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反击:孙夏的复仇计划》 章节目录 第一章 死过,又活了 夜深,雨还在下。 象是有只手在体内翻搅,把她五脏六腑搅得一蹋糊涂,恨不得把她所有器官移位那般。又是反胃又是疼痛,心跳毫无频率,快得不像话——象是有支摇滚乐队在她体内,鼓手偏今日脱轨演出,不按谱打击,一时快一时慢。 她想吸一口气支撑自己,却偏偏怎么也吸不到气。 甚至想要失声痛嚎一声都做不到。 她是不是要死了?恐惧涌上,她匍匐过去攥紧男人的裤管——她几乎忘记了,这个是她前男友,顾不得狼狈难看,大哭着想要求救,又一句都喊不出声,只能哑着嗓——而此时她的尖叫,竟然难听的好像公鸭在叫。 男人急吼:「妳听得到我说话吗?听到的话动个手指也行!」 其实她听得见,但实在过于痛苦,但他说什么听不大清,在她耳里,头颅里,就只是嗡嗡作响。 生命一点一点的流逝是很恐怖的,而她此刻就是在经历这样的阶段,她彷彿无能为力制止,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走向死亡。 她蜷曲着抖嗦的手,痉挛的十指难受的直往地上抠,她无意识地蹬着双腿,恶心感再度涌上,方才吃下喝下的食物一并呕吐出口。 她喝了什么?对,那杯红酒,那个低眉顺目,站在哥哥身边,畏畏缩缩的女孩端来敬她的红酒—— 突如其来的下坠感把从唤醒,她猛地睁开双眼,大口喘气,惊魂未定——梦?梦!这只是梦! 她终于从梦魇中醒来,从地上爬过去摸镜子,看着镜中那张美丽年轻的脸庞,她怔了好半晌,轻轻摸了摸脸颊,然后,笑了。 在这空无一人的家中,夜深人静,她独自一人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落下,她咬着唇,笑的既凄凉又疯癫。 一个悲哀的、病态的、诡异的笑,淌下来的泪是这么清澈,雨下得如此悲凉,任谁都会同情。 不是梦,金影奖庆功宴丧命的事,不是梦,而她,原来那个她,死了。 镜子里,那是一张明艳年轻的脸,桃花眼的眼尾没有细纹,脸颊都是胶原蛋白,女孩的人生,才正要开始。 人生才正要『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她望着镜中那张美丽的脸,眼里闪烁着骇人的光——瞳仁虽是黑的,但在此刻,藉光折射,那眼珠子好像成了红色,象是颗血滴,又象是朵带刺的玫瑰。 疯癫的笑声不绝于耳,在这豪宅中不停回荡,象是刚从地狱爬回来的厉鬼,和世界昭示着她的归来。 「是啊,重新开始……我又重新活过来了呢……」 手机页面停在了头条快讯上。 【快讯:恸!冯薇身亡!三小时前才刚拿下金影影后……国道高速死亡车祸,冯薇享年30岁。】 * 瓢泼大雨已下了五天,也没停止迹象。 风雨晦冥的,偏偏老板特别抠门,在此时竟打算为了地球环保一回,死活不开灯。 这种天气,udjat酒吧门可罗雀,陈上元能够理解,这大雨滂沱的,谁会想为了喝个酒特地上门? 陈上元认为,这种时候,为了避免其他开销,应该打烊,让他回家好好休息。 显然他的老板何栩山没这种想法,不开灯也不休息,陈上元只好把希望全放在政府身上。 他紧盯着新闻台跑马灯,期待待会发布个停班停课快讯。 但除了大雨成灾的新闻外,其余时间都在报导那位前几天刚得了影后便发生死亡车祸撒手人寰的演员的新闻。 陈上元盯了一个钟头,眼睛累的发酸:「老板,咱们在这大眼瞪小眼也无聊,早早打烊了呗。」 「年轻人就想着休息。」 何栩山懒得理他,他捻着菸草放进斗钵里,用两手的大拇指来回将菸草挤入菸草室中,最后压整菸草,点火绕圈,将菸草完全烧尽。 在这晦暗店面里,星星之火也显得璀璨。 何栩山总抽着菸斗,陈上元觉得那菸斗麻烦,每次抽还得在那捻菸草塞菸草的,不如他这随手一根点起就抽方便。 他把这想法告诉何栩山,何栩山笑他肤浅:「菸斗才是艺术美。」 陈上元反驳:「老板,这年头谁还抽烟斗啊?」 何栩山指着仓库方向:「当然有啊,不然我那些菸草卖谁?」 何栩山可谓是斜杠中年,除了开酒吧,他还兼职刺青师傅,甚至卖菸草。 但打自陈上元来这担任调酒师至今,还真没看过几个人来买菸草。他枕着自己胳膊瓮声瓮气的回应:「我就只看过你跟那位梅小姐抽菸斗,其余根本没看过。」 陈上元也抽起菸来,燃起及抽,他觉得方便多了。 何栩山往门外一看:「喏,还早早打烊呢,客人上门了。」 这狂风暴雨的,还有人来喝酒啊?这头壳有问题吧,陈上元一看——是个女孩,身形颀长纤瘦,执着一柄黑伞,在这淅沥沥的倾盆大雨中,她步履不疾不徐,优雅自若。 陈上元脑中浮现一个词——步步生莲。 可惜陈上元书读的不多,不知这词的典故来源潘玉奴是个让君王从此误早朝的妖妃。 那柄黑伞太大了,遮掩了她的脸,陈上元好奇的很,探头探脑想知道外头这人的长相。 走起路来婀娜多姿,那长相应该也要对着起这步伐,得是倾国倾城之貌吧。 那人收起了黑伞,背对着他们,拿着帕子擦拭脸庞,陈上元从背影判断,不超过18。 她转身打开门闩,终于抬起头,圆了陈上元的梦。 鹅蛋脸,狐狸桃花眼,上了淡妆颜如朝露,被雨打湿的头发乌黑如瀑,她面无表情,自带疏离清冷,不易亲近。 这张脸才配得上步生莲啊。 大美人! 陈上元看了眼睛都直了,何栩山就显得稳重许多:「小妹妹,这里是酒吧,未成年不能来。」 女孩哭笑不得,不同她显小的长相,她的声音却很沉稳:「我20了。」 怕他们不相信,她拿出了身分证证明。 何栩山瞅了一眼,确实已经成年,名字与外貌极为相配,叫孙夏。 他这才一笑,招呼着孙夏:「好,那就来吧,今天没生意,给妳打个折,喝什么?」 孙夏仪态端正,连坐姿都挺直着背脊,她接过陈上元殷勤递上的毛巾:「我要刺青。」 闻言,何栩山及陈上元愣了片晌。 前头提过了,何栩山是多边形战士,早年为了生存,什么都学过,什么都干,只要能活下去,他都愿意悉心请教——刺青这门活,正是往日里他瞅中商机去学的。 但udjat酒吧的刺青服务,知情者可说寥寥无几。 何栩山意想不到:「行,刺什么?」 「蔷薇。」孙夏挽起头发,指着右蝴蝶骨:「刺这,不要太大。」 陈上元没发现,何栩山倒是意外。 这女孩没说几句话,但何栩山就觉得,她说话语气虽平淡,却坚定不容质疑——她象是王座上的女王,睥睨着世界。 