁莞尔一笑。 喀第佑没觉得有啥好笑的。只是,康熙笑了,他也陪着嘿嘿傻笑起来。 巷子里,到处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 刘嬷嬷的一大家子人,一起簇拥着海保和康熙,一起往里走。 到了吴家门口,单看如意门前崭新的抱鼓石,康熙就知道吴家的家底子,不是一般的富足。 穿过进门的影壁后,迎面就见主房和厢房都是簇新的青砖瓦房,更是印证了康熙的猜测,刘嬷嬷的小日子,过的很是不赖。 这年头的京城穷苦人家,基本都是黄泥墙、草顶、柴门的陋舍。 院子里,错落有致的摆开了十几张大桌子,大桌子上都摆放着两碟瓜子和两碟糖果。 颇知民间疾苦的康熙,越发认定,海保完全没有亏待他的乳娘。 要知道,这年头的糖果,价格不是一般的昂贵。如果不是真有家底,谁敢把糖果这么随便的摆到桌子上,任人乱拿乱抓? 院子里已经坐满了街坊四邻,见刘嬷嬷领着海保进来了,其中的大部分人都忙不迭的跪下请安。 “请小主子大安。” 海保含笑说:“罢了。今儿个是我乳兄的好日子,各位都吃好喝好啊!” “请小主子放心,奴才故意空着肚子来的。” “不瞒小主子您说,刘嬷嬷不仅有钱还很大方,奴才盯着吃大户呢。” “可有些日子没见着小主子您了,等会一定好好的给小主子您敬敬酒。” 一路往里走的时候,海保和大家嘻嘻哈哈的乱打招呼,乱开玩笑。 “寒香姐姐,你越长越俊俏了,该说婆家了吧?” 这时,从人群里传来了不甚和谐的怪话。 寒香不由脸色大变,瞪大了一双杏眸,想从人群里找出乱嚼舌头根子的贱种。 可是,现场的来客实在是太多了,寒香楞是找不出,这话究竟是谁说的。 康熙一看寒香着急上火的样子,就猜到了,她八成是怕海保有想法吧? 可是,海保笑吟吟的模样,没有丝毫异状,康熙倒一时看不透他的心思了。 进了正屋之后,刘嬷嬷很有眼力的先请康熙脱鞋登炕。 如今的京城里,一般的人家,根本没有桌椅一说,进屋就要上炕。 原因嘛,其实很简单,一整套桌椅子板凳,真心不便宜。 等康熙坐定之后,海保被刘嬷嬷请到了康熙的对面,也坐到了炕桌边。 喀第佑偷眼瞧了瞧,见康熙的嘴角一直挂着笑,他随即明白了,皇上只怕是拿海保当小友看待了吧? 随着掌权日久,威权日重,康熙真成了孤家寡人。在他的身边,除了拍马屁的,就是想捞好处的,再就是想他早点死的,就缺海保这种无所求的小朋友。 海保坐定之后,抬头瞥了眼寒香,寒香随即从随行丫头的手上,接过了一只锦匣,双手捧到了刘嬷嬷的跟前。 “刘嬷嬷,爷说了,现在四宝哥也娶上媳妇了,您老人家操劳了大半辈子,也该享几天清福了。爷还说,为了四宝哥娶媳妇的大事,您肯定掏空了家底子。呐,这是爷积攒了一年的月例银子,总共四百八十两,就都给您了,留作养老的压箱银。”寒香口齿伶俐的把话说得极其清楚。 康熙听了后,深深的看了眼海保,随即又飘开了眼神,也不知道在想啥。 刘嬷嬷连连摆手说:“前头,四宝上门提亲的时候,爷已经赏下了二百两的聘礼,老奴实在没脸再收爷的厚赏了。” 海保爽朗的一笑,说:“嬷嬷,您就拿着吧,实在舍不得都花光喽,就留给您的孙儿娶孙媳妇吧。” “不成,真的不成,老奴也是要脸的,怎么能乱收爷的银子呢?”刘嬷嬷死活不肯收。 章节目录 第23章 性情中人 海保故意把脸一板,说:“嬷嬷,哪有送出去的礼,还要带回去的道理?您必须收下。” “爷,那老奴只收一半,可成?”刘嬷嬷是真不好意思多拿海保的月例银子。 “都拿去吧。我现在有官俸了,还有阿玛留下来的五千亩上等水田,再加上姐姐明里暗里的贴补,我的手头宽裕得很。” “那……那老奴就先替小主子您存着。等您娶主母的时候,老奴卖房子卖地,也要凑足了一千两的贺礼。”刘嬷嬷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 康熙聚精会神的盯在刘嬷嬷的脸上,认真的观察了一阵子,他发觉,刘嬷嬷的神态不像作伪。 父母双亡的海保,不仅有亲姐姐疼,而且,乳娘也是真的心疼他。偏偏,海保还颇知道好歹,对乳娘也是真大方。 老八家里的情况,康熙可谓是了如指掌。 明尚确实还剩下五千亩上等水田没有输干净。但是,在海保大婚之前,地里历年收上来的银子都掌握在八福晋的手心里。 也就是说,海保的手头,除了真正可以拿到手的月例银子之外,并不是特别的宽裕。 手有万贯,给出去几百两,并不算啥。 可是,手里也没有太多的银子,却对乳娘如此的舍得,海保这孩子倒是个性情中人啊! 黄昏时分,吴四宝带着花轿,吹吹打打的去接亲了。 康熙就在海保的陪同下,去看了新房。 新房里的家什,并不起眼,但是,康熙注意到,床上的新被缎面,竟然是世面上难得一见的大红蜀锦。 “这好象是蜀锦?”康熙不动声色的问海保。 海保笑着解释说:“这是我额涅留下来的好东西,不多,也就三匹而已。嬷嬷打小抱着我,比疼亲儿子还要疼得多,四宝哥既然要成婚了,我便拿了一匹给嬷嬷。” 康熙仔细一想,七格格和明尚成婚的时候,安亲王岳乐确实求他赏了几匹蜀锦。 没成想,海保对个奴才身份的乳娘,竟然如此的看重,连蜀锦都敢赏,嗯,这孩子确实知道感恩呢。 由刘嬷嬷的身上,康熙马上想到了他的保姆孙嬷嬷。 唉,那一年,康熙还是不受宠的三阿哥之时,却不幸染上了天花。 被迫搬出皇宫的那些艰难的日子里,多亏了孙嬷嬷没日没夜的照料,康熙这才化险为夷。 触景生情的康熙,不由自主的抬手,抚在海保的左肩上,感叹道:“你和我一样,都是性情中人啊!” 喀第佑一个不留神,竟然咬破了舌头。他赶紧就着口水,和血一起咽下了肚内。 在圣驾的跟前,居然嘴巴流血,若是被人发现了,那就是大不敬啊! 小蚂蚁一般的海保,居然和天下至尊,一起成了性情中人? 喀第佑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更不敢去看,康熙一直搁在海保肩上的那只龙爪! 新娘子家其实距离不远,但是,按照不走回头路的规矩,迎亲的队伍硬是绕着外头的和硕额驸府,转了一整圈,吴四宝才把新娘子接回了家。 拜高堂之前,在刘嬷嬷的吩咐下,吴四宝领着新娘子,一起拜倒于海保于的跟前。 海保知道刘嬷嬷的执拗,为了不影响了喜庆的气氛,他也没拦阻吴四宝两口子,只是打横拱手还了礼。 从这个小动作,康熙看见了海保对下人的礼敬。 能对下人如此的礼敬,海保对待君父又会如何呢? 夫妻对拜,把新娘子送入洞房后,婚礼宴席正式开场了。 摆在正房里的最上席,只坐了康熙和海保,别人的身份差距太大了,没人敢往跟前凑。 和皇帝同席,最大的问题,肯定是试毒了。 喀第佑能当上一等侍卫,肯定不是笨人。 只见,喀第佑手疾眼快的拿起桌上酒壶,“哎,也许是我眼花了,好象有只蚊子飞进了酒壶吧?”趁转身的时候,偷偷揭开盖子,仔细的检查了一番,甚至还偷喝了一大口。 海保明明看见了,却只当没看见似的。 等喀第佑主动斟了酒之后,海保举杯道:“黄老爷,你我一见如故,实有不解之缘。我先干为敬,您随意。” 既然喀第佑主动斟了酒,康熙也没啥不放心的,便和海保举杯相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寒香拿着筷子和小碟,海保看向哪里,她就夹那边的菜。 不大的工夫,满桌子的菜肴,除了那只烤鸭之外,海保全都先尝了個遍。 实际上,康熙根本就不相信,海保会下毒害他。 因为,康熙若是在外头被毒死了,毫无疑问的必定是太子登基,老八肯定完了。 老八完了,海保还活得成么? 喀第佑是条忠诚不二的好狗,但是,他从来没有替康熙夹过菜。 康熙的视线,盯在香菇上很久了,喀第佑这才后知后觉的赶过去夹菜。 海保见了后,便索性吩咐寒香,让她同时伺候他和康熙两人用膳。 寒香毕竟伺候惯了海保,除了刚开始有点慢半拍之外,其后,只要康熙看向哪碟菜,她都可以马上过去夹了。 康熙尝了几样青菜后,最深刻的印象是,比宫里的菜肴清淡多了。 毕竟,菜油真的很贵,办婚宴流水席的话,请来的厨子必须省着用油。 海保注意到了,康熙一直都是只吃青菜。 吃青菜有个好处,唯一可以毒死人的砒霜,只要混进了青菜汁里,就会变黑。 康熙在宫里玩中药的时候,曾经专门实验过,把砒霜掺进颜色深的酱肉里边,最不容易察觉。 散席之后,康熙和海保分道扬镳,各自回府。 上衙后不久,海保听说了一个消息,皇上突然命京畿道监察御史,带人来核查缎库。 都察院内,有十五道监察御史,负责监察天下的百官们。 但是,宗人府和内务府,却没有专门监管的御史。 海保不由微微一笑,缎库里的贪官污吏们,有大麻烦了。 缎库的管理异常之混乱,这都已经康熙四十一年了,库里尚有顺治元年的缎匹。 如今的海保,已经不是刚来缎库的时候了。他心里比谁都清楚,皇太子每年通过缎库套取的银子,少说也有十几万两之多。 章节目录 第24章 拖下水 实话说,缎库郎中牙尔塔,敢于那么的猖狂,仗的就是替皇太子出了大力。 康熙突然派人全面清查缎库,明摆着是想给皇太子一个警告,让他手别伸太长了。 海保只是负责翻译并存档的从九品笔帖式而已,照道理说,监察御史的查库和他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但是,京畿道监察御史詹启雄到了缎库之后,点名要海保负责查库资料的记档差事。 缎库里的众人都惊疑不定的望着海保,海保心里一片透亮,康熙终于要把他拖下水了。 皇太子日益势大,康熙也已经尽其所能的和太子分享了权力。 但是,太子依旧不满足,二爷党的势力遍布整个朝野。 康熙终于忍无可忍的出手了,目标直指缎库。 海保是八福晋的亲弟弟,这就意味着,太子若想拿海保开刀,老八必定会奋起反击。 勿使诸皇子合而谋朕,既是康熙的帝王心术,又是现实的需要。 海保才不傻呢,詹启雄让记录啥,他就记录啥。除此之外,海保绝不多说半个字,多走半步路。 太子的势力日益膨胀了起来,皇帝必然是忧心忡忡,但是,海保急个球? 海保的身份十分特殊,且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换个人,肯定无法让老八太过在意,牺牲了也就牺牲了,八爷党内部多的是可用之人。 海保就不同了,他若是被太子的人攻击了,老八即使想装缩头乌龟,请问,八福晋答应么? 用罢午膳,散步消食的时候,海保又遇见了纳德哈。但是,纳德哈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他从海保的跟前经过,都没看见海保。 纳德哈正是管着进出库记录档案的笔帖式,海保即使用脚去思考,也猜得到,纳德哈的心里肯定怕极了。 内务府里的猫腻多的是,缎库里的哪個官员,经得起细查? 海保望着纳德哈匆匆离去的背影,脑海里抑制不住的浮上了四个字:丢车保帅。 类似的局面,海保见过太多了,都快麻木了。 捞好处的是太子和郎中们,背锅侠肯定是没硬靠山,品级又低的经手人。 早上,海保在缎库门口刚下车,就惊讶的发现,一名身披重孝的女子,带着一儿一女,跪在缎库的门口,声嘶力竭的哭诉道:“我男人纳德哈,他死的真冤呐!” 纳德哈?岂不是每天散步消食都会遇见的那位八品笔帖式么? 昨天,海保还看见过纳德哈。没想到,只隔了一夜,纳德哈竟然死了? 照大清的惯例,御史查帐的时候,只要逼死了人,不管是上吊自杀的,还是掉井里淹死的,或是跳楼死的,查帐行动也就到此为止了。 原因嘛,其实并不复杂,既然闹出了人命,就要谨防狗急跳墙。 贪官不是草民,他们的手里掌握着或大或小的权力。合适的时候,他们也有绝地反击的机会。 即使是皇帝本人,也不敢把内务府的贪官们逼得太紧了,必须适可而止。 嗯,男人刚死,未亡人跑到缎库门前来哭丧,若说无人指使,鬼都不信! 缎库的北面是茶库和南果房,东面是祭神库,西面更是东库房、西库房这两大库房。 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之下,纳德哈的遗孀很快就把事情闹大了。 缎库就在皇宫的边上,康熙很快就得知了消息,并马上召见了詹启雄。 “回皇上,臣只是照常查帐而已,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的敏感,不仅连夜灭了口,还唆使死者的遗孀跑来缎库闹事,明摆着是,不希望臣继续查下去了。”詹启雄是查帐老手了。 以前,詹启雄也遇见过,杀人灭口的事。但是,那都是纸里快要包不住火了,才铤而走险。 詹启雄奉旨查库的第二天,就闹出了人命,一看就知道透着极大的蹊跷, “海保如何?”康熙也知道查不下去了,就问及海保的表现。 詹启雄想了想,禀道:“回皇上,臣始终以为,海保不像个乳臭未干的少年郎,倒比八旬老吏还要沉稳得多。”把海保的表现,详细的说了一遍。 康熙听后,点点头,淡淡的说:“既然这么快就闹出了人命,那就暂停查库吧。” “是。” “跪安吧。” “臣告退。”詹启雄叩了首后,爬起身子,倒退了几步,这才转身走了。 缎库里逼死人的消息,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迅速飞遍了整个京城。 海保像没事人一般,一直冷眼看戏。 实话说,逼死纳德哈的人,不仅不聪明,反而愚蠢之极。 灭了纳德哈的口,看似死无对证了。 实际上,看在皇帝的眼里,可谓是破绽百出。 皇帝看问题,以论心为主,兼顾论迹。 即使损公肥私的痕迹,被抹得一干二净,皇帝看到的,也是心狠手黑的无所不用其极。 连朝廷命官都敢灭口,还有太子和索额图不敢干的事么? 下衙之后,海保的马车刚拐进王府大街,就碰见了老十的车驾队伍。 海保的车夫,很机灵的驾车退到了道旁,可是,老十却偏偏找上了海保。 “请十爷安。”海保拍下袖口,正欲打千,却被老十抬手拦住了。 “保弟,你和旁人不同,你是八嫂的亲弟弟,那就是我的亲弟弟。”老十板着脸训斥海保,“和你说过多少次了?见了我,拱拱手,叫声十哥也就罢了,勿须别的虚礼。” “十哥,这不是在大街上嘛?”海保涎着脸,故意说歪理。 老十哈哈一笑,数落道:“你小子呀,别看年纪不大,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可真是不老少。实话告诉你,老九对你是一肚子的意见啊。你若不是八哥的内弟,他真敢拿鞭子,抽烂你的嘴。” “十哥,瞧您说的,九哥肯定舍不得抽我。”海保心里有数,老九就算是再混,也不敢对他动粗。 不看僧面看佛面。 老九真对海保动了手,将来,还有何颜面登八贝勒府的门? 以八福晋极端护犊子的脾气,老九敢碰海保半根寒毛,她真敢抄起马鞭子,六亲不认的把老九抽出八爷府。 从小到大,在安亲王和诸多舅舅们的护佑下,八福晋还真没怕过谁! 章节目录 第25章 怕过谁? “十哥,我听说您又没背出书,被师傅打了手板心?”海保故意拿老十开涮。 老十满不在乎的说:“我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成天被关在上书房里背书。哼,背个鸟书,去他大爷的。” 今上的几个成年儿子,老大目前负责监修永定河堤,太子处理日常不重要的庶政,老三监修律,老四兼管工部,老五兼管镶红旗汉军事,老七兼管正蓝旗满洲事,老八协管广善库。 偏偏,已经成年了的老九和老十,至今没有办过差事。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除了早薨的老六之外,从老大到老八,都是各有差事可管,唯独老九和老十被康熙遗忘了。试问,老十的心里,怎么可能舒服呢? 照康熙定的规矩,凡是未曾封爵,且不当差的皇子,每日凌晨都要进上书房里读书。 “我听说,你混进缎库里当了个比灰尘还小的九品官?”老十斜睨着海保,不怀好意的戳了他一下。 海保笑嘻嘻的说:“管它是几品官?总比待在府里,成天被我姐姐盯着强多了。” 和性子阴沉的老九不同,老十的性子,不仅粗疏,而且豁达大度。 通俗的说,老十喜欢开玩笑,也开得起玩笑。 “十哥,您进去找我姐夫吧,我回西北角的安乐窝了。”海保心里有数,老十既然来了,老九和老十四也差不多快到了。 老九、老十和老十四,目前都住在宫里百子门后边的乾西五所里。 乾西五所,又称阿哥所,里边住的都是未曾开府封爵的皇子阿哥。 众所周知,只要老八在府里,老九、老十和老十四从上书房散学之后,必定会来登门找他。 四个阿哥,一般情况下,都是同进同出的集体行动。 海保一直以为,四位皇子明目张胆的集体行动,蠢得没话说了。 看看人家老四和老十三多低调啊? 老四除了勤去太子的东宫之外,表面上和兄弟们都不亲近,向来是独来独往。 老十三去老四那里蹭吃蹭喝,也是悄悄的登门,从不大肆声张。 老十也知道海保和老九不对付,若是撞见了,大家都尴尬。 “去吧,去吧,回头找你喝酒去。”老十摆了摆手,放走了海保。 果然不出所料,海保刚走没多久,老九和老十四就一起来了。 海保回房之后,在寒香的服侍下,脱下官服,换上了居家的单衣。 正喝茶的时候,寒香蹲身道:“爷,您今儿个去衙门上差之后,福晋特意把奴婢叫了去。福晋说,她已经替您买几個标致的丫头回来,让她们跟着廖嬷嬷学规矩。等她们的规矩学好了,便命奴婢领着她们在您的房里当差。” 海保凝神一想,旗下的权贵之家,府里的小主人只要超过了十五岁,就应该安排通房丫头在身边伺候着了。 和普通丫头的只做杂活不同,通房丫头的核心要求,除了标致之外,就是在床上把小主人伺候舒坦了。 海保的父母死得早,八福晋又当姐姐又当额涅,一直无微不至的照顾他的生活和起居。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有八福晋这么好的姐姐,海保一直觉得很幸福。 当然了,姐弟之间的相处,肯定也有小矛盾。 比如说,八福晋十分霸道,海保的大小事情,她都必须插一手。 见海保只是点点头,却没有吱声,寒香禁不住的有些着急了,爷,您莫非瞧不上奴婢么? 寒香犹豫了很久,始终没胆子说啥,只得垂着头,默默的退了出去。 海保明明看出了寒香的落寞,却啥也没说,任由她垂头丧气的出去了。 快到晚膳的时候,海保故意在书房里多待了一会。 果然不出所料,八福晋踩准了海保用膳的时间,笑吟吟的来了。 姐弟两个一起用过了晚膳,又一起散步消食的时候,八福晋慢腾腾的说:“咱阿玛和额涅都走得早,你的事儿,只有我这个做姐姐的操心了。” 海保心想,你不都安排好了么? 八福晋停下脚步,借着夕阳的余晖,仔细的打量海保一番。 “你已经有了差事,又已经成年了,我琢磨着,该给你安排几个知冷知热的身边人了。”八福晋笑着说,“不过,你的身子骨尚未完全长成,在十八岁前,你顶多只能的有两名通房丫头,明白吧?” 跟在海保身侧的寒香,一颗芳心怦怦直跳,异常紧张的攥紧了手心,瞪圆了美眸,目不转睛的盯着海保的嘴唇。 海保听得懂八福晋的潜台词,两个通房大丫头之中,他只能选一个,另一个则必须由八福晋替他做主。 “姐,别的事,我都听您的安排。不过,我喜欢安安静静的过日子,不乐意身边太过鸹躁。我是这么想的,在我十八岁之前,就先让寒香伺候着吧。外头买来的丫头,还需要廖嬷嬷多教教规矩,免得像野丫头似的毛手毛脚,惹我烦心。” 八福晋深深的看了眼海保,这还是海保头一次不按照她的安排行事,她或多或少的有些不太适应。 经过仔细的斟酌之后,八福晋决定暂时退半步,就说:“通房大丫头可以是寒香,不过,你身边的丫头人数一直没有配齐过,也该补充了。等买来的那几个丫头,跟着廖嬷嬷学好过规矩之后,就充作你身边的三等丫头,你喜欢谁,就提拔谁。嗯,就这么定了。” 八福晋还是那么的霸道,海保总不可能为了这么点小事,和她闹别扭吧? 姐弟两个,三言两语的就决定了寒香的命运,寒香连替她自己说句话的资格都没有。 偏偏,寒香在知道了海保的心意之后,非但不以为侮,反而高兴的快要上天摘月亮了。 “寒香,你们爷是个重情义的主子,从今晚开始,伱就算是你们爷的屋里人了,月例银子加为十两,许穿粉红的衣裙。”八福晋盯着寒香,嘱咐了一大通。 ps:求推荐票、求月票,求收藏,求一切票票,拜托了! 章节目录 第26章 恩典 八爷府里的规矩森严,下人们有资格穿什么衣裳,都有明确的家规。 粉红衣裙,属于妾室们的专用服色。这就意味着,寒香虽然只是通房大丫头而已,却享受到了妾的待遇。 这就和康熙的身边,有诸多庶妃,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庶妃,说起来好听,也享受了一定的特殊待遇。实际上,其真实地位,也就相当于答应或是常在罢了。 寒香赶紧跪下谢恩,颤声道:“奴婢叩谢福晋的恩典,奴婢一定好生把爷伺候舒坦了。” “嗯,只要你用心当差,把你们爷伺候好了,将来,少不了你的好处。”八福晋的话里,暗示了抬寒香为妾的可能性。 成为海保的妾室,这是寒香毕生的最大追求了,她连磕了三个响头,真心诚意的感谢八福晋的抬举。 散过步后,八福晋满意的走了。 海保随即吩咐身边人,在他的卧室内,摆上龙凤花烛,再把被褥啥的都换了新的。 照规矩,纳妾,还可以用一乘小轿,把人从角门抬进府里来。 收通房丫头,就没有任何特殊的礼遇了。 八福晋给寒香涨了月例,又允许她穿粉红的衣裙,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 海保毕竟还是寄人篱下,不能做得太过出格了。不然的话,现在把寒香宠得越高,将来摔得也越狠。 把一个通房丫头宠到了天上去,八福晋怎么可能看得顺眼呢? 让八福晋看不惯了,毋庸置疑,寒香肯定会倒霉。 晚上,海保就寝之前,他的房里,除了寒香之外,又多了一个在屋里门边打地铺值夜的清袖。 以往,海保睡觉的时候,一直都是寒香在床前的木踏上,打地铺伺候着。 如今,寒香正式成为了通房大丫头,在她侍寝的时候,屋里还需要有人帮着叫水、叫夜宵、收拾被褥等等。 洗漱完毕后,海保舒服的躺进了床里。 寒香替海保掖好被子之后,犹犹豫豫的轻唤了声,“爷。” 这一唤,不仅故意拖长了腔调,而且,余味无穷。 海保当即明白了,今晚,他若是不碰寒香,寒香以后很可能成为大家的笑柄,并一直抬不起头。 “来,这个位置以后归你了。”海保推开薄被,将左臂摊开在了枕边。 寒香抑制住心里的万分羞涩,转身将手里的烛台,搁到了桌子上。 “噗。”寒香吹熄了蜡烛,只犹豫了一小会儿,就熟门熟路的摸黑爬上了海保的床,心情异常紧张的躺进了海保的臂弯里。 怎么让女人舒坦,海保绝对算是高手中的绝顶高手。 睡在门边的清袖,早就听见了床上的动静。但是,此时装睡着了,才是真正的明智之举。 刚过凌晨三更天,天还是黑的,廖嬷嬷就进院子里守着了。 等海保起床去洗漱后,廖嬷嬷当即进了他的卧房,收走了床单。 若是寒香早早的失了贞洁,八福晋能饶得了她? 用早膳的时候,海保有些惊讶的发觉,原本总爱跟寒香绊嘴的大丫头寒梅,突然变得格外的乖巧。 只要是寒香吩咐的事情,寒梅赶紧就去做了,完全没胆子反驳。 在院门前送海保登车上衙之后,寒香转身往回走。 沿途之上,寒香所有碰见的丫头和婆子,全都蹲下身子,毕恭毕敬的行礼,亲亲热热的唤道:“见过寒香姑娘。” 寒香面带微笑,腰杆挺得笔直,淡淡的说:“你们太多礼了,都忙自己的差事去吧。” 回到自己的房里后,寒香刚拿起水杯,就见同为一等大丫头的寒梅,笑嘻嘻的进来。 寒梅一边蹲身行礼,一边恭贺道:“恭喜姐姐,贺喜姐姐,成了咱们爷最信重的屋里人。” 嚯,这话说的漂亮极了,格外的顺耳。 不知道的人,还真可能以为,寒梅和寒香是亲姊妹呢。 实际上,寒梅和寒香,一直在暗中叫劲,争当海保的屋里人。 寒香瞥了眼寒梅,故意没说话,兀自低头喝水。 寒梅被晾在了半空中,别提多尴尬了。 想站起身子吧,她还真不敢。 不站起身子吧,一直半蹲的姿势,确实很难受。 饮了两口水后,寒香这才嘴角带笑的说:“寒梅妹妹,你还蹲着干嘛?怪累的,快起来吧。” 寒梅不明不白的吃了个闷亏,还不敢声张,心里别提多窝火了。 寒香放下手里的水杯,看着敢怒不敢言的寒梅,她的芳心之中多少有些得意。 实际上,真论姿色的话,寒梅比寒香更胜一筹。 可是呢,寒梅犯了海保的忌讳,她老惦记着想爬床当姨娘。 反观寒香呢,她就非常的知趣儿。等八福晋明确发了话,提拔她为通房大丫头之后,她才敢爬上海保的床。 如今,胜负已分。寒香顺利的成了海保的屋里人,可以名正言顺的侍寝,而寒梅却败得很惨。 照海保的意思,直到他大婚之前,寒香很可能就是他身边唯一的通房大丫头了。 在大清朝的豪门之中,由通房大丫头抬的妾,往往比一般的妾室们,更有体面,也更有权势。 因为,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比如说,红楼梦里,袭人和宝玉试过云雨情后,理所当然的成了怡红院内的诸多丫头之首。 “库房里的丫头们,一個个都毛手毛脚的,老是丢三落四的不成体统。寒梅妹妹,你向来当差谨慎,由你去管着库房,我才有可能真正的放心。”寒香的唇边挂着笑,说的话却凶狠无比。 寒梅心下大恨,如果去看守库房的话,她一个月都难见到海保一次。 众所周知,管库房的一等大丫头,比贴身伺候海保的一等大丫头,分量轻太多了。 “寒香姐姐,我其实一直都很粗心大意,经常丢东西。库房重地,随便丢一样宝贝,卖了我都赔不起啊!”寒梅不甘心就此失势,咬紧了银牙,奋起抵抗。 寒香不动声色说:“妹妹你误会了,让你去库房,是咱们爷的吩咐。” 听说是海保发的话,寒梅如遭雷击一般,惊得面无血色,两腿微微发抖。 章节目录 第27章 真懂事儿 见寒梅吓得不轻,寒香重重的一叹,说:“咱们爷说了,你只要老老实实的把库房看好了,将来也会考虑让你在屋里伺候着的。” “真的?”寒梅脱口而出,满脸惊喜的瞪着寒香。 “爷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么?借我八十个胆子,也不敢捏造爷的原话。”寒香心平气和的说,“咱们爷还说,你伺候在他的身旁,也有七八年了。衣不如新,人不如旧,即使没有功劳,也有苦功,不能薄待了你。” “好生的替咱们爷守好库房,别让那起子刁奴们拿了不该拿的好宝贝。”寒香当头打了闷棍之后,又安抚了一番寒梅,温温柔柔的把她劝走了。 寒梅刚走不久,廖嬷嬷就来了。 “恭喜寒香姑娘,贺喜寒香姑娘,福晋吩咐了下来,赏你三套不同款式的赤金头面,两匹粉红锦缎,以及一百两银子。”廖嬷嬷拉着寒香的手,亲热的说,“以后啊,保爷屋里的事情,还需要寒香姑娘你多费心了呀。” 寒香微微一笑,廖嬷嬷以前都是喊的寒香,如今倒好,改口叫寒香姑娘了。 姑娘,一般情况下,指的都是府里的小主子,绝对不可以随便乱喊的。 八福晋在贝勒府里一手遮天,廖嬷嬷在后院里,也是说一不二。 不客气的说,廖嬷嬷啥时候对府里的下人,如此的客套和亲热? 寒香收下八福晋的赏赐之后,正打算拿二十两银子出来,暗中塞给廖嬷嬷。 不料,廖嬷嬷竟然率先拿了两锭银子出来,很客气的说:“我是个俗人,也不知道该送些啥,一点小小的心意,请寒香姑娘务必不要推辞。” 寒香哪能收廖嬷嬷的银子呢,两个人推来挡去的纠缠了一番。 最后,廖嬷嬷把眼一瞪,怒道:“送出去的礼,岂有收回之理?你莫不是嫌少吧?” 寒香这才看出来,廖嬷嬷这是成心给她送礼了。 “廖嬷嬷,那我就先愧受了。”寒香一边蹲身道谢,一边笑着说,“等松大哥成亲的时候,我再送一份大礼。” 李松是廖嬷嬷的独子,被李二和廖嬷嬷爱若珍宝。 廖嬷嬷一听这话,不由笑得更加灿烂了,心说,这丫头,不是假懂事,而是真懂事儿! 等廖嬷嬷走后,爱云轩里的大小丫头和婆子们,纷纷带着铜钱,主动上门道贺。 不过是一个上午的工夫而已,寒香收礼收到了手抽筋的程度。 爱云轩的月例银子,都是发的铜钱。 大家给寒香送来的铜钱,很快塞满了大半只小木箱子。 寒香根本就不穷,本不想收礼。 但是,手下人来送礼,不过是求个平安罢了。她如果不收下,手下的丫头和婆子们,反而会心里忐忑不安。 试想一下,连廖嬷嬷都来送了礼,谁敢不来? 送礼的人实在太多了,寒香很可能记不住。但是,不来送礼的,那就太显眼了。 被顶头上司记恨于心,那就擎等着穿小鞋,甚至是丢了差事吧! 这年头,只要丢了差事,被赶出了八贝勒府,那就等于是从天堂跌进了地狱。 外头的草民们,只要有個天灾,那就要被迫卖房卖地,卖儿卖女了呀! 这边厢,寒香在家里广收礼物。 那边厢,海保上衙之后,就得知了一个异常惊悚的消息,缎库的管库郎中牙尔塔,在家中上吊自杀身亡。 海保不由暗暗一叹,太子实在是太沉不住气了,也太过心狠手毒了。 当今太子,从出生开始,就像是挂着满帆顺风行驶的巨轮一般,没有遇见过丝毫的挫折。 缎库里的事,和海保没有半文钱的关系,他只是个不入流的笔帖式罢了。 但是,有些事情并不以海保的意志为转移,该来的总会来。 临近中午的时候,老四坐着八抬大轿,晃晃悠悠的来了缎库。 “内阁奉上谕,著皇四子贝勒胤禛,兼管缎库事宜,钦此。”老四进了签押房后,面南背北而立,大声念了旨意。 海保的品级实在太低,他所处的位置,已经是门外几米远了。 颁了旨意后,海保随大流的站起身子,混在了人堆里。 海保心里门儿清,如今的老四,表面上算是太子的人。 康熙派老四来查缎库,用意很明显,既然要敲打一下太子,又要注意分寸和轻重。 不过,这些都和海保没啥关系,他只需要袖手看戏便可。 位卑而不忘忧国,那是自己找不自在! 可是,等海保看清楚,新任缎库郎中的身旁,赫然是玛礼善时,心里立时浮上了一丝不好的联想。 不大的工夫,谜底揭晓了,玛礼善升任缎库的司库。 海保心想,这一下子,他就很可能被拖下水了。 既然,玛礼善出任了缎库的司库,肯定要找海保打探缎库里的虚实吧? 海保有理由相信,不管他帮不帮玛礼善,太子的人都会把他列入打击的范围。 果然不出所料,散场的时候,玛礼善站在台阶上,大声说:“海保何在?” 海保暗暗叹息一声,只得硬着头皮,站出来,拱手行礼道:“拜见司库大人。” “四爷想见你,快随我来吧。”玛礼善一边还礼,一边说明了原由。 海保一听就知道了,一定是玛礼善向老四推荐了他。 玛礼善在前,海保在后,一前一后的进了签押房。 进屋之后,玛礼善哈着腰,小声介绍说:“这位便是四爷。” “卑职海保,请四爷安。”海保规规矩矩的扎千请了安。 老四是个喜怒不形于色,且很重规矩的人。 海保心里有数得很,在喜欢较真的老四面前,所谓老八的内弟和一般的官员没啥两样,必须夹着尾巴做人。 “起吧。”坐在桌子后边的老四,连头也没抬,一边提笔批阅公文,一边随口问海保,“缎库里的龌龊事儿,你知道多少?” 海保心想,老四一张嘴就挖了个大坑,若是他憨傻蠢笨,肯定会掉进坑里去。 “回四爷,卑职不过是个不入流的译员罢了,缎库的上司们所做之事,也不可能和卑职商量。”进屋之前,海保已经想妥了,不淌这摊子混水。 章节目录 第28章 何为滑溜? 老四微微一楞,立即停下手里毛笔,抬眼去看玛礼善。 玛礼善被老四盯得心里直发毛,沉不住气的说:“海保,是我向四爷推荐的你。以你的聪明才智,肯定知道缎库里的鬼名堂,你赶紧把你知道的情况,都告诉给四爷吧。” 尼玛,简直就是个损友啊! 海保把头一低,沉稳的说:“回司库大人,卑职愚钝之极,且来缎库的时日也短,确实不知其中有何奥妙。”推得一干二净。 玛礼善当场傻了眼,就在此前,他还在老四的面前,大力吹捧海保是个难得的能吏。 却不成想,海保居然肩膀一滑,根本不想掺和进来。 “海保,你有何顾虑,但讲无妨。”老四调整了漫不经心的心态,开始正视海保这个人了。 “回四爷,卑职来的时日太短了,上司们做了什么事,卑职确实一无所知。”海保的态度很恭敬,骨子里却透露出了,不想给老四当枪使的意思。 玛礼善不懂的大局,海保岂能不明白? 海保只要松了口,老四肯定会把他推到最前边去。其结果是,老八必然被拖下水,在前边替老四抵挡太子一党的怒火和仇恨。 没废太子之前,老四一直伪装成太子的门下小弟。但是,老四又是所有皇子阿哥里边,最疾恶如仇的一个。 为了大把的银子,太子居然连续逼死了两条人命,老四实在是看不顺眼。 站在老四的角度上,利益最大化的选择,就是把海保推到前边充当替死鬼,顺势把老八拉下水,那就演变成了八爷党和太子一党的恶斗了。 令老四感到惊讶的是,这么好的报复太子的机会,海保居然不上套。 嗯哼,这就不是一般的小聪明了,而是看懂了朝局的大智慧。 老四放下手里的毛笔,缓缓起身,踱到海保的跟前,冷冷的说:“爷再问你最后一遍,你真不知道缎库的黑幕?” 海保知道,绝对不能迟疑,便马上答道:“回四爷,卑职确实一无所知。” “那好,你下去吧。”老四摆了摆手,把海保赶出了签押房。 海保回到自己的公事房后,第一时间就吩咐乌林,沏一壶好茶,等着玛礼善追过来。 果然,没过多久,玛礼善就来找海保了。 “保弟,你为何要故意装傻?”玛礼善非常不解的问海保。 海保冲乌林丢了个眼色,示意他去门外边守着,免得被外人听见了他和玛礼善的对话。 等乌林出去后,海保含笑请玛礼善坐下,玛礼善耐着性子,坐到了海保的对面。 “长生兄,不瞒你说,我若是掺和了进去,不仅捞不到任何好处,还会闹得鸡飞狗跳。”海保叹息道,“因为,八爷是我的亲姐夫。” 玛礼善立即楞住了,再仔细一想,马上意识到了,八爷党和太子一党的明争暗斗。 “唉呀,是我疏忽大意了,竟然忘了这一茬。”玛礼善后悔不迭,他竟然疏忽了这一层关系。 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指的就是玛礼善此前的状态。 “现在该怎么办?”一筹莫展的玛礼善,只得向海保问计。 海保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淡淡的说:“你是奉旨而来,又是新官上任,该怎么查库,就怎么查库,旁人也说不出半句闲话。我嘛,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就不搅进这淌浑水里去了。” 玛礼善仔细的一想,也只能如此了。 看着玛礼善匆匆出门的背影,海保微微一叹,玛礼善属于是好心办了坏事。 只要海保当众见了老四,即使不想搅进浑水之中,太子一党也会认为,他在暗中使坏出力。 老四的计划里,一共挖了两個大坑。如果海保傻到积极的配合了,那就是两坑皆要埋人进去。 可是,海保绕着大坑转了一圈,却没跳进去。这么一来,老四的妥善计划,就变得不那么完美了。 海保敢断言,老四肯定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 老八的内弟,这身份太适合引战了。 只有八爷党和太子一党展开了激烈的内斗,老四才可以从容不迫的办他自己的事儿。 仅仅过了一天,宫里就下了旨,升海保为正九品笔贴式,并兼任缎库的副司库。 副司库,无品级,但是实权却极重。因为,副司库正好管着缎库的一把钥匙。 照规矩,缎库的库门共有三把大锁。其中,司库、副司库和库使,这三个人各掌握一把钥匙。 盘清库存的缎品,乃是副司库的应尽义务。 必须承认,老四的这一手,确实很厉害。 海保出任副司库之后,库里的储藏缎品帐目,若是对不上号,那就责无旁贷的要承担掉脑袋的责任了。 副司库的公事房,就在缎库大库门的旁边, 不过,出乎老四意料之外的是,海保就像是算盘珠子一般,拨一下就动一下,不拨不动。 玛礼善主持的盘库工作,一直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海保呢,尽全力配合玛礼善的盘库进度。 官场上的潜规则是:新官不理旧帐。 但是,新官必须要摸清楚管辖范围内的家底子。也就是说,接任的时候不提出异议,就该你自己背锅了。 乌林提着午膳回来的时候,小声说:“爷,小的去提膳的时候,四爷正在伙房里发脾气,说是太过奢侈浪费了。” 海保不禁莞尔一笑,老四果然还是那个疾恶如仇的四爷。 俗话说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老四这个人崇尚俭朴,不喜奢靡,而且十分务实。 不过,老四在伙房里大发脾气,正合海保之意。 小灶的伙房管事,连海保的膳食都敢私吞了,还有啥不敢干的? 动小灶的管事,其实并不难。但是,把所有官员的伙食标准,都降低下来,那就要犯众怒了。 自古以来,都是撼山易,撼官员们的既得利益,难于上青天! 海保又不是包青天,他既没责任,也没义务管太多的东西。 下午,老四就发了话,缎库的四种伙房,合并成两种,即中灶和大灶。 缎库里,凡是有品级的官员们,统一吃中灶,伙食标准是三菜一汤,一荤两素。大灶是两菜一汤,一荤一素。 海保听说之后,十分佩服老四的胆识过人。 章节目录 第29章 四阎王 缎库是什么地方?太子的地盘啊。 老四敢在太子的地盘上动土,单凭这份胆气,就值得钦佩。 不过,老四是不是务实能干,和海保要帮老八抢夺皇位,完全是两码事。 只要老四登上了皇位,八福晋和海保,就要一起下地狱! 盘库的工作,一点都不复杂。 真正复杂的是,古老的流水帐式记帐方法太过繁琐了,完全做不到一目了然。 海保看着原始的报表头,就觉得头晕。他索性自己在家里用宣纸,画出了大表格,横排是缎匹的种类,竖排是数量,末尾是备注。 盘库得出的数据,海保先填进自制的表格里,经汇总和细分之后,分为流水帐和总帐。 这么干的好处,让原本一团乱麻的原始帐目,变得清晰明白了。 每天的流水帐,可以用于倒查和复核。查现有库存数字,只需要看总帐即可。 不过,海保没碰原始的汉文底稿,只是把满文的档案整理得井井有条。 当年,徐阶提拔高拱入阁,高拱为啥不领情? 原因很简单,只要高拱的学生隆庆当了皇帝,他必登首辅之位。 同理,老四提拔海保,海保也不可能领情,只会看作是继续挖大坑,想埋了他。 大格局之下,只有八爷党掐倒了太子一党,老四才有可能火中取栗。 伙食标准大减之后,老四在缎库里的声望,急转直下,变得人见人厌。 有人暗中给老四取了个绰号:四阎王。 这天,下衙之后,海保的马车刚回到八爷府的西角门口,就见老八身边的刘大管家,就站在门前。 “保爷,贝勒爷吩咐小的在此等着您,请您一回府,就去勤谨阁,有大事相商。”刘大管家毕恭毕敬的扎千行礼,态度别提多恭敬了。 海保觉得很新鲜,此前,老八从来没有找他商量过任何大事。 今天,老八突然有大事和海保相商,不用问,肯定和缎库的事儿有关。 太子每年从缎库里,捞了不少银子,帐目肯定是有问题的。 偏偏,玛礼善和海保又被老四分别举荐为缎库的司库和副司库,正好是该管的官员。 海保不由微微一笑,老八终于用得上他了。 到了勤谨阁后,海保进屋一看,不仅老八在场,他的心腹谋士何焯居然也在坐。 “请八爷安。”有外人在的时候,海保很守规矩的扎千请了安。 老八微笑着点头,说:“快起吧,咱们是至亲骨肉,没必要客套,坐下叙话吧。” “学生拜见保少爷。”何焯长揖到地,给海保行了礼。 听见保少爷三个字,海保暗觉好笑,江南的酸文人,都是这种德性。 何焯明明已经投靠了老八,偏偏喜欢在礼仪上,玩出各种花样,以示不堕风骨。 海保侧过身子,避开了何焯的揖礼,并拱手还了礼。 旗人之间,没有揖礼的习俗,平辈相见皆行拱手礼,或双请安礼,或鞠躬礼。 “保弟,大家都别站着了,坐下说话,更自在一些。”老八一如既往的令人如沐春风。 落座之后,丫头上了茶,老八冲何焯丢了个眼色,何焯便拱手道:“保少爷,您是八爷的内弟,妥妥的自己人,鄙人也就不瞒着您了。想请教下您,缎库里的亏空究竟有多大?” 海保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端起了茶盏,轻嗅着茶香,沉吟了片刻,才慢腾腾的说:“既然大家都是自己人,我也不瞒着何先生您了,经过这几日的持续盘库之后,缎库里的亏空,少说也有一百万两银子之巨。” 老八眼前不由一亮,却沉得住气,没有插话追问海保。 何焯急忙又问:“敢问保少爷,可有亏空的实据?” 海保微微点头,解释说:“四贝勒爷亲自监督盘点缎库的库存,谁敢偷奸耍滑?” “啪。”何焯禁不住的喜形于色,脱口而出,“若能把亏空的帐目拿给在下,太子殿下就有大麻烦了呀!” 老八也跟着颔首,显然很是认同何焯的看法。 海保暗暗一叹,他以前总搞不明白,明明势力庞大的八爷党,为啥输得那么惨呢? 现在,海保总算是明白了,单论谋士的水平,酸文人何焯就比老四身边的戴铎,差得就不是一星半点。 “何先生,窃以为,缎库的所谓巨大亏空,根本就伤不到当今太子的半根寒毛。” 以前,海保完全没资格和老八商量正事。现在,他肯定要鲜明的表明自己的态度,免得老八误入了歧途。 室内就三个人而已,海保的表态,就是说给老八听的。 老八不禁微拧眉头,深深的看了眼海保。 多达一百万两银子的亏空,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国之大蠹了,居然伤不到太子的半根寒毛? 唉,海保毕竟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不能期望过高,要求过多了! 老八的心里,多少有些失落感。 “保少爷,鄙人实不敢苟同您的看法。如此巨大的亏空,一旦大白于天下,必令太子元气大伤,声名狼藉。”何焯说话很直,等于是赤果果的反驳了海保。 老八却闷不吭声,并未制止何焯的挑衅。 海保一看就知道,老八是想借何焯之手,给他個教训,让他知道知道,天高地厚这四个字怎么写? 若想成为老八最倚重的心腹谋主,海保肯定要想方设法的压制住何焯。 类似何焯这种江南的酸文人,书读得确实不少,大道理也懂得很多,唯独看不懂康熙的帝王心术。 帝位的传承,只能由康熙自己说了算。 老八现在攻击太子的动作越多,康熙只会越反感老八。 “何先生,请恕我直言,想借缎库的亏空大做文章,不仅没有任何用处,反而会害了我姐夫。”海保淡淡的说,“四爷为什么提拔我担任缎库的副司库?只要想明白了这个问题,别的事情就都迎刃而解了。” “你的意思是说,四爷想借刀杀人?”何焯丝毫不笨,他只是没看懂康熙的心思罢了。 “然也。”海保抖开手里的折扇,斩钉截铁的说,“这便是四爷的高明之处。” 章节目录 第30章 没白疼你 海保故意没提玛礼善的事儿。因为,把玛礼善从吏部文选司调去缎库当司库,如今的老四还没有那么大的能量。 “难道说,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了太子么?”何焯发出了灵魂之问。 海保毫不含糊的说:“何先生,不客气的说,很多时候,不争就是争。” 不等何焯反驳,海保紧接着又说:“今上派老四盘点缎库,显然是既想搞清楚缎库里的亏空情况,又不想让太子陷入过深,将来不好收场?” “何先生,我且问你,四爷是谁的人?”海保也发出了灵魂之问,正面与何焯决一雌雄。 “那还问么,太子……”何焯的心头猛的一惊,立时收了口。 何焯上了当后,海保就不搭理他了,朝老八拱了拱手,说:“姐夫,今上安排太子的人,去缎库盘库,用意其实很明显,就是想给太子留着台阶可下。” “姐夫,咱们是一家人,一损俱损,一容俱荣。请务必听小弟一言,咱们只要静观其变,便可坐收渔翁之利。”海保像个神棍似的,提前做出了预测。 老八并不信海保的预测,只是出于维持亲情关系的需要,礼貌性质的问海保:“何出此言?” 海保的心里很清楚,怎么可能只凭一次交锋,就获得老八的信任呢? “以小弟之见,一动不如一静。等老四交旨之后,缎库里的太子一党,肯定会被换得一干二净。”海保盯着老八,一字一吐道,“姐夫,以太子的各种倒行逆施,迟早会惹恼了今上。到那个时候,索额图必成替罪羊,迟早死于非命。” “你说什么?索额图那可是太子的第一臂助啊?”老八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 太子的势力,持续性的膨胀壮大,归根到底而言,完全离不开索额图的鼎力支持。 实话实说,老八做梦都想扳倒索额图。索额图若是垮了台,太子一党就失去了最重要的一根台柱子。 不客气的说,只要今上对索额图动了手,太子距离被废就不远了。 只有太子被废了,老八才有机会问鼎大位。 海保明知道老八不可能相信,但是,依旧作出了预言。 预言的作用,现在肯定看不出来。一旦成了真,海保在老八心目中的分量,就会直线上升了。 由于海保的不肯配合,老八没办法从海保这里拿到缎库的亏空实据。 从老八那里出来的时候,海保心里明白,老八陷入到了认知的障碍,肯定不会轻易听他的意见。 黄昏时分,八福晋来了爱云轩,陪着海保用了一顿丰盛的晚膳。 散步消食的时候,八福晋说:“你姐夫需要缎库的亏空数目。” 海保十分知趣的说:“那我明日上衙后,仔细的誊抄一份,晚上拿回来。” 八福晋对海保的配合,非常满意,夸赞道:“你比以前懂事多了,知道咱们是一体的。” 海保笑道:“姐夫荣耀了,姐姐您就荣耀,弟弟我也跟着风光。” 事实,也确实如此。 八福晋满是欣慰的说:“真没白疼你。” 上衙后,玛礼善指挥众人盘库,海保则帮着打下手。 只是,随着盘点的逐渐深入,很多堆放在库里深处的缎匹,表面看上去完好无损。实际上,只要搬动了已经腐朽不堪的缎料,马上就会出现严重的破损。 玛礼善不敢怠慢,赶紧禀报了老四。 老四得知消息后,也不敢大意,亲自到库里来查看。 “只能暂停盘库了。”老四绕着库房转了一整圈之后,他发现,这些腐朽不堪的老缎料,数量实在太多了,若是全都搬动盘查的话,损失大得令人无法承受。 跟在队伍后边的海保,听了老四的吩咐之后,不由暗暗点头,老四确实很明智。 这么大的事情,普通皇子肯定兜不住的,必然要禀报给康熙。 过了两天,宫里下了旨意,彻底的把缎库盘点清楚。腐朽不堪的缎匹,必须逐一登记造册,并呈报勾销。 缎库里,除了海保之外,无品级的副司库还有四人,手下的库使也有十七人之多。 因海保是唯一有品级的副司库,很自然的,他就成了副司库之首。 所以,老四召集大家议事时候,海保这个不入流的灰尘官,因为承上启下的关键性作用,也被叫了去。 老四坐在公案后边,缎库里的郎中、员外郎、司库及海保,分列两旁。 牙尔塔自己上吊死了之后,缎库的郎中,也就剩下了桑东一人而已。 桑东出身于内务府镶黄旗包衣,父祖三代都在缎库里当差,算是缎库里老牌子的地头蛇了。 三位员外郎的情况,也和桑东大致差不多,都属于是子承父业的范畴。 在场的六个人里边,有四条地头蛇,就玛礼善和海保算是外来户。 老四不动声色的问玛礼善:“你估计还有几天可以盘完整个缎库?” 玛礼善想了想,说:“回四贝勒爷,大约还需要三天左右。” 海保心里有数,盘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盘库之后,如何向康熙交帐? “那好,三日后,你和我一起去见皇上,当面禀明缎库里的实情。”老四这么一说,缎库的郎中和员外郎们,几乎人人变色。 照老四的搞法,等于是要把缎库里的旧帐和新帐,一起算了。 真算帐,桑东和员外郎们,一個都跑不掉。轻则罢官坐牢,重则掉脑袋。 不过,桑东并没有向老四跪下求饶。因为,站在他背后的不是旁人,正是当今太子。 海保一直保持着摸鱼的心态,只要不点他的名,他就闭嘴装傻,绝对不可能主动站出来说话。 只是,怕什么来什么,老四瞥了眼海保,夸道:“盘库的事儿,海保立了大功。他发明的新表格,连汗阿玛看了都赞不绝口。” 海保暗暗一叹,他发明的表格,原本只有玛礼善知道。谁曾想,玛礼善一时失言,竟被老四知道了。 偏偏,老四会做妖,他竟然带着表格,进宫呈递给了康熙。 很显然,老四这是想方设法的想把海保拖下水。 ps:求推荐票。 章节目录 第31章 升迁 但是,海保就是不肯上老四的套,只谨守职责的本分,轻易不肯多说半句话。 任你老四多厉害,海保无欲无求,岂奈他何? 不过,海保有下墙梯,老四也有抽梯术。 老四当众表扬了海保,实际上,是想挑唆着太子的人,攻击海保。 这不是把海保往火坑里推么? 海保也不在乎这些。因为,太子若想冲他动手,海保根本不需要担心,老八肯定会出手的。 老四的计策很粗浅,但是,真有蠢人信了。 从老四那里出来之后,桑东冷冷的瞥了眼海保,鼻子里闷闷的一哼,那意思是说,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回去的路上,玛礼善有些担忧的说:“桑东是出了名的太子门下,你最近当心一点。” 海保点点头,说:“放心吧,我不贪不占,按时上衙下衙,怕他们做甚?” 下衙之后,海保出门登车的时候,发觉去中灶伙房里用膳的人,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比以前更多了。 海保百思不得其解,就信口问乌林:“去伙房里用膳的人,比以前还多,是何道理?” 乌林哈着腰,解释说:“爷,您有所不知,伙房里的菜式虽然减少了,可是,分量却是不限的。” 海保瞬间秒懂了,缎库伙房的规矩是吃不完,可以带走。 管它几菜一汤,只要能够带回去,给老婆孩子们一起吃,就可以省下不少的家用。 老四可以决定每顿饭吃几个菜,但是,菜的分量却可以暗中做手脚。 毕竟,管库郎中桑东,是太子的心腹门下,腰杆子极硬。 又过了几日,缎库的库存已经全面盘点清楚了,老四信心满满的递了折子上去。 却不料,康熙看了折子后,居然留中不发,从此再无下文。 老四满是遗憾的走了,和他一起走的,还有管库郎中桑东。 眨个眼睛的工夫,缎库缺了两名郎中,天知道有多少人绞尽脑汁的想往里钻? 对于康熙的态度,海保非常理解。 太子确实从缎库里,捞了不少银子。但是,此事若是公开查办的话,肯定会大损太子的声望。 若是继续纵容太子继续损公肥私,康熙又不甘心。 培养了二十八年的太子,如此的不顾大局,不识大体,康熙肯定会伤心。 但是,缎库捞钱的事儿,说大,可以捅破天。说小,也可以不值一提。 毕竟,太子暗中捞钱的事儿,又何止这一桩呢? 可是,令海保没有想到的是,老四才走不久,宫里就下了旨,升海保为正八品,调去都察院浙江道,署理监察御史之职。 都察院浙江道,设掌印监察御史2人,满、汉各1人,由满御史实际掌印。分理浙江刑名,稽察兵部、翰林院、六科中书科,总督仓场坐粮厅、大通桥,监督通州二仓。 海保接了旨意之后,心里就明白了,老四对他的敷衍塞责以及滑不溜手,很不满意,故意把他推向更大的火坑。 不管怎么说,升官总是件好事。 八福晋在贝勒府里,大摆宴席,庆贺海保一年内的第二次升迁。 海保寸功未立,却在几个月内,就由从九品的笔帖式,晋升为颇有实权的署理监察御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老八的帮忙。 实际上,海保的升官,老八还是听八福晋说的。 都察院的官署,位于刑部街,东起西单北,西至闹市口,北边是太常寺,南边就是刑部。 海保到任的这天,天上下着蒙蒙的细雨。 马车在雨幕中穿行,踩着卯末的点,到了都察院的衙门口。 和别的衙门不同,都察院的左都御史只是御史们名义上的顶头上司而已。 实际上,监察御史们都是各自为政,并不需要看左都御史的眼色行事。 在衙门口画了到后,海保被领到了现任左都御史敦拜的公事房外。 老八告诉过海保,敦拜,姓瓜尔佳氏,隶于正蓝旗满洲,此前曾任工部右侍郎。 敦拜既不是太子一党,也不是八爷党,而是出了名的纯臣。 海保在门前等了大约半刻钟后,敦拜抽空见了他。 一般情况下,上司只让下属在门外等半刻钟,下马威已经轻得可以忽略不计了。 “卑职海保,请总宪大人安。”海保进门后,很守规矩的扎千请安。 敦拜瞥了眼海保,淡淡的说:“罢了。”却并未让座。 海保只是个不入流的署理监察御史而已,敦拜是堂堂正二品红顶大员,他若是让海保坐着说话了,那反而是大大的自堕身份了。 敦拜喝了口茶,慢条斯理的说:“浙江道内,诸官皆各有职司,唯有通州二仓无人兼管,只能劳烦海大哥你了。” “全凭总宪大人的吩咐。”顶头上司安排的差事,海保别无选择,只能拱手听命。 大哥,是大清朝的官场上,上司对下属比较普遍的中性称呼。 海保原来就一直怀疑,把他弄来浙江道,很可能是当苦力用的。 现在,答案揭晓后,果然印证了海保的猜测。 通州二仓,即大运西仓和大运中仓,算上京城的13仓,统称为:京通十五仓。 据海保事先做过的功课,通州二仓可储存粮食两百万石,京城十三仓共储粮三百万石,合计五百万石。 这五百万石粮食,相当于整个顺天府辖区内,所有官民的一年口粮。 敦拜又交待了一番公事上可能遇见的问题,便端茶送客了。 海保退出来之后,又去找浙江道的满员掌印御史正式报到。 浙江道的掌印御史,满、汉各一人,由满员实际掌印。 现任的满员掌印御史,名唤钦察布,姓阿礼哈氏,隶于镶红旗满洲。 钦察布倒是没摆架子,听说海保来了,便笑吟吟的见了他。 “海大哥,恭喜你了,若是差事当得好,眨眼就是正七品的绣衣了。”钦察布不仅让了座,还命人上了茶。 绣衣,乃是监察御史的别称, 海保心里很有数,凡是对他十分友善的官员,即使不是八爷党,也和八爷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唉,就怕把差事办砸了啊。毕竟,通州二仓存粮超过了两百万石。”海保一边起身拱手,一边公开叫苦。 这年头,永远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不会哭闹的孩子,靠边站。 ps:求推荐票和月票。 章节目录 第32章 乌合之众 钦察布很同情海保,区区十五岁的娃儿而已,居然要承担稽查通州二仓的重任,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 然而,这是敦拜亲口嘱咐的意思,钦察布也没办法,只能安慰海保说:“车到桥头自然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海保的公事房,就在都察院的大门左侧,紧挨着门吏房,共有三间屋子。 其中,海保的公事房居中,左侧是配属的两名九品笔贴式的办公地点,右侧是四名经承的临时歇脚处。 在京的各个部院衙门里的吏员,统称为经承。经承,有堂吏、门吏、部吏、书吏、知印、火房、狱典之分。 照大清朝的惯例,在经承的队伍之中,子承父业的情况,可谓比比皆是。 钦察布亲自领着海保过去公事房,并主动召集了海保的手下们,集体训了话,让他们必须听海保的吩咐。 实话说,钦察布对海保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剩下的事情就看海保自己的本事了。 权力和地位是上司给的,威望却必须靠自己树立。 送走了钦察布后,海保叫来两名笔帖式,询问了手下人的基本情况。 仔细一问,海保这才发现,监督通州二仓的监察御史手下,竟然是都察院内,人数最多的一摊子。 在海保的手下,除了两名九品笔帖式和四名经承之外,还有五十几名差役。 按照分工,这些差役之中,有职业抬斛的,有专门拿秤的,甚至还有职业背麻袋的。 斛,是朝廷户部发下的标准容器,专门用于测量通州二仓的库存粮食。 海保刚刚坐进公事房里不久,乌林就拿着一张名帖,进来禀道:“爷,通州大运中仓的员外郎阿林保来了,说是有急事想拜见您。” 如今的朝廷之中,根本无密可保。 海保这才刚刚上任,拜码头的人,就主动找上门来。可见,人家的消息异常之灵通。 既然人家已经来了,那就看看是个啥意思吧。 于是,海保便命乌林,将阿林保请了进来。 “请海爷安。”阿林保刚进门,就主动扎千行了礼,海保赶紧打横避开了。 开什么玩笑,阿林保是从五品的员外郎,海保才是正八品的署理监察御史而已。 上茶落座之后,阿林保十分客气的说明了来意,“下官在会宾楼订了几桌上等的席面,还请海大人拨冗赏光。” 人脉一抹黑的情况下,海保肯定不可能贸然去赴宴。 不过,海保心里却明白,阿林保被迫上衙门里来找他,那是因为,他进不去八爷府的门。 海保刚进官场不久,他的小圈子窄得很,就少数几个一起考笔帖式的朋友而已。 阿林保无论怎么绕圈子,都很难找人和海保搭上线。 但是,阿林保又十分害怕,海保新官上任之后,想烧三把火,那就糟糕透了顶。 在大清的官场之上,素有内务府不如通州仓场的传闻。 海保以前担任过市粮食局长,粮库里的那些个猫腻,他比谁都清楚。 俗话说的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近水楼台先得月。 通州的仓场,只需要把新米卖了,填进去陈米,甚至是霉米,再掺一些沙石,顺手报个损耗,就是数不尽的财源滚滚。 阿林保第一时间跑来拜码头,就是担心海保的心气过高,突然带人去通州,封仓清点库存的粮食。 海保呢,另有打算,对阿林保倒也和颜悦色。 虽然,海保并未答应赴宴。但是,阿林保也没指望,只请一次,海保就会给面子。 这年头的拜码头,拜的次数越多,越显诚意十足。 临走的时候,阿林保故意将藏在袖口的银票,扔到了桌子底下,然后扬长而去。 起初,海保并没发现银票,还是乌林换茶的时候,偶然间发现了。 海保打开银票一看,嚯,好家伙,阿林保一出手就是一千两银子,可真够阔绰的啊! 只要海保乐意收银子,就意味着,万事好商量。 阿林保回去之后,等了几天,一直没见海保把银票退回来,他稍有安心。 银子能解决的事情,都不算大事。就怕给多少银子,都没人敢收啊! 海保心里非常有数,漕粮分为春季和秋季,共两次集中运输到通州入库。 通俗的说,漕粮入库之后,再到下次漕粮入库之间,才是粮仓的官员们,做手脚的最佳时机。 现在,春季漕粮早已经入了库,秋季漕粮还没送来,正是阿林保他们心慌意乱之时。 海保故意收了银子,就是给阿林保及其背后的庞大贪官队伍,吃了一颗定心丸。 只要海保肯收钱,那就万事好商量了! 下衙之后,海保乘车去了伯父明登的宅子。 明登的官运很差,一直沉沦于下僚之中,至今还是理藩院的一名六品主事而已。 见海保来了,明登非常高兴,马上招呼下人上茶,上点心。 海保在明登这里住了不短的时间,他自然很清楚明登的家底子。 明登的官职不高,子女却有九人之多,家里的经济状况自然是捉襟见肘了。 海保住在明登这里的时候,凭心而论,伯父明登待他还算不错。 可是,婶子阿鲁特氏就不怎么地道了,总是把和硕额驸府拨给海保的生活费,拿去贴补她自己的子女们。 海保的阿玛明尚,再怎么败家,和硕额驸府至今尚剩下5000多亩上等的良田,完全足够海保过上很阔绰的日子了。 可是,海保的婶子阿鲁特氏,欺负海保父母双亡,克扣的太不像话了。 不过,这些都是过去式了,如今的海保早非昔日之吴下阿蒙。 明登乃是至亲的长辈,海保不管于公于私,都必须尊重。 “阿牟其大人,再过一個月,就是您老人家的六十大寿了,打算怎么操办此事?”海保过来,就是想问这事的。 阿牟其,满语之伯父也。 明登深深的看了眼海保,心里感慨万千,这孩子真没白养啊。 说实话,明登正在为过寿的事情发愁,一是缺银子,二是想请八福晋过来镇个场子,又怕她不答应。 ps:求推荐票和月票。 章节目录 第33章 厚礼 明登的日子过得很紧,却又非常好面子,轻易不会开口找海保要钱。 海保便主动说:“不瞒您说,您侄儿我手上尚有一千两银子的活钱,就都带来了。”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轻轻的推到明登的面前。 明登连连摆手说:“我知道的,你的银子都被八福晋管着呢,你也手紧,我怎么好意思收你这么多银子呢?” 海保很清楚明登的拗劲儿,便笑着解释说:“您误会了,这是暂借给您的。等您收了寿礼,再还给小侄即可。” 明登一楞,随即笑了,说:“这才像话。那我就不客气了,先替你收着,等收齐了寿礼,再还给你。” 海保知道,别看明登的家境很不宽裕,却穷得很有骨气,这就是他的真心话。 “阿牟其大人,您只须还五百两即可,另外那五百两是小侄孝敬您老人家的贺礼。”等明登答应了借钱,海保这才说明了真正的来意,即送一份厚礼给明登。 明登摆着手说:“不可,万万不可,礼太重了。亲戚之间的随礼,十两银子已经算是了不得的厚礼,不能再多了。” 在如今的康熙四十一年,银子非常值钱。 十两银子,可以买2200多斤下白米,肯定算是厚礼了。 明登不贪财,海保对此知道的很清楚。 可是,婶娘阿鲁特氏恰好进来了,她一看见桌上的银票,两眼立时放光,快步走过来,抬手就把银票抢到了手里。 “哎呀呀,海保,你阿牟其真没白疼你。瞧瞧,瞧瞧,你送的寿礼,一出手就是一千两银子啊!”阿鲁特氏见钱眼开的劈头扣上了大帽子,想吞了一千两的巨款。 海保微微一笑,阿鲁特氏既没读过书,家教还不好,一直都是这副爱财如命的德性。 明登的面子上挂不住了,厉声喝斥阿鲁特氏:“简直是岂有此理?” 阿鲁特压根就不怕明登,她不仅没有收敛贪婪之心,反而双手叉腰,大声嚷嚷道:“明登,我跟着你过了这么多年的苦日子,可曾抱怨过什么?我替你们郭络罗氏传宗接代,让你子女满堂,以后得享香火祭祀,我容易么?” 海保很想笑,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婶子阿鲁特氏依旧还是这三板斧: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撒泼。 能够持续用的招术,其实很简单,但就是管用! 明登就怕无理取闹的撒泼打滚,闹得脑仁疼,不得安生。 阿鲁特氏吃准了明登的弱点,使手段拿捏明登,百试不爽! 海保早就料到了伯娘阿鲁特氏会起贪心。其实呢,他送了银子过来,就没想过再收回去。 晚年的康熙,饱受父子相逼,乃至相残的煎熬,最缺的就是亲情。 海保只要善待明登的一大家子,哪怕银子上吃点亏,也可以收获孝敬尊长的好名声。 将来,康熙触景生情的时候,海保迟早会赚得钵满盆满。 阿鲁特氏这一开闹,明登马上吃不住劲了,只能坐在位置上生闷气。 “好侄儿,我替你阿牟其谢谢伱了。”阿鲁特氏为了钱,居然朝着海保蹲身行礼。 海保赶紧起身,避到了一旁。 “啪。”明登实在是气不过,史无前例的拍了桌子,怒道,“你个见钱眼开的贼婆娘,爷真的受够你了。实话告诉你吧,海保送的就是五百两,不是一千两。你若再敢犟嘴,我豁出去了,也要休了你。” “哎哟,我真命苦啊……”阿鲁特氏知道不妙,赶紧跑出门去,在院子里放声大哭。 好家伙,不大的工夫,海保的堂兄弟和堂姐妹们,都来劝说明登了。 休妻? 说起来简单,真想干成这事,可能性几乎为零。 一旦,阿鲁特氏被休回娘家之后,海保的堂兄弟和堂姐妹们,就再也无法抬头做人了。 在海保来的那个时代,很多中年夫妻,早就貌合神离了。但是,为了不耽误孩子的学业,夫妻两个大多是各玩各的,暂时不离婚。 等孩子考上了大学之后,离婚的中年夫妻,那就太多了。 水往下流,爱护孩子,这是人类的天性。 子女们围过来这么一闹,明登好不容易发了次飙,立时偃旗息鼓了。 类似的场景,海保看过太多了,丝毫也不觉得奇怪。 一千两银子的事情,到底是借,还是送,也就成了一笔糊涂帐。 海保原本就是来当散财童子的,他自然不在意银子的事情。 只是,令海保感到惊讶的是,阿鲁特氏黑了他的银子,不仅不脸红,而且还好意思另提要求。 “好侄儿,巡视通州二仓,那可是天下闻名的肥缺啊。你自己升官发了财,可千万别忘了你的哥哥们啊。”阿特鲁氏明摆着是想海保带着她的儿子们,一起发财。 海保又不是真的只有十五岁? 他比谁都清楚,真想干大事,肯定不能带亲戚进来瞎掺和。 赚大钱了,亲戚只会闷不吭声的自己落了袋。 若是亲戚遇上麻烦了,不管帮不帮,都是剪不断理还乱的窝心事。 更可怕的是,指望亲戚帮你严守秘密,那完全是痴心妄想。 “伯娘,您侄儿我,不过是个八品不入流的灰尘官而已,手下除了吏员就是贱役,哪有本事安排好差事呀?”海保也学着阿鲁特氏的调调,故意把水搅浑。 明登也帮着说:“是啊,海保官职太低了,他能顾好他自己就不错了,还能拉拔谁?” 海保说的是事实,阿鲁特氏只得悻悻的作罢了。 明登的膝下,共有六子三女,其中,长子和次子已经成了婚。 但是,这两个已经成家的儿子,除了生儿子很猛之外,连個正经的营生都没有。 害得明登,还要拿钱出来,贴补几个孙儿。 海保的三堂兄,连续参加三次笔帖式考试,却都是名落孙山。 五堂兄,只比海保大一岁,人倒是挺守规矩的。只是,老实的过了头,连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都不会,很容易得罪人。 明登无爵可袭,官职又不高,他的儿子们除了参加笔帖式考试入仕之外,几乎没啥好出路。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 海保的四堂兄昌安参加武举,名次还很靠前,现为密云大营的正六品骁骑校。 ps:求推荐票和月票。 章节目录 第34章 要事相商 老八为啥输得那么惨? 归根到底,就一句话:空有无数重臣们的支持,却没有掌握京城附近的兵权。 四堂兄昌安,既然凭他自己的真本事,打拼了一条出路。海保完全不介意,在关键的时候,拉拔着他步步高升。 明登留了海保一起用晚膳,海保肯定不可能提出要走,也就留下了。 开席的时候,海保定神一看,嚯,伯娘阿鲁特氏拿了一千两银子的巨款之后,破天荒的端上了鸡鸭鱼肉,甚至还有海保最爱吃的天津对虾。 对应阿鲁特氏的识趣儿,明登也觉着面上有光,便笑着对海保说:“大家都是至亲骨肉,我岁数大了,一条腿都入了土,也不求你什么。只希望你常回来看看我和你的堂兄们,也就知足了。” “阿牟其,瞧您说的,我一直把哥哥们当作是亲哥哥看的。” 阿鲁特氏再怎么克扣海保的生活费,有明登挡在前面,幼年的海保不仅吃得饱穿得暖,还从没长过冻疮,更被送去私塾读了书。 这人呐,要知足。对于隔了房的亲戚,本就不应该要求过多。 清官难断家务事,不能太过斤斤计较。 海保选择了眼明心亮的装糊涂,对大家都没坏处。 明登的家里,吃饭是很没规矩的。 几个小孙子,在娘亲的暗中怂恿下,拿着筷子就抢桌上的荤菜和海鲜。 等明登发脾气赶人的时候,烧鸡和烧鸭只剩下了一半,酱肘子更是被抢光了。 鱼有刺,孩子们怕卡住咽喉,没人动。 至于,海保爱吃的天津对虾,碟子里只剩了可怜的几条虾。 明登的面子上挂不住了,怒道:“你们怎么管教孩子们的?” 确实是太理亏了,海保的大堂兄和二堂兄都低着头挨训,没敢和平时一样的反嘴。 海保冲着站在门边的乌林使了个眼色,乌林马上会意的出去了。 “阿牟其,都是自己人,我还没成婚有子,看着几个小侄儿,心里就格外的欢喜。”这种时候,也就是海保亲自出面,才有可能缓和下紧张的气氛。 开席之后,阿鲁特氏端了白酒上来,明登把眼一瞪,怒道:“你就拿这种下人们才喝的酒,招待海保?去,拿我留着没舍得喝的玉泉液来。” 海保也觉得阿鲁特氏太过抠门了,这年头,但凡有点身份的人家,谁喝白酒啊? 只有通惠河码头上的挑夫,以及下九流的穷人之家,才喝白酒呀。 没有海保搭梯子下台阶,阿鲁特氏的面子上挂不住了,只得讪讪的拿来了明登珍藏的三瓶“玉泉液”。 海保主动替明登斟满酒后,举杯笑道:“您老人家的花甲寿宴,我一定拖了我姐姐一起来捧个场。” 明登等的就是这句话,不由喜笑颜开的说:“那敢情好,那敢情好啊!” 有八福晋来镇场子,明登的上司们,谁敢不给面子? 明登一直沉沦于下僚的行列之中,主要是八福晋看他和阿鲁特氏不顺眼,觉得他们不仅亏待了海保,还老占海保的便宜。 不然的话,以老八的深厚人脉,随便和理藩院的堂官打个招呼,明登也不至于一直升不上去。 刚刚正式开席不久,乌林提着一只烧鸡和一只烤鸭,摆到了餐桌上。 “你这是做什么?难道嫌弃我穷么?”明登不高兴的瞪着海保。 海保赶紧解释说:“这么好的玉泉液,必须搭配上烧鸡和烤鸭,才有可能喝得尽兴。” 明登就算是再傻,也知道,海保这是故意找的借口罢了。主要是他的孙子们太没规矩了,客人还开始吃呢,就把鸡鸭虾,抢得无法见人了。 海保能来看他,明登的心里那是真高兴,不大的工夫,就喝得烂醉如泥。 海保趁机告辞,阿鲁特氏假腥腥的说了几句客气话,也就放海保走了。 等海保走后,阿鲁特氏笑眯眯的对儿孙们说:“今儿算是特别丰盛了,大家敞开来吃,都吃光了,不许有一丁点的浪费。” 海保早就知道阿鲁特氏是個什么德性了,他早点走,饭桌上剩下的好酒和好菜,正好给人家打打牙祭。 回了爱云轩后,海保刚换上便服,就见刘大管家亲自来禀,“禀保爷,贝勒爷有要事相商,请您过去一趟。” 嗯,最近老八连续找海保商量事情,这显然是比以前更重视的缘故了。 老八见了海保就笑眯眯的说:“保弟,坐吧,你爱喝的碧螺春也已经沏好了。” 海保和老八也没啥好客气的,他径直坐下了。 让了茶后,老八说:“是这么回事,驻通州的户部仓场侍郎宁寿,是奉天将军苏努的门人。苏努,你也是知道的,以前总是登门来我这里喝茶。” 海保一听就懂了,老八的意思是,想让他高抬贵手,不要和宁寿较真,免得得罪了苏努。 贝子苏努,是广略贝勒褚英之曾孙,怀愍贝子杜努文之子,隶于镶红旗满洲,他是老八的铁杆拥趸之一。 老八特意提前和海保打招呼,就是担心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和自家人打起来了,会被外人看笑话。 海保早就想拿八爷党开刀了,正愁找不到下手的目标。现在,宁寿主动冒了头,不整他,整谁? 不过,海保不想过早的暴露了真实意图,便拱手道:“姐夫,小弟知道了。” 海保只说知道了,却没说会包庇宁寿,等于是故意为将来可能的动手,埋下了伏笔。 老八以为海保肯定会维护八爷党的团结,便十分满意的说:“我就知道,你明白大局。” 以前,老八只是十分友善的对待海保而已,从未夸过他,顾大局识大体。 “姐夫,小弟我既然坐到了巡仓御史的位置上,总要有点拿得出手的政绩吧?”海保趁机提出了合理化的建议。 海保调去都察院担任署理巡仓御史,并不是八爷党的荐举,而很可能是老四包藏祸心的推荐。 对此,老八也是很清楚的。 在其位,则谋其政,海保也确实需要找个合适的替罪羊,向上头表表功劳嘛。 ps:求推荐票和月票。 章节目录 第35章 优柔寡断 老八沉吟了良久,有些为难的说:“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怎么好表态呢?” 海保已经看出来了,老八又犯了优柔寡断的老毛病。 推个替罪羊出来,老八都要顾虑重重,将来还怎么做成大事? 不过,海保也没指望过老八,便拱手道:“那这么着,到时候啊,我看谁不顺眼了,就拿谁开刀,可成?” 老八想了想,心里也没了主见,只得唉声叹气的说:“唉,只好如此了。” 成了,海保要的就是这句话,和这个态度。 现在的海保,还没有爬到高位,老八只是局部的对他有需求而已。 海保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不靠老八,凭借自己的本事,爬上关键性的位置。 到那个时候,海保在老八的跟前,才拥有更大的发言权和影响力。 海保上任后,一直在理顺他手下的队伍。 以前的海保,仅仅是一名从九品的笔帖式而已,只需要管好他自己即可。 现在的海保,就不同了,他的手下有五十几号人了。 两名笔帖式和四名经承,一看就是官场老油条,说话办事也都滑不溜手。 俗话说的好,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官儿。 海保这种巡仓的监察御史,顶多只能干两年,就要拍屁股走人了。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和巡盐御史一样,巡仓御史同样是肥得流油的美差。 天知道,有多少人惦记着这个肥缺呢? 照以前的陋规,通州大运西仓和大运中仓的两百多万石粮食,只须每石收一文钱,就不是个小数目了。 海保拍拍屁股走了人,可是,笔帖式和经承还要继续留下来。 利益不同,处事的方法也肯定不同了。 对于笔帖式和经承的阳奉阴违,海保洞若观火,却一直不动声色的暗中观察着他们。 新官上任三把火,海保的第一把火,烧到了所属的差役们身上。 海保把差役们召集到一起,当众训话,说:“本官先把丑话说在前头,胆敢里通外人,帮着通风报信的,一定没有好下场。” “嗻。”差役们的答应声,异常整齐。 至于,听没听进去,那就要另说了。 曾经当过粮食局长的海保,他比谁都清楚,清查粮库最重要的事情,并不是盘库,而是怎样防备走漏了风声。 一旦走漏了消息,粮库总会莫名其妙的失火,连帐本一起烧個精光大吉。 回到公事房后,海保开始翻阅通州二仓的历年账目。 巡仓御史,这么重要的官职,只可能是恩出于上。 作为老官僚的海保,自然要琢磨清楚,康熙的用意了。 如果说,内务府广储司缎库是太子的基本盘,那么,通州二仓就是老八的基本盘。 海保刚从缎库里出来,就摇身一变,成了针对老八的排头兵。 若说康熙不是故意的,海保打死也不信。 做官的第一要务,必然是揣摩上意。 在皇权砖制的时代,皇帝想往东走,你偏要朝西去,那必然会撞得头破血流。 实话说,海保在缎库里的滑溜表现,并不可能令康熙感到满意。 但是,海保怎么可以随便给老四和康熙当枪使呢? 在一废太子之前,海保宁可得罪死了老四,也绝不可能冲在斗争太子的第一线。 现在,康熙的考验来了,他肯定想看看海保敢不敢对老八的党羽们下手? 下手,肯定是要下手的。不下手,八爷党绝对拆不散! 然而,怎么下手最合适,这确实颇费思量了。 既要拆了八爷党,又不能让老八发飙暴走,还要让康熙满意。 客观的说,考验海保政治智慧的时候,到了! 海保每天按时上衙,准时下衙,生活极有规律。 大半个月内,海保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仔细的翻阅通州二仓的历年稽查的底档。 在大清,官员们都是流官,一任不到三年就调走了,而吏役们很多是世袭的。 这就造成了官员们刚刚熟悉了手头的差事,就被调走了,往往为吏役等地头蛇们所欺。 “爷,张金山又溜出了衙门,去向不明。”小厮乌林悄悄的禀了海保。 海保点点头,却没吱声,视线一直集中在账本上。 乌林十分知趣的扎千后,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张金山的开溜,不止一次了,海保都拿着小黑本,帮他记着帐。 这年头,只要是主官,手底下都必须有一批帮着摇旗呐喊的好帮手。 有人的地方,必有圈子。有圈子,就有矛盾。有矛盾,就可以被海保所利用。 海保本人坐在公事厅里纹丝不动,但是,他身边的下人和跟班们,早就混入了差役之中。 别看海保带去八贝勒府里的下人,也就寒香、乌林等少数几个下人。 实际上,偌大的和硕额驸府外,尚有好几百的家生子仆婢。 这些仆婢,一部分是海保的家生子奴婢,一部分是八福晋的额涅从安亲王府带过去的。 比较有趣的是,这些仆婢们都掌握在海保的乳娘刘嬷嬷的手心里。 所以,海保的身边,根本不愁人手不够用。 下衙之后,海保出门去登车的路上,乌林小声禀道:“爷,小的就不能跟您回府了。只因,差役甲队的役目刘和雄,主动约小的出去吃花酒。”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尤其是花酒的花字,海保差点没有听见。 海保抿唇一笑,这年头的交际,完全离不开花酒二字。 “四宝哥,给乌林五百两银票,让他敞开去花销。”海保含笑吩咐了下来。 吴四宝赶紧从怀中摸出了一张银票,递给了乌林。 乌林也没多说废话,赶紧接了银票。 “爷,小的一定把银子花在刀刃上。”乌林非常清楚,这是让他用公费去拉关系,办的又是海保混官场的第一件大事,丝毫也不能马虎大意。 “去吧,我信得过你的办事能力。”海保摆了摆手,让乌林去忙了。 吴四宝是海保的乳娘刘嬷嬷的独子,他原本就是海保身边的贴身长随。现在,吴四宝销了婚假之后,自然要回来接着当差了。 出门登车之后,海保去了便宜坊烤鸭店。 (ps:求推荐票+月票,拜托了。) 章节目录 第36章 出局了 便宜坊烤鸭店,开业于明朝永乐十四年(公元1416年),距今已有286年的历史。 这家烤鸭店,以焖炉烤鸭为主,鲁菜为辅。焖炉烤鸭在烤制过程中不见明火,烤出来的鸭子,外酥里嫩,格外美味。 今天是祖应枢做东请客,海保到的时候,赵之壁和五格已经到了。 海保进门一看,没见着年羹尧和玛礼善,他的心里便有了数。 年羹尧和玛礼善,已经从六人组的朋友圈里,出局了。 交朋结友的事儿,肯定是扩大交际的圈子,再根据个人的喜好,逐步缩小。 大圈子里的小圈子,才是朋友圈的常态。 “保弟,就等你来了。”祖应枢一看见海保,当即起身相迎。 落座之后,在步军统领衙门里担任从九品笔帖式的赵之壁,笑眯眯的说:“保弟,你来迟了三步,当罚酒三杯。” 海保含笑道:“没问题,罚酒五杯也没问题。” 实话说,海保的肝内解酒酶异常之丰富。区区低度的黄酒尔,就算是千杯,又何所惧哉? 便宜坊内的雅间里,海保他们四个人,各据一方。 酒菜很快上齐了。 以他们这些二世祖的身份,个个都是比上不足,比下绰绰有余,啥没吃过? 吃啥真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大家聚在一起,彼此交流一下感情。 斟满了酒后,五格率先起身,一本正经的说:“来,为了三十年后,咱们这些人还能坐在一起痛饮,满饮此杯。” 这话说的漂亮之极。 众人齐声叫好,纷纷跟着起身,彼此重重的碰了杯。 开席之后,大家开始交流各自的信息。 祖应枢笑着说:“木兰围场的练兵台,莫名其妙的塌了,哈阁部气得跳脚,勒令限期修缮明白。” 海保听了之后,不由莞尔一笑,皇家的御用猎场里,居然也出现了豆腐渣工程。 哈阁部,指的是现任理藩院尚书,哈雅尔图。 哈雅尔图,姓鄂卓氏,世居辉发,隶于正蓝旗满洲。其玛法哈尔松阿,曾任盛京礼部侍郎。 五格笑嘻嘻的说:“也算是哈阁部的运气好。若是木兰秋狝之时出了这种不吉之事,那就有人要掉脑袋了啊!” “是啊。不过,若论严重程度,白塔山上的信炮官兵,肯定会先掉。”赵之壁笑嘻嘻的说了一件趣事。 白塔山上的信炮八旗兵训练之时,因为操作不规范,导致信炮炸了膛。结果,内城九门的信炮都跟着一起响了,闹了一场巨大的虚惊。 康熙帝得知消息之后,考虑到影响极坏,并未追究信炮误炸的罪过。 顺治十年,朝廷在北海的白塔山上安放信炮5门,立旗杆5根,如遇到紧急情况,放炮为号。 京城内九门亦各有信炮5门,白天挂黄旗,晚上悬灯笼,随时候命。 只要白塔山一放炮,内九门也跟着放炮,发出警报讯号。 如今,白塔山的信炮,归步军统领衙门掌管。所以,赵之壁这个局内人,知之甚详。 “哎呀,原来如此啊,我还纳闷呢,那天内城九门放了炮,九门步军和前锋营、骁骑营等兵马,都吹号集结了。” 海保深深的看了眼赵之壁,心说,无论如何,老赵这個好朋友,他都交定了。 老四能够篡位登基,排第一位的从龙功臣,就是步军统领隆科多。 现在,赵之壁就在步军统领衙门里当差,简直是天助海保啊! 见大家都望着他,五格笑眯眯的说:“不瞒你们说,小弟亲眼所见,阿领侍居然贴着宫墙,公然小解。” 阿领侍,指的就是领侍卫内大臣阿灵阿。 阿灵阿,姓钮祜禄氏,隶于镶黄旗满洲,太师遏必隆第七子,袭一等公。 论及家世,阿灵阿可真不得了! 阿灵阿,不仅是孝昭皇后的亲弟弟,还是德妃的妹夫,更是老四的亲姨父。 当年,阿灵阿刚进入朝堂之上,就凭门荫,被为授正三品的一等侍卫兼佐领。 不夸张的说,阿灵阿的起点,已经是绝大部分官员们不敢想的终点。 提及阿灵阿之后,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集中到了海保的身上。 众所周知,阿灵阿是铁杆的八爷党! 海保觉得很有趣,照道理说,五格是老四的小舅子,应该避开阿灵阿的糗事才是。 可是,五格却偏偏拿阿灵阿的丑闻开涮了。 透过现象看本质,这至少可以从侧面说明,老四很不待见阿灵阿这个亲姑父。 对于八爷党的称呼,海保避之惟恐不及,怎么可能主动搭上去呢? “各位哥哥,你们也都是知道的,在都察院里,各位监察御史一向都是各行其事的状态。”海保见大家频频点头,便笑着说,“河南道监察御史王国昌,上疏弹劾庄亲王博果铎,其实是因为庄王的蒙古女婿当街辱骂过他。” “哦……原来如此啊!”众人顿时恍然大悟,难怪王国昌吃了熊心豹胆,竟敢攻讦和硕庄亲王。 “我说呢,王国昌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五格觉得有趣,忍不住问海保,“你也是监察御史,我倒要看看,谁会第一个倒在你的弹章之下。” 海保只是笑而不语,有些信息可以交流出去。但是,涉及到弹劾的大事,就算是再亲的兄弟,海保也不可能吐露半个字。 实话实说,海保的第一次弹劾对象,至关重要。 因为,不仅老四和老八一直盯着他,就连康熙帝只怕也是正等着了吧? 这年头,既没有广播,也没有电视,更不可能有网络。 好朋友之间的信息交流,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在几个人的闲聊之中,朝堂重臣们的糗事,被一一揭开了盖子。 门外站满了他们的下人,根本不担心有人偷听。 散席时,五格提出去陕西巷内舒缓一下情绪,放松放松。 在清初的康熙朝,尚无八大胡同的概念。 陕西巷内的地皮便宜,很多伎院都乐意落脚于附近的胡同内。 因为海保不喜欢逛伎院,祖应枢和赵之壁,便一起看向了海保。 海保笑了笑,说:“岂有监察御史逛伎院之理?” 既然海保不想去,大家散了席之后,便各自登车回府了。 寒香领着丫头们,一齐在院门口迎接。 “爷,醒酒汤和沐浴水,都已经备好了。”寒香率先蹲身行礼。 海保抬了抬手里的折扇,轻声笑道:“都起吧。” 沐浴的时候,海保把寒香拖进了浴桶里,很是畅快了一番。 ps:求推荐票+月票。 章节目录 第37章 上密折 换上了居家便装之后,海保坐进了书房里,继续草拟弹劾的折子。 通州二仓那边,肯定要拿下个大人物,才可能在康熙那里交帐。 拿下谁,都不如拿下通州二仓的一把手,户部通州仓场侍郎宁寿。 宁寿老兄,对不住了,今上把爷搁到这个位置上,就是想拿下你。 康熙的第一道考题,只能是宁寿。 宁寿就是海保的投名状。 如果不拿下宁寿,没有这个投名状,康熙永远都不可能把海保当作是心腹亲信。 皇帝想拿下宁寿,海保就只能围绕着这个命题做文章。 至于,宁寿贪了多少并不重要,康熙的目的是搞政治平衡。 太子丢了缎库的地盘,老八也丢了通州二仓的钱袋子,这才是相对公平。 海保还没去清查通州二仓,就已经在准备弹劾宁寿的折子了,这就是秉承上意的先定罪,后整人。 真相如何,并不重要。 真正重要的是,让康熙满意了,海保才可能获取信任。 只有获得了康熙的信任,海保才有可能站到最关键的位置上去。比如说,步军统领。 把拟过的草稿,用烛火引燃,烧成灰烬之后,海保回了卧房。 寒香枕在海保的手臂上,小声说:“爷,廖嬷嬷说了,要提拔我弟弟作五管事。” 海保轻轻一笑,廖嬷嬷仗着是八福晋乳娘的身份,就在八贝勒府里肆无忌惮的欺凌下人。 不过,八贝勒府毕竟不是海保的家,海保也不打算为难廖嬷嬷。 “她要提拔你弟弟,就让她提拔好了。等咱们回了府,你弟弟少不了一个二管事之位。” 听了海保的许诺,寒香心下大定,欢喜的直让他的怀里钻。 早上,海保到衙后不久,就听说,今上已经下了旨意,将于今年九月巡视江南。 海保心想,很显然,南巡之前,他一定要抓到宁寿的把柄,然后将其拿下。 因为,这次南巡之时,皇太子到了山东德州就故意装病,不肯再走了。 康熙不愧是政治老手,他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之后,第一时间就把索额图召到了德州,命其亲自照顾皇太子。 次年,索额图就被康熙抓去,莫名其妙的弄死了。 别人也许不清楚其中的奥妙,海保焉能不明白? 太子一党距离覆灭之日,不远矣! 不管太子和索额图,是真想谋逆,还是被康熙冤枉的,这都不关海保什么事儿。 海保真正需要考虑的是,从中捞到多少好处?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两個笔帖式和四名经承,海保几乎指望不上。 但是,那五十几名差役,已经被海保拿捏得差不多了。 以海保的地位,若想动笔帖式和经承,必须捏着确凿的犯错把柄,才好说话。 但是,那五十几名差役,他们能不能继续干下去,也就是海保的一句话而已。 这就是有编制,和无编制的天壤之别了。 拉一派,打一派,乃是正道理。 海保稳稳的坐在公事房里,继续翻阅通州二仓的审核原档。他身边的下人们,早就撒了出去,坚持不懈的拉拢差役们。 在站队的问题上,向来都是顺者昌,逆者亡,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凡是想骑墙的保持中立,就等于是自绝于海保的队伍。 到任了两个月后,海保那里一直没有任何的动静。 负责监视海保的喀第佑,跪在地上,详细的禀报了海保的近况。 康熙听说后,不由微微一笑,说:“小小的年纪,已经知道沉下心,急不得,实属难得啊!” 喀第佑心想,区区一个署理监察御史,值得皇上如此重视么? 康熙好象是看懂了喀第佑的心思,便吩咐道:“继续派人的暗中监视着,一有消息,马上来禀。” “嗻。”喀第佑叩头后,倒退了三步,这才转身出了屋子。 “梁九功,取记名匣子来。” “嗻。” 康熙从记名匣子里拿出簿子,再次提笔,在海保的名字底下,添了四个字:少年老成。 梁九功虽然闭紧了嘴巴,一声不敢吭,他的心里却有数,海保已经简在帝心。 对于康熙的心思,梁九功多少揣摩出一些门道。 太子越来越势大,八爷党也跟着膨胀了起来。 若是利用海保,狠狠的打击八爷党和太子一党,那简直是神来之笔了。 万岁爷之所以暂时没有重用海保,主要是想冷眼旁观,海保是庇护老八的人,还是以国事为重? 人的前途,从来都是选择大于所谓的才华。 梁九功心里有数,若是海保帮着老八掩饰通州二仓的猫腻,那就别说是提拔重用了,肯定不可能袭了明尚留下的一等精奇尼哈番的爵位。 要盘查通州的粮仓,必须要调兵。 海保的手下只有五十名差役,肯定不可能全面性的盘查粮仓。 康熙一直等着海保请旨调兵,可是,海保的心里比谁都清楚,只要他请旨调了兵,通州那边肯定会被打草惊蛇。 偌大的通州粮仓,若想全面清查猫腻,显然是不现实的。 所以,海保派了吴四宝,带着和硕额驸府的下人们,每人盯着一座粮仓。 只要发现了异动,就跟过去,看看粮食最终送去了哪里? 照规矩,漕粮出库,只能是往京仓那边运,而不可能去别的地儿。 海保正在用午膳的时候,吴四宝从通州回来了,小声禀道:“爷,大运西仓的甲字第五仓,最近运输了一大批粮食,去了杨柳青的李家庄……” 嗯哼,海保一听就懂,这是把粮仓里的新米,换成了陈米,甚至是霉米。 “你赶紧回去,让咱们的人,一边盯着甲字第五仓,一边盯着杨柳青的李家庄……”海保仔细的叮嘱了一番,便让吴四宝回通州了。 巡仓监察御史,照例有密折奏事之权。 海保摊开奏折,提笔写道:奏,都察院浙江道署理巡视通州二仓监察御史,奴才海保跪奏,为通州大运西仓……” 写好了密折之后,海保十分谨慎的将折子,装进特制的皮匣子里,并上了锁。 因是第一份奏疏的缘故,海保格外的谨慎,他递牌子从西华门进了宫,亲手把皮匣子交给了内奏事处的太监。 (ps:求推荐票+月票) 章节目录 第38章 动手 康熙看了海保递进来的折子后,立时龙心大悦,当即提起朱笔,做了批示:著步军统领托合齐拨兵勇五百名,悉听海保调遣,钦此。 现任步军统领托合齐,姓万琉哈氏,隶于正黄旗满洲,是皇十二子胤祹的舅舅。 康熙停笔之后,又想了想,便叫来喀第佑,小声嘱咐说:“你悄悄的调集一百名内务府包衣护军,随时听候朕的差遣。” “嗻。” 在内务府的辖下,有直接隶属于皇帝的上三旗包衣护军营和包衣骁骑营。 这两营兵马的总兵力,大约七千人,算是康熙最信任的一支兵马了。 让立场中立的托合齐,拨兵马给海保,喀第佑完全可以理解,免得走漏了风声。 到目前为止,托合齐一直伪装得非常好,把康熙都骗了。 实际上,托合齐早就在暗中投靠了皇太子,只是表面上装作是纯臣罢了。 只是,喀第佑一直没想明白,皇上命他私下里调集包衣护军,这是想做什么? 密折的好处是,直达御前,办事的效率极高。 临近下衙之时,一名宫里的太监带着几名侍卫,顺利的找到海保,秘密传了旨意。 海保接了旨意之后,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步军统领衙门,主动递手本,求见托合齐。 托合齐的架子,不是一般的大,楞是让海保在外面等了半个多时辰。 直到酒足饭饱之时,托合齐这才满面红光的接见了海保。 海保被人领进托合齐的三堂签押房之后,不仅没有请安行礼,反而面南背北的居中站得笔直,朗声道:“托合齐接旨。” 这年头,没人敢谎称有旨意,托合齐立时大惊失色,却有些不甘心的反问海保:“哪里来的旨意?” 海保没有搭理托合齐,只是故意把手里的密旨,高高的捧起。 托合齐毕竟没胆子抗旨,只得乖乖的跪下,恭敬的说:“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三营统领,奴才托合齐,恭听圣谕。” “内阁奉上谕,著步军统领托合齐派兵五百,听从海保调遣,钦此。”海保故意念的很慢,短短的一句话而已,他足足念了半刻钟。 托合齐吃了个大闷亏,心里很是不甘,黑着脸质问海保:“为何念的如此之慢?” 海保没吱声,却当着托合齐的面,故意丢了个白眼。 托合齐明明气得要死,却又无可奈何。只因,海保颁了旨意之后,已是奉旨钦差。 为官之道,必然是多说多错。 海保只是想杀一杀托合齐的嚣张气焰而已,有啥可以和他说的? 有太子撑腰怎么了?海爷不鸟你! 在海保跟着步军衙门的左翼尉,出去点兵了。 不成想,海保刚出去不久,康熙就带着一百多人的护军,悄悄的摸进了步军衙门。 “奴才托合齐,恭请圣安。”托合齐的心里很纳闷,皇上怎么突然来了? “伊立!”康熙叫了托合齐起身后,小声叮嘱说,“把朕带来的这些人,一起编入给海保的兵马之中。” “嗻。”托合齐不敢多问,只得乖乖的照办了。 海保正在点兵之时,身穿参领服色的康熙,带着他的人,进了聚兵场。 “海大人,本官奉托统领之命,前来配合你的差事。”康熙拱着手,介绍了他的新身份,“在下已由宗人府调入八旗步军营。” 海保一边拱手还礼,一边心里暗觉好笑,康熙已经漏了底,犹未自知。 在京城里,步军统领衙门一般被人称呼为北衙门。相对应的是刑部,被称为南衙门。 八旗步军营是学名,北衙门才是俗称,谁平时会叫学名? 海保点齐了兵马之后,并未马上行动。 直到临近夜禁之时,海保这才领着手下的五十名差役,以及康熙等人,出了东堂子胡同。 海保领着大队伍,由南小街绕上朝阳门大街。 因京城里禁止跑马,海保的胯下红马,一直由小厮乌林牵着赶路。 朝阳门的城门尉,仔细的查验过了旨意、令牌和调兵的各种手续,便大手一挥,放了海保他们出城。 大队伍刚刚出城,背后的朝阳门就紧紧的关上了。 出了朝阳门后,海保冲康熙拱手道:“黄大人,咱们要赶一程路,以迅雷不及眼耳之势,包围杨柳青的李家庄。” 康熙欣然点头,笑道:“悉听海大人的吩咐。” 这一次出兵包围李家庄,海保准备的异常充分。 他手底下的那五十名差役,一律藏身于马车里。除此之外,随车的还有称粮的各种标准用具,比如说,标准斛和标准秤等物。 托合齐拨给的八旗步军,也是清一色的骑兵。 既然康熙就在身边,天色尚未黑,海保故意纵马奔驰了起来。 康熙的骑术,那是出了名的好。 可是,康熙惊讶的发现,海保伏在马上的矫健身姿,格外的令人赏心悦目。 时至今日,善于骑射的旗下大爷,已经不多了。 见康熙盯着自己猛看,海保心里微微一转,马上来了主意。 途中休息的时候,海保异常豪爽的说:“取弓箭来。” 背上弓和箭囊之后,海保扳鞍上马,纵马驰出去一段距离,又绕了回来。 康熙看得很清楚,海保如同行云流水一般的摘弓搭箭,“嗖。”雕翎箭应声射中了康熙盯了很久的那棵大树。 “好,好骑术,好箭法,好身手!”康熙脱口而出,猛夸海保。 因为海保拿了弓箭的缘故,喀第佑责无旁贷的挺身而出,刻意挡在康熙的身前,以免发生意外。 喀第佑听了康熙的夸赞声,心里一片透亮,善于骑射的海保,已经入了皇上的法眼。 天色全黑的时候,海保领着大队伍,赶到了通州。 通州城早就城门紧闭的开始了夜禁。 海保一声令下,大队伍当即绕过了通州城,点起火把,径直扑向了杨柳青的李家庄。 距离李家庄尚有十里地的时候,为了不打草惊蛇,海保果断的下令原地休息。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乌林领着吴四宝回来了。 “爷,小的监视了很久,发现有几个像是官老爷的外乡人,进了李家庄……”吴四宝事无巨细的禀了李家庄的动静。 (ps:跪求推荐票+月票。) 章节目录 第39章 指挥若定 海保一听这话,不由笑了,很好,正愁无法人赃俱获。 这可真的是,磕睡碰见了枕头。 托合齐派来的四百人,由四名佐领率领。 海保把四个佐领找了来,当着康熙的面,板着脸说:“几位,你们分为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缓缓的包抄过去。只是,千万不能急,也没必要急。呐,这是李家庄的方位图,请几位大人务必记清楚了,尽量把人散开,以免出现了漏网之鱼……” 康熙眯起两眼,仔细的听了海保的部署,不由暗暗点头,颇有大将之风也! 末了,海保又说:“只要一网打尽了,庄子抄出来的金银细软,我一文不取,全部分给诸位还有黄大人。若是上头问罪下来,由我一力承担。” 海保此话一出口,众佐领们立时齐声应喏,“嗻。” 银子细软归他们,责任归海保,还有啥可说的? 干就完了! 海保的行为,明显违规了。 但是,这又是通行的潜规则。 请问,无利谁起早?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康熙心想,海保倒是个彻头彻尾的明白人,知道事急从权的道理! “黄大人,您的人配合我的人,咱们翻墙进去李家庄。”海保的话音刚落,康熙就有些奇怪的问他,“没有梯子怎么爬墙?” 海保笑了笑,说:“不瞒黄大人您说,马车里的那几十名差役,他们带着拆成三截的梯子、大铁锤、锄头,以及镐头等物。” 康熙听了这话,脑海里马上浮上了八个字:万事具备,只欠翻墙! 海保年仅十五岁而已,做事居然滴水不漏,这就让康熙深刻的察觉到了,此子的确不俗! 近六百人,悄悄的围了李家庄。 按照事先的约定,托合齐的人把李家庄围得水泄不通。 海保则带着五十几名差役,以及康熙的那一百多名包衣护军,悄悄的摸到了李家庄的墙边。 一片漆黑之下,站在海保身旁的康熙,隐隐约约看见差役们,异常熟练的摸黑架起了梯子。 嗯,康熙心里有数,能够做到摸黑架梯,海保肯定花了很多心思来训练差役们。 显然是蓄谋已久啊! 梯子搭起来之后,院子里忽然传出了犬吠之声。 康熙等着看海保如果应对,却不成想,海保左手提弓,背着箭囊,沿着搭好的梯子,缓缓的摸黑爬了上去。 嗯,亲自射狗? 康熙情不自禁的眯起两眼,死死的盯在海保的身上。 以康熙的经验,骑射能中大树,步射必能中狗。 此时,被惊动的家丁们,举起火把,冲到了院子里,沿着犬吠的方向,四下巡视。 海保贴在墙上,借着火把光,迅速拉弓搭箭,“嗖嗖。”两箭射中了两只狗。 “有贼人。” “有贼人。” 家丁们已经明白过味了,有贼人来袭! 四处乱跑,大喊大叫的家丁们,一直没有熄灭手里的火把,这就给了海保显摆的机会。 当着康熙的面,用弓箭杀敌,这么好的机会,海保怎么可能放弃呢? “嗖。” “啊……” “嗖。” “啊……” “嗖。” “啊……” 海保连发了三箭,射倒了三个家丁。 就在梯子旁边的康熙,听得很清楚,三個人哀声叫唤个不停,就意味着,海保射出的三箭,命中了三个人。 这年头的旗下大爷们,别说骑射了,步射能够十射一中,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海保三箭射中了三个人,已经够得上巴图鲁的称号了。 护在康熙身旁的喀第佑,无意中发现,万岁爷反复的摩挲着下巴。 唉,喀第佑心想,属于海保的好运气来了呀。 别人肯定不清楚,喀第佑却是个明白人。 只要康熙摸过下巴的人,迄今为止,最差都是个一品尚书。 海保带来了三架梯子,他手底的差役们,沿着梯子,纷纷的爬进了院子里。 在海保手里的强弓协助之下,李家庄的护院家丁们,很快溃不成军了。 火把扔到了地上,刀枪也扔了,家丁们开始抱头鼠窜。 差役们打开了庄门之后,大队官军像潮水一般的涌入了李家庄。 从这一刻起,李家庄倾覆的命运,就不可避免了。 “禀爷,正如您所料,真有几个人通过地道,想摸出包围圈,被小的带人等了个正着。”吴四宝立了大功,兴奋的禀了这个好消息。 火把光之下,康熙摸着下巴,看了看海保,又瞅了瞅吴四宝,却没吱声。 喀第佑不关心别人,只盯着康熙,他比谁都清楚,进攻李家庄的整个过程,其实就是一次精彩的小型攻城战。 在此战中,海保的指挥若定,以及算无遗策,尽皆落入了今上的眼里。 喀第佑瞥了眼海保,心下暗暗一叹,大清还面临着准噶尔人的严重威胁,旗人中的将星肯定是多多益善! 很快,利用地道想逃出去的那几个人,被绑到了海保的面前。 海保扫视了他们一周,缓步走到了身穿绫罗,而且年纪最大的老者跟前,冷冷的说:“如实招供,只杀你。胆敢隐瞒,你的全家老小鸡犬不留。” “哼,就凭你?”那老者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 康熙立时来了兴趣,满是期待的等着看,海保如何破开困局? 海保指着年纪最小的幼童,淡淡的说:“这孩子躲在井边,因为惊慌失措,一时不慎掉落于井中,淹死了。” “嗻。”吴四宝当即答应了,抱起那个哭哭啼啼的幼童,毫不迟疑的就往外面走。 “且慢。一人做事一人当,与幼童为难,算什么本事?”那老者怒瞪着海保,咬牙切齿的嚷道。 海保根本懒得搭理他,任由他虚张声势的瞎嚷嚷。 道理其实很简单,逃跑的过程中,居然带了个异常碍事的小童,那就意味着,小童的身份异常之金贵。 吴四宝跟在海保的身边,已经很久了。 主仆之间,早有异于常人之默契。 吴四宝抱着小童往外走的时候,故意在小童的大腿内侧,狠狠的拧了一把。 那小童疼的哇哇大哭起来。 康熙是何许人也?他自然看得懂海保的心思。 当小童的哭声,传入康熙的耳内之时,康熙便知道了结果:大局已定! (ps:跪求推荐票+月票。) 章节目录 第40章 护短 李举人的命根子独孙,被海保捏在了手心里。 那就是一个局面:海保为刀俎,李举人为鱼肉,只能任由宰割! 当八爷党的钱袋子——户部通州仓场侍郎宁寿浮出水面,并且铁证如山后,一直默默等待的康熙,深深的看了眼海保。 实话说,康熙确实很意外,海保这是真敢对老八的骨干成员宁寿下手呀! 据康熙获得的可靠消息,宁寿每年都要给老八输送二十几万两银子。 正好,太子丢掉了缎库之后,每年损失十几万两银子。宁寿被扒拉出来后,老八的损失大致差不多了。 在太子和老八之间的玩平衡,一直是康熙惯用的伎俩。 此前,太子和老大恶斗的时候,由于康熙的拉偏架,老大的靠山纳兰·明珠已经被整垮了,老大也跟着失了势。 但是,皇太子依旧是皇太子,索额图依旧在台上掌权。 与此同时,不满皇太子的满洲权贵,几乎都集结到了老八的旗下。 随着太子一党和八爷党的羽翼逐渐丰满,朝堂上的党争也愈演愈烈,对皇权的威胁,也越来越大了。 只可惜,迄今为止,康熙的手里,啥都不缺,就缺一柄敢对老八或是太子亮剑的好刀。 海保的亮眼表现,令康熙眼前大大的一亮! 隶于正蓝旗满洲的海保,算是妥妥的大清自己人。 如果能够利用海保左砍太子一党,右劈老八的党羽,这对巩固康熙的皇权而言,那就太完美了。 美中不足的是,海保的阿玛被康熙下旨杀了。 李举人招供了之后,整个李家庄上下百余人的口供,也都顺利的拿到了手。 海保兑现了承诺,进庄的八旗兵,只要有本事拿走的金银细软,他都睁一眼闭一眼的装了糊涂。 有名佐领来禀事的时候,一时不慎,居然掉了个金元宝到脚下。 尽管康熙看得很清楚,却也只当没有看见的。 皇帝都不差饿兵,何况海保乎? 海保也看见了金元宝,却故意走到那名佐领的跟前,小声提醒说:“赶紧捡了。” “谢钦差大人。”那名佐领低头一看,马上窘得面红耳赤,赶紧扎千下去,顺势捡起了掉到地上的金元宝。 康熙暗暗点头不已,好小子,确实是个可造之才! 等调来的八旗兵押着人犯,浩浩荡荡的回京之后,海保却故意没走。 海保今天给了康熙太多的惊喜,他也找了个借口留下来,想看看海保想干嘛? “地下必有好东西,挖地三尺!” 海保手下的差役们,原本就十分眼红发财而去的八旗兵。 听了海保的吩咐之后,众人二话不说,摩拳擦掌的开始挖地。 挖了半天之后,果然不出所料,挖出了两座地下银库。 经过仔细的清点之后,共有五十余万两银子。 望着差役们鼓鼓的胸前,海保只当没有看见似的,拱手和康熙打商量。 “黄大人,跟您一起来的弟兄们,总不能白忙活一场吧?”海保别有深意的瞥了眼站在康熙身后的包衣护军们。 康熙看得很清楚,跟着他一起来的包衣护军们,個个都面露艳羡之色,只是不敢说出口罢了。 “怎么分?”康熙确实不懂分赃的行情。 “黄大人,您问我,我问谁呢?”海保故意虚晃了一枪,不仅没有接话,而且,还故意瞟了眼隔壁的厢房一眼。 康熙瞬间秒懂了,分给包衣护军的油水,就搁在隔壁的厢房里。 “你带弟兄们下去休息吧。”康熙自然不可能下令分赃,只能点到为止了。 十分熟悉康熙脾气的喀第佑,立时心领神会的扎下千去,毕恭毕敬的说:“嗻。” 一时间,皆大欢喜矣! 就连喀第佑也禁不住的暗挑大拇指,海保真他大爷的会做人! 收兵回去的第二天,海保上了明折,公开弹劾户部通州仓场侍郎宁寿! 康熙收到了海保的折子后,第一时间就作出了朱批:宁寿著革职,拿交刑部,从重议罪! 老八得知了消息后,当场惊掉了下巴! 要知道,宁寿可是老八的铁杆心腹啊! “来人,去请福晋来见我。”老八气咻咻的派人去找八福晋过来。 八福晋刚进门,老八就大声吼道:“你弟弟干的好事,居然内外不分,都是被你惯出来的坏毛病!” “爷,您有话慢慢的说,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呢?”八福晋淡淡的问老八,“海保怎么了?” “怎么了?他居然公开弹劾了宁寿,这不是令亲痛仇快嘛?”老八气得发昏,猛一拍桌子,怒道,“蠢货,简直是愚不可及!” 宁寿每年都会按时送大笔的银子到八贝勒府里,收银子的就是八福晋的心腹账房。 “爷,也许是海保不知道宁寿的身份吧?”八福晋当然是个偏心眼了。 老八气得猛拍桌子,大声嚷嚷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宁寿的银子我有大用。” “爷,您先别急,容我问问海保可好?”八福晋依旧偏袒着海保。 老八气得直翻白眼,怒不可遏的吼道:“都是你惯出来的坏毛病!” 八福晋一忍再忍,终于忍不住了,杏眼一瞪,她也火了。 “八贝勒爷,啥叫我惯出来的坏毛病?”八福晋拍着桌子说,“你别以为老九给你送美人的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 “你……你这不是胡搅蛮缠嘛!”老八气得眼前发黑。 “啪!”八福晋顺手操起炕桌上的笔烟壶,恶狠狠的砸到了地上,发出令人惊恐的声响。 “你瞧不上我这个生不出儿子的妒妇了,那好,我带着海保一起滚蛋,绝不碍你的眼!”八福晋起身的时候,伸手一划拉,炕桌上的茶盏、茶壶等物件,全都被扫到了地上,发出叮呤咣啷的碎瓷声。 老八太了解八福晋的脾气了,真要是让她就这么走了,回头啊,安郡王玛尔珲以及八福晋的诸多舅舅们,一定会派人来叫他过去问话。 两害相权取其轻的道理,老八不可能不懂。 宁寿再重要,也只是门下鹰犬而已。 但是,若是失去了以安郡王府为首的八旗勋贵们的鼎力支持,事儿就大了! 不过,大家都知道宁寿是老八的铁杆门下,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了海保,将来何以服众? 就在老八犹豫不决的时候,八福晋已经负气而去。 (ps:跪求推荐票+月票。) 章节目录 第41章 谁更亲? 若是让八福晋真的走了,老八的麻烦,那就是无穷无尽了! 老八赶紧追了出去。 八福晋盛怒之下,即使穿着花盆底的绣鞋,依旧走得飞快。 老八急得直冒汗,也顾不得皇子阿哥贝勒爷的体面了,急忙撒开两腿,狂追了上去。 “慧娘,慧娘,你听我说嘛,你听我说嘛……”老八三步并作两步的追上了八福晋,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急切的解释说,“慧娘,在我的心目中,没人比你更重要了。” 八福晋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 既然老八服了软,八福晋也已经发泄了怒气,便扭头说:“爷,宁寿再重要,还能比我的海保更重要么?” 老八瞬间秒懂了,哪怕得罪了所有人,八福晋也护定了海保。 “可是,慧娘啊,你是知道的,我母族不行,确实需要众多的帮手啊。”老八依旧不舍得丢弃宁寿,试图以情动之,做最后的挣扎。 八福晋喷着鼻音,不屑的说:“爷,照我说啊,等海保将来出息了,至少顶一百个宁寿,您信不信?”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老八口是心非的敷衍着八福晋,心里却在吐槽,我信你个鬼! 夫妻朝夕相处了很多年,八福晋只看老八的神态,就猜出了他的小心思。 “爷,实话说,海保才是咱们自己人啊!”八福晋忽然叹息道,“海保是我亲手养大的弟弟,他是个啥性子,我还能不知道么?” 这话,老八倒是听得进去! 八福晋说的一点没错,海保一向视她如母,不仅对她言听计从,还从未违拗过她的意思。 实话说,八福晋既然成了皇家的儿媳妇,就有义务协助老八,最终登上皇位。 在皇位争夺战中,老八若是输了,八福晋和海保肯定没有好下场。 从这个意义上说,老八和八福晋,算是地地道道的夫妻一体! “爷,海保若要将来掌握重权,可不得有几块垫脚石么?”八福晋妙目微转,笑吟吟的看向老八。 老八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八福晋的意思很明显,为海保的往上爬,需要的牺牲品,何止一个宁寿呢? “慧娘,这只怕是不大妥当吧?”老八硬着头皮想说服八福晋,此风绝不可涨啊! 八福晋仰起精致的下巴,淡淡的说:“爷,我就这么一個亲弟弟呢!” 老八瞬间秒懂了,八福晋是铁了心的要扶持海保了。 八福晋的娘家人之中,主力军就是安郡王府的舅舅们。 但是,八福晋的心里门儿清,她亲手养大的海保,那才是比谁都亲的亲手足。 人,都是有私心的。 在安亲王岳乐的悉心教导之下,八福晋考虑得也很长远。她还很年轻,不可能一直生不出儿子。 将来,八福晋的亲儿子,肯定更依靠亲舅舅海保的扶持。 娘这边的亲戚,舅舅最大,一般情况下,也是成立的。 因为,叔叔很可能抢夺侄儿的财产和位置。但是,身为外戚的舅舅就不同了,天然不具备威胁性。 在大清,早有前车之鉴! 如果,睿亲王多尔衮有儿子,顺治帝早就被弄死了! 现实是,连雄才大略的多尔衮,都搞不定带儿子的俏寡妇,遑论旁人呢? 再说了,今上刚刚亲政的前后,若无佟佳氏的母族舅舅们拼死相助,皇位也很难坐得那么稳。 老八和八福晋吵闹过后,和往常一样的和好如初了。 由于,下人们都被远远的赶开了,也没人知道这两口子在私下里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 老八的内弟,刚刚上任不久,就把老八的心腹宁寿整垮了。 这事儿,实在是太稀罕了,眨眼间,便传遍了整个皇城根儿。 唉,海保真傻,居然拆自己姐夫的台,简直是蠢得没边了! 可不是嘛,真没见过这种大傻瓜! 好家伙,还有这么傻的倒霉孩子? 呐,明尚死得早,没有家教啊! 京城内外,大家都在暗中对海保指指点点,说啥的都有。 不过,众人比较一致的看法是:海保的脑子有问题。 不利的闲言碎语太过恶毒了,即使是海保身边的心腹下人,也没人敢告诉他。 实际上,海保完全不在乎外头的流言蜚语。 在夺位之前,老四的名声几乎臭了大街。 但是,因为安排得当,以有备打无备,老四只摆平了少数几个人,比如说,隆科多和年羹尧,便得了万里河山。 等老四坐稳了皇位之后,反手就把老三、老八、老九和八福晋,一起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海保去上都察院上衙的时候,把门的差役隔着老远,扎下千去,毕恭毕敬的说:“请海爷安。” 往日里,差役们见了海保,也都要行礼。 但是,这一次,海保明显察觉到了态度的不同。 都察院的差役们,对海保比以前恭敬得多了! 在公事房的门口,海保惊讶的发觉,他手下的笔贴式苏哈占,正哈着腰等他。 “请海爷安。”见海保来了,苏哈占赶紧拍下袖口,弯腰行礼。 海保不过是正八品的署理监察御史罢了,照规矩,因品级差距很小,正九品的苏哈占只需要拱手行礼即可。 但是,苏哈占却尊称海保为海爷,这就是认清了形势,害怕被海保穿小鞋了。 在官场上,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定位。 要么是与世无争的老好人,要么是人见人怕的鬼难缠,要么是见钱眼开的财迷。 海保的定位,其实很明显,那就是鬼难缠! 宁可让所有人都怕他,也不能被人瞧不起! 老话说的好,恶人自有恶人磨! 《茶馆》里,从衙役到巡警的宋恩子和吴祥子,不仅吃拿卡要,而且坏事做了很多年,却一直无人敢惹! “老苏,你太客气了,何必如此多礼呢?”海保亲手扶起了苏哈占,笑吟吟的说,“往后啊,还需要你多多帮衬一些啊。” 苏哈占听出了话外音,不由精神一振,大声说:“但凭海爷的吩咐。”再次扎了千礼。 吴四宝深深的看了眼异常恭顺的苏哈占,他心说,苏哈占选择主动靠拢海保,这才是真正的明白人呐! (ps:打滚求推荐票+月票。) 章节目录 第42章 怼老四 海保参倒了宁寿之后,宫里很快下了旨意,命老四领衔,彻底清查通州二仓的存粮。 作为监管通州二仓的巡仓御史,海保有义务配合老四的清查行动。 老四领了旨之后,第一时间就赶到了通州。 海保得了老四的通知后,也带着他的人,风尘仆仆的去了通州。 老四的钦差行辕,就设于通州的知州衙门里。 海保到的时候,行辕门口,已经改由身穿黄马褂的御前侍卫把守。 吴四宝双手捧着海保的手本,快步上前,很客气的递给了把门的侍卫。 在大清,拜见上司、座师或贵官所用的名帖,名曰:手本。 在手本里边,详细列明了官衔、履历以及出身,以便让上司对下属的个人经历,有个大致的了解。 把门的侍卫瞅了眼海保的手本,随即仰起下巴,冷冷的说:“等着。”转身进了行辕。 海保在行辕的门口,等了足有一个多时辰,里边方才传出话来,“传海保。” 对于老四故意给下马威这事,海保早有心理准备。 俗话说的好,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在缎库的时候,海保死活不上老四的套,不跳老四挖的坑,就必然有不受待见的今天。 海保略微整理了下顶戴和官服,迈着四方步,在侍卫的引领下,不慌不忙的踱进了行辕。 侍卫领着海保,穿过了三堂,径直来到了西花厅的门前。 那侍卫转过身子,正欲吩咐海保等在外边,却见海保已经很识趣儿的停下了脚步。 嗯,倒是个明白人,完全没有老八内弟应有的狂劲儿。 那侍卫暗暗点头,瞥了眼乖觉的海保,便迈步进去禀了老四。 这一次,老四倒没故意晾着海保,很快就叫他进去了。 “请四爷安。” 海保进去之后,见老四坐在圆桌前喝茶,便快步走过去,很守规矩的扎千请了安。 老四没看海保,只是冷冷的问他:“你带来了多少人手?” 海保恭敬的说:“回四爷的话,卑职带来了五十三人。” 老四略微一琢磨,海保的手下充其量也就是不足六十人而已,这也算是倾巢出动了。 “很好,你的差事只有一个,那就是,帮爷盯着通州的西门。” 老四此话一出口,海保便明白了,其中必定有诈! 按照惯例,从通州二仓调运粮食进京,必走通州西门。 只因,通州西门的粮船码头,乃是朝廷指定的运粮进京的码头。 老四的这种安排,看似没啥特别的地方,实际上,等于是把万钧重担,全都压在了海保的身上。 “回四爷,卑职的手下差役,仅有五十余人而已,恐怕无法担此重任啊!”海保揣着明白,故意装糊涂的开始叫苦。 这年头,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海保一向深谙此道! 老四即使用脚去思考,也猜得到,海保必会叫苦喊累。 “通州巡防营的官军,暂时归你节制。”老四做事从不喜欢拖泥带水,径直开出了条件。 海保拱了拱手,说:“回四爷,卑职乃是言官,无旨不敢干预兵事。”借故推得一干二净。 老四是钦差大臣,确实有资格安排差事给海保去做。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老四的安排都是合理的。 在大清,朝廷的经制军,也就是领军饷的官军,一般情况下,分为两种:八旗兵和绿营兵。 通州巡防营,就属于是直隶提督掌握下的绿营兵。 老四得了旨意,确实有权指挥通州的绿营兵,可是,海保不成啊! “怎么?爷使唤不动你了?”老四没好气的怒瞪着海保。 海保只当没看见似的,仿佛青松一般,站得笔直。 老四的胆子确实很大,魄力也十足。但是,海保也不是吃素的,不可能任由老四随意欺负。 撇开老八内弟的身份不谈,海保是正儿八经的言官。 在大清朝,言官属于极为特殊的存在,他们都是康熙豢养的狗。 实话说,康熙只要暗示咬谁,言官们就会扑上去,狠狠的撕咬那人。 为了保护言官们咬人的特权,朝廷的规矩是,只有今上才有资格惩罚言官。 除非老四有特旨,不然的话,所谓钦差在外,君命有不受的逻辑,并不适用于海保这個监察御史。 见海保故意不说话,老四便明白了,这小子肯定精通《大清会典》和《大清律》。 阳奉阴违,和当面顶撞,性质迥然不同也! 既然无法强迫,那就只能打商量了! 老四也是迫于无奈,只得缓和了态度,试探着问海保:“你有何打算?” 海保心想,这就对了嘛,别人怕你四阎王,那是因为身份不够硬。 既是御史,又是老八的内弟,海保还真有底气和老四掰手腕! 如今的朝廷里,没有一个重臣会傻到以为,老四有机会争夺皇位! 别看老四也是皇子,在众人眼里,他不过是太子养的一条狗罢了。 老八就不同了呀,多少八旗勋贵和王公重臣,环绕在老八的左右? 自立门户,可以和太子比高下的老八,和依附于太子门下的老四,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海保是八福晋内弟的这重身份,让他注定和老八摆脱不了干系。 套句俗话说,也就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无解! 海保早就想清楚了,他必须趁着一废太子之前,找机会拆散了八爷党。 权力的平衡逻辑,其实非常之清楚:太子完蛋之日,就是老八倒霉之时。 既然老四缓和了立场,海保也不会傻到不知进退的程度。 “不瞒四贝勒爷您说,卑职只做份内之事!” 海保居然会这么说,老四确实没有料到,当即楞住了。 “何为份内之事?”老四强压下火气,没好气的瞪着海保。 海保拱了拱手,淡淡的说:“回四贝勒爷,卑职的份内之事,是监督通州二仓。” 老四自然听得懂海保的暗示。 海保的意思是说,四爷,下官不是任由你随便捏的软柿子,就别胡乱安排差事了! “海保,你好大的狗胆?”老四怒不可遏的拍案而起。 (ps:哭求推荐票+月票。) 章节目录 第43章 切莫自误 海保傲然立于室内,正色道:“四爷,下官是监察御史,只听皇上的吩咐。” 这是在提醒老四,他就算是奉旨钦差,也无权指挥言官。 “滚,滚出去!”老四气得鼻子都歪了,抬手指向西花厅的门,让海保赶紧滚蛋。 若是旁人,老四早就借着钦差的势,当场下狠手,命人摘了顶戴。 但是,海保不是旁人。 海保的特殊身份决定了,一旦老四敢公然违反朝廷的律令,必将面临整个八爷党的凶猛反扑。 以老四的实力,现在就和整个八爷党正面开战,只有一个结局:输掉底裤。 海保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他拱了拱手,毫不迟疑的转身走了。 望着海保矫健的背影,老四忽然微微一笑,头也不回的问:“十三弟,此子如何?” “四哥,此子绝非凡品,必须小心提防着。”老十三缓步走到老四的身旁,轻声叹道,“虎狼之辈啊!” “戴先生,你怎么看?”老四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却依旧没有回头。 “回主子,此人不足虑也!”戴铎笑了笑,解释说,“太子爷倾覆之日,便是八爷折锐之时,此子就算是再厉害十倍,也挡不住朝中大势啊!” “然也!”老四满是自信的说,“且容他张狂几日,又有何妨?” 三个人不约而同的笑了。 海保离开了行辕之后,当即做了一件事,上折子弹劾老四的越权指挥。 康熙想拿海保当枪使,海保也需要康熙的扶持,才有可能爬上实权高位,正好各取所需。 海保的心里门儿清,上折子弹劾老四,肯定不可能有下文。 但是,弹劾老四,目的是为了安抚八爷党。 海保是八福晋的亲弟弟,这就注定了一個结果,康熙再信任他,也不可能把京畿附近的兵权交给他。 现任步军统领托合齐,是隐藏在暗处的太子心腹,他迟早会垮台。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接任步军统领的人,将是康熙的表弟兼小舅子,现任一等侍卫的隆科多。 实话实说,拆散八爷党,是门技术活! 站在海保的立场上,既要拆了八爷党,又不能让老八狗急跳了墙,难度确实大得惊天动地! 主动弹劾老四,就是拆太子一党的台。 太子的党羽,肯定会反击的! 海保的明折递上去之后,果然不出所料,太子的党羽们对海保群起而攻,弹章如同雪片一样的递进了宫里。 这个时候的康熙,对太子依旧抱有一定的期望。结果是,海保被贬去了中城察院,担任署理巡城御史。 从署理巡仓御史,调任署理中城巡城御史,看似平调,实际上,妥妥的贬谪。 因为,巡仓御史乃是公认的大肥缺,而巡城御史却是难死鬼的苦差事。 在京城里,负责外城治安的衙门,主要是东南西北中,共五个巡城察院,统称为:五城察院。 京城的内城治安,归步军统领管辖。外城的治安,归五城察院管辖。城外的治安,分由宛平和大兴两县管辖。 在五城察院之中,尤以中城察院,最是令人头痛。 因为啥呢? 嘿嘿,满洲勋贵和王公大臣的外城别院,基本上都在中城察院的管辖范围之内。 更麻烦的是,已经初具规模的八大胡同,全都位于中城察院的辖区内。 中城的巡城察院,共有三名巡城御史,分由满洲旗人、汉军旗人和汉人出任。其中,以满洲御史为首。 京城的外城,被分为五城十坊。五城察院的职权范围,类似于五个主城区的警察分局,兼有基层法院的大部分职能。 由于,京城的治安状况,倍受皇帝的重视。所以呢,这五个分局长的上边,并没有局长,而是直接向皇帝禀报。 比较有趣的是,海保不过是正八品的署理巡城御史而已,归他节制的中城兵马司指挥,却是响当当的正六品武将。 从这里就可以看得出来,大清的官场之上,那可是正儿八经的文贵武贱! 海保从通州回来之后,八福晋第一时间命人把他找了去。 “说吧,你究竟想干什么?”八福晋板着一张俏脸,冷若冰霜的质问海保。 当着老八的面,八福晋极力维护海保,那是因为,海保是她唯一的亲弟弟,她相信海保不会故意坑害她。 可是,八福晋也确实没有闹明白,海保究竟是怎么想的? “姐姐,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您弟弟我比谁都希望,您有朝一日能够母仪天下!”海保站得笔直,低垂着脑袋,态度异常恭顺的解释说,“可是,史书里写得很清楚,势力过于庞大的皇子,几乎都没有好下场!” “你的意思是说,你姐夫的势力,已经威胁到了皇上?”八福晋不仅不笨,反而异常之聪慧,她一语道破了海保没有明说的潜台词。 “姐姐,不瞒您说,以小弟之见,当今太子从出生开始,迄今为止,已经做了近三十年的太子,气焰也日益嚣张,已经严重威胁到了至高无上的皇权。不客气的说,迟早会闹出父子相残的悲剧。”海保见八福晋面露狐疑之色,便知道她不太相信这个论断,便做了更进一步的剖析,“若不能掌握京城的兵权,纵有再多勋贵和重臣的支持,也都是无用功。不仅如此,还很可能替他人做了嫁衣。” “你姐夫是皇八子。京城的兵权,今上怎么可能交给你呢?”八福晋略作思考之后,向海保发出了灵魂之问。 彼此是至亲骨肉,海保也十分需要八福晋的信任和支持,他便沉声道:“姐姐,事在人为,很多时候,不争就是争。并且,最先露头的皇位觊觎者,肯定会被皇上打压。” 八福晋虽然十分护短,那不过是因为骨肉亲情罢了,她其实不太相信海保的说词。 “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你姐夫对你,的确做到了宽宏大量。你以前做的事,不管对错,他都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不允许再有下次。”八福晋异常严厉的下了最后通牒。 海保还想说服八福晋,八福晋却摆了摆手,冷着脸说:“岂有英雄自断羽翼的道理?大位的争夺,一旦开始了,就再无缩回去的道理。否则,必定是身死族灭的下场!” “你是我的亲弟弟,我再最后警告你一次,切莫自误,好自为之,千万不能再做吃里扒外的丑事了,懂么?”八福晋扔下狠话后,决绝的甩袖而去。 (求推荐票+月票。) 章节目录 第44章 关照老十四 海保的马车刚拐上大街,却迎面撞见了老十四的车驾。 “请十四爷安。”海保赶紧下车,在道旁扎千请安。 “罢了。”老十四轻抬折扇,满面春风的说,“保哥,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如此多礼呢?” 话虽如此,可是,老十四待海保远不如老十那么亲近。 老十是个不喜欢读书的粗人,但是,他对海保真的视如亲兄弟。 老十四就不同了,嘴上喊兄弟,却硬是等海保行了全礼之后,才假腥腥的作态。 “保哥,也是巧了,我正好有事找你来着。怎么样,赏个脸,一起去喝两盅?”老十四似笑非笑的望着海保。 海保自然是心里有数,所谓的巧合,不过是个障眼法罢了,老十四肯定是故意在这里等他。 老十四生于康熙二十七年,今年刚满十四岁,恰好比海保小了一岁。 海保心里门儿清,老十四折节下交,主动唤他保哥,必定是夜猫子进宅,木有好事啊! 即使用脚去思考,海保也猜得到,必然是中城巡城御史的权势,可以帮到老十四的忙。 海保还没正式上任呢,麻烦就惹上了身。 可想而知,中城巡城御史的差事,真不好当啊! 中城巡城御史,属于是典型的官职很小,实权却极大的范畴。 其中,最核心,也是最厉害的地方,便是海保的折子,可以在第一时间直达天听。 “十四爷这么赏脸,小弟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海保很熟悉老十四的性子,这家伙属于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主儿。 海保如果不从,肯定后患无穷。 只是,令海保做梦都没有料到的是,老十四居然领着他进了陕西巷。 如今的陕西巷,虽然没有后世的八大胡同那么有名,却也算是闻名于京城的烟花柳巷了。 老十四领着海保,从清吟小班的后门进去,径直上了楼。 “请十四爷安。”小班的嬷嬷,领着两名绝美的俏佳人,恭迎于楼梯口。 “刘嬷嬷,这位便是爷的保哥,我八哥的内弟,正好管着你们的土地爷!”老十四含笑把海保介绍给了人家。 “请保爷安。”刘嬷嬷赶紧蹲身行礼,扑满了粉的脸上,笑得特别假。 “保哥,这位便是此间的东家,名唤刘嬷嬷。”老十四特意给海保介绍了为首的嬷嬷。 看在老十四的面子上,海保含笑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见了礼。 刘嬷嬷心里明白,八贤王的内弟,又是现管的土地爷,海保能够赏她个笑脸,已经算是极给面子了。 “十四爷,保爷,里边请,里边请。”刘嬷嬷哈着腰,把老十四和海保请进了提前备好的二楼雅间。 坐定之后,在刘嬷嬷的眼色暗示下,两名绝色的女子,笑颜如花的陪坐到了老十四和海保的身旁。 以海保久历花丛的丰富经验,陪客的两个女子,单论姿色,至少可以打9分。 由此可见,刘嬷嬷真没胆子怠慢了他们!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以海保和老十四的身份,刘嬷嬷领出来的女子,若是没有9分以上,那就算是侮辱尊客了! 上茶之后,老十四瞥了眼海保,笑眯眯的问他:“我听说,八嫂给你安排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儿?” 海保暗暗好笑,心说,好戏要正式开场了。 老十四既然把海保往陕西巷里领,明摆着是想玩美人计了。 在诸位皇子阿哥之中,最缺银子花的就两个人,一是老四,一是老十四。 老四呢,主要是德妃和他名为母子,实为路人甲,完全得不到母族的支持。但是,老四又需要笼络人才,自然十分手紧。 反观老十四,他的年纪太小,只能暂时依附于老八。另外,德妃身后的乌雅氏家族,也非名门望族,能够给他的银钱,也十分有限。 以海保的阅历和见识,这座清吟小班的幕后老板,显然就是老十四。 老十四带海保过来的这里的目的,必定是想海保多多照应一二。 没办法,如果是旁人担任中城巡城御史,老十四只需要派个小太监,暗中打个招呼即可。 但是,海保的身份,的确不一般。即使是贵为皇子的老十四,也要客气的唤他一声保哥。 “让十四爷见笑了。”海保既不承认,也没否认,算是默认了。 老十四矜持的一笑,说:“保哥你是知道我的,我也就当着真佛的面,不说假话了,此间是我舅舅的产业,还请保哥多多关照啊!” 海保早就猜到了真相,便拱手笑道:“不瞒十四爷您说,若遇特殊巡视,我自会派人关照的。” 老十四一听就懂,所谓特殊巡视,指的是临时性的大检查之类的搜捕行动。 海保的意思是,平时不会让人来打扰清吟小班。但是,特殊情况之下,刘嬷嬷也要识趣,该配合搜捕的时候,必须要配合中城察院的差事。 “保哥,你就放心吧,大面上,一定不会让你难交差的。”老十四也是极聪明之人,一点就透。 俗话说的好,响鼓不须重捶。 在老十四给足了面子之后,海保也答应了适度帮衬。 正所谓,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老十四清醒的时候,很会做人。但是,他的酒品不好,喝醉了之后,喜欢撒酒疯。 “保哥,呃……你若是瞧得起我……呃……就笑纳了吧……”老十四满面通红的硬拽着海保的袖口,死不肯撒手。 海保是个明白人,继续和喝醉了的老十四拉扯下去,万一惹恼了他,真挨了耳光,那就冤枉死了! “好吧,就她了!”海保指着左边的一个美人儿,被迫收下了她。 老十四见海保收了礼物,不由转怒为喜,猛一拍海保的肩膀,大笑道:“这就对了嘛,有花堪折只须折,莫待花落空折枝。” 一直在旁边伺候着的刘嬷嬷,暗暗松了口气,上前蹲身,谗媚的说:“海爷您真是好眼力啊,春娘一直含苞待放,就差海爷您这样的赏花尊客呢。” 海保笑了笑,却没吱声。 送给他的女人,若是个已经被梳笼过的处理品,海保拼着得罪了老十四,也要查封了清吟小班。 (ps:求推荐票+月票。) 章节目录 第45章 十里侯 散场之后,海保回去的路上,命吴四宝把强送给他的美人儿,送去了和硕额驸府。 八贝勒府虽好,毕竟不是海保的家。 海保若是带着烟花女子进门,不仅于礼不合,还容易惹人闲话。 属于海保自己的和硕额驸府,那就不同了。 府里,只有几名负责洒扫的老仆,完全无虞走漏了消息。 把美人儿安置到自己家里去,正好合适。 两日后,海保正式去上任。 中城察院,位于正阳门内的右侧,扁担胡同和刑部街之间,北边是北城察院,南侧为东城察院。 在五城察院之中,就数中城察院占地最广,官弁最多,管辖的地区也最是繁华。 海保的马车,刚在中城察院门前停稳,他的同僚,汉人御史刘昌便主动上前,含笑拱手相迎。 在大清的官制体系之中,五城察院的巡城御史,都属于是临时性的差遣,而非朝廷的既定官职。 其结果是,海保这个正八品的灰尘官,因是满洲官的缘故,居然凌驾于正七品的刘昌之上。 “海大人莅衙视事,下官迎接来迟,实在是失礼了啊!”刘昌主动长揖到地,客气的不得了。 彼此虽是同僚,可是,刘昌是寒门读书人的出身,先天就矮了一大截。 客观的说,在官场上没有大靠山撑腰的刘昌,真没胆子和海保争权夺利。 海保的性子,一向吃软不吃硬。 既然刘昌的表面功夫做得很是到位,海保也不想为难他,便和颜悦色的拱手道:“刘大人,你我既是同僚,凡事都好商量啊!” 好商量,区区三个字尔,刘昌却心领神会的陪着笑脸说:“衙门里的差事,自然是全听海大人您的吩咐。” 海保不由浅浅一笑,既然刘昌这么知趣,他吃肉,总要给刘昌喝点汤吧? “中城兵马司指挥,卑职李盛杰,请海爷安。”趁着海保和刘昌说话的空档,李盛杰见缝插针的凑过来,毕恭毕敬的扎千行礼。 海保很客气的摆了摆手,笑道:“李大人太过多礼了。” 李盛杰哈着腰,陪着笑脸,大表忠心的说:“从今往后,海爷就是卑职的天,海爷吩咐向东,卑职绝对不敢朝西。”故意当着海保的面,朝刘昌翻了个白眼。 海保察觉到了李盛杰的小动作,不由暗暗好笑。 李盛杰站到正确的队伍中来,固然甚好,然而,这也做得太过露骨了吧? 在中城察院之中,海保的地位就是一手遮天的一把手。 因汉军的巡城御史暂缺,汉人御史刘昌便是二把手了。 李盛杰管着中城兵马司,手下掌握着数百名兵丁,自然是实权派的三把手了。 等李盛杰献了媚表过了忠心之后,以杨青林为首的四名副指挥,以及兵马司的吏目,纷纷凑过来行礼。 比较特别的是,杨青林他们没敢凑得过近,而是远在一丈外,便矮下身子,低头扎千行了礼。 海保算是官场上的老油条了,他一看就懂,杨青林他们十分忌惮李盛杰。 反过来看,李盛杰的背景,应该很不一般了。 嚯,没想到哇,中城察院里,竟然是藏龙卧虎之地呢! 顶头上司第一天来上任,中城察院的官员、兵丁和差役们,全体出动,一起恭迎海保的到衙。 “请海大人安。” 众人簇拥着海保进衙的时候,兵马司的兵丁及差役们,一起矮下身子去,双膝跪地,齐声行礼问安。 “罢了。”海保面带微笑,异常平和的摆了摆手,示意大家都起来吧。 “谢海大人!” 这年头,官是官,兵是兵,役是役,身份之悬殊,犹如云泥,万万错不得! 中城察院,除了维护治安的抓捕权之外,兼有府衙的审判职能,徒刑以下的判决,海保皆可自专。 徒刑以上的判决结果,则必须递送刑部复核。 若是王公大臣犯法,海保可以径直写了密折递进宫去,直达御前。 朝廷故意作出如此安排,目的就是想震慑王公大臣们,免得他们肆无忌惮的作奸犯科,被歹人用于挑拨民族矛盾。 海保迈步往里走的时候,有些惊讶的发现,中城察院竟然有四堂。 “刘大人,本衙竟有四堂?”海保扭头问刘昌。 刘昌拱着手,解释说:“回海大人,京畿重地,盗贼之中,颇有女子做恶之辈,故朝廷特旨设了四堂。” 海保秒懂了,在中城的小偷之中,女小偷的数量不少,特设四堂审问之。 照大清律,一般情况下,良家女子可以不出堂受审。但是,女小偷就不同了,既然抓了,总不能不审吧? 海保踱进签押房后,就见室内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很明显,被人精心收拾过了。 “少东兄,请坐下叙话。来人,看茶伺候。”海保很客气的让了座,刘昌欠了欠身子,四平八稳的坐到了炕桌的外侧。 下人上茶之后,海保拿起茶盏,揭起盏盖,轻轻的撇去了茶叶的碎末,小饮了一口。 等海保饮了茶,刘昌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学着海保的样子,也小饮了口茶。 李盛杰虽是正六品武官,但是,在这座签押房内,并无他的座位,只能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 海保也没惯着李盛杰,并未让他坐下说话。 若是旁人如此张狂,李盛杰的心里肯定就不舒服了。 但是,海保是八福晋的亲弟弟,借李盛杰八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当面招惹海保。 不客气的说,老八根本不需要动嘴,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把李盛杰碾成齑粉。 当实力相差过于悬殊之时,忍着也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刘大人,照衙门的老例,你我二人应如何巡城?”海保放下了茶盏,故意丢了个难题出来,想看看刘昌如何应对。 刘昌早有心理准备,他不慌不忙的说:“回海大人,一般情况下,均由下官巡视夜禁之后。” 海保一听,随即明白了,刘昌是個地道的聪明人! 刘昌的意思是,由他主动承担了夜禁之后的巡城事宜,海保只管白天即可。 众所周知,在中城察院之中,白天的巡城差事,才是油水最厚,麻烦事最少的优差。 京城的夜禁之后,因为各个街口皆有栅栏封闭的缘故,主要是小偷小摸或是走水的麻烦事儿。 说白了,晚上巡城,就是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 (ps:求推荐票+月票。) 章节目录 第46章 托关系的来了 海保和刘昌达成了一致意见之后,李盛杰别无选择,只能听吩咐了。 没办法,谁叫海保和刘昌,都是文官呢? 作为老官僚的海保,并未和李盛杰长篇大论,只是简要的训了几句话,便打发他走了。 等李盛杰和刘昌都走了后,海保把一直守在门外的吴四宝叫到了跟前,轻声问他:“外头如何?” 吴四宝哈下腰,小声禀道:“回爷,以小人的粗浅见识,那位副指挥杨青林应该与李盛杰不和。” 嗯,不和,这就对了嘛! 大家都很团结,海保还怎么掺沙子、打棍子和挖墙角呢? 官场之上,海保若想站稳脚跟,必然要拉一派、打一派。 而且,拉下马来的,必然是当前既得利益的小集团。 把吃饱了的拉下来,换上饿着肚子,却十分眼红的那帮人,海保才可以在中城察院内做到真正的一手遮天! 在大清的官场上,一言堂是任何一位主官的必然选择。 海保点点头,吩咐道:“四宝哥,你多盯着点那个杨青林,一有了破绽,就来禀我。” 吴四宝心领神会的哈下腰,小声说:“请爷放心,小人知道应该怎么做。” 主仆多年,吴四宝又是海保的乳娘独子,海保也完全信得过吴四宝的办事能力。 见海保摆了摆手,吴四宝再次扎了个深千,并倒退了三步,这才转身离开了。 在京城里边,最复杂的并不是外头闹出乱子,而是衙门里藏龙卧虎的情况,可谓是比比皆是。 正所谓,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也许,衙门里一个不起眼的伙房差役,就是某个王公大臣的远亲呢。 真正复杂的,就是这种摸不清楚内幕的关系网和人脉! 当然了,海保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就冲他是老八内弟的这重身份,就算是太子的心腹,也要顾忌三分,不敢轻易招惹了他。 下午,海保尚未下衙之时,赵之壁的贴身长随赵九,带着赵之壁的亲笔信,前来拜见他。 海保展信一看,不由微微一笑,果然是请托关节的推荐信和邀请函。 按照赵之壁信里的说法,中城兵马司里,排名最末的副指挥张定国的父亲,其实是原任甘肃提督赵良栋的心腹旧部。 这且罢了,更重要的是,赵之壁和张定国算得上是从小一起玩泥巴长大的娃娃朋友。 如今的赵之壁,别看仅仅是步军统领衙门里的九品笔帖式而已,若是布置得当,将来必成海保最得力的内应。 老四的成功,就因为掌握了隆科多,从而控制了京城最大的兵权。 不管老四是正常即位称帝,还是篡位的逆贼,他的胜利都印证了那句真理:拿刀者,胜! 基于长远的考虑,海保看完了信之后,就决心给赵之壁这个面子了。 朋友之间的交情,只有彼此的利益互补,才可能长远。 历史上的老四,走的是上层路线,提前笼络住了隆科多,便顺利的得到了万里河山。 那么,海保别无选择,只能学习老电视剧里老十三的做法了,暗中拉拢京畿驻军的中下级军官。 八福晋其实颇有眼力,她一针见血的指出了要害,今上绝对不可能把步军统领衙门,交到老八内弟的手上。 真那样的话,只有两种可能性,今上老糊涂了,或者是,今上在驾崩前打算传位给老八了。 海保是個极其务实的老官僚,他的心里比谁都明白,老八不过是今上牵制太子的一枚棋子罢了。 自从,八爷党成形之后,老八实际上,已经从皇位的争夺战中,彻底的出局了。 类似的先例,便是明珠扶持下的大阿哥一党。 勇猛过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大阿哥,直郡王胤禔,其实是最早出局的一个皇子阿哥! “你回去告诉光岳兄,小弟我必定准时赴约。”海保放下手里的书信,和颜悦色的叮嘱了赵九一番。 赵九得了准信后,很是欢喜的说:“不瞒保爷您说,我家小主人特意备下了您爱吃的各种海鲜。” 海保闻言后,当即笑了,说:“我就这么点馋嘴的小毛病,光岳兄可谓是了如指掌啊。” 赵九欢天喜地的走了,海保低下头,接着翻阅调来的人事卷宗。 在察院衙门里担任一把手,最重要的就是三项权力,人事权、银钱签字权和差事调配权。 实话实说,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的是吓一大跳。 明面上很不起眼的中城察院里,居然养了近千人之多。 