老实说,何栩山不怎么喜欢。 约莫是男人侵略的本性,又觉得妳这黄毛丫头,凭什么这样对我说话? 但不得不说,只要她发话,何栩山相信,没有一个人会不臣服于她。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气场,她不需要做什么,光是坐在那,就好像是坐在王座上的女王。 看,这不就来了一个?陈上元颠颠的过来:「小姐,要喝什么吗?想喝调酒吗?」 孙夏刚选完图样,何栩山则准备着器具,给孙夏消毒,迎着大雨前来,孙夏有些恹恹的看着电视:「给我沏一壶茶吧,谢谢。」 来酒吧喝茶?陈上元进了后厨沏茶,这才回神,她讲话让人感觉…… 好有威严,好跩哦。 一副大佬样,陈上元觉得,好酷。 他巴巴的将热乌龙端上,还替孙夏倒进茶盅里:「小姐,请喝。」 这时何栩山已经开始动工,将图样转印在颈上,孙夏见他们都抽着菸,提了一句:「都有菸瘾啊?」 何栩山不动声色:「如果妳介意,我们可以不抽。」 「不介意,我前男友菸瘾也很重。」孙夏看着电视,朝陈上元招手:「能给根菸吗?」 陈上元迟疑,看着何栩山为难,何栩山揶揄:「怎样,连根菸都吝啬是不是?」 陈上元胀红了脸:「才不是,女孩子怎么能抽菸……」 何栩山反问:「女孩子为什么不能抽?你看梅小姐,抽起来多风姿绰约。」 孙夏垂眸,微微一笑。 陈上元无奈,掏出菸盒将菸递给孙夏,孙夏接过,双指夹着菸点燃。 别的不说,陈上元觉得,这种漂亮冶艳的女孩,就算年纪轻,抽起菸来,也是风情万种。 何栩山知道要发生什么,马上退开一步,暂停动作。 果然,初次抽菸的孙夏一呛,咳得飙泪:「他怎么喜欢抽这种东西……」 但再后来,象是习惯了一样,没多久她就适应了尼古丁。 陈上元后悔给她这根菸了,要是真上瘾了岂不赖他? 新闻无趣的很,从暴雨成灾,又报回了前几天死去的女明星。 陈上元虽看腻这新闻了,但想到那女明星那么年轻便香消玉殒,也不胜唏嘘:「那个冯薇啊,我之前还看过她得奖的那部电影,很漂亮又很会演,怎么拿了影后就马上车祸死了?」 电视上又再重复冯薇五日前在金影奖以《北国的春天》夺得影后的片段,孙夏吸了口菸,缓慢吐出。 陈上元想,他们抽菸是吞云吐雾,孙夏抽菸,是吐气如兰。 冯薇在金影奖获奖后没几个钟头,在国道上发生死亡车祸,与来向大卡车对撞,进医院急救了三个小时后,遗憾宣告脑死。 对比方才获奖画面,令人感慨,本是那么意气风发,万众瞩目,谁知几小时后就发生死亡车祸,下着大雨,在国道上与对车相撞——据知情人士爆料,当时抢救,后座的冯薇满头鲜血被拖出车外时,其实早就没了生命迹象。 连何栩山都有些唏嘘,叹了口气,孙夏突然问他:「老板,我跟她谁漂亮?」 已经到了拿着刺青枪的步骤,何栩山没空抬眼看电视:「不同的美,她有一种成熟优雅的美,妳还年轻,稚嫩元气。」 许是上了麻药,又有尼古丁麻痺,孙夏压根没喊一声疼。 孙夏笑笑,又看陈上元:「那你觉得呢?」 陈上元没想到问题会问到自己身上,莫名头皮一麻:「都、都漂亮,她经岁月历练而成的美,妳是……胶原蛋白丰富的美。」 何栩山啼笑皆非,孙夏也咯咯笑着,又抽了口菸。 这时新闻来到了采访冯薇多年的绯闻男友于皓俊的片段。 于皓俊这人资历丰富,四年前先以暗黑悬疑片《血龙》在二十五岁首封金影奖影帝,成为当时第二年轻的最佳男主角得奖者。 后又拿了金视奖视帝,去年再度以《迷沉》中演出八重人格分裂的角色再度拿了一个柏林电影节的影帝宝座。 三金加持,这人在演艺圈的地位可高的。 这两人绯闻传了许久,这几天爆出了个瓜,据说金影奖庆功宴后,有人看见冯薇与于皓俊争执的画面。 瓜是够劲爆的,但没实锤画面,那就是空口说白话。 这则新闻是于皓俊经纪公司天悦娱乐发出声明稿,谴责恶意造谣,将保留一切法律追诉程序,提告到底。 网友一片叫好,这种恶意捏造的消息就该彻底扼杀,演艺圈不需要这些莫名的泼脏水——这能不告吗,没搞好,他家摇钱树就可能成了杀人嫌疑犯了呢。 孙夏吐菸,气定神闲:「他们在一起过哦。在一起一阵子,突然就分手,连女方都不知道原因呢。」 陈上元大吃一惊:「妳怎么知道?」 孙夏看着他,半晌,轻声一笑:「网上冲浪吃瓜啊,可精采的,你也去看看。」 陈上元还真跑去搜寻了,何栩山叹气,完全被孙夏播弄了。 他咂摸着不对劲,却也懒得去问,人不可貌相啊,有些人表面装的好,谁知道他笑里藏了把刀,捅你时都还是笑意盎然呢。 何栩山只说:「妳懂得挺多。」 「还好。」 沉吟了半晌,又来暴雨新闻,孙夏忽然问了一句。 「何老板,你相信借尸还魂吗?」 何栩山听了哈哈大笑:「不信,妹子,妳是聊斋那些话本看多了吧,那都是虚构的。」 孙夏不置可否:「是啊。」 陈上元单纯:「老板,你不能因为你不信,就觉得他们不存在。」 何栩山哭笑不得,都不相信了还得觉得他们存在:「上元,都20多岁了,别老看那些假鬼假怪的小说,活在现实行吗?」 陈上元被他这通抢白说的窘迫,赌气挪动了椅子,与他保持些距离。 孙夏看着陈上元负气的身影,眼神意味深长,接着歛起,抽完最后一口菸。 诚如他说的,不信,不代表不存在。 是啊是啊,谁能相信,真有借尸还魂? 谁会相信,五天前死了的冯薇,此刻灵魂已经安然住进这20岁妹子的体内,重生为孙夏了呢? 章节目录 第二章 有人在偷听 蔷薇刺青小巧精致,孙夏非常满意,还给何栩山打了点小费慰劳他。 是时下流行的韩式小清新刺青,孙夏本以为何栩山这类老师父不愿随波逐流,想不到何栩山表示,钱在面前,哪有不赚的道理,就学了韩式小清新刺青。 孙夏扫码付款,压根也不心疼,反正她的新身分有的也是钱,好个不必为经济担忧的富二代,孙夏当真羡慕。 前世她出生至小康家庭,下有一个妹妹冯蕊,当时决定进入演艺圈闯荡时,也是备受阻拦。 不外乎就是家里经济状况不好,岂能容妳不找份安定工作,爸妈都反对,但只有冯蕊一个人告诉她:「姐姐,想闯就去试试吧。」 就凭这句话,冯薇一往无前,义无反顾进了演艺圈这大染缸闯荡。 何栩山看她一个年轻女孩大手大脚的,扫个码付钱眼也不眨一下,笑着揶揄:「看来妳很有钱啊。」 他拿出早先就打印好的刺青注意事项:「就照个上头的保养,若有问题,可以打这支电话来问。」 孙夏不理会他其中埋汰,接过那张纸:「放心,我这几天都会过来。」 何栩山听懂弦外之音。 孙夏回答:「我找那位抽万宝路的主。」 陈上元在前头吃瓜吃上瘾了,根本不在乎后头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人在呶呶不休,自得其乐。 半晌,何栩山也笑:「我就知道妳不是个普通想刺青的小女孩。」 孙夏泰然自若:「不问我为什么知道你这儿吗?」 何栩山耸肩:「问这做什么?凡事刨根究柢,多无聊。」他大拇指食指交叠:「但从我这找人,得给这个。」 孙夏颔首:「那是当然,小费没少给。」 何栩山又问:「不过,为了找人刺青,那也是在身体上留痕迹,不划算吧。」 孙夏望着他,何栩山头皮微麻,微黯的空间使得她的眼睛越发的亮,何栩山觉得自己要被望穿,她的眼神晶亮,似火光明亮,像雪地霭霭的狼,揣着野心,毫不遮掩。 这女孩真只有二十岁?要不是早先看过身分证,何栩山肯定不信。 孙夏最后微笑:「找人是必要,刺青是想要。」 她拾掇了物品,向何栩山挥手道别,经过陈上元身边时,他还特依依不舍的问了句美女要走啦。 孙夏在门前撑起了那柄大黑伞,几乎将她面容遮掩,她却又转身,意味深长的望了何栩山一眼,最后微笑。 何栩山思忖片刻,径自走进后方住处,打开了保险柜,从里头拿出了本蓝格卷边笔记本。 上头标明了年份,2015-2025。 这年头已经没几个让他感兴趣的人了,他提起笔,轻松翻到最新的一页,记下了这个名字。 ——孙夏。 * 司机从后照镜偷觑了眼后座的女子,她正望着外头漫天大雨发呆。 孙夏问司机有没有电子支付。 这年头电子支付越来越当道,知道越来越多人不喜带现金出门,出租车司机当然也得学习使用这些付款方式,就怕因为缺了一样,客人下车就跑了。 司机姓黄,能在这锋面来袭的雨夜里接到客,他高兴热情的很:「哎,当然有啊,这里这里。」 孙夏看了一眼,是出租车公司的付款扫码。 孙夏没多说什么,手机移过去就扫,叮的一声,付款成功。 她重生后用的还是孙夏的手机,原因很简单,这支手机可以付钱。 她在端和医院睡了五天,以为自己会如那些重生小说写的那样记忆回溯,然而事与愿违,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三天,一点记忆也没回来。 她不由暗骂一声操,没记忆没关系,她找。 护理师告诉她,在她昏迷时有人替她送来了随身物件,她摸着了手机,幸好原主用的是苹果最新款,可以使用faceid,轻而易举的就被她开了机。 孙夏住的也是vip单人套房,位于端和医院最顶层,期间院长方淳亚甚至带队来探望她,握着她的手要她放心,一定会治好她的。 看着方淳亚身后那一票主任,孙夏心生反感,莫名觉得自己像动物。 孙夏怎么不知他话中有话?微微一笑,将一个小信封交给院长:「我闲暇时在床上做劳作,做了个不怎么好看的信封,送给院长,想好好感谢你们对我的上心。」 方淳亚推三阻四,最后默默把信封收进兜里,然后领着那票医生走人。 他急着回去数钱,哪还有时间跟孙夏交涉。 她看过身分证,原主年仅20,样貌确实长的上乘,精致的让自己都赞叹,她趁着空闲时间去量了身高体重,足有170呢。 手长腿长,袅袅亭亭,腰肢纤细,结实又不显骨感。 她挺喜欢这副年轻的身体,脸颊碰一下就有满满的胶原蛋白,笑起来甜如蜂蜜,无一处不昭示着年轻朝气。 身分证后写着父母,她愣了一下,有些惊讶。 王安渝? 这不是知名时尚品牌meng的设计总监吗? 她上辈子从meng的品牌大使熬成了代言人,与王安渝的关系不错,她很欣赏冯薇,签订了代言约后,meng就从未换过代言人。 绝了,她的新身分,竟是王安渝的女儿。 回忆往事,王安渝曾与她抱怨过女儿,说是不听话,整天只想着玩,用钱把她送进了贺盛戏剧系,也不好好学习。要她接家业走设计,白眼翻翻,就说不要。 孙夏这个女儿,是真让王安渝头大如斗。 然后王安渝又提到了前夫,孙向楠——这人让王安渝更为恼怒。 「薇啊,妳总说于皓俊没良心,我告诉妳,孙向楠那男人才叫没良心!缺德!」 孙向楠是国际知名艺术家,专研水墨画,在西方艺术界颇具盛名,近几年已成为国际知名的画家。 王安渝服装设计师出身,两人在大学时期交往,生下一个女儿,艺术对艺术,可说是门当户对。 但就在七年前,孙向楠一脸愧疚的对王安渝说:「安渝,真的很抱歉,我想,我是喜欢男人更胜女人。」 王安渝怒气腾腾,本还打算咬死不离婚,你喜欢男人我就让你自由去喜欢啊?我就要跟你互相亏欠互相折磨到死。 后来自己想通了,同这人怄气真是浪费时间,老娘有颜有势还有钱,决定与孙向楠离婚,去过自己快乐的独美人生。 孙向楠是个聪明人,妳愿意给我自由,我就不在妳眼前晃,可不能让王总监生气,离了婚就跑国外去,现居法国。 但兴许是有了阴影,这么多年过去,王安渝始终单身。 看得出原主与父母情分很淡,翻了她的聊天纪录,都是些狐朋狗友,对话内容不外乎就是——去哪嗨、跟谁嗨。 做为一个实际年龄30岁的女人而言,她眉头一皱,觉得现在孩子的人生真够无聊,嗨个屁,天天嗨,不累吗? 她注意到了一则聊天讯息,名称叫做梁权,还写了爱心,八卦之心冉冉升起,该不会是男友吧——看相片长的还挺不错的,是个帅哥。 但她前男友可是于皓俊呢,珠玉在前,梁权看着就普通许多。 她翻了个白眼,想他做什么,晦气。 孙夏又心说不好,刚重生就有个男友,抱着忐忑的心打开纪录,发现还真是男友。 她头大如斗,得找个法子分手才行。 滑着纪录,有条讯息让她停下了手。 【桐城出道约还有天娱的合约我帮你谈好了,你二择一吧,但余曼雅的事你没处理好,合约就没有送到你手上的一天,你自己好好掂量吧。】 呦,还牵扯到第三人啊,看来这梁权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这下分手倒有理由了。 孙夏卧床三天,思考自己的未来。 第一,不谈恋爱,上辈子毁于恋爱脑,这辈子必得理性。 第二,搞事业,上天绝不是让她平白无故重生,刚好原主也想走演艺圈,纳她就来替原主完成梦想吧,毕竟,她有着影后级的演技,却无用武之处,难免也觉得可惜。 她忽而想起那个嘴唇嗫嚅的小姑娘,又脆弱又无助,眼中恨意凛然:「身子给妳用,但妳得替我……报仇!」 报,当然得报,借身之恩,让她复活找寻真相,那姑娘的仇,必得加倍奉还。 她反覆思索,决定在身上刺个刺青。 