这近千人之中,只有七名拿着朝廷俸禄的官员,其余的人,全是不拿俸禄的胥吏、弓兵、乡勇、捕役和白役等杂役人员。 京城的外城,共分五城十坊,每坊皆设一坊长。在坊长之下,为牌长。牌长之下,为总甲。 在中城的管辖范围之内,只有二坊三十五铺,没有牌这一层级。所以,海保的手下,也就没有牌长了。 每铺的总甲,其职权范围极广,除了手里无兵之外,几乎无所不包,不仅负责催收税赋,还可以安排徭役等诸多杂务,油水可想而知的异常之丰厚。 比较有趣的是,坊间的总甲,竟然也从察院衙门里,领取一定数额的补贴银子。 翻阅了卷宗之后,海保赫然发觉,他管辖下的察院衙门,朝廷只下拨了七名官员的俸禄,以及公事银。 要养活其余的近千人,全都要靠察院衙门,自收自支,并自负盈亏。 唉,衙门里养了这么多人,朝廷却不发一文钱的俸禄,这不是硬逼着大家,利用手里掌握的权力,肆无忌惮的捞油水嘛? 就在海保放下卷宗,打算叫车出门之时,外头忽然传来了不小的动静。 “……上头的老爷开恩,拨了那么许多伙食银,你们竟然只给老子们吃猪食?” “你们也太不地道了吧?狗都不吃的饭食,也敢端出来?” “弟兄们累了一天了,想吃口热汤热饭,都成了奢望……” 海保皱紧了眉头,隔着窗户,厉声喝问道:“怎么回事?” 不大的工夫,乌林进来禀报说:“回爷,伙房那边闹起了内讧,老伙夫们看不惯新伙夫的克扣,聚在一起闹事。” 海保冷冷的一笑,他上任的第一天,就有人敢聚众闹事,目的显然不单纯啊! (ps:求推荐票。) 章节目录 第47章 平安钱 新官上任,绝大多数情况下,要烧三把火,以便立威! 但是,海保和旁人不同,他不可能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哦,上任的第一天,伙房里的新旧两伙人,就敢闹事了,明摆着是想借海保的刀,帮他们杀人。 海保是老官僚了,又不是官场的菜瓜蛋子,他怎么可能替他人做嫁衣裳呢? “备车,走后门去赴宴。”随着海保的一声吩咐,吴四宝和乌林毕恭毕敬的哈下腰,“嗻。” 一般情况下,各个衙门的伙房,都属于是捞油水的重灾区。 一言以蔽之,里边隐藏着的油水,大得令人发指! 老的伙夫们,被新伙夫们顶替了,利益损失巨大,肯定含恨在心,急于报复。 整个中城察院衙门的伙房,要供应近千人的一日三餐,外带一顿夜宵。 海保即使用脚去思考,也知道,其中的猫腻大得离谱。 一般的新官上任第一天,遇见了这种事情,肯定会找借口过问。 但是,海保却心里有数,这事肯定不可能善罢甘休,必有续集。 有些事情啊,必须急办。有些事情呢,缓一缓,反而看得更清楚了。 官场避开麻烦的第一诀窍:摸不清楚底细的情况下,以拖待变,不失为良方。 反正吧,新老伙夫们起内讧,不过是茶壶里的风暴罢了。 实话实说,伙房的那点事儿,闹得再大,也必须由海保作出裁决。 海保有的时间收拾局面,急个球啊? 赵之壁约的地方,是京城里有名的柳泉居。 柳泉居,始建于明代隆庆年间,店址位于护国寺西边,拿手名菜有金盅鸡、凤尾银耳及玲珑鲍鱼。 海保喜欢吃海鲜,赵之壁特意选在专做活海鲜生意的柳泉居,也算是煞费了一番苦心的投其所好了。 马车刚在柳泉居的门口停稳,车厢里的海保就听见了赵之壁爽朗的笑声,“哈哈,保弟,我刚到不久,你就来了,可真准时啊。” 海保不由微微一笑,赵之壁不可能刚到,至少提前了半个时辰以上。 这年头,宴请身份尊贵的客人,主人家必须尽可能的早到,绝对不能晚到。否则,就是严重的失礼。 海保下车后,和赵之壁碰肩把臂的行了礼,在赵之壁的引领下,登上了柳泉居二楼的雅间。 雅间正好临街,窗外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叫卖声。 “亿禄居的大薄脆,又薄又脆嘞……” “和顺居的墩饽饽,三文钱一个嘞……” 全是陌生的店名,海保不由莞尔一笑,这才是康熙年间,后世很多的老字号,尚未诞生啊! 宾主落座之后,上了茶,赵之壁使了個眼色,他身边的下人们,都退出了室内。 海保见状,也冲吴四宝打了个手势,吴四宝随即领着乌林他们,也跟着退出了门外。 “保弟,照信里所言,我把张定国也叫了来。”赵之壁看了眼四周,刻意压低了声调。 海保点点头,既然赵之壁推荐了张定国,他肯定要见一见这位副指挥了。 赵之壁起身出去了,不大的工夫,领着一个满脸大胡子的壮汉,一起进了室内。 “成信兄,这位便是我经常和你提起的保弟……”赵之壁第一时间,就把海保介绍给了张定国。 张定国很懂事,当即扎下深千,异常恭顺的说:“中城兵马司副指挥,卑职张定国,叩请海爷安。” 海保的性子,向来都是吃软不吃硬,人敬他一尺,他敬人一丈! 既然张定国这么懂事,海保当即起身,走过去亲手扶起了张定国,和颜悦色的说:“成信兄,你既是赵兄的娃娃朋友,也就是鄙人的好朋友了。” 面子给得极足,令赵之壁的脸上,大大的有光! 礼让客套了一番之后,海保和赵之壁相对而坐,张定国很识趣的侧身坐在了下首位,打横相陪。 菜上得很快,张定国很有眼力的主动承担了斟酒布菜的杂务。 在大清的官场上,你就算是再有才华,也必须学会给上司敬酒的基本技能。 因为,明暗规则决定了,不擅长和上司沟通和交流的人,哪怕再有本事,也很难被看中,更别说提拔重用了。 一句话,在大清,若想青云直上,必须密切联系长官。 尽管,赵之壁的信里,对张定国的履历,做过详细的介绍。但是,海保依旧决定,要考一考他。 除了皇帝之外,大人物的夹袋内,重要的官缺,永远都是有限的。 正所谓,好钢必须用在刀刃上,就是这么个理。 赵之壁把张定国推荐给海保,显然是想请海保把张定国扶上中城兵马司指挥的宝座之上。 在大清的官场上,指挥和副指挥,仅为一字之差,权势、地位和好处,却有如天壤之别。 “成信兄,维护中城的治安,以何为重?”海保放下酒杯,含笑询问张定国。 张定国的心头猛的一凛,随即起身,拱手道:“回海爷,以卑职的浅见,当以控制住进京的流民为重。不瞒海爷您说,进城的流民越多,盗贼也就越多……” 海保心里有数,此流民,非彼流民也! 在大清,只要是背井离乡的人,无论商民,在官府的眼里,统称为:流民。 这里的流民,特指居无定所的流动人口。 “不知成信兄,何以教我?”海保暗暗点头,如何精准的控制流动人口,的确是维护良好治安的重中之重。 张定国哈下腰,拱手道:“回海爷,卑职以为,以静制动,方为要务……” 海保仔细的一听,张定国的意思,也就是利用街坊邻居的力量,帮着控制外来人口的活动。 嗯,这就很有点意思了! “街坊们不能白干吧?”海保故意点明了其中的漏洞。 人性,肯定是逐利的。 街坊邻居之间,若无仇怨,平白无故的,谁会去干得罪人的傻事呢? 张定国哈着腰,解释说:“回海爷,中城的各铺,每月皆须向察院衙门,上交一定数额的‘平安钱’,只须每铺加收十两银子即可。” 海保一听就秒懂了,所谓平安钱,顾名思义,就是给察院衙门交保护费。 (ps:求推荐票+月票。) 章节目录 第48章 态势变了 三十几个铺,每铺每月加收十两银子,一年下来便是近五千两银子。 妥妥的无本万利的好买卖啊! 对于摊派收费,海保见得多了,也并没有多少心理负担。 实话说,在大清的官场上,越是基层的衙门,越需要找借口乱收费。 因为啥呢? 除了当官的自己捞油水之外,更重要的是,朝廷对治安状况的要求持续加码,可是朝廷又不增加拨款。 原因嘛,其实很简单,顺治宣扬的永不加赋,被康熙全盘接受了。 朝廷假装成不乱收费的样子,但是,朝廷对维护治安的要求,比顺治初年,要多得多了。 察院衙门,为了更好的控制住外城的治安,必然要增加人手和经费。 既要马儿跑得快,又要马儿不吃草,怎么可能呢? 朝廷不肯拨银子,那就只能找城里的老百姓乱摊派了。 “甚善。”海保大大的夸奖了张定国一番,张定国暗暗松了口气,赵之壁也跟着松了口气。 实际上,海保并不打算乱摊派乱收费,那样太容易坏掉名声了。但是,张定国的独到见解必须给予鼓励。 用人嘛,用其长,避其短,方为正道理。 宴罢,临分手的时候,海保特意叮嘱张定国:“成信兄,在衙门里,一定要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明白吧?” 张定国闻言后,不由一阵狂喜,当即扎下千去,脆声道:“嗻。” 赵之壁也是个懂行的。张定国在表面上越和海保不亲近,海保提拔他的时候,就越没有心理负担。 反过来说,正因为海保打算提拔张定国了,才会这么郑重其事的叮嘱他。 海保这么给面子,赵之壁怎么可能不欢喜呢? 赵之壁原本还安排了去吃花酒的娱乐节目,海保不乐意瞟姬,也就不提了。 回到八爷府的爱云轩之后,寒香一边伺候着海保更衣,一边含笑提醒说:“爷,您吩咐过的,明儿个是明大老爷的甲子整寿,必须要早点去。” 海保点点头,嘱咐说:“明儿一早,你亲自去正院盯着,见福晋得空了,就命人来禀了我。” 明登过寿的事儿,海保专门找了个合适的机会,和八福晋商量过。 照道理说,亲伯父明登过寿,作为侄女的八福晋理应到场致贺。 可是,因为婶子阿鲁特氏一直暗中侵吞海保的生活费,八福晋对她颇有些不佳的看法,就一直没松口。 八福晋说的是个囫囵话,去或不去,尚在两可之间。 海保也只能是明天一大早,最后再争取一把了。 实话说,人贵知足,伯父明登待海保,已经尽到了近亲的义务。 明登虽然性子软弱,在家里也没啥威望。但是,海保寄养在他身边的时候,不仅吃得饱穿得暖,还可以去私塾读书,这就很不错了! 婶子阿鲁特氏克扣海保生活费的做法,确实很不地道。但是,她毕竟是外人嘛,不可能指望太多,也没必要和她一般见识。 在大清,钱能解决的事儿,都不算真正的大事! 说曹操,曹操到。 海保正准备用晚膳的时候,八福晋来了。 “我有件事儿,一直吃不太准,你帮我端详端详?”八福晋史无前例的找海保问计。 海保也觉得有些新鲜了,以前,八福晋从来不找他商量大事。 “姐姐,小弟我也许能出点好主意呢?”海保按捺住心中的喜悦,小声鼓励八福晋。 八福晋犹豫了一阵子,忽然重重的一叹,闷声闷气的说:“总有人在背后说我的闲话,骂我是妒妇,说我不仅自己生不出儿子,还不许你姐夫纳妾。” 海保一听就懂了,外头的压力过大,八福晋有些吃不住劲儿了。 照道理说,以老八的地位,早就该纳妾了。 可是,老八一直没胆子纳妾。 为此,连宫里的康熙,都私下里抱怨过。 可是,八福晋一直我行我素的不许老八纳妾。 没办法,八福晋就不乐意和别的女人一起分享男人,谁劝都没用! 成婚多年,八福晋一直没有生过一男半女,这一直是八贝勒府里最大的禁忌。 海保虽然是八福晋的亲弟弟,他也不敢主动提及此事,免得平白挨骂。 现在,既然八福晋主动来问他,海保自然不可能放过这個好机会了。 “姐姐,弟弟我,是您亲手养大的,正所谓长姊如母。请恕小弟我直言,您早该给姐夫纳妾了。” 海保还没说完,就见八福晋圆睁杏目,恶狠狠的瞪着他,看那架式,真要吃人。 不过,海保早有心理准备,只当没看见八福晋发怒一般,镇定自若的说:“姐姐,您真的有点糊涂了。实话说,府里的妾室再多,谁有资格去陪姐夫,不都得听您的吩咐么?” “你的意思是?”八福晋的心里微微一动,急忙追问海保。 海保笑了笑,解释说;“姐姐,只要把妾室们都安排在您的院子里,都待在廖嬷嬷的眼皮子底下,不就两全其美了么?” 八福晋低下头,仔细的琢磨了一阵,忽然抬起头,瞪大了美眸,骂道:“你个小猴儿精,怎么早不说呢?” 海保心想,早说有用么?你没有感受到压力,有可能听得进去么? 劝人,其实是一门艺术,确实需要掌握时机和火候。 在诸多皇子阿哥之中,就算是不怎么好色的老四,他的身边也有近十个侍妾呢。 老八的身边,连一个妾都没有,真的说不过去啊! 海保的意思,其实就和王熙凤管着平儿一样,让贾琏看得见,吃不着。 “其实呢,是你姐夫不乐意纳妾,我不过是平白担了个坏名声罢了。”八福晋冷不丁的这么一说,海保倒是想通了一件事儿。 老八对八福晋,除了借势的实际需要之外,确实有真感情! 不然的话,以老八如今羽翼渐丰的态势,他真想偷腥,简直易如反掌啊! 就说海保自己吧,这才刚刚上任,老十四就硬塞了个美人给他。 客观的说,想给老八送美人的封疆大吏,很可能从京城一直排到了通州呢! (ps:有重大应酬,喝多了,更晚了,抱歉啊,厚着脸皮求推荐票。) 章节目录 第49章 到贺 因为性子骄狂的原因,八福晋身边可以商量大事的人,可谓是寥寥无几。 在众多的皇家妯娌之中,居然无一人和八福晋交好,她真的好孤单! 以前,内宅的私事,八福晋只能和廖嬷嬷商量。朝廷大事,她就回安郡王府,去和舅舅们商议。 海保是八福晋一手养大的亲弟弟,如果连他信不过了,八福晋还能信谁? 解决了一桩久拖未决的大心病,八福晋的心里自然很满意。 海保趁机劝她:“姐姐,咱阿玛和额涅去的早,近亲的长辈里边也就剩下了阿牟其。他过甲子寿,咱们不一起去到贺,很可能惹来众多的非议,对你,对姐夫的名声都很不利。” 八福晋摇了摇头,说:“你就甭劝我了,你代表我送份厚礼过去就可以了。”态度异常坚决,显然无法谅解阿鲁特氏。 海保知道,无法再劝了,也只得做罢。 辰时三刻,海保带着厚礼,坐车抵达了伯父明登的宅门前。 今天的明府,到处张灯结彩,披红挂绿,好不热闹。 海保刚下车,正欲迈步朝大门前走去,忽听背后有人唤他。 “卑职杨青林,请海爷安。” 海保扭头一看,嚯,好家伙,真是太巧了,居然在这里碰见了中城兵马司副指挥杨青林。 杨青林今天轮值带队巡街,刚好路过明登的宅门前,却不想碰见了前来到贺的海保。 海保心里有数,一旦走漏了明登过寿的消息,他的部下们肯定会蜂拥而来。 “你去忙吧。”海保故意含糊其词的想打发了杨青林。 “嗻。”杨青林嘴上答应得很好,实际上,却没走远。 等海保进宅了之后,杨青林派人一打听,不禁喜出望外。 众所周知,顶头上司家里办喜事儿,下属们若是能够掺和进去,就等于是大大的拉近了彼此的关系。 在大清,公事照例要分三六九等,视轻重缓急而定。 但是,上司的私事,肯定是首屈一指的头等大事。 若想拉近和上司的关系,就必须在私事上,帮得上忙,这是亘古不灭的提拔定律。 办妥了公事,属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有,在私事上帮了忙,上司才可能真正领你的人情。 “阿牟其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海保进门之后,先给明登拜了寿。 明登望着一表人才的海保,不由拈须轻笑道:“看见你长大了,老夫格外的高兴。若是明尚还活着,应该替你说门好亲事了呀。” 海保暗暗好笑,大喜的日子,明登偏要提及死鬼明尚,这也忒不会说话了呀! 难怪啊,明登一直待在六品主事的位置上,始终爬不上去呢。 阿鲁特氏硬抢了海保送的银子,心里异常舒服,便假腥腥的说:“海保啊,回头啊,我帮你寻一门好亲事。” 海保很想笑,他的亲事,只可能由八福晋说了算,阿鲁特氏连插嘴的余地都没有,她算哪根葱啊? 清官难断家务事! 海保揣着明白装糊涂,笑嘻嘻说:“那就有劳婶子您了。” 从正屋里出来后,海保赫然发现,二堂兄富安一直守在门口等他。 呵呵,都这么多年了,海保还能不知道富安的脾气么? 夜猫子进宅,准没好事儿啊! “保弟,听说你的手下管着一千来号人了?”富安一看见海保,便亲热的拉着他的袖口,主动打听察院的内情。 海保自然不可能交底了,他打着马虎眼的反问富安:“又输光了?” 在明家,富安嗜赌成性,那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富安嘿嘿一笑,颇有些自得的说:“哪能啊?最近手气顺极了,赢了不少银子。” “哟,你可真行啊!”海保上下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富安,发觉他换了身新衣衫和新鞋子,倒不像是说瞎话的样子。 富安很是得意,笑得合不拢嘴的说:“不瞒你说,我赢了几百两银子,手里有本钱,想和谈一桩好买卖。” “什么好买卖?”海保的脑子里,当即拉响了警报。 海保的心里有数,以富安的为人,无事献殷勤,其中必定有鬼。 “好弟弟,我可都打听过了,你们察院的伙房,肥得流油,里外里油光水滑啊!我琢磨着,若是我来担任伙房的采买,伱我兄弟二人,从此就都不缺银子花了。”富安是个沉不住气的赌鬼,很快漏了底。 海保深深的看了眼富安,别看这小子是个烂赌鬼,还真有点眼力介啊! 众所周知,京里大大小小的衙门里,伙房的采买管事,都是一等一的大肥缺,油水确实足透了。 根据不成文的潜规则,衙门伙房的采买管事,不是主官的裙带亲属,就是其心腹手下。 而且,采买管事也不可能独自吞下那么大的一块肥肉,油水的大头往往被主官私下里拿走了。 实际上,这种所谓的潜规则,因为变成了普遍现象,早就成了尽人皆知的明规则,连宫里的皇上都早有耳闻。 在康熙朝,大小官员们尚无养廉银的额外收入。 可是,官员们需要买宅、置地、收美妾、雇轿夫、养仆婢,仅凭可怜巴巴的那点俸禄,完全是入不敷出的状态。 今上康熙深知世情,所以呢,一直默许官员们暗中捞油水。 反正吧,不怕官员贪污受贿,就怕他们惦记着反清复明! 时间一长,官场风气日益堕落,几乎到了无官不贪的地步! “唉,二哥,您说晚了,十爷已经和我打过招呼了。”海保故意把老十顶在前头,以堵住富安的嘴。 作为官场上的老油条,海保比谁都清楚,让自己的近亲属去管伙房的采买,那是自己作孽自己受。 将来必定是,富光捞得钵满盆满,拍拍屁股走了人,黑锅却要海保自己来背。 “十爷?哪个十爷?”富安不死心的追问海保。 海保故作诧异的反问富安:“嗨,你想什么呢?还能是哪个十爷?” “哦,是他啊!”富安终于回过了神,垂头丧气的嘟囔道,“我有自知之明,哪敢虎口夺食啊?” 打发了富安之后,海保还没出院子,又被小堂妹缠上了。 (求推荐票,我努力接着码字。) 章节目录 第50章 知道感恩 “保哥,我不要进宫去当小宫女,求你帮帮我吧,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小堂妹英姑,今年刚满十三岁,正好赶上宫里的小选。 和选秀不同,小选是选宫女。 比如说,老四的生母德妃,老八的生母良妃,都是通过小选,变成了宫女。 小选和选秀的区别是,父亲官职和爵位的高低。 实际上,旗人之中,也分三六九等。 最穷的余丁,并没有铁杆庄稼可领,还不能经商和种地,日子过得异常凄惨。 类似海保这种,出身于有爵之家,有几千亩良田伴身,比上肯定不足,比下却绰绰有余。 但是,明登不仅无爵,官职仅为六品主事而已。所以,英姑必须参加来年的小选。 老八,肯定有办法,也有能力帮到英姑。 但是,海保刚刚得罪了老八,现在又去求他,等于是自己送上门去,等着人家往脸上吐唾沫。 “好妹妹,我只是个八品官而已啊!”海保说话带着拖音,真有点遗憾官太小的感觉。 “保哥,那你帮我求求八福晋,可好?”英姑依旧不死心。 毕竟是近亲,海保也无法当面一口回绝了,只能敷衍了几句,把英姑打发走了。 明登的家,是一座四进的四合院,海保熟门熟路的在一进院的前罩房内,找到了四堂兄昌安。 没办法,明家的地方太小了,子女却众多,根本住不开,昌安的住处只能紧挨着下人房。 “四哥,我来讨杯茶喝。”隔着门帘,海保笑眯眯的和昌安打招呼。 正在生闷气的昌安,在屋里听见海保的声音,赶紧挑帘子出来,满面堆笑的把他迎进了屋子。 昌安很争气,靠他自己的真本事,谋得了密云大营骁骑校的好差事。 骁骑校,又名分得拨什库,正六品。 只是,骁骑校的品级虽高,实权却极小,其地位在京营八旗兵之中,也就相当于副排长罢了。 落座之后,昌安亲自上了茶,陪着笑脸和海保闲聊。 海保是何许人也,他自然看得出来,昌安虽然装成没事一样,一直紧锁的眉心,却暴露了心事重重的现状。 “四哥,你在密云大营里,过得还好吧?”海保非常清楚明登的家底子,故意逗昌安诉苦。 自从入关之后,八旗兵迅速的腐朽了,具体的体现就是,若想升迁,必须给上司送钱。 昌安的性子一向沉稳,少有愁眉苦脸的时候,海保即使用脚去思考,也猜得到,必和前程有关。 昌安看了眼海保,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小声抱怨道:“不瞒你说,大营里出了个副佐领的实缺,参领有意于我,只是,我家里的情况,你也都是知道的……” 海保一听就懂了,昌安已经做通了参领的工作,却无钱可送。 照八旗军制,在都统之下,从高到低,计有副都统、协领(参领)、副协领(副参领)、佐领、副佐领、骁骑校、领催、马甲、步甲和养育兵等层级。 昌安若是从校骑校,晋为副佐领,仕途就前进了一大步。 在八旗兵之中,到了佐领一级,才掌握了真正的实权。 “嗯,你们家的情况,我也是知道的,人多,嘴多,银子少,阿牟其大人也是难呐!”海保故意陪着唉声叹气了一番。 等引起了昌安的共鸣后,海保抬手拍了拍他的肩,笑着说:“我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吃住都在我姐姐那里,手头倒也有几个余钱。你从骁骑校晋为副佐领,至少也需要千把两银子吧?” 昌安虽然耿直,却不傻,他听出了海保的意思,赶紧摆手说:“不成,不成,我哪能使你的银子呢?” 海保暗暗点头,不贪便宜,有话直说,倒值得栽培一番了。 “我现在也没有花银子的地儿,暂时先借给你。等你成了副佐领,就有人孝敬你了,再慢慢还我,可成?”海保很了解昌安的脾气,说是借,就是借,将来肯定要还的。 但是,这个时候的千两银子,肯定是雪中送炭,而不是锦上添花。 昌安犹豫了很久,最后架不住海保的劝说,勉强答应了借银子去办事。 但是,令海保没有想到的是,昌安当着海保的面,不仅亲笔写下了借条,还摁上了红手印。 “保弟,亲兄弟还要明算帐呢,何况伱我是隔了房的堂兄弟呢?”昌安双手捧着借条,主动递到了海保的手边,异常诚恳的说,“有借有还,再借才不难。做人,必须地道,要讲信用,你我的兄弟之情,才能长久。” 见昌安确实很诚恳,海保也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借条。 趁着海保接借条之时,昌安忽然双膝跪地,重重的磕了个响头,颤声道:“大恩不言谢,愚兄我永世不忘!” 海保赶紧蹲下身子,十分用力的扶起了昌安。 昌安这個兄弟,不仅知道感恩,还知道亲兄弟明算帐,海保相信他自己的眼光,没有看错人。 如今的京城四周的驻军,主要是密云大营和通州大营。 其中,通州大营主要是监控大运河的水上命脉。 而密云大营的近两万精锐八旗兵,才是整个大清朝,最有战斗力的一支八旗驻军。 老八在密云大营里,也颇有些影响力。 只是,造化弄人,老四棋高一招,以快制慢,利用隆科多控制住了京城和所有皇子阿哥。 密云大营里的八爷党羽们,群龙无首,楞是没敢妄动。 海保的想法是,绝对不能急,必须慢慢来,先暗中帮着昌安在密云大营里站稳了脚跟,再谋大局。 老电视剧里,老十三就是成天和中下级军官们混在一起,赢得了大家的信任和追随。 如今,海保从康熙四十一年开始布局,等到康熙六十一年为止,在长达二十年的时间里,他的付出肯定会有巨大的收获。 时近正午,可是,明登这里依旧是门前冷落车马稀的样子,登门道贺的宾客也是屈指可数。 海保心里有数,除了明登官卑职小之外,主要是婶子阿鲁特氏太过抠门,几乎把亲朋好友们得罪光了。 (求推荐票票。) 章节目录 第51章 暗通款曲 上门来道贺的亲戚,主要是阿鲁特氏的兄弟姐妹几个。 明登只有明尚一个兄弟,也就是说,他只有海保和八福晋这一对亲侄。 另外,因为阿鲁特太过抠门的缘故,正蓝旗满洲旗下,郭络罗氏的旁支亲戚们,也大多和明登断了来往。 这年头,谁家没有几个穷亲戚? 亲戚上门借钱,求帮忙,阿鲁特氏一概不理人家,时间一长,她在族里的名声很自然的也就臭透了。 海保其实也特腻味阿鲁特氏。但是,海保胸怀大志,想给康熙留下顾念亲情的好印象,暂时不想和阿鲁特氏一般见识罢了。 不然的话,以阿鲁特氏待海保的刻薄态度,早就断了来往。 刚交正午之时,门上忽然传来了通传声,“中城兵马司副指挥,杨老爷到!” 海保一听,不由皱紧了眉头,杨青林这是来添乱了啊! 明登当场楞住了,他以为是海保的安排,便埋怨道:“你能来我就很知足了,何必惊动太多人呢?” 海保还没说话呢,阿鲁特氏抢先发了话,“老大,你阿玛今儿个是寿星,还不赶紧的去迎接贵客?” “好嘞。”海保的大堂哥也不管海保的脸色如何,径直跑出去迎接杨青林了。 傻子都知道,海保的下属登门道贺,怎么可能不带上厚礼呢? 海保一阵无语,至于嘛,他的手下来贺,大堂哥比他本人还要积极得多,像个什么样子? 明登气得脸都红了,猛一拍桌子,怒道:“贼娘们,你的好家教啊!” 阿鲁特氏的脸皮比城墙还厚,只当没有听见似的,径直出去了。 没来得及开溜的海保,只得好言相劝:“阿牟其大人,消消火,再怎么说,今儿個也是您老人家的甲子寿呢。” 明登气得不行,捶胸顿足的骂道:“老夫造的什么孽啊,娶了这么个不知道廉耻的贼婆娘!” 海保心说,还不是你性子软弱,惯出来的坏毛病? 老话说的好,堂前教子,枕边教妻。 阿鲁特氏如此的猖狂,还不都是明登管教不力么? 但是,这话海保肯定不敢明说,只得温言相劝。 明登重重的一叹,拉着海保的手,语重心长的说:“保儿,我知道的,你是个重感情的好孩子。将来啊,我死之后,你就别和他们来往了,免得拖累你太深了。” 海保的心里多少有些感动,明登虽然性子软弱,却是个明事理的长辈。 “阿牟其大人,瞧您说的是啥话呀?哥哥姐姐和妹妹们,我能帮则帮,不能帮也实在是没那个能力。”海保尽量宽慰伤心的明登。 明登正在长吁短叹之时,杨青林被领了进来。 “再晚杨青林,恭贺老大人福寿安康!”杨青林一见了明登,赶紧双膝跪地,大礼参拜了下去。 “哟,您呐,太客气了呀!”明登也是个懂礼的,他赶紧站起,侧身避开了杨青林的大礼。 拜过了明登后,杨青林再次扎千参拜海保。 大喜之日,杨青林既然来了,总没有赶客出门的道理。 海保按捺住心中的不悦,含笑叫杨青林起来了。 分宾主落座后,杨青林主动道明了来意。 “不瞒寿星公您说,也是巧了,再晚巡街路过贵宅,恰好碰上了大喜之事,怎么可以不登门讨杯水酒吃呢……”杨青林很会说话,把歪理说得活灵活现。 海保一直冷眼旁观,他发觉,杨青林的个性,像极了他的一位老部下。 以前,海保担任县长的时候,手下有个财政副局长不仅很会说话,也特别会来事儿。 只可惜,海保落难的时候,已经被提拔为镇长的那小子,第一个反水倒打了海保一耙。 从那以后,海保就吃堑长一智,对于主动巴结上来的人,一律都会听其言观其行,不急于下结论。 帮着上菜的时候,吴四宝无意中听见了阿鲁特氏的声音。 “我的个小乖乖,那位杨指挥出手可大方了,单是送来的那匹绢布,就值十两银子了。” 吴四宝一直跟在海保的身边,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仆人了。 他一听就知道,杨青林送来的寿礼,至少超过了百两银子。 因为,这年头的旗人之家送礼,颇有些讲究。只要礼物中有绢,必然有绸和缎,还肯定有好酒,而且都要成双成对的送。 送礼,只能送双数,绝对不能送单数。 送单数,等于是往人家的脸上喷口水,属于忒不懂事的傻缺。 吴四宝帮着上了几道菜,刚退出门外,却见杨青林身边的长随杨五,笑嘻嘻的主动凑了过来。 “四宝哥哥,上头做寿,你也着实辛苦了。”杨五凑近吴四宝,瞅了眼四周,刻意压低声音说,“韩家台那边,新开了一家迎春苑,那位女东家请了我好几次,我也一直没空去。等四宝哥哥您哪天有了空闲的时间,咱哥儿俩个一起去放松放松,听听小曲,瞅瞅美姑娘,好好儿的快活一番,才不至于埋没了自己的身份呐!” 杨五在海保的跟前,有个屁的身份。 但是,在中城辖境内的生意人堆里,那就大有身份了。 大家都知道,若想走通杨青林的关节,必须先交好杨五。 正所谓,狐假虎威是也! 吴四宝也是个地道的明白人,他心里有数,在中城察院的辖境内,但凡想做偏门生意的东家们,即使靠山再硬,也都必须打点好察院衙门和兵马司里的各路神仙。 俗话说的好,县官不如现管。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靠山再硬,也架不住该管的人,找到光明正大的惩办借口。 “我每天的时间都排满了,就怕没那么长的空闲时间啊!”吴四宝的话里藏着话。 杨五一听就懂,只要吴四宝没有把话说死,就有拉拢他的机会。 “四宝哥哥,以您在海爷跟前的地位,不说一言九鼎吧,至少也是个言听计从啊!”杨五变着花样的大拍吴四宝的马屁。 吴四宝正敷衍着杨五的时候,忽然察觉到袖口微微一动,他瞥眼一看,好家伙,杨五竟然悄悄的塞了一张银票进他的袖口。 毕竟是在别人家里,吴四宝也不好当面推拒,只得故作不知的样子。 临分手的时候,杨五又将一锭十两重的银子,硬塞进了吴四宝的手里。 “区区酒钱,不成敬意,可千万别嫌少啊!”杨五惟恐吴四宝不收,撒开两腿,一溜烟的跑开了。 (求推荐票。) 章节目录 第52章 投靠的艺术 “呵呵,他倒是真舍得啊!”海保望着桌上的两千两银票,也不禁啧啧称奇。 “回爷,看杨五那意思,杨副指挥尚有后招。”吴四宝也不管香的臭的,一股脑的都告诉了海保。 海保的乳娘刘嬷嬷,也就是吴四宝的亲娘,曾经再三叮嘱儿子,要尽可能的对海保以诚相待。 刘嬷嬷说的很清楚,他们原本就是郭络罗家的家生子奴才,并且啥都没有,唯有把忠诚献给海保,吴四宝才有光明的前程。 而且,以吴四宝的出身,他别无出路,只能跟着海保一条道走到黑。 海保微微一笑,两千两银子不过是块敲门砖罢了,若无后招,凭什么提拔他杨青林呢? 中城兵马司指挥,看似不起眼,实际上,实权大得惊人,油水也大得没边。 这么说吧,中城辖境内的商户,多达好几千家,其中最富的商家足有百家之多。这百户人家,每月只需要孝敬五两银子,每年躺着收银几千两。 兵马司的人,实在是缺钱花了,还可以污良为盗,轻而易举的搞光富裕户的全部家产。 至于,林林总总的各种杂项收入,更多如牛毛的数不清楚了。 这年头的生意人,谁敢得罪衙门里的实权官员和差役? 开宴之后,杨青林执意不肯同席,偏要站在海保的身旁,主动替大家斟酒。 看着杨青林认真倒酒的样子,海保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一个笑谈,爱因斯坦,轮到你给处长敬酒了。 在大清,若想获得上司的赏识和提拔,必须先学会当仆人。 有位老中堂曾经一针见血的说过:连弯腰都不会,也别当官了! 明登想拉海保一起同席,海保怎么可能留下这种话柄呢,自然是死活不肯。 明登拗不过海保,只得由着他,和几个堂兄弟坐到了一起。 席间,大堂兄大肆吹嘘不已,说他养的鹰,斗遍天下无敌手。 海保不禁暗暗好笑,既然斗鹰赢了不少银子,为什么不借给亲弟弟昌安去买官呢? 昌安的脸色很不好看,只是碍着亲兄弟的面子,不好发作罢了。 二堂兄喝多了酒后,满嘴跑马车的炫耀赌技,把赢了几百两银子的老底子,也漏了出来。 这下子,昌安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昌安想办正事,亲哥哥都推说没银子,现在好嘛,一个比一个有钱啊! 明登的家务事,海保只要脑子没有进水,就不可能掺合进去。 有句老话说的好,父母在,家就在。父母都走了,兄弟即使不是仇人,大多也成了路人甲。 散席之后,海保又陪着明登聊了会天,这才告辞离开。 海保出门后,迎面就见杨青林哈下腰,毕恭毕敬的站在马车旁。 “好好当差!”海保迈步踱到杨青林的身旁,抬手在他的肩膀上,轻轻的拍了拍。 杨青林就仿佛是孙悟空被菩提老祖拍了三下一般,当即心领神会的哈下腰,异常恭顺的说,“卑职只听海爷的吩咐。” 海保撇了撇嘴角,微微一笑,杨青林这是看准了海保的前程远大,彻底站到他的队伍里来了。 站队,其实是一门艺术,并不是说,你主动塞了钱,人家就要信任你。 一言以蔽之,站队需要契机! 杨青林选在明登过寿的节点上,主动投靠了海保,这个时机就选得很好了。 一则,海保刚上任没几天,在察院衙门里,尚无心腹亲信。 二则,通过曲线救国的策略,远比直接送钱送物送女人,心理上更容易接受一些。 灵魂之问是,你算老几?我凭什么收你的银子? 登车之后,海保问吴四宝:“你那里还有多少银子?” 吴四宝没有急着回答,仔细的想了想,这才说:“回爷,最近的开销着实不小,不算杨青林送来的两千两银子,也就剩下五百四十多两了。” 海保的私房钱,一向由刘嬷嬷代管,具体的经手人就是吴四宝。 嗯,是时候搞点银子花花了! 以前,海保年纪小,只能靠月例银子过日子,手头不算紧,但也远远谈不上宽裕。 现在,海保成了中城察院的土地爷,实权在握,赚钱的路数可就多了呀。 “回头啊,你派人打听一下,看看谁家的日子不太好过了,记得及时的来禀了我。” “嗻。” 海保虽然说含糊不清,但是,吴四宝却心里门儿清,爷的意思是,在中城的辖境内,打听遇到难处的商户。 俗话说的好,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类似老九那种巧取豪夺,老四那种杀人夺财的搞法,实话实说,太low了! 以海保的身份和实权,他只需要帮着有困难商户的度过难关,就完成了权力和生意的利益交换。 海保毕竟是官身,他亲自出面搞钱,很容易留下把柄。 若是,利用既有的困难商户,作为白手套,那就是大大的双赢之举了。 这年头的商户们,尽管兜里有钱,地位却异常低下。 客观的说,若想安稳的做生意,官面上必须有大靠山撑腰。 实话说,多少大商人想求海保当靠山,而不可得呢? 回到贝勒府之后,寒香借着上茶的机会,小声禀道:“爷,福晋命人送来了几匹宫里的缎料,说是给您做几身体面的衣裳。” 海保点点头,替老八纳妾的事儿,他出的主意非常具有可行性,八福晋这是给他的奖赏了。 实话实说,不许老八纳妾,除了增添康熙的恶感之外,对八福晋并无任何好处。 偏偏,八福晋确实善妒,舍不得把老八分给别的女人分享。 这事儿,传得满城风雨,也把八福晋的名声,彻底的传坏了! 海保饮茶的时候,寒香再次蹲身,小声说:“宫里传来了旨意,说是八公主为了辟邪,要来咱们府上小住一段日子。” “八公主?”海保琢磨了半晌,才想明白,皇八女不就是老十三的亲妹妹么? “嗯,约束好咱们的人,千万别冲撞了八公主。”海保板着脸,十分认真的吩咐了寒香。 “是。”寒香心里明白,海保真的不想招惹八公主。 海保的亲爹明尚,名为和硕额驸,实际上,他即使想和嫡妻亲热一下,也要看别人的眼色。 唉,那小日子过得别提多窝火了。 只有脑子里有包,才会去招惹皇家的公主。 (求推荐票。) 章节目录 第53章 官小威大 早上,海保到衙之后,刘昌就紧跟着来了。 “海爷,伙房的人,闹得太不成样子了。”刘昌小声说,“他们把汤锅都打翻了,还烫伤了两个。” 海保不动声色的问刘昌:“没影响大伙用膳吧?”这就是问到了节骨眼上。 在海保上任之前,新伙夫顶替了旧伙夫,旧伙夫丢了巨大的利益,趁机寻衅报复,属于是情有可原。 但是,若是因为闹矛盾,影响了大家吃饭的大事,那就说不过去了。 刘昌又说:“请海爷示下,应如何处置?” 海保淡淡的说:“都抓了,各打五十板子。” 刘昌大吃了一惊,下意识的问海保:“那众人如何用膳?” 海保笑了笑,说:“都包出去,衙门里不设伙房了。” 刘昌眨了眨眼,疑惑的问海保:“还请您明示,如何包出去?” “呐,把咱们的辖境平分为四片,每片的居中位置,找一家饭庄或是面馆,由他们负责供应饭食,衙门里只需要出钱即可。”海保又补充说,“吃定食,自己管饱,但不许带走。” 刘昌瞬间明白了,海保压根就不想沾惹伙房的麻烦事儿,索性都推出去了。 见刘昌眼巴巴的望着自己,海保仰起下巴,解释说:“让他们每日来上值的时候,先画到,再领饭食票,一日就三张饭票,多一张都不给,凭票去就餐,无票者恕不接待。另外,需要吃夜宵的人,另行领票。” 刘昌彻底听懂了,海保的意思是,衙门里不设伙房了,大家凭饭票去找定点的地方用膳。 “那……海爷,每人每日的三餐,应拨多少银钱?”刘昌索性打砂锅问到底。 海保点点头,说:“你问的好,照市价,每碗素面十文钱,就以此为准。” 刘昌的数学不行,算不清楚帐,海保就很有耐心的解释说:“每日三十文钱,每月一两银子!” 这么一说,刘昌总算是明白了,察院衙门近千人,每月的饭食银就是接近一千两银子。 但是,此前的伙房,每月总投入至少是四千多两银子。 可想而知,多出来的银子,必然都落入了极少数的腰包里了。 “海爷,骤然改了老例,若是下头闹将起来,如何是好?”刘昌颇有些担忧的问海保。 海保冷冷的一笑,说:“爷就算是借他们八十个胆子,谅他们也不敢胡闹!” 刘昌一时无语,他知道,海保不是吹牛,而是有底气压得下去。 实话说,察院衙门和兵马司的差使,外头有无数人抢破了头,削尖脑袋想进来当差。 衙门的好坏,和实权的大小,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比如说,翰林院的把门差役,给钱都没人乐意去。 别的且不说了,中城察院掌握着整个中城的治安大权,令多少人羡慕嫉妒恨? 就凭这个,即使海保不提供免费的饭食,也有无数人哭着喊着的想进来。 再说了,绝大部分的差役,根本不领薪俸,完全靠敲诈勒索的油水,用于养家糊口。 等刘昌走后,吴四宝有些不解的问海保:“爷,为何把新旧两拨伙夫都抓了打板子?” 海保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笑眯眯的解释说:“旧的那拨人呢,指望着拿爷当枪使,替他们出气。嘿嘿,门儿都没有啊。爷一文钱好处都没捞着,凭什么替他们背黑锅呢?再说了,各打五十大板,让他们的后台都没办法挑理儿。” 喝了茶,处理过手头的公文后,海保撂下笔,淡淡的说:“吩咐下去,随老爷我出门巡街!” “嗻。” 随着海保的一声令下,整个中城察院衙门里,都跟着行动了起来。 按大清会典的规矩,海保这個八品灰尘官,顶多只能坐二人小轿。 然而,凡事总有例外。 为了突显巡城御史的权威性,康熙下过特旨,允许巡城御史乘坐四抬官轿。 要知道,在大清朝,只有亲王、郡王才有资格,在京城里乘坐八抬官轿。 包括内阁大学士们,以及三品以上的高官,也都只能坐四人小轿。 一切收拾停当之后,海保从签押房里出来,缓步踱到了衙署的正门口。 海保站在台阶上,望着黑压压的大阵仗,一时间,竟然无语。 好家伙,御史巡街的派头,已经远远超过了亲王的规格。 只见,大门前,排列了不下两百人的大队伍。 排在最前头的四名差役,手里分别举着异常醒目的红漆警示牌:文官下轿、武臣下马、回避、肃静! 其后,四名差役的手里,各提着一只铜锣。 再其后,两名差役高高的举着海保的官衔牌。 左边那面官衔牌,上书六个金漆大字:奉旨巡视中城。 右边那面官衔牌,则为八个黑漆大字:巡视中城察院正堂。 四人抬官轿的两侧,各站了几十名手拿刀枪棍棒和锁链的差役。 比较新颖的是,就在整个队伍的最末尾,二十几名骑马的捕快,个个手抚刀柄,严阵以待的听候吩咐。 就在海保有些走神的时候,一名满脸大胡子的捕快,一路小跑着来到他的面前,双膝跪地,重重的磕了响头,毕恭毕敬的说:“察院总捕,小人霍林,叩见海爷!” “罢了!”海保翻阅过人事卷宗,知道这位霍总捕是察院衙门里的常青树。 霍林哈着腰,陪同海保来到四人抬的官轿旁,主动抢前一步,撩起了轿帘。 “请海爷登轿!”霍林的腰,哈得更深了,头上的无顶檐帽几乎碰到了轿杠。 总捕,名头叫得很好听,实际上,只能算是察院衙门里的临时工,既无品级,亦无编制。 不客气的说,海保只要看霍林不顺眼了,随时随地都可以让他滚蛋。 等海保登轿之后,霍林扯起喉咙,大声喝道:“海青天巡城喽,百官回避,草民跪迎!” “海青天巡城喽!” “海青天巡城喽!” 嚯,近两百号人,一起呼喊的架式,威势的确逼人啊! 大队伍出发之后,“当,当,当!”在阵阵的铜锣声中,海保大摇大摆的开始了例行巡城。 (求推荐票。) 章节目录 第54章 爷是内行 浩浩荡荡的大队伍集体巡街,为非作歹的盗贼们,早就闻风而逃了。 这分明是形式主义嘛! 但是,朝廷的规矩就是如此,身为巡城御史的海保,必须装模作样的出来巡查。 “当当当……”在震耳欲聋的铜锣声中,坐在官轿中的海保,晃晃悠悠出街了,排场大得离了谱。 “闪开,闪开,海青天来了!” “说你呢,不知死活的狗东西,赶紧跪下,面朝墙壁。” “和你们说过多少次了,不许占道,知道么?” 随着大队伍的缓慢移动,沿途占道经营的小商小贩,全在棍棒的驱赶下,赶去了道旁,老老实实的跪了。 海青天,这只是部下们奉承海保的马屁话罢了,完全当不得真! 然而,海保的职权范围内,有一条叫作肃清街坊。 肃清街坊,顾名思义,也就是确保街道畅通,不许占道经营。 这就和城管人员的部分职责,沾上了边。 另外,在海保的职责范围内,还有疏通沟渠、厘剔奸弊、整顿风俗等综合性的职责。 通俗的说,海保的权势和地位,类似于脑袋上长了天线的警察分局长,兼一中院院长、城管分局长、市场监督分局长等实权职位。 另外,朝廷有过明旨,巡城御史有权当街接状。比如说,有冤屈的外省苦主,来京城告状,就可以拦轿喊冤。 照规矩,海保只要撞见了,就必须接下状子,并有权过堂审问。 这就属于是典型的官小威权大! 不过,在大清朝,规矩上虽然允许草民拦轿告状。实际上,不是特别大的冤屈,也没人敢这么做。 因为,诬告官府,必须杖八十,流三千里。 流三千里,也就是流放三千里以外的意思。 所谓故土难离,流放,在这个时代,属于是众人皆怕的一种刑罚。 原本,海保以为,他的第一次巡街,很有可能遇见告状的。 但是,直到大队伍回衙之后,也没人当街拦住他的轿子。 告状的虽然没有,但是,来送孝敬的商户东家们,却络绎不绝。 凡是中城所属的大商户,有一个算一个,每位东家亲自送来了一百两银子。 海保心里有数,这笔钱并不是送给他的贿赂,而是交给察院衙门的“买平安钱”。 一日之间,海保的手头,就多了近两万两银子的“公使费”。 实话说,只要手里真有实权,根本不愁银子主动送上门。 海保叫来吴四宝,吩咐道:“以前有出公差,却身体残疾的人,你派人亲自上门,每人每年补贴五两银子。” 吴四宝有些不解的问:“爷,他们都残了啊。” 海保抿唇一笑,骂道:“蠢才,正因为他们缺胳膊少了腿,爷才把他们养起来,以作众人的表率。” 察院衙门,缺的不是钱,而是德! 海保早就听说了,以前,在抓贼过程中受伤残疾的人,衙门里只给了几两银子的养伤钱,就把他们给打发了。 现在嘛,既然海保当了家。那么,花公家的钱,用于自己收买人心,也就顺理成章了。 千万别小看察院衙门里的这些差役,他们才是真正的地头蛇。 在京城的地面上,凡是破不了的刑案,八成以上都和这些差役有关。 即使,没有参与进去,也肯定知道内幕,只是故意不说罢了。 安排好了这事之后,海保刚放下茶盏,就听见外头传来了喧闹之声。 很快,乌林进来禀报,“回爷,雅贝子爷的荷包当街被偷了,他府上的管家,跑来衙门里闹事。” 雅贝子,宗室黄带子,他是舒尔哈齐的曾孙,贝勒尚善之次子。 海保心里有数,舒尔哈齐和阿敏这父子两个,都以悲剧收场。 比较有趣的是,雅贝子的祖父和父亲,也是悲剧收场。 从曾祖到孙,一窝子都是悲剧! 雅贝子的祖父费扬武,是舒尔哈齐的第七子,因功封为固山贝子。但是,犯错被削过爵。 另外,雅贝子的父亲尚善,战功异常显赫,被封为贝勒。但是,死后却被清算了生前的罪恶,削了贝勒之爵。 雅贝子袭爵之后,以倒卖古董为业,家底子倒也颇丰。 更重要的是,雅贝子搭上了老三的线,成了有根基的宗室黄带子。 众所周知,老三喜欢附庸风雅,以文治自诩。雅贝子,正好投其所好,两人的私交甚笃。 如果是一般人,碰上雅贝子荷包被偷的倒霉事,肯定就比较麻烦了。 但是,海保不是一般人,而是陈年老吏。他对六扇门里的内幕,就四个字:了如指掌。 因为,海保以前担任过县委政法口的负责人。 “你先安抚下那個管家。再派人去把总捕霍林叫来,就说爷有话吩咐他。”海保不慌不忙的做了安排。 不大的工夫,霍林来了,毕恭毕敬的跪到了海保的脚前。 在外人眼里,霍林是权势滔天的中城总捕。但是,到了海保的跟前,他就是不值一提的贱役了。 照大清的规矩,捕快、衙役的儿子,三代内不得参加科举。 也就是说,霍林的儿子,哪怕再会读书,也没资格考试做官。 “你应该听说了吧?雅贝子的荷包被偷了。”海保不动声色问霍林。 霍林的心里非常有数,雅贝子的荷包被偷了,已经笃定成了悬案,根本破不了。 可是,海保为什么找他问话呢? 海保只当没看见霍林的奇怪表情,淡淡的吩咐道:“你替我传个消息出去,三日内,只要此案破不了,该管的坊、铺差役们,一体杖五十,遣散回家。” 霍林闻言后,不由大惊失色,海保非但不是生瓜蛋子,反而是门内汉啊! 实际情况,霍林比谁都清楚,地面上发生的窃案,大多和坊、铺的差役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按照不成文的潜规则,窃贼的扒窃范围,也是界限分明,大有讲究滴。 “海爷,这恐怕不大好吧?”霍林还想替手下人争夺一番。 海保冷冷的说:“此案就交给你亲自督办了。三日不破,休怪本官下手狠辣!” 这年头,捕快们最怕的就是追比。 追比,也就是限期破案。若是超过了期限,不仅屁股要吃苦,还很有可能享受牢狱之灾以及破家之祸。 反正吧,海保的日子不好过,捕快们就甭想安生了呀! (求推荐票。) 章节目录 第55章 截人 “请海爷安!”雅贝子府上的管家何常,到了海保的跟前,乖乖的扎千请了安。 尽管,何常平时嚣张惯了。但是,在海保的跟前,他还不敢有丝毫的放肆。 雅贝子只是老三的朋友而已,海保却是老八的内弟。 三爷党,无论实力还是影响力,都完全没办法和八爷党相比! “罢了。”海保没看何常,淡淡的说,“你主子也太不小心了,在大街上连荷包被人偷了,都不知道。下次,你的脑袋被偷了,我一点也不稀奇。” 何常心下暗恨,嘴上却不敢有丝毫的不敬之色。 在大清的四九城里,一向都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泥土。 雅贝子的爵位虽高,却既不如海保有权,也不如他有势。 实话实说,何常再生气,也不敢当面发作。 “我已经命专人查办此事了,汝且回去等消息吧。”海保也没惯着何常,径直下了逐客令。 何常犹豫了一下,大着胆子,小声说:“海爷,我们贝子爷的荷包里,有三爷赏的珍稀物件。” 海保仰起下巴,冷冷的反问何常:“哪个三爷?” 一旁的吴四宝心里有数,何常故意想拿老三来压海保。可是,海保并不吃他那一套。 海保故意反问,哪个三爷,就是告诉何常,甭拿老三来吓唬爷,爷不吃你那一套! 说句大实话,换个背景不深的中城御史,肯定被老三的名头震慑住了。 但是,海保是谁?他怎么可能害怕老三那个纸老虎呢? “这个……”何常反而犹豫了,既然海保这么问了,就是没把他们主子的靠山放在眼里。 “回去听信吧。”海保话刚出口,吴四宝便心领神会的主动站出来,对何常说,“请吧。” 此时此刻,请吧的意思,约等于你可以滚蛋了。 何常心下大恨,却又无可奈何,谁叫老三远不如老八有势力呢? 这年头的皇城根下,就是典型的拼爹社会。 老三和老八的亲爹都是康熙,那么,就看個人的羽翼和实力了。 实力不如人的何常,只得夹着尾巴,乖乖的被撵了出去。 “爷,雅贝子毕竟是三爷的人……”乌林小声提醒海保。 海保端起茶盏,不屑的说:“管他是几爷,到了爷的地盘上,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必须卧着。” 乌林也懂了,海保逼着霍林破案,那是不想被当作傻子一样的骗。 与此同时,海保强硬的对待何常,也是不想雅贝子得寸进尺的贪得无厌。 这年头的八旗子弟,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欺软怕硬的。 海保不怕老三,何常和他的主子雅贝子,就只能干瞪眼。 换句话说,万一案子破了,雅贝子也不敢追问深层级的原因。 不过,对于海保来说,破案和物归原主,其实是两码事。 打发走了何常之后,海保坐在签押房里,继续翻阅人事卷宗。 只是,没过多久,海保忽然听见了鼓声。 在大清,除了顺天府和刑部之外,也就是五城察院的门前,设有登闻鼓。 登闻鼓,顾名思义,也就是告状之鼓也! 照例,只要登闻鼓响,海保就必须升堂问案。 海保轻声一叹,吩咐道:“开中门,升堂!” 只是,等海保整理清楚官服,坐进大堂内,准备正式问案之时,却听到了禀报。 “回海爷,敲登闻鼓之人,竟被刑部的人,抓走了!” 在大清,各级官吏都十分厌恶越级告状。 一般情况下,只要是越级上告之人,除非特例,都会被逮回去,狠狠的收拾了。 这就是封建社会的积弊了! 越级上告,就意味着,下边的丑事,很可能被皇帝知道。 天下是皇帝的,这就意味着,为了维护长久的统治,皇帝很可能出手惩罚地方官。 所以呢,但凡有些手腕的地方官,都会绞尽脑汁的打通京里的各个关节,提前截住越级上告的刁民。 客观的说,海保也暗暗松了口气。毕竟,他不是圣母表,更不是为民请命的白莲花。 在大清,冤屈之事,可谓是多如牛毛,根本就管不过来。 既然刑部的人,提前截走了告状的刁民。海保即使再想介入,除了得罪人之外,有百害无一利。 海老爷,不是海青天,官官相护也不是一句空话。 历史上的海青天,也有逼死亲女的大污点。 “退堂吧!”海保摆了摆手,起身离开了大堂。 海保刚坐回签押房不久,就见乌林来报,“禀爷,外面有自称是河南巡抚衙门的师爷,递名帖请见。” “告诉他,爷乏了,别来烦爷!” 海保心里有数,他只要见了那位师爷,必有千两银子以上的孝敬落袋。 但是,海保没心思收这种肮脏之钱,索性严词拒绝了。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类似这种官官相护的保护费,海保真的嫌脏。 只是,令海保没有想到的是,他刚回爱云轩不久,八福晋便派人来,把他找了去。 “河南巡抚徐潮,原任刑部左侍郎,他是你姐夫的知交。年初之时,皇上曾夸赞其与张鹏翮、彭鹏、郭琇并为贤抚。”八福晋详细的说明了徐潮的来历和背景。 海保一听就知道,徐潮必是隐藏在暗处的八爷党。 没办法,这年头的现实,原本就是维护本团体的利益,共同打击别的小团体。 既然,八福晋点明了徐潮是八爷党的人,海保也不好穷追猛打下去了。 这事也就到此为止了! 八福晋原本打算留下海保一起用膳,谁料,八公主竟然来了。 海保心里有数,八公主是老十三的亲妹妹,将来必会抚蒙,还是少沾惹为妙,便主动告辞离开了。 大清的公主,除了极少数人之外,大多数情况下,都需要抚蒙。 所谓抚蒙,就是大清的宗室女与蒙古王公和亲,以体现满蒙一体,共治天下的基本国策。 海保依稀记得,老十三的亲妹妹嫁去蒙古不久,就因为难产血崩,年纪轻轻的就薨逝了。 老十三是老四的死党,老四和老八又是死敌,海保除非脑子进了水,才会去招惹八公主。 (ps:回晚了,抱歉哈,下一更在凌晨转钟之前。) 章节目录 第56章 不招惹 八公主来老八的贝勒府小住,海保也觉得很奇怪。 照道理说,康熙也知道,老四和老十三相交甚密,难道不应该让她去老四的贝勒府小住么? 不过,八公主既然来了,海保也没啥办法,只能选择不出门了。 只是,海保的运气不好,喝凉水都塞牙缝。 海保刚刚沐浴出来,正在更衣,就听乌林隔着房门说,“回爷,八公主身边的人,说是风筝掉进了咱们的院子里。” “嗯,告诉咱们的人,都老实的待在各自的屋子里,不许乱说乱动。” “嗻。”乌林答应着下去了。 海保更了衣之后,觉得左眼皮一直跳个不停,显然是不祥之兆。 “来人,备车,回府去看看!” “嗻。” 实话说,海保对于和硕额驸的头衔,没有丝毫的兴趣。 据乳娘刘嬷嬷所言,海保的阿玛明尚,想和嫡妻亲热一番,都需要事先经过教引嬷嬷的点头。 这年头的公主嫁人,谓之下嫁,婚后并不住在婆家,而是另建公主府。 为了避免唐朝公主的恶名,自顺治朝开始,对皇家的公主,就约束极严。 于是,由宫里派出的教引嬷嬷,也就应运而生。 因为,教引嬷嬷代表皇帝的特殊现实,实际上,教引嬷嬷也就成了公主府的太上皇。 在实际运作的过程中,公主的一言一行,都要受教引嬷嬷的指点和约束。 其中,最令人发指的是,就算是和硕额驸与公主同床之时,教引嬷嬷也必须待在室内进行监视。 好家伙,只要是稍微有点骨气的男人,谁受得了这个呀? 据乳娘刘嬷嬷的隐约暗示,海保的阿玛明尚嗜好赌博,也是和安亲王的七郡主成婚之后染上的恶习。 为了避开八公主,海保索性溜出了侧门,坐车回了和硕额驸府。 听说海保回来了,刘嬷嬷格外的高兴,赶紧张罗着,替他铺床叠被。 刘嬷嬷一边叠被子,一边和海保唠磕。 “爷,您小的时候,怕雷。只要外头打雷了,就吓得直往老奴的怀里钻。”刘嬷嬷笑眯眯的抖露了海保幼时的糗事。 海保不由微微一笑,怕雷?那都是过去式了,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老大那头蠢驴。 一废太子之时,老大掌握了康熙身边的禁卫军,一时间得意忘形了,竟然主动提出建议,想帮康熙杀了太子。 康熙大怒。 但是,老大的愚蠢之举还没完。 老大见自己已经即位无望,居然向康熙举荐了老八。 实话说,康熙对老八的警觉,主要就是两件事:一是老大的私下举荐,一是群臣们的公开推举。 想想看,满洲重臣的八成以上,都推举老八接任太子,康熙是何等的震撼? 海保喝了口茶,笑道:“嬷嬷,您已经上了岁数,这些杂活儿,就交给下边的人去办吧。” 刘嬷嬷理顺了被角,扭头望着海保,柔柔的说:“你额娘去的早,我还惦记着抱小主子呢。” 海保也是人,这一刹那间,确实被刘嬷嬷感动了。 刘嬷嬷知道分寸,没有说得太过露骨,但是,海保明白她的意思。 在大清朝的权贵之家,只要不出意外,一般情况下,乳娘和干娘的地位,也大致相仿了。 海保和刘嬷嬷的关系,真的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 把屋子都收拾好后,海保让刘嬷嬷坐下说话。 可是,刘嬷嬷一直谨守本分,死活不肯坐在海保的面前。 “爷,前儿送来的那个小美人儿,老身已经亲自验过了身,确是个未开封的黄花闺女。”刘嬷嬷冷不丁的一番话,倒勾起了海保的回忆。 老十四硬塞的美人儿,海保把她送回这里之后,就忘到了脑后,一直不闻不问。 若不是刘嬷嬷主动提及,海保真的忘了。 实话说,以海保的地位,想抱美人儿,简直是易如反掌。 另外,老十四送来的女人,海保也没心思去碰。万一是个内奸呢? “爷,据老身的暗中观察,那女的倒也是個本分人,出身还挺苦的。”刘嬷嬷索性把小美人的家世,完整的告诉了海保。 反正吧,闲着也是闲着,海保也就当故事听了。 和故事书里描述的大致相仿,老十四送的美人儿,家里发了大水,遭了大灾,被爹娘卖了,换银子救她弟弟。 刘嬷嬷说了半天,却没见海保吱声,扭头一看,却见海保正在闭目养神。 海保是刘嬷嬷抱大的,她怎么不知道海保脾气呢? 很显然,刘嬷嬷的暗示,海保并没有听进去。 刘嬷嬷随即知趣儿的闭上了嘴,爷们渐渐大了,也有自己的主见了,由不得乳娘了啊! 早上,海保洗漱完毕,领着吴四宝和乌林出门之时,在岔路口,偶遇了老十四送的小美人。 小美人名唤春娘,她见了海保,赶紧蹲身下拜,娇声道:“请爷大安。” “罢了。”海保心里有数,春娘是故意在这里等他。 但是,海保没心思和春娘废话,径直迈步朝外面走。 谁曾想,海保刚走出去三步远,就听见春娘的声音,“请留步,奴婢有要事相禀。” 海保只当没有听见似的,脚下一直没停。 春娘有啥事可禀? 不外乎是,她是老十四派来的眼线嘛,有啥可听的? 老十四这家伙,字大才疏,空有雄心,却无决断之力。最后,只落得被囚于帝陵的凄惨下场。 实话说,康熙驾崩之后,老四虽然以快打慢的摆平了老八等人。但是,老十四坐拥十余万精锐八旗和绿营兵,实力可谓是异常之雄厚。 若是老十四起兵东进,年羹尧手下的几万绿营兵,不见得挡得住。 只可惜,老十四竟然放弃了十几万大军,选择了回京奔丧。 从这一刻起,老十四的彻底失败,也就不可避免了。 英雄怎可无羽翼? 老十四的举止离谱,他的亲妈德妃就更离谱了,居然为了老十四的皇位,当众和老四闹别扭。 老四是什么人?铁腕无双啊! 结果呢,就在皇宫里,老四硬是闹出了逼死母后的人伦惨剧。 老十四的内幕消息,海保完全没兴趣知道。 章节目录 第57章 害群之马 中午,海保领着吴四宝和乌林,逛出了衙门,去定点的面馆用午膳。 察院衙门,办事就是快。 海保前天刚发了话,昨天就全办妥了。 实际上,海保也心里有数,开面馆的,开饭庄的,哪敢得罪了察院衙门?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吃饭的问题,确实是大事,必须尽快解决。 人是铁,饭是钢,一餐不吃,饿得慌! 察院衙门的权势虽大,维护治安的压力,其实也挺大的。 在中城辖境内,就算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可以最终找到海保的头上。 京城的街道,并不像电影电视那般的鲜艳亮丽,入眼的全是灰蒙蒙的瓦房。 更可怕的是,没有人专门收拾生活垃圾,不管是街头,还是巷尾,全是蚊蝇成堆,散发出恶臭的垃圾堆。 海保一边走,一边皱紧了眉头,暗暗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成立专门的环卫队伍。 察院衙门,其实并不缺钱。即使缺钱花了,也可以向三十九铺的总甲硬性摊派下去。 清运垃圾,需要垃圾车若干,这对海保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事。 只要衙门里愿意给工钱,哪个木匠敢拒绝合作? 至于环卫的人手嘛,海保也考虑清楚了,就找街坊里的穷苦百姓。 按照每天三次清运,月结二两银子计算,多的是人挤破头的想干。 在四九城里,三条腿的蛤蟆难寻,两条腿的穷人几乎遍地都是。 别的且不说了,沿着龙须沟居住的烂窝棚,绵延十几里,一眼都望不到头啊! 比较有趣的是,大清朝并不排斥贫民窟,默许了穷人烂窝棚的存在。 海保走到面馆附近的时候,衙门里的差役们,已经在门前排起了长队。 十文钱一餐,每月一两银子的伙食银,看似不多。实际上,来吃饭的人多了,面馆的东家自然有钱赚。 毕竟,一担柴以及一石面粉的价格,即使有所浮动,也在正常的范围以内,不可能翻着番的上涨。 众所周知,吃饭的人数越多,餐饮的成本也就越低。 海保不想太张扬,也就站在面馆的斜对面,默默的观察着现场的动静。 据海保的观察,每碗面的分量,大约三两左右。每人的碗里,都加了一小勺卤煮。 卤煮不多,就一小勺而已,但是,海保从中看到了面馆东家,细水长流的打算。 嗯哼,细水长流,这就对了嘛! 海保负手而立,仔细的观察了一阵子,随即放心的走了。 原本,海保还打算进去尝尝面的味道。可是,吃饱出门的差役们,竟无一人评价不好,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实际上,察院衙门的伙房被裁撤后,受影响最大的就是海保和刘昌。 因为,伙房的人,无论克扣谁的伙食费,都不敢怠慢了海保和刘昌这两个顶头上司。 据吴四宝摸清的情况,一般情况下,察院衙门里主官用膳,至少是八菜一汤,还有上等的黄酒伺候着。 现在,既然伙房被撤消了,这种特殊的待遇,也就木有了。 鉴于刘昌的紧密配合,海保也没亏待了他。 海保从收来的公使钱里,拨了五十两银子,作为刘昌每月在外用膳的开销。 海瑞,确实是个清官,但是他没有什么朋友。 海保,不想当贪官,但也没打算变成狗也嫌的大清官。 用公家的钱,办自己的事,整个大清官场都是这么干的。 而且,海保只要不是往自己兜里塞钱,谁都拿他没办法。 照大清朝的潜规则,衙门里的钱,海保可以随便乱花。只要不贪进他自己的腰包,哪怕御史言官们看不惯了,也只能干瞪眼。 通俗的说,吃点喝点,甚至摆几桌花酒,都不算个事儿。 别往自己兜里装,也就可以了。 至于公平嘛,嘿嘿,别逗了呀! 身为七品监察御史的刘昌,人家寒窗苦读十余年,好不容易考中进士做了官,凭什么和泥腿子们一样的待遇? 一個好汉,三个帮! 海保现在处于事业的起步阶段,既然刘昌愿意主动配合,海保就要善待于他。 不然的话,将来,谁会跟随他一起卖命? 中途经过肉市的时候,就见一名差役提着一大块肉,哼着小曲的从海保的跟前经过。 继续往前走,海保就听见肉铺的屠夫嘟囔道:“天杀的,每天拿肉不给钱。” 海保皱紧了眉头,当即吩咐道:“去,把抢肉的抓了,杖八十,撵出衙门。” “嗻。”吴四宝得令后,马上领着手下人,朝着那个差役追了下去。 在大清朝,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特权观念,已经深入人心。 察院衙门里的普遍现象是,差役们拿东西不给钱。 以前的丑事,海保管不着,也不打算深究。 但是,既然海保管着察院,就绝不允许拿东西不给钱的恶习,继续蔓延下去。 当着肉铺屠夫的面,吴四宝揪住抢肉差役的衣服领子,当众狠狠的扇了十几个大耳刮子。 扇完耳光之后,乌林大声说:“往后啊,但凡有拿东西不给钱的事儿,尽管来察院衙门里找我家海青天,海青天一定会替大家做主的。” 做了好事不留名,这可不是海保的作风。 在讲究政绩的当下,在民间的口碑,对于海保的官运,也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实际上,差役们敢拿东西不给钱,主要是海保的前任们,睁一眼闭一眼的听之任之。 衙门里的事儿,只要上头重视了,下头哪怕仅仅是装个样子而已,也必须有所收敛。 照惯例,新官不理旧帐。 海保也不打算深挖过往的丑事,但是,自他上任之后,就不可能允许差役们继续祸害老百姓。 “多谢海青天!” “海青天来了,真是我等之福啊!” 海保摆了摆手,叫了跪地的老百姓们起身。 所谓海青天的虚名,不过是往上爬的台阶罢了。 要想破除老四的登位危机,海保最需要的就是,私下里培植自己的势力,尤其是掌握一定程度的兵权。 历史上的老四,就没几个重臣支持,他只搞定了隆科多一人,就夺取了皇位。 现成的例子就在眼前,海保如果不照着葫芦画瓢,那才是傻蛋呢? (ps:最近很忙,回晚了,凌晨零点之前,还有一更!) 章节目录 第58章 尚主 用罢晚膳之后,海保一边品茶,一边说:“姐姐,八公主住在您这里,我作为外男,不如暂且避回去吧?” 海保的意思很清楚,不想和八公主有任何的瓜葛。 清初时期的公主,几乎都要抚蒙,只有两个例外,那便是皇九女和硕悫靖公主,以及和硕温宪公主。 为了安抚汉人的情绪,康熙特旨,将皇九女下嫁给了前甘肃提督孙思克的次子,孙承运。 皇九女,从小抚养在仁宪皇太后的身边,也确实占了大便宜。 仁宪皇太后,即孝惠章皇后,她是康熙的嫡母。 另外,和硕温宪公主,也就是老四的亲妹妹。因为德妃极为有宠的缘故,她嫁给了佟国维的嫡长孙舜安颜,一直待在京城里,过着逍遥快活的小日子。 八福晋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还是说实话吧。 “弟弟,实话告诉你吧,让九妹来咱们府上居住一段时间,是汗阿玛的意思。”八福晋叹了口气,解释说,“汗阿玛虽未明言,但是,我和你姐夫私下里商量过了,只怕是想赐婚于你呢。” 海保大吃了一惊,下意识的站起了身子,满是诧异的问八福晋:“怎会如此?” 八福晋重重的一叹,说:“十三弟素来只与四哥交好,九妹妹又是十三弟的亲妹妹,汗阿玛的心思太深了,我和你姐夫也闹不明白了。” 康熙的意思,海保起初也看不明白,现在倒是差不多看清楚了。 海保是老八的内弟,他若想获得康熙的重用,必然要疏远八爷党。 如果,让海保尚了八公主,那么,海保就间接的和太子一党,搭上了线。 比较麻烦的是,敏妃获封甚晚,八公主是由宜妃抚养长大的。 众所周知,宜妃娘娘是老五和老九的生母。 老五从小养在仁宪皇太后的身边,八岁的时候,还只会说蒙语,不懂汉话和满语,早早的出了局。 老九呢,不用问了,妥妥的八爷死党。 客观的说,宫里的公主,以一人之身,牵连到了好几方的关系,也就是八公主了。 康熙的意思其实很清楚了,希望海保当个纯臣,而不是充当老八的马前卒。 海保也心里有数,他的身份决定了,他有被康熙大加利用的巨大价值。 如果是寒门子弟的话,并无选择权。 海保就不同了。 实话说,海保的地位决定了,他具有一定程度的选择权。 海保既可以选择效忠于康熙,也可以帮着老八抢天下,还可以什么都不干,纯粹的混吃等死。 实际上,康熙也没有料到,老四夺位成功之后,先后弄死了老三、老八和老九。 传说中,老二,也就是太子胤礽,也被老四弄死了。 但是,海保并不相信这个说法。 因为,弘皙和老四的关系,异常之亲密,一贯以父子相称。 雍正八年,老二已经死了六年,老四将弘皙由理郡王,晋为理亲王,也可以从旁佐证。 甚至,到了乾隆初年,弘皙和老十六等人居然闹出了拥立新君的谋逆大案。 “姐姐,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压根就不想尚主!”海保觉得,很有必要表明他自己的态度。 尚主,不仅公主难受,海保更憋屈,何苦呢? 以海保的家世,无论娶了哪家的名门贵女,小日子都可以过得很滋润。 八福晋幽幽的一叹,说:“这就不是我和你姐夫可以多嘴的大事儿了呀!” “不过,无论娶了谁,你永远都是我的亲弟弟。”八福晋这话表面上看似没啥,实际上,也是提前警告海保,要认清楚亲疏远近,千万别做亲痛仇快的破事儿。 毕竟,海保参倒了宁寿,算是有前科了。 宁寿那事,尽管被八福晋耍蛮给硬压了下来,可是,八福晋心里也很有数,八爷党内部对海保的看法,大得惊人。 马齐,马中堂,甚至公开说什么,吃里扒外! 在八爷党的诸多重臣之中,满臣看似以佟国维为首,实际上,一直是以马齐为首。 所谓的佟半朝,已经是过去式了。 佟国维曾经位高权重,但是,他从来没有担任过内阁大学士。 众所周知,在清初的康熙朝,虽然南书房渐渐展露头角了。可是,内阁始终是掌握着相权的中枢衙门。 马齐公开点了海保的名,八福晋也很无奈啊! 如今的局势,不管是老八也好,马齐也罢,都以为只有结党,才能笑到最后。 但是,马齐和老八,都疏忽了一个天大的问题:子已壮,父未崩。 当今太子,从小就是在康麻子身边养大的。 但是,在万里河山的诱惑面前,所谓父子骨肉亲情,完全不堪一击。 站在海保的根本利益上,马齐越骂他,康熙反而越会信任他。 距离康麻子驾崩,尚有二十年,海保多的时间,暗中培植心腹势力。 想当年,司马懿已经被曹爽挤兑到了绝境,谁料,司马师竟然在暗中豢养了三千死士呢? 和老四相比,海保的优势是,他在暗,而老四在明处。 老四要想夺位成功,必须依靠隆科多。 海保既然知道了真相,只要提前谋划妥当,到了关键时刻,抽冷子宰了隆科多,老四还能依靠谁? 这是一盘大棋! 棋子是所有人,而棋手只有一个,那就是海保! 因为,地图已经全开了,剩下的就看怎么谋篇布局了。 “姐姐,您就放心吧,弟弟我绝对不可能做对不起您的事。”海保想了想,又说,“实话说,姐夫的实力,已经危害到了至高无上的皇权,现在及时的收手,还来得及!” 八福晋摆了摆手,示意海保不要再说下去了。 海保只得无奈的闭了嘴。 人在局中,利弊得失,又太过攸关,难免要患得患失了! 老话说的好,位卑莫劝人。 海保心里非常明白,只有等吃了大亏,挨了重锤之后,老八和八福晋才听得进去他的正确意见。 “你既然想回去住,那就暂时搬回去吧。”八福晋琢磨了半晌,最终同意了海保的搬离。 海保暗暗松了口气,整日待在老八的眼皮子底下,他有很多事情,都不太方便去做啊! (ps:求推荐票。) 章节目录 第59章 狗窝 海保深深的看了眼八贝勒府,转身登车,扬长而去。 这一别,海保再也不想回八贝勒府居住了。 俗话说的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海保又不是无家可归了,非要赖在老八的贝勒府里? 八福晋也确实是海保的亲姐姐。 临别之际,她不仅把死鬼明尚留下的房契、地契、历年所收的地租等财产全都交给了海保,而且,还硬塞了五千两银子给他。 “省着点花,等你成家有子了,我也不好意思再贴补你了,明白吧?”八福晋满是慈爱的拉着海保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都这么久了,寒香的肚子里还没有一丝动静,我都替你着急!” 八福晋依旧是传统的老观念,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明尚的膝下,就一儿一女。 其中,八福晋既然嫁给了老八,就算是外人了。 正蓝旗满洲郭络罗家嫡支的血脉,就全靠海保这一根独苗,努力的耕耘延续了。 旗下满人甚少,到目前为止,充其量也就是二十几万而已。 所以呢,满洲人年满十五岁之后,大多数情况下,都会尽快成亲,以繁衍子嗣。 常言说得好,女生外向! 可是,八福晋是例外,她恨不得把贝勒府搬空了,都让海保带走才好。 出门之前,海保深深的扎千,异常诚恳的说:“姐姐,纵使天下人都负了你,小弟也要护着您。” 八福晋看海保那架式,颇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豪迈气概,不由大为感动,扶住他的胳膊,叹息道:“没有白疼你啊!” 海保今后肯定会有诸多令人误解的举动。 而且,不到水落石出之时,有些较大的误解,根本就解释不清楚。 如果不是八福晋的亲弟弟,海保完全可以提前投靠老四,然后老老实实的做人,规规矩矩的做事。 老四这个人,一向恩怨分明。只要海保一直夹着尾巴做人,不说位高权重吧,至少可以获得善终的好下场嘛! 但是,出身是海保永远无法改变的痛。 为了姐弟一起保命,哪怕暂时被八福晋误会了,海保也无怨无悔。 毕竟,八福晋哪怕再误会他,等老八登了基,也不至于要了他的命。 但是,老四若是登了基,八福晋和海保,就都活不成了! 等海保坐进车厢后,在吴四宝的指挥下,整个车队浩浩荡荡的启了程。 当年,被八福晋接来八贝勒府的时候,幼年的海保只带了三辆大车的物件。 如今嘛,嘿嘿,近二十辆大车,载的全是海保日常的用具。 和硕额驸府的大门前。 见海保的车来了,刘嬷嬷领着阖府下人,齐刷刷的跪下迎接。 海保赶紧下车,快步跑到刘嬷嬷的跟前,亲手拉她起来。 “嬷嬷,您是我的乳娘呢,何必行下人之礼?”海保没好气的埋怨刘嬷嬷。 刘嬷嬷笑着说:“爷,您把老奴捧得太高了。老奴就怕得意忘了形,重重的摔了呀!” 在分寸的问题,刘嬷嬷从不含糊,令人无可挑剔。 这人呐,就是要识趣。 海保再重情念旧,刘嬷嬷也不能失了下人的本分。 乳娘,毕竟不是额娘嘛! 和硕额驸府,占地极广,分为东中西,共三座并联的六进大宅。 由于明尚死后,海保尚未袭爵,中路的院子就一直空着了。 一等精奇尼哈番,也就是子爵,别看在外姓爵位里边不怎么起眼,却也是高人一等的门第。 三朝元老马齐,死后八年,也才因为富察皇后的缘故,被乾隆追封为一等伯。 大清立国之后,充分吸取了前明藩王遍地,财政逐渐入不敷出的弊端,严格控制了爵位的封赠数量。 旗人都有铁杆庄稼可领,这其实是个谣传。 准确的说,旗人里边,有差事或有爵位的人,确实待遇优厚。 但是,既无爵,又无差事的旗下余丁,不仅没有铁杆庄稼可领,而且,还不许经商、种地和出京。 所以呢,普通的在京旗人,只要家里人丁众多,肯定穷得吃不起肉。 明尚被砍头之前,没来得及输光家底,给海保留下了五千多亩良田。 实话实说,没有家徒四壁,海保已经很知足了。 进府之后,刘嬷嬷领着海保去了西路的六进院子。 中路封存了,东路预备给八福晋回家省亲之用,海保又不傻,自然选择了住在西路。 按照京城里的老例,男仆们都必须住在一进院的前罩房里,而女婢们则住在六进院的后罩房内。 海保怕麻烦,选了四进院的正院,作为他的起居室。 作为海保目前唯一亲热过的女人,寒香获得了一定的特权,住到了三进院的四厢房内。 海保踱进垂花门的时候,刘嬷嬷把手一招,就见八名五大三粗的粗使婆子,仿佛门神一般,把守在了门内的两侧。 “你们都听好了,没有爷的吩咐,谁敢擅放外男进院,别怪老身翻脸不认人。哼,女的卖进煤窑,男的南洋当猪仔。”当着海保的面,刘嬷嬷异常强悍的立下了规矩。 俗话说的好,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外男若是可以随便出入垂花门,将来,海保的子女即使血脉纯正,也会惹人非议,招致数不清楚的闲话,必须慎之又慎! 在大清,女性被卖入烟花之地,并不算是最凄惨的事儿。 真正可怕的是,女性被卖入了煤窑。 这么说吧,卖入烟花之地的女人,等年老色衰,或是攒足了赎身钱,总有重获自由的一天。 然而,被卖入煤窑的年轻女性,绝大部分都活不过五年,就被折腾死了。 海保回了自己的家里,刘嬷嬷就是当然的大管家,她的话谁敢不听? “是。”把门的粗使婆子们,都知道刘嬷嬷的厉害,一个个凛然受命。 海保迈步往里走,沿途之上,打扫的一干二净,连一片落叶都没有。 嗯哼,回家的感觉真好! 海保坐进书房里,提笔写了個折子,题目是:奏为中城洒扫事。 名义上,海保隶属于都察院。实际上,康熙才是真正的顶头上司。 海保想解决中城的垃圾成堆,必然涉及到了收费和开支的问题,这就需要向皇帝禀报了。 (ps:零点之前,还有一更,求推荐票。) 章节目录 第60章 国库空虚 没过两天,海保的折子,就批复了下来。 海保打开折子,赫然看见几个朱红的大字:国库空虚。 朱批,没人敢伪造,必是康麻子的亲笔。 海保望着国库空虚这四个字,不由微微一笑,今上故意和他打哑谜呢。 有些批示,需要马上去办。 另一些批示,其实是皇帝不想办,却又不得不批。 若想办事得体,那就需要揣摩上意了。 国库空虚,明面上的意思是,没钱拨给你。 但是,康熙若真不想同意,只须留中不发即可。 既然康熙迅速的批了海保的折子,那么,意思就很明显了,既不想国库出钱,又想让海保试点一下,看看效果。 察院衙门,从来就不可能缺钱花。 海保缺的不过是大义的名分罢了。 既然皇帝说的模棱两可,海保就可以有所发挥了。 在现代社会,卫生费,按照房子的数量征收,每户每月大约五到十块钱。 一般情况下,卫生费都是和水费一起缴纳的,以减轻征收的成本。 但是,在大清,从来就没有卫生费的概念,垃圾也没有专人拖运出城。 这就需要巧立名目了! 运垃圾的人手,海保其实不担心的。 因为,沿着龙须沟的两岸,绵延十几里的烂窝棚里,住满了穷人。 但是,找豪门大户,征收卫生费,就成了天大的难题。 一般情况下,只要是涉及到征税或是收费的问题,最终吃亏倒霉的肯定是沿街的商户。 在大清朝,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最低,钱最好拿,那是公认的。 至于,沿街清理垃圾,其实早有现成的例子。 在现代的大城市里,环卫工人们都是划片分区管理的。 也就是说,所有街道的清扫,都可以落实到人。 实话说,海保只需要照着葫芦画瓢即可。 在康熙的批示里,隐藏着看戏的成分。 以康麻子的丰富经验,他自然看得出来,征收卫生费的事儿,阻力极大。 阻力,最主要是,中城的区域内,有很多满洲勋贵的别院。 找这些有权有势的人收费,那要得罪多少人呐? 康熙有康熙的想法,海保的目的其实很清楚,借着收卫生费的事儿,打造出清洁中城的政绩。 这年头,只要是做官的,都讲究一点:关键时刻,有拿得出手的政绩。 比如说,大同的老市长,市民们提起他,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几个字:耿拆拆。 将来,等海保离任的时候,如果可以混个“海清清”的外号,也就足够吹一辈子的了。 既然决定要收卫生费,那么,就要定个标准了。 按照海保的计划,整個中城的辖境内,分为上中下户。 上户,每户收费一两银子/月。中户,收300文钱/月。下户,十文钱/月。 这个标准,其实是很合理的。 虽然说,下户很穷,但是,再穷也要注意卫生,不能住在垃圾堆里。 历史上的欧洲,就爆发过多次死亡过千万人的大疫情。其中,最著名的,就是黑死病了。 黑死病,其实就是由耶尔森菌引起的鼠疫。 在大清朝,也爆发过多次瘟疫,其中就包括鼠疫。 鼠疫,主要就是乱扔垃圾,导致生活环境严重恶化,地下水被严重污染。 除了清扫街道之外,海保还打算做一件大大的善事,那就是广建公共茅房。 在老北京,胡同挨着胡同,并无下水道这种设施。每家每户的大小便等秽物,都靠专人赶着骡车上门来收。 但是,随处大小便的情况,依旧比比皆是。 在大清,因为是小农社会的缘故,人力成本低得令人发指。 找人专门管理茅房,只需要管饭,就有无数人抢破头的主动报名。 现实,就是这么的残酷。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此言不虚也! 海保静静的坐在签押房里,仔细测算卫生费的收入和支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吴四宝忽然来报,五格派人来请他下午赴宴。 在诸多朋友之中,只有五格的家世,和海保基本相当。 五格是四福晋的亲弟弟,海保是八福晋的亲弟弟,理论上,两人的地位大致相仿。 实际上,老四目前还是太子的小弟,无论实力还是威望,都比老八差很远。 既然五格主动相邀,海保自然不可能拒绝,很爽快的答应了赴约。 临下衙的时候,大堂那边,又闹出了动静。 海保皱紧了眉头,命乌林出去看看。 不大的工夫,乌林回来禀报说:“回爷,差役们抓了几个赌鬼回来,家里人拿银子来赎人。可是,原本只须十两银子,就可以放人了。现在,总捕霍林却临时改了主意,要收五十两银子才肯放人。” 如果是官场的菜鸟,肯定不懂其中的猫腻。 可是,海保是老官僚了,他一听就懂,霍林想捞好处。 这年头,衙门里的事,但凡涉及到坐地起价等不讲信用的事情,大多都和敲诈勒索撇不清关系。 在大清,富人逛姬院,都是合法的,也就不存在扫黄的问题。 但是,大清朝严厉禁赌。 且不说别人了,就连海保的亲爹,都因为涉及诈赌金额特别巨大,被康熙杀鸡骇猴的砍下了脑袋。 但是,聚赌这种事情,几乎遍地开花,屡禁不止。 除了保护伞很硬的因素之外,里头隐藏的利益,实在是太大了。 在察院衙门里,设有专门关押犯人的地牢和水牢。 海保亲自去看过水牢,那真的是人间地狱,偏偏还是合法的存在。 水牢里,黑臭的积水,刚好淹没犯人的脚踝。 犯人被锁链控制住姿势,不能站直,不能坐下,只能哈下腰泡在臭水里。 实话说,在这种水牢里,泡个半天以上,即使放出去了,双脚也泡烂的废掉了。 现在,这几个赌鬼,就被关在水牢里。 明摆着,有人是想趁机多捞油水了。 如果,大堂那边不闹开,海保完全可以装作不知道。 但是,既然事情闹大了,海保就需要进行干预了。 “去把霍林叫来,我有话吩咐他。”海保略微一想,索性就找总捕霍林了。 章节目录 第61章 隆科多的影子 赌博,历朝历代,都严厉禁止。 但是,收效甚微,屡禁不止。 究其根本,就在于利益太大了,引得人飞蛾扑火。 以前,海保担任县委政法口一把手的时候,每年的抓赌行动中,总有些农民工,自己住烂瓦房,舍不得吃,舍不得喝,舍不得掏钱给女儿上学,却可以一晚上赌输几万块。 这种人,还真不少! 在大清,察院衙门的差役们,特别喜欢抓赌。 因为,衙门抓赌的时候,赌博现场必然是乱作一团。这个时候,随便抓一把散碎银子,就是不小的油水。 另外,为了鼓励抓赌,海保的前任们,都有个明规则,抓一个赌徒,赏一两银子。 当执法权和个人收益,紧密挂勾之后,差役们抓赌的热情,必然是格外的高涨。 这年头,羊毛肯定出在羊身上,奖励给差役们的那一两银子,就靠罚钱来维持了。 海保自认为,不算什么好人,但也不是恶魔。 所以,海保嘱咐总捕霍林:“就罚十两银子,放人。” 顶头上司发了话,霍林哪怕再不情愿,也只得老实的答应了。 抓赌,变成了交钱放人,海保其实也很无奈。 毕竟,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海保不想当海青天,那太累了! 因为,只要皇权制度不改变,换任何人坐海保的位置,都会趁机捞油水。 不捞白不捞,捞了也白捞。 大家都捞的情况下,别看康熙时不时的抓几个贪官出来示众,其实呢,出事的概率低得惊人! 康熙反腐败,就像是隔墙扔砖头,砸到谁,算谁倒霉。没砸到的,全都落袋为安了! 五格请客,约在了太白居清茶馆。 在大清,茶馆文化特别发达,对应了不同客人的休闲偏好,其有大茶馆、清茶馆、书茶馆、野茶馆等等之分。 大茶馆空间宽绰,一般有三五间门面,兼营小吃、点心、简单酒饭等,客人适于在这里长久逗留乃至竟日消磨。 比如说,老舍书里的那间茶馆,就属于大茶馆的范畴。 太白居清茶馆,就是上层人士私密社交性质的茶馆。馆内没有大堂座,全是隔间的雅座,方便客人谈天说地。 海保到的时候,五格就站在门前,正笑吟吟的等他。 “保弟,我知道你不稀罕牛羊等俗物,今儿個饮杯清茶,清清肠胃可好啊?”五格主动上前,和碰肩把臂的行了礼。 海保微微一笑,说:“还是你了解我啊,说实话,早腻了大油大腻之物。” 五格哈哈一笑,扭头唤道:“早知道你是个爽快人,我还叫了一位好朋友过来,想必你不会介意吧。” “快过来吧。”五格扭头招了招手,海保定神一看,却见来人有些面熟,却又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保弟,这位便是我的好朋友岳兴阿,姓佟佳氏,他阿玛便是我的顶头上司隆科多隆大人。” 经五格这么一介绍,海保恍然大悟,那次他进宫面圣的时候,把门的侍卫正是岳兴阿。 “幸会,幸会!”海保满面堆笑的和岳兴阿碰了肩,把了臂。 三个人一边寒暄着一边往里走,等落座之后,上的茶居然是宫里的碧螺春,海保就心里有了数,五格很重视今天的聚会。 海保低头品茶的时候,五格笑嘻嘻的说:“保弟,不瞒您说,岳兴阿想在李沙帽胡同里,开一家戏院子。” 李沙帽胡同,就在中城察院的辖境内,那附近就是传统的八大胡同所在地。 海保一听,就秒懂了,岳兴阿想做偏门的生意。 这年头的戏院子里,漂亮的女戏子们,和烟花之地的女子,并无明确的分界线。 但是,出名的昆曲女名家,也不会随便伺候男人,必须是惹不起的权贵,她们才会偶尔委屈一下自己的身体。 如今的步军统领,依旧是太子一党的托合齐,隆科多仅仅是众多一等侍卫之一罢了。 说白了,隆科多虽然是三品大员,远不如海保这个八品灰尘官更有实权,也没能力罩住岳兴阿的戏园子。 这年头,讲究的就是县官不如现官。 不客气的说,海保在中城的地面上,随便跺跺脚,地皮都要抖三抖。 见海保一直没有明确表态,五格有些沉不住气的说:“保弟,岳兴阿也是爽快人,五成干股,按季度分红,怎么样?” 海保有些好笑,他故意不做声,考虑的是,怎样利用这次好机会,把隆科多暗中拉上老八的贼船。 历史上,这个时候的隆科多,其实很想加入八爷党。 可是,八爷党里边,人才济济,高官和勋贵们多如牛毛。 隆科多不过是个一等侍卫罢了,即使加入了八爷党,也没有他的出头之日。 正因为如此,隆科多一直装作是纯臣,既不亲太子,也不亲老八,更不亲老四。 别看老四总是亲热的叫舅舅,实际上,隆科多打心眼里瞧不上他。 老八是自立门户了,老四还是太子的小弟,能一样么? 比较有趣的是,年羹尧起初也瞧不上老四。 包括德妃过寿和弘时大婚在内,年羹尧不仅不给老四送礼,甚至连封问候的书信都没有给老四写过。 老四也是个妙人,他亲自写信给年羹尧,怒不可遏的进行了威胁。 信里的意思大致是:再不靠近老子,老子就以旗主的身份,毁了你的前途。 隆科多和年羹尧,现在都不是老四的心腹,这就给了海保可以操作的巨大空间了。 在清茶馆里,碰见了隆家的大公子岳兴阿,海保必须多想一层:这背后,究竟是隆科多的意思,还是岳兴阿自己想捞点外快? 不过,不管怎么说,就以岳兴阿是宫里侍卫的身份,海保都有理由帮他罩着场子。 “岳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和我说。”海保爽快的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在官场上,海保这么表态,已经算是很扎实了。 众所周知,在官场上,即使有百分百的把握,也不能把话说满了。 岳兴阿闻言大喜,连声道谢之余,从外边领进来了一位妙龄女子。 (ps:还有更!) 章节目录 第62章 替死鬼 在大清,腐蚀官员们最有效的手段,一是银子,一是美人,一是肥缺。 岳兴阿既然想开戏园子,手头自然备好了公关用的美人儿。 但是,海保对这种美人儿,完全没有兴趣。 说白了,这种女子,今天陪伴生张,明天侍寝熟魏,在男人堆里打滚,海保真没兴趣泡她们。 一条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就是戏子们的真实写照。 女人,就算了。 但是,岳兴阿送的干股,海保不缺钱花,也点头笑纳了。 因为,如果不收干股,岳兴阿就会一直担心,海保不会罩着他的好买卖。 在真正的上层阶级之间,彼此之间的口头约定,比签字画押的契约,可靠得多! 毕竟,岳兴阿和海保都是场面上的人,若是把名声搞臭了,将来,还怎么混圈子? 更重要的是,海保有实力把岳兴阿的名声搞臭。 当你真有实力的时候,口头约定,就是必须执行的合同了。 在这年头的上流社会,谁的手底下没有几个帮着经商的白手套呢? 开席之后,女戏子名角频频替海保斟酒,看她那副殷勤献媚的架式,恨不得坐到海保的腿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五格渐渐的放开了身段,居然把手伸进了女人的怀中。 海保身边的戏子名角,瞅准机会,干脆扑到了他的身上。 逢场作戏嘛,海保也没有假正经的推开戏子名角,他举起酒杯,笑着对五格说:“我现在搬回去住了,得了空的时候,上我那里小聚一番,如何?” 五格闻言大喜,异常豪爽的说:“到时候啊,我带几坛好酒过去。” 岳兴阿也兴奋的说:“搭台子唱大戏,我全包了。” 由于正事谈妥了,席间的气氛格外的好,不大的工夫,五格就喝醉了。 岳兴阿冲海保使了个眼色,刻意小声说:“五格只要喝多了,就格外的神勇。” 海保不由哑然一笑,尼玛,他喝多了,根本鹰不起来啊! 在岳兴阿的安排下,五格被美人们扶进了内室。 没过多久,内室里,就传出了令人耳热的动静。 这么一来,海保就再也待不下去了,索性告辞离开。 临别之时,岳兴阿拉着海保的手,异常诚恳的说:“白娘子尚未破瓜,何不尝个鲜呢?” 海保笑着拱手,却没吱声。 岳兴阿也就明白了,海保压根没看上白娘子。 只是,海保回府之后,就在浴桶里,把寒香收拾的够呛。 都说家花没有野花香,到了海保这里,就不同了。 更衣上床之后,寒香伏在海保的怀里,腻声道:“爷,您真猛,奴婢真的吃不消了。” 嘿嘿,女人在方面夸奖男人,那是真聪明! 海保抬起手臂,抚摸着寒香的秀发,忽然轻声一叹,说:“避子汤,你还是要接着喝的。” “爷……”寒香面色大变,想解释什么,却被海保捂住了小嘴。 海保叹息道:“我的嫡妻尚未进门,你便生下了庶长子,这其实是取祸之道。我就算是再疼你,老虎也还有打盹的时候,怎么可能完全护你周全呢?” 这年头的大户人家,小主人在正式大婚之前,可以有许多通房丫头。 但是,只要通房丫头怀了身孕,就会被强制打胎。 这年头的打胎药,全是虎狼之药,即使顺利的落了胎,对身体的损害也异常之大。 在房事之后,寒香都必须被迫喝避子汤。 但是,时间一长,寒香总能找到空子。 海保特意在今天挑明了说,就是顾忌着寒香的颜面,对她充满了爱护之情。 堂前教子,枕边教妻,是男人的职责。 寒香可以糊涂,海保不能糊涂了。 在这个吃人的时代,动了正室嫡妻的根本利益,后患绝对无穷! 在家族内部,最害怕的就是,庶长子已经成年,而嫡长子才几岁。 基本上吧,只要出现这种状况,闹家变也就不可避免了。 远的且不说了,就说佟半朝的家族吧。 隆科多和两个亲哥哥闹得很僵,鄂伦岱也和兄弟法海势成水火,彼此恨不得对方早点死。 不过,八福晋一向猖狂惯了,她倒是很支持寒香早生儿子。 因为,正蓝旗满洲郭络罗氏的宗支嫡脉,就剩下海保一根独苗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八福晋才不管海保将来娶的正室的感受呢。 避子汤这玩意的成分,海保一直没有搞懂。 但是,就实际效果来说,避子汤确实有效。 不过,搬回来住之后,有刘嬷嬷亲自盯着寒香,她也再难不喝避子汤了。 第二天一大早,海保到衙之后,总捕霍林就主动来找他。 按照海保的要求,追比破案的期限为三天,今天刚好是第三天的早晨。 海保听说霍林求见,不由微微一笑。 任他霍林再狡猾,海保掌握了打烂屁股的绝招,不怕霍林不就范。 照大清律的规定,在杖刑、笞刑、鞭刑之间,海保这個巡城御史可以自由选择。 只是,判处流放或是徒刑,就需要上报给刑部了。 但是,用刑的时候,如果把霍林打死了,死了白死! 这个就很厉害了,也是官员们控制胥吏和差役们的法宝之一。 总捕霍林进来,老老实实的跪到了地上,毕恭毕敬的汇报说:“回海爷,小人无能,没有抓到偷走雅贝子荷包的贼人,但是,雅贝子的荷包却在贼子的住处搜到了。” 海保一听就秒懂了,这种处理方法,对他有利,对霍林也有利。 按照海保的理解,偷荷包的贼子,必定和衙门里的差役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因为海保催逼得甚紧,霍林他们不敢招惹海保,索性把吃进去的好处,又给吐了出来。 只是,出于保护自己的原因,霍林故意打了个马虎眼,没有把贼子交出来。 海保也心里有数,硬逼着霍林交人,其实他只需要找人顶替即可。 在大清,别说偷东西的贼了,就算是大牢里的死刑犯,也有人甘愿顶替。 说白了,日子太苦了,人命不值钱,有人为了几十两银子,情愿替死! 章节目录 第63章 诈霸之术 海保从来都不想当海青天。 青天的名声虽好,却永远都不可能被皇帝重用,只可能被利用成打手。 在至高无上的皇权之下,皇帝最想要的东西是四海皆跪,而不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从秦始皇开始,王子犯法,啥时候和庶民同罪过? 嘴上说一套,实际做一套的外圣内王,也就是外儒内法的表里不一,讲究的其实是诈术之下的霸道。 在诈术霸道之下当青天,海保有多想不开呀?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海保乐意被霍林当傻子一般的哄骗。 “既然贼子逃了,那就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必须将其捉拿归案,并绳之以法。” 海保是官,霍林是贱役,这就从根本上决定了,霍林的屁股开不开花,全由海保说了算。 很多史学家认为,大清与胥吏共天下。 实际上,这是故意淡化了官员们手中掌握的绝对权力。 客观的说,大清与汉人士大夫共天下! 最终,辛亥革命的胜利成果,也被汉人士大夫及汉人军阀所窃取! 海保看似很宽厚的追比,却令霍林直冒冷汗。 霍林能当总捕,智商肯定及格,他比谁都清楚,海保必是看透了其中的破绽,故意刁难于他。 “小人该死,不改欺瞒海爷您。实际上,那贼子就是贺七……” 响鼓何须重捶? 胳膊拗得过大腿么? 霍林很识趣儿的全招了。 嗯哼,都招了,就等于是送了要命的把柄给海保,从此要打要杀,全凭海保的一句话而已。 此所谓站队的投名状是也! 在官场之上,真正的投靠,必须要让大佬真正的信任你,这就需要递上把柄了。 和皇帝一样,大佬们不怕你贪污受贿,就怕你关键时刻背刺,成为本派系的叛徒。 很多所谓的躺平主义者,嘴上喊得山响,不当背锅侠,也就是个乐子罢了。 实际上,这年头啊,草门寒子如果不当背锅侠,哪个大佬乐意提拔你? 难道说,大佬们都是傻缺,宁愿白白浪费宝贵的官缺资源,也要养个随时随地可能投敌的白眼狼么? 在大清的官场上,带病拔擢,才是常态。用人唯贤,必是特例。 霍林还是低估了海保,海保早就是个老官僚了。 “嗯,既是如此,写了亲供,画押来看。” 随着海保的一声吩咐,霍林彻底傻了眼。 照霍林的想法,暗中投靠了大有前途的海保,既可以享受到大佬照顾的特殊红利,又不须担心将来遭祸。 但是,海保吩咐他写亲供,这就等于是捏着要命的刀了啊! 霍林有些犹豫,海保也懒得和他多说废话,径直端起了茶盏,却故意没喝。 “送客”一旁的吴四宝扯起喉咙,大声下达了逐客令。 霍林陡然一個激零,猛然清醒了过来。 今天,只要出了这个门,等着他的必是永远无法翻身的万丈深渊。 “小人一时糊涂,恳请海爷饶了小人这一遭吧……”霍林跪到海保的面前,痛哭流涕的开始忏悔深重的罪孽,“从今往后,海爷让朝东,小人绝不敢往西。” 海保没搭理,只是抬起下巴,瞥了眼吴四宝而已。 吴四宝心领神会的主动站了出来,厉声喝斥道:“乱鸹噪个甚?还不赶紧的把亲供写了?” 嘿嘿,不管是哪朝哪代,都讲究个白纸黑字不是? 吴四宝领着霍林去了签押房对面的师爷房,让他老老实实的写亲供去了。 等霍林出去后,乌林很有些不解的问海保:“爷,小的怎么觉得,此人不大地道呢?” 海保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淡淡的一笑,说:“人无完人,金无足赤,用其所长,方为正道理。我若想宰了他,并不比踩死一只小蚂蚁更难。然而,留着他和他的徒子徒孙们给我当眼线,岂不美哉?” 乌林这才恍然大悟,瞪圆了两眼,满是敬佩的说:“爷高明,小的拍马不及。” 海保微微一笑,随机吩咐乌林:“回头啊,你私下里和刘嬷嬷言语一声,就说我的意思,把寒袖调来书房里伺候着。” “嗻。” 寒香确实很忠诚,一直无微不至的伺候着海保。 但是,让寒香在海保的身边一人独大了,这绝非保全之道。 众所周知,绝对的权力,必然导致腐败。 自从,寒香晋位为唯一的通房大丫头之后,海保再难听见她的坏话了。 搁在以前,尽管人数不多,却一直有人为了争宠,始终在暗处盯着寒香,逮着了她的错处,就敢偷偷的告诉海保。 秦始皇英明吧?他独宠赵高的结果是,曾经气吞万里如虎的强盛帝国,短短的时间里,就土崩瓦解了。 继续让寒香在海保的房里一家独大,那只可能助长了她的野心,最终反而会害了她,这是海保不乐意看到的悲剧。 乌林心里明白,寒袖被冷落了一段时间以后,再次回到海保的身边,一定倍加珍惜海保的特殊恩典。 这年头,只有失去过之后,才知道什么叫作:来之不易! 鸦片战争战败之后的道光二十一年,道光故意把林则徐当替罪羊,将其流放极西之地。 冷落了林则徐五年之后,道光又重新起用了他为署理陕甘总督。 其中的起起落落,处处体现出了帝王心术。 道光不可能不知道林则徐是个奇才,但是,不管什么才,如果替皇帝背锅之后,到处发牢骚埋怨皇帝,那就是怨怼君父的不可信重了。 道光自己无能,却害得林则徐被贬,林则徐真的比窦娥还冤。 但是,从头到尾,林则徐都没有埋怨过道光半个字,这就是大智慧了。 下衙之后,海保乘车回府。 寒香伺候他更衣的时候,一如既往的笑颜如花,并无任何异状。 海保一看就知道了,寒香颇有袭人一般的城府啊! 客观的说,寒袖的美貌是9分的话,寒香也就是8分的样子。 看看晴雯在女人堆里的待遇,就知道了,长得太美,脾气又坏,不可能不遭人嫉恨。 不过,海保不喜欢胸大无脑的花瓶,偏爱有些小心机的辣美人儿。 佐不过是个丫头,将来顶多抬妾罢了,茶壶里的风暴尔! (ps:凌晨零点前,还有更。) 章节目录 第64章 家底很厚 “爷,您提拔了寒袖回来,老奴觉得甚好。”刘嬷嬷满是慈爱的望着海保,“您是爷们儿,身边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宠婢呢?” 刘嬷嬷不愧是大户之仆,见多识广,眼光也很独到。 海保回了和硕额驸府之后,刘嬷嬷顺理成章的成了府里的总管事。 不过,海保尚未大婚,很多旁支亲戚的礼单,都还捏在八福晋的手里。 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海保尚不需要考虑太多的人情往来。 海保笑了笑,说:“那就请嬷嬷您,多多指点寒袖一二。” 刘嬷嬷柔柔的一笑,说:“当年,老奴买了寒袖回府的时候,看中的就是她无依无靠,没有家里人的烦扰。” 海保身边的一等大丫头里,寒袖是唯一没有娘家人的一个。 怎么说呢,没有娘家人,就只能依靠男人了,这便是刘嬷嬷的深谋远虑了。 海保也心里有数,寒袖的家里发了大水,她爹为了让她弟弟不饿死,索性把她卖了。 等刘嬷嬷出面买下寒袖的时候,寒袖已经被转卖了好几手,早就不知道爹娘和弟弟在何方了。 说来也巧,刘嬷嬷买下寒袖的时候,有一群烟花之地的女掌柜们,都看上了她。 实话说,若不是刘嬷嬷提前出了手,以寒袖的出众姿色,只怕早就是京城名姬了吧? “爷,请恕老奴直言,寒香别的都好,就是太过偏袒她的弟弟了。”刘嬷嬷在私下里和海保,一直都是说真话,从不打诳语。 听出刘嬷嬷的话里有话,海保点头笑道:“家有一老,有如一宝。宅内有嬷嬷您主持大局,我是完全放心的。” “爷,卢沟桥那边的田庄,您也需要抽个空过去瞅瞅了,免得被那起子刁奴给蒙骗了。” 经刘嬷嬷这么一提醒,海保倒真觉得,有必要去田庄那边看看了。 明尚死前,给海保留下了五千多亩上好的水田,这些就是海保真正的家底了。 在如今的康熙四十一年,京城郊外的成片良田,早就被满洲权贵们瓜分的一干二净了。 想想看,在海保的名下,居然拥有成片的五千多亩良田,这是何等的令人眼红? 另外,和硕额驸府的地理位置也极佳,就在西长安街附近的石碑胡同里。 从家里出发,海保无论进宫,还是去察院衙门当差,都异常方便。 “嬷嬷提醒的好,我明儿个正好休沐,便带着寒袖一起去卢沟桥那边看看吧。”海保从善入流的听了刘嬷嬷的建议。 刘嬷嬷深深的看了眼海保,眼前的小主子,是她亲手奶大的,他的性子和脾气,她怎么可能不清楚呢? 往日里,刘嬷嬷一直告诫儿子吴四宝,务必忠诚于海保。 吴家,因为刘嬷嬷和海保的缘分,已经成了仆人们羡慕嫉妒恨的大户人家。 刘嬷嬷记得很清楚,她当年的好姊妹,正在江宁曹家当差。 京里盛传,江宁曹家,银子多的花不完。 但是,见过世面的刘嬷嬷心里却有数,曹家再有银子,比得过海保的亲姐姐是八福晋? 一旦老八当了皇帝,海保眨眼间就成了国舅爷,曹家比得了么? 人贵知足的道理,刘嬷嬷肯定是懂的。 别的且不说了,单说曹家的老太太,当年机运巧合的成了今上的保姆,跟着享尽了荣华和富贵? 海保的习惯是,关起门,在书房里办公。 和刘嬷嬷深谈了之后,乌林在前边打着灯笼,海保踩着若隐若现的月光,踱到了书房的门前。 “请爷大安。”寒袖规规矩矩的蹲身行礼,只是,请安声中明显夹杂着喜悦的颤音。 海保心里有数,寒袖从仓库里重新调回他的身边,难免有些激动的情绪了,不足为奇。 “起吧。”海保抬腿走进了书房里,朝着窗边的书桌那边走去。 寒袖很机灵的抢先一步,替海保搬开了书桌前的椅子。 等海保在书桌前站稳之后,寒袖双臂略微用力,将椅子塞到了海保的身后。 海保坐下之后,发觉椅子的位置,不近不远,正好适合提笔写字。 嗯,这丫头,吃了点苦头之后,比以前懂事多了呀! 在现代,小太阳们,不缺吃,不缺穿,最欠缺的便是挫折教育。 海保坐在书桌前,望向窗外的竹林,凝神细想怎么给康麻子上折子的事儿。 四九城,乃是首善之地,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很可能惊动康麻子。 所以呢,海保打算招募环卫清扫工的想法,就很有必要,提前告知给康麻子了。 没办法,人在官场之上,若无改革,其实完全可以得过且过的混日子。 但凡有点新想法,或是新思路,就必须考虑方方面面的利益牵扯。 比如说,招募几百名环卫工的事儿,海保若是稍有不慎,就会被人抹黑为邀买人心,居心叵测。 从大面上说,招募这么多穷人进察院衙门,这是想干嘛呢? 不过,海保干这事,图的就是个亮眼的政绩,并不在乎被抹黑。 这年头,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的逻辑,并不适合海保。 因为啥呢? 这年头的四九城,并不是后来那种宽阔大道,街道干净整洁的好模样。 康熙四十一年的京城,街道上遍地屎尿,臭气熏天,黄土飞扬,行人必须捂住口鼻。 别的且不说了,就算是皇帝出行,都需要黄土垫道,提前泼水压下灰尘,更何况普通人呢? 既然察院衙门兼着城管的部分职责,海保肯定需要露两手,给康麻子好好的瞧一瞧,海爷不仅会站队,还会办事儿。 老官僚海保,早就想通了,既会拍马屁,又会站队,还会漂亮的当差,拥有亮眼的政绩,这才是他的立身之道。 历史上,李白可谓是才华横溢。但是呢,除了骗吃骗喝,骗财骗色之外,李白的仕途一直黯淡无光。 究其原因嘛,其实也很简单,李白太狂了,不知道给权贵们弯腰敬酒! 满招损,谦受益,真乃至理名言,永不过时! “爷,请用茶!” 海保听见娇滴滴的女声,下意识的抬头,好家伙,眼前的俏佳人,像极了马尔泰·若曦。 章节目录 第65章 何为规矩? 海保从茶盘里,端起茶盏,品了一口,嗯,沏的恰到好处,寒袖确实费了的一番苦心呢。 连喝了几口茶,海保将茶盏放回茶盘之中,寒袖捧着茶盘,无声的蹲身退下了。 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圆。 家里来客人了,越是大户人家,越讲究看婢如看主。 婢女们没规没矩,别人只会笑话主人家是个土包子,暴发户,完全没有底蕴。 老电视剧红楼梦里,贾母带着林黛玉她们一起用饭的时候,婢女们站在后头,连咳嗽声都听不见,这就对了! 海保草拟完折子,仔细的看了三遍之后,又将草稿扔进炭盆里,烧成了灰烬。 历史上的隆科多,失势了之后,被老四派人,挖地三尺,翻遍了各处宅院,找的就是文稿、信件等物。 有趣的是,老四在旨意里的批示是:一片碎纸都不能放过,必须全部带回宫里。 有隆科多舅舅的前车之鉴,海保自然会异常小心谨慎了。 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万一输了,他的家肯定会被抄的。 纸片留得越多,自己完了不说,还要害别人,那又是何苦呢? 一直守在门前的乌林,明明闻到了烧纸的糊味,却只当没有闻到一般,反而扭头看向一旁的寒袖。 寒袖低垂着脑袋,死盯在地面的青砖之上,楞是一声不吭。 乌林不由暗暗点头,伺候在海保的身边,就应如此。 海保读了一个时辰的书,起身离开了书房。 出门的时候,寒袖深蹲下身子,娇声道:“恭送爷。”多一个字也不敢说。 海保不喜欢多嘴多舌的丫头,寒袖也是知道的。 走出去几步后,海保忽然停下脚步,吩咐依旧蹲在原地没动的寒袖,“明儿一早,随我去卢沟桥看看。” “是。”寒袖按捺住心中的狂喜,脆声答应了。 这年头,傻子都知道,成天围着海保身边打转的一等大丫头,才是真正的一等大丫头。 至于,寒香那种可以名正言顺侍寝的大丫头,肯定是最有权势的大丫头。 乌林深深的看了眼寒袖,他隐约猜到了海保的心思,玉不琢不成器,寒香有苦头吃了呀。 一婢独大的局面,不管是对海保,还是对寒香,都是不利的。 熄灯就寝之后,海保明显察觉到,寒香扮演的观音,格外的卖力。 海保心里暗爽,嘿嘿,寒袖的重回书房,给了寒香极大的危机感。 由此可见,还是要有竞争啊! 风平狼静之后,海保泡进了浴桶里,寒香却乖乖的去外头,找到了刘嬷嬷。 刘嬷嬷见寒香来了,抬手指着桌上的那碗药,柔和的说:“都喝了吧。” 寒香端起药碗,把眼一闭,强忍着恶心之感,一口气把奇苦的汤药,喝得一干二净。 等寒香喝了药之后,刘嬷嬷拈起一颗蜜饯,笑眯眯的递到她的嘴边。 寒香乖乖的张开小嘴,将蜜饯含进了嘴里。 刘嬷嬷故意拉着寒香,说东问西,等一支蜡烛都燃尽了,才放她出了门。 望着寒香出门的背影,刘嬷嬷心里暗暗一叹,做女人苦,做小主子的通房丫头更苦! 菩萨是公平的,既给了寒香锦衣玉食,却又暂时剥夺了她当母亲的机会。 不过,就算是金枝玉叶的公主,也要远嫁抚蒙,忍受蒙古王公熏人欲呕的膻腥味。 蒙古王公,天天吃羊,又不喜欢洗澡,身上的味儿怎么可能不大呢? 皇家的公主,尚且如此,更何况区区贱婢呢? 说句心里话,寒香能跟了海保这种小主子,已经是祖坟上冒青烟了呀! 因为条件允许,海保一贯喜欢果睡。 寒香进屋之后,海保已经躺进了被子里。 坐在门边地铺上的寒雪,见寒香推门进来了,她也没吱声,撑起身子,反手关上了门。 寒香已经在隔壁的净房里,洗剥干净了,她走到床边,轻手轻脚的脱了个精光,异常熟练的钻进了床前脚踏上的被子里。 在等级制度异常森严的大清,通房丫头、妾和正室,享受的待遇迥然不同。 等将来寒香生了儿子,抬了妾,就不需要再睡地铺了呀。 不知道过了多久,海保从睡梦中醒来,那种感觉格外强烈。 半梦半醒之间的寒香,察觉海保醒了,便很自觉的由床尾钻进了海保的被子。 睡在门边的寒雪,将脑袋深深的埋进被子里,情不自禁的夹紧了双腿。 年满十八岁的寒雪,从小跟在海保的身边,整天吃肉吃鱼,蔬菜充足,养得肌肤白嫩细腻,皮子油光水滑。 说句心里话,寒雪异常嫉妒寒香的可以侍寝。 因为,海保身边的丫头,最好的出路,便是做妾。 在大清朝,妾通买卖,也就是说,可以卖了,也可以互相赠送。 按照现代人的观念,这个待遇就很凄惨了。 真实的历史里,大户人家的婢女们,不想做妾的才是另类的脑子进了水。 如果没被海保看中,寒雪最好的处境,也就是嫁给府里的大管事而已。 若是运气不好,嫁给小厮、长随、车夫的情况,也是比比皆是。 这年头,仆婢们的婚姻大事,完全没有自主权,全听主人的摆布。 而且,仆婢们生的子女,依旧还是仆婢,谓之:家生子。 家生子,说着好听,其实就是世代为奴嘛。 但是,主人的妾就不同了,庶子和庶女,都是府里的小主子,妥妥的人上人。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纸,洒进室内的时候,海保这才缓缓的睁开双眼。 海保抬起手臂,拉了拉床头的拉绳。 “当。”听见铜铃声的寒香,赶紧推门进来,麻溜的撩起床帘,笑问海保:“爷,您渴了吧?” 海保邪魅的一笑,反问寒香:“你应该喝了不少茶水吧?” 寒香立时羞红了粉颊,唉,嗓子都干得快冒烟了啊,怎么可能不喝水呢? 海保觉得有趣儿,抬手把寒香拉进了床中,很是温存了一番,这才正式起身。 寒香伺候海保更衣的时候,寒雪等丫头们或捧水盆,或捧洗脸帕,或拿着梳子,鱼贯进了屋子。 所谓居移体,养移气,雄厚的家底才是根本。 (ps:还有更。) 章节目录 第66章 出巡 八福晋出门,从来都是摆开全副仪仗,大张旗鼓的展示皇家的威严。 海保则低调了许多,他出门,顶多三辆车,一辆自坐,一辆载着仆婢们,一辆载着茶器、点心等物。 尤其是茶器和烧水的小炉子,海保只要出门,属于是必带之物。 另外,由于观念问题,这个时代的人,很多都喝生水。 所以呢,肚子里长虫的情况,也是比比皆是。 海保的茶器之中,必有过滤用的大白帕子,其作用是滤出肉眼看不见的细沙或虫卵。 和硕额驸府的侧门前,依次停了三辆马车。 海保走到第一辆车前,踩在长条凳上,登上了马车。 这年头,一般情况下,权贵登车,都是踩在奴才的背上。 海保毕竟是现代人的灵魂,干不出这等摧残人性的恶事,便选择了长条凳。 刘嬷嬷留下来看家,寒香和寒袖跟着海保,一起去卢沟桥。 车队启动后,海保和往常一样,手里拿了本梵文书,聚精会神的翻阅。 康熙晚年,最大的大事,便是平定雪域。 但是,朝廷里的精通雪域文字的官员,屈指可数。 海保从来都相信,有备无患,方为正道理。 机会,永远留给有准备的人。 以前,海保能够获得大老板的赏识,就因为一篇大稿子。 那年头,混机关的人,只要大稿子写得漂亮,就没有不提拔的。 原本,海保根本没机会接近大老板。可是,大老板的贴身秘书把专车司机得罪狠了。 那司机故意把海保写的大稿子,以顺其自然的方式,不动声色的递到了大老板的跟前。 就这么着,海保被调到了大老板的身边。时间一长,大老板渐渐离不开海保了。 其结果是,那司机不显山不露水的,就把仇人给阴走了。 如果海保真的躺平了,啥都不会,也不可能被伯乐赏识了。 刺目的阳光从车窗外射进来,海保觉得有些刺目,下意识的换了个坐姿,以避开强光。 过了一会,海保察觉到,阳光不再刺目,抬眼一看,赫然发现,寒袖手里举着绢扇,悄无声息的替他挡住了烦人的强光。 嗯,婢女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啊! 以海保的身份,身边根本不愁美人相伴。 别的且不说了,老十四送给海保的小美人儿,一直寂寞如雪的待在偏院里。 她即使想见海保一面,都难于上青天。 何为大人物? 权势大,人脉广和银子多,总要占一条吧? 老十、老十四都和海保称兄道弟,足以证明海保的底蕴。 车队出了京城之后,因为官道坑凹不平的缘故,海保的身子也跟着左颠右晃了。 “哎呀。”寒袖一个没坐稳,竟然跌入了海保的怀中。 寒香心下大恨,暗骂道,杀千刀的贱蹄子! 对于寒香和寒袖的明争暗斗,海保只当没看见的,他轻拥着寒袖的娇躯,笑眯眯的说:“嗯,好闻的桂花香,爷喜欢。” 寒袖也不是傻子,她轻挣了几下,想离开海保的怀抱。 可是,海保拥得更紧了。寒袖心里甜丝丝的,索性不挣了,乖猫似的伏在海保的怀中。 寒香恨得咬紧银牙,却又无可奈何。 海保瞥了眼寒香,这丫头哪哪都好,就是不擅长吹笛子,难免有些遗憾啊! 车队出城不久,就被人拦截在了半道上。 骑马在前的吴四宝,很快回来禀报海保,“回爷,是大兴县的差役们,临时设关卡,拦路搜查行商的行李和货物。” 在中城的地面上,海保就是土皇帝。但是,出了城后,就是大兴县的势力范围了。 尽管,海保这个巡城御史,也有权风闻奏事。但是,为官之道,除了和光同尘之外,就是不要轻易捞过界了。 海保点点头,吩咐道:“反正无事,就排着队过去吧。” 此次出城,海保只当是踏青郊游罢了,多等一会,少等一会,也没必要在意。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终于轮到海保的车队了。 吴四宝很会办事,他早早的亮明了海保的身份,大兴县衙的差役们也不敢轻易招惹御史言官,径直让开了去路。 经过关卡的时候,坐在车里的海保,赫然发现,一名商人模样的中年人,五花大绑的跪在路边,嘴还塞了布卷。 这年头的商人,就是官府嘴里的一块肥肉,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在大清朝,不平之事,几乎每天都在各地发生,实在是太多了。 实话实说,海保不是圣母表,更不是打算拯救世界的白莲花,他把头扭向了车内,索性装没看见似的。 本来就是吃人的社会,冤屈之事遍地都是,海保即使想管,管得过来么? 车队一路疾驰,很快就到了永定河畔的卢沟桥南岸。 当年,海保的祖父内铎,参与跑马圈地的时候,就是听了汉人书生的建议,专门沿着永定河岸圈地。 结果呢,海保的田,全是临河的上等良田。 众所周知,在京城的郊外,绝大部分的地,都是一年一熟。而且,种的不是水稻,而是小麦。 小麦虽然比水稻更耐旱,但是,也需要大量的水。 海保的田,都在河岸边,即使是大旱之年,也有基本的收成。 车队抵达田庄门前时,庄头老宋领着全庄的人,毕恭毕敬的的跪在门前。 “请爷大安。”见海保从车上下来了,老宋率先磕了三個响头,毕恭毕敬的请了安。 “起吧。”海保轻抬折扇,免了老宋等人的礼。 众人如同捧月一般的簇拥着海保,进了田庄。 海保望着绿油油的成片粮田,不由精神一振。 以前,海保即使想搞一块农村的地,也只能通过村委会,签个租赁合同而已。 农村的土地,归集体所有,只能租赁,不允许卖给外村人。 现在,一眼望不到头的广阔土地,全都是海保的私产,他的心情也就格外的舒畅了。 上茶的女子,是一名格外俊俏的小媳妇。 老宋头殷勤的介绍说:“爷,这是来旺家的,您在庄子里的生活起居,都由她伺候着。” 经老宋头的提醒,海保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儿。 在正蓝旗满洲的郭络罗家,一直残留着入关前的野蛮风俗。 也就是,主人来田庄巡视的时候,庄上的奴仆们应该主动献上最漂亮的小媳妇,把主人彻底伺候舒坦了。 章节目录 第67章 雷霆 海保也好色,但是,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他比谁都懂。 以前,海保晋升正处的最强对手,不仅能力异常出众,也很会做人,唯一的漏洞是吃了窝边的肥草。 平时,窝边草吃了也就吃了,也没人敢管你。 但是,到了提拔的节骨眼上,就不同了呀。 一番内部运作之后,海保顺利上位,他的对手和情妇则声名狼籍的败下阵来。 《红楼梦》里,琏二爷就很喜欢吃窝边草,不仅勾搭上了多姑娘,还和鲍二家的有n腿,一如既往的逍遥快活。 按照这个时代的丑陋习俗,海保如果享用了来旺的漂亮老婆,不仅大概率没事,而且,来旺还会被田庄里的奴仆们高看好几眼。 想想看,来旺的老婆,可以在枕边和海保直通消息,谁不畏惧这个? 在大清的官场上,大佬们养的外室、情人或是宠妾,往往比正室夫人,更受下级官员们的追捧,就是这么个理。 天大地大,枕边风最大。 大佬的枕边人,不抢着去拍马屁,那才是大傻蛋。 但是,堡垒永远是从内部被攻破的,万一来旺想不开了呢? 自古以来,只有做贼千日,没有防贼千日的道理。 海保摆了摆手,说:“我身边有寒香和寒袖即可。”委婉的拒绝了老宋头的一番好意。 老宋头一听就急了,哈下腰,恭顺的说:“爷,全庄上下,就数来旺家的最俊俏了。而且,来旺也非常乐意替主子分忧。” 很显然,老宋头误会了海保的意思,以为海保嫌弃来旺家的不够美貌。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有人被绿,直接提刀杀了奸夫。 有人却心甘情愿的送上老婆,惟恐伺候主人不周,反而失了颜面。 实话说,在旗人堆里,对于贞洁的观念,远不如汉臣士大夫那么重视。 远的且不说了,就说范文程吧。 他的美妻被多铎抢去享用了三个月,等接回来后,毫无波澜的继续当范家的主母。 海保拉下脸,冷冷的说:“你老糊涂了吧?” 老糊涂了,这话太重了,老宋头被唬得赶紧跪了,连连磕头求饶。 “且去吧。”海保再次摆手,让老宋头和来旺家的一起滚蛋。 老宋头不敢吱声了,磕了头,夹起尾巴,扭头就走。 出乎意料的是,来旺家的竟然不肯起身,抛着媚眼,柔柔的说:“爷,奴婢很会伺候人,真的。” 嚯,还真新鲜呐,这简直是骚气外露了啊! 海保懒得正眼看她,冷冷的摆了摆手。 寒香早就恨得牙痒了,当即主动站出来,厉声喝斥道:“来旺家的,赶紧,马上,立刻,滚出去。” 来旺家的挨了骂,却恬不知耻的又冲海保抛了个媚眼,这才灰溜溜的滚了蛋。 有些人啊,天生自甘下贱,没治! 海保的身边,既有早经开垦的半熟寒香,又有含苞待放的秀美寒袖,他又不是眼界低得离了谱的琏二爷,怎么可能看得上这种不入流的烂货呢? 喝了几口热茶后,海保在众人的簇拥下,坐在简易的“滑竿”上,开始巡视整個田庄。 这么多年,田庄上种啥东西,一直都是八福晋安排的。 既然是八福晋安排的,海保这个做弟弟的,自然不好说三道四。 所以呢,海保主要是想看看庄里的奴仆们的住处。 以前,海保下去调研的时候,分两种的形式。 一种是被部下们包围着去调研,看到的都是提前准备好的东西。 这个就属于是约定俗成的把戏了,演的人很认真,看的人也装作很认真的样子。 没办法,不调研不行,真调研也不行,各取所需的形式主义正好发挥所长。 另一种呢,则是轻车简从的微服私访了。 今天,海保看到的东西,肯定是老宋头事先安排好的各种场景。 但是,海保故意寻找之下,穷庄户家里的摆设啥的,终究还是骗不了人的。 “一亩地,打多少粮食?”海保故意问一个衣衫上补丁叠补丁的老农民。 那老农民吓得够呛,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却说不出半句囫囵话来。 如果是一般人,肯定只是以为老农害怕而已。 可是,海保这个老官僚却看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老宋头在田庄里极有权威。 逻辑其实并不复杂,老宋头若是不厉害,老农民至于不敢说话么? 海保的姐姐八福晋,看似精明强干,其实是个性子粗疏的女子。 八福晋提的要求,只要办到了,别的她都不太在意。 所以呢,海保敢断言,老宋头在田庄里,已经可以一手遮天了。 这年头,别说一般人的田庄了,就算是今上的皇庄,也是百弊丛生。 海保又问了几个农夫,却没有得到真实答案。 到了这个时候,海保情不自禁的想到了四个字:主少国疑。 顺治为啥那么恨多尔衮,非要刨坟挖棺,挫骨扬灰? 除了,孝庄和多尔衮的关系暧昧不清之外,主要是,多尔衮没摔死之前,顺治每天都在瑟瑟发抖的等待被废。 海保对老宋头没有恨意,却有挡道之忧! 因为,海保在田庄里,肯定有所改革。而老宋头呢,作为既得利益之首,他必然畏惧改革。 这就是根本性的路线之争了! 再说了,海保虽然是小主子,但是,老宋头在田庄上只手遮天了,海保难免会指挥不动下边的农夫啊! 这像是现代的大集团公司里,老董事长死了,新董事长刚刚上位不久,根基不牢,立足未稳,这就很容易被老臣子们联手欺负和蒙骗了。 海保坐在滑竿上,绕着农夫们的住处,转了一整圈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老宋头果然了得! 整个田庄里,竟无一人敢说老宋头的坏话,这就极其反常了。 坐车回去的路上,海保隔着车窗,吩咐吴四宝:“你带几个人,去把老宋头带回府里来。他若问你,你说,我说的,命他转任大管事。” “嗻。”骑在马上的吴四宝,俯身领命而去。 坐在海保身边的寒香,却心头猛的一凛,她万万没有料到,主子这么快就对老宋头下了狠手! 当断不断,必留后患的道理,海保精于此道。 (ps:回晚了,24点后,还有更!) 章节目录 第68章 山雨欲来 这天,海保到衙后,名义上的顶头上司,左都御史敦拜派人把海保叫了去。 海保到了都察院之后,敦拜没有让他久等,很快接见了他。 “海大哥,朝廷刚刚下了旨意,委任凌普的三子成栋为同巡中城御史。”敦拜面无表情的宣布了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凌普,众所周知,他可是当今太子的奶公啊! 太子胤礽的乳娘,恰好是凌普的正室夫人。 唤凌普为奶公呢,其实是太子私下里对他的特殊称呼,以凸显出彼此亲密无间的关系。 比如说,海保格外的信任刘嬷嬷的独子吴四宝,也和刘嬷嬷是海保的乳娘,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海保信任吴四宝和太子宠爱凌普,其中的道理和逻辑,大致相仿。 在老电视剧里,故意编造了一个故事:凌普接了伪造的太子假手令,带兵围攻康熙,不料中途遇伏,全军覆没。 几乎在一瞬间,海保就想通了康麻子的真实意图。 让成栋从旁扯海保的后腿,时间一长,肯定会新仇和旧怨一起算! 嘿嘿,康麻子这是惟恐天下不乱呀! 难怪,敦拜特意把他找了来,当面叮嘱此事呢。 很显然,敦拜也看懂了康熙的心思,只是他故意不明说罢了。 这年头的大佬们,个个都是人精。 皇帝的意图,看破不说破,才能安稳做官呐。 敦拜既不是太子一党,也非八爷一党,他亲自找海保谈话,不过是未雨绸缪的避祸措施罢了。 不管怎么说,敦拜已经暗示过了海保,海保看得懂,肯定会领了这个人情。 若是海保因为年纪甚轻,暂时看不懂其中的弯弯绕,敦拜也没有任何损失。 在大清朝的官场上,越是大佬,越要遵守轻易不树敌的基本原则。 既然敦拜释放出了善意,海保赶忙拱手道谢,“多谢总宪大人的教诲,卑职铭感五内。” 敦拜一听,哟嗬,这小子不笨呐! 既然海保不笨,敦拜索性再提点一下他。 “海大哥初入官场,尚须历练则個。” 说完这话后,敦拜便闭紧了嘴,再不多说半个字。 海保自然是秒懂了,当即长揖到地,心领神会的说:“卑职受教了!” 敦拜笑了笑,没吱声,顺手端茶不喝。 海保见状,十分知趣的退出了公事房。 第二天,朝廷的邸报抄发之后,成栋即将上任的消息,也就公诸于众了。 一时间,巡视中城衙门里,议论纷纷,众说纷纭。 实话说,海保刚上任不久,屁股还没坐热,朝廷就派了个平起平坐的满官过来,究竟意欲何为? 外面的议论,自有吴四宝他们传入海保的耳朵里。 海保坐在签押房里,心平气和的批阅手头的公文,只当不知道外边的人心浮动。 太子心腹的儿子,和老八的内弟,还都是巡视中城御史,明眼人心里都有数,有好戏看了。 晌午时分,成栋竟然派了个仆人到衙,明确告诉大家,成栋将于明日早上过来上任。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海保真心没有想到,成栋竟然会这么贪婪。 在大清,关于新官上任的陈规陋习,数不胜数。 到任的官员,和候任的官员,仅仅一字之差,待遇却有如天壤之别。 必须承认,早一天上任,就早点收入各种“孝敬”。 成栋贪不贪,其实和海保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但是,成栋以内务府六品主事的身份到任,品级远在海保之上。 官场上,接待工作,从来无小事,稍有不慎就会把人家得罪死了。 不管怎么说,已经到任的海保,如果不安排接风宴,肯定会惹人说闲话。 海保派人把刘昌找了来,很是诚恳的问他:“少东兄,成大人明儿个就来上任了,似应置办几桌上等席面?” 刘昌深深的看了眼海保,拱手笑道:“衙门里既有老章程,也可以另创新章程,全凭海大人您的吩咐了。” 海保一听这话,便心里有了谱。成栋还没来,刘昌就开始往后退缩了。 表面上看,刘昌的话,四平八稳,滴水不漏。 实际上,刘昌真以海保马首是瞻的话,何必有前面两句话的铺垫呢? 不过,海保完全可以理解刘昌的自保措施。 海保不怕成栋,那是因为,他的亲姐姐是八福晋啊! 刘昌都四十多岁了,还仅仅是个七品的芝麻小官,他又是汉人中的寒门子弟,岂能扭得过太子心腹的大腿? 不客气的说,成栋拔根腿上的寒毛,都比刘昌的腰粗! 客观的说,在大清的官场上,旗人权贵吃肉喝汤,寒门子弟专门背黑锅当替死鬼的情况,数不胜数,触目惊心。 没办法,在大清朝,犯罪之后的议亲、议贵、议功等八议制度,堂而皇之的写在旨意里呢。 同样是捞一万两银子,寒门出身的官员就很可能掉进万丈深渊,而满洲权贵即使一时被贬,也会很快起复原职,甚至屡有高升的惊诧之状。 明目张胆的不公平,确实令人憋屈窝火。但是,汉臣们谁敢不服? 对于刘昌的退缩,海保这个老官僚确实很可以理解。 然而,理解不等于可以原谅。 在官场上,有些队一旦站了,就只剩下五个字:将来别后悔!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立场问题,绝对算是首屈一指的大问题。 “少东兄,我刚来不久,不熟悉衙门里的新老章程。给成大人接风的事项,就只能交给你来主持大局了!”海保不动声色的利用游戏规则,把刘昌推到了前台。 巡视中城衙门的权力结构,原本就是满洲大于汉军,汉军大于汉臣。 海保已经到了任,就是现任的一把手,他有资格给刘昌布置接待任务。 刘昌也不是傻蛋,他分明品出了海保的疏离态度。 可是,近三十年的太子,又有实力异常雄厚的索额图一党为羽翼,不仅斗倒了明珠支持的大阿哥一党,而且储君的地位一直稳如泰山,刘昌焉能不留退路? 欲谋进,先思退,乃是官场的常识也。 刘昌明明知道海保对他不满意了,却也只得选择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自保之策了。 章节目录 第69章 李五儿 第二天早上,刘昌亲自出面,等在中城衙门前,准备迎接成栋的到任。 海保则坐在签押房里,快速的批阅手头的公文。 然而,刘昌带着大家,从辰时,一直等到午时,还没见成栋的影子。 海保听了吴四宝的禀报之后,不由晒然一笑,这种情况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成栋是凌普的亲儿子,凌普又是太子的奶公,他肯定没把海保放在眼里。 客观的说,索额图没垮台之前,太子一党的实力,可谓是异常之雄厚,肯定超过了老八一党。 午时一刻,成栋还没来,海保撂下手里的毛笔,站起身子,从后门离开了衙门。 既然给脸不要脸,海保又何必在意成栋撕破脸皮的问题呢? 离开中城衙门后,海保领着吴四宝和乌林,沿着街道,逛到了一家茶馆的门前。 “这位爷,里边请。” 在店小二殷勤的招呼之下,海保迈步踱进了茶馆里,在二楼随便找个靠窗的位置。 和往常一样,乌林从怀中掏出干净的帕子,快速的擦拭了桌椅,请海保坐了。 海保坐定之后,随意的看向窗外,视线定格在街对面的一家绸缎铺子里 这家绸缎铺子,名唤张记绸缎庄,便是吴四宝选定的目标。 理由嘛,这家绸缎铺子里边,正在闹内讧。 绸缎铺的东家,在外边进货的时候,被土匪撕了票。 东家的堂弟,觊觎丰厚的家产,借口堂嫂无子,没资格继承家业,想赶她出门。 如果是在现代,那堂弟肯定没有丝毫道理。 然而,这是大清,里边就有许多说道了。 按大清律,绸缎铺的东家死后,且其妻无子,则同族之人,有机会赶走她,并趁势瓜分家产。 这种情况,俗称为:吃绝户! 官司已经打到了大兴县,正在纠缠之中。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海保也盯上了张记绸缎庄的漂亮老板娘。 原因嘛,其实也很简单,自古红颜多薄命! 即使海保不出手,漂亮小寡妇的最终命运,都会异常凄惨。 海保即使用脚去思考,她被扫地出门后,最好的结局,也就是被族亲们强行卖入青楼。 至于更惨的事儿嘛,不说也罢。 老四夺人家产,那简直是强盗行径,直接污良为盗的明抢铺子。 海保不屑于这么做,他的打算是,等漂亮小寡妇身陷绝境之后,再出手相救。 据吴四宝的暗中调查,漂亮小寡妇非常善于经营,短短的几年时间里,就帮着丈夫把这家濒临破产的绸缎庄,楞是做大做强了。 这年头,会做生意,长得极俊俏,还像极了海保初恋女友的女人,在整个大清朝内部,打着灯笼都难找啊。 海保想做的生意,其实是票号。 在大清朝,盐和茶,都是垄断经营的范畴,官商勾结过深,还容易惹人非议。 盐商的名声,早就在整个大清,臭透了! 众所周知,金融领域才是控制整个社会的牛鼻子。 偏偏,从地方官,一直到康熙,都不重视金融行业。 在大清朝,有个经济规律,朝廷管得越少的行业,发展得越健康。 别误会,海保并不是专门来看俏寡妇,而是在这里等一個人。 这是一个足以改变历史,又暂时不起眼的小角色。 海保刚喝了两口茶,就见一个年轻人,带着两个仆人,出现在了楼梯口。 “请海爷安。”那年轻人很懂规矩的扎千请了安。 海保很客气的站起身子,笑眯眯的说:“你我之间,就甭客气了,坐吧。” 等海保重新落了座后,那年轻人才侧着身子,打横坐下了。 茶馆里的位置,也是大有讲究的。 朝楼梯口的位置,就是上座。 年轻人打横侧身对着楼梯口,就是甘愿居于下席,以表达对海保的尊重之情。 “劳海爷您久等,在下实在是失礼了。”年轻人再次站起身子,十分客气的拱手道歉。 海保摆了摆手,笑道:“我说李五儿,你也太客气了。” 李五儿的姐姐,叫李四儿,她是隆科多的宠妾。 别看李五儿在海保的跟前,装出文质彬彬,很有礼数的样子。 实际上,李五儿在中城的地界上,算是妥妥的一霸。 有隆科多当保护伞,李五儿带着地痞流氓们,即使无恶不作,也没人敢管。 但是,海保就不同了,借李五儿八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对海保无礼。 当前,整个佟佳氏一门,在佟国维的率领下,全都支持老八。 在一废太子之前,隆科多其实也是潜伏在暗处的八爷党。 再说了,海保是现任的中城御史,正好管着李五儿的地盘,李五儿敢不乖乖的么? 海保对李五儿比较和善,主要是因为李四儿。 众所周知,隆科多从岳父的怀中,抢回了李四儿之后,一直对她言听计从。 而且,李五儿是玉柱的亲舅舅。 要知道,李四儿就只玉柱这么一个亲儿子呢。 这层关系绕得比较远,但是,海保有的是耐心,丝毫也不着急。 布局嘛,有人可以布局几十年,最终,把闲棋变成了棋筋,那才是真正的布局大宗师呢。 今天,海保叫李五儿来茶馆,不是为了对面的俏寡妇,而是玉柱的死对头——岳兴阿。 京里的人都知道,岳兴阿和玉柱虽然都是隆科多的儿子。 但是,这对亲兄弟之间,水火不容,都恨不得对方马上去死。 当初,岳兴阿的亲妈,也就是隆科多的正室嫡妻赫舍里氏,死活不答应让李四儿进佟家的大门。 结果,玉柱都快十岁了,还是佟家流落在外的野种。 根本利益之争,不是岳兴阿死,就是玉柱亡,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所以呢,李五儿想砸了岳兴阿的场子,坑了他的前程,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一切都算计好了,唯一需要顾忌的人,就是中城的土皇帝海保了。 “海爷,只要您睁一眼,闭一眼即可。”李五儿将一张五万两银子的银票,轻轻的推到了海保的面前。 海保什么都不需要做,便可顺利落袋五万两银子的巨款,嘿嘿,李四儿她们可真舍得下本啊! 章节目录 第70章 小心机 海保没有收银子。 李四儿是出了名的财迷,她的银子不是那么好收的。 但是,海保也没有拒绝李五儿的请求。 李五儿原本要的就是这个态度。 以海保的身份,他只要不明确反对,就可以视作是默许了。 但是,海保如果明确表了态,那就是犯傻了。 海保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刚出茶馆的门,忽然一大群人冲到了绸锻庄门前,开始堵路叫骂。 “偷人养汉的贼婆娘……” “如果不是你害的,你男人怎么可能被土匪害死呢?” “骚狐狸精,专门偷偷的勾引男人……” 海保听得有趣,索性站着看热闹。 来的这群人,全是中老年妇女。但是,这些人没有丝毫怜悯之心,骂得别提多凶残了。 这年头,女人的名声一旦被传坏了,就彻底的完了。 想想看,偌大的绸缎庄,漂亮俏寡妇,野男人,只要联系到了一起,想不传开丑闻,都不可能。 海保精通大清律,他心里很清楚,幕后的指使者,这是想把俏寡妇往绝路上逼。 众所周知,在大清朝,乡绅和族老的手里,掌握了不小的实权。 按照约定俗成的惯例,对于不守妇道的女人,族老有权决定浸猪笼。 所谓浸猪笼,就是把女人绑在笼子里,直接沉入江河或水塘中,活活的淹死。 海保只看了个开局,就完全猜测到了结尾。 想夺产的人,很可能知道降服不了俏寡妇,索性一不做二休的灭了她。 嗯哼,海保要的就是敢下这个狠手。 实话说,族人下的手越狠,对海保的人财皆收,有百利无一害。 见海保扭头看他,吴四宝赶紧哈下腰,小声说:“爷,您就放心吧,小的加派了许多人手,一直盯得死紧。” 嗯,吴四宝不是乌林,他办事一向稳妥之极,从来没有出过岔子,海保自然信得过他的保证。 海保走了几步,忽然扭头吩咐吴四宝:“等浸猪笼的时候,务必趁乱把小的先弄出来,交给你母亲亲自管教。” “嗻。” 吴四宝心里有数,因为,海保要干的事情太大,也太重要了,俏寡妇唯一的女儿,必须留在海保的身边当人质。 老话说的好,无毒不丈夫,心慈手软不掌兵。 前夫的女儿,必须和俏寡妇分开,直到她生了海保的儿子为止。 这就像是二婚家庭一般,双方都无子女的情况下,只有一起努力生了崽或女,家庭就和比较和睦。 若是,女方带了个女儿过来,无论男方怎么努力,总会有些隔阂。 若是女方带着儿子,我的个天,男方大概率要养一条白眼狼。 海保要干的事情,太要命了,他压根就不敢考验人性。 绸缎庄的门前,堵了把少闹事的婆子,生意显然没办法做了。 海保心里明白,这种方法虽然很无耻,绝对有效。 绸锻庄的俏寡妇,恐怕撑不了多久啊! 海保看了阵子热闹,见绸缎庄门前,人山人海的都是人,便笑着离开了。 再过一個月,就是八福晋的二十岁整寿了,海保这个亲弟弟自然要提前准备好礼物了。 一般的女子,基本上喜欢金银玉器之类的装饰物件。 可是,八福晋绝对不是一般女子。 满洲旗人家的贵女,大家都是既不缠小脚,也不安分守己的待在香闺里。 打小的时候,安亲王岳乐就带着八福晋,一起纵马奔驰。 所以呢,八福晋的马技,格外的出众。 老婆过生日,老八肯定要送不少的好东西,好宝贝。 好马,好鞍啥的,海保即使送了,也不可能比老八送的礼物更贵重。 所以呢,海保别出心裁的请人制作了马鞭、马裤和高筒马靴的三件套。 马鞭的手柄,清一色的红宝石,这个不须多言。 主要是,马裤和高筒马靴,这就有些另类了。 在清初时期,满洲旗人,只要不是二世祖,普遍都擅长骑马。 但是,骑马的时间一长,两腿内侧因为摩擦力的缘故,肯定会长出薄茧。 不说别人,海保自己的两条腿,因为没有马裤的缘故,已经磨出了茧子。 海保送的东西,肯定谈不上有多贵重。但是,作为亲弟弟,他只要是诚意满满,无论送啥,八福晋都会十分满意。 送礼其实是一门大学问。 通过送的礼物,让收礼的人,清晰的看见你确实用了心,更是一门艺术。 如果是汉臣之家,海保肯定不可能送骑马的用具。 海保心里有数,八福晋天性豪爽,敢于尝试新鲜的事务。 再说了,公开场合下,八福晋作为皇家的儿媳妇,肯定不可能骑马。 回府之后,海保闲来无事,索性坐在书房里,教寒袖认字。 “唉,这个大字,写得歪歪扭扭的,像条蚯蚓似的。” 寒袖连写了好几个大字,海保看了都不满意,他索性捏着寒袖的小手,教她一笔一画的练字。 守在门口的乌林,见了此情此景,赶紧掩上了房门,站到了门外。 这时,寒香亲自端着炖好的燕窝银耳羹,朝着书房这边走来。 乌林心里暗暗叫苦不迭,怕什么,来什么啊! 见书房门关着,乌林却虎视眈眈的盯着她,寒香几乎在刹那间,明白了什么。 “这是给爷补身子的羹,你拿进去吧。”寒香强忍着沮丧的情绪,含笑把托盘交到了乌林的手上。 乌林终究心有不忍,小声说:“寒袖太笨了,主子教她练字,教了好几次,都不会。” 寒香一听就懂了,心下不由大恨,好一个狡诈狡猾的浪蹄子啊! 海保没在家里的时候,寒袖一直窝在书房里刻苦练字,寒香能不知道么? 这个浪蹄子,装得倒有模有样啊! 海保属于是瞎子吃汤圆,心里真有数。 寒袖是装的,他能不知道么? 可是,这何尝不是一种情调呢? 女人嘛,并不是摁到床上,才算有意思。 只是,寒袖被海保拥在怀里练字的时候,竟然走了神。 海保有些生气了,索性恐吓道:“再不老实,该打屁股了。” 谁料,寒袖竟然娇滴滴的说:“打吧,打吧,您不是早就想打了么?” 海保不由笑了,实话说,寒袖的臀部本钱异常雄厚,大蜜桃一般。 章节目录 第71章 好官 成栋到任后,坐进了海保对面的签押房。 在朝廷的旨意里,成栋是同巡中城。 在大清的语境之下,同,也就是副的意思。 目前,中城察院共有三位巡城御史,海保为首,成栋其次,刘昌再次。 他们三个人,组成了察院里的实权领导层,这就涉及到了分工问题。 原本,海保打算分一块肥肉给成栋。 然而,成栋在上任的那天,故意端了架子,海保也就不客气了。 成栋独自在签押房里,坐了半天,却没人找他禀报差事。 这就尴尬了呀! 因为啥呢? 海保没发话作出分工的安排,谁敢跑到海保的眼皮子底下,来找成栋禀事儿? 成栋气得不行,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压着火气,派人来见海保。 海保连面都没见,就打发了成栋的人,理由嘛,也很充分,爷要出门巡视了! 说到做到,海保真的带着大队伍,出门巡城去了。 成栋忍了又忍,实在忍无可忍的拍了桌子,还差点气出内伤。 如果是一般人,成栋早就发作了。 然而,海保不是一般的权贵,而是老八的内弟。 凌普是太子的奶公,别人或多或少会有所畏惧,但是,海保却不可能害怕凌普和太子。 海保连太子都不怕,更何况成栋这个小不点呢? 皇家的奴才,和皇家的亲戚,能一样么? 海保故意晾着成栋,整个察院里的人,也就全都看明白了一件事:海爷看成栋不顺眼。 在察院衙门里,不管是胥吏,还是差役,个个都是敲诈勒索和吃拿卡要的好能手。 海保只是摆了個姿态而已,大家就都明白了,要命的站队时刻到了! 平日里,吃拿卡要和敲诈勒索,上头也肯定都知道,只不过睁眼闭眼的装糊涂罢了。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背靠着察院衙门,随便白吃白喝白拿,算个啥呀? 大家都没薪俸,不捞点黑心钱,让老婆儿子都喝西北风去么? 但是,在衙门的两大巨头之间作出抉择,这就是要命的选择了。 一旦站错了队,轻则丢差事丢饭碗,重则就没谱了呀。 海保虽然出门巡视去了,但是,成栋的签押房依旧异常冷清,没人敢登门找他。 朝廷其实也知道,御史带着大队伍巡城,贼人们早就闻风而逃了。 但是,朝廷一直坚持要求御史带队伍巡城,也有实际的考虑。 至少,大队伍巡城的那几个时辰内,中城的治安状况,好得不像话! 坐着在四抬大轿里巡城,看似威风八面,实际上,海保被颠得昏昏欲睡。 轿子和轿车,别看仅仅是一字之差,舒适度却有如云泥之别,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也。 途中休息的时候,海保坐在马扎上,一边品茶,一边欣赏着街道两侧的店铺招幌。 在大清,商铺的招幌,并无一定之规。