是提醒自己,绝对不能忘记自己曾经在什么地方栽了,也不能掉以轻心,毕竟曾经有人恨她入骨,要她性命。 找何栩山是目的之一,孙夏知道,那处除了酒吧,老板何栩山又称演艺圈百晓生,她想找抽万宝路的那位,何栩山就定是一个可用的切入之处。 事实证明,她没走错方向。 老黄从前座问她,把孙夏的思绪拽了回来:「小姐,妳家住华月宅邸啊?那带都是有钱人住的,听说很多明星及富商都住那呢。」 孙夏沉吟,轻轻一笑:「我搬走了,要去跟我朋友拿些东西而已。」 在何栩山那看了自己身亡的一系列专题报导,孙夏都觉得自己真是浪费社会资源,就算她是影后,但这一天天的频繁报导,也会消磨人们的悼念之情。 世上还有许多比冯薇这人还重要的新闻,真不必如此。 孙夏倒起了个念头,去华月宅邸看看。 华月宅邸是她生前的住处,她不想拿什么重要物品,但就是想去做最后的道别。 与冯薇说声再见,从今天开始,就只是孙夏了。 * 约莫晚上九点,山路蜿蜒,司机从后照镜偷看,后座的人正眼神淡淡看着车外,却遽然锐利的与他对视。 老林心一跳,赶紧收回视线。 那男人年约29、抵死也就30,俊美异常,衬衫袖口卷到肘弯,眼睛像时下年轻人说的狐狸眼,漆黑的眸中蕴藏着锐利,带着口罩也看得出稜角轮廓分明,身材修长挺拔不粗旷,气质清冷淡漠,像个谪仙,反而不像他们凡间之人。 司机觉得他眼熟的很,又不好意思问。 ——你是不是那个于皓俊啊? 毕竟人家上车时,就给他打了个数目不小的的小费,老林知这是封口费,识相的没过问。 但老林确实没猜错,他正是那位于皓俊,三金影帝,当之无愧的顶流。 于皓俊想抽菸,但无奈带着口罩,手上夹着根菸无法抽,他只能把玩着菸,往后照镜看去,正好看见老林欲盖弥彰的眼神。 于皓俊想笑,然后注意到后方的车牌。 后三码766,于皓俊眉头一蹙,大约十五分钟前,他就注意到这台车跟着自己了。 「大哥,停个车。」 幸亏此刻深夜,蜿蜒山路上没多少车,他突然发话,老林吓了一跳紧急剎车,于皓俊撑起黑色大伞下车,径直往766走去。 老林目送他,在昏暗夜色中看见那双腿,不由埋怨:女娲造人可真不公平,造于皓俊就是如毕业制作,精心捏造,长得帅就算了,腿还那么长! 造他时,估计是没土了吧。 766司机着实慌张,不停地追问后座女士:「姚小姐,怎么办吶?」 姚小姐咽下唾沫,她怎也没料到于皓俊警戒心如此之强,心跳的飞快。 这时于皓俊已经走到车边,敲了敲后座窗户:「姚小姐,妳在跟踪我吗?」 此人正是天悦娱乐总裁姚鸿的妹妹,姚采莹。 姚采莹心悦于皓俊多年,甚至为了他,不惜放弃继承权,想跟着他进演艺圈。但于皓俊只当她是老板的妹妹,加上她不争气,有公司在后头全面推广,也混的不温不热。 姚采莹面上发窘:「这不是跟踪。」 「那妳倒是说说,妳来华月宅邸做什么?」 姚采莹眼眶一红:「你才是!人都死了,你到她家做什么?」 还跟自己装可怜了,于皓俊无言以对,姚采莹可连女朋友都算不上,要不是自己有把柄握在她家手上,他可懒得费劲与她虚与委蛇。 姚采莹撒娇:「皓哥,我可不可以跟你去啊?」 于皓俊心很硬,撒娇对他来说——没用:「不可以。」 他挑了张大钞给司机:「麻烦一下,直接送她回市区。」 「我不!」姚采莹下了车,眼眶泛红,瞪着于皓俊:「你别忘了得顺我的意,我不要回去!」 她压低声音,语气没了娇媚,听着令人生寒:「听我家的人说,槐序很想你呢。」 于皓俊眸色一沉。 半晌,他还是把大钞给了司机:「接下来她跟我走,你就当没在这遇到我们。」 姚采莹开心,也给司机打了不少的钱:「今晚你没见过我。」 司机识相,用力点头,待车门关上,立刻回转返回市区。 老林看了眼跟着于皓俊上车的姚采莹,没敢多问,只是继续驾车,朝目的地前进。 * 华月宅邸采密码解锁,这有利有弊,没有密码当然不能敞开铁栏,但只要有密码,谁都能进。 每一户都设定了属于自己的密码,孙夏下车输入,然后重新做回出租车上,指示老黄行走方位。 老黄第一次到这,如刘姥姥进大观园:「怎么搬出这啊,这多好的地方呢。」 孙夏笑了:「没钱啊。」 …… 她想给老黄打钱,老黄再度拿出公司的qr码给她,孙夏摇头:「你自己的呢?」 老黄疑惑:「我自己的什么?」 「你先在这等,我付你被我耽误的时间金钱,保证多上你跑车的好几倍,而且不用被公司抽。」 还有这等好事,老黄觉得自己赚到了,立刻掏出手机给孙夏扫码。 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孙夏满意,让老黄往前面停车,暂时歇息。 而她轻松的输入密码,门舌一开,她便推门而入。 孙夏望着玄关处摆放着的大相框,相片中的杏眼女子雍容华贵,一袭黑红色洋装趁着她气质高雅,她执着一杯红酒,笑中带着温柔。 要记好上辈子吃过的亏,这辈子,绝不再犯。 她上了二楼,推开了卧室的门,前阵子她刚拍完电影,许久未归家,于是家具上都蒙了层灰,孙夏撢撢,正触景生情,突然眉头一蹙。 有脚步声。 孙夏往门外一望,有个女人喋喋不休,但有另一个脚步声更沉稳些。 越来越近,孙夏意识到,他们是正往卧室前进。 孙夏岂能冒那个险看来者何人,又暗骂自己笨蛋,怎么忘记把门关上。 于皓俊觉得姚采莹吵,硬是跟着自己过来,还呶呶不休,好生烦躁。 「所以皓哥你来这干嘛啊?不会是要找些回忆吧?」 于皓俊回答:「她妹妹叫我来收拾自己的东西。」 姚采莹忿忿:「啊,你有东西放这啊。」 姚采莹恨的牙痒,想起金影奖庆功宴撞见的那幕,这两人果然藕断丝连,她暗骂自己后悔个屁,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她剜了冯薇画像一眼,又一丝自得掠过:妳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他身边的,只剩我了。 于皓俊正要推卧室的门,突然看见屋内似乎有人影一闪而过,眼神一凛,迅雷不及掩耳般搡开了门。 屋内空无一人。 于皓俊抿着唇,视线逡巡一周。 他回头问姚采莹:「妳刚刚有看见里头的人吗?」 姚采莹啊了一声,头皮发麻:「皓哥,你别这样说,我听了害怕。」 姚采莹以为他看见鬼了。 于皓俊懒得理她——如果真没胆就下楼去,别在这吵闹惹人烦,不过还是给了她面子,没说出口。 他低头去看,遽然心底一震。 