也就是说,只要不犯朝廷的禁忌,允许招幌的五颜六色和五花八门。 张记茶馆,刘记卤味铺,马家羊肉,赵记金银铺,海保看了一溜招幌,几乎全都带个记字。 就在海保打算起身登轿之时,忽听差役来报,龙须沟的中段被堵死了,把附近的烂窝棚淹没了一大半。 在京城里,除了皇宫之外,各种街巷均无专门的下水道。 没有下水道的街道,只要沟渠被堵死了,就会淹街。 龙须沟,作为京城最主要的污水出通道,这里一旦堵死了,半座外城都会被泡在黑黑的臭水之中。 海保丝毫也不敢怠慢,当即吩咐乌林:“你骑马去通知龙须沟附近的差役,赶紧带工具去排堵。” “嗻。”乌林得令之后,赶紧骑马走了。 等乌林走后,海保也懒得坐轿了,径直骑马,带着大队伍,去了龙须沟的中段。 等海保赶到地方的时候,望着眼前一片黑臭积水,不由暗暗庆幸不已。 幸好骑马来的,不然的话,两脚踩在发黑的臭水里,搞不好就会感染了病毒啊! 只是,负责疏通龙须沟的差役们,就没有海保幸运了。 大家光着脚,手里拿着长筢子,大半个身子都泡在臭水里,十分卖力的清理沟渠中的各种杂物。 海保强忍住扑鼻的恶臭味,仔细的观察了一番。他发现,由于工具不得力的缘故,尽管下沟的人不少,可是清理的效率却异常低下。 若是提前准备好竹阀子,劳动效率至少可以提高十倍以上。 因为,捞上来的杂物,可以直接搁到阀子上,而不需要送到岸上。 捞上来的杂物,海保仔细看了之后,发觉很多都是完全不可回收的生活垃圾。 嗯,除了公厕之外,看样子,还要准备垃圾车了。 既然察院衙门,兼着城管的部分职责,海保自然要干出亮眼的政绩。 公共茅房和街口的垃圾车,再加上专人负责,既可以解决穷人的就业问题,又有利于维护城内的卫生。 更重要的是,把中城的卫生搞好了,大家都看得见,摸得着,政绩肯定异常突出。 不管是在哪个时代,埋头苦干,都不如活学活用的巧干! 在政绩考核之下,投资巨大,且见效很慢的挖下水道,被海保很自然的忽略了。 偌大的外城,若是普挖下水道,不仅仅是钱粮开销巨大的问题,还涉及到了要命的拆迁民宅的问题。 众所周知,京城里的地皮和宅子,老值钱了。 拆迁款给多了,朝廷受不了。给少了,百姓要闹事。 利益不大,又会惹来一身骚,那又是何苦来哉呢? 李鸿章心甘情愿的当大清的裱糊匠,海保也不会明知道山有虎,还偏向虎山行。 有海保在现场亲自督阵,龙须沟中段的堵处,很快就被疏通了。 发黑发臭的脏水,渐渐的退去之时,街道两旁看热闹的人群之中,忽然有人大喊了一嗓子,“海老爷是好官。” 海保听了之后,不由轻声一叹,老百姓对官员们的要求,真心不高,肯为大家办点实事,就会赢得一个好名声。 可是,大清的官员们,一个比一个贪,这就属于是胎里病,没治了! 章节目录 第72章 养鱼 公共茅房,其建筑成本,其实并不大。 因为啥呢? 在大清朝,只要官府愿意管饭,就有数之不尽的壮劳力,乐意为海保效力。 换句话说,劳动力的价值极低! 这且罢了,以海保的权限,他还可以下令局部征发徭役。 自古以来,徭役都是令老百姓谈虎色变的存在。 因为,徭役这玩意,不仅需要服役的老百姓自己带干粮和铺盖,还不限距离的远近。 试想一下,若是京城之人,被安排去千里之外干活,瞬间就被折腾得倾家荡产了。 所以说呢,老百姓其实不太怕税赋过重,而异常恐惧于服徭役。 只是,修建公共茅房的最大难题,却是土地私有化。 在大清朝,城里的宅地,都归私人所有,还没有房地产税。 如果要占用私人的宅地修建公共茅房,那就成了一个浩大的工程,智者所不取也。 除了公共茅房之外,还有木制的垃圾车和捞龙须沟的木船。 既然康熙不肯拨款,海保也懒得再问他了,索性自己集资,自己干。 反正吧,只要事后经得起查帐,海保也不怕啥了。 “爷,成栋被晾了一整天后,好象得了高人的指点。今儿一早,他就离开了签押房,坐到了差役房里,和大家亲热的拉家常。”吴四宝小声禀报了成栋的最新动态。 海保点点头,笑眯眯的说:“你只管盯着便可,不需要有任何动作。” 越是大衙门里,新老交替的时候,站队的问题也就越发的重要。 以海保的衙门经验,只要成栋舍得放软身段,下边的胥吏和差役,总会有人投靠于他的麾下。 没办法,海保也是刚刚到任不久,在察院衙门里,也远没到只手遮天的程度。 再说了,成栋的阿玛,是当今太子的奶公,索额图也还没有垮台,难免有人会看走了眼。 要看成栋想干啥,只须听其言观其行即可,暂时没必要干预。 但是,察院三个御史的分工,也就被海保刻意忽略了。 既然,成栋想玩农村包围城市的策略,海保完全不介意,让他玩个够。 吃过午饭后,海保找来了中西坊和中东坊的两个坊长,打算和他们商议摊派之事。 在京城的外城之中,共分为五城十坊,中西和中东二坊,正好归中城察院管辖。 二个坊长,下面有三十五铺,每铺一位总甲。 按照惯例,察院衙门里的摊牌任务,一律都会分配到三十五名总甲的头上。 完成了摊牌任务,万事大吉。 完不成任务,海保可以选择打屁股,打背,抽鞭子,甚至是泡水牢都令人敬畏的各种手段。 一言以蔽之,任尔民心如铁,也须畏惧官法如炉! 海保坐在公案后,端起茶盏,小啜了一口,却没说话。 两個坊长,别看在老百姓那里,威风凛凛的不可一世。然而,他们再厉害,也是无官无爵无功名的草民。 草民到了海保的跟前,就必须跪着说话。 胆敢不跪,就是对老爷不敬,海保可以随便打屁股收拾他们。 “都起来说话吧。”海保喝了三口茶,故意给足了下马威后,这才命两个坊长起身。 “多谢大老爷的恩典。”两个坊长很知趣的叩了头,这才双手撑地的爬起了身子。 海保瞥了眼恭顺的两名坊长,淡淡的问他们:“照老例,衙门里要动大工程,应当如何处置?” 这其实是明知故问了。 一直以来,海保有个好习惯,那就是特别喜欢看旧档案。 文件就是规矩。 客观的说,在人治的大清,旧档老例可以在长官意志之下,被故意忽略。 但是,谁都不敢说,旧档就是一张废纸。 有律遵律,无律循例,这可是大清的规矩。 旧档案是不是废纸一张,就要看怎么运用了。 中西坊长李得贵,眼珠子一转,随即哈下腰,奴颜婢膝的说:“回海老爷的话,照以前的老例,辖境内的所有商铺,按照大中小的分类,应收若干。” 海保瞥了眼李得贵,心说,这家伙不仅心黑,而且胆子也很大。 应收若干,其实是官面上吃黑钱的代名词了。 若干是多少,海保可以说了算,李得贵也可以利用衙门出的文书,上下其手,趁机大捞好处。 海保没理李得贵,扭头看向中东坊的坊长高楚平。 高楚平略微迟疑了一下,哈着腰,小声说:“回海老爷,以草民之见,与其命他们出银子,不如命他们包办差事。” 海保深深的看了眼高楚平,不动声色的问他:“如何包办差事?” 高楚平把腰哈得更低,小声解释说:“就以海爷您所言的公共茅房而言,干脆命他们自己请人修好了,然后捐给衙门管理。这么一来,即使有人想非议,也无计可施。” 海保点点头,盯着高楚平,问他:“不恨寡,只恨不均,汝知之乎?” 如果是捐银子的话,只需要按照商铺的分类,进行定额摊牌即可。 现在,按照高楚平的建议,由各个商铺承担公共茅房的建设工程,难免会出现开销的大小问题。 高楚平低着头,沉声道:“谁敢到处乱嚼舌头根子,难道不怕咱们查他的税么?” 海保秒懂了。 这年头的商税并不高。 然而,因为征收手段严重落伍的问题,朝廷定的税则异常粗疏,给了地方官充分的自由决定权。 换句话说,只要是开商铺的店家,就没有不偷税漏税的,一查一个准,不可能有漏网之鱼。 但是呢,衙门钱够花的时候,故意不仔细查税。 这种行为,懂行的有个称呼:放水养鱼! 若是衙门手紧了,只需要按照背景和势力的大小,捡软柿子狠狠的一捏,油水也就源源不断的流入了衙门里。 这便是收网捕鱼了! 实话说,高楚平的建议,颇具有可行性。 所以呢,很自然的,海保要高看他一眼了。 海保三言两语的就打发了李得贵,却把高楚平单独留了下来。 “高兄,坐吧。来人,看茶。”海保对有真本事的人,一向都很看重。 在大清,精通各种潜规则的人才,极为难得呢! (求推荐票) 章节目录 第73章 抉择 坊长,在草民阶层里边,拥有极大的实权。 但是,坊长到了海保的面前,啥也不是。 海保觉得吧,高楚平有些见识,倒可以和他交流一下。 “高兄,方案里或有可补充之处,但讲无妨!”海保满是鼓励的望着高楚平。 高楚平略微犹豫了一下,最终,巨大的靠山吸引力,让他决定赌一把。 一般情况下,顶头上司询问不足之处的时候,肯定不能实话实说,必须溜须拍马,大唱赞歌。 但是,据高楚平的暗中观察,海保的计划,显然是前所未有的创举。 海保不是老官僚,而是未及弱冠的二代官员。 以高楚平自己的见识,二代官员,大多数都是无能之辈,只擅长提笼架鸟,飞鹰走犬,根本干不了实事。 但是,二代官员里,也有十分精明厉害的能吏,海保就属于这种。 更重要是,海保是老八的内弟。京里的传得很神,太子迟早被废,老八肯定会是下任皇帝。 俗话说的好,富贵险中求,高楚平觉得可以一试。 赢了,光宗耀祖,自不必提。 若是输了,那只能怪自己的运气不好了。 很多时候啊,站队考验的就是选择的魄力。 啥都懂,就是不敢下注,最后只能当人下人,也怪不得任何人了。 “回海爷,以小人的一点浅见,此事必成,但是,隐忧也很大。最主要的是,海爷敢为天下先,却很容易让旁人看不顺眼了。” 以高楚平的身份,能够说到这个程度,已经算是很露骨了。 海保点头笑了笑,说:“你的意思是说,有人会因为眼红,故意攻击于我?” 高楚平无声的点了点头,再深入下去,就不是他该说的了。 海保端起茶盏,略饮了一口,轻声叹道:“真想干成事的人,谁不是被弹章所淹?” 高楚平一想,还真是这么个理。 这年头啊,多做多错,少做少错,只有不做实事,才不可能错。 “海爷,小人倒觉得,此事可以分为三步走,先疏通龙须沟里的脏东西。因为,这个只要办成了,贵人们也跟着受益了。若是,先找贵人们收银子,恐怕阻力过大啊!”高楚平获得了海保的首肯之后,胆气也跟着壮了不少,话也就多了。 实际上,人家敢不敢说真话,只和海保自己对真话的态度有关。 这个世道,本就是老爷喜欢啥,下头就奉承啥。 海保喜欢腰细臀圆胸大腿长的美妞,不管是寒香,还是寒袖,为了适应海保的喜好,都在朝这个方向努力。 尤其是寒香,她自从被海保入了之后,天天把番木瓜汁当水喝。 据说,番木瓜汁,颇有丰胸的功效。 寒袖呢,惟恐腰粗了,不仅平时很少吃肉,而且,只要有空就要努力的揉腰。 不仅如此,这两個大丫头,都严格遵循过午不食的准则,努力让身段保持苗条的状态。 在旗下的大户人家里,因为不注意节食的缘故,正室夫人只要到了中年以后,身体就发胖了。 女人的腰越粗,男人越不爱进她的房,形成恶性循环。 而妾室和通房们,则少有肥胖者。 因为啥呢? 正室夫人,不怕被休。而妾室和通房丫头,若是伺候不好,惹主人嫌弃了,轻则被冷落,重则被卖入肮脏之地。 没有竞争,哪来的进步? 高楚平的建议颇具有合理性,但是,他不了解康麻子的脾气。 这么多年,海保待在八贝勒府里,耳朵里灌满了康熙的各种隐私。 在至高无上的皇权之下,客观的说,康熙的一言一行,都足以影响老八的前途和命运,不可能不重视。 老八在宫里有很多眼线,时刻窥探着康熙的动静。 皇帝私事,即使是老九这个智囊,都不如八福晋知道的多。 海保是八福晋亲手养大的亲弟弟,自然是异常之信任了。 所以呢,康熙身上的很多不为人知的事迹,海保都了如指掌。 康熙的性子,喜欢干大事,尤其喜欢轰轰烈烈的大事。 当年,满朝重臣,包括太皇太后在内,都反对康熙削藩。 可是,康熙偏偏选择了削藩。 噶尔丹威胁了康熙的统治,满朝文武担心战败动摇了国本,都不同意他亲征,他偏偏搞了好几次御驾亲征。 面对这么一个好大喜功的皇帝,海保别无选择,只能投其所好。 要么不干,要么就干一票大的。 只有大事,才能让康麻子眼前一亮! 不过,高楚平的意见,海保也听进去了。 “那就先从龙须沟的造船,造木阀子开始吧。”海保的从善如流,令高楚平感到格外的振奋。 当伙计的,最怕大东家听不进去正确的意见呢。 龙须沟,也就是三丈宽而已,太大的船,肯定不行。 太小的船,又装不了多少沟里的脏东西。 这个时候,确定木船的大小,也就成了关键。 至于,疏通龙须沟所需要的民力,呵呵,要多少,有多少。 因为,沿着龙须沟两岸的烂窝棚里,至少住了二十万穷人。 海保决定,让高楚平具体承办龙须沟的疏通事宜。 “以前的事儿,就既往不咎了。不过,从今往后,不能乱伸手,免得出了岔子,连我也救不了你。”海保仔细的叮嘱了高楚平一番。 高楚平心里一片暖洋洋的。 别看海保警告了他,但是,反推回来,不恰好说明,海保想一直重用他么? 高楚平赶紧跪下了,重重的磕了个响头,颤声道:“小人绝不敢负海爷您。” 海保点点头,他有背景,有资源,有实权,所以,高楚平乐意投靠于他。 “那就有劳你费心了。”海保站起身子,亲自把高楚平送到了签押房门前的台阶下。 所谓礼贤下士,不就是贵人更客气一些,更舍得分利么? 等高楚平走后,吴四宝忽然来报,“回爷,十四爷送的那个丫头,突然掉进了水里,差点淹死了。” 海保一听,当即皱紧了眉头。 老十四送的女人,海保可以选择性的无视,却不能让她死在他的家里。 毕竟,那代表了老十四的脸面。 章节目录 第74章 驱虎吞狼 “出了何事?”海保沉声问吴四宝。 吴四宝低垂着头,小声禀道:“回爷,因她不受宠,府里的下人冷嘲热讽也是有的。可能是她自己一时想不开,居然主动投了湖。” 海保一听,就知道了,那个春娘不是一般的狠角色。 俗话说的好,好死不如赖活着。 但凡有一线生机,没人想死。 可是,老十四送来的春娘,却闹出了主动投湖的戏码,这就颇值得玩味了。 春娘,如果是普通的女子,海保还可以有多种选择。 偏偏,春娘不仅貌美如花,而且,是老十四送的女人。 老十四送女人,既不能转送给别人,更不能死在海保这里,只能白白的养着。 “你亲自去告诉她,就说她真想死,就再跳一次!”海保比谁都清楚,绝对不能惯着春娘。 这人呐,在社会上,肯定会面对诸多复杂的状况。 海保的地位还很低,暂时不能和老十四撕破脸皮。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春娘跳了湖,海保就退缩了。 真说起来,海保的强硬态度,其实就是个心理战。 这就好比,警察抓了有保护伞的嫌疑犯之后,只要态度稍有松动,肯定拿不到真实的口供。 “爷,她若是不服软,又当如何?”吴四宝毕竟办差多年,一下子就问到了要害之上。 “那就把她单独关起来,谁也不许见。”海保冷冷的吩咐了吴四宝。 吴四宝有些疑惑的望着海保,心想,单独关起来,有用么? 海保淡淡一笑,怎么可能没用呢? 在号子里,犯人啥都不怕的时候,只要长时间关了禁闭,就都老实了。 想想看,想说话都找不到人,时间一长,迟早会疯掉的。 当然了,有些人的精神力格外强大,不怕关禁闭。 这个时候,海保就只能下狠手,悄无声息的来个暴毙了。 关于驯马的问题,武曌曾有经典断言,海保深以为然。 吴四宝想了想,又问海保:“爷,她若是被吓住了,又当如何?” 海保满是欣慰的望着吴四宝,心想,这么多年的苦心栽培,心血没有白花啊! “她若是乖了,就把她交给寒香管教吧。”海保这么一说,吴四宝彻底懂了。 寒香可不是什么善茬。 在她的手底下,春娘若不是乖乖的听话,肯定会吃大苦头。 寒香要折腾丫头们,手段可谓是多种多样,花样百出。 大冬天的,不打不骂,就让不听话的丫头,一直在冷水里洗衣裳。 时间一长,手上的裂口一道接着一道,冻疮叠着冻疮,肿得比肉包子还要大,这谁受得了? 在府里,惩罚人的恶事,都是刘嬷嬷和寒香干的,海保一直都是和蔼可亲的大善人形象。 不过嘛,为了寒香不至于恃宠而骄,海保特意让寒袖又回了书房。 汉武帝英明吧? 他晚年,还不是被江充那个小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老虎也总有打盹的时候,这时候,就需要权力的制衡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正因为如此,海保才想从根子上,保全寒香。 大到一国,小到一家,都讲究個平衡。 不懂平衡之术,肯定国不宁,家不和,没有例外! 吴四宝走后,直郡王府的大管家阿纳哈,亲自登门来找海保。 “海大人,鄙府跳井死了个丫头,我们王爷命我前来向你报备一下。”阿纳哈仗着直郡王府的势,没把海保搁眼里,见了面也不扎千,只是装模作样的拱了拱手而已。 满四九城里,若论嚣张的程度,除了太子的党羽之外,就数大阿哥的人了。 想当年,大阿哥在明珠的支持下,打着立长的旗号,妄想拉太子下马。 结果,现实很残酷,康麻子反手一掌,就把明珠打趴下了。 大阿哥确实骁勇善战,但是,勇而无脑,完全不会笼络人心。 明珠垮台之后,大阿哥党的势力,也跟着一落千丈,比鼎盛时期差出去十倍不止。 老八出生的时候,良妃的地位异常低下,照宫里的规矩,她不可能亲自抚养老八。 康麻子当时正贪恋良妃的绝世美貌,便命人把老八抱给了老大的生母惠妃抚养。 从这个意义上说,惠妃算是老八的养母了。 因为这一层关系,老大和老八,一直关系比较亲密。 等八爷党逐渐羽翼丰满之后,老九、老十和老十四,都是弟弟,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亲近了老八。 但是,老大不同。 老八还在穿开裆裤的时候,老大就可以和太子分庭抗礼了,这是何等的资历? 捏腔拿调的老大,一直不死心,他自然不肯支持老八了。 这就和鲁肃劝孙权一般,任何人皆可降,唯主公不可尔。 老大若是当了老八的小弟,老脸肯定丢光了呀。 既然惠妃是老八的养母,海保就不能公开和老大的翻脸。 真把老八逼急了眼,没有了退路,将来,海保能有好果子吃么? 阿纳哈的无礼,让海保看出了老大的破绽。 以老大和老八的关系,阿纳哈不过是个奴仆罢了,居然如此的猖狂。由此可见,老大的败亡,纯属活该。 历史上,老大私下里找到康麻子,说要替父杀子。 康麻子盛怒之下,要圈禁老大的时候,朝里连个帮他说话的人都没有。 唉,自作孽,不可活啊! 实际上,爱新觉罗家的蠢货不止一个。 老奴的长子楮英,因为受了冷落,居然玩出了诅咒老奴早死的把戏, 海保不动声色说:“成,不过是死了个丫头罢了,你们王府一句话的事儿。不过,既然要走官面上的流程,还需要你写个证词才好。” 阿纳哈一向猖狂惯了,也没多想,便当着海保的面,写了个漏洞百出的所谓证词。 海保很客气的亲自送阿纳哈出门,等回来后,就吩咐乌林:“你亲自去查下底档,务必找到死去丫头的亲属。” 乌林早就看阿纳哈不顺眼了,得令后,不由小声笑道:“请爷放心,小的有办法让太子的人,知道其中的猫腻。” 海保抿唇一笑,哼哼,既然敢嚣张,就要有付出惨痛代价的觉悟。 章节目录 第75章 谋士 察院衙门,权力确实极大。 但是,除了治安和凶杀案件之外,管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就在海保上任未满一个月的时候,老四在中城的别院里,居然进了贼。 按照朝廷的规矩,盗窃案件,由中城兵马司副指挥和吏目,负责察看现场和审解 但是,老四的身份不同,他既是皇子,又是响当当的贝勒爷。 这么一来,海保就要亲自出面去勘查被盗现场了。 海保带着总捕霍林赶到现场的时候,兵马司指挥李盛杰和副指挥张定国,已经带兵封锁了现场。 “请海爷安。”戴铎主动迎出大门,扎千见礼。 海保心里有数,戴铎是老四的心腹谋士之一,地位不可小觑。 不过,戴铎一直不受老四的重用,至今没有一官半职。 四贝勒府的奴才,见了老八的内弟,可不得拍下袖口,行千礼么? 海保深深的看了眼戴铎,嘿嘿,这位一直想从龙的家伙,最后被老四卸磨杀了驴,死得很惨。 由此可见,老四的刻薄寡恩,绝不仅仅是老三和老八他们豢养的文人故意抹黑的结果。 在老电视剧里,那个算无遗策的邬先生,其原型便是戴铎。 到目前为止,戴铎仅仅是老四门下的旗人余丁罢了。 旗人余丁,也就是无业的旗人啊! 因为,老四平日里装低调的缘故,大家都不清楚戴铎的底细。 但是,海保怎么可能不知道戴铎的厉害呢? 说句大实话,从看见戴铎的那一刻起,海保已经提高了的警惕。 “起吧。”海保摆了摆手,叫起了戴铎,随口问他,“贵府上,丢了多少好宝贝?” 道理其实是明摆着的,老四的别院里,若是不丢宝贝,也不可能报官处理。 想象一下,堂堂贝勒府的别院里,居然丢了东西,传出去都嫌丢人,怎么可能丑事外扬呢? 戴铎叹了口气,解释说:“回海爷,丢的是御赐的舍利。” 御赐的舍利? 海保一听这话,当即意识到,麻烦上了身,这就棘手了呀。 贝勒府里,居然丢了御赐之物,这就不是普通的治安案件了,而是可以上达天听的大案要案了! 中城兵马司指挥李盛杰,听了戴铎的话后,当即吓出了一身冷汗。 好家伙,兵马司破案责无旁贷啊! 若是迟迟破不了案子,可想而知,李盛杰的指挥之职,也就当到头了。 若是运气不好,还可能被下狱治罪! 见海保的脸色不太好,戴铎反而含笑宽慰说:“海爷,此事既出,急也无用,不如先勘查一下丢东西的地方吧?” 海保是老官僚,又不是楞头青的官场菜鸟,他很自然的肩膀一滑,扭头吩咐李盛杰:“汝带人进去仔细勘查现场,务必不能有所遗漏。” 在官场上,有些事情可以替下属扛,有些事情却不可能帮着扛。 老四的别院里丢了东西,海保顶多也就是领导责任而已。 若是,海保亲自带队勘查了现场,那就是直接责任人了。 更重要的是,李盛杰又不是海保的人,凭什么替他扛这么大的事呢? 戴铎听了海保的安排后,心里对海保的评价,又高了好几层。 别院丢了御赐之物,这事肯定小不了。 海保不肯进去亲自勘查现场,戴铎也就必须启动第二套方案了。 当然了,事先戴铎也有过估计,海保直接掉坑的机率,并不大。 “嗻。”李盛杰是该管的官员,他完全没有办法推卸责任,只得乖乖的领了命。 安排了李盛杰后,海保掉头就走,没有丝毫的犹豫。 人在官场,明知道前边是不可测的深渊,还往里跳的,那不是勇敢,而是愚蠢。 海保只要不进别院,别人再怎么说,顶多给他扣个领导责任的帽子而已。 再说了,这年头,受限侦察手段的严重落后,没破的案子可谓是多如牛毛,也不差这一件了! “海爷……海爷……”戴铎完全没有料到,海保竟然想开溜。 堂堂老八的内弟,海保怕个啥呀? 但是,海保偏偏就当着戴铎的面,就这么想溜? “海爷,您这是何意?”海保走得太快可,戴铎根本追不上,只得喘着粗气的唤他。 海保又不傻,戴铎越在后边喊,他走得越快。 不大的工夫,海保便走远了,戴铎追之莫及。 晚上,老四听了戴铎的禀报后,好半晌没吱声。 一旁的老十三,一边用折扇敲打手心,一边叹息道:“四哥,他真的是十五岁么?我怎么琢磨着,超过了五十岁呢?” 老四瞥了眼老十三,低声说:“中城察院至关重要,只要把海保挪走了,咱们就没必要节外生枝。” 老十三斜睨着戴铎,冷冷的问他:“既然是你出的好主意,说说看,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应对?话说,丢了御赐之物,必然会惊动汗阿玛。” 老四也觉得有些窝火,原本吧,他以为戴铎出的主意,确实是妙计,可以不动声色的赶走海保,换自己人上去。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海保竟然不顾形象的径直溜了。 这么一搞,下面就都不好办了呀! “爷,十三爷,丢了御赐之物,只能说明贼人太猖狂了,而中城察院衙门的无能。”戴铎解释了一大堆。 老四有些心烦意乱的摆了摆手,让戴铎下去了。 等戴铎离开了内书房后,老十三提议说:“四哥,一动不如一静,我倒觉得,此事了结之后,索性放了戴铎的外任算了。” 老四也觉得戴铎有些眼好手低,嘴上说的头头是道,可是,认真执行起来,就不行了。 但是,老四的身边,确实缺少得力的谋士,暂时还离不开戴铎。 见老四没有吱声,老十三也就明白了,暂时赶不走姓戴的。 说句心里话,老十三是真的看不上戴铎,这家伙一向是心比天高,惦记着从龙的飞黄腾达。 戴铎也是被猪油蒙了心,他至今没有一官半职,难道还看不出来老四对他的真实态度么? 不过,海保的表现,确实令人惊艳。 今天这事,按照戴铎的计划,只要海保进了别院的大门,就肯定会被搬离中城察院衙门了。 (ps:最近比较忙,抱歉哈。) 章节目录 第76章 五公主驾到 海保不带走半片云彩的溜了,就这么不顾体面的溜了,而且,丝毫也没有犹豫。 谁爱背黑锅,让谁自己去背,海保才不伺候这些呢。 只要海保走了,就意味着大鱼脱了勾。老四若是继续纠缠海保的手下,反而没意思了。 过了几天,海保正式乔迁新居,下帖子邀请了祖应枢、年羹尧、赵之壁、五格和玛礼善,一起过府来小聚一下。 聚会这天,令人比较意外的是,年羹尧居然最先到了。 海保在大门前,笑吟吟的拱手迎接年羹尧。 年羹尧指着身后的一辆马车,笑着说:“为了助兴,我特意请了个戏班子过来,一起凑个热闹。” 海保心里有数,年羹尧素有喜欢嫖伎的习惯。 戏子和表子之间,本无明确分界线。说不准戏班子里,就有年羹尧的相好呢。 年府的管家年七,双手捧着礼单子,递给了吴四宝。 吴四宝照规矩,大声念了出来,“古端砚一方,紫貂毫毛笔十支……” 海保一听,年羹尧还真下了血本。 别的不说了,所谓古端砚,一般指的是大宋朝的端砚。 据海保所知,单单是这方端砚,就值五百两银子以上。 要知道,这年头的人情往来,二十两银子已经算是比较多了。 五百两,已经是大人情了。 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送礼人。 不管海保对年羹尧是个啥看法,面子上都应该敷衍住。 海保含笑,陪着年羹尧,并肩往府里走去。 年七凑到吴四宝的跟前,哈下腰,毕恭毕敬的扎千说:“请吴大总管安。” 吴四宝赶紧侧过身子,避开了年七的千礼。 开什么玩笑,吴四宝迟早是大总管,却不是现在。 现在,都讲究个名正言顺,德要配位。 吴四宝怎敢失了规矩,现在就冒失的以大总管自居呢? 照这个时候的规矩,好朋友登门拜访,应该径直领去内书房待茶。 海保陪着年羹尧进书房的时候,见了蹲身迎接的寒袖,年羹尧的眼前不由一亮,情不自禁的抖开折扇,赞叹道:“好一位添香红袖啊!” 海保抿唇一笑,寒袖这丫头,确实颜色极佳,倒也拿得出手。 年羹尧赞叹过美色后,目不斜视的进了书房,再不看寒袖。 海保不由暗暗点头,不愧是湖北巡抚家的公子,确实颇有家教呢。 照这個时代的规矩,朋友之贴身妾婢,不可轻侮也! 多看几眼,都算是无礼。 不过嘛,若是朋友养的戏班子里边的美人儿,又自不同了,来客尽管调戏,没人会介意。 比如说,红楼梦里所谓十二倌,实际上,个个都可以送人或是交换玩弄。 核心的区别是,是否贴身伺候着。 在大清,男人身边的贴身美婢,几乎个个都是心头好。 很显然,寒袖有资格在内书房里伺候,肯定是贴身中的心腹之婢。 在这个莫谈国是的年代,书房里但凡漏一张犯忌讳的纸片,转眼间就很可能大祸临头。 年羹尧狂归狂,却很懂礼数,海保随即高看了他一眼。 众所周知,年羹尧特别喜欢美色,尤爱眠花宿柳。 年家,虽然是旗下的汉军,但是,年羹尧的父亲年遐龄,却是封疆大吏之中的异数。 年遐龄担任湖北巡抚长达十二之久,若无康麻子的宠信,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情。 海保和年羹尧刚喝了几口茶,闲聊了几句,外头来报,“禀爷,祖公子到了。” 既然是祖应枢到了,年羹尧索性放下茶盏,和海保一起出门迎接。 祖应枢带来了天桥的杂耍班子,正好和年羹尧带来的戏班子相映成趣。 刚进门,祖应枢就嚷嚷道:“肚子饿死了,快做点吃食过来。” 海保不禁微微一笑,祖应枢和他交情甚好,这是没把他自己当外人啊。 谁料,年羹尧也说:“早就听说你这里的小包子和饽饽,乃是京城一绝,正好我也有点饿了。” 海保是个正经的吃货,他发明了不少大清没有的吃食,早就声名在外了。 既然是如此,海保索性领着两个朋友,去了西花厅。 年羹尧望着皮薄馅大的馄饨,好奇的问道:“这事何物?” 海保笑嘻嘻的介绍说:“你在武昌住了不短的时间,应该认识此物啊,这便是荆州的包面了。” “哦,哦,原来是它啊。”年羹尧很是好奇的尝了一口,不由赞不绝口,“味道确实不错,回头让年七跟你这里的厨子,学几手绝活回去。” 祖应枢瞥了眼年羹尧,心说,三百六十行,每一行的大师傅都有自己的衣食绝活,岂能轻易授人? 实话说,年羹尧的要求,有些过了。 海保心里有数,这年头,手艺人里边,最忌讳的就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在大清,为啥以鲁菜为主呢? 就因为,鲁菜的师傅们,擅长用海鲜磨成粉的汤汁提鲜。 比较厉害的是,鲁菜师傅们都很齐心,海鲜晒干磨成粉用于提鲜的诀窍,在百余年间,楞是没有外泄。 直到味精出现之后,鲁菜才渐渐的退去了大潮。 海保喜欢吃包子,尤爱生煎的天津小包子。 煎出来的小包子,外焦里嫩,底部颇脆,很是爽口。 朋友登门作客,却都没有吃早餐,这本身就说明了交情不错。 若是关系比较生疏,谁会做这种事情? 只是,在座的人,谁都没有料到,玛礼善来的时候,居然还带了个外人。 舜安颜,佟国维的嫡长孙,和硕温宪公主的额驸。 祖应枢听了消息后,不由皱紧了眉头,却没说啥。 年羹尧很是不满的说:“三五好朋友,找机会小聚一下而已。这个玛礼善带着外人一起来,算什么事情嘛?” 实话说,玛礼善几次三番做着不靠谱的事情,多少有些不合群了。 海保是主人家,他自然不好说啥了。 众人一起出去,迎接不速之客。 然而,到了门前,更大的惊喜,居然不期而至。 玛礼善苦着脸,凑近海保,小声说:“我实在是被五公主逼得没了办法。” 五公主?海保不禁大吃了一惊,赶紧抬头去看。 只见,貌美如花的和硕温宪公主,头戴六合帽,穿着男装,俏生生的立于舜安颜的身旁。 章节目录 第77章 再近点 和硕温宪公主,皇九女,序齿五公主,生母德妃,亲哥哥老四,亲弟弟老十四。 德妃的膝下,共有三子一女。其中,老六是个短命鬼,早夭了。 “奴才海保,请五公主安。” “奴才祖应枢,请五公主安。” “奴才年羹尧……” “奴才五格……” 皇家的公主,毋庸置疑,就是主子。 公主下嫁臣子之家,正式称呼就是两个字:尚主。 “伊立!”五公主微微一笑,倒没端着架子,抬手叫了大家起身。 满朝的公主之中,被当今皇太后抚养长大的,唯有五公主尔。 五公主还没出嫁的时候,其享受的待遇,就远超其余的公主。 如果是别的公主,倒也罢了。 偏偏,眼前这位五公主,是老四的亲妹妹。 虽然说,额驸舜安颜是铁杆的八爷党。但是,海保依旧对五公主提高了警惕。 当然了,海保也很清楚,五公主死得很早。 原因嘛,其实很无聊,也很荒谬,陪太后去热河的途中,居然中暑不治。 五公主既然来了,再说该不该来,显然是多余的事,海保只得硬着头皮接待了。 “来人,开中门迎接五公主的玉驾。”随着海保的一声吩咐,和硕额驸府的中门大开。 五公主没看舜安颜,径直迈步走进了府里。 舜安颜哈着腰,仿佛宠物狗一般,亦步亦趋的跟着公主往里走。 大家都是场面上的人,单看眼前的这一幕,便知道了一个骇人听闻的真相:五公主压根没把舜安颜搁眼里。 有了这个认识之后,海保暗暗提醒自己,千万别招惹了五公主。 在当今皇太后身边养大的孩子,除了五公主,就是五阿哥了。 另外,八公主和九公主,也都曾短暂养在皇太后的宫里。 从严格意义上,对外宣称太后养大,不过是特意给脸上贴金罢了。 康麻子贼喜欢装孝顺,晨昏定省,无论刮风下雨,都格外的准时。 据说,五公主出嫁的时候,康麻子几乎把宫里的南库搬空了。 当然了,传闻也仅仅是传闻。 因为,正经的旨意礼单子里,并无太过特别的宝贝。 正往里走的时候,府内的上空,忽然飘荡起悠扬的琴声。 五公主驻足不前,仔细的倾听了一阵子,不由轻声笑道:“琴音太过幽怨了,只怕是府里的主人,冷落了俏佳人啊!” 海保直冒冷汗,这可真的是,有其弟,必有其姊! 这位已经出嫁了的五公主,不是一般的张狂啊! “去把抚琴之人,叫来见我!” “嗻。”随行的太监跪下领旨之后,就盯上了海保。 “保爷,您的意思是?”那老太监不怀好意的瞄着海保。 海保能说啥呢,他只得命人,去把春娘领了过来。 “哟,好一个标致的小娘子啊……”五公主一张嘴,就把春娘纳入了海保的女人之中。 在大清,众人私下里所称呼小娘子,一般情况下,都是主人享用过的女人。 “回五公主,此女完全不懂规矩,就怕碍了贵人的眼,不如撵了她回去吧?”海保忽然灵机一动,故意主动替春娘说话。 五公主瞥了眼海保,又瞅了瞅春娘,忽然抿唇一笑,淡淡的说:“那就把她送给我吧,可成?” 海保心下一阵大喜,老十四送的女人,他还真不安胡乱送人。 但是,五公主主动要人,这就完全说得过去了。 毕竟,五公主是老十四的亲姐姐嘛! “这個……”海保没有马上答应,而是故作为难的犹豫不决。 “怎么,舍不得了?”五公主笑了笑,故意逼问海保。 海保装出十分不舍的样子,咬紧牙关,沉声道:“五公主看得上她,那是她几代人修来的福气,奴才有何舍不得的?” “那好,就这么定了。”五公主的霸道,纤毫毕现。 五公主刚进府门,就抢走了海保身边的女人,完全不在乎他是老八的内弟。 可想而知,五公主是真有底气不怕老八! 也是,只要皇太后还活着,连康麻子都要顺着她的意,更何况老八呢? 众人小心谨慎的陪着五公主,继续往里走。 只是,令人奇怪的是,额驸舜安颜却格外的奴颜婢膝。 海保也觉得有些奇怪,照道理说,不至于啊! 再怎么说,舜安颜也是佟国维的嫡长孙呢。 俗话说的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虽然说,老佟家早无当年佟半朝的权势滔天,却也是朝中首屈一指的满洲世家。 不至于啊? 海保始终没有想通,舜安颜为何对五公主畏之如虎呢? 路上,五公主主动提议,去后花园里逛逛。 海保哪敢拒绝?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 进了后花园后,五公主在宫女的搀扶下,走到了湖边的钓台。 所谓钓台,因为死鬼明尚喜欢钓鱼,特意出钱找人修的一座亲水台。 明尚被康麻子砍了脑袋之后,实际上,这座钓台已经荒废了。 等海保搬进来之后,刘嬷嬷又命人休整了一番,倒也部分恢复了旧观。 五公主坐到石凳上,凝神望着远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海保等人面面相觑,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没人知道五公主这是要干嘛呢? “禀公主殿下,湖边风凉,还是回屋里去吧?” 就在这时,一位身穿绸缎旗袍,脚踩花盆底,仿佛讨债婆一般的精奇嬷嬷,蹲到了五公主的身旁。 五公主只当没有听见似的,兀自呆坐着,极目眺望远方。 “五主儿,该回了。”精奇嬷嬷拉下脸,故意提高了声调,提醒五公主,要注意她自己的身份和皇家的体面。 在大清,公主府里的精奇嬷嬷,又称为教引嬷嬷,有权代表皇帝管教公主。 “嬷嬷,你看那是什么?”五公主忽然抬手指向了对面的树林。 那精奇嬷嬷努力睁大两眼,朝对面看过去,却怎么也看不清楚。 “再走近点,就看清楚了!”五公主这么一说,精奇嬷嬷信以为真,又朝前边走了一步,脚尖已经凌于水面了。 就在海保心生警觉之时,忽然,精奇嬷嬷发出惊恐的尖叫声,一头栽进了湖水里。 章节目录 第78章 配合默契 “落水了……” “有人落水了……” 现场经过短暂的沉寂之后,立时陷入到一片混乱之中。 太监和宫女们,慌作一团的大喊大叫。 年羹尧不会游泳,祖应枢也是旱鸭子,五格更是怕水。 俗话说的好,北马南船。 北方人,尤其是北方的旗人,绝大部分都不会游泳。 不过,海保不仅擅长游泳,而且,每年还参加横渡长江的大型体育活动。 水性,不是一般的好! 海保没去看落水的精奇嬷嬷,而是看向了五公主。 不料,五公主也正好看向了海保。 电光石火之间,海保隐约看见了五公主凤眸之间迸出的浓烈杀气! 几乎在一刹那间,海保秒懂了五公主的险恶心思。 精奇嬷嬷的落水,必是五公主精心策划的陷阱。 尼玛,玛礼善带了个大祸害进门啊! 海保的脑子转得极快,精奇嬷嬷若是死在了他这里,后果如何? 如果是汉臣家里,肯定要倒大霉。原因嘛,其实也很简单,满人不可能答应,皇帝也不可能答应。 但是,海保不是汉臣,而是旗人的勋贵子弟。 众所周知,满洲旗人因为人数极少的缘故,即使再残酷的内斗,也留有不小的底线。 海保仔细一盘算,坐视精奇嬷嬷死在他这里的话,后果其实并不严重,顶多也就是暂时丢官罢了。 若是帮了五公主这一把呢? 海保不须细想,便知道答案了,收获必然不小。 人在政坛,最重要的不是才华,而是关键时刻的站队和抉择。 海保想通了关窍之后,当即摘了帽子,捋起袖子,作势欲往湖里冲。 “海保……”五公主凤目喷火的瞪着海保,她很想说的是,你不会游水吧? 但是,一旦这么说了,五公主就摆脱不了不救人的嫌疑。 海保就是想五公主急眼,她不急,他怎么趁机捞好处呢? “爷,您不能下去。” 就在这时,吴四宝见势不妙,狠狠的拽住了海保的一只胳膊。 海保暗暗松了口,好一个吴四宝,要的就是这种神来之笔。 迎着五公主火辣辣的眼神,海保轻挑眉心,故意眨了眨右眼。 也许是心有灵犀,也许就是巧合,五公主居然点了头。 海保心下大乐,五公主的确聪明绝顶,居然看懂了他的暗语? 你欠我一个天大的人情? 好的,要啥只管言语,但是,她必须死! 大致就是这么个意思! 世界就是这么的神奇,海保和五公主,居然不约而同的看懂了对方的意思。 吴四宝哪里知道这么多? 他死拉着海保,带着哭腔说:“爷,您又不会游水,可千万不能下去啊!” 海保心下大乐,有吴四宝的真情流露,他想救人的心思,大家也都知道了。 又不是五公主淹死在了家里,海保仗着老八和亲姐姐的势,还真不怕啥! 岸边,站满了人,大家乱喊乱叫。 “快,快去拿竹竿来。” “把船撑过来……” 可惜的是,都不会水,太监和宫女们只能瞎叫唤罢了。 等船被撑过来的时候,那位落水的精奇嬷嬷,已经沉入了湖底。 众人七手八脚的将精奇嬷嬷,捞上了岸,让她平躺在了地上。 海保凑近了一看,眼前的精奇嬷嬷,腹涨如鼓,双目紧闭。 探手在她的鼻端一试,嗯,已经没了呼吸。 海保故意抬头去看五公主,恰好看清楚了,五公主那咄咄逼人的火辣眼神。 嘿嘿,温宪这是惟恐嬷嬷不死啊! 实际上,以海保精通的落水救治法,这个如果采取必要的措施,也许有救? 不过,海保还没来得及作出姿态,五公主忽然唤了他过去。 “海保,本宫有话问你。”五公主招手唤海保。 海保赶紧凑到了五公主的身边,毕恭毕敬的扎千行礼,“请五主儿安。” 五公主没吱声,只是,冷冷的看了眼四周。 呼啦啦,一直守在五公主身旁的太监和宫女们,潮水般退了下去。 “你会游水?”五公主逼视着海保的双眼,刻意小声问他。 海保揣着明白装糊涂,也小声答道:“回五主儿的话,奴才倒是可以在浴桶里划拉几下。” 听他这么一说,五公主算是确定了,正是在海保的配合之下,她才如愿以偿的干掉了令人恶心的精奇嬷嬷。 “嗯,我恨毒了她,她不死,我一定会咬死你。”五公主目露凶光的瞪着海保。 海保撇了撇嘴,说:“五主儿,不瞒您说,我姐姐,您八嫂,也肯定会咬死您的。” 怎么?谁怕谁呀? 最疼我的亲姐姐,不是阿猫阿狗,而是将来很有希望登上皇后之位的你八嫂,懂么? 海保敢放水,就不怕五公主推翻默契。 说白了吧,在大清朝,若想确保默契和承诺得到贯彻执行,就必须拥有反制的有效实力。 别看海保仅仅是個八品灰尘官,谁敢说,他姐姐将来不是皇后? 下一任皇后,收拾区区公主而已,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么? 至于,五公主的亲哥哥老四,呵呵,他自己一直都是太子的小弟呢。 在如今的康熙四十一年,谁若是宣称,老四将来会登基称帝,嘿嘿,只会被看成是白痴。 “说吧,你有何条件?趁本宫心情好的时候,赶紧提出来。”五公主感觉到了事情的棘手,索性想摊牌。 海保早就想明白了,即使干掉了眼前这个令人讨厌的精奇嬷嬷,康麻子肯定还会另派一个到五公主的身边。 “以后别来我这里了,我也不想再见到你!”海保的掷地有声和斩钉截铁,令温宪大感诧异。 海保配合着她,一起弄死了精奇嬷嬷,居然啥都不要,多新鲜呐? 实话说,在整个宫廷圈子里,温宪还从未见过类似海保这种怪胎! 在皇宫这个黑染缸里,大家都绕着康麻子转,图的不就是巨大的利益么? “你确定?”温宪不死心的追问海保。 海保皱紧眉头,满是奇怪的反问温宪:“我想要啥,姐姐都可以帮我拿到,就不劳您的大驾了!” 温宪仔细一想,海保还真有这个底气! 众所周知,八福晋真的是把海保疼入了骨髓之中,捧在掌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没办法,正蓝旗满洲郭络罗氏的正支嫡脉,就剩下海保这一根独苗苗了,八福晋能不稀罕嘛? (ps:还有更,求推荐票。) 章节目录 第79章 波折不断 在大清的权贵圈子里边,游戏规则一向是,吃不掉,那就合作吧,直到可以吃掉你为止! 既然温宪暂时没办法吃掉海保,那就只能选择合作了。 可是,海保提的要求,令温宪格外的窝火。 该死的海保,居然敢狂妄的说什么,不想再见她了,简直是岂有此理! “你别后悔?”温宪也知道,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可能久留海保,必须快刀斩乱麻。 海保异常淡定的说:“回五主儿,奴才该去收拾残局了。”扎千之后,头也不会的扬长而去。 这下子,温宪彻底看明白了,海保帮她,真没所求。 作为大清核心圈内的一员,五公主见多了口是心非之徒。比如说,她的额驸舜安颜。 表面上,舜安颜对温宪不知道多恭顺了。实际上,他转过身子,就去巴结老八了。 别人也许不清楚德妃的心思,温宪还能不明白么? 在德妃的眼里,只有从小养大的老十四,才是真龙天子。 老十四暂时依附于老八,那是因为,老八的羽翼已经丰满,而老十四年纪还小。 但是,以德妃对康麻子脾气的了解,康麻子肯定是不闭眼,不可能交出大位。 在宫廷之中,往往比的不是谁一时势大,而是谁更有耐心。 想当年,惠妃母子,在明珠的支持,差点掀翻了太子。 那个时候的老大,别提多风光了。 现在又如何?老大不得夹着尾巴做人么? 想想看,在权贵圈里,突然冒出了海保这么一个怪胎,温宪怎么可能不感到新鲜呢? 湖里淹死了人,还是在海保府上,他这个当事人自然要上折子请罪了。 海保当即吩咐了下去,打开地窖,取出冬天储藏的冰块。 然后,将精奇嬷嬷的尸体,用冰块保存在棺木中,以等待康麻子派人来验。 这仅仅是第一步。 接下来,海保命人扣下了现场的所有太监和宫女,挨个问口供。 如果是一般的臣子,谁敢擅自扣押太监和宫女呢? 但是,海保不同,他是该管的巡城御史。 四九城里的权贵成堆,若是巡城御史不掌握抓人的特权,管得住谁? 照规矩,只要出了命案,巡城御史有权扣押除了五公主外的所有人。 精奇嬷嬷落水的时候,肯定不是海保推的,因为,他隔得很远。 也不是别的宫女和太监推的,因为,她们也没在旁边。 唯一有嫌疑的是,距离最近的温宪公主。 但是,谁敢怀疑公主推嬷嬷下水呢? 不要命了么? 海保拿到了几十份口供之后,连同拟好的请罪折子,一起装进密折匣子里,命吴四宝递进了宫里。 巡城御史的折子,肯定是大事。 内奏事处的太监,收了匣子之后,第一时间就捧到了康熙的面前。 康熙命梁九功当面打开匣子,拿起折子仔细一看,不由瞪圆了眼珠子。 负责管教公主的精奇嬷嬷,居然蹊跷的落水身亡,自顺治立国以来,这还是头一遭啊! 康熙反反复复的看了五遍折子,忽然抬起头,冷冷的吩咐道:“把折子和口供,都拿去乌雅氏那里,让她仔细的瞧一瞧,她替我生了个好公主啊!” 梁九功吓得肝颤,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万岁爷对德妃的称呼,早就改为了你德主儿。 偏偏,这個时候,万岁爷居然唤了德妃的姓氏。 梁九功又不蠢,他当即明白了,必是五主儿惹下大祸了! 康熙盛怒的时候,谁敢乱说话? “嗻。”梁九功捧起匣子,哈着腰,倒退了五步,这才转身匆匆的去找德妃了。 “叫海保来见朕。”康熙吩咐过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摆了摆手,“算了,传朕口谕,命五阿哥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嗻。” 老五一听这事,就懂了康熙的心思。 因为,老五和温宪,从小在太后跟前一起长大的,彼此之间的感情甚好。 康熙偏偏派了老五,去查精奇嬷嬷溺亡一事,这不明摆着是想大事化小的息事宁人嘛? 在大清,命案一向是可大可小,端看皇帝是个啥看法了。 比如说,海保的阿玛明尚,虽然诈赌了,金额还不小。 但是,按照旗下的议亲议贵的八议之规,罪不至死。 然而,康熙想杀鸡骇猴,就借了明尚的人头,故意恐吓安亲王岳乐。 果不其然,明尚死了没几年,安亲王岳乐就抑郁而薨。 嘿嘿,效果还是很明显嘛! 老五不认识海保,也不想认识海保,他到了额驸府后,径直找到了五公主。 五公主心里有数,老五做人很厚道,两人又是打小一起玩耍的,就把设计弄死精奇嬷嬷的事儿,合盘托出的告诉了老五。 老五点点头,五妹妹一如既往的信任他,这就足够了。 实话说,若是五公主说瞎话想骗人,老五正好借机会脱身。 现在,五公主私下里抖露了真相,以老五宽厚的性子,反而要想方设法的帮她弥补漏洞了。 “这事吧,你对外一定要咬死了,是她自己不小心落水,溺死的。”老五叹了口气,细心的教五公主圆场,“更重要的是,你要赶紧进宫,主动向汗阿玛请罪,以求得宽恕。” 五公主眨了眨眼,不解的问老五:“万一汗阿玛震怒了呢?” 老五又是重重一叹,没好气的瞪着五公主,怒道:“汗阿玛最恨被别人当成傻子骗,你该不会以为,区区小计,瞒得过汗阿玛的眼睛吧?” “那海保呢?”五公主觉得吧,她已经和海保算是一条线上蚂蚱了。 老五仿佛看外星人一般的盯着五公主,看了老半晌,这才长吁一口气,十分无奈的说:“你知道海保的密折里,都写了啥么?” “啊,难不成,他都说了?”五公主很有些难以置信的瞪着老五。 老五重重的点了点头,叹息道:“和海保比起来,你太过聪明外露了呀。” 这一下子,五公主全明白了,她做的好事,海保一五一十的禀报给了康熙! “混蛋,我找他算帐去!”五公主越想越气,越琢磨越窝火,霍地站起身子,就想去找海保。 章节目录 第80章 海典仪 “站住。”老五赶紧伸手,拦住了温宪的去路,“你就算是找到了他,又能算什么帐?” “既然你想算计他,他又怎么可能替你背黑锅呢?”老五叹息着说,“他是真聪明,不是假聪明。” “他聪明个鬼!”温宪的鼻子都气歪了。 老五望着温宪,沉声道:“海保在折子里,大肆渲染了精奇嬷嬷的诸多恶行恶状,最后一句尤为出彩:长此以往,必是奴大欺主。” 皇家最怕的是啥? 不就是没了威信,被人欺负么? 俗话说的好,落架的凤凰不如鸡。 堂堂公主,被个刁奴当着御史的面,狠狠的欺凌了,这就该千刀万剐。 海保的折子里,上述意思,才是想告诉康麻子的重点。 温宪立时楞住了,她做梦都没有料到,海保居然会这么说。 “五哥,怎么善后?”温宪终究还是担心遭到严惩。 老五瞥了眼她,没好气的说:“那还楞着干嘛?赶紧进宫,向汗阿玛请罪去呀。” 温宪其实也很了解康熙的脾气,这种事情一旦露了馅之后,越早请罪,越容易平安脱身。 佐不过是个皇家之奴罢了,淹死了也就淹死了,总不能让丑闻外扬,丢尽了皇家的脸吧? 温宪和德妃,在乾清宫里跪了一个多时辰后,梁九功终于露了面。 “传万岁爷口谕,著小五儿,三日只许用一顿膳,钦此。” 在康熙的嘴里,老五就是五阿哥,小五就是温宪。 德妃和温宪,赶紧磕头谢了恩,她们母女二人都长松了口气,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谁也不许再提。 在大内之中,皇子或公主们,其实是经常挨饿的。他们只要犯了错,饿上两三天,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在中医的理论之中,挨饿,其实也算是排毒清心的一种形式。 只是,清宫之中,幼小的皇子和皇女,夭折率极高,也不知道和挨饿之后的营养不良,有无关系? 温宪再怎么胡来,毕竟也是德妃的亲女,不看僧面看佛面,康熙也不会真把她怎么着了。 但是,海保未能阻止温宪行凶杀人,罪孽深重,必须给个教训。 所以,当梁九功捧着旨意,来找海保的时候,海保彻底震惊了。 “内阁奉上谕,著巡视中城御史海某,兼和硕温宪公主府典仪,钦此!” “奴才海保,领旨谢恩。”惊掉下巴的海保,毫无反抗的实力,只得乖乖的领了旨意。 “梁大人,请里边用茶。”海保热情的留了梁九功喝茶。 梁九功一直都是隐藏在暗处的八爷党,既然海保是老八的内弟,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等梁九功落座之后,海保按照下级拜见上级的礼仪,主动扎千行了礼。 如今的御前大太监之中,就数梁九功的品级最高,他已是五品乾清宫总管太监。 海保比谁都清楚,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以梁九功的地位,想在康熙的跟前帮谁,不见得做得到。但是,趁康麻子发火之机,添油加醋的害人,那就是绰绰有余了。 海保如今不过是八品的灰尘官罢了,对梁九功多尊重一点,只有好处可捞,而绝无坏处。 这個时代的官靴,都是布制的黑色深筒靴,一般人也没资格穿。 趁着行礼的时候,海保眼疾手快的将一张银票,塞进了梁九功的靴筒里。 整个送礼的过程,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完全无痕。 只有天知,地知,梁九功和海保知。 梁九功暗暗点头,孺子可教也,颇有八爷的君子儒雅之风,真会做人啊! 康熙朝的大太监们,无论权势和地位,都远远不及西太后时期的安德海、李莲英等人。 海保身为老八的内弟,却对梁九功如此的尊重,实在是太难得了! 梁九功使了个眼色,支走了身边伺候的小太监,含笑暗示海保:“你这个典仪,就应当好好的当差,切莫疏忽大意了。” 海保一听这话,眼珠略微一转,立时猜到了康熙的心思。 既然海保举报了温宪,这就说明了,海保并不怕她。 海保是巡城御史,又是八福晋的亲弟弟,这就不是区区精奇嬷嬷可比的了。 康熙索性让海保兼任公主府的典仪,在旁边看着她,不许她继续肆意妄为。 照例,一般情况下,只有皇后所出之女,才能册为固伦公主。 除了固伦公主之外的公主,都是和硕公主。 但是,本朝也有特例。比如说,康熙四十八年,和硕荣宪公主因为抚蒙有大功,晋为固伦荣宪公主。 本朝的和硕公主,地位大致相当于亲王世子或郡王。 但是,和硕公主的年俸,比郡王差远了。 照例,没有去抚蒙的公主,每年仅有300两银子,300斛下白米而已。 典仪,既有四品的,也有六品的,以官服和顶戴来区分品级的高低。 不过,本朝以来,还从未有过八品官兼任典仪的先例,海保算是头一个了。 在大清的诸多典仪之中,最出名的一个典仪,必须是凌柱。 提起凌柱,大多数人肯定很陌生,但是,他的外孙便是大名鼎鼎的乾隆爷。 以梁九功的身份,含含糊糊的提点一句真话,已经很给面子了。 宫里人,谁不知道,言多必失,隔墙有耳啊? 送走了梁九功后,海保回到书房里,信口问寒袖:“你若恨谁,会怎么收拾她?” 寒袖眨了眨美眸,小声答道:“回爷,那就找个借口,扣光她的月例银子。” 海保不禁哑然一笑,堂堂大户之婢,竟然如此的小家子气? 等海保提笔准备练字的时候,忽听寒袖又说:“若是把她和仇家搁到一起当差,迟早会解恨的。” 海保猛的一怔,再仔细一想,瞬间醒悟了过来,康麻子这是对他有意见了呀! 为何不愿意替天家分忧? 海保没有主动替温宪遮盖故意杀人的丑闻,让康熙动了怒! 站在康熙的角度,海保不替温宪遮丑,就是只顾着他自己,不管天家的颜面,必须要给点惩罚了。 海保心想,老子凭什么无缘无故的替你们家的女人挡灾? 明尚的死,冤枉的成份极大,海保才不会傻到去当冤大头呢。 不客气的说,只要海保继续待在京城里,迟早会抓住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 哼哼,索额图,你千万别怂啊! 章节目录 第81章 谁怕谁呀? 和硕温宪公主府,位于太仆寺街的东口,距离西华门也就是一步之遥。 海保乘轿到了公主府的侧门前,吴四宝抢先一步,将手本递给了守门的护卫。 公主,不是旗主,照例,公主府里的护卫,均由上三旗的包衣护军担任。 在康熙朝,因满洲王公们的势力犹存,一般情况下,均由本旗下的包衣护军担任王府的守卫职责。 到了雍正朝,由于皇权的进一步加强,驻守王府的护卫,才逐渐换成了朝廷的官员。 但是,在康熙朝,朝廷在各个王府都派有长史、司仪长、散骑郎、典仪等命官,管理王府的大小事务。 长史等官,也就是王府的管事官,属于双重管理的体制,既听朝廷的吩咐,又听王爷们的安排。 实话说,王府的官员们,个个都受着夹板气。 朝廷希望他们就近监视王爷们的一举一动,王爷希望他们老实听话,安分守己。 这其中,必然有巨大的矛盾。 海保做过功课,和硕温宪公主府,仪同郡王,现有正三品长史一名,散骑郎两名,护卫17名。 巧合的是,公主府里的典仪,不是被贬,就是调离了。 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公主府的典仪,仅有海保一人而已。 长史德新哈,接到了海保的手本后,丝毫不敢怠慢,亲自迎出了府外。 别看长史是正三品的蓝顶子大员,德新哈真没胆子得罪海保。 这年头,只要是混官场的人,谁不知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的道理? 别看海保仅仅是个八品的灰尘官,可是,谁叫他是老八的内弟呢? 众所周知,老八是出了名的妻管严,最怕老婆的枕边风。 得罪了海保,就等于是得罪了八福晋。 把八福晋得罪狠了,擎等着被八爷的党羽们,咬成碎片吧! “请德大人安。” 出乎德新哈意料之外的是,海保不仅没有丝毫的骄狂气息,而且,很守规矩的当众行了礼。 满招损,谦受益,绝对不是一句空话。 扪心自问一下,谁乐意和狂人一起为伍? 在众目睽睽之下,德新哈也不好太过没规矩了,便生受了海保的千礼。 但是,德新哈第一时间,就亲自扶起了海保,满是埋怨的说:“海爷,您实在是太客气了呀。” 海保笑着说:“德大人,理应如此,朝廷的规矩岂是儿戏?” 德新哈很会做人,他当着所有人的面,亲热的拉着海保的手,并肩朝公主府内走去。 按照惯例,海保这个新官到任之后,必须第一时间去拜见温宪。 德新哈便领着海保去了温宪所住的偏殿。 据德新哈的介绍,府邸的基本格局分为三轴四部分,即中轴的正殿为礼仪部分,东轴的侧殿为居住部分,西轴的花园等院落为休闲部分。 除此之外,公主府里,还另有偏侧的供用部分。 其中,值得一提的是,中轴的正殿建筑群,只是代表公主的身份而已。 按制,公主的地位虽与郡王大致相仿,但是,公主没资格在中轴的正殿,设座接受礼拜,所以正殿只在重大节庆时使用。 而东院有五间正殿,殿前设月台,门殿四重,其面阔和进深与中路正殿也基本一致,完全符合公主府的规格。 只是,温宪只是单独接见了德新哈,却把海保晾在了殿外。 海保心里明白得很,这就是下马威了。 不过嘛,发发小脾气,闹闹小性子,是温宪的特权,海保也没办法说啥 即使,海保说出去了,外人也只会以为他无能,得罪了公主。 以前,海保担任县里主要领导的时候,曾经用过这招。 当时,海保看农村农业局的局长不顺眼,连续三天让秘书把他叫来办公室。 可是,把人叫来之后,海保故意不见他,任由他被来来往往的干部,肆意观赏他的窘态。 实话说,这种整人的手段,既不打,也不骂,却比打骂的效果狠得多。 从哪以后,那個局长在他自己的局里,说话就不管用了。 于是,曾经被摁住了的副职们,纷纷跳出来挑战局长的权威。 所以呢,海保被晾了一个时辰之后,故意一屁股坐到了殿前的地上。 尼玛,现在不刹住温宪的嚣张气焰,海保以后肯定没好日子过了! 类似的整人手段,只有耍无赖可破! 不管怎么说,海保躺平了,死活不肯起身! 嘿嘿,八品灰尘官,要个鬼的脸面? 被将军的海保,反将了温宪一军! 现在,就看谁更不怕丑了? 海保就这么平躺在地上,直喘粗气,就不起来了。 局面僵持之时,温宪率先吃不住劲儿了。 因为啥呢? 海保不仅仅是公主府的典仪,还是都察院的巡城御史。 在康麻子的眼皮子底下,逼迫言官久站之后,居然累瘫了。 消息只要传了出去,哪怕清流言官们再看不起海保,也必须上折子,弹劾温宪目无朝廷纲纪。 嘿嘿,到那个时候,无数言官们口水,就足以淹死温宪和老四。 没错,顺带着牵连上老四,这才是海保故意躺平的叵测居心。 原因其实很简单,言官咬人,谁不捕风捉影,顺藤摸瓜,往大里整? 温宪不守妇道,公开欺凌言官,是可忍,孰不可忍! 再说了,没人敢骂康熙和德妃。但是,她的亲哥哥老四,逃得掉指桑骂槐么?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海保太不要脸了,谁劝他,就是赖着躺平了不起来。 温宪被逼得没了办法,只得强忍着怒火,来到了海保的身旁。 “你竟敢恐吓本宫,你莫非是和你阿玛明尚一样,都不想要脑袋了么?”温宪想借题发挥的恐吓海保。 就算是官司打到了御前,海保又怕个球呀? 海保翻了个白眼,故意不理温宪。 温宪随即知道厉害了,海保这是和她硬杠上了,看谁最后会倒霉? 实话说,自从满洲入关以来,宗室王公们,谁都敢惹,谁都敢欺负,唯独不敢欺负御史言官。 俗话说的好,打狗还需要看主人呢! 满朝勋贵,谁不知道御史就是皇帝养的狗,那就真的是脑子进了水! 通常情况下,想整御史,也只能调离都察院之后,再找借口狠狠的收拾了。 然并卵,海保是现任的巡城御史。 若是温宪不做出大的让步,即使有德妃和老四护着她,和硕公主的爵位也大概率难保。 真被削了爵,温宪就没脸见人了呀! 章节目录 第82章 搅局的老十 “你想怎么样?”温宪公主凤目喷火的质问海保。 海保心里有数,弦不能拉得太紧了,必须松一松,才能持续性的耗下去。 “井水不犯河水即可,勿须特殊照顾。”海保也不含糊,直接提出了条件。 温宪公主仔细一想,逼昏御史的罪过太大了,很不好收场,不如暂时答应了海保吧? 反正吧,海保就在跟前,温宪公主想收拾他,也不在乎多一天少一天的。 “起来吧,像个什么样子?”温宪碍着面子,也没有明说。 不过,海保已经听懂了,不能逼得太紧了,便从地上爬了起来。 结果是,温宪的下马威,以闹剧收了场。 整个斗争的过程,温宪和海保,算是两败俱伤的双输了。 但是,海保不怕把事闹大的精神,应该对温宪具有一定的威慑力了。 经过这么一闹之后,海保有理由相信,温宪即使想整他,也只能憋大招了,而不会小烂招不断。 报到之后,海保就拍拍屁股走了。 毕竟,海保的本职工作是巡视中城,而不是固定的待在公主府里当差。 高楚平办事很得力,在他的组织下,商人和工匠们日夜赶工的造好了几十条船和两百多辆垃圾车。 龙须沟的疏通工作,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 但是,垃圾车的闪亮登场,几乎在一瞬间,吸引了整个京城的眼球。 两百多辆垃圾车,分散在中城辖区内的各个街头巷尾。 垃圾清运工们,实行划片管理的原则,各自推着垃圾车在自己的片区内自由活动。 只要发现了垃圾,就要及时的清扫干净,并装车运走。 为了节省体力和时间,海保特意在十几个大路口的附近,设置了垃圾分运车。 所谓的分运站,也就是更大号的垃圾车。 这种大号的垃圾车,体形硕大,需要十几個人才能顺利推动。 具体的工作流程,并不复杂。 小号的垃圾车,大致装满了之后,就转运到大号的垃圾车旁。 大号的垃圾车装满了之后,由专人推出城外,进行焚烧或掩埋处理,如此周而复始。 这个时代的垃圾,主要是厨余垃圾。 残砖碎瓦,断木烂椅之类的杂物,早就被人捡走了。 在物资超级匮乏的年代,城里的居民不养猪,这才会有厨余垃圾的出现。 若是在农村,几乎没垃圾。 垃圾的问题解决了之后,海保着重推进公共茅房的建设工程。 说是茅房工程,实际上,也就是在巷子里的空地墙边,随便挖个大坑,埋一口大瓦缸进去。 大瓦缸的上边,搭两块窄木板,方便两只脚踩稳,四周围一圈草席遮丑,顶上用茅草遮盖着。 别看茅房很简陋,却可以避免污染地下的井水。 尽量不污染地下水的好处很多,瘟疫就很难泛滥成灾。 近三百座茅房建成之后,海保特意把衙门里的差役们,都派出去搞宣传。 差役们当街拦住一群老百姓,径直带到茅房,告诉他们怎么蹲坑。 这年头的草民们,谁不怕衙门里的差役? 差役们告诉大家,以后随地拉屎洒尿,一律罚钱十文。 罚钱,确实不是目的,只是手段而已。但是,在文盲遍地的大清,不罚钱,随地大小便就无法禁止。 海保带着吴四宝和乌林,穿着便服走在大街上,他想看看屎尿入茅房的成果。 可是,令海保没想到的是,刚转了两条街,居然看见康熙站在一间茅房前,正探头探脑的打量着茅房的情况。 “哟,黄大人,又见面了。”海保赶紧走过去,抱拳拱手和康熙见礼。 康熙只是点了点头,却没搭理海保。 等看完了茅房的情况,康熙忽然问海保:“所费几何?” 海保是个明白人,康熙这是在问,修建这样的一座简陋茅房,需要花费多少钱? “回黄大人,不算工钱,修这样的一间茅房,只需要一两五钱银子。”海保见康熙有些不信,便掰着手指的算给他听,“铺顶的茅草三十文钱,坐底的大缸三百文,挡风用的草席五十文……” 康熙每天都要操大清的心,其中操心最多的就算财政收支的帐了。 而且,康熙通过密折,清楚的掌握着京城里的物价情况。 听海保这么详细的一说,康熙不能不信。 以康熙的经验,不是行家,绝对不敢细说帐目。 仅看海保一路滔滔不绝,如数家珍的自信之态,就给人一种值得信任的感觉。 康熙想了想,忽然叹息道:“上头太屈才了呀。” 海保听了之后,丝毫也不敢怠慢,当即十分认真的说:“我满洲尤重军功。实话说,我还年轻,等将来立了大军功,即使不能光宗耀祖,至少也要拿回我阿玛留下的爵位。” 上头太屈才了,这里的上头,不就是上头的上头,康熙本人么? 海保的阿玛明尚,被康熙找借口砍下了脑袋,他怎么可能没有芥蒂呢? 如果,海保稍微表露出怨恨之意,虽不至于被砍死,前途也会跟着黯淡无光了。 清军能以少胜多,根子问题,就是重赏军功。 海保的祖父内铎,原本官职并不高。但是,立下了先登之功后,随即被赏了一等精奇尼哈番的世爵。 世爵,也就是世袭罔替之爵! 这就是一步登天了! 俗话说的好,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清兵入关,除了吴三桂献上山海关之外,也必须承认满清的军功爵赏制的巨大激励性。 只要你敢玩命,鞑子皇帝就敢狠狠的赏你。 因为,鞑子皇帝看得很清楚,满洲以几十万人压制一亿汉民,如果不舍得厚赏军功,根本无法坐稳江山。 趁康熙高兴之机,海保又领着他去查看了一番,街头巷尾的垃圾车。 康熙亲眼所见,垃圾工拖着垃圾车,沿街清理垃圾的场景,不由感叹道:“过不多久,京城就干净了呀。” 用垃圾车,沿街清理垃圾,又不是多高深的技术活? 以康熙的见识,经海保略加解释,岂有不懂之理? “走,我请你吃烤肉。”康熙心里一高兴,就拉着海保去吃烤肉。 只是计划没有变化快,两人一起来到宛氏烤肉铺前,居然迎面撞见了老十。 老十吃饱了,正往外走,不料迎接面看见了海保。 “哈哈,保弟,你居然也好这一口啊?”老十很高兴见到了海保,便大步走过来,正想抱着住他的肩膀摇晃一番,却不料,竟然看见了似笑非笑的康熙。 “啊……臣儿恭请圣安!”老十也没多想,下意识的跪下行礼。 如果换作是老四碰见了,肯定会多想几层,不可能当街认君。 偏偏,老十是个没啥文化,心思还甚浅的大老粗,他根本没有往深处想,为何会在这里碰见了康熙? 跟着一起来的喀第佑,赶紧打出手势,让四周的便衣侍卫们,把现场围起来,免得出现大不测之惨祸。 既然康熙的身份被老十这个大老粗戳穿了,海保随即装出惊掉了下巴的样子,目瞪口呆的看着康熙。 实话说,海保不装还不行,这场戏必须继续演下去。 不然的话,海保解释得清楚么? “起喀吧。”康熙很无奈的摆了摆手,只看海保呆若木鸡的傻样,他就知道,微服的戏码不可能继续下去了。 起喀吧,区区三个字而已,却是极其明确的信号。 海保赶紧也跪下了,异常恭顺的说:“奴才海保,恭请圣安。” 康熙盯着海保的头顶,沉默了片刻,这才淡淡的说:“起吧。” 海保刚站稳了身子,就听康熙问他:“你真不认识朕?” “回皇上的话,奴才做梦都想亲睹天颜,只可惜,一直无缘。” 海保完全有理由扯淡,因为,康熙确实没有召见过他。 但是,康熙依旧疑心未去,便追问海保:“上次,朕去八阿哥的府上,你好象也在府里吧?” 海保早就准备好了,当即不假思索的解释说:“回皇上,奴才当时年幼,且只是寄住于姐夫的府上,并不是府里的正经主子,只能跪迎于道旁,未敢抬头。” 按照规矩,道旁跪迎皇帝,谁都不许抬头。 只要抬头看了,就是大不敬! 也许是海保的解释,十分有力,康熙也就没在追究这事了。 “胤,师傅们命你背书,你总是拖拖拉拉,偷奸耍滑,不干不脆。”康熙一看见老十,就很生气。 若问皇子之中的出身高贵程度,除了太子之外,就是老十了。 但是,上书房的师傅,总是找康熙告状,说老十不老实背书,写的字也歪歪扭扭的看不入眼。 老十这家伙,没空读书,却有闲心溜出宫吃烤肉,还被康熙抓了个正着。 康熙板着脸,骂道:“滚回去,背书一百二十遍,背不出来,不许用膳和睡觉。” 倒霉的老十,夹起尾巴,灰溜溜的滚了。 没等海保彻底的放松,康熙冷冷的吩咐他:“把《萨迦全书》转译成国文,何时完成,何时来见朕。” 海保不由一阵头皮发麻,《萨迦全书》是雪域高原的第一部哲理格言诗集,总长一万多字。 即使海保不当差,也需要不短的时间,才能全部转译完成。 康麻子嘴里的国文,指的是满文,而不是汉文。 “嗻。”海保挨了罚之后,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如果,康熙一直引而不发,这事就不可能轻松翻过去。 (ps:还有更。) 章节目录 第83章 狂风暴雨之前 垃圾车和公共茅房运作了一段时间之后,坊间好评如潮。 这是真正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即使是太子的党羽,也必须承认,海保确实很能干。 老百姓大多数是文盲,但是,他们很知道好歹。 只要当官的稍微有点利民的措施,老百姓就会拥护。 于是,并不算清官的海保,在老百姓的嘴里,也就变成了海青天。 自从兼任了公主府的典仪后,海保索性一天去察院衙门,一天去公主府,轮着当值。 因为康熙给了翻译的任务,海保待在公主府里的时候,索性就不露面了,径直待在值房里,埋头译书。 这天,海保正译书的时候,忽然听说,朝廷下了旨意,今上即将奉太后南巡。 海保停下笔,端起茶盏,嘴角噙着一丝微笑。 嘿嘿,索额图谋逆的通天大案,即将拉开序幕。 实话说,海保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历史上的索额图谋逆大案,虽然一直迷雾重重。但是,海保关注的是史书上记载的四个字:纵兵作乱。 既然是纵兵作乱,那么,难保老八的府上,不会被乱兵骚扰。 老八一直不太看重海保,主要是,海保太年轻了,从没干过令人眼前一亮的大事。 也就是说,如今的海保,属于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范畴。 历史上的索额图作乱,康熙其实早有提防,并做了周密的部署。 也就是说,乃是有惊无险之局。 那么,海保的机会,真的来了! 怎么做,才能既让康熙信任他,又让老八感激他呢? 海保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原本,康熙的此次出巡,应该带上温宪公主一起南下。 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她却被留在了京里。 圣驾启程南下之后,京里的空气中,飘荡着自由散漫的气息。 也是,皇帝都不在了,大小官员们很自然的心情放松了。 这天,海保从公主府里下值之后,正迈步往返外走的时候,却在府门内侧的门房里,看见了额驸舜安颜正独自枯坐在椅子上,傻傻的等待公主的召见。 唉,娶个老婆,即使想见一面,也要等着公主传见,更别提抱着亲热了。 其中的酸爽滋味,嘿嘿,只要是男人,都应该懂的! 海保没兴趣搭理舜安颜。可是,舜安颜听见脚步声,恰好抬头看见了海保。 “海保,你这么早就下值了?”舜安颜也知道,温宪公主把海保当作是眼中钉,很不喜欢他。 舜安颜的和硕额驸头衔,位同镇国公,其地位远在海保之上。 海保行礼之后,信口敷衍道:“下官要去巡城。” 舜安颜神色复杂的看了看海保,忽然叹息道:“我可听说了,你大有机会尚主。” 海保秒懂了舜安颜的意思,这小子是想在他这里,找到同病相怜的共情。 实际上,海保早就听说了相关的传言。大家都说,八公主一直住在老八的贝勒府里,很可能会赐婚给海保。 这个传言,海保不仅知道,而且,还是他派吴四宝暗中传出去的消息。 在大清,很多事情都属于是见光死。 尚主这事,一旦被传开了之后,即使为了维护皇家的尊严,康熙也不太可能再让八公主下嫁给海保了。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海保宁可娶个旗下丑女做正室,也不乐意尚主。 别的且不说了,看看舜安颜的窘态,就知道其中的悲哀了。 海保淡淡的一笑,说:“额驸,您还是等着公主殿下的召见吧。” 舜安颜的阿玛,和隆科多既是亲兄弟,又是死对头。 而且,舜安颜和岳兴阿交好,而海保想拉拢李五,顺便和玉柱搭上关系。 朋友圈,有时候是无法兼容的。 在玉柱和岳兴阿之间,海保不须多想,都会选择玉柱。 因为,隆科多一直偏疼李四儿,爱母及子,也就格外的宠爱玉柱。 而岳兴阿呢,他虽然也是隆科多的嫡长子,但是,他一直站在亲妈赫舍里氏一边,坚决反对李四儿母子搬进老佟家的公爵府。 岳兴阿不承认玉柱的庶子地位,这就动了李四儿和玉柱的根本利益,矛盾很自然的不可能调和了。 历史上的岳兴阿,趁隆科多失势之后,大肆揭发亲爹的种种的不法行径。 但是,已经登基好几年的老四,丝毫也没惯着岳兴阿,他反手一耳光,就把无知的岳兴阿扇倒了。 海保离开了公主府后,就打着防备走水的幌子,把中城兵马司副指挥张定国,叫到了跟前。 “成信兄,你的人暂时调整一下防区。今后啊,王府大街附近的街巷走水,都由你带人扑灭之。” 听了海保的吩咐,张定国有些不太明白。但是,既然他选择了站队,就必须要盲从。 “嗻。”张定国丝毫也不敢犹豫的接了令。 啥叫站队? 就是盲从的代名词。 大佬吩咐了下来,你还犹豫不决,迟疑着不敢执行,有将来有何前途可言? 太子跟着康熙南巡去了,索额图受命留守京城。 实话说,海保不是神仙,他也不知道,索额图的手心里,究竟掌握了多少兵马? 但是,有一点海保是可以确定的,索额图即使控制了京城的大局,也没把老八怎么样。 不然的话,康熙四十七年一废太子之时,就没老八什么事儿了。 若问天下,什么功劳最大? 嘿嘿,护主从龙之功也! 李世民搞玄武门之变的时候,尉迟恭不仅从龙起兵,还在最关键的时刻救了驾。 所以,尉迟恭即使犯了大罪,当众把任城王李道宗的眼睛差点打瞎了,李世民也高抬贵手的饶了他。 索额图作乱,老八肯定不知道有惊无险。 这么一来,海保就大有文章可做了。 想想看,再八贝勒府水深火热之际,海保拼死来救,这是何等的忠诚? 只要在忠字上头立住了脚,海保就可以获得老八的基本信任了。 至于八福晋嘛,她本来就疼海保。 海保若是在最危急的时刻,立下了护驾的盖世奇功,八福晋只怕是会把海保疼到月亮上去吧? (ps:求推荐票。) 章节目录 第84章 天摇地动 “索中堂,为何下令封城?”马齐怒气冲冲的来找索额图,当面厉声质问他。 索额图连眼皮子都没抬,淡淡的说:“奉了皇上的旨意!” 马齐略微犹豫了一下,最终,鼓足了勇气,大声喝道:“我怎么没有收到旨意?” 索额图暗暗点头,马齐不愧是康熙一直看重的旗下人才,一张嘴就点明了要害。 康熙临出发之前,曾经特意下了旨意,命索额图和马齐,共同处理内阁的庶政。 与此同时,旨意里说的很清楚,军国大事必须及时递送行在,交给康麻子亲自处理。 无论,康熙的御驾到了哪里,那里就是行在。 下令封城这种事情,不须多说,只要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这绝对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在四九城中,谁敢骑马狂奔,都是重罪,更何况是封城呢? “你不配看旨意!”索额图懒得和马齐多说废话,抬手打出手势。 “马中堂,请吧。”两名手抚刀柄的侍卫,快步走过来,虎视眈眈的盯着马齐。 几乎在一瞬间,马齐啥都明白了,索额图竟然是要扶持太子篡位! “索中堂,悬崖勒马,为时未晚。趁现在收手,还来得及!”马齐不想就此认输,拼命的想挽回局面。 索额图捋着頦下白须,异常坚定的说:“马齐,你瞎说什么?老夫乃是奉旨而行。”摆了摆手。 两名侍卫随即上前,架起马齐的胳膊,倒拖着往外面拽。 马齐一直心向老八,他十分担心,索额图会趁机杀害老八,也就没敢太过挣扎。 “索额图,你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迟早会后悔的。”马齐不愧是政坛高手,被拖出殿门的刹那间,故意大声嚷了出来。 嗯哼,只要喊了这一嗓子,将来康熙秋后算帐的时候,马齐不仅无过,反而忠诚可信。 谁说形式主义只会害人? 收拾了马齐之后,索额图接二连三的下达了各种指令,目的就是一个:封锁京城,等待装病的太子回来登基。 自从,康熙带着太子和皇太后,一起南下之后,海保每天只去中城察院衙门里露个面,就从后门悄悄的走了。 康麻子走了,索额图必有大行动,海保如果继续待在衙门里,很可能被封城的兵马,挡在了八贝勒府外。 所以呢,康麻子还没走的时候,海保就在暗中,做了很多的准备。 如今的海保,仅仅是八品灰尘官罢了,朝局的大势,他根本无力影响。 但是,提前准备好一定的武力,在最是人心惶惶的时候,出现在老八的面前。 嘿嘿,这不是至忠,啥是至忠? 索额图下令封城的时候,海保就坐在八贝勒府旁边的民宅里喝茶。 为了掩人耳目,海保故意帮寒袖买了这座大宅子。 到时候,康麻子事后追问,海保完全可以振振有词的说,奴才心疼宠婢! 康麻子再英明,也不可能料到,海保提前知道索额图要谋逆。 只要这个大盲区一直存在,海保的所作所为,都可以用巧合来解释。 “禀爷,外面的街上,站满了八旗兵勇,已经封了路,禁止任何人通行。”吴四宝打探到了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来禀了海保。 海保点点头,笑着问吴四宝:“榔头、铁撬、锄头等物,都准备好了?” “回爷,按照您的吩咐,每种破墙的工具,都只准备了三套。”吴四宝办事一向谨慎小心,海保确实可以放心。 海保笑了笑,吩咐道:“你带人盯着去八贝勒府那边的夹道,现在就等天黑了。” 吴四宝会心的一笑,扎千行礼之后,无声的退下了。 为了今天的大计,海保提前做足了准备。 其中,最重要安排,就是中城兵马司副指挥张定国掌握的一百多名兵勇了。 因为,成栋是太子的人,中城察院衙门的差役,海保一个都没用,免得走漏了风声。 俗话说的好,防天防地,家贼难防。 八贝勒府里的护卫情况,海保这个内鬼,如掌心观纹一般的了如指掌。 明面上,八贝勒府里,只有几十名护卫。 实际上,老八借着驯马的由头,额外养了几十名驯马师。 这就是一百多人的武装力量了。 这些人,加上海保掌握的一百多兵勇,已经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了。 为啥这么说呢? 因为,索额图的控制重点,肯定不是八贝勒府,而是皇宫。 就目前的朝堂大格局而言,海保即使用脚去思考,也可以清楚的知道,真正忠于太子的兵马,不可能太多。 否则,就是太子顺利登基,康熙变成象征意义的太上皇,或者是干脆噶了。 索额图玩的就是心跳,他打算采取四两拨千斤的手段,趁虚而入的把康熙拉下马。 在这种局面之下,三百多人的大队伍,完全可以趁索额图不备之机,突然冲杀出去,制造很大的混乱了。 当然了,海保的脑子没进水,他才不会去干赔本的买卖呢。 当务之急,就是把握老八心慌意乱的最佳时机,立下护驾的盖世奇功。 历史上,索额图的谋反,确实没把老八当回事儿,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皇宫和九门之上。 但是,八贝勒府即使平安无事,海保也会耍出神鬼莫测的狠辣手段,迫使老八心惊胆寒。 戏法,人人会变,就看会变不会变了,嘿嘿! 海保放下手里的茶盏,笑眯眯的拍了拍左腿。 站在左侧的寒香,十分知趣儿的坐到了海保的左腿上。 右边的寒袖,见海保又看向了她,不须任何吩咐,便也学着寒香的样子,乖乖的坐到了男人的右腿上。 海保左拥右抱,心里快活得紧! 自己的女人,只有自己疼了! 兵荒马乱之时,若是不把寒香和寒袖带在身边,海保还真不放心她们的安全呢。 历史上,只要是闹了兵乱,越是大户人家,越会遭殃。 丘八们虽然没啥文化,却也很清楚,大户人家里边,银子多,粮食多,美人多。 趁乱抢了,也是白抢! 银子落袋,美人入怀,还是白捡的便宜,谁不乐意捡,谁就是大傻蛋。 (ps:还有更,求推荐票。) 章节目录 第85章 预言家海保 寒香早就是海保的人了,她坐在男人的腿上,不仅没有心理障碍,反而索性勾住了海保的脖子。 右边的寒袖呢,尚未破瓜,多少有些羞腩。 海保呢,就喜欢女人懂点事,却又不完全通人事的羞涩模样。 寒香等了半天,却迟迟没见海保有进一步的动作。 竞争对手就在右边,寒香还有啥不明白的? 寒香眼珠儿一转,马上来了主意,故意探手向下。 海保正逗得开心之时,忽然察觉了异状,赶紧抬眼去看,却见寒香正似笑非笑的凝眸瞅着他。 嘿嘿,小香香吃醋了呀,海保早就是花丛浪子了,他啥不明白? 海保暗中伸手,想拨开寒香的小手,可是,她反而不肯撒手了。 毕竟是宠婢,海保心存怜惜,也不好粗暴的推开。 海保略微一想,马上有了坏主意,他故意拉着寒袖的小手,盖到了寒香的手背上。 好家伙,海保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寒香雪雪叫痛。 哼,小香香呀,爷不舍得收拾你,寒袖总不可能也惯着你吧? 天色渐暗,海保惦记着正事,便轻轻的推开了坐在腿上的两个宠婢。 “来人,请张指挥过来议事。”寒香和寒袖帮着海保整理好衣冠之后,海保随即开始发号施令。 张定国就守在一进院的厢房内,很快就来了。 “请海爷安。”张定国压制住内心的激动,十分恭敬的扎千行了礼。 海保满意的瞥了眼张定国,遭遇大事之后,张定国非但不慌乱,反而很兴奋。 这就说明,有些人的心理素质过硬,天生是做大事的料子。 以前,海保在县里当领导的时候,第一任秘书就非常沉不住气。他刚在海保的身边站稳脚跟,就敢找镇里的领导报销购物发票。 这就属于典型的得志就张狂,眼皮子太浅了,肯定走不远的。 “成信兄,怕不怕?”海保笑问张定国。 张定国咧嘴一笑,异常诚恳的说:“海爷信得过标下,送了天大的富贵给标下。标下虽然有点担心,但是,标下更希望活着享受富贵。” 海爷不由莞尔一笑,张定国是个地地道道的明白人。 以张定国的卑微身份,若不是海保乐意提携他,别说保护老八了,连见老八一面,都是彻头彻尾的奢望和幻想。 这一次,在海保的率领下,张定国只要立下了保护老八的大功,将来的出人头地,还需要发愁么?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机遇来临之时,有人选择了胆怯的躺平,有人却迎难而上。 躺平了,肯定没有机会往上爬。 迎难而上,要么掉脑袋,要么青云直上,这便是前途和命运的抉择了。 有些躺平的人,理由还颇多,什么担心当背锅侠! 实话说,连当背锅侠的觉悟都没有,那就只能是:都五十多岁了,还要听二十几岁的指挥了! 不管怎么说,张定国做梦都想往上爬,既然海保给了天赐良机,他冒死也要豁出去了! 老子的祖宗,为大清中箭挨刀,差点战死沙场,这才立下了大功,老子不该享福么? 凭什么你们读了十几年破书,就敢摘老子的桃子呢? “那好,等天色全黑了,就按照计划行事吧?”海保虽然没有当过军官,但是,他亲身经历过很多百亿千亿的大项目,提前制定各种备用的预案,早就是驾轻就熟了。 等天色全黑后,老八正如同热锅上蚂蚁一般,急得在室内转圈圈。 康熙离京南巡去了,京城里,由索额图和马齐共同主持大局。 现在,街上布满了兵马,马齐却没有派人及时的通知老八。 老八能以寒微的出身,在短时间内拉起庞大的八爷党,肯定不是没脑子的蠢马户。 还需要问么,肯定是索额图趁着皇帝没在京城的时候,大肆起兵做乱。 “爷,当今太子,坐镇毓庆宫,近三十年之久,天知道有多少人听他的吩咐?”八福晋忧心忡忡的问老八。 老八没吱声,绕着室内又转了两圈之后,这才叹息道:“你我与太子为敌,已非一日。当是时,就怕索额图趁机对咱们下手啊。” “爷,前几年,海保就劝我挖一条出城的地道。我觉得他还小,楞是没听,唉,悔之莫及啊!”八福晋将手里的茶盏重重的往桌上一顿,“喀嚓。”茶盏的底托立时碎成了几瓣。 老八头一次听说这事,他仔细一想,心里更是悔恨异常。 “唉,早知今日,就应该听海保的啊!” 哪怕到了危急关头,老八依旧不敢埋怨八福晋不告诉他这事,只得跌足不已,叹息连连。 “哦,爷,我忽然想起来了。海保曾经说过,万一咱们府上遇警,可去西跨院旁边的爱云轩暂避风头。”八福晋忽然又想起了一件大事。 以前,八福晋一直以为,海保的嘴上毛都没长齐,他懂个啥? 老八一听这话,也不敢犹豫了,连声说:“那还楞着干嘛?咱们赶紧去爱云轩吧。” 这么多年以来,因为喜欢养士的缘故,老八在府里暗中养了一批死士。 这些死士,平时都是好吃好玩的供养着,老八就指望着关键时刻,靠他们救命了。 但是,在康熙的眼皮子底下,老八既没机会,也没胆子,像司马师一样的阴养三千死士。 如今的八贝勒府里,充其量也就有近两百敢战之士而已。 两百名战士,貌似很多。但是,面对掌握了整个京城的索额图,简直不值一提。 坐困愁城的老八,无奈之下,只得带着八福晋,在甲士们的护卫下,浩浩荡荡的去了爱云轩。 八福晋瞥了眼丈夫,见老八压根没叫人去找张氏等美妾,不由心里一甜。 老八顶着怕老婆的恶名,看样子,不像是伪装的啊? 俗话说的好,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人落水之后,即将淹死之前的表现,可以说明很多问题。 男人,若是真的喜欢上了某个女人,一旦有危险的时候,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带她一起逃生。 海保喜欢寒香和寒袖,担心她们被乱兵所害,即使干大事,也把她们带在了身边。 反正吧,要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 不赌命,不把脑袋系在腰带上,怎么可能搏出新天地呢? (ps:求推荐票,越写越精彩了。) 章节目录 第86章 巧计连环 老八和八福晋,正在去爱云轩的路上,忽然听见府外边喊声震天,“开门,开门,快快开门!” 八福晋吓得俏面发绿,心肝发颤,小手发抖,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索额图来了!” 老八也被唬得不轻,下意识的说:“府太大,肯定守不住的,快走,快去爱云轩。” 八福晋连声说:“快,快,快去爱云轩。” 在众目睽睽之下,八福晋不顾形象的撩起旗袍,健步如飞,快跑了起来。 危急关头,老八也没办法讲究今上亲儿子的贝勒爷气派了,跟在八福晋的身后,一路小跑起来。 谁都没有料到,老八平时瞧不上的海保,如今,居然成了老八和八福晋唯一的救命稻草。 老八说的一点没错,贝勒府太大了,完全不可能处处设防。 索额图既然派兵来抓人,区区府门和院墙,肯定是挡不住的。 一时间,老八和八福晋落荒而逃。 与此同时,海保站在巷子里的暗影处,笑眯眯的看着蒙面拍门的“贼伙”们。 这些拍门的贼伙,其实呢,都是海保私下里安排的人。 海保的计划异常周密。 在这个兵荒马乱之时,乌林带人在老八的贝勒府附近纵火之后,轻易的引开了把守老八府门前的兵丁。 然后,这些事先安排好的“贼伙”趁机跑过来,七手八脚的拍门。 为了事后不泄密,这些来拍门的人,其实都是海保很早以前,在暗中豢养的死士。 人不多,也就十来个人而已。 这些人,平日里好吃好喝,有房住,有衣穿,有银子拿,还有海保买的女人伺候着。 俗话说的好,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早前好些年,海保就等着索额图趁机作乱的这一天了。 这年头,有口饱饭吃,就已经很不错了。 这些从流民堆里选拔出来的死士,是海保暗中培养的一支奇兵。 “开门,开门,快快开门,奉旨请八爷进宫!” “奉旨请八爷进宫!” 在这个人心惶惶的节骨眼上,老八府里的下人,听说外头的乱兵想叫老八进宫,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哪里顾及得到,开门核对外面的究竟是谁呢? 趁你病,让你怕,这仅仅是海保的心理战而已。 但是,惊魂未定的老八,在路上得知了消息之后,二话不说,拉起八福晋,快马加鞭的赶往爱云轩。 到了爱云轩后,纵火完毕,已经翻墙进来等着老八的乌林,连礼也不行了,急促的说:“八爷,福晋,快往后边的花园那边去,我们爷已经备好了梯子。” 老八一听这话,不由精神一振,奋力拉着八福晋,深一脚浅一脚的奔向爱云轩后边的小花园。 别人也许不清楚,老八心里明白得很,等索额图派来的人彻底包围了贝勒府,那就谁都走不了了。 即使靠着甲士们的保护,可以暂时冲杀出去,但是,偌大的京城里,哪有他们两口子的藏身之地呢? 等老八和八福晋,气喘如牛的逃到后花园的时候,海保刚从梯子上爬下来。 为了不暴露行踪,老八的队伍里,没人敢点灯笼和火把。 不过,早有准备的海保,在墙边摆了一排灯笼。 隐隐约约的灯笼光中,海保一眼就看见了八福晋。因为,八福晋穿着惯常爱穿的镶银边的旗袍。 镶银边的旗袍,一排灯笼光的反射下,格外的显眼。 海保一边快步往前跑,一边轻声喝道:“我是海保,我是海保,我姐和姐夫在哪里?” 黑灯瞎火之际,海保突然跑近老八和八福晋,万一被人射了冷箭,或是挨了冷刀,那就倒霉透顶了。 尽管,甲士们都知道,海保是老八的内弟。但是,他依旧被挡在了人群外边。 “海爷,请留步。”甲士首领拿丹珠,一马当先的挡在了海保的跟前。 海保很知趣的一边停下脚步,一边低声说:“姐姐,姐夫,梯子已经准备好了,快点跟我出去。” 黑暗之中,八福晋心里猛的一甜,到了最要命的时候,姐姐依旧排在姐夫的前头,嗨,没有白疼他啊! 老八也没注意这些细节,既然海保已经准备好了梯子,那还等啥啊,赶紧的爬出去,躲起来啊! 实话说,老八做梦都没有料到,索额图会兴兵作乱,想把康熙拉下马。 再说了,老八的目标太大了,内城虽大,只需要封城之后,挨家挨户的搜查,他肯定插翅难逃。 大家一起跑到梯子旁,海保主动朝八福晋伸出手,亲热的说:“姐姐,我扶您先上去。” 几乎在刹那间,八福晋的琼鼻猛一酸,眼角立时就湿了。 我没有看错人,更没有疼错人,我弟弟是個有情有义的真汉子! 八福晋感动的要死,实在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索性一把抱住海保,带着哭腔说:“只要我活着,一定护你周全。”如诉如泣的真情流露。 海保要的就是这种感觉,但是,现在肯定不是儿女情长之时,他两臂十分用力的抱起八福晋,将她搂上了梯子,同时,异常焦急的催促道,“姐姐,快点爬出去。” 借着墙角的一排灯笼光,老八看得很清楚,心慌意乱的八福晋,完全靠着海保的生推硬顶,才在梯子上站稳身子。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此前的老八一直善待海保,不过是看在八福晋面子上罢了。 可是,值此生死存亡之际,海保不怕掉脑袋的舍命来救他们,这是何等的重情义? 见多识广的老八,心里比谁都清楚,所谓的亲兄弟,真到了要命的时候,谁肯为了别人冒险? 别看八福晋平时很有魄力,关键时刻,却腿一软,直往梯子下边滑。 幸好,海保早有防备,一把将八福晋抱到怀中,索性单手夹在她的肋下,搂着她上了梯子。 到了梯子顶部后,海保让外头的吴四宝将早就准备好的绳索抛上来。 海保接住绳子,牢牢的系在八福晋的腰间,再稳稳的将她放了下去,有惊无险的落到了墙外的地面上。 等八福晋被寒香和寒袖搀住之后,海保顺势一溜,就下了梯子,冲老八催促道:“姐夫,快点爬上去。” (ps:精彩不容错过,还有更,求推荐票和月票。) 章节目录 第87章 未雨绸缪 老八毕竟是经历过大事的今上亲儿子,他能够笼络住庞大的八爷党,肯定有他的过人之处。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亲弟弟。”老八深深的看了眼海保,忽然抬起手臂,在他的肩膀上重重的一拍。 男人之间,勿须说太多的废话,心意到了即可。 老八就算是心里再慌,也必须撑着派系之首的体面。 只见,老八稳稳当当的顺着梯子,爬了上去,又翻过了墙那边的梯子,顺利的溜出了贝勒府。 等老八出去之后,海保转过身子,盯着甲士首领拿丹珠,沉声道:“我准备的安全处所,只能藏少数几个人而已。” 拿丹珠的脸色猛的一变,皱眉想了想,反问海保:“若无他们的保护,爷的安全,由谁负责?” 海保暗暗点头不已,拿丹珠问的颇有玄机,其中藏着很深的官场生存哲学。 拿丹珠故意不提他自己,就是想告诉海保,不可能撇下他。 但是,离开了贝勒府甲士的保护,老八的安全,就应该由海保负责了。 因为,外头的藏身之所,谁都不知道内情,完全是海保一手包办的。 海保很是自信的说:“老拿,你就放心吧,等你去了之后,就知道我姐姐和我姐夫,肯定安全无虞。万一有个闪失,由我独自承担,与你们皆无瓜葛。” 拿丹珠得了海保的承诺后,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实际上,拿丹珠仅仅是想试探一下海保罢了。 若是海保闪烁其辞,拿丹珠拼着得罪了八福晋,也不可能任由海保摆布,必定会来着大批甲士,护在老八的身旁。 当然了,拿丹珠也是个明白人,老八身边的人数越多,越容易暴露行藏。 作为老八的甲士首领,拿丹珠很清楚如今的京城大势。 八爷党虽然人多势众,但是,缓急之间,没有掌握京城兵权的八爷党,面对刻意发动政变的索额图,并无还手的实力。 人为刀俎,老八为鱼肉,便是当下的危局! 拿丹珠是老八提拔重用的心腹。 尽管海保是老八的内弟,拿丹珠依旧采取了必要的防范措施。 海保见拿丹珠点名叫出来的几个人,都虎视眈眈的守在他的四周,便知道了拿丹珠刻意防备他的小心思。 心里没有鬼,何怕半夜鬼敲门? 海保率先爬上了梯子,拿丹珠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他的一只手始终藏在怀中。 一旦海保不对头了,拿丹珠就会第一时间拔出匕首,将他捅死。 拿丹珠的四个心腹手下,顺着梯子爬出墙后,就不动声色的护在了老八的身旁。 只是,拿丹珠紧紧的贴着海保,海保到哪里,他就紧跟到那里。 海保对拿丹珠的意图,了如指掌,却故作不知道的样子。 拿丹珠端的是老八赏的金饭碗,又不是吃海保的饭,肯定要防备着海保。 “撤了梯子。”海保吩咐过后,领着老八和八福晋,沿着贝勒府外的夹道,摸黑往外走。 老八十分用力的搀扶着八福晋,两口子摸着黑的深一脚浅一脚,跟着海保转移到了拐角的大宅子里。 进宅之后,众人在海保的带领下,不知道穿过了多少道门,最终停在了一间灶房的门前。 “姐姐、姐夫,灶房内,有我让人提前挖好的地窖,窖内有干粮有水,有铺盖……”海保简单介绍了提前布置好的安排。 老八满是欣慰的望着海保,扭头对气喘吁吁的八福晋说:“未雨绸缪,以此为大!” 八福晋的心里别提多得意了,别提多傲娇了。 但是,既然老八狠狠的夸奖了海保,八福晋却帮着海保谦虚了一番。 “爷,你是海保的亲姐夫,他不护着咱们,还能护着谁去?”八福晋说的很谦虚,其实老八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他的嫡妻现在得意得很。 而且,老八心里有数,海保这個时候问他的意见,肯定是想请拿大主意的。 现场,除了海保的几个人之外,就是老八的几个人了。 老八的手下,谁可信,谁不可信,肯定只有老八知道了。 “保弟,你负责垫后。拿丹珠你领着大家先下去。” 暂时安全之后,老八恢复了常态,指挥若定的作出了最合理的安排。 让海保垫后,明摆着是绝对信任他的姿态。 海保听了老八的安排,也不禁暗暗点赞,老八能够笑傲于康熙的末年,绝非浪得虚名之辈。 拿丹珠不信任海保,其实再正常也不过了。 但是,老八若是表露出丝毫的疑心,很容易就伤了海保的心。 这年头,能够笼络住庞大的八爷党,仅靠礼贤下士,肯定是不行滴。 别人也许不清楚,海保实在是太明白了,老八只要不是惊慌失措了,他作出的安排,肯定处处温暖人心,令人如沐春风。 历史上的老八,主要是没有提防老四的突然袭击,被老四以快制慢,占了先机。 在政坛之上,向来是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 老四只快了一步而已,却因为拿捏住了牛鼻子,变成了步步快,并笑到了最后。 灶房的下边,有一座早就挖好的地窖。 为了保密,海保买下这座小宅子后,就让暗中豢养的十几个死士,负责开挖地窖。 这年头,除了派兵挖地三尺,没人看过地道战的老电影,谁会现象得到,土灶的下边竟然藏了一座地窖? 大家依次爬下地道后,等海保也下去后,吴四宝在土灶的上边,架起了一口生锈的铁锅。 严格意义上说,藏身于地窖之中,并非上上之策。 但是,海保心里有数,索额图现在只怕是已经焦头烂额了,哪有工夫来找老八的麻烦? 所以说,老八和八福晋藏在地窖,看似隐患不上,实际上安全得很。 尽管海保考虑得十分周到,地窖里,除了有马桶之外,还有遮丑的隔帘。 但是,海保依旧低估了八福晋的羞耻之心。 八福晋坐马桶的时候,地窖里人,连同老八在内,都必须顺着梯子爬出去。 尽管有所不便,但是,大体上还是可以忍受的。 在地窖里躲藏了仅仅一天之后,外头便传来了惊人的消息。 (ps:精彩还在继续,求推荐票。) 章节目录 第88章 永不负你 地窖里,也就十五平而已。 拿丹珠带着死士,守在灶房里。 原本,老八想让海保留在上边,方便准备吃食等物。 但是,拿丹珠死活不肯,甚至拔出匕首对准了他自己的心窝子,以死相逼。 老八大怒,厉声喝道:“那你死了算了!” 海保多聪明啊,他赶紧站出来,主动提议说:“我和寒香、寒袖一起留下,也方便照顾姐姐和姐夫您不是?” 老八还在犹豫之时,八福晋抢先说:“既然拿丹珠不信任你,那你们就留下好了。”怒瞪着拿丹珠。 拿丹珠却毫不迟疑的跪下了,憨声憨气的说:“奴才的命是八爷给的,福晋您随时随地都可以拿去!” 海保暗暗点头,破船还有三斤钉呢,拿丹珠果然没有白养! 在海保的手底下,也养了十几个死士,他自然希望,豢养的死士们始终保持绝对的忠诚。 老八又当着海保的面,狠狠的数落了拿丹珠一番,最终,还是依了海保的意思,让拿丹珠留在了上头。 俗话说的好,人心隔着肚皮,知面不知心! 地方是海保安排的,负责掩护的人手也是海保安排的,万一有变,拿丹珠完全有时间先宰了海保。 地窖里,八福晋和老八在里边,海保和两婢在外边,彼此之间隔着三道临时吊起的门帘。 危急时刻,为了保密行踪,老八和八福晋身边的心腹太监、宫女和婢仆,一个都没带。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老八的党羽众多,他身边的心腹下人们都比较显眼。 万一,这些人被人瞧见了,很容易连累到老八和八福晋。 在地窖里,老八和八福晋的生活起居,都由寒香和寒袖轮流负责伺候着。 晚上,海保搂着寒香躺在地铺上,正在昏昏欲睡之时,忽然听见了一丝不寻常的动静。 嘿嘿,作为花丛老手的海保,一听就知道,姐姐和老八正纠缠在一起,悄悄的做那等羞人之事。 一般人,面对生死存亡之际,哪有嘿咻的心思? 可是,老八和八福晋不是一般人。 劫后余生,前途未卜之时,他们选择了不顾体面的造人。 毕竟,八福晋嫁给老八这么多年了,一直无所出。 被老婆压着欺负的老八,此时此刻,正享受着尴尬的甜蜜。 就本心而言,老八哪有心思嘿咻啊? 可是,霸道的八福晋非要贴上来,老八怕丢人,既不敢声张,又不敢拒绝。 如果是一般人,肯定无法理解八福晋的疯狂举动。 但是,作为亲弟弟的海保,却完全可以理解,姐姐的郁积了许久的苦闷。 为了生儿子出来,这么多年以来,八福晋求遍了神佛,喝尽了各种苦药,连膝盖上都跪出了薄茧。 然而,偏偏命运之神,很喜欢捉弄八福晋,让她的肚子里一直没有任何动静。 生死关头,八福晋倒是很想试一下,陡然换了个环境之后,老天爷会不会赐个宝贝儿子给她? 老八不仅不要侧福晋和庶福晋,甚至连侍妾都只有两个而已。 为此,康熙很是不满,曾经放话说:太过惧内了! 身为皇子,却惧怕嫡妻,这绝对算是夺位路上的减分大项。 可是,哪怕康熙施加了极大的压力,老八依旧只疼宠八福晋一人而已,死活不肯让侧福晋和庶福晋进门。 妒妇的恶名,八福晋并不在乎,哪怕被康熙警告了,依旧我行我素。 但是,生不出儿子,一直八福晋最大的逆鳞,也是最大的心伤。 如果,帘子外头,不是八福晋从小养大的亲弟弟,八福晋绝不可能如此癫狂。 听见动静的海保,心思转得极快,他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探手把寒香抱入了怀中。 有個金句,一直在坊间流传。 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一起受过贿,一起瞟过姬。 老八和亲姐姐在里边活动了起来,以海保的精明,很自然的选择了,一起同流合污。 只有我比你们更臭,才显得你们香了,就是这么个理儿! 不大的工夫,寒香便忍不住的,欢快的吟唱了起来。 有了海保的偏门助兴,老八居然也来了精神。 一时间,原本异常贫瘠的薄田,肥料堆积的足透了。 和老八的忐忑不安不同,海保心里非常有数,索额图的作乱谋逆,就像是兔子的尾巴一样,根本就长不了。 实话实说,随着太子一党的势力渐大,已经成了康熙的眼中钉,肉中刺,无一日不警惕和防备着。 在皇权的体制之下,除了朱标这个特例之外,皇帝和太子双头齐飞的结果,几乎都是父子相残。 以秦始皇的雄才大略,依旧逼死了亲儿子扶苏。 以汉武帝的英明,也在小人的挑唆之下,逼死了太子刘据。 老八不知道的是,康熙一得到京城的密报,第一时间就把太子软禁在了德州,并发出旨意,命索额图立即来德州,亲自伺候太子养病。 索额图虽然权倾朝野,但是,只要太子不在他的手上,八旗勋贵们就不可能听他的摆布。 步军统领托合齐,接了康熙的密旨之后,知道大势已去,当即反戈,给了索额图致命的一击。 只要太子在位,将来才有希望,索额图完全可以被抛弃。 托合齐是太子的心腹,又不是索额图的门下。真到了危急时刻,托合齐出卖的索额图的速度,比火箭登月还要快。 当托合齐带兵包围了索府之时,索额图知道,大势已去,只得乖乖的孤身上路,去德州伺候太子了。 海保很快就知道了消息,但是,他却故意瞒了两天后,才转告给了老八和八福晋。 千载难逢的一起共患难的机会,海保的脑袋又没有被门夹了,当然要大加利用了! 好消息正式传来之后,老八等海保也爬出灶口后,忽然伸出双臂,将他紧紧的抱在了怀中,十分用力的摇晃了好几下。 “好弟弟,我就不说废话了,永不负你!”老八非常用力的猛拍了几下海保的背心。 八福晋笑眯眯的站在一旁,心里美滋滋的,她亲手养大的亲弟弟,完全没有白疼啊! (ps:还有更,精彩继续。) 章节目录 第89章 替海保撑腰 索额图被抓走了后,太子一党明摆着日薄西山了! 为了庆贺劫后余生,老八特意在府里大摆宴席。 八爷党的在京重要成员,纷纷到场赴宴。 老九、老十、老十四、议政大臣佟国维、领侍卫内大臣阿灵阿,安郡王玛尔珲和八福晋的舅舅们,鄂伦岱、揆叙、王鸿绪、马齐、何焯、张明德、魏珠、噶达浑、勒席恒、七十、秦道然、陶赖、张廷枢、普奇、经希、色亨图、马尔齐哈、常明、德宁、格、汝福、栾廷芳、武正安、鲁宾、五格、二德、阿尔逊、郭允进、徐元梦、巴海、鲁尔金、乌尔陈、苏尔金、库尔陈、法海、佛保、达尔当阿、托时、查弼纳、萧永藻、高成龄、董永脾等人,全数到场! 贝勒府的垂花门前,陪着老八一起迎客的海保,暗暗咋舌不已。 好家伙,老八不愧是八贤王呐,短短的几年时间内,便笼络了这么多的满洲勋贵和朝廷重臣。 不夸张的说,到场的人,随便站出来一个,都是京城里响当当的大人物! 原本,海保不想太过张扬的陪着老八一起迎客。 但是,老八的态度异常坚决,非要拉着他一起在门前迎客。 老八号称八贤王,那作风真的是谦逊有加的如沐春风。 只要是登门的客人,无一例外,老八都要下阶相迎,亲自陪着寒暄一番,免得怠慢了客人。 不管啥时代,谁不好面子呀? 给足了大家面子的老八,不可能不获得大家的一致赞誉。 佟国维到的时候,老八亲自迎出大门,殷勤倍至的伺候着这位国丈爷。 今上的亲舅舅,兼今上的岳父,佟半朝的当家人,随便哪一个身份,都值得老八高接远送。 佟国维只顾着和老八说话了,压根不搭理走在旁边的海保。 老八担心海保受了冷落,趁着佟国维说话的间隙,主动给海保递了个别介意的眼色。 海保才不生气呢。 常言说得好,位卑莫劝人,官小要夹尾! 如今的海保,不过是个正八品的灰尘官罢了。他若不是老八的内弟,来到贺的满洲勋贵和朝廷重臣们,谁多看他半眼,都算是格外不同的抬举了。 不过,老八的内弟,只此一项,海保就足以令人高看好几眼了! 没办法,谁叫老八惧内呢? 八福晋连康熙的敲打和警告都不怕,她会怕谁? “这是谁?”海保已经主动落到了后边,但是,佟国维偏偏盯上了他。 老八心想,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方才,在大门前的时候,老八为了提携海保,特意向佟国维做了介绍。 谁曾想,刚转个身子,佟国维就问海保是谁,绝对是成心的。 “老祖儿,这是我那個不成器的内弟,他名叫海保……”老八毕竟是老八,依旧笑容可掬的向佟国维介绍了海保的身份。 见了老八暗中打出的手势,海保赶紧凑前一步,很规矩的扎千行礼,谦逊的说:“请老祖儿安。” 只见,佟国维大咧咧的摆了摆手,异常冷淡的说:“罢了,千万别学明尚。” 千万别学明尚,结合佟国维发话的表情,以及摆手的幅度,海保当即明白了老家伙的意思。 死鬼明尚,就是你的好榜样! 在权贵圈里,谁不知道,明尚就是个替安亲王背黑锅的替死鬼呀? 佟国维当着儿子的面,故意拿别人阿玛说事儿,不是敲打和警告,又是什么? 实话说,海保这还是头一次见佟国维,此前也没得罪过他吧? 不过,海保的反应极快,他隐约猜到了,很可能和岳兴阿、玉柱的矛盾有关。 岳兴阿是老佟家三房的嫡长孙,其生母姓赫舍里氏,乃是索额图的近亲。 因为赫舍里氏不让李四儿进佟家的缘故,岳兴阿和玉柱这一对同父异母的兄弟,早就势同水火的结下了深仇大恨。 海保和李五交好,李五又是玉柱的亲舅舅。 从这层关系推演下去,海保当即明白了佟国维的意图。 小子吔,你算哪根葱,也敢掺合我们佟半朝的家务事? 既然佟国维当众露了相,身为主人的老八,自然要说海保几句了。 “弟弟,还不赶紧向老祖儿赔礼?”老八冷不丁的冲海保丢了个眼色。 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 海保可以不鸟佟国维,却不能不顾忌老八的脸面。 “老祖儿,我嘴上无毛,办事不牢靠,不稳妥,还请饶了我这一遭吧?”海保也很会做人,给足了老八面子。 不管怎么说,老八想保持礼贤下士,尊老敬幼的光辉形象,海保必须高度配合。 “老祖儿,回头啊,等酒足饭饱之后,您就用御赐的龙首杖,狠狠的抽他几下,解解闷气!”老八已经做足了姿态,给透了面子,佟国维再想倚老卖老,就说不过去了呀。 “哼。”佟国维闷哼了一声,抬腿往里走,老八赶紧跟了上去。 等老八走远了,海保也趁机溜了。 老八确实是感激海保,想提携他,帮他撑面子。 但是,海保却不想太过张扬了,免得惹来无端的猜忌。 只是,令海保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临开席之前,老八主动派人把他找去了内书房。 当着老九、老十、老十四和马齐、萧永藻的面,老八满是感慨的说:“你们三位贤弟和海保,都是我的亲弟弟。” 在场的人,包括海保在内,仅有七人而已。 其中,马齐和萧永藻,都是手握重权的内阁大学士。 不夸张的说,内书房里的这六个人,才是八爷党的真正顶梁柱。 现在,老八当着骨干心腹的面,公开说,海保是亲弟弟,这就意味着,已经把海保纳入了八爷党的核心决策圈里。 在场的人,也都听说了佟国维不给海保面子的事。 老十是个直人,想到啥就说啥。 只见,老十大咧咧的嚷嚷道:“保弟,不瞒你说,佟国维进不来这里。” 嘿嘿,佟国维进不来这里,短短的几个字,等于是老八不动声色的反手扇了佟国维一耳光。 圈子越小,越核心,越要紧,越具有决策性质。 海保进来了,佟国维没进来,已经说明了一切。 在场的人,除了老十之外,谁不是人精? 老八虽然没有明说对佟国维的不满情绪,却用实际行动,替海保大大的撑了腰! (ps:自己觉得写得还算精彩,求赏推荐票和月票。) 章节目录 第90章 海保的先见之明 康熙刚登基的时候,特别需要母族的支持,以制衡鳌拜的滔天权势。 但是,等康熙擒了鳌拜,逐渐坐稳了江山之后,母族的“佟半朝”就格外的碍眼了。 佟家人,一门二公爵,看似烈火烹油,繁花似锦。 但是,掌握中枢大权的内阁之中,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佟家人的身影。 随着皇权的逐渐集中,大清曾经的最高决策机构——议政王大臣会议,也就是议政处,经常性的议而不决。 时间一长,佟国维这个曾经权倾天下的议政大臣,也变成了没有实权的政坛吉祥物。 不过,康熙对唯一的亲舅舅,还是很客气的。康熙不仅隔三差五的赏钱赏物,还经常找借口请佟国维进宫,舅甥两个一起把盏言欢。 失去了里子的佟国维,在外人眼里,依旧圣眷无双,风光无限! 这就显出康麻子的手腕高明了! 但是,和老电视剧改编的剧情不同,佟国维和老八的关系,就很微妙了! 只动嘴皮子的帮着摇旗呐喊,佟国维那是格外的卖力。 真需要冲锋陷阵的时候,佟国维不是装傻,就是充楞,始终不肯站到最前排。 和永远冲在最前边的马齐相比,佟国维就像是掉进油锅里的西瓜一般,始终滑不溜手! 这年头,没人是傻子! 生性爽直的老十,就一直看佟国维不顺眼,他在私下里不止一次轻蔑的说:佟老头,不过是想赢怕输的投机之徒尔! 今天,室内的七个人,就算是八爷党的核心骨干成员了。 其中,老九、老十和老十四,都是老八的弟弟,他们算是皇族宗室的代表。 富察·马齐,隶于镶黄旗满洲,他这个内阁大学士,既是朝廷的当权派,又是满洲上三旗支持老八的代表。 萧永藻,隶于镶白旗汉军,他担任内阁大学士的资历不如马齐,却是汉军八旗的代表。 照道理说,代表八福晋一系利益的妻族集团,应该由她的亲舅舅安郡王玛尔珲领衔。 可是呢,玛尔珲的脾气太坏了,谁不听他的,就要拍桌子,摔椅子,和大家都闹得很不愉快。 就在八爷党内部的蛋糕即将瓜分干净之际,八福晋的亲弟弟海保,横空出世,于危急存亡之秋,挽救了老八两口子。 在八福晋的强烈要求下,老八也异常感激海保的护驾大恩,索性抬举海保进了核心决策圈,由他作为妻族的代表。 不过,海保的官职太低了,又无爵在身,和在场的人,差出去十万八千里,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所以,海保也很识趣儿,故意坐到了最靠门边的椅子上。 议事的时候,老八不问他,他就闭紧嘴巴,绝不胡乱插话。 别看海保十分老实的坐在最外边的椅子上,乖乖的不吭一声。 但是,谁不知道,海保对八福晋拥有非同小可的影响力? 众所周知,八福晋的枕边风,足以影响老八的决策。 没错,海保就是个不入流的灰尘官而已。 但是,有八福晋那個庞然大物在后边全力撑腰,谁还敢轻视海保? “八爷,以我之见,索额图东窗事发之后,老二的太子之位,坐不久矣!” 和往常一样,胆大包天的马齐,尽显敢说敢当的豪迈气概。 海保瞥了眼满面喜色的马齐,又瞅了瞅欢欣雀跃的众人,心里不禁暗自好笑。 康麻子培养了几十年的太子,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了么? 肯定是不甘心啊! 以前,海保读史书的时候,对于老八的种种的骚操作,始终有种隔靴止痒,雾里看花的朦胧感。 如今,海保就坐在八爷党的决策圈里,身临其境的感受,也就格外的真切了。 老八和他的党羽们,聚集了庞大的势力,看似稳赢之局,最后却输得很惨。 最大的败因,不是别的,就是八爷党里,竟无一人看懂了康麻子的真实心思。 欲谋大位,却看不透康熙的心思,不客气的说,老八败得真心不冤! “八哥,马中堂说的没错,只要朝臣们集体上书,一起攻击索额图妄图在弑君之后,拥立太子登基,则大局必成。”毒蛇老九笑得很开心。 老十更是哈哈大笑道:“八哥,只要把太子拉下来了,汗阿玛不选你当储君,还能选谁?” “八哥当太子,我就可以安心当贤王了!”老十四年纪还小,只能跟着凑个趣儿。 不过,老十四又大声说:“等八哥登基当了皇帝之后,只求八哥把国子监对面的贝勒府赏给小弟,也就很知足了。” 一时间,大家都惊掉了下巴! 不说旁人了,就连海保自己,也担心是自己听错了。 偌大的京城里,虽然说王府遍地都是。 然而,国子监对面的贝勒府,有且只有一座,它的主人,正是老十四的亲哥哥,老四那个冷面阎王! “你们都这么看着我干嘛?”老十四既然说了心里话,干脆说个痛快了,“老四只认佟家人是亲戚,眼里压根就没有我的妃……我的亲舅舅们。” 别看老十四改口极快,室内的人谁还不知道,他的意思是说,老四根本不把德妃当亲妈看! 众所周知,德妃生下老四的时候,仅仅是个景仁宫的小宫女而已。 当时,佟佳贵妃背靠着实力异常雄厚的母族,又有圣眷伴身,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唯一的缺憾就是膝下无子。 自己生不出儿子的佟佳贵妃,便把歪主意打到了格外貌美的德妃身上。 那天,老四刚从德妃的肚子里钻出来,德妃连儿子长啥样都没看清楚,老四就被抱到了佟佳贵妃的身边。 不仅如此,佟佳贵妃身边的掌权嬷嬷,曾经严厉的警告德妃,她胆敢以任何借口靠近老四,都是死路一条。 哪个母亲不疼孩子? 可是,德妃的母族,实力弱得不值一提。 为了自己和儿子的安全,德妃哪敢不老实听话? 直到养母病死后,已经十四岁的老四,这才知道了真相,德妃竟然是他的亲妈! 再等老四回到德妃身边后,却赫然发现,德妃把老十四疼入了骨头缝里,却对他只是敷衍性质的面子情罢了! 时间一长,老四和德妃之间,积怨日深,连带着老十四也对老四恨之入骨。 就在大家都在幻想太子很快被废,老八会坐上储君之位的时候,海保突然说话了。 “姐夫,九爷、十爷、十四爷,两位老中堂,以我的愚见,实在不宜高兴的过早。”海保不顾众人的诧异之色,抓住了难得的装神棍的大好时机,侃侃而谈,“索额图犯上做乱,自然该死。但是,太子毕竟是近三十年的太子,今上不可能舍得马上废了他。” (ps:精彩还在继续,还有至少两更,求赏月票和推荐票!) 章节目录 第91章 一鸣惊人 老九本就对他海保有气,听他说的如此笃定,不由冷笑着讥讽道:“马中堂,还不如你见多识广?” 言外之意,就是,海保太嫩了,居然敢胡言乱语! 镶黄旗满洲的富察家中,马齐是位高权重的内阁大学士,他亲弟弟马武是镶黄旗下的领侍卫内大臣。 领侍卫内大臣,掌管宫里的侍卫处,位置极其要害,由皇帝特别信任的满洲重臣担任。 在侍卫处中,上三旗的领侍卫内大臣各两名,共六名。 为了渲染马齐两兄弟的滔天权势,时人曾谓:二马吃尽天下草! 马齐皱紧了眉头,脸色阴沉的盯着海保,希望他给个合理的解释。 实话说,若是换个人敢当众这么说,真正权倾朝野的马齐早就叫他滚了。 但是,海保是八福晋的亲弟弟,马齐因为投鼠忌器,只能有所隐忍。 “保弟,众所周知,索额图是太子老二最大的臂膀,他若坐实了谋逆的罪名,太子之位还坐得稳么?”老十和海保向来亲近,他不忍眼睁睁的看着海保难堪,便主动出来缓颊。 在众人都等着看笑话的时候,老十主动递来了下台阶的梯子,海保心里肯定是感激的。 十哥,我一定不会让你被圈禁到死的! 别人肯定不知道,海保心里完全门儿清。 老四登基之后,先后搞死了老九、老八和老三。 但是,老十的母族势力太过雄厚,也太过显赫了,即使强悍如老四者,也必须给几分薄面。 所以呢,老十仅仅是被削了王爵,圈禁于家中。 到了乾隆初年,老十老死于病床上,总算是捞了个善终。 老八虽然没有当众训斥海保,但是,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毕竟,老八不可能为了海保,得罪了整个八爷党的几根支柱。 萧永藻捋着白须,眯起两眼仔细的打量着海保,嗯,此子确实见识不凡之处。 起初,萧永藻也和马齐一样的看法,索额图的垮台,也就意味着,太子的被废。 可是,经过海保的提醒,萧永藻忽然联想到了诸多往事。 其中,最令萧永藻警惕的是,康熙曾经私下里对他说过,胤礽深肖朕躬。 深肖朕躬,这种话,哪个皇帝敢轻易说出口呢? 再说了,老二当了近三十年的太子,虽然偶有小过,却从无大错! 当然了,直到此时此刻,萧永藻依旧认为,太子被废的可能性比较大。 老十四的年纪只比海保小一岁而已,他本无资格进入八爷党的核心决策圈。 但是,老八慧眼识英才,看中了精通军事的老十四。 在八爷党的核心圈子里,只有老十四一人懂军事,这便是他能立足的根本了。 大清入关,靠的不是嘴皮子的说教,而是威震天下的八旗铁骑。 不掌握刀把子,老八怎么可能得到天下呢? “保哥,你赶紧解释一下,为何老二不可能被废?”老十四对海保既无太多的好感,也不讨厌他,说的也就是场面话而已。 海保淡然一笑,单凭唇舌,怎么可能辩论出输赢呢? 只有最终的结果,才可能证明,海保的论断准确无比。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必须慢慢来。 海保拱了個罗圈揖,慢条斯理的解释说:“如果此时废了太子,今上就必须马上面对改立何人的问题了,这是其一。其二嘛,不论新立谁为太子,都会变成诸位皇子阿哥们的公敌,就如同现在的太子一般。其三嘛,也是最主要的因素,今上培养了近三十年的太子,骤然废之,怎么可能甘心呢?” 萧永藻被海保提出的第二点,深深的打动了。 第一和第三点,萧永藻早就看明白了,但是,海保说的第二点,观点异常之新颖,角度也格外的与众不同。 是啊,如果今上废了老二,改立老八为太子。那么,很可能出现海保说的情况,诸位有志于皇位的阿哥们,对老八群起而攻。 争夺大位这种捅破天的大事,不看谁现在笑得欢乐,而看谁真正的笑到了最后。 不过,萧永藻并不打算帮着海保说话。因为,他和马齐不和,只是为了扶持老八的上位的共同目标,才勉强走到了一起罢了。 萧永藻若是公开帮了海保,马齐肯定会和他吵起来,哪又是何苦呢? 海保又不是萧永藻的内弟! 实话说,老八忽然觉得,海保说的有些道理。 但是,老八也很顾忌马齐的颜面问题。 毕竟,只要是拥护老八的正经事,马齐都不避风雨的冲在最前头。 唉,不能寒了马齐的心呐! 老八的顾虑太多,就又有些犹豫了。 马齐是个很固执己见的人,他连康熙的面子都敢不给,更何况是区区海保呢? “八爷,只要攻倒了索额图,老二必倒!”马齐也懒得和海保讲道理了,直接下了定论。 老八知道马齐的心里窝着火,有心帮他舒缓一下,便冷着脸数落海保:“马中堂说的极是,你以后还是考虑清楚了,再提主张。” 如果,海保是个官场菜鸟,他受了这种冤枉气,肯定当场负气而去。 然而,海保偏偏是个官场老油条了,他心里很理解老八的苦衷。 历史上的老八,本来颇有获胜的机会。 只可惜,他太过优柔寡断了,错过了大位,也丢掉了性命。 老八当众数落了海保,实际上,是把海保当作自己人看的。 在庙堂之上,上位者的亲热,几乎都是假装的。 但是,上位者随便打骂的对象,往往才是信得过的心腹。 只有自己人,才帮着背锅嘛! 海保莫名其妙的背了口黑锅,却丝毫也不生气的拱手对马齐说:“马中堂,我若说错了,卢沟桥那边的五千亩祖宅,就都归您了。您若是看走了眼,就把您最喜爱的那匹‘玉雪骢’,赏给我了,可成?” 实际上,受真实历史的影响,海保对马齐颇有好感。 一废太子之时,康熙既当且立的假腥腥的说:你们共推新储君,朕完全不加干预。 等康麻子当众反悔,把说过话当成是放屁之时,有且只有马齐敢当众硬顶! 这是何等的傲娇气概? 庞大的八爷党之中的大多数人,都是投机分子而已,马齐却是真心拥护老八! (ps:还有更,精彩还在继续,求赏月票和推荐票。) 章节目录 第92章 妻族代表 马齐没看海保,他一直盯着老八。 以马齐的地位,不管赌不赌,只要说了话,都算是跌了身份。 毛都没长齐的乳臭小子,仗着是八福晋的亲弟弟,就敢胡言乱语,简直是岂有此理? 海保见马齐没吱声,嘿嘿,这就对了嘛! 马齐的脑子进了水,才可能和海保对赌。 海保提议的对赌,目的并不是打赌,而是想加深老八的印象。 俗话说的好,打蛇打七寸! 偌大的八爷党里,只有老八才是兴衰成败的第一责任人。 老八不信任海保,八爷党就没有希望了! 因为,接下来的夺位大战中,八爷党的昏招接二连三,最终断送了夺位的希望和各自的性命。 老八有些犹豫,马上赶海保出去吧,又怕八福晋会生气。 不赶海保走吧,马齐很可能负气的拂袖而去。 当是时,老八简直是为难死了! 海保自然不会让老八下不来台,便拱着手说:“八爷、诸位,我先去更衣了。”行礼之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更衣,在场面上,一般情况下,代指的内急或是尿急! 这个时候,海保借口更衣,主动退出了内书房,这就避免了老八被架到火上烤的尴尬窘境。 海保潇洒的走了,老八长松了口气,他真担心海保和马齐当众互掐起来,那就麻烦大了。 毕竟,整个八爷党的冲锋陷阵,还要靠马齐来主持大局。 海保出去之后,特意绕了一圈,去找八福晋。 今天,老八大排宴席,八福晋肯定会坐镇于正院正房里。 海保到的时候,正院门前,很多管事的仆妇手拿着对牌,急匆匆的从里边出来。 “请海爷安。” “请海爷安。” 沿途碰见的仆妇们,见了海保后,都规规矩矩的退避至道旁,深蹲行礼请安。 海保轻抬折扇,淡淡的说:“都起吧。”径直朝正房那边走去。 守在正房门前的婢女,隔着老远看见了海保,赶紧撩起门帘,脆声往里通禀,“保爷来了。” 海保迈步进屋之后,穿过屏风,就见八福晋正坐在炕上喝茶。 一名身穿绫罗绸缎的管事仆妇,正五体投地的跪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半口。 “这么快就过来了?我还以为,你要晚些时候才会来的呢。”八福晋放下手里的茶盏,笑眯眯的冲海保招了招手,“累了吧?来,快过来,坐下歇会儿。” 海保走过去,坐到了八福晋的对面。 他刚坐稳,婢女就捧着茶盘进来了,蹲到他的跟前,娇声道:“保爷请用茶。” 海保拿起茶盏,轻轻的提起盖子,撇掉飘浮在茶汤表面的碎末,小啜了一口。 嗯,茶汤清冽爽口,暗香隐然。 “此茶沏得甚好。” 听了海保的夸赞,八福晋不由笑了,说:“我这里的丫头婆子们,谁还不知道你的饮茶习惯呀?” 这话余味无穷。 海保笑了笑,说:“有个疼我的姐姐,他们谁敢怠慢了我?” 八福晋乐滋滋的说:“你呀,就会耍贫嘴。”骨子里隐藏的怜爱之情,傻子都看得出来。 “姐姐,我有事儿和你商量。”海保没看地上跪着的管事仆妇。 八福晋也没看跪在地上的李盛家的,淡淡的吩咐道:“自己去领二十板子,再有下次,仔细剥了你的皮。” 李盛家的,磕头如捣蒜,连声道:“叩谢福晋恩典,奴婢再不敢了。” 就在刚才,李盛家的本以为这性命难保了,却不料,海保从天而降,不动声色的救了她一命。 李盛家的,仗着是八福晋的陪房丫头,一直对手下人吃拿卡要,手脚很不干净。 海保对李盛家的,也没有丝毫好感,但是,李盛却是贝勒府礼房的二管事。 贝勒府的礼房,管着老八和亲朋好友们的礼尚往来。 表面上,老八对谁都和蔼可亲,平易近人。 但是,私下里的收礼和送礼,却可以从侧面看出,彼此关系的亲疏远近。 俗话说的好,朝里无人莫做官。 具体到八福晋这里,海保也需要在亲姐姐的身边,有个得力的眼线。 万一有什么事儿,方便海保及时的掌握必要的信息。 在没有报纸、电话和电视的当下,口口相传的信息流,显得至关重要。 等李盛家的下去后,海保就把参加机密会议的完整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八福晋。 把前边的消息,通知给八福晋,这是海保作为妻族集团的代表,应尽的义务。 和一般的女人不同,八福晋直到死前,一直都深度参与了老八的夺嫡之战。 为啥老四那么恨她呢? 不就是八福晋参与得太深了,差点给老四惹来大麻烦了么? 这年头的庙堂斗争,参与的越深,仇恨也跟着越深,实属必然。 八福晋仔细的听了后,并没有急于表态,却一本正经的问海保:“你若是赌赢了,你姐夫肯定比以前更看重于你吧?” 海保从来没有把八福晋当作是懵懂无知的家庭主妇,他当即笑道:“还是姐姐您了解我,您弟弟我就是这个心思。” 八福晋深深的看了眼海保,情不自禁的感叹道:“你慢慢长大了呀。” 海保随即接过话头,异常诚恳的说:“只有姐姐好,姐夫也好,我才能好。” 这话已经深到了根儿上! 亲爱的姐姐,咱们是一条藤上的青瓜,老八和姐姐您倒霉了,我能跑得掉么? 也就是说,谁都可能害老八和八福晋,唯独海保不可能! 这個立场只要站稳了,实际上,海保已经稳稳的立于不败之地了! 八福晋自然明白其中的关键,她便正色道:“你姐夫的门下之中,马齐和马武是最肯出死力的两个。即使他们说错了,你也务必给他们留下颜面,否则,就是亲痛仇快了。” 海保听出了八福晋的不满情绪,便涎着脸,调皮的说:“我若是猜对了结果,姐姐您拿什么赏我?” 这便是互相依靠的亲姐弟的极大好处了! 旁人和八福晋说话,谁敢像海保这般半是撒娇,半是认真的讨赏? (ps:兑现了承诺,三更完成了,自己觉得写得余味无穷,求赏月票和推荐票。) 章节目录 第93章 海保的野望 老八大宴宾客的第二天,正在内阁值守的萧永藻,接到了南巡行在发来的八百里加急谕旨。 “来人,赶紧备马,去八爷府!” “嗻!” 萧永藻带着大批侍卫赶到老八府门前的时候,老八正和八福晋闲聊。 “慧娘,海保逼得马齐没了退路,很容易寒了大家的心啊!”老八的心里,多少有些不太舒坦。 毕竟,马齐不是佟国维那种老油条。 只要是老八的事儿,马齐和马武兄弟两个,永远都冲在最前边。 这是何等的忠诚? 人心都是肉长的,马齐越是勇敢的冲在最前头,老八就越舍不得他。 八福晋很清楚丈夫的心思,这次的事儿,确实是海保太过年轻气盛了。 “唉,爷,不是我护着海保,他也是一片爱护之心啊!” 事到临头,八福晋依旧选择了胳膊肘往内拐,偏袒了海保。 再怎么说,海保也是八福晋亲手养大的亲弟弟,她不护着海保,护谁去? 老八觉得胸闷,但是,八福晋也确实没说错,关键时刻,海保不怕死的跑来救他,这也是极其难得的忠心啊! 马齐和海保,一个骨干,一个内弟,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唉,你就一直这么护着他吧!”老八觉得鸡同鸭讲,坐不下去的站起身想走了。 “爷,您别和海保一般见识。他真做错了,我一定拿马鞭子狠狠抽他的屁股。”八福晋能够震住老八,可不仅仅是靠娘家人的雄厚势力,必然有她高明的驯夫之术。 老八这个人,啥都好,就是耳根子极软。 八福晋却杀伐果断,巾帼不让须眉! 只是,没等老八走到门边,忽然听见外头的禀报,“爷,萧中堂亲自来传旨意。” 老八不由精神一振,当即吩咐了下去,“来人,开中门,摆设香案,准备接旨!” 闹腾了一番,一切准备就绪后,老八亲自陪着萧永藻,往贝勒府的正殿走去。 路上,萧永藻没看见海保,就刻意压低了声音,小声提醒老八:“八爷,还有一道旨意,是给海保的。” “什么?”老八大吃了一惊,当即变了脸色。 老八觉得很有些莫名其妙,汗阿玛远在行在,居然把给海保的旨意,发到了他的府上,这又是何意啊? 但是,康熙的旨意,谁敢违抗? 老八只得一边派人去找海保,一边陪着萧永藻去了偏殿喝茶闲聊。 在察院衙门里坐差的海保,得知康麻子有旨意给他之后,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属于他的机会,终于要到了! 一般人,肯定会一头雾水的摸不清头脑! 但是,海保透过不同于寻常的迹象,隐约察觉到了康麻子的真实用心。 只是,具体是怎会事,还需要颁了旨,才可能揭晓答案了。 海保骑马赶到八贝勒府后,急匆匆的进了贝勒府的正殿。 正殿内,萧永藻面朝殿门,背对台阶上的宝座,手捧黄澄澄的旨意,稳稳的立于正中间的位置上。 “臣儿胤禩,恭请圣安!”胤禩领着海保,跪下请安。 萧永藻瞥了眼跪在老八身后的海保,沉声道:“皇八子贝勒胤禩,接旨!” 胤禩和他身后的海保,一起伏地,叩首听宣。 “内阁奉上谕,皇太子偶感风寒,久治不愈。著皇八子贝勒胤禩携保和殿大学士索额图,急赴德州侍疾,钦此。” “臣儿胤禩,领旨谢恩!”老八心里觉得异常奇怪,索额图不是已经被抓了么? “内阁奉上谕,著署理巡视中城御史海保,携侍卫等人,护送皇八子赶赴德州,钦此!” “署理巡视中城御史,奴才海保,领旨谢恩。” 海保一边接旨,一边暗暗冷笑不已,康麻子啊,你不仅动了杀心,还想让老八和老子背上这口黑锅啊! 真相,在颁旨的那一刻,彻底大白了! 康麻子忍无可忍,终于想要下毒手,剪除太子老二最大的臂助,索额图,索中堂了! 但是,康麻子既当且立。他琢磨着,在弄死索额图的同时,自己又不想背上过河拆桥的骂名。 众所周知,老八和太子,是死对头。 索额图在老八看管期间,莫名其妙的死了,大家只会怀疑是,老八暗中下的毒手。 不过,太子暂时没有被废,康麻子暂时还需要老八帮着敲边鼓,以牵制太子一党的恶性膨胀势头。 这么一来,八福晋的亲弟弟,和老八摆脱不了干系的海保,就成了最合适的替罪羊了! 哼哼,康麻子啊,你这么一安排,不就暴露了,老八不可能当储君的想法么? 这普天之下,岂有皇帝唆使中意的储君,脏了自己手的道理? 今天的这两道旨意,让海保彻底看明白了康熙的心思。 老八若想登位,绝无可能是顺利传位,只能审时度势的逆取了! 说白了吧,摆在海保面前的局面,就只剩下一条路了。 那就是,提兵逼宫! 前明亡时,江南大儒们靠膝盖软,嘴巴会舔,保住了荣华富贵。 值此康熙末年之时,海保只能被迫选择兵谏了! 当年,后周太祖郭雀儿跃马中原之时,曾经大彻大悟的感慨道:皇帝,兵强马壮者为之! 如今,海保也在心底里,发出了求生欲极强的呐喊:迟早有一天,老子要提兵做掉康麻子! 老八还没想明白康麻子的心思,他心里觉得很奇怪,海保不过是个灰尘官罢了,他算哪根葱,竟然单独接了旨? 别看萧永藻靠着揣摩上意,才坐上了内阁大学士的宝座,他也没闹明白,康麻子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海保看了看满是狐疑之色的老八,又瞅了瞅欲言又止的萧永藻。 嗯,不须多问,用脚思考也知道,他们还没看清楚,康麻子想借刀杀人的歹念。 历史上的索额图,被抓去德州之后,没过多久,就暴死了。 具体的,索额图死在那里,史料不详,民间野史家们也是众说纷纭。 现在,海保大致有了数,不是在路上,就是在德州,索额图活着喘气的日子,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ps:更精彩的大戏,即将拉开序幕了,求赏月票和推荐票,还有更!) 章节目录 第94章 隆科多舅舅 “萧中堂,汗阿玛这是何意?” 四下里,除了海保也没有外人了,老八索性向萧永藻问计。 和马齐一样,萧永藻也是老资格的八爷党了,值得信赖。 萧永藻瞥了眼一直不吭声的海保,捋着白须,沉吟半晌,才说:“索额图和我等势同水火,今上把他交到八爷您的手上,恐有不妥之处啊!” 老八也觉得不甚妥当,康熙明知道老八恨不得马上弄死索额图,却偏偏把索额图交进了老八的手心里。 海保在一旁看得很明白,萧永藻其实已经猜到了康麻子的心思。 但是,俗话说的好,疏不间亲,萧永藻没胆子挑明了说,只能隐隐隐戳戳的有所指。 今上派老八和索额图一起去德州,又安排海保护送老八,旨意里没有半个字,是看押索额图。 但是,在皇权时代,谁不揣摩清楚上意,迟早要栽大跟头滴。 见老八又犯迷糊了,海保轻咳一声,刻意问萧永藻:“敢问萧中堂,索额图现在何处?” 萧永藻满是欣慰的看了看海保,孺子可教也! 老八和海保,就是一家子的自己人,他们就在一起。 问题是,索额图在哪儿呢? “不瞒八爷您说,索额图现正看押在毓庆宫里。” 海保不问,萧永藻不便主动透露索额图的下落,这是官场老油条应有的素质,免得将来留下话柄。 “毓庆宫?”老八凝神一想,立时有些明白了,不由笑道,“汗阿玛这是打算敲山震虎啊!” 众所周知,毓庆宫乃是太子的东宫。 康熙故意把索额图关在毓庆宫里,明摆着是给太子脸色看了。 萧永藻只是笑而不语,却没说话。 海保察觉到,萧永藻的眼神,一直若隐若现的绕着他的身上转圈圈。 “八爷,索额图的身体,一直不大好?” 公开场合下,海保就唤八爷,而不是姐夫,免得惹来内外不分的闲话。 得了海保的提醒,老八随即领悟了过来,脸上不由闪过一丝喜色,微笑着说:“是啊,是啊,索中堂经常为了补身子,喝大量的汤药。” 见老八已经悟出了康熙的真实意图,萧永藻却不经意的冲海保微微点头,那意思是说,干得漂亮,老夫正是此意! 海保其实很想笑,萧永藻这种人,即使比佟国维强一些,也强得很有限。 在此时的八爷党之中,只有马齐和马武,真心想扶持老八上位。 但是,海保更清楚的是,忠诚这玩意,其实是分阶段的。 一废太子时,大家都上了康麻子的当,居然多数人都拥立老八为储君。结果,八爷党被康麻子迎头痛击之后,马齐也跟着丢官失了势。 这且罢了,老四登基之后,马齐依旧得到了重用,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说白了,在拥立老八为新太子失败之后,马齐摇身一变,成了隐藏在老八身边的最大叛徒。 老四这个人,海保还是很了解的,他的脾气向来是恩怨分明且刻薄寡恩。 以马齐是八爷党之首的地位,老四非但不收拾他,反而屡屡予以重用。 海保即使用脚思考,也知道,必是马齐做了老四的内应,暗中立下了不世奇功。 至于萧永藻嘛,雍正登基之后,反手就把他贬离了京城,让他常驻于马兰峪,总理景陵事务。 嘿嘿,老十四被骗回京之后,也被软禁于景陵。 说起来,老四收拾老十四和萧永藻的手段,显然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赶出京城,监视居住,令他们无法联合作乱! 必须承认,老四整人的手段,不算高明,却异常之管用。 老十四被关在景陵,长达十几年之久,再也无法兴风作浪了。 老八悟了之后,心情自然是倍儿爽啊! 索额图那个老东西,帮着太子出谋划策,给老八添了多少大麻烦啊? 现在好了,索额图居然落到了老八的手心里,那就好办了呀! 海保只当没看见老八的喜色,却对萧永藻行礼,说:“萧中堂,可有所派护送侍卫的名单?” 萧永藻听了此话之后,不由暗暗点头,别看海保乳臭未干,心思却十分之缜密。 照萧永藻的判断,索额图肯定是完了,只不过,索中堂啥时候归西,那就要看幕后牵线人的意思了。 说白了吧,康熙需要索额图啥时候暴死,他就必须啥时候去见阎王。 萧永藻从袖内拿出了一份名单,双手捧到了老八的跟前。 老八草草的看了一遍名单,便把名单给了海保。 海保拿起名单,只扫了一眼,就找到了御前一等侍卫隆科多的名字。 嗯,老八公开担名头,海保负责背黑锅,隆科多才是真正负责下手的那个吧? 如今的一等侍卫隆科多,虽然也有些权势,却远不如后来担任步军统领时那么的威风凛凛,权倾朝野。 海保正愁没有拉隆科多下水的机会,康熙却把隆科多主动的送到了海保的跟前,嘿嘿,如果不大加利用一番,那他就不配叫海保了! 领了旨意之后,老八领着海保,一起进宫,去把索额图,从毓庆宫里提出来。 西华门前,隆科多已经等待多时了。 见老八下了轿,隆科多三步并作两步的奔到轿旁,主动扎下深千,毕恭毕敬的说:“奴才隆科多,请八爷安。” 老八刚想说话,不料,却被海保抢先插了话。 “隆大人,您是孝懿皇后的亲弟弟,我们八爷曾经在孝懿皇后的膝下承欢多时,照这层关系而言,您应是我们八爷的舅舅。” 当着老八和隆科多的面,海保厚颜无耻的说了一大段歪理。 这也太恬不知耻的抬举隆科多了吧?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老八很想劈头盖脸的训斥海保。 可是,老八装久了贤王之后,时刻注意风度,不能恶语相向,已经训练成了本能反应。 “是啊,海保说的对,我应该唤你一声舅舅呢。”老八克制住暴走的念头,快步走过去,十分谦逊的亲手扶起了隆科多。 此时的隆科多尚未真正发达,乐意喊他舅舅的人,此前也只有老四了。 谁曾想,羽翼逐渐丰满的老八,竟然也乐意喊舅舅,隆科多脑子猛的一热,下意识的说:“能有您这样的外甥,实在是奴才的荣幸!” 海保不由翘唇一笑,嘿嘿,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啊! 老四啊,对不住了啊,老子就是要截你的胡! (ps:写得很顺手,如果月票和推荐票多,不睡觉也要加更!) 章节目录 第95章 高手过招 隆科多哈着腰,十分殷勤的在前头领路。 老八倒不觉得有啥,区区一个一等侍卫罢了,在浩大的八爷党内,他隆老三算个球啊? 海保就不同了,他望着隆科多的背影,脑海里一直闪烁着一句话:选日不如撞日! 说句大实话,海保早就想拉拢隆科多了。 只要搞定了隆科多,老四就没戏了! 历史上的老四,一直奉行不争就是争的大战略。 这么做的好处是,让康麻子觉得老四不觊觎皇位,可传大位! 坏处呢,自然也很明显,老四的党羽一直少得可怜! 内在隆科多、张廷玉和马齐这个二五仔,外则年羹尧! 正因为,赢得异常艰难,异常之侥幸,老四一直把隆科多和年羹尧捧到了天上。 但是,让老四放软身段的曲意奉承,迟早要付出血的代价。 冷面阎王,刻薄寡恩,过河拆桥,这不仅仅是文人们的抹黑,史实俱在,不容抵赖! 在毓庆宫和乾清门之间,只隔了一道景运门而已。 隆科多领着老八和海保,经过景运门的时候,故意小声说:“好悬呐,只隔了一道门而已。万一,有个不测,天就要塌了啊!” 老八笑了笑,却没有说话,这话也不好接。 海保见老八没有说话的意思,便笑道:“老隆啊,有你护在万岁爷的跟前,八爷和我们都放心得很呢。” 老八下意识的拧紧了眉心,海保太过抬举隆科多了吧? 此前,隆科多其实一直想跟在佟国维的后边,获得老八的欢心。 可是,八爷党内实在是太过人才济济了,隆科多左看右看,始终看不出前途何在? 按照此前不受宠的状态来看,即使老八登上了的皇位,隆科多也捞不着大好处。 隆科多的话里,隐藏的意思,其实是,太子眼看要完了,八爷您即将登储君之位了呀。 老八的不回应,令隆科多颇感沮丧。 可是,海保再一次出面,大肆吹捧隆科多的功绩,这就让隆科多看到了莫大的希望啊! 若是一般人说话,隆科多只当是放气的。 然而,若是通过海保的牵线搭桥,能够走通八福晋的关系,嘿嘿,那就大大的不同了! 海保心里有数,隆科多并不是一开始就投靠了老四,而是直到最后的时刻,才最终决定,烧一把冷灶,赌个权倾朝野的荣耀无限。 老四为啥对隆科多和年羹尧,都很刻薄? 除了隆科多和年羹尧都跋扈专权之外,真实的答案,就隐藏在“半道投机”这四個字里边了。 想想看,老十三从一开始就拼死支持老四,老四获胜后,几乎把整个朝廷的实权,都交给了老十三。 老十三的儿子们,包括夭折的在内,最低的爵位都是个贝勒。 不夸张的说,雍正朝的时候,老十三乃是名副其实的常务副皇帝! 以隆科多的狡诈成性,海保也没指望说几句暖心话,就可以将他收入囊中。 但是,只要不彻底撕破脸皮,海保就有机会说服隆科多,或者是趁其不备,干掉他! 海保和老四的斗争,完全不可调和,不是他死,就是老四亡,再无第二条活路! 老八站到毓庆宫的门前,深深的瞥了眼高悬的满汉双文的牌匾,多少有些向往。 海保在一旁看得很清楚,老八只怕是还在做梦,幻想太子倒了,康麻子就会立他为储君了。 哼,我的傻姐夫啊,不要再做你的清秋大梦了啊! 海保比谁都清楚,在至高无上的皇权之下,皇帝和太子同时在朝的双头政治,除了朱标之外,几乎都无法长久。 