床底下有几缕乌黑发丝。 章节目录 第三章 打下巴是防身第一要则! 孙夏听见这声音,心跳也是极快,趴在床底下,只看见锃亮皮鞋,另一人则穿着中跟鞋。 一个是于皓俊,另一个是姚采莹吗? 于皓俊来她还能理解,姚采莹来做什么。 孙夏累的呛,床底怎么那么脏啊,她真要被自己气死,没事跑这趟会来做什么,还就这么巧遇上这两人。 姚采莹还在旁说着风凉话,但声音很像有几分心虚懦弱:「你就是触景伤情,人走了就走了,你得往前看,反正也分手很久了啊。」 于皓俊没搭腔。 他绕过床铺,走向梳妆台,积了层灰,但有人撢过。 ——很好,底下这位,不是尸体,是活人。 姚采莹声音尽是恐惧,带着颤抖:「皓哥,我们拿完东西赶快走,我在这不大舒服。」 于皓俊懒得理她,漫不经心:「妳不舒服什么,难不成妳跟冯薇结怨了吗?」 姚采莹没吭声,片晌,嗫嚅着说:「我、我哪有……」 她声音不对。 孙夏眉头微蹙,反覆思考,想不起姚采莹与自己结了什么怨。 于皓俊也觉得不对劲,但事情不能硬着来,他难得柔声,正眼瞧着姚采莹。 「怎么了,跟哥说说。」 姚采莹闪避:「没、没事。」 于皓俊走过去,笑的和蔼可亲:「妳跟我之间还有什么秘密,说说看,我都听。」 姚采莹一脸委屈,憋红了脸,但难得于皓俊对她这么好,她怎么就瞒不住秘密。 她眼眶通红,后悔的很:「那晚我哥让我给她敬酒,说我们好歹曾为同门,我猜……就是猜,里头掺了什么,然后就……」 于皓俊心头咯噔一声。 孙夏心知肚明必是遭人算计,但亲耳听见真相,手指依然用力屈起,青筋被自己掐的浮起。 是,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死因,不是车祸。 姚采莹抽泣着:「我不是故意的,我确实因为你的事很讨厌冯姐,但是新闻出来时我也很害怕,我、我……」 她辩解着:「那车……我也不知道,可能那个司机……」 她抬起头,以为于皓俊会温柔的安慰她,想不到于皓俊面色一沉:「去自首。」 冯薇这场车祸,单凭姚采莹这席话,就上升到了命案。 他是第一目击证人,当晚场景历历在目,每当想起,也都头皮发憷。 难怪,新闻刚出时他还想着,死因怎么会是车祸?岂不是有人刻意将一场毒杀掩盖为意外? 姚采莹摇头,反应很大:「我不要!我自首了,天悦怎么办,我怎么办,你怎么办!」 于皓俊心跳很快,他心底对姚采莹有防备,所以打从她上车时就开著录音,他自然是想听完姚采莹说的这段话,但是…… 他目光不着痕迹的朝床底一掠,这床底还藏着个活人。 若今日是他一对一与姚采莹对峙,情况会简单许多,而如今底下藏着的是连身分都不知道是谁的人,那事情就复杂了。 敌在暗我在明,实属难办。 于皓俊心想,他不能让对方知道自己行踪曝光,也得套出姚采莹的话。 先制了眼前这姓姚的,再来捉底下这活的。 于皓俊深呼吸一口,走过去安抚姚采莹:「没事,妳慢慢说,妳哥也一定有想过法子,妳说说怎么回事?」 孙夏不知于皓俊假意奉承,在底下恨的牙痒。她想开录音功能,但又怕一个动静惹人注意。 姚采莹她不怕,单纯是个恋爱脑,但于皓俊,她懂。 于皓俊比自己想的还可怕,这个男人脑子多精,她是明白的。 面对于皓俊,她得小心万分。 姚采莹以手背抹去眼泪:「剩下的我都不知道了,那杯酒是我哥给的,他就说里头加了点安眠药,你也知道我哥对她出走开工作室一直很不满,大概是想趁她昏迷时……」 说到此处,她飞快掠了眼于皓俊,毕竟两人曾有一段情,纵使最后闹的不愉快,也曾相爱过。 于皓俊不动声色。 孙夏在床底下,手指微屈。 那时正逢合约到期,身为公司摇钱树之一,姚鸿曾亲自三顾茅庐,只为求冯薇续约。 但当时于皓俊没预兆与自己提了分手,她觉得失光落彩,跟于皓俊赌一口气,便净身出户,只带着妹妹冯蕊出走,在外头开了工作室。 但是后来,于皓俊都未曾与自己复合。 竟是那么多年前的一句不续约了,给自己惹来了杀生之祸? 于皓俊心跳飞快,心骂该死。 他曾以为那个决定是为她好。 旁敲侧击的想从姚采莹口中套出些什么,威逼利诱,该使的都使上了,却都是徒劳无功。 她是参与者,却不是核心,倒头来只是一枚棋子。 末了,姚采莹歇斯底里:「我是信任你才说的,你不能把我扭送法办,你知道你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天悦不能倒,倒了槐序就——」 于皓俊掐住了姚采莹的脸,目光一凛:「够了,闭嘴。」 底下这人不知听多少去了,于皓俊真是怒其不争,这个时刻姚采莹还给自己添堵。 姚采莹知他生气,不敢多说话,于皓俊掐的她脸颊发疼,一颗泪掉了出来。 于皓俊真想一巴掌掴过去,现在搁这卖惨?天知道他被这家子害的多惨,他才想哭吧? 但他不急于这时,他手握这等证据,得卧薪尝胆,沉的住气的人才能顶得住天下。 他迅速看了下床下,那人似乎尚不知自己行踪已曝,很好,那他得先解决这个,再来处理那个。 于皓俊眼神冷冽,轻喝:「现在就给我回去,她的屋子,妳没资格进来!」 姚采莹抽抽噎噎,这么就翻脸不认人了,一边下楼,一边神神叨叨的喊着:「你不能报警,你知道一切都会完蛋,为了你的将来,为了天悦为了槐序,你别不识好歹——」 车门突然被打开,正打着盹儿的老林吓的够呛,完全惊醒。 姚采莹尖叫着被于皓俊塞进汽车后座,他此时摘了口罩,老林看了他一眼,依然不敢过问,但心中确定一件事。 真的是于皓俊。 于皓俊问:「有没有扫码的?」 老林颤巍巍地,手忙脚乱摸出了自己的手机,开启付款页面,于皓俊好气又好笑:「不是公司的,你的,钱付给你的。」 老林心惊肉跳,迅速切换页面,于皓俊一扫,叮的一声,系统女声冰冷的说着转帐成功。 老林一看,我天,他能一周不跑车了,有钱人就是这样大手大脚。 于皓俊将手机收进风衣兜里:「你是个明白人,送这位小姐去市区,她家人会来接她的。」 老林点头:「我知道,我今天没在这见到你们两人。」 他看了姚采莹一眼,她啜泣着,头发凌乱,脸颊微肿,但于皓俊说了他是明白人,打了这么多钱,自然知道该做什么事。 于皓俊关上了门,连目送出租车离去都懒,转身上楼。 姚采莹还在抹着眼泪,老林看了怪同情的,也是个中上的漂亮容貌,于皓俊怎能下的了那样的手呢? 姚采莹知道他在看自己,勉强一笑:「大哥,我也给你转点钱,这事太狼狈了,你就当没发生,然后送我去一趟锦西岭好吗?。」 * 于皓俊下楼后,孙夏在床底迟疑了一会,才终于翻出床底。 她不确定于皓俊是真走还是做做样子,以防他回来,她赶紧打开梳妆台,从里头取出了片口罩。 她得先遮掩自己的容貌,不能被于皓俊看出长相。 女明星的几样必备品,口罩必是其中之一。 抽屉里还有不少保养品,以及用剩的保险套——和于皓俊分手后她也有过几段短暂恋情,但就是找不到那股深爱的感觉,所以都不了了之了。 想来,她和于皓俊的缘也太深了,都死了一次,随便挑个日子回来,还能遇到对方,荒不荒谬? 当然,保险套怎么会是让她怅然的呢,最让她遗憾的当然是那一柜皮包服装珠宝——样样都是顶奢,爱马仕、香奈儿、dior、gi、卡地亚宝格丽尚美…… 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孙夏轻手轻脚关上抽屉,戴上口罩,正思索着下一步时,又听见脚步声。 孙夏猝然眸光收紧。 这回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 十有八九是于皓俊。 他果然没有立刻走,孙夏大气都不敢吸,迅速盘算——躲衣柜不行,阖上时太大声,且倘若于皓俊打定主意守着房间,那她迟早会把自己闷死。 她再度翻进了床底,再次嫌恶自己床底脏的要命。 她现在住在位于兰北市cbd孙夏的家,默默下定决心,找机会一定要请清扫阿姨好好清理一下现居的床底。 于皓俊推开了门,再度进了卧室,方才在外头,没听见有人下楼或出门的动静,除非这人翻墙,但此处是三楼,不死也会骨折。 那便可以大胆猜测,这个人还在这屋里。 他不动声色,手上装模作样地拿了杯威士忌,嘴里叼着菸,好一副自然作态。 孙夏见他脚步缓慢,都不怎么敢呼吸,注视着他此刻往哪儿走去。 于皓俊轻声说:「冯薇,我来收东西,几天后妳的丧礼,希望我出席吗?」 不需要!少在那边假惺惺的,孙夏在底下愤愤想着。 于皓俊将酒盅放在梳妆台上,拿起了相框,轻轻一笑,唏嘘又遗憾:「那晚应该和妳说更多的话,只想着避嫌,都忘记告诉妳,妳那天晚上的礼服很漂亮。」 那她是不是还得感谢自己还能听见于皓俊这句后悔? 能不漂亮吗?可是特地飞法国量身订制的高定礼服,花了一堆钱,要是真的不好看,那她才真要气死——不对啊,他不应该夸夸那晚她很美吗?夸她礼服? 还真是不知道该不该生气了! 要不是怕翻白眼灰尘会跑进眼里,孙夏的白眼还真是要翻到后脑勺去了。 这时,一直来回踱步的于皓俊猝然止步。 她的心怦怦狂跳,下一秒,她看见于皓俊弯下了腰—— 孙夏立时从另一边翻了出去,于皓俊就知她没走,酒盅摔碎在地,发出了清脆声响,菸也不知在何时掉在地上。 于皓俊二话不说,追了上去,怒喝:「站住!」 孙夏哪可能停下脚步,她当即奔跑下楼,于皓俊腿比她长多了,追她可说轻而易举。 她戴着口罩,于皓俊心中不悦,看不清面容,只知是个女的。 于皓俊一个跨步往前,迫使孙夏往右转。不能如此,她现在就像被猫追的老鼠,孙夏强迫自己镇定,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猛然右手一挌,把孙夏箝制住,两人一同摔在地上,孙夏反应也快,当即以肘重击,这一击重重打在于皓俊下巴,痛得他叫苦不迭,闷声抽气。 她没练过武术,但上过几堂防身术,知道下巴最脆弱,第一堂课所教的就是打下巴,这招保证于皓俊痛不欲生。 于皓俊果真如她所想,痛到几乎无法行动,但现在没时间在这痛的打滚,他靠着绝强意志力翻身而起,再度追去。 孙夏瞠目结舌,心下也有些自豪——这人可真能打,不愧是自己爱过的男人。 她趔趄着起身,转身就跑,于皓俊自有一套办法,他在引导孙夏方向,知道何处会通往死路,只要把她逼到绝境,自然就能瓮中捉鳖。 可是于皓俊不知道,眼前这人可不是一般的鳖,壳子里装的是冯薇的灵魂,她是屋主,比于皓俊更明白这栋住宅的构造。 于皓俊自以为可以把她逼进穷途末路,那孙夏偏要来个绝地逢生。 跑不过、打不过,但她可以抄家伙啊。 她余光瞥到墙上的一幅画,是一个君王,带着皇冠,执着一朵蔷薇,画风颇有几分中古世纪风格,那位君王,与于皓俊有几分相似。 这是于皓俊早些年接触绘画时,送给冯薇的画。 那时候她还高兴的收藏着,现在才知道,他是在暗示自己,始终是他的掌中之物。 约莫是肾上腺素喷发,孙夏没费多大劲就从墙上摘下那画,于皓俊尚未反应过来,猛然一记重击,脑袋嗡嗡的响,眼前发黑,于皓俊一个踉跄,以面朝下倒在地上。 缠斗了好一会,孙夏喘得厉害,思绪涣散,还高举着那幅画恍神,但见于皓俊趴在地上动也不动时,她回过神来。 「欸,不会是死了吧?」 可不能死啊,这家伙死了的话,事情麻烦的很啊! 先别说他知名度高,死在冯薇房子里会出现什么八卦,更是因为他知名度高,警方一定会特别调查此事。 方才太紧张了,孙夏也没印象自己力道是深还浅——但抱着必死决心,力道的拿捏可能…… 她依然举着画,蹑手蹑脚,以足尖轻戳于皓俊身子,末了小心地伸手探他鼻息。 有温湿呼吸呼在指尖上,孙夏心下稍安,就在此时,于皓俊遽然翻身,紧攥着孙夏的手指,四目相交。 于皓俊好似要将她剜了一般,看见了她的眼。 他想着,这人气质象是被富养的金丝雀,眼神却象是正在狩猎的鹰。 孙夏震惊,想也没想,突然力道之大,单手就扛着那幅画,几乎电光火石瞬间,于皓俊疼痛的反应不来时,以画框边缘处,重重一砸:「死就死吧,真当老娘还怕你不成——」 又遭一击,这下于皓俊是真眼前一黑,还未反应,满脑子都轰轰作响,脱口而出一句脏话,就痛的昏过去。 在昏迷前,他微微抬头,看了那人最后一眼。 有老鹰眼神的金丝雀,着实有意思。 管妳是金丝雀还是老鹰,老子定要折了妳的翅膀,看妳怎么飞! 末了,啪的一声,眼前完全黑去,失去意识。 章节目录 第四章 像金丝雀,像老鹰 同一个地方绝不能栽两次。 孙夏这次不再去探于皓俊鼻息,经过他身边也不敢动作,饶是再想踹他几脚,也忍了下来。 靠,演技果然还是专业级,挺尸也演得这么逼真。若有什么最佳僵尸演员奖,她一定替于皓俊争取得奖。 孙夏二话不说急奔下楼,奔至与老黄约定的位置,遑迫上车:「大哥,快开车,快离开这!」 老黄本还浅寐着,边睡边笑——这一波赚的可大呢,不枉费他狂风暴雨,黑灯瞎火的还出来跑车,真是作梦也会笑。 