不说海保,就连隆科多,也看出了老八的心思。 隆科多的眼珠子略微一转,当即哈着腰,谗媚的说:“八爷,将来啊,此地完全可以改建成西洋美景。” 海保听了这话后,不由暗暗点头,隆老三能够登上历史舞台,成为康麻子晚年最信任的人,绝非浪得虚名之辈啊! 隆科多不仅不傻,反而异常之机灵,他不敢明说老八要当太子,却借着老八一直钟情的西洋山水大拍马屁,暗捧老八即将成为东宫之主。 老八的涵养极好,却也抑制不住的微微一笑。 见老八的心情甚好,隆科多再接再厉的凑趣说:“八爷,台阶原来很陡,现在平坦多了。” 老八听了后,越发高兴了,右手的折扇,禁不住的轻拍左手掌心。 惇本殿,是毓庆宫的一进前殿。 迈步进入惇本殿的时候,海保很是遗憾的暗暗摇头,此时此刻,若是老八真的重视了隆科多,亲热的唤一声舅舅,比啥都强啊! 可惜的是,直到现在,老八也没重视隆科多,只是敷衍个面子情罢了。 不然的话,隆科多已经可以被老八笼进了袖内,唉,太可惜了呀! 据隆科多的介绍,索额图就被关在惇本殿的偏殿耳房内。 耳房附近,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异常之森严。 即使有隆科多领路,又是老八亲自出马,沿途的侍卫,依旧照规矩先验旨意,再验大令,最后验腰牌。 经过几道关卡后,隆科多领着老八和海保,来到了关押索额图的房外。 门前,老八的脚还没站稳,就听里边忽然传出索额图的叫骂声:“当年,鳌少保并无反心,硬逼着老子一起下黑手擒了鳌少保。如今,又对老子用了这套,我呸!” 老八情不自禁的皱紧了眉头,扭头瞥了眼海保。 海保会意,以老八的身份,不太方便喝斥胡言乱语的索额图。 但是,老八既然来了,又是众目睽睽之下,绝对不可能没有个正确的立场。 这个时候,海保这个内弟,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只见,海保挺身而出,厉声喝道:“隆科多,你们这些侍卫,都是吃干饭的么?就这么坐视叛贼肆无忌惮的大放厥词?” 原本暗暗叫苦不迭的隆科多,闻言大喜,赶紧扎下深千,真诚的悔过,“八爷教训的是,奴才这就想法子,让叛贼闭嘴。” 老八是钦差,海保也是钦差。 当着老八的面,海保声色俱厉的给索额图定性为叛贼二字,就等于是告诉了隆科多,别怕折腾索额图,出了事自有八爷兜着。 老八态度温和的瞥了眼海保,因破格抬举隆科多的原因,心里对海保的不满,也跟着消解了不少! (ps:过招写的还算不错吧,求月票和推荐票,还有更!) 章节目录 第96章 暗藏杀机 等隆科多来请的时候,老八这才踱着四方步,风度翩翩的进了耳房。 耳房里的光线很暗,又没有掌灯,老八适应了好半天,才看清楚了,宿敌索额图被五花大绑的倒在了地上,嘴里还被塞了一大块脏片。 老八的涵养好,尽管心里已经异常开心了,却只是笑了笑,并没幸灾乐祸的羞辱索中堂。 海保默默的看着躺在地上的索额图,唉,怎么说呢,曾经不可一世的索中堂,如今落马之后,形象可谓是全毁了。 原本耀眼夺目的顶戴和花翎,已经不见了,索额图花白的头发,杂乱无章的横生枝节,令人触目惊心。 蜀锦所绣的精致补服,东一块泥,西一块土,已经脏得无法见人了! 更令人感慨的是,索额图左脚上的官靴,竟然不翼而飞了。 唉,丧家之犬,哪还有半分曾经的威势呀? 有鉴于索额图的惨况,海保暗暗告诫自己,绝对不能输。 只要输了,就会被大家痛打落水狗,什么脏水都会被泼到身上! 老八走到耳房的正中位置,背对着墙壁,面朝大门,沉声道:“奉旨护送索额图去德州!” 索额图听了德州二字,两腿狂蹬,情绪异常激动的呜呜出声,很想对老八说话。 可是,老八才不傻呢,这个节骨眼上的索额图,狗嘴里怎么可能吐出象牙呢? 若是老八听了不该听的大逆不道之言,反而会惹麻烦上身。 当是时,听了不如不听,方为正道理。 老八不能说话,海保就必须站出来,替老八代言了。 “本御史奉旨监押索额图去德州,隆大人,速速准备妥当了,赶紧启程吧?”海保亮明了身份,他是奉旨的御史。 照大清的惯例,凡是由御史负责监押的囚犯,都是通天的钦犯! 钦犯,懂么?康麻子亲自过问的案子,就是钦案。 老八毕竟注重身份,在索额图没有正式被定罪的时候,他只能说是护送。 海保就不同了,他不是普通人,而是都察院里的巡城御史。 照规矩,御史有资格风闻奏事。 说白了吧,海保享有胡说八道的特权,随便怎么瞎说,都不会入罪。 但是,御史言官们,不怕别的,就怕揣摩错了上意,导致攻击错了人,或是咬得过狠了,收不住口,从而成了皇帝的牺牲品。 别人肯定不清楚,海保却清楚的知道,索额图已经完了! 老四上台,海保和老八、八福晋,一起完蛋! 若是老二笑到了最后,海保他们依旧是一起完犊子了! 所以说啊,大哥莫说二哥,成王败寇,就是硬道理! “不瞒海爷您说,我这里已经都准备妥当了!”身为带队办差的一等侍卫,隆科多肯定有被康麻子看重的真本事。 九龙夺嫡之中,每个皇子阿哥,都有其出彩的一面。 这说明了,康麻子对下一代的教育手段,在小农经济时代,异常之成功! 康熙朝的皇子们,真的是起三更,睡半夜,日夜不辍的苦读治民之术。 读120遍,抄120遍,背120遍,皇子只要背不出书,上书房的师傅们,就拿起戒尺,毫不留情的狠打伴读的手板心。 师傅天天把伴读打得鬼哭狼嚎,试问,皇子的面子往哪儿搁啊? 康麻子用人,既要会拍马屁,又要真本事,缺一不可! “那好。”海保转身朝老八行礼后,当众请示说,“请八爷示下,是否马上启程去通州?” 老八的智商,那是完全在线。他听出海保的话里有话,当即表态说:“那就马上点齐护送的侍卫,尽快启程去通州吧?” “嗻!”海保站直了身子后,扭头看向隆科多,叮嘱道,“隆大人,叛贼索额图很可能主动寻死,千万当心啊!” 老八一听这话,不由暗暗点头,海保做的甚好,就是要挑明了敲打隆科多。 此次押送索额图去德州,老八当仁不让的负总责,海保具体监督执行。 但是,仓促之间,老八的身边只带了个海保而已。 偏偏,随行的侍卫们,全是隆科多的心腹手下。 这么一来,局面就异常微妙了! 不过,老八很能沉得住气,丝毫也不介意被康熙当枪使。 再说了,亲自押送宿敌索额图,老八也是心甘情愿的开心。 康熙基于帝王的平衡心术,或明或暗的扶持八爷党,让老八和老二去恶斗,龙椅才坐得稳嘛! 客观的说,八爷党的持续崛起,就是因为太子一党的势力越来越恶性膨胀,康熙被迫扶持老八的产物。 老八短暂的前半生,一直都是处于被利用的状态之中,所以,他完全不介意替康熙背黑锅。 只是,老八很愿意背的黑锅,海保就不乐意了。 方才,海保故意云遮雾罩的提醒隆科多,就是想告诫他,不得轻举妄动,直到接到了今上的旨意为止。 但是,康麻子杀人,一贯是既当且立的表子心态。即:人要杀,恶名却需要别人来背! 出了毓庆宫后,老八走在最前边,隆科多主动退到了右后方,把老八左手边的位置,特意让给了海保。 众所周知,大清的庙堂之上,一向是左贵右低。 隆科多身为正三品的一等侍卫,却如此的礼敬海保这个灰尘官,显然是做给老八看的。 海保一直不动声色的看着隆科多表演,直到西华门前,等老八登了轿之后,海保这才转过身子,冷不丁的问隆科多:“敢问隆大人,法保何在?” 隆科多陡然一惊,不敢马上回答,便有些迟疑了。 坐进大轿之中的老八,隔着轿帘,听见海保问法保的下落,他当即被提醒了,法保才是继承了索尼爵位的一等公啊! 一等公索尼,共有六子,除了夭折一个之外,目前还活着的儿子们,共有五個。 在索尼的五子当中,老大噶布喇才是当今太子的嫡亲郭罗玛法(外祖父),索额图其实是太子的叔外祖。 然而,索尼死后,继承一等公爵位的并不是精明强干的索额图,而是他六弟法保。 海保的灵魂之问,精髓其实是,法保是通州大营的都统,咱们就这么几个人过去了,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隆科多被戳穿了密而不宣的心思,面色不由大变,呐呐不敢言也! (ps:自己觉得写得还行,求赏推荐票和月票。) 章节目录 第97章 挑拨 法保,是索尼的第六子,袭一等公,现任通州大营的都统。 从京城押送索额图去德州,必然要经大运河。 偏偏,通州的官船码头,乃是东出京城,乘船去德州的必经之地。 实话说,康熙对太子老二,真的是比谁都好。 托合齐一向和太子走得近,康熙安排他担任了步军统领。 法保,也是太子的外叔祖,康熙重用他为通州大营的都统。 索额图,就更不说了,他这个保和殿大学士乃是首屈一指的内阁首辅。 再看看老八,他管个广善库,还是给裕亲王福全当副手。 八爷党能有今天的羽翼丰满,必须承认,靠的是老八极高的情商,以及令人如沐春风的礼贤下士。 历史上,即使康熙当众辱骂老八的生母良妃是辛者库贱妇,并广而言之的宣扬,从无传位给老八的意思。 但是,直到康熙闭眼的那一刻,八爷党依旧拥有巅峰时期,八成左右的实力。 老四能赢,主要是马齐和马武兄弟的暗中相助,以及隆科多和年羹尧的内外呼应。 当着老八的面,海保故意质问隆科多,万一法保心存歹念,怎么办? 得了海保的提醒之后,老八当即惊出了一身冷汗,是啊,怎么可以只抓了索额图呢? 奉了密旨的隆科多,见事已至此,只得哈下腰,刻意压低声音说:“回八爷,法保已经被万岁爷提前叫去了德州。” 老八锁紧眉头,仔细一想,随即明白了康熙的意思。 “隆科多,你给爷说实话,汗阿玛究竟想让我在通州做什么?”老八觉得语气略重了一些,便缓下声调,温和的说,“海保说的没错,你算是我的舅舅呢?” 一旁的海保,不由暗挑大拇指,老八的情商一直惊人的高,缺的只是临机决断的魄力罢了。 老八当面喊了舅舅,哪怕是借了海保的口,也令隆科多喜得直搓手。 隆科多下意识的望左右看了看,见他手下的侍卫们都待在一丈以外,便主动凑近老八的八抬红顶大轿,小声解释说:“回八爷,四爷已经奉旨坐镇通州大营。” 老八的反应极快,他做梦都没有料到,居然是黑锅他背,却让老四摘了桃子! 海保就站在大轿旁,他马上意识到,老四在康麻子心目中的分量,绝对不轻! 想想看,老四既不拉帮结派,也不争权夺利,只是埋头替康熙背黑锅,办苦差。 哪个做父亲的,不喜欢这种任劳任怨的亲儿子呢? 这人呐,只有到了关键时刻,才可能暴露真实的意图。 一直以来,海保认为,老四是火中取栗的篡位。 现在,海保觉得有必要修正一下这个看法了。 说不准,康麻子临终前,真打算把皇位传给实心办差的老四? 打发了隆科多后,老八越琢磨,心气越不顺。 此时的老八身边,除了海保之外,也没别人可以商量了。 老八想了想,索性撩起大轿的窗帘,唤过海保,小声问他:“老四坐镇通州大营,会不会趁机插手人事?” 海保早就等着老八主动找他商量大事了,便不加思索的答道:“姐夫,这还需要问么?咱们做恶人,老四捞实权,皇上的心已经偏了。” 在亲儿子的面前,说亲爹的坏话,必须把握好时机。 时机不对,很容易变成挑拨离间父子关系。 老八坐拥庞大的实力,却不知道利用埋伏在康熙身边的内线,及时作出有效的军事部署。 最后,老八一步慢,步步慢,导致夫妻双亡的悲惨结局。 在海保看来,即使老四在隆科多的配合下,控制住了畅春园的局势,以老八的潜势力之雄厚,依旧有很多报警的措施。 诸如信鸽啊,海东青啊,一天不联系就说明山陵崩之类的手段,都可以派上大用场! 海保专门研究过畅春园的地形地貌,别的且不说了,水闸那边就有很大的漏洞。 外边的人,很难摸进畅春园,可是,里边的人,却可以提前拿到水闸的钥匙。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真到了康熙的弥留之际,老八只要敢动手,多的是机会翻盘。 退一万步说,等康熙六十一年冬,老四派人传出旨意,骗所有皇子去畅春园的时候。 就算是康熙当时没死,只要老八断然当众宣布他死了,并提前布置大家动手,成功的机率不会小。 只要起事成功了,海保倒是很乐意亲手弄死康熙,以永除后患。 历史上,老八其实也做了周密的准备,只是棋差一着,他、老九和老十,都被骗进了畅春园。 群龙无首的八爷党,只能被老四挨个击破了! 老八皱紧眉头,没好气的数落海保:“不许胡说八道,汗阿玛谁都疼。” 海保尽管挨了骂,心里却明白,汗阿玛谁都疼这话,其实暴露了老八心里的不痛快。 虽然说,都是康熙的亲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五指还有长短呢,怎么可能完全一碗水端平呢? 离间老八和康麻子的话,可以点一下,却不能一直说,海保十分知趣的闭了嘴。 为了掩人耳目,索额图被装在大麻袋内,硬塞进了硕大的马车里。 出于保险起见,隆科多索性亲自在车里盯着索额图。 索额图若是在路上趁机跑了,隆科多就算是康麻子的亲表弟,也难逃厄运。 大队伍出了京城后,浩浩荡荡的沿着官道,朝着通州进发。 京城距离通州,也就几十里地而已,大约一個半时辰后,索额图就被悄悄的带到了通州的官船码头上。 只是,令老八没有想到的是,老四居然早早的等在了码头上。 这个时候的老四,一直都是以太子的好弟弟面目示人,并且,帮着太子干了很多损害老八利益的事情。 这么一来,老四和老八名为亲兄弟,实际上,彼此都恨不得对方早点死。 “四哥,你怎么来了?”老八毕竟涵养极高,满面春风的拱手行礼。 老四一边拱手还礼,一边冷冷的说:“汗阿玛命我加派人手,护送你们去德州。” 如果没有海保的挑拨,老八肯定对康熙还抱有幻想。 现在嘛,老八只觉得一阵透心凉,汗阿玛最信任的竟然不是我啊! (ps:打破老八的幻想,是海保孜孜不倦的方向。求赏月票和推荐票,还有更。) 章节目录 第98章 王见王 康麻子让老四派人护送老八,这个做法,实在很伤老八的自尊心。 海保是旁观者清,康麻子起初显然是动了废太子的念头,所以,只派了老八押送索额图。 可是,老四出现在了通州官船码头上,这就说明,康麻子改主意了。 老八这个可怜的娃,他一直幻想着,康麻子这次一定会废了太子。 只要太子被废,老八当储君的机会,比谁都大! 老八就是这么的自信。 但是,理想很骨感,现实很残酷。 希望破灭后的老八,也顾不得如沐春风的做派了,意兴阑珊的说:“那就有劳四哥你了!” 老四瞥了眼一直老实闭嘴的海保,心里可谓是百味杂陈,他始终有一种预感,眼前的乳臭小子,很可能成为他平生最大的敌人。 “海保,你的责任重大,切莫贪杯误事哦。”老四故意敲打了海保一番。 海保拱了拱手,说:“请四爷放心,卑职一定好好的监督隆科多。” 黑锅既然要背,就要看看是个什么样的背法了! 海保只是御史而已,手里没有一兵一卒,他说的没错,只需要看紧隆科多即可。 见海保依旧如此的刁滑,老四没好气的冷哼一声,淡淡的说:“你知道就好。” 老八见机拱手道:“四哥,不劳你远送了,小弟肩负重任,不能耽搁太久,这就启程了。” 隆科多一直眨着小眼珠子,眼睁睁的看着老四和老八,暗中过招。 尽管,老四一直喊舅舅,但是,隆科多一直没太当真。 因为,老四自己都是太子的小弟而已,能送多大的富贵给隆科多? 与此同时,老八史无前例的也喊了舅舅,这就弥足珍贵了。 要知道,老八的八爷党,那是可以和太子一党分庭抗礼的显赫存在啊! 这人呐,说话的分量,必然与地位和实力密不可分。 “隆科多,千万莫疏忽大意了。”老四的为人处事,异常的生硬,明明是关心隆科多,却搞成了训斥一般。 当着老八和海保的面,即使是冷面老四,也不好意思公然叫隆科多舅舅。 海保暗觉好笑,同样是皇子的舅舅,常胜将军卫青和刘据,常败将军李广利和刘髆,能一样么? 隆科多不过是老四养母的弟弟罢了,客气点,叫声舅舅,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不客气了,那就不好说了呀! 和老四告别之后,老八在海保的陪同下,登上了硕大的官船。 被装在麻袋里的索额图,被侍卫们扛着经过老四的跟前。 老四没看麻袋里的索额图,却极目远眺运河的对岸深处。 曾几何时,索额图的眼里,压根就没有老四。 甚至,经索额图的挑拨,太子居然当众拿鞭子狠抽老四。 简直是丝毫情面都不讲啊! 太子二哥,这还是尚未登基呢,就如此的猖狂了! 若是将来,太子真的当了皇帝,老四也难有好日子过! 老四的心里其实很爽,但是,旁人看不出丝毫痕迹。 那一年,康熙当众数落老四,话多饶舌。 从那以后,老四就变得沉默寡言了。 老八的官船离岸之时,老四及时的收回了视线,把目光投注到了老八身边的海保身上。 才十五岁啊,将来,必成心腹之患! 以前,老八的身边,大多数时候,都站着老九和马齐。 现在,老八的身边,有且只有海保一人而已。 但是,老四始终认为,海保比马齐和老九,难缠多了! 这是一种直觉罢了! 官船共分三层,老八上了顶层,海保很自觉的进了二层,隆科多则带着索额图,一起下了底舱。 海保踱进船舱里,推开窗户,双手抱胸的欣赏着运河上的风光。 吴四宝和乌林,则各有分工的负责清理整个舱室。 过了一会儿,海保正在走神的时候,忽然被老八叫上了顶楼。 “请八爷安。”只要在外面,海保都会极力维护老八的形象,避免称呼姐夫。 老八笑望着海保,亲热的招手说:“没有外人,家礼即可。来,刚沏好的茶,尝尝吧。” 既然老八不想摆皇子贝勒爷的架子,海保也就毫不客气的说:“姐夫这里的茶,不用问,必是宫里的贡品。” 老八和煦的一笑,他喝的茶,都是汗阿玛特意赏的。 以前,老八一直以此为荣。 现在嘛,老八算是看明白了,老四其实比他更得宠。 受了刺激之后,经过短暂的冷静,老八的心态已经平和多了。 等海保坐下喝茶之后,老八已经整理清楚了的思想,含笑问他:“你觉得老四如何?” 这话问的异常之空泛,但是,海保知道,老八问的是,老四在康麻子心目中的地位如何? “姐夫,四贝勒爷迟早是咱们的心腹大敌!”海保又一次捞到了当神棍的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呢? “哦,何以见得?”老八隐约觉得,海保或多或少的危言耸听了。 老四有什么实力? 除了老十三是老四的死忠之外,老八想破了脑壳,也想不清楚,老四怎么就成了心腹大敌呢? 如果是一般人,肯定会长篇大论的讲述,老四的巨大危害性! 可是,海保就是不走寻常路,他直接了当的说:“姐夫,咱们背黑锅,既要押送索额图,又要监视太子爷,最后多半捞不着啥好处。可是人家四贝勒爷呢,轻而易举的就掌握了通州大营。” 这简直是拿刀子,狠戳老八的肺气管啊! 老八沉吟良久,才故作轻松的说:“老四只是坐镇通州而已,怎么就成了掌握通州大营?” 海保看出老八的气不顺,便喝了口茶,慢悠悠的说:“姐夫,如果今上派您坐镇通州大营,营里的参领、佐领们平日里巴结不上您,也没机会巴结您,这种时候还不上赶着凑近乎啊?” 老八已经凑到嘴边的茶盏,仿佛被冻住了一般,停滞了很久。 海保丝毫也不着急,慢慢悠悠的低头喝茶。 有些事情,没必要着急。 毕竟,今年才康熙四十一年而已,距离山陵崩还有二十年。 二十年间,有海保的大力参与,天知道会出现多少变化呢? (ps:求月票和推荐票。) 章节目录 第99章 旧事重提 通州,既是大运河的北边起点,也是终点。 老八的官船桅杆上,高高的耸立着一杆明黄色的大旗,上书四个朱字:奉旨办差! 此时,运河上的大小民船和普通官船,都在差役们的铜锣警告声中,早早的靠边等候了。 “起锚,启程!” 随着老八的一声令下,钦差官船在船夫们的撑杆辅助下,缓缓的离开了岸边。 岸边的左侧,一百多名纤夫,肩上背着粗大的纤绳,异常吃力的往前拉动钦差官船。 老八是个会享受的,有老九供应的大把银钱,他有资格过得舒适一些。 酒菜上齐后,老八拉着海保作陪,两人一起推杯换盏。 说实话,海保和老八一起用膳的机会并不少,但是,单独饮宴这还是头一遭。 “保弟,汗阿玛隐隐约约的透露出了,想让你尚主的意思。” 酒过三巡之后,老八斟酌着轻重缓急,开始给海保吹风。 海保放下手里的酒盏,一本正经的说:“姐夫,我不乐意尚主,你一定要帮我。” 大清的额驸和大宋的驸马,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在大宋朝,一旦成了驸马,那就是前途尽毁,只能混吃等死了。 大清朝的额驸呢,可以不受任何猜忌的出将入相。 但是,大清朝的额驸,在所娶公主的面前,就是个可以同床共枕的奴才罢了。 尼玛,额驸和公主亲热之时,不仅需要请示报告,还要被老嬷嬷在一旁监视着行房,这谁受得了啊? 老八点点头,笑道:“你姐姐也不乐意你尚主。” 海保一听这话,当即追问老八:“那姐夫您的意思呢?” 老八喝了口酒,慢条斯理的说:“以你的身份,要走通汗阿玛的门路,不大容易啊!” 海保秒懂了。 老八的意思是,只要海保是他的内弟,婚姻大事就必须由康熙亲自赐婚。 皇帝赐婚,表面看上去,像是乱点鸳鸯谱。实际上,这是皇帝制约豪门大户势力膨胀的法宝之一。 比如说,太子适龄之后,康麻子特意抬举汉军旗的石家女,作为太子妃。 石家人,虽然门第显赫,高官辈出。但是,和正经的满洲旗下重臣,还是颇有差距的。 若是,太子娶了马齐之女,哪还得了? “姐夫,我不管那么多,只要不尚主,哪怕娶个丑女也行。”海保干脆撂了挑子,不装了,直接向老八提出了要求。 以八爷党的雄厚势力,老八有的是办法,让潜伏的八爷党成员,站出来替海保说话。 问题是,海保的分量,值不值得老八费那么大的功夫? 在庙堂之上,今天你用人,明天人用你,大家有来有往,才是真正的游戏规则。 老八听出海保想耍赖的意思,便笑眯眯的说:“老九送的美人,一直悬在半空中,我总要给他一个交代吧?呐,我把她转送于你,你应该没啥意见吧?” 上次,老九想趁八福晋不在的时候,把美人送上老八的床。结果,被偶然遇见的海保给搅黄了。 老八忍了很久,终于等到了时机,反将了海保一军。 海保早就有心理准备了,便毫不迟疑的说:“只能一個,没有下次。” 老八虽然是海保的亲姐夫,但是,随着他对海保的日益重视,海保的身边必须有个眼线盯着,才是正道理。 见海保乖乖的听了话,老八满意的一笑,说:“你也是男人,应该理解我的苦衷吧?” 成婚多年,八福晋的肚子里一直没有动静,老八倒不完全是为了好色,主要是想有儿子了。 在满洲旗人之间,尤其是皇室成员之中,所谓贞节观念,可谓是异常之淡薄。 别的且不说了,康熙的大内之中,姑母和侄女共侍一夫的情况,至少有四五对之多。 如果是在大明朝,皇子看上的女人,哪个小舅子敢招惹? 海保没有急于回答老八的问题,他笑了笑,饮了口酒,这才淡淡的说:“姐夫您忍了很久吧?” 老八闻言后,不禁笑了,海保真是个机灵鬼,一点就透! 没错,海保坏了老八的好事,老八一直忍到现在,才出手整治海保一下。 不管怎么说,都称得上涵养颇佳,城府极深了! 老八是真的喜欢八福晋,乐意无底线的迁就八福晋。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八福晋的妻族也可以蹬鼻子上脸,骑到老八的头上作威作福。 泥菩萨还有几分土性呢,更何况是,势力庞大的八爷党之首呢? 老八硬塞了眼线,海保当场收下了,这其中没有说出口的哑谜就是,海保啊,你上次冒犯皇子之威的破事,就此揭过了,咱们重开新篇章。 说白了,这也就是海保了,老八很是投鼠忌器。 换个人,老八早就唆使爪牙们,暗中出阴招,下狠手,把海保收拾得体无完肤了。 海保双手捧着酒杯,站起身子,异常谦恭的说:“姐夫的心宽与包容,小弟必定铭记于心。” 老八点点头,笑道:“我既然挑明了说,那就没事了,你应该懂的。” 海保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了。 老四对隆科多和年羹尧这两个投机政客,就完全不同了呀。 郑伯克段于鄢的老典故,老四玩的炉火纯青。 尼玛,老四先是坐视隆选和年选的闪亮登场。紧接着,又惩罚了弹劾隆、年二人的官员们。 这不是故意的火上浇油嘛? 老八主动揭开了过去的梁子,以海保对他的了解,这事确实就过去了,不会再提。 连这么点心胸都没有,偌大的八爷党也无法凝聚成形了! 只是,令海保万万没有料到的是,等他回到自己的舱内之时,一位国色天香的美人儿,正在里边等他。 海保随即意识到,干看着,却不能吃进肚内,这才是老八对他真正的惩罚啊! 想想看,顶楼的老八,身边并无美人相伴。 底下的海保,怎敢搂着美人大肆轻薄呢? “伱叫啥名儿啊?”海保信口问她。 美人儿深蹲行礼,异常柔顺的说:“回保爷,奴婢名唤可卿,贱姓秦!” “滋……”海保猛吸了口凉气,竟然是秦可卿? (ps:还有更,求月票和推荐票。) 章节目录 第100章 老八的试探 “你是江南曹家送来的?”海保目光炯炯的看着秦可卿。 秦可卿小声说:“回爷,是曹家的赖大管事从扬州买下了奴婢。” 海保一听这话,瞬间秒懂了,曹寅是个擅长两面下注的大行家。 此前,海保只听说曹寅非常巴结当今太子,送银子,送女人,送珍玩,忙得不亦乐乎。 谁曾想,暗地里,曹寅也给老八送女人,只是经了老九的手而已。 难怪老四获胜之后,即使有老十三帮着说好话,最后还是抄了曹家。 史书上记载得很清楚,老四最恨的人,并不是老八,而是老九。 老四登基之后,第一个弄死的手足兄弟,就是老九。 没办法,老四恨极了毒蛇老九,必欲锄之而后快! 不过嘛,有了海保的存在,现在的情况,和历史上,已经显著不同了。 老八身边的首席智囊兼内弟,海保和老四之间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 说白了,海保就是想取代老九在老八心目中的地位,成为八爷党的大脑。 老九?呵呵,这家伙太贪财了,有小智而无大谋,不足为用! 不过,海保心里有数,这饭呐,总要一口一口的吃,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老九从小就追随于老八的身边,兄弟感情甚笃。 海保若想取老九而代之,尚须时日。 从京城到德州,需要经过天津和沧州。 康熙四十一年的天津城,也就是一个普通县城的规模罢了,远不如后来的北洋大臣驻地。 钦差官船在天津未作停留,径直沿着运河南下。 清初时期的沧州,治下有庆云、南皮和盐山三县,隶属于直隶河间府管辖。 晚清时期的南皮县,因张南皮而出名。 张南皮,也就是晚清名臣张之洞。 早年的张之洞,经常闹笑话,都被慈禧包容了。 其中,时任山西巡抚的张之洞,在折子里,居然狂妄的说:经营八表。 所谓“八表”,乃指八方之极,即“天下”之别称也。 “经营八表”向为英明君主之专用,岂是一隅之巡抚可用以自得的 此折之后,“张八表”遂成一时笑谈。 钦差官船抵达了沧州码头之时,下船的跳板刚刚搭好,就听岸上传来请安声。 “河间知府,奴才噶达兴,请主子大安。” 海保一听主子二字,便知噶达兴必是老八的旗下包衣。 清朝的包衣制度,分为上三旗包衣和下五旗包衣。 上三旗包衣,都是皇帝的奴才,一般服役于内务府。 比如说,康熙的伴读曹寅,就是汉军旗下的皇家包衣出身。 下五旗的包衣,都属于是宗室王公的私人所有,具有极大的人身依附性。 老八曾经管理过镶红旗满洲事,虽然不是正经的旗主,旗下的包衣噶达兴却可以利用这层渊源,和老八攀上关系。 在大清,奴才这个称呼,只有旗下的包衣或奴仆可以用。 凡是不在旗的民人,都不是奴才! 在旗的就是旗人,不分满汉。不在旗的就是民人,也不分满汉。 但是,在旗和不在旗,各种待遇有如云泥之别。 老八的门下包衣前来拜见,海保自然不可能主动跑出去露面了,他安心的待在了舱室内,满面带笑的逗秦可卿说话。 只是,没过多久,老八就派人过来,把海保叫了过去。 噶达兴的确是个机灵鬼,海保刚一露面,他便扎下了深千,恭敬的说:“奴才噶达兴,请保爷安。” 嗯哼,海保本人只是個灰尘官罢了,不值一提。 无奈何,谁叫海保的亲姐姐是八福晋呢? 因为众所周知的惧内因素,实话说,噶达兴宁可得罪了老八,也不敢得罪八福晋。 海保的性子,向来是人敬他一尺,他敬人一丈。 既然噶达兴如此的知道礼数,海保也没端着架子,笑眯眯的说:“我早就听说了,你是个忠心耿耿的好奴才。” “多谢保爷的抬举,孝敬主子,都是奴才天经地义的本分。” 噶达兴情不自禁的咧嘴笑了,海保乐意当着老八的面,如此的抬举他,还真是没有想到呢。 等海保坐定之后,老八忽然笑眯眯的问他:“你说的一点没错,噶达兴确实是个得力的好奴才。你猜怎么着,他居然给我送了两个小美人儿。” 海保一听这话,马上就明白了老八的真实意图。 老八既然把秦可卿送给了海保,照道理说,噶达兴送来的女人,老八就应该笑纳了。 可是,老八又担心海保暗中告状,这才叫了他过来。 如果是一般的官场嫩瓜,肯定会站在八福晋的立场上说话。 然而,海保是官场老油条了,他自然不可能掉进老八的坑里。 根本利益上,海保肯定必须和八福晋保持一致。 但是,老八盼儿子的事上,海保心如明镜,根本就是拦不住的。 历史上,老八府里的妾室张氏,就顺利的产下了老八的独子。 客观的说,老八再怕老婆,若是他的膝下一直无子,皇位也绝无可能传给他的。 这可是天大的事,牵扯到了老八心心念念的那把龙椅呢! “噶达兴,多谢你了,这么大老远的跑来给我送小美人儿!”海保居然会这么说,老八的两眼猛的睁大,接着,缓缓的收窄了。 嗯,海保不是一般的识趣儿啊! 噶达兴的女人,名义上送给了海保,那么,八福晋问起来的话,自有海保替老八解释清楚了。 而且,此事妙就妙在,海保主动替老八背了黑锅,几乎就没啥后患了。 老八不由心下大悦,抬手拍在海保的肩上,笑眯眯的说:“你暂时年纪还小,不宜采补过多。等将来啊,全天下的美人儿,还不是任由你挑了?” 海保心里暗暗好笑,我的八爷啊,你也太过自信了吧? 老子若不帮你,全天下的美人,就肯定任由老四挑选了呀! 海保离开老八的舱室之后,脑子里惦记的却是这么一段话:不入污泥,怎么可能被老八所信任呢? 别看老八擅长装贤王,始终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然而,老八毕竟是康麻子的亲儿子,而且一心想登上大位,若无几分过人的手段,那岂不是纯粹的妄想么? (ps:求推荐票。) 章节目录 第101章 面圣 船到德州之后,老八和海保押着索额图,去见康熙。 康熙的行宫,设在德州最大盐商的别院之中。 老八坐着大轿,海保坐着二人小轿,晃晃悠悠的到了行宫的门前。 守门的侍卫们,见老八来了,赶紧扎下深千,异常恭敬的说:“请八爷安。” 老八满面春风的摆了摆手说:“罢了。” “谢八爷!”侍卫们都很喜欢平易近人的老八,而畏惧于架子极大的太子爷。 不过,规矩就是规矩,老八进门之后,全身上下依旧被搜了个遍。 至于海保,就更不用说了,蛋蛋照例被捏了一圈。 在侍卫的引领下,老八领着海保,到了康熙所在的后花园。 晚年的康熙,暮气十足,格外的耽于享乐和修园子。 京城西郊那边,富丽堂皇的园子,修了一座又一座。宫里,也是大兴土木,殿宇成片的增加。 康熙没让老八在外边久等,很快接见了他和海保。 “臣儿胤禩,恭请圣安。” “奴才海保,恭请圣安。” “伊立。”正在湖边赏景的康熙,淡淡的叫了起。 海保还不熟悉康熙的习惯,老八却心里明白,汗阿玛在私下场合喊伊立的时候,心情一般都不太好。 伊立,在满语里边,就是起来、平身的意思。 其使用范围,一般是在正式场合,而且,仅限于皇室成员使用。 到了康熙五十五年以后,担任步军统领的隆科多,仗着皇帝的格外宠爱,居然十分猖狂的在外头擅用“伊立”二字。 “八阿哥,你押送索额图有功,我该怎么赏你呢?”康熙没看老八,视线依旧盯在湖面上。 老八哈下腰,陪着笑脸说:“汗阿玛平日里赏的够多了,臣儿很是知足。” “嗯,海保,朕还没赏过你吧?”康熙忽然转过身子,死死的盯着海保。 此前,海保就住在老八的府上。他亲眼目睹,为了扶持老八和太子恶斗,康麻子的各种赏赐,持续不断的送进贝勒府里。 “回皇上,奴才正想讨赏呢。”海保故意不按常理出牌,公然向康熙讨赏。 简直是狗胆包天了啊! 老八急得直冒冷汗,恨不得马上捂死海保的那张臭嘴。 只可惜,身在御前,老八哪敢乱说乱动? 大不敬之罪,可不是闹着玩的。 “哦,你打算让朕赏你什么?”康熙故意说了反话,“不会是赏一顿宛氏烤肉吧?” 老八的背心都凉透了,吓得心跳急剧加速,但是,他依旧鼓足了勇气,挣扎着说:“回汗阿玛,海保他乳臭未干……”拼命想替海保开脱。 “你闭嘴,让海保把话说完。”康熙板着脸,厉声喝斥老八。 老八迟疑了一下,忽然把头一抬,颤声道:“臣儿没有管教好海保,请汗阿玛一同治罪。” 海保十分诧异的看了眼老八,哟嗬,老八真够仗义啊,为了保护他,居然不怕背锅挨罚。 嗯哼,难怪老八能够在短短的时间内,拉起了一支庞大的八爷党啊! “跪到外边去。”康熙没好气的竖起右手,指着老八的脑袋,声色俱厉的骂道,“瞎添乱!” 老八立时松了口气,以他对康熙的了解,即使海保再说错了话,也不至于掉脑袋了。 临爬起来的时候,老八无声的盯了海保一眼,那意思是说,保弟,姐夫已经尽力保你了,千万别乱说话,以免惹来杀身之祸啊! 海保的心里也大为感慨,老八不愧是八贤王,不仅有仁有义,而且,知道感恩。 实话说,海保不仅是老八的内弟,还是他和八福晋的大恩人呢。 老八不敢再说啥了,起身后,倒退着灰溜溜的走了。 康熙盯着海保的头顶,忽然柔和的说:“你想让朕赏你什么?” 海保按照陛见的规矩,碰了个头,轻声道:“回皇上,奴才的先考与先妣逝去颇早,碑上却一直留有残缺。奴才万死,抖胆恳请皇上,赐全碑于奴才的先考和先妣。” 康熙当场楞住了,他完全没有料到,海保竟然会提这种要求? 经过仔细的回想,康熙很快明白了海保的意思。 海保的额涅,也就是嫡母,病逝之后,虽然与明尚合葬一穴。但是,安亲王府担心惹恼了余恨未休的康熙,碑上竟然一直没有明尚的名字。 百善孝为先,海保身为人子,即使冒死陈情,亦是情有可原。 康熙深深的看了眼海保,忽然问他:“你只这么一个要求?” 俗话说的好,听话听音。 海保清楚的感受到,康熙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寒意。 “回皇上,奴才别无所求。”海保毫不畏惧的再次提了要求。 大不了就是暂时丢官罢职而已,海保怕个球啊? 历史上的马齐,捋起袖子,差点和康熙干架了。 等康熙气性过了后,马齐不也被招回来,继续当内阁大学士了么? 康熙不是老四。 谁敢和老四硬顶,那完全是寿星公上吊,活腻了! 晚年的康熙,一直自我标榜是千古少有的仁君,他也确实是,轻易不杀大臣。 再说了,八福晋一直心心念念的就是父母的碑文不全的大问题了。 为了增加在八福晋心目中的地位,海保完全敢赌一把! 第一次正式出场的海保,为了维护父母的名声,居然敢硬顶康熙,这是何等的忠孝? 孝父母,才有可能忠君! 这个逻辑从独尊儒术之后,一直到大清朝,贯穿始终。 “汝姊甚疼尔,也难为你的一片苦心了。”康熙忽然幽幽的叹息道。 这话的意思,非常清楚,你想拍伱姐姐的马屁吧? 海保被康熙看破了心思,却丝毫没有慌乱的碰头说:“回皇上,家姊和奴才,都渴盼着天降甘霖。” 皇上,明尚已经死了很多年了,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呐! “嗯,若是差事办得甚好,朕便许了你,又有何妨?”康熙故意卖了個关子,告诫海保,老老实实的把索额图给办了,不许耍花样。 海保听出康熙的弦外音,心里暗觉好笑,不过是默许罢了,麻子你又不掏半个大子儿,有啥大不了的? 康熙非常好面子,他若是做错了,下边的人即使是纠错,也很有特点。 只能悄悄的干,绝对不能声张,以免影响了圣君的好名声。 章节目录 第102章 奉旨偷听 “奴才告退。”海保碰了头,爬起身子,倒退了四五步,正欲转身离开。 忽然,康熙叫住了他。 “海保,以索额图的脾气,应该颇多悖逆之言吧?” 咳,这么问,简直就是一道送命题啊! 海保丝毫也不敢大意,打点起十二分的精神,低着头,小声说:“回皇上,奴才拟了一道弹章,正欲弹劾索贼的狂悖无礼。” 康熙一听这话,立时来了兴趣,把手一伸,淡淡的说:“呈上来。” 海保不敢怠慢,当即从袖口内摸出了奏折,双手举过头顶。 一旁的梁九功,快步上前,从海保的手里接过了折子,转呈于康熙的面前。 康熙打开折子,就见一字端丽的小楷字体:为索额图狂悖无礼事,署理巡视中城御史,奴才海保跪奏。 梁九功惊讶的发觉,万岁爷反复看了折子四遍之多,这可是不多见的状况啊! 康熙埋头看折子的时候,海保暗暗松了口气,幸好他考虑周全,在路上就拟好了弹劾索额图的折子,不然的话,今天这一关就有些麻烦了。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机会永远留给有准备的人! 站在康熙的立场上,大骂索额图,这个是顶级的大是大非问题,绝对不能站错队。 另外,索额图的疯话,不能不说,又不能尽说。 海保不说,让别人说了,那就是故意欺瞒了。 可是,啥都乱说,康熙又会以为,海保不知道轻重,乱传疯犬咬人之语,其心可诛。 做人难,难做人,难就在难在,昨天揣摩的正确上意,今儿个就变了。 想当年,江充秉承汉武帝的意思,一直猖狂进攻太子刘据。 可是,等刘据自杀后,和江充一伙的人,都被汉武帝杀光了三族。 “很好,你知道上密折,而不是明折,区区八品小官,确实太过屈才了呀!”康熙信口夸奖海保能干。 海保心里有数,他是老八的内弟,康麻子就算再信任他,也不可能把步军统领的宝座,交给他掌管。 “奴才还很年轻,乳臭未干,当不起皇上如此夸赞。”海保老老实实的不敢居功。 只要是皇权砖制时代,谁敢在皇帝的跟前居功自傲,几乎没有好下场。 汉景帝削藩过急,引起了七国之乱。 如果不是周亚夫和梁王鼎力相助,只怕是小命不保了。 然而,汉景帝的报恩方法也很特别,居然想方设法的郁闷死了梁王,又逼死了周亚夫。 康熙不由笑了,小家伙挺有趣的,比明尚那个傻货,强太多了! “你听好了,若是差事办得妥当,朕就许你袭了你阿玛的爵位。”康熙精通帝王心术,他需要用人的时候,真敢给好处。 “奴才叩谢天恩。”海保赶紧跪下谢了恩。 一等精奇尼哈番,位同正一品。 若是袭了明尚的爵位,海保哪怕只是个八品灰尘官而已,也可以傲然立于朝堂之上了。 不夸张的说,即使见了内阁的中堂们,海保也有资格平礼相见了。 这个便宜就太大了呀! 尼玛,现在的官太小了,见谁都要行礼,实在是令人有些不爽! “且去吧,隆科多在外头等你。”康熙摆了摆手,把海保打发走了。 海保出了行宫大门,果然见隆科多正在门前等他。 “隆大人,劳您久等了。”海保对隆科多依旧十分客气。 隆科多笑着说:“万岁爷吩咐过了,以海爷您为主。” “隆大人,你只管放心办差。万一出了事,我替你兜着!”海保也亮明了态度,免得隆科多疑神疑鬼的,反而容易误事。 海保暗骂康麻子无耻,尼玛,黑锅他背,坏事由隆科多去做,这就神马事情嘛? 不过,这年头,天知道有多少人,即使挤破了头,也渴望替康熙背黑锅呢? 想想看,周兴、来俊臣等酷吏,那可都是靠着替武则天背黑锅,才爬上去的。 一朝权在手,就把令来行。 亿万百姓和官员,全都任由摆布,这种滋味儿只要沾上了,谁舍得放下? 实际上,索额图一直被掌握在隆科多的手心里,老八和海保连边都挨不上。 隆科多一马当先,领着海保去了行宫旁边的一所宅子门前。 刚进巷子的时候,海保就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蛛丝马迹,内务府包衣骁骑营和护军营的官兵,一個挨着一个,把巷子里守得密不透风。 海保即使用脚去思考,也猜得到,太子胤礽应该就关在这里。 此前,海保没资格见太子,也从未见过太子,没想到,竟然有缘分在此地相会了。 只是,隆科多领着海保进了宅子后,左弯右拐的,竟然摸进了一间屋子门前。 进屋之后,海保仔细的一打量,立时明白了康熙的意图。 只见,屋子里的三张书案后边,分别坐了一名汉臣。 这三名汉臣,无一例外,全都提笔在手,时刻等待着记录什么。 隆科多领着海保进去之后,那三名汉臣只是悄无声息的起身拱了拱手而已,没人敢说话。 海保一看就秒懂了,这不是隔墙有耳之术么? 康麻子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肯定是想知道,太子究竟有无反心? 隆科多无声的指了指贴墙的一把椅子,海保会意的走过去坐下了。 等海保坐定之后,隆科多故意将耳朵贴在墙上,仔细的聆听里边的动静。 海保没看隆科多,他耷拉下眼皮子,开始闭目养神。 康熙的这种布置,让海保看到了隆科多的极为受宠,以及对太子的不甘心。 海保自己也觉得,康熙培养了近三十年的太子,绝不可能骤然废之。 太子之位,牵扯到了国本,若无正当的理由,很难轻易废之。 室内,总共就五个人,大家连咳嗽都不敢,更何况是说话聊天呢? 不大的工夫,里边传来了说话声。 “奴才索额图,恭请太子爷金安。” 海保不由精神一振,大戏正式开演了! 史书上记载得很清楚,时值废太子骤然病倒,圣祖急命索额图奔赴德州侍疾。 (ps:还有更,求月票和推荐票。) 章节目录 第103章 不归路 “太子爷,奴才丧心病狂,不该起了悖逆之心……” 海保听到这里,就知道,索额图不仅不傻,反而很聪明。 自从,擒了索额图之后,他就已经完了。 如果,索额图贪生怕死的恳请太子帮着说情,那就等于是把太子也拖下了水。 说句大实话,只要保住了太子,等太子将来即位之后,索额图的奇冤自有翻盘之日。 在皇权时代,儿子翻亲爹的案,先例多的数不清楚了。 比如说,嘉靖帝驾崩之后,由徐阶授意,张居正执笔的遗诏,简直就是一份罪己诏。 本朝的顺治帝驾崩之后,在太皇太后的唆使下,遗诏也成了自我否定的铁证。 隆科多也听出不对头了,他下意识的扭头去看海保。 却见海保稳稳的坐在椅子上,身形异常之端直。 海保察觉到隆科多回头看他,却只当没看见似的,依旧眼观鼻,鼻观心的垂眸静坐。 这种节骨眼上,谁敢擅自闹出动静,那是真的不想要脑袋了呀! “索额图,孤看错了你,你竟然狗胆包天……” 海保仔细的聆听之下,忽然察觉到,太子的汉话,字正腔圆,舌尖微卷,像极了老京城的汉人。 嗯,康麻子悉心培养了近三十年的太子,绝非浪得虚名之辈! 那三名汉臣,没谁抬头东张西望,一个个运笔如飞,详细的记录着太子和索额图的完整对话。 海保呢,却有些走神了! 所谓的索额图谋逆,显然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在大清,皇帝真想整人,理由多的是。 不过,其中最好用,也最可以让党羽们闭嘴的理由,自然是十恶不赦的谋逆了。 按照大清律,普通的刑事杀人案,并不株连家族。但是,十恶不赦之罪,最高可以株连五族。 不过,从老奴开始,因为人数甚少的缘故,满洲旗人的内斗,一直都很克制。 比如说,多尔衮摔死后,顺治哪怕再恨他,也只是罪及多尔衮本人的尸体罢了。 康熙擒了鳌拜之后,也只是将他本人圈禁了起来,夺了爵位罢了,并未抄家和流放家属。 归根到底,还是满洲旗人的人数太少了,若是毫无底线的寻仇报复,肆无忌惮的株连亲族,过不多久,还剩下几个正经的满洲旗人呢? 别看海保一直闭目养神,他其实心里有数,让索额图来见太子,绝非康熙脑子有病。 而是,康熙想找借口,替太子开脱! 康熙这个人,冲动的时候,很容易说过头话。可是,事后冷静下来,他又很容易后悔! 海保早就知道了,太子不可能被废,索额图死定了,他在现场只是凑个热闹,顺便看场大戏而已。 隆科多就不同了,他没有捞到有价值的信息,心里比谁都急。 因为,隆科多早就在一等侍卫的任上待腻了! 一等侍卫,看似地位甚高。实际上,每天就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当差,也就意味着,每天都要挖空心思的揣摩上意。 如果,太子倒下了,步军统领导托合齐的位置,肯定也就保不住了。 没错,隆科多做梦都想爬上步军统领的宝座。 托合齐那小子,仗着太子的宠信,这么多年下来,天知道捞了多少好处? 隆科多是出了名的财迷,他一直垂涎欲滴的盯着托合齐屁股下边的那把金交椅。 尽管隆科多伪装得很好,还是被海保看出了端倪。 海保冷眼看着小动作颇多的隆科多,心里却明白,隆科多再急也无用,托合齐要等到废了太子之后,才可能下台。 等太子赶走了索额图之后,隆科多急忙领着海保,一起赶了过去。 康熙答应让海保袭爵,前提是,妥善处置了索额图。 方才,海保闭目养神的时候,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索额图必须死,却又不能死得太过血腥了。 毕竟,索额图曾任保和殿大学士,必要的体面,必须给他。 这年头,草民待的牢房里边,挤满了人,臭气熏天。 重臣犯罪被逮后,不仅住着单间牢房,睡着干爽的茅草。而且,每日都有好酒好菜,以及笔墨纸砚等物。 森严的等级制度之下,高官和草民的坐牢待遇,都大相径庭。 隆科多被扫兴了之后,索性把索额图转交给了海保。 “海爷,皇上吩咐过了,由您全权处置。”隆科多理直气壮的把难题推给了海保。 海保心里非常有数,如何妥善处置索额图的问题,其实是康熙给他的一次重大考验。 等隆科多走后,海保缓步走到索额图的面前,面无表情的问他:“还有何话要说?” 索额图也是老江湖了,他一听海保的问话,当即面如土色的颤声问道:“何以至此?” 海保暗暗冷笑不已,现在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呢? 这些年来,你索中堂帮着太子,在暗中干了多少有损皇权的坏事,难道自己心里没有点c数么? 在一众侍卫虎视眈眈的注视之下,海保自然没有和索额图废话的心思了。 “索中堂,现在呢,说啥都晚了。您呐,只有两条路可走,其一嘛,自己悬梁。其次嘛,宫有一种手段,叫作‘贴加官’,想必您一定听说过吧?”海保一张嘴,就抹掉了索额图的生机。 “不成,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是索尼的儿子。索尼知道吧?护国重臣……”索额图真不想死,喋喋不休的开始摆资历,大大的表功。 海保翘唇冷笑不已,这人呐,决定别人生死的时候,动动嘴皮子就可以了。 轮到自己的时候,压根舍不得死啊! “皇上,皇上,奴才知道错了,还请饶了奴才这一遭吧!”索额图察觉到海保的面色不善,实在是怕极了,索性扯起喉咙大喊大叫起来。 然而,眼前的地界里,即使索额图叫破了喉咙,也是徒劳,根本不可能有人听得见他的吼声。 “你们都楞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的送索中堂,顺利的上路?”海保冷下脸,厉声喝斥四周的侍卫们。 章节目录 第104章 大功一件 被海保当头暴喝之后,侍卫们猛然惊醒,赶紧一拥而上,架起索额图就往屋里拖。 “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 “皇上,皇上啊,奴才冤枉啊,饶了奴才吧!” 被凌空架起的索额图,吓得魂飞魄散,低三下四的讨饶。 海保没看濒死挣扎的索额图,仰面看向湛蓝的天空,神思悠远。 曾经不可一世的索额图,一旦输了,就要丢命。 老八若是输了,海保和八福晋的下场,甚至比索额图还要惨得多! 人在庙堂,犹如逆水行舟,只能进,无法退! 索额图输不起,海保更加的输不起,输了就是身死族灭。 老四不是康熙,他整死年羹尧的同时,把年富也一起弄死了。 等屋里没了动静之后,海保抬腿踱了进去。 只见,索额图被牢牢的绑到了一张长条凳上,嘴里塞了一条黑乎乎的臭袜子。 索额图不想死,他奋力的扭动着身子,嘴里呜呜咽咽,眼泪鼻涕横流。 海保只当没有看见似的,淡淡的吩咐道:“贴加官,送索中堂上路吧!” “嗻。”侍卫们当场应了。 很快,一名侍卫捧来了一只盛了大半盆凉水的铜盆,另一名侍卫则抱着一叠桑皮纸,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屋子。 索额图心下大骇,挣扎的更厉害了。 海保依旧没看索额图,淡淡的说:“开始吧,早点完事儿,我也早点交差。” “嗻。” 一名侍卫拿起一张桑皮纸,手速极快的盖到索额图的脸上。 另一名侍卫则用单手掬起一捧水,照着桑皮纸,就是一通乱洒。 享受过滔天富贵的索额图,根本就不想死,他奋力摆头,想挣脱令人窒息和恐惧的桑皮纸。 也不知道怎么的,桑皮纸竟然脱落了。 “呼呼呼……”索额图的鼻孔里,直冒粗气,他异常贪婪的呼吸着弥足珍贵的新鲜空气。 海保拧紧了眉心,冷冰冰的说:“怎么?你们若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我可以马上去奏请皇上换人来当这个苦差事。” 好家伙,这话实在是太重了,满屋子的侍卫们吓得肝儿颤,当即跪倒了一大片。 “哼,再要是脱落了,别怪我丑话没有说在头里。” 考验立场的时候已经到了,由不得海保稍有退缩,他只能心硬如钢的硬逼着侍卫们,抓紧时间弄死索额图。 “请海爷放心,奴才们再不敢了。” 有人上前,硬拽住索额图的白辫子。另有人,分左右拧住索额图的耳朵。 提前打湿了的桑皮纸,在侍卫们的接力之下,一层接着一层的覆盖到索额图的脸上。 当桑皮纸盖到第七层时,海保赫然发现,索额图的胸部,急剧的起伏着,他妄图再吸一口保命的空气。 然而,平时免费的空气,这个时候,再想吸上半口,已是奢望! 当桑皮纸盖到十五层的时候,索额图猛的蹬出了力道十足的两腿,瞪成铜铃的两眼居然渗出了血痕。 海保看得很清楚,四周的侍卫堆里,有人露出不忍之色。 然而,索额图不死,就轮到海保倒大霉了,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心软呢? 俗话说的好,无毒不丈夫! 要么死道友,要么自己也变成悲剧,海保也别无选择! 等桑皮纸盖到第十九层时,索额图的眼珠子几欲凸出眼眶,再也不动弹了。 可是,海保依旧没有叫停。 直到,桑皮纸盖到第二十五层之时,海保探手拿捏住索额图的颈动脉,仔细的辨别之后,嗯,确实不跳了。 海保没有试探鼻前的呼吸,因为,呼吸可以造假,但是颈动脉却无法人为抑制跳动。 确认索额图已经死透透了,海保这才淡淡的吩咐道:“叫隆科多来。” 不大的工夫,一直守在门外的隆科多,一路小跑了进来。 “隆科多,你把在场的侍卫名字,全都记录下来,我要带去奏明皇上。”海保此话一出口,隆科多大感佩服。 因为啥呢? 海保不可能认识在场的所有侍卫,万一报了假名,他也察觉不出来。 但是,由隆科多列出名单之后,万一出了差错,就该隆老三倒霉了。 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隆科多把列好的名单,交给了海保。 只是,令隆科多做梦也没有料到的是,海保竟然当着他的面,挨个点名。 “德楞松。” “奴才在。” “勒锦。” “奴才在。” “……” 海保点完了名,核对清楚了人数无误之后,这才带着名单,单独来行宫这边,递牌子觐见。 康熙没让海保等待多久,很快就在内书房里召见了他。 进屋的时候,海保惊讶的发现,和他一起躲在墙后偷听太子说话的某个汉臣,赫然就站在康熙的身后。 “奴才海保,恭请圣安。” “起喀吧。” “谢皇上。” 海保站起身子,略微垂着脑袋,紧盯着康熙的明黄色龙鞋。 照规矩,陛见之时,臣下若敢抬头去看康熙的胸部以上,就是大不敬。 “海保,差事办妥了?”康熙端起茶盏,随口问海保。 海保赶紧哈下腰,不紧不慢的禀道:“回皇上,索额图平日一贯暴饮暴食,且毫不节制,大大的有违养生益寿的天道,竟然突发宿疾,遭了天谴,已经暴毙身亡了!这是所有办差人等的详细名单,请皇上过目。” 康熙听说海保请见,就知道,索额图已经归西了。 索额图必须死。他不死,皇太子怎么可能知道,克制膨胀之极的权力欲呢? 只是,海保给出的解释,居然贴合了中医的养生延年之道,可谓是天衣无缝。 这就颇令康熙感到意外了! “衡臣,收下存档。”康熙轻声唤出了身后汉臣的表字。 海保一听,心想,果然不出所料,必是张廷玉,张衡臣。 张廷玉快步上前,从海保的手里,接过了那张名单。 康熙接过名单,从右到左的审视了一遍,忽然抬起麻脸,轻快的吩咐道:“衡臣,拟旨!” “是。”张廷玉跪下接了口谕之后,膝行到了里边的一张小几子前,提笔在手,等着康熙的进一步旨意。 “海保有大功……” (ps:自己觉得写得比较精彩了,求月票,求推荐票,还有更。) 章节目录 第105章 连升两级 “内阁奉上谕,署理巡视中城御史海保,著升稽查内务府御史,晋正七品,仍兼公主府典仪,钦此。” 张廷玉抑扬顿挫的念完了旨意后,海保赶紧跪下谢恩。 “奴才海保,领旨谢恩。” 从张廷玉的手里接过旨意后,海保只是深深的看了眼他而已,却没有按照惯例,暗中塞银子过去。 张廷玉是康熙的老师,内阁大学士张玉之子,出身于安徽桐城的名门望族。 桐城张家,拥有良田近万亩,可谓是富得流油。 有这么雄厚的家底撑腰,张廷玉完全脱离了穷京官的范畴,可以安安稳稳的当个不缺钱花的清官。 海保比谁都清楚,给张廷玉送钱,那是自寻没趣的干傻事! 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张廷玉,现在还不出名。只是,等张廷玉脱颖而出后,那可是出了名的不沾锅。 所谓不沾锅,指的是,装孤臣和纯臣,不公开结交皇子和重臣们。 海保就不同了,他再怎么演戏,也摆脱不了老八内弟的底色。 这就注定了,康麻子不可能把京城附近的兵权,交给海保掌握。 果然不出所料,张廷玉颁完了旨意之后,异常冷淡的和海保拱手而别。 海保丝毫也不在意张廷玉的冷淡,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未来和张衡臣打交道的日子,还长得很,没必要在意一时的得失。 从行宫里出来后,一直等在外边的老八,赶紧迎了上来。 “请八爷安。”有外人的时候,海保对老八一直执礼甚恭,免得惹来碎语,说他狂妄无礼。 老八主动拉住海保的手,异常关切的问他:“没事儿吧?” 海保暗暗点头,老八张嘴就问他的安全,而不是问别的,这就对了嘛。 于是,海保把办差和得赏的经过,简略的说了一遍。 老八听了之后,不由摸着下巴说:“内务府一向都是太子的地盘啊。” 海保点点头,笑道:“让我去稽查内务府的帐目,还需要多问么?” 老八哑然一笑,是啊,汗阿玛让他的内弟,去监督内务府的帐目,不就是想趁机拆了太子的台么? 据老八所知的消息,太子聚敛钱财的来源,首当其冲的就是内务府的各种不义之财。 比如说,江南三织造的曹家和李家,都是上三旗的包衣汉军出身。 一直以来,曹家和李家,都极力想巴结太子,送钱、送物、送美人,从来都是不遗余力,惟恐伺候不周。 老四上台后,第一个弄死的兄弟,就是老九。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除了老九总出坏主意之外,他还是老八最大的钱袋子。 太子为啥大肆捞钱? 咳,笼络重臣们,难道不需要花钱么? 这年头,内务府做的就是皇家垄断生意,随便从里边抠一点银子出来,都不是小数目。 实话实说,康麻子一边宰了索额图,一边又让海保去监督内务府的进出帐目,这就属于是典型的双管齐下了。 一手剪除羽翼,另一手掐断捞钱的财源,康熙整儿子的手法,不是一般的老道啊! 索额图已经被弄死了,但是,康熙依旧对外宣称,索额图陪伴在患病的太子身边,每日殷勤的侍疾。 毕竟,索额图不是一般人,而是名正言顺的保和殿大学士。 尊贵的身份决定了,索额图即使死了,也必须暂时秘不发丧! 海保得知了消息后,暗觉好笑。 康麻子既想剪除太子最大的羽翼,又不想弄脏了他自己的手,典型的既当且立! 在德州又待了两天后,老八被康熙带去一起南巡了,而海保却多了一项十分棘手的任务。 根据旨意,海保负责监督隆科多,就近照看感染了风寒的和硕温宪公主,也就是五公主。 五公主从小在皇太后的跟前长大,康麻子奉母南巡之时,皇太后亲自点名要五公主随行。 谁曾想,到了德州之后,太子装病,五公主是真的病倒了。 海保原本就兼任了五公主府的典仪,他自然有义务留下来,帮着照看五公主了。 五公主一直住在行宫里,康熙走后,行在跟着南移,行宫的重要性也跟着降低了许多倍。 海保到的时候,额驸舜安颜和隆科多,都等在大门外,急得直转圈。 “海爷,您来的正好,里头传出话来,说是公主不想见咱们。”隆科多担心五公主有事,就想找海保一起分担责任。 海保一听就知道,必是康麻子新派给五公主的精奇嬷嬷,又闹出妖蛾子了。 上次,五公主在海保的府里,故意设下圈套杀人,怎么可能瞒得过康麻子的眼睛呢? 俗话说的好,家丑不可外扬。 康麻子表面上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暗地里又给五公主,派去了一个更厉害的精奇嬷嬷,香嬷嬷。 海保来的时候,舜安颜和隆科多,已经在大门外,等了一个多时辰。可是,里头依旧传话出来,公主不想见他们。 海保心里有数,五公主杀人之后,被香嬷嬷管得很紧,里边做主的一定是香嬷嬷。 若是以前,海保也拿香嬷嬷没有什么好办法。 但是,现在呢,海保已经是监督内务府的稽查御史了,香嬷嬷再厉害,也归内务府管辖。 这就给了海保足够的操作空间了。 “你,过来。”海保抬手指着大门左侧的一名蓝翎侍卫,勾了勾手指,让他过来说话。 那名蓝翎侍卫颇有些犹豫,他又不归海保管辖,凭什么听海保的吩咐? 隆科多当场怒了,厉声喝道:“叫你过来,你就过来,傻楞着等赏啊?” 蓝翎侍卫们,都归侍卫处的本旗领侍卫内大臣管辖。 康熙身边的一等御前侍卫,品级和职权虽然不如侍卫处的领侍卫内大臣,实际上,隆科多距离皇帝更近。 领侍卫内大臣,从来都不许带刀觐见皇帝,而隆科多却是天天带刀守在康熙的身边。 谁更受信任,用脚思考都知道的。 那名蓝翎侍卫不敢得罪了隆科多,只得乖乖的上前行礼,“蓝翎侍卫,卑职扎廷哈,请隆爷安。” (ps:求各种票票!) 章节目录 第106章 精奇嬷嬷 “你进去告诉管事的精奇嬷嬷,就说,稽查内务府御史海爷到了,让她赶紧出来迎接。” 隆科多精通大内的各种规则,他虽然管不着香嬷嬷,可是,海保却可以利用职权,把香嬷嬷整得死去活来。 众所周知,内务府乃是大清朝最贪腐的衙门,没有之一。 民间有好事者,曾经编着段子的作践内务府:内务贪,太守肥,三千太监三千贼;房新、树小、画不古,此人必在内务府。 香嬷嬷再厉害,也要害怕内务府的慎刑司。 而慎刑司的帐目,也归海保稽查核对。 隆科多故意打出海保的旗号,就是想震慑住五公主身边的香嬷嬷。 扎廷哈进去不久,就领着一个大约五十多岁的锦衣嬷嬷,快步出来了。 “奴婢香馔,请海爷大安!” 海保淡淡的说:“前头带路,我要马上见到五主儿!” “是。”香馔不敢阻拦,只得乖乖的在前边领路,带着海保、舜安颜和隆科多,一起进去了。 到了五公主的寝殿附近,海保及时的停下了脚步。 内外有别,尤其是公主的寝处,外男连院门都不许擅入。 站在门口等待的时候,海保有趣的发觉,隆科多和舜安颜两个人,彼此站得很远,你不看我,我不看你,仿佛不是亲叔侄,而是死敌一般。 外界早有传闻,隆科多和长兄的关系十分不睦,今天一看,果然如此。 老佟家的家务事,和海保没有半文钱的关系,他很自然的选择了冷眼旁观。 不大的工夫,香馔装模作样的从里边出来了,蹲下身子,假腥腥的说:“公主殿下召海保和隆科多觐见。” 隆科多闻言后,下意识的瞥了眼舜安颜,心里暗暗冷笑不已。 别看舜安颜和五公主是正经的夫妻,可是,五公主宁可见外人,也不见额驸,夫妻关系可想而知的不大好啊! 香馔领着海保和隆科多,进了五公主的寝殿之后,将他们带到了垂帘之外。 大清的公主,和大唐公主,有着本质性的区别。 大唐的公主,几乎个个都有面首,还不止一个。 而大清的公主呢,一個个都很老实。她们别说养面首了,连公主府都不可能轻易出去。 迄今为止,海保还没有听说过,哪位公主沾染上绯闻。 隆科多接了海保的眼色,便隔着薄纱垂帘,扎下深千,恭敬的说:“御前一等侍卫,奴才隆科多,奉旨探问五主儿的凤体。敢问五主儿,可曾叫了御医?” 和影视剧里不同,有资格给公主、宫妃、皇子和皇太后瞧病的所谓太医,其实是御医。 御医,归内务府管辖,和太医署没啥关系。 经常给皇帝瞧病的那批御医,隶属于乾清宫之下的御药房,不归内务府管辖。 也就是说,御医里边,也是等级森严。 隆科多等了半晌,才听见里边传来五公主的幽叹声,“张御医开了十几副药,一直不见好。” 海保一听这话,就知道了,御医开的药,很可能不对症。 以前,海保很熟悉的保健专家,曾经说过,受了风寒的重感冒,用葱白生姜大枣一起煮水喝,一日五次,比吃药还管用。 因为那位保健专家的级别足够高,海保便牢牢的记住了这个法子。 只是,按照康麻子的旨意,负责照顾五公主的是隆科多。海保只是监督而已,他自然没必要主动插嘴了。 隆科多赶紧说:“回五主儿,奴才这就叫刘御医过来。” 里边一直没吱声,隆科多只得很尴尬的一直保持扎千的动作。 海保暗暗好笑,五公主心狠手黑的敢当众杀人,必须耍流氓才有可能对付她。 上次,海保故意耍无赖,逼着五公主收敛了整人之心。 这一次,海保故意不说话,免得惹火烧了身。 只可惜,海保不想惹事儿,里边的五公主却没放过他。 “海保来了么?”五公主说话间,喘得厉害。 海保只得很无奈的扎下千,异常疏远的说:“奴才海保,请五主儿安。” “海保,本宫纯粹是闷出来的病,只要出去走走看看,也许病情就好转了。” 海保一听这话,马上意识到,五公主很可能又想折腾他了。 没办法,谁叫海保在康麻子那里,戳穿了五公主亲手杀人的阴谋诡计呢? 这个梁子,结得太大了! “回五主儿,皇上有旨意,命隆科多就近伺候着,奴才只是从旁协助罢了。”海保才不傻呢,这种事可以搭腔么? “照你这么说,本宫病死了,你只怕是也脱不了干系吧?” 隔着垂帘,海保也看不见五公主的表情,但是,他即使用脚思考,也想得到,五公主只怕是憋着坏水,想挖坑埋了他啊! 如果是以前,海保仅仅是公主府的典仪,那他真没招了,只得乖乖的挨整。 但是,现在海保就完全不同了。 海保抬眼望向香嬷嬷,狠狠的盯了她一眼,暗示她,必须帮着解围。 香嬷嬷可以不在乎隆科多和舜安颜,却真不敢得罪了海保。 别的且不说了,只要海保在查慎刑司的帐目时,故意刁难一下,香嬷嬷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内务府的帐目,别说细查了,粗查也是受不了滴。 民间的普通老百姓,谁敢想象,康麻子吃的鸡蛋,居然是二两银子一个? 更离谱的是,到了晚清的道光朝,皇帝吃的鸡蛋,竟然暴涨到了十两银子一个? 康麻子不是道光。 道光长于深宫妇人之手,他哪里知道民间的疾苦和真实物价呢? 康麻子就不同了,因有密折在手,他对各地的物价,可谓是了如指掌。 说白了吧,康麻子其实是故意纵容内务府的贪污腐化行径。 康麻子精通人性,他深深的懂得,做官之人,就两件大事,捞钱和升官。 俗话说的好,皇帝不差饿兵。 不把上三旗的包衣们喂饱了,他们就会暗中去投靠皇太子了。 “禀五主儿,奴婢替您去叫刘御医过来?”香嬷嬷并没有犹豫多久,很快就卖了个面子给海保。 (ps:还有更!) 章节目录 第107章 奴颜婢膝 五公主的身份地位,在那里摆着,她很容易仗势欺人的摆布海保。 然而,香嬷嬷却是宫里派来的精奇嬷嬷,负有监督管教公主的职责。 这么一来,就出现了一幕奇景:海保-香嬷嬷-五公主-海保的彼此牵制循环。 互相牵制的状况,显然对海保极为有利。 站在海保的立场上,最忌讳的就是五公主的无理取闹。 现在好了,有香嬷嬷帮着制约五公主,海保也就轻松许多了。 很快,刘御医就被请了来。 照规矩,宫里的御医给主子们瞧病,不仅需要跪着请脉,还必须有人在旁边监视着。 所以说啊,某神剧里的宫妃居然有机会私通太医,呵呵,也只能是图一乐了。 隆科多和海保,都是外男,他们都没资格进五公主的寝殿,只能是香嬷嬷出马了。 等刘御医出来的时候,隆科多盯着问他:“老刘,你实话实说,五主儿的病情如何?” 刘御医眨了眨眼,小声说:“隆大人,实不相瞒,五公主殿下只是偶感风寒罢了,并无大碍。只是,肝火有些旺,唯有额驸能治。” 隆科多的反应极快,他当即意识到,五公主其实没啥病,主要是阴阳失了调。 一旁的海保,仔细一琢磨,嗯,五公主生于康熙二十二年,到目前为止,刚好二十岁。 一般情况下,民间的女子,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的缘故,发育得很不好,月事大多会延迟。 可是,五公主不同啊,她从出生开始,就享受着锦衣玉食的豪奢生活,几乎顿顿有肉吃。 众所周知,营养过剩的女子,很可能雌性激素分泌较多。 海保的心里有了底后,也就懒得关心后续了。 说白了吧,只要五公主没有病死,和他的关系都不大。 见海保故意走到了一旁,隆科多也赶紧凑了过去,小声打商量:“海爷,能不能和香嬷嬷言语一声,让舜安颜就近伺候着五主儿?” 海保想了想,也觉得只有如此了,便又命人把香嬷嬷叫到了跟前,又打又拉的安抚了一番。 香嬷嬷看了眼海保,心想,懂不懂规矩啊?若你不是八爷的内弟,老娘理你才怪。 隆科多见海保一直盯着他看,起初并没有明白其中的内涵。 等海保斜眼瞟过香嬷嬷的身上,隆科多这才恍然大悟,敢情是要塞银子给香嬷嬷啊! 嘿嘿,这年头,想求宫里的人办事,没有适合身份的润滑剂,怎么可能呢? 隆科多也算是送礼老手了,他借着和香嬷嬷说悄悄话的时候,暗中将一锭银子,塞进了香嬷嬷的袖口。 袖口猛的一沉,香嬷嬷当即意识到,必是十两一锭的库平银。 请注意,关平两是中晚清时期,海关收取的标准税银,又称广平银。 在康熙朝,大家日常使用的大锭银子,都是库平银。 香嬷嬷收了银子,又碍着海保的面子,这才勉强同意了,让舜安颜留下来的就近伺候五公主。 出了大门之后,隆科多硬要请客,海保反正也是闲着,就和隆科多同车去了德州最大的烟花场所:春月楼。 到了地方之后,隆科多点了一桌上等的席面,又叫了两名未曾破身的清倌人相陪。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时,吴四宝轻手轻脚的进来,凑到海保的耳边,小声说:“爷,八爷的门下包衣,德州知府马诚山到了,就在外边候着。” 海保心想,老八的门下包衣,和他有啥关系呢? “告诉他,我正在陪客,没空见他。”海保一口就回绝了。 隆科多的酒量非常好,海保和他连喝了八壶“女儿红”,他喝才醉熏熏的搂着清倌人,去了该去的地方。 海保没有瞟姬的习惯,便命吴四宝赏了清倌人之后,起身出了门。 只是,令海保没有料到的是,德州知府马诚山,一直守在他的马车旁。 见海保红光满面的出来了,马诚山丝毫也不敢大意,赶紧趋前几步,毕恭毕敬的扎千行礼。 “德州知府,奴才马诚山,请保爷安。” 海保仅仅是正七品的稽查御史而已,马诚山却是四品的知府,照道理说,应该海保拜见马诚山才对。 但是,照旗下的规矩,一日包衣,终身包衣,子子孙孙都是包衣。 马诚山是老八的门下包衣,他喊老八就不是八爷了,而是主子。 那么,他喊八福晋,也就是主子福晋了。 海保侧身避开了马诚山的千礼,温和的说:“马大人太客气了。” 马诚山一直想拍八福晋的马屁,却始终没有找到门路。好不容易在自己的地盘上,撞见了八福晋的亲弟弟,他哪里舍得放弃钻营的机会呢? 在大清的官场上,有些官员,别看没有正经的当差本事,却尤其擅长钻营和拍马。 一般人,谁会想得到,通过海保搭上八福晋的线? 可是,人家马诚山就可以别出心裁的找到了机会。 “俗话说的好,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奴才知道保爷您匆忙启程,或许手头并不宽裕,便特意备了一点小小的程仪,请还保爷您赏脸笑纳。”马诚山完全站在海保的立场上,替海保的困难着想,急海保之所急,诚意可谓是满满了。 受贿,海保肯定不可能答应的。 不过嘛,既然马诚山主动上了门来了,海保正好有事要办,便一本正经的叮嘱说:“五公主就在德州养病,你们德州的各个衙门,千万不可疏忽大意了。” 马诚山哈下腰,异常谗媚的说:“奴才一定遵照保爷您的吩咐,维护好德州的市面平稳。” 海保点了点头,便欲登车。 谁料,海保刚迈出脚,就见马诚山快步跑过来,伏下身子,跪在车前,主动代替了登车的长条凳。 海保即使是见多识广了,竟然也看傻了眼,这还是堂堂的四品知府么? 不过,仔细一想,海保又很理解马诚山的奴颜婢膝。 没本事的人,如果离开了主子的眷顾,还怎么顺利的往上爬呢? 这年头啊,没有正经本事的人,往往比真正的能吏,爬得更高,爬得更快! 正所谓,只要脸比城墙厚,何事不可为? 就怕啥?既想获得当官的好处,又喜欢端着所谓人才的架子。 章节目录 第108章 直郡王 第二天一大早,海保尚在熟睡之中,吴四宝忽然推门进来,凑到床边,小声禀道:“爷,八爷和大爷一起回来了,八爷派人叫您过去议事。” 原本朦朦胧胧的海保,一听这话,马上就从床上坐了起来,盯着吴四宝问:“还有谁?” “回爷,除了八爷和大爷,就是大批的御前侍卫了。”吴四宝仔细的想了想,这才回了话。 海保凝神想了想,嗯,应该是老大和老八,一起押着太子回了德州。 历史上,太子被羁押在德州的事情,一直语焉不详。 不过,索额图就死在海保的手里,他和太子之间的矛盾,已经完全无法调和,肯定是势不两立了。 得罪死了太子,海保并不怕啥。因为,太子迟早被废。 海保起身后,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匆匆去见老八。 老八的住所,位于德州同知衙门的后院里。 海保到的时候,老八和何焯就坐在院子里,正在下棋。 “请八爷安。”海保和往常一样的行了礼。 老八摆了摆手,笑眯眯的说:“坐吧,茶已经沏好了。” 等海保坐定之后,何焯轻轻的落了子,异常轻快的说:“八爷,今上命您和直郡王一起看守太子,只怕是担心太子有事啊!” 海保无声的看了眼何焯,心说,何焯的水平虽然远不如戴铎,毕竟还是有些道行的。 道理也是明摆着的,康熙原本废掉太子的打算,已经改主意了。 一言以蔽之,现在并不是废太子的好时机。 更重要的是,康熙一直认为,他一手养大的太子,不至于那么坏,都是索额图从中挑拨离间。 老八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扭头看向海保,微笑着问他:“你怎么看?” 海保笑了笑,说:“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上次何先生曾经说过,太子必定被废可有此事?” 何焯含笑点头,说:“今上既然赐死了索额图,太子的被废只是时间问题了。” 海保端起茶盏,冷不丁的问何焯:“敢问何先生,太子何时会被废?” 何焯斩钉截铁的说:“为时不远。如果何某所料不错,应该是在今上回銮之时。” 嗯,海保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当即反驳道:“以我之见,此非太子被废之时。” 老八这个人呐,啥都好,就是耳根子很软。 今天张三说这个,他觉得有理。明天李四说那个,他又觉得那个有理。 但是,自古以来的成大事者,哪个不是意志坚定之辈? 实话说,海保一直觉得,老八身边的佞人甚多。 这其中,离不开的老九和何焯的乱出馊主意。 只要把喜欢乱出主意的何焯,赶离老八的身边,海保不介意耍一些手段。 不过,何焯毕竟追随老八多年,海保也没有指望,利用一次失误就可以赶走何焯。 当着老八的面,何焯底气十足的说:“若是太子被废了,又当如何?” 海保毫不示弱的说:“我输一千两银子给何先生您。” 何焯是有名的江南大户,他的手里完全不缺钱花。 饱读诗书的何焯,深刻感受到了海保对他的恶意,心里一急,便慌不择言的说:“若我料错了,小女便许你为妾。” 成了! 海保见过何焯的小女儿,初看她,并无令人惊艳的感觉,可是,越看越顺眼。 以海保的身份,想要美人,虽然不如老九那么方便,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何焯的女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海保需要动摇老八对何焯的信心。 老八毕竟心怀故人,当即板着脸说:“荒唐,岂有赌女儿之理?不如就以一千两银子为注,如何啊?”帮何焯架了梯子下来。 既然老八拉了偏架,海保也不肯可能继续穷追猛打了,赌约之事便以千两纹银为注。 实际上,海保也没打算一击致命,他采取的是零敲牛皮糖的战术。 今天吃掉一個旅,明天吃掉三个旅,时间一长,谁受得了如此巨大的消耗? 赌约成立之后,老八扭头望向海保,笑着说:“旨意里有你的差事,你要监督好我的那位好大哥。” 海保心里有数,既然康熙安排直郡王横插了一杠子,老八为了避嫌,索性不直接掺和了,就让海保作为他的全权代表。 从老八那里出来后,海保马不停蹄的去见老大。 老大,也就是大阿哥,直郡王胤禔。 太子被暗中看押在德州近郊的八旗兵营里,海保赶到的时候,正好隆科多也来了。 海保看见隆科多的时候,心里马上有了数,这家伙真是康麻子的心腹。 老大也没让他们久等,里边很快传出话来,让他们进去回话。 在康熙的几个儿子里边,老大是最勇猛的一个。 但是,老大又是人缘极差的一个。 别的且不说了,素有老好人之称裕亲王福全,就对老大很不满意。 那一年,福全挂帅追击噶尔丹的时候,由于老大的瞎折腾,导致噶尔丹趁乱溜了,让康熙大怒。 福全左思右想,最终还是不敢说真话,只得独自承担了罪过,当众被康熙狠狠的收拾了一通。 从那以后,福全就和老大彻底翻了脸,两个人已经老死不相往来了。 不过,老八曾养在惠妃的身边,就冲这层关系,海保也必须在明面上尊重老大。 “传直王的话,命海保和隆科多报名进见。” 听了侍卫的传话,隆科多和海保都有些发懵,这也太猖狂了吧? 这年头,只有犯罪之人,才需要一边往里走,一边报出自己的名字。 在大清,对别人直呼其名,等于是当面吐唾沫到脸上,侮辱性极强。 就算是康熙,也很少对身边的臣子,直呼其名。 比如说张廷玉,康熙一般情况下,都会亲热的唤他:衡臣。 隆科多很生气,但是,他又没胆子顶撞老大,只得眼巴巴的望着海保。 海保想得很深,如果太子没在老大的手心里,他甩手就可以当场走人了。 可是,如果海保就这么走了,导致太子莫名其妙的死在了老大的手上,那他就该吃不了兜着走了! 事实也是如此,老大这个混球,做梦都想弄死太子。 老虏死后,几大贝勒坐一起议事,共同推举下一任大汗,并无立嫡立长的说法。 但是,清军入关之后,旗人迅速汉化,立长立嫡之说,甚嚣尘上! 老大还真信了! (ps:还有更!) 章节目录 第109章 太子不是蠢蛋 “你去回禀直王爷,就说,本官是御史,请他自重!” 海保的话,说得很重。 因为,大清朝的御史,实权不大,地位却异常清要。 照规矩,只有皇帝才有资格,命御史言官报名觐见。 海保的意思,说的很清楚,直郡王,你想僭越皇权么? 隆科多暗暗松了口气,幸好他是和海保一起来的,不然的话,就有大麻烦了。 过了好一会,那侍卫终于又出来了,他板着脸说:“传直王的话,命海保和隆科多进见。” 海保整理了一下衣冠,这才跟在隆科多的身后,一起去见老大。 老大面带寒霜的居中而坐,虎视眈眈的盯着海保。 “奴才隆科多,请直王安!” “卑职海保,请直王安!” 海保是御史,属于是天子的诤臣,拥有不对任何皇子自称奴才的特权。 老大没好气的瞪着海保,大咧咧的数落道:“海保,你姐夫老八见了本王,也要老老实实的喊一声大哥,你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海保云淡风清的拱手道:“回直王爷,卑职现在有皇命在身,俗规一概不知。” 老大气得脸都红了,可是,海保占着理儿,他也无可奈何。 原本,老大也无恶意,只是想和大家一起分享心中的喜悦罢了。 太子被逮,而且,还是落到了老大的手心里,老大怎么可能不得意呢? 但是,海保丝毫也没有惯着老大,该怎么着,就怎么着,绝不纵容老大端架子。 奉旨的御史,不容轻侮,老大再生气,也只能暂时忍着,等将来有机会了,再狠狠的收拾海保。 海保和隆科多已经到齐了,照道理说,老大就应该先领着他们去看看监禁中的太子爷。 可是,老大却故意端着茶盏,慢条斯理的品着茶,楞是把海保和隆科多晾在了室内。 老大的行为,属于是合理的耍特权,海保也没啥好办法,只能暂时忍了。 反正吧,老大今天总要让海保和隆科多,亲眼看见活着的太子爷。 康熙安排老大、老八(海保)和隆科多共同看押太子胤礽,打的就是互相牵制,彼此监督的主意。 海保看得很清楚,把老大和老八都变相的拘在了德州,康麻子掌握的皇权,也就稳如泰山。 只可惜,老大白活了一大把年纪,居然看不透他爹的真实意图,也难怪输得那么早了。 海保不吱声,隆科多自然也不敢吭气了。 别看他是孝懿皇后的亲弟弟,到了老大的跟前,依旧摆脱不了奴才的底色。 老佟家,经历过数代的传承之后,已经从最鼎盛时期的佟半朝,逐渐的衰落了下来。 佟国维这个议政大臣,也就是不掌握实权的花架子罢了。 鄂伦岱这个领侍卫内大臣,固然地位颇高,手下也只掌握了百十个人而已。 隆科多自己就更不必说了,他不仅无爵,而且,目前仅仅是正三品的一等侍卫而已。 至于,老佟家的下一代人里,连一个成器的都没有。 岳兴阿和玉柱,都是沾了祖荫的光,被分别选为二等和三等侍卫。 实话说,若是隆科多不烧老四这个超级大冷灶,绝对不可能继承佟国维的一等承恩公。 海保和隆科多,一起被晾了半個时辰,老大这都换了几道茶了,这才冷冷的说:“你们都随本王去见二阿哥吧!” 二阿哥?隆科多睁大了眼睛,圆瞪着老大,很有些难以置信。 太子再怎么犯错了,只要一天没有被废,就还是半君。 当初立太子的时候,康熙参照前明的规矩,又增加了一倍的待遇,这才心满意足。 结果呢,导致的后果是,如果是普通大臣,仅看太子出行的仪仗队伍,很容易误会是皇帝出行。 就在太子被软禁之前,老大哪怕已经是郡王,也必须以君臣之礼,大礼参拜。 老大放下茶盏后,十分潇洒的起身,缓步踱在前边。 海保和隆科多,也只得慢慢的跟在老大的身后,前去见太子。 找到太子的时候,海保赫然发现,一身明黄服色的太子,居然就坐在湖边钓鱼。 “臣弟胤禔,请太子爷金安!” “御前一等侍卫,奴才隆科多,请太子爷金安!” “稽查内务府御史,奴才海保,请太子爷金安!” 海保也跪下行礼的时候,就见老大也跪下了,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大礼参拜了当今皇太子。 实话说,康麻子此前对太子,也确实非常之好。 外头进贡的好东西,康麻子也都优先给了太子享用。 皇太子的服饰,几乎就是龙袍的翻版。 只是,君父未崩,半君已壮,这就必然要闹出大矛盾了。 至高无上的,也是独一无二的帝国决策权,康麻子不闭眼,就不可能移交给皇太子。 可是,以索额图为首的党羽们,以及对康熙不满的重臣,全都聚集到了皇太子的身边。 在他们的鼓动和怂恿下,当今皇太子为了巩固储君之位,暗中开始伸手捞权捞钱。 庙堂之上的势力,从来都是此消彼涨。 皇太子的势力膨胀了,就必然要动康麻子的专属奶酪。 结果呢,康麻子,和被他亲手养大的皇太子之间,逐渐产生了不可调和的根本性矛盾。 尤其是,有人告密说,太子曾经感慨道,这普天下岂有近三十载的太子乎? 梁九功最清楚了,万岁爷得知了这个消息后,好几个月用膳不香呐! 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一直背身钓鱼的皇太子,听说海保来了,竟然扔了鱼杆,快步走到海保的跟前,大声问他:“索中堂葬在何处?” 老大并不知道索额图已死,他只是一头雾水的望着太子的背影。 隆科多当场就惊掉了下巴,他确实没有想到,太子爷竟然猜到了真相。 海保暗暗叹了口气,百闻不如一见,谁再说太子是蠢货,那他自己才是个蠢货。 “回太子爷,奴才没见过索额图。”康熙还没有正式表态,海保也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谁料,太子爷竟然淌下了眼泪,异常哀伤的说:“都是孤不好,误了索中堂啊!” 章节目录 第110章 大舅哥 胤礽出生不久,就被册为皇太子,有个深刻的时代背景,即三藩造反。 吴三桂起兵之后,整个大清都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由于绿营兵的鼎力相助,康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平灭了三藩。 随着康熙逐渐坐稳了皇位,皇太子也一天天的长大了! 结果是,不受康熙重用的满洲大臣们,以及不甘心丢失权势的旗主贝勒们,逐渐集中到了皇太子的左右。 康熙不愧是玩平衡术的高手,他很快就利用明珠,暗中支持大阿哥出来和太子一党做对。 但是,大阿哥实在是太笨了,可谓是其蠢如猪,康熙只得选择了放弃他。 现在,海保身临其境后,深切的感受到了,皇太子的精明和厉害。 海保还没说话呢,皇太子便猜到了,索额图已经死了,这是何等的睿智? 为了解除太子的威胁,康麻子耗费了几十年的时间,先后利用了老大和老八这两个儿子,以及索额图、明珠、马齐等满洲重臣们。 仅仅从这一点而言,皇太子就不是一般的厉害! “胤禔,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皇太子哭够之后,忽然转过身子,冷冰冰的瞪着老大。 “就等……臣弟……臣弟……”老大差点脱口而出,就等汗阿玛下旨了,幸好及时的警醒了,才没有当场留下话柄。 实话说,太子被逮,自以为占了个立长的老大,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海保瞟了眼老大那异常厚实的背影,脑海里情不自禁的浮上了经典的八个字: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隆科多能够获得康麻子的信任,自然颇有几把刷子。他也看得很清楚,老大分明想说,就等汗阿玛的旨意了。 皇太子冷冷的一笑,很是自信的说:“胤禔,你伙同明珠,和孤斗了十来年,一直不分胜负。原因只有一個,孤也需要你。” 原来如彼啊,海保恍然大悟,下意识的对皇太子的评价,提高了好几个档次。 康麻子利用老大牵制皇太子,皇太子索性将计就计的顺水推舟,利用老大帮着打掩护,免得他独自站在高处,太过碍眼了! 隆科多眨了眨眼,心想,这话可不能传入今上的耳朵里,否则,有辱当今圣上之明啊! 哦,朕反而被二阿哥利用了? 一旦康熙有了这个印象之后,告黑状的人,焉有好下场? 在庙堂之上,告黑状,其实也是一门博大精深的艺术。 作为一等侍卫的隆科多,平日没少给康熙打小报告,其中,尤以涉及到太子的最多。 历史上,和珅只有站在嘉庆的对立面,才可能一直屹立不倒。 但凡,和中堂稍微有所退缩,不等嘉庆登基,乾隆就先收拾了他。 与和中堂处境相似的,还有严首辅父子。 严首辅能够傲然立于内阁,长达二十年不倒,其法宝有三,一是擅写青词,一是和裕王对着干,最后一个才是会搞钱。 海保心里有数,太子既然敢这么说,就不怕在场的人跑去告状。 “海保,孤知道,有些话,你不方便说,孤也不怪你。不过,孤只有一个要求,替索额图备一副好寿材吧。” 太子的意思很清楚,事到如今,索额图即使不想死,也必须死,他并不怪海保。 这么大的事儿,没有康麻子的点头,海保能说啥?又敢说啥? 见海保闭紧嘴巴,一个字也不肯说,太子忽然笑了,淡淡的说:“你姐夫现在很高兴吧?” 海保彻底明白了,太子的心里,啥都知道。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实力不足,根本玩不过耍流氓的康熙。 “都下去吧,孤乏了!”太子也没指望海保承诺啥,异常萧索的摆了摆手,把三个人一起赶走了。 从里边出来后,隆科多就拿出了密旨,十分顺利的从老大的手上,接过了看管太子的大权。 所谓旁观者清。 在海保这个有心人的注视之下,他清晰的看到了隆科多被重用的基础,即:伪装成孤臣。 不过,隆科多的套路,海保完全学不来。 老八的荣耀,让海保沾了不少光。 可是,上帝是公平的,也让海保在康熙这里,很难获得绝对的信任。 按照密旨,隆科多和海保,一起负责监管太子。 “保爷,您看还有何欠缺的地方?”隆科多部署完毕防务之后,异常客气的向海保征询意见。 海保笑了笑,说:“你是出了名的能吏,你办事,我很放心。” 隆科多的心里很受用,面上却假腥腥的说:“在御前当差,不能不慎啊!” 对于海保,隆科多打心眼里感激。 因为,若不是海保的提醒,老八从未唤过隆科多为舅舅。 老四喊的舅舅,和老八喊的舅舅,能一样么? 过了两个多月,就在海保吃腻了扒鸡之时,康熙从扬州回了德州。 海保得到消息之后,不禁长松了口气,这段时间,他每天都要去盯着太子,确实很辛苦了。 把太子移交出去之后,海保刚想回去睡个回笼觉,就被康熙叫了去。 “奴才海保,恭请圣安。” “起吧。” “谢皇上。”海保站起身子,支起耳朵,等着康熙的问话。 康熙笑眯眯的说:“索额图的差事,办得甚好,朕没看错你。朕答应过你,只要差事办妥了,就让你袭了爵。” 海保一听这话,当即谢了恩。 但是,海保万万没有料到,康熙冷不丁的说:“八阿哥主动求朕,想请朕指婚马齐之女为你的嫡妻,不知伱意下如何?” 如果,海保是个不知道历史的二楞子,肯定会上了康麻子的当。 但是,海保比谁都清楚,马齐之女,乃是著名的吃席阿哥,老十二的嫡福晋。 海保即使用脚去思考,也知道,这是康熙故意对他的试探。 唉,老八还是太着急了呀,急着想把马齐和马武兄弟,绑得更紧。 但是,康麻子怎么可能让八爷党的实力,更上层楼的如日中天呢? “回皇上,请恕奴才抖胆,奴才更乐意娶低门之女,若是颇有姿色的汉女就更好了。”海保没有时间多作思考,只得说出了心里话。 “汉女?还是颇有姿色的汉女?”康熙十分有趣的望着海保,忽然轻声一笑,“朕尝闻张英之女,既美且贤。” (ps:还有更,求月票和推荐票。) 章节目录 第111章 赐婚 清兵入关后,就明文规定了,旗民不通婚。 不过,这仅仅指一般情况而已,皇帝的指婚,肯定算是除外的殊恩。 海保一听张英之女,心下倍觉感慨,嘿嘿,衡臣啊,你只怕是做梦都没有料到,小爷有一天会成为你的妹夫吧? 实际上,海保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他的正妻,他自己肯定无法做主。 除了八福晋拥有决定权之外,最终还是康熙说了算。 “奴才叩谢皇上天恩。”海保不敢有丝毫的迟疑,当即表明了态度。 实际上,康熙根本没有见过张英之女,更不知其美不美,贤不贤,他只是想试探一下海保而已。 康熙原本以为,海保会遮遮掩掩的推托,却不成想,他竟然乐意娶张英之女。 据康熙所知,张英确有一女,迄今为止,年逾桃李之年,却一直待嫁闺中。 这年头,汉臣之家的嫡女,若是满腹诗书,出口成章,一般情况都是心高气傲,且年纪不小之辈。 照大清律,女子来了月事之后,就可以嫁人了。若是年满十五的女子,尚未嫁人,就必须交钱免灾。 张家不缺钱,他们家的嫡女不按时出嫁,只须每年给地方官府交纳几百文钱即可。 老八的小舅子,娶了个汉女,这个信号足够强烈了吧? 康熙自问,即使废了太子,他也从来没有改立老八的打算。 原因嘛,其实也很简单,不管立谁为太子,康熙即使睡着了,也要睁开一只眼睛。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这是皇权的独占性所决定的,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 “很好,那就这么定了!”康熙解决了一个难题之后,心里一高兴,便十分慷慨的说,“在你大婚之前,先袭了爵,那就更喜庆了。” 和娶老婆相比,海保对袭爵,其实更感兴趣。 道理其实也很简单,死鬼明尚留下来的一等精奇尼哈番的爵位,位同正一品。 只要袭了爵,海保就有资格和内阁大学士和六部尚书们,拱手见礼了。 在清初时期,尤重军功。 因军功赏的世爵,不管是皇太极时期,还是多尔衮、顺治,一直到康熙时期,都非常值钱。 顺治的亲妈,每天被多尔衮骑,顺治也只是夺了多尔衮本人的爵而已,并没有大范围的削夺其党羽的爵位。 道理其实并不复杂,旗人的总人口很少,若是不重视军功的重赏,谁还乐意替大清卖命啊? 前明有句老话,说得非常到位:满饷的明军,万人敌! 吴三桂私养的几千家丁,不仅满饷,而且个个都是精锐! 若是没有这些家丁,吴三桂也没有底气反清了。 “皇恩浩荡,奴才感激涕零,肝脑涂地,在所不辞。”海保捡不要钱的好听话,一個劲的猛夸康麻子。 康熙微微一笑,海保这孩子,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单纯,远没有老八那么复杂! 从行宫里出来的路上,海保正好碰见了,被急召而来的张廷玉。 张廷玉见面后,只是敷衍性质的拱了拱手而已,便匆匆的走了。 海保瞥了眼张廷玉的背影,情不自禁的翘起了嘴角,嘿嘿,衡臣啊,咱们还真有缘分呐! 别的且不说了,单单是合理合法的骑张廷玉的妹妹,足够海保乐半天了。 等海保见到老八的时候,还没说几句话,梁九功便捧着旨意到了。 “内阁奉上谕,著海保袭一等精奇尼哈番之爵,赏银一百两,赐绢十匹,钦此。” “内阁奉上谕,前文华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张英之女张氏,指为海保之嫡妻,钦此!” 听了旨意之后,老八惊得目瞪口呆。 等梁九功心满意足的拿了银票走人后,老八这才缓过了神,叹息道:“汗阿玛何须如此呢,唉,委屈你了呀。” 照旗民不通婚的规矩,表面上看,海保确实受了一定程度的委屈。 一般情况下,以海保的爵位和家世,应娶满洲著姓大族之嫡女,方为般配。 不过,旨意既下,木已成舟,老八即使再不情愿,也只得忍了。 海保微微一笑,说:“姐夫,我若娶了马齐之女,反而不美,您说是吧?” 老八皱紧眉头,仔细一想,从康熙的反应来说,海保说的一点没错。 马齐和马武,颇受今上的宠信,又各自掌握着大权。 若是让海保娶了马齐之女,那还得了? 事已至此,老八只得写了封长信,把其中的缘由,全都解释给了八福晋。 回到住处后,吴四宝领着乌林等小厮和仆人们,一起跪到海保的跟前,一迭声的道贺。 海保瞥了眼寒香,见她并无多少喜色,便知道,这丫头害怕未来的主母是个难缠的女人。 至于寒袖嘛,她倒不担心未来的主母,反而觉得,有机会给寒香颜色看了。 这年头,大户人家的通房丫头,若想顺利的抬妾,必须经过当家主母的同意。 说白了,若是当家的主母不答应,看看李四儿的各种折腾,就知道其中的厉害了。 原本,隆科多从岳父的手里抢了李四儿的当天,就想带着她回老佟家。 谁料,隆科多的正妻小赫舍里氏,和他的亲妈老赫舍里氏,竟然以死相逼。 隆科多无奈之下,只得在外边租赁了一座宅子,暂时把李四儿安顿了下来。 既然皇帝已赐了婚,海保索性坐进了书房里,把前因后果,异常详细的告诉给了八福晋。 再怎么说,八福晋像护崽的老母鸡一般,扒心扒肝的对海保好,海保必须懂得感恩。 将来啊,即使干倒了老四,帮着老八当了皇帝,海保若想有所作为,更需要皇后姐姐的鼎力支持。 海保早就想好了,八福晋若是命里无子,那就建议她,等弘旺出生后,必须把这个根独苗控制在手心里。 这年头,庶子养在嫡母的跟前,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即使老八也插不上嘴。 霍光干的事情,海保一直历历在目。 只不过,饭总要一口一口的吃,绝对不能心急。 在没有抗生素的如今,即使是普通的风寒感冒,也很可能要了弘旺的小命。 章节目录 第112章 发威 圣驾回銮之日,八贝勒府里,掀起了一场巨大的风暴。 “啪……”八福晋恶狠狠的摔了老八最喜爱的一只翡翠绿鼻烟壶。 老八张了张嘴,很想劝,又不敢劝。 只因,八福晋在气头上,谁劝谁倒霉。 “爷,您是干什么吃的?竟然让海保娶了汉女?旗民不通婚,您不知道么?”八福晋秀眉倒竖,显然是真的气坏了。 老八低垂着脑袋,不敢吭声。 嗨,福晋耍横的时候,老八敢说啥,又能够说啥呢? 海保被老八的眼刀砍得受不了了,只得主动站出来,帮着老八缓颊。 “姐姐,皇上担心姐夫的势力过大,将来难以牵制,故意指婚汉女给我。姐夫确实尽力了,不能怪他。” “哼,他尽力了?他尽了什么力?”八福晋的怒火全面轰向了海保,“我为了你,已经私下里托了裕王伯,请他做大媒,帮你……” 老八见势不妙,赶紧把手一挥,沉声道:“你们都退下吧。” 屋里的丫头们,仿佛潮水一般,呼啦啦的都退了出去。 等丫头们都退下去了之后,老八皱紧眉头说:“彗娘,你数落我和海保也就罢了,何苦当着下人的面,把裕王伯也牵扯进来呢?” 海保眨了眨眼,嘿嘿,老八还是很清醒的。 就大局而言,裕亲王一直在暗中支持八爷党。但是,在公开场合,他从来都是一碗端平,谁也不偏。 这么大的事情,确实不宜泄露给下人们知道。 要知道,现在哪个皇子府里,没有康熙的眼线呢? 皇子成年大婚,出宫分府之后,府里的下人,绝大部分都是内务府派过去的。 内务府的上三旗包衣,全部都是皇帝的御用奴才。 这就意味着,康熙可以轻而易举的安插各种眼线,并且,神不知鬼不觉。 八福晋也意识到,她气过了头,差点泄露了绝密的内幕。 裕亲王福全,当年其实也有机会登上皇位。 只是,福全是个地地道道的明白人,他坚决拒绝了皇位的诱惑。 没办法,福全的母族,完全没有实力,根本不可能支撑他登上皇位。 而康熙呢,他的母妃虽然一直不受宠,在宫里像个小透明似的。但是,他的郭罗玛法佟图赖不仅是三等精奇尼哈番,还是响当当的正蓝旗汉军都统。 从老虏开始,一直到康熙四十年之前,即使是皇帝也无法做到一言九鼎,八旗的旗主和都统们,个个都是实权派。 像“让皇帝”李成器一样,福全舍弃了皇位后,也获得了丰厚的回报。 但是,康熙即使再善待福全,也掩盖不了福全对太子的恐惧。 那一年,康熙南巡后,福全的管家只是犯了点小错,就被太子下令抓去,狠抽了八十鞭子。 管家被抬回来的当天夜里,就咽了气。 但是,福全非常了解康熙的猜忌個性,所以,他一直在暗中支持老八而已。 福全不是混吃等死的皇兄。他多次出任大将军,经他提拔的中高级军官,数都数不清楚了。 老八并不傻,也一直在努力的抓兵权,福全便是重中之重。 这么大的事情,八福晋差点露了底,确实是做得过了火。 八福晋瞪着老八和海保,没好气的数落道:“你们做的对,我就是个败家精,好吧?” 嗨,这也太不讲道理吧? 老八一时无语,只得暗中瞟向海保。他很希望海保主动站出来,帮他说几句公道话。 海保的脑子又没有进水,他索性把头一低,根本不看老八了。 尼玛,老子是姐姐亲手养大的弟弟,长姊如母的道理,你老八不可能不懂吧? “唉,事已至此,如之奈何?”老八只得硬着头皮解释说,“彗娘,旨意既下,木已成舟,你也别再惦记着席中堂家的嫡女了。回头啊,你亲自带着厚礼登门,向席夫人好好儿的赔个不是。唉,两家即使无法结亲,总不能反目成仇吧?” 海保仔细的听了,觉得老八说的合情合理,确实是中肯之言。 只是,八福晋却喷着冷气说:“我自然会重谢裕王伯这个大媒。” 海保赶紧往后缩了缩身子,不好,母老虎要发威了! 果然不出所料,八福晋掉转枪口,怒斥海保:“你个没用的东西。既是娶汉女,聘礼减五成,你应该没意见吧?” 海保仿佛小鸡啄白米似的,一个劲的点头说:“全听姐姐您的吩咐!” 母老虎发威的时候,别说海保了,就算是老八也不敢轻捋虎须,还是避其锋芒为妙。 不过,海保心里明白得很,等八福晋过了气头,他的聘礼只可能多,绝不可能少。 八福晋,那可是出了名的护短母老虎,她亏待了谁,也不可能亏待了海保。 “爷,你去告诉张家人,必须按照我们老旗人的礼儿,操办海保的亲事。”八福晋缓过劲儿后,开始刁难张家了。 老八的头皮一阵发麻,仿佛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海保暗暗翘起了嘴唇,嘿嘿,八爷啊,我姐姐蛮横不讲道理的时候,蛋疼了吧? 去年中,张英因病致仕,回了桐城老家养老。 但是,张英只要还可以喘气,康麻子就必须给他面子。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张英是康熙的老师。 张英和张廷玉,这父子两个,一脉相传的特点鲜明:心明、话少、勤谨、心眼多。 海保即使只用脚趾头去思考也知道,关于他的婚事,老八根本不可能拿捏住张英和张廷玉。 所以说啊,八福晋提的要求,根本就是做不到的空想。 康麻子一直公开宣扬满汉一体,虽然效果几乎没有,然而,谁敢公开反对这种无比正确的立场? 张英根本不需要搭理八福晋,他只要通过张廷玉向海保提出,以汉礼成婚。 有康麻子虎视眈眈的盯着,海保还真没底气反对! 再说了,以汉礼成婚,灵魂是汉人的海保,高兴还来不及呢,他反对个屁? 海保刚刚回了额驸府,就听门房的管事来报,“回爷,内务府管铜物林达曹荃,登门求见。” “管铜物林达?”海保皱紧眉头,从管事的手里接过手本,打开一看,瞬间明白了。 物林达的汉译,也就是司库的意思。 曹荃的手本里写得很清楚,他出身于正白旗汉军,其父乃是前任江宁织造郎中曹玺。 稍微懂点红学的人,应该都知道,曹玺正是曹寅的亲爹! 章节目录 第113章 海氏门下 以前,海保刚在内务府缎库担任笔帖式的时候,进京销帐的曹寅,谁都请了,唯独没有请海保。 海保心里有数,那个时候的太子,正是如日中天之时,曹家人投鼠忌器的不敢靠近他。 现在嘛,海保成了稽查内务府的御史,曹家的账目必须他点头,才可能平安销账。 “不见。”海保端起茶盏,淡淡的吩咐了下去。 “嗻。”门房的管事得了吩咐后,倒退着下去了。 “爷,曹家人出手一向大方……”吴四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海保抬手制止了。 海保微微一笑,解释说:“正因为他们出手很大方,所以,我才要晾着他们。晾得越久,他们出血越多。” 吴四宝心领神会的陪着笑脸,说:“曹家的银子,多得花不完。” 在官场之上,只要不是钦案,都可以花钱消灾。具体而言,就看办事的人,是不是想吃拿卡要了。 历史已经证明,老九给老八出的所谓金点子,很多都是馊主意。 若想把老九踢出八爷党的核心决策圈,海保就要做到两点,一是取代老九的财神爷地位,一是言出必中。 客观的说,海保不缺小钱,完全可以做到衣食无忧。 但是,若想源源不断的支持老八的上位行动,海保掌握的那点本金,还差得远。 所以呢,海保就把创收的第一桶金,落脚到了曹家人的身上。 不管是什么时代,大富之人的第一桶金,不是肮脏无比,就是来路不正,没有例外。 最经典的例子,有人不靠岳父,就十分顺利的借出国库里边的几百万吨玉米。 海保很缺钱,但是,他并不打算受贿,只是暂时借曹家的银子,办他自己的事罢了,迟早要还钱的。 借的银子,只要有借据,并且按时还了,在如今的大清,根本不算受贿。 赚钱的法子,海保这里多的是。 比如说,西洋的钟表等奢侈品、洋布、葡萄酒和银子,南方的丝绸、茶叶、铜和瓷器。 丝绸、铜和茶叶,都属于是官督商办的垄断经营。 在大清朝,现实就是,如果没有官方的硬靠山,根本没资格做丝绸、铜和茶叶的进出口贸易。 吹的很神的大盛魁,本质上,就是靠着清军在蒙古草原上的影响力,做着一本万利的垄断贸易。 海保不仅是老八的内弟,还是稽查内务府的实权御史,这就具备了拿到专卖资格的坚实基础。 否则,内务府的那些巨贪们,谁肯让利给没有实力的小瘪三呢? 在大清朝,买卖做得再大,只要没有厉害的官方背景,迟早是八旗大爷们嘴里的一块肥肉。 曹荃吃了闭门羹之后,有些不甘心的又等了半个时辰。 可是,海保依旧不肯见他,曹荃只得灰溜溜的走了。 根据康熙的旨意,稽查内务府御史衙门,设于北海东边的陟山门大街内。 衙署内,配有八、九品笔帖式两名,胥吏和差役若干。 也就是说,稽查内务府衙门的正经编制,包括海保在内,只有三个人是官,其余的都是不入流的吏役。 官、吏和役之间,有着几乎不可逾越的鸿沟。 其中,吏员熬个几十年,尚有机会担任从九品官。差役,不仅本人不可能做官,而且,其祖孙三代都禁止参加科举。 贱役的贱字,就贱在于此。 如今的海保,不仅是正七品的监察御史,还是手握中城实权的巡城御史。 一言以蔽之,品级不高,实权颇大,油水极肥。 海保到稽查衙门上任的这天,配属的两名笔帖式,早早的就等在了衙门口。 还没等海保的二人小轿完全落地,那两名笔帖式就已经小跑过来,毕恭毕敬的扎千行礼。 “从九品笔帖式,卑职文德纳,请海爷安。” “正九品笔帖式,卑职秦贵,请海爷安。” 海保下了小轿后,含笑摆手说:“都起来吧。” “谢海爷恩典。”文德纳和秦贵哈着腰,把海保迎进了衙门。 从大门口,一直到海保的公事房门前,差役们跪满了一地。 进了公事房后,海保被请到了炕上,文德纳和秦贵很知趣的分站两旁。 一个亲自端茶,一個主动递热帕子给海保擦脸,忙得不亦乐乎。 海保是老官僚了,他一看这架式,便心里有了数。 看样子,这两个笔帖式很聪明的选择了主动站队到他这一边。 只要是明白人,必然知道,以海保的雄厚潜势力,怎么可能止步于如今的地位呢? 这年头,谁混官场,不给自己找个硬靠山啊? 年仅十五岁,有世爵在身,又是老八的内弟,更是实权在握的现管。 放眼大清的官场之上,这四样齐备的少年才俊,嘿嘿,打着灯笼都难找啊! 海保明摆着是来镀金的嘛,试问,此时不投,更待何时? 当然了,老八还不是太子,海保也有将来翻车的概率,这也是客观存在的事实。 但是,普通旗人出身的文德纳和秦贵,如果不赌一把,那就永远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万一赌错了,丢了命,那也只能怨命不好了呀。 这年头,哪有不承担任何风险,就可以跟着靠山一起水涨船高的美事? 海保喝了口新沏的热茶,笑眯眯的说:“大家都是自己人,坐吧,咱们慢慢的扯谈。” “嗻。” 文德纳小心翼翼的侧着身子,只坐了半边屁股。 秦贵故意把凳子往后挪了挪,仿佛他不挪这一下,就会影响海保端起茶盏一般。 海保是官场老油条了,他一看就懂,特殊场合的形式主义,并非无足轻重,而是表达了实心投靠的尊崇之意。 具有仪式感的形式主义,往往具有特殊的内涵,不可不察也。 海保放下手里的茶盏,笑着问文德纳:“文大哥,内务府里,哪个衙门最容易出问题?” 你们既然想投靠我,那就应该交出投名状了吧? 文德纳赶紧站起身子,哈着腰,恭顺的答道:“回海爷,必是江南三织造衙门。” 海保暗暗点头,文德纳的回答,说明他是个内行。 内务府里,虽然说遍地都是黄金,等着大家去捡。 毕竟,官缺也有肥瘦之分。 江南三织造衙门,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垄断皇商呢。 在大清,只要既是裁判员,又是运动员的衙门,怎么可能不肥得流油呢? (ps:还有更,求月票。) 章节目录 第114章 天降良机 秦贵见海保望向了他,赶紧站起身子,哈着腰,轻声说:“回海爷,营造司也不比江南三织造衙门差多少!” 海保一听,就懂了,秦贵这是提醒他,完全可以利用职权,插手内务府营造司的各项工程。 内务府营造司里,尤其是掌握采购物资大权的堂郎中,几乎就是富可敌国的代名词。 和郎中一样,堂郎中也是正五品。但是,堂郎中就是掌握实权的首席郎中。 海保没兴趣插手营造司的各种工程,那样的话,牵扯太广,也太过露骨了。 “江南三织造衙门,代表的是朝廷的脸面……”海保当着文德纳和秦贵的面,大谈织造衙门的重要性。 俗话说的好,听话要听音。 听不懂上司潜台词的下级,迟早会被淘汰掉。 文德纳和秦贵,都是聪明人,他们一听就懂,这分明是想拿三织造衙门开刀嘛! “回海爷,曹寅曾为伴读,其母孙氏夫人尚健在,必须查出大问题,才好说话。”秦贵的反应极快,马上提出了合理化的意见。 第一次在海保跟前露脸,文德纳自然不甘心落在人后,他赶忙补充说:“卑职听说,江宁织造衙门最近进贡的那批云锦,居然出现了褪色的可恶现象。” 海保端起茶盏,笑眯眯的望着文德纳和秦贵,嗯哼,如何合情合理的整治江宁曹家,就是考验他们能力的时候了。 秦贵说的一点没错,曹寅是今上的伴读,孙氏老太太曾为今上的保姆,因此也造就了曹家在江南的显赫地位。 别人不清楚,海保还能不知道么? 康麻子南巡的时候,开销巨大,曹家借钱撑起了皇帝的面子。 如果,攻击曹家亏空巨大,很可能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并无卵用。 因为,康熙不是道光,他当然知道曹家为何闹出大亏空了。 相对而言,文德纳又更进了一步,主动提出了云锦的质量问题。 海保也觉得,不攻击曹家的亏空,转而指责当差不力,居然敷衍皇家,罪该万死,更容易拿到他想要的筹码。 不过,以海保对康麻子的了解,即使曹家进贡的云锦出了大问题,康麻子依旧会袒护曹寅到底。 但是,不到水落石出之时,曹寅也不敢相信,康熙竟然对他袒护至此吧? 说白了吧,海保想玩的就是个心理战而已。 简单来说,海保就是想利用抓到的曹家把柄,恐吓曹寅交出保护费! 如果是一般人,谁有胆子恐吓曹寅呢? 文德纳和秦贵,应该还不清楚,曹寅其实是今上安插在江南最大的眼线吧? 要收拾曹寅,主要是因为,曹家人垄断了江南的丝绸生意。 不把曹寅彻底吓住,海保很难顺利的拿到一定份额的丝绸专卖权。 一般人不清楚,在大清朝,丝绸这玩意,几乎可以等同于外贸进出口生意的硬通货。 大白话就是说,只要海保的手里有丝绸,就根本不愁卖。 晚清时期的红顶商人胡雪岩,就是因为肆无忌惮的收购生丝,妄图囤积居奇,结果被盛宣怀给坑破产了。 海保故意透露了,想整治曹家的心思,就是想冷眼旁观一下,文德纳和秦贵,是不是真心想投靠他。 这年头,部下削尖了脑袋找靠山,靠山也要考察一下他们的能力。 在大清,除了皇帝之外,大大小小的靠山们,手里掌握的官位资源永远都是有限的。 给了张三,就无法给李四,必然会面临二选一的抉择。 被选中的人,持续性的飞黄腾达。 被抛弃的人,要么选择背叛,要么只能止步不前了。 海保已经明确的划定了整治对象,文德纳和秦贵告退之后,就开始到处拉关系,找门路,暗中打听曹家的事儿了。 下衙之后,海保正在用膳,忽然乌林来报,“回爷,年羹尧的贴身小厮,紧急求见您。” 海保觉得有些诧异,年羹尧刚刚和宗室辅国公苏燕之女订了亲,正忙着筹备大婚之事,莫非是想借钱? 这个念头刚刚浮起,就被海保自己否决了。 年羹尧的父亲年遐龄,当了十几年的湖广巡抚,年家不可能缺银子。 “叫他进来吧。”直觉告诉海保,年羹尧的身上,应该出了大事。 果然不出所料,年羹尧的贴身小厮年三,刚见了海保,就伏地大哭,哀求道:“万请海爷,出手搭救我家主子。” 海保皱紧了眉头,沉声问年三:“出了何事?” 年三抽噎着说:“我家主子自从订了亲之后,心情格外的好,便经常去赏春苑……谁料,巡视中城衙门的官军,忽然包围了苑子,我家主子被困在里头。幸好小的机灵,趁乱之时,翻墙跑出来了。” 海保微微翘起嘴角,年亮工啊,你终于还是露出了破绽啊! 年羹尧很喜欢逛姬院,这在朋友圈子里,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了。 按大清律的规定,严禁官员们逛姬院。 实际上,在私下里,官员们逛姬院的情况,可谓是比比皆是。 说白了,规矩是禁止去逛,你硬要去逛,只要不被抓住,就没有事儿,谁也不可能说啥。 然而,现在的问题是,年羹尧被巡视中城御史衙门的突然袭击,给逮了个正着。 瞧年三的意思,年羹尧的真实身份尚未暴露,应该还有补救的机会。 海保第一时间叫来吴四宝,问他:“今天是谁带队巡街?” 吴四宝的记性贼好,当即脱口而出:“回爷,必是成栋。” 成栋是凌普的第三子,凌普又是太子的奶公,海保当即意识到,这就很棘手了呀。 原因其实很简单,海保如果让成栋放了年羹尧,那只可能是自取其辱。 成栋非但不可能放人,反而会故意把事情闹大。 “四宝,你先骑快马过去,看看现场都有谁,我随后就到。” “嗻。”吴四宝答应了之后,二话不说的出去牵马了。 见海保乐意帮忙,年三不禁长松了口气,正值年羹尧和宗室之女订亲的节骨眼上,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不然的话,不仅婚事要泡汤,一旦被公开弹劾了,年羹尧的仕途前程,也会跟着全毁了呀。 (ps:求月票。) 章节目录 第115章 错抓了康熙 海保领着年三,一起骑上快马,直奔赏春苑而去。 进入康熙四十一年以来,年羹尧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整个声势格外的看涨。 今上南巡之前,连续召见年羹尧八次之多,被人艳羡的称为:殊遇。 正因为如此,刚刚丧偶不久的年羹尧,被宗室苏燕看中了。 爱新觉罗·苏燕,英亲王阿济格的第四代孙,袭爵奉恩辅国公。 比较有趣的是,苏燕的亲爹绰克都和两个兄弟,都有被革爵的经历。 至于,苏燕的祖宗阿济格,更是不作不死的典型英雄人物。 客观的说,若是多铎、阿济格和多尔衮团结一心,拧成一股绳,顺治的皇位只怕是难保了呀! 赶在夜禁之前,海保抵达了赏春苑的外边。 这时,赏春苑四周的街道上,已经布满了巡视中城衙门的差役。 见顶头上司到了,差役们都不是笨蛋,谁敢拦阻他进去? 海保顺利的冲进了包围圈,径直到了赏春苑的后门附近。 巧合的是,海保刚刚勒停了马,吴四宝就领着中城兵马司副指挥杨青林,快步跑了过来。 “卑职杨青林,请海爷安。”杨青林已经猜到了海保的来者不善,只得硬着头皮,扎千行了礼。 “老杨啊,你担任副指挥的时日,已经不短了吧?”海保没有下马,居高临下的笑问杨青林。 杨青林直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他虽然官卑职小,却也在中城兵马司里混迹多年,肯定知道海保这么问的玄机。 卖油翁,一勺子油,就是一两,主要就是勺多了,熟能生巧。 杨青林在兵马司当差了二十几年,整天吃的就是抓人放人的好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海保在这个节骨眼上露了面,肯定是想徇私放人。 如果是平时,放了也就放了。可是,临出发之前,成栋说的很清楚,没有他的吩咐,不许放走一只蚂蚁。 既然海保来了,杨青林就必然面对二选一的窘境。 要么,干脆不放人,那就可以在成栋跟前大大的立功。 要么,卖海保一个面子,那就要得罪成栋了! 杨青林急得直冒冷汗,眼珠子乱转的想找个两全其美之策。 然而,杨青林搜肠剐肚的想破了脑袋,也找不到第三条路。 成栋就在院子里,海保在院子外,杨青林恨不得找個地缝钻进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海保早就看出杨青林的犹豫不决,却故意没有马上逼他站队。 二把手带队来抓人,一把手要放人,夹在当中的杨青林,简直是难受死了! 更重要的是,成栋的背后站着太子,海保的身后是老八,杨青林无论得罪了谁,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给了杨青林考虑的时间之后,海保淡淡的说:“附近的巷子走了水,本官命你带兵去救火,应该算是最大的公务了吧?” 杨青林的眼前立时一亮,对啊,他怎么没有想到这个妙招呢? 因为以木屋为主的缘故,京城的街巷里只要失了火,很容易连烧几千家,甚至是几万家。 针对这个大弊端,朝廷屡有严令,有司必须以救火为重! 中城兵马司的职责里边,第一条就是救火。 得了海保的提醒之后,杨青林若再犹豫下去,绝对会鸡飞蛋打的把海保和成栋都得罪光了。 道理其实是明摆着的,纸里包不住火,杨青林私见海保的事情,肯定会东窗事发。 在大清的官场上,同时得罪了两个上司,轻责丢官,重则丢命。 杨青林赶紧哈下腰,小声说:“宽街走了水,请海爷下令救火。” 海保闻言后,不由微微的翘起了嘴唇。 他只是开了一条躲避的缝隙而已,杨青林便顺着竿子爬得更高更远了。 这人呐,都是趋利避害的动物。 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哪个官场人士不懂? 朝廷的规矩,多如牛毛,其中颇多不合理的条文。 如果,样样都严格遵守了,杨青林根本就混不下去了。 和朝廷的规矩相比,得罪上司的伤害性更大,危险性更严重。 两害相权取其轻的道理,谁又不懂呢? 所以,在切身利害关系面前,杨青林丝毫没胆子坚持原则。 “宽街走了水,本官命你带人速去救火。”海保毫不含糊的给杨青林搭了个下台阶的梯子。 杨青林如释重负的扎了个深千,大声说:“卑职谨遵海爷之命。” 一旁的吴四宝,深深的看了眼杨青林。 杨青林这家伙,惟恐别人听不见一般,故意嚷嚷这么大的声音,哼,终究还是担心背黑锅啊! 海保倒是很理解杨青林的自保之术。 口头下令而已,又不是海保的亲笔手令,杨青林难免大有顾虑了。 万一,海保将来不承认下令了,杨青林就要独自面对成栋的熊熊怒火了呀! 杨青林带着他的人,迅速的撤离了现场。 海保望着杨青林远去的背影,嗯,只要听话的撤了,实际上,就是选择了站到他这一边了。 站队的事情,心照不宣即可,说出来了,反而不美。 负责把守外围的杨青林走了,海保便带着吴四宝和乌林等人,从后门摸进了赏春苑。 沿途之上,把守门户的差役们,目瞪口呆的看着海保闯了进去。 尼玛,顶头上司海保亲自来了,除非是活腻了,哪个差役敢拦他? 海保快步走进最里边的一进院子,却赫然发觉,两拨人各自拔刀在手,正在剑拔弩张的对峙。 只见,几十名差役,个个左手拿着火把,右手拿着刀,整座院子被照得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嘿嘿,年羹尧,你唆使家奴持刀拒捕,难道是想造反么?”成栋站在人堆里,正得意洋洋的大肆恐吓躲在里边的年羹尧,“实话告诉你吧,爷看上的女人,你竟敢硬抢,简直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悄悄站在暗影处的海保,定神一看,差点惊出了一身冷汗。 好家伙,带头持刀拒捕的人,竟然是海保的老熟人,御前一等侍卫喀第佑。 在四九城的核心权力圈里,谁不知道喀第佑专门负责贴身保护康熙的安全? 几乎在一瞬间,海保就全明白了。 嘿嘿,成栋公报私仇的想抓年羹尧泄愤。却不料,大水冲了龙王庙,居然把偷偷摸摸逛姬院的康熙给围了。 (ps:下章上架了,多谢兄弟们的支持,拜托多多订阅,多多砸票票,精彩还在继续!) 章节目录 第116章 揭开了康熙的逆鳞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116章 揭开了康熙的逆鳞》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117章 沐浴天恩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117章 沐浴天恩》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118章 腰牌的背后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118章 腰牌的背后》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119章 坑死人不赔命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119章 坑死人不赔命》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120章 老十登门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120章 老十登门》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121章 进宫打小报告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121章 进宫打小报告》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122章 乾清宫里杀机四伏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122章 乾清宫里杀机四伏》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123章 刀刀见骨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123章 刀刀见骨》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124章 万年老狐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124章 万年老狐》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125章 海保的野望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125章 海保的野望》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126章 互相告状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126章 互相告状》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127章 摸到了兵权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127章 摸到了兵权》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128章 老四的反击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128章 老四的反击》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129章 教导员海保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129章 教导员海保》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130章 是非多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130章 是非多》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131章 不得了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131章 不得了》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132章 立下奇功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132章 立下奇功》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133章 不断的加恩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133章 不断的加恩》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134章 称兄道弟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134章 称兄道弟》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135章 圈套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135章 圈套》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136章 借样东西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136章 借样东西》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137章 谁是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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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219章 看谁心眼多?》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220章 躺枪的海爷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220章 躺枪的海爷》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221章 想骗谁呢?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221章 想骗谁呢?》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222章 请托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222章 请托》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223章 何为暗箱?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223章 何为暗箱?》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224章 不可无权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224章 不可无权》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225章 老冤家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225章 老冤家》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226章 战火纷飞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226章 战火纷飞》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227章 公然抢劫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227章 公然抢劫》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228章 活该你倒霉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228章 活该你倒霉》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229章 恶人先告状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229章 恶人先告状》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230章 敲竹杠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230章 敲竹杠》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231章 钦差驾到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231章 钦差驾到》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232章 把事做绝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232章 把事做绝》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233章 如此协商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233章 如此协商》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234章 赢家通吃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234章 赢家通吃》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235章 真毒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235章 真毒》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236章 当头棒喝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236章 当头棒喝》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237章 美人计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237章 美人计》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238章 得月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238章 得月》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239章 召见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239章 召见》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240章 全新时代的开始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240章 全新时代的开始》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241章 升官了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241章 升官了》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242章 守宫门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242章 守宫门》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243章 羞辱中堂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243章 羞辱中堂》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244章 投井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244章 投井》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245章 老十七的舅舅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245章 老十七的舅舅》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246章 口北道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246章 口北道》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247章 给足面子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247章 给足面子》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248章 耍官威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248章 耍官威》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249章 出手了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249章 出手了》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250章 攀附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250章 攀附》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251章 互咬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251章 互咬》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252章 一废太子的序幕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252章 一废太子的序幕》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253章 起冲突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253章 起冲突》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254章 小动作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254章 小动作》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255章 热河版的张五哥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255章 热河版的张五哥》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256章 地头蛇的厉害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256章 地头蛇的厉害》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257章 计划经济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257章 计划经济》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258章 有变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258章 有变》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259章 引爆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259章 引爆》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260章 密旨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260章 密旨》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261章 大幕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261章 大幕》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262章 圈禁老十三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262章 圈禁老十三》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263章 虐待皇子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263章 虐待皇子》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264章 生而克母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264章 生而克母》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265章 时来运转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265章 时来运转》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266章 先拔头筹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266章 先拔头筹》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267章 坐牢都不同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267章 坐牢都不同》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268章 够意思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268章 够意思》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269章 开胃大席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269章 开胃大席》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270章 拥立老八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270章 拥立老八》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271章 海保太坏了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271章 海保太坏了》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272章 火上浇油 小说$《我姐夫八阿哥》的最新章节《第272章 火上浇油》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