孙夏上车时,他冷不防被这一吓,愣了好一会:「妹、妹子,妳怎么上了车成这副德性啊?」 下车时还是个水灵灵的漂亮大姑娘,上了车怎成了头发蓬松凌乱的灰头土脸样? 老黄指着她脸颊:「这是摔了啊,怎还瘀青了?」 孙夏反应过来。 她在床底下躲了许久,又吃了于皓俊一鳖,脸上的伤多半是当时被他一绊摔着的。 要不是自己揍了他下巴,孙夏真是难消心头之恨——也不知道有没有成功不小心卸下他的下巴,但……管他的! 她用力一闭眼,睁眼时,眼眶已经是红的,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大哥,我告诉你是来找朋友,其实我骗了你。」 老黄心一跳,赶紧递卫生纸过去:「没事,人都有苦衷,大哥能理解的。」 孙夏抽抽噎噎,显而易见,情绪已在崩溃边缘:「住那屋的是我前男友,他、他会打我,所以我找机会偷搬出去,谁知道今天来拿东西时,竟然遇到他在家……」 「我怕他追出来,所以才要大哥,赶紧开车走人,他暂时被我放倒了,但之后……」 老黄心疼,赶紧听孙夏的话疾驶出华月宅邸,一边安慰:「没事了,都说穷寇莫追,咱们已经离远了。」 他也是有孩子的人,共情能力十分强:「那种人渣,就该放生。再听大哥一句,将来去学学武术,再不济,防身术也好。」 这话说得有理,孙夏经过此事,也确实动了要去学武术的念头。 不一定要精深,她这年纪也已经来不及扎根了,但至少要懂皮毛,总有用武之处。 孙夏抽泣,向老黄索取了他的付款码,叮的一声,冷漠女声告知付款成功。 老黄是个明白人,心领神会:「知道了,我今天没见到妳。」 「不。」 老黄飞速从后照镜一看,孙夏脸上的妆都被眼泪沾湿,但尽管如此,这时候的孙夏,却高昂着下巴,没有点落荒而逃败者的狼狈。 他心一跳,知道有吩咐了。 「华月宅邸监视器那么多,调车牌资料、找到车行,最快明天,不超过一周,定会有人循线找到你。」 老黄点头,觉得喉头发干:「我会告诉他们没见过妳。」 孙夏不慌不忙,喝了口水,才摇了摇头:「不可以,这个回答是最笨的答案。你跟我若想全身而退,你得承认见过我,确实载了我一程,绝不能否认。」 黑暗的车里有火光灼灼燃烧——孙夏点了根菸,深吸一口,直到尼古丁充盈自己肺部。 她没上瘾,但不得不说,尼古丁确实有安神作用,迫不得已只得暂时依赖。 「你经由车行安排载了我一程,的确去了华月宅邸,我神秘秘的进了一屋里去,狼狈的出门,以上是真实发生,我想你应该不会出错。」 「接下来是重点,你听好。」 老黄心跳如鼓,这趟钱赚得多,也惊险的多,比载那些抓奸富太太有刺激许多。 孙夏泰然自若吩咐:「然后,你发现我上了车后,神智恍惚,不停往车外看,似乎担忧着谁追来。」 她转了个话题问:「大哥,你熟这段路上的公交车路线吗,哪个站路线最多条?」 「大概前面几里,有一个三线汇集的。」 「好,在那放我下车。然后告诉问你的人,你觉得我好奇怪好奇怪,一会哭一会笑,好像有病似的,紧盯着车外痴痴傻傻,但不敢问,突然我告诉你,放我在公交车站下车。」 老黄觉得手心汗涔涔的,紧攥着方向盘,觉得有些滑腻,握不太住:「可这大晚上的,妳怎么办?」 孙夏哭笑不得:「先管好你自己,我自有办法。」 说的也是,她的计划当真缜密,老黄也听得出她这是在替自己着想,编排的一套脱身说辞。 收了人家那么多钱,还没派上点用场,老黄委实过意不去:「姑娘,不用我帮妳什么?」 孙夏指着行车纪录器:「有,两件事。第一,暂时把行车纪录器拆了,扯个谎,说是故障维修,我跟你在车上这段对话,不能曝光。」 近些年来行车纪录器亦有录音功能,再者,孙夏也怕这台纪录器还有往车内录像的功能,那干脆就胡诌句坏了,简单省事。 老黄点头如捣蒜。 「第二,我下车后,你要毫不犹豫,飞速下山,在监视器画面里,得看得出你是落荒而逃——因为你不想和我牵扯上关系。」 老黄点点头,又是怀疑:「这样就够了?」 孙夏撢撢风衣上的灰尘:「这样就够了。」 叮,付款成功。 老黄一愣,这姑娘又给自己打钱了——这是得多有钱啊! 「包含我买你这把伞的费用」孙夏将手机收进兜里,拿了把老黄车上的伞:「这些费用应该足够了,大哥,麻烦你记好我编排的说辞,这样对你我都好。」 都说漂亮的女人祸国祸朝,老黄本也不以为意,毕竟上天是公平的,不可能让人有张沉鱼落雁的脸,还有颗七面玲珑的心。 但他忘了殷素素千叮咛万嘱咐儿子张无忌的话。 ——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 半个钟头后,于皓俊清醒。 全然是被痛醒的,真得感谢那人给了他如此重击,肋骨的瘀青把他彻底痛醒,于皓俊咬着后槽牙,嘴里含着一句他妈的,一看时间,已经过去半小时了。 他吁着凉气,脱了上衣低头一看,结实胸肌之下,右侧肋骨乌青了一大片,下巴当然也不例外,估计是两人缠斗时,被那个女的给打的。 脑门作痛,于皓俊瞪着镜中自己,摩娑着头顶,有一个肿包。 一下就算了,还打了两次。 他活到现在,下个月三十岁,吃过不少鳖,但没吃过这么令自己憋屈的。 于皓俊五官属于清冷型,狐狸眼把他的气质更提上几分,此时眼中写满了凌厉恨意,象是个下一秒就要下令处刑的帝王。 妈的,她最好祈祷自己永远不要落在他手里。 于公于私,他都得找到那只金丝雀。 于公,她出现在冯薇私人住宅,看身形也不是熟人,那既然是个陌生人,不管是如何进门,在他眼里那都算私闯民宅。 于私,她听见了姚采莹的自白。 她是一个变量,于皓俊不许有人捣乱自己多年来的谋划。他用尽心机,卧薪尝胆,好不容易又得了一个有利把柄,为山九仞,最怕功亏一篑。 于皓俊拨出了通电话,时间才11点,那人肯定还未睡去,他一定还在想着自己的复权大业。 诚如他所想,苏哲睿还没睡,右手执着鼠标,审视着刚弄到手的新一季天悦娱乐的帐务报表。 铃声大响,苏哲睿一度烦躁,但瞥了一眼后,歛起烦闷。 「喂?」苏哲睿的声音随着扩音传出。 于皓俊正点着菸,一手拿着冰袋:「想办法,帮我调到今晚华月宅邸所有的监视器画面,多少钱我都花,循线都调,山路也调。」 苏哲睿眉头一蹙,镜中俊美容貌也随之带着疑惑:「你是今天去那收东西啊?」 苏哲睿是于皓俊的经纪人。 但他们两人的关系,更象是互助合作。 苏哲睿是天娱财务长,苏杰胜的儿子,他由正宫夫人韩怀所生,但有钱人就爱生事,在苏杰胜风光迎娶韩怀之前,家里就已有一位夫人,他亦有一子。 这人正是苏哲睿同父异母的哥哥,张夫人所生的苏哲璟。 两位夫人间,苏杰胜更偏爱张蕙雅,虽没个名分,但据说在家中,张蕙雅的地位与正宫韩怀可说平起平坐。 因此两位儿子,苏杰胜是更喜爱苏哲璟。 当初苏哲睿被分配来接于皓俊这个虽被公司看重但也不算大红的小新人时,就明摆着一件事——是重用你的,但你也就只能接这种咖位。 不过碰巧,他有想做的事,而于皓俊也有野心,两人搭档,竟逆天改命——苏哲睿成为史上最年轻影帝于皓俊的经纪人,身价水涨船高,苏杰胜也难得对苏哲睿另眼相看。 这些年来,苏哲睿一直想扳倒苏哲璟,又与于皓俊朝夕相处,都是明白人,两人即成为同盟,表面是关系还算不错的演员及经纪人,实际私底下,是站在同一阵线的盟友。 于皓俊嗯了一声,冰袋贴上肋骨,他嘶嘶抽气,苏哲睿疑惑:「怎了,受伤不成?」 一提到此于皓俊就来气:「被人揍的,帮我安排一下,我要去医院检查。」 她举着画砸他砸的那么狠,于皓俊饶是颅壳再硬,也怕真被她砸出病来。 脑出血什么的,可严重的呢。 苏哲睿哭笑不得:「揍?谁会揍你?你人高马大身高184,被揍难道不会反击啊?」 于皓俊纠正:「我身高是185。」 一公分也要计较,小肚鸡肠。 苏哲睿无语,随后语气郑重起来:「刚刚是玩笑话,兄弟,我讲真的,有人揍你不是小事,记得以前香港那些黑社会吗?好几个明星都被绑架过,你不要当现在就不会有这种事,照样多,只是都被压下来了。」 演艺圈就是个大染缸,黑白两道都在其内,黑社会及资本各占一片天,说实话,他们想搞死个演员,轻而易举。 冰袋移到头顶,于皓俊嘶嘶抽着凉气,想着等等要去找止痛药——到时候再给苏哲睿制造机会替他还钱给冯蕊。 但意识到苏哲睿是真的担心,心暖了些,于是解释:「那个人应该不是黑社会,是个女孩子,很高很瘦,气质很像金丝雀,娇生惯养那路线的。」 苏哲睿哦了声:「你打输一个女人啊?」 于皓俊将冰袋扔进洗手槽:「就是给她逮到机会抄家伙,否则我老早就揪住她了。」 他以言语重演当时情况:「我一度箝制住她——她手上力道软绵绵,显然没功夫。」 「眼睛很漂亮,脸也很小,很聪明,戴了口罩掩了大半张脸。身高嘛,当时太急,没仔细看,但约莫也有169、170。」 苏哲睿想笑:「大哥,我说个诚实的,你看的这些啊,演艺圈大半都是,什么眼睛漂亮,身高170,这随处可见啊。」 于皓俊心想有理,又捋了思绪。 他沉吟片刻:「眼神不一般。」 「怎么说?」 于皓俊想起那猝然相视,虽都有震惊,但也印象深刻。 光看上半张脸,她年纪似乎不大,总觉得未成年,眼睛就如他所记,是上扬的狐媚桃花眼,放古代就是那种会被形容秋波流转,明艳娇媚的大美人。 但眼神吧,实在是不同于她这个年纪的小女孩,眼底沉稳有光,气场一度外放,末了又迅速往内敛,盯着他时,犹如一只翱翔于天际,狩猎,盯着猎物的鹰。 金丝雀怎么会有老鹰的眼神,不对劲。 但在她身上,就是和谐。 「说她是金丝雀,但又像头鹰,娇生惯养,却又睥睨天下。能外放所有情绪,又能歛起全数气势。」 苏哲睿觉得,分开每个词都听得懂,但合在一起,让人满腹疑团。 他踌躇片刻,实在忍不住吐槽了:「这是人吗,还金丝雀老鹰的,我看你得改改这种奇怪的形容词——要记得你立的人设是知性优雅绅士,这话说出去随时崩人设,到时候被嘲,我替你擦屁股会很累的。」 「……」 苏哲睿不像在奚落,反而很认真——是真觉得他得改,于皓俊忽略,讲回另一正事:「我今天实在没精力收东西,你帮我跟冯蕊说说,我后天有空再过来一趟。」 苏哲睿没搭腔。 于皓俊好笑:「她当初也找你中间牵线,你跟她熟,帮我传个话不行啊?」 苏哲睿很别扭,瓮声瓮气的:「感觉多联系,又给她什么希望。」 于皓俊轻描淡写:「放心吧,现在的她,还真没什么时间跟你藕断丝连搞暧昧了。」 他说的苏哲睿心知肚明。 冯薇新丧,nuit工作室的执行长一职定会落到冯蕊身上,接下来成为工作室的中流砥柱,冯蕊当真无法继续想着恋爱。 轮到自己有机会了,于皓俊马上吐槽:「你也矫情,自己推开人家,末了,还在那依依不舍,能不能干脆点啊。」 苏哲睿哼了一声,毫不相让埋汰:「你就放了?」 于皓俊不以为忤:「放啦。」 少来,他心想,又不肯服输,冲着于皓俊给了个预言:「你只是还没遇到那个命定的,等你遇到了,搞不好更昏头,我已经看到你的未来了。」 这个没心没肺的于皓俊却笑了,似乎也挺期待的:「很抱歉,你得失望了,对我而言这世上,已经没你说的那种姑娘。」 揿断通话,于皓俊端着威士忌,坐进客厅的太子沙发椅里。 经过一段缠斗,此时酌一杯酒,吸一口菸,坐在这软绵沙发里,好似置身云端。 苏哲睿做事,他很放心。 于皓俊缓慢吞云吐雾,望着高挂墙上的冯薇画像,她笑中优雅,杏眼明眸,高贵大气的长相。 他播放出方才的录音,拉了进度条,听见姚采莹的剖白。 「那时我哥拿了杯酒,让我给她敬酒……」 哭的凄楚,令人生厌。 于皓俊讥俏而笑,又听了半晌,换了个声音,婉转悠扬,虽带点惊,但悦耳动听。 「欸,不会是死了吧?」 真谢谢她啊,巴不得他死,于皓俊偏不从她愿——活得很好,谢谢。 他向冯薇的画像敬酒,挑眉:「冯薇,我是真的感谢妳,以自己的死,给我又换来了一个可以扳倒天悦,压制那对兄妹的把柄。」 敬酒吧,就得一饮而尽,才是礼貌。 他仰头喝光那杯酒,麦芽色液体滑过项颈,于皓俊微笑,胸有成竹。 「至于那只有老鹰眼神的金丝雀,我也定会找到,抓进笼里,看她还怎么飞。」 章节目录 第五章耍他 这趟归家之路着实不易,踏进家门时,孙夏顺了口气,笑了。 她很期待,当于皓俊发现她消失在人群里的表情,更为自己可惜——居然看不到啊,她可是作梦都想看到这个男人败于自己手上的模样呢。 情绪太亢奋了,孙夏冷静了夏才给自己倒了酒,将方才自己所见所闻,一一记在纸上。 姚采莹敬酒发生在金影奖的庆功宴,当下自己确实没感觉任何异样,但想起饮下那杯红酒后,蔓延在嘴里的淡淡苦杏仁味。 她明明还问:「怎么会有杏仁味?」 然后,她追着于皓俊离去,自己当时也是大意。接着,头痛欲裂,心律加速,呕吐等症状随之而来,随后陷入昏迷。 意识蒙矓之际,自己好像被放躺着,她快把胃都给呕空了,喉咙灼烧难耐,像有只蝴蝶在自己胃里疯狂打转——牠打转的原因,是因为自己的容身之处已被火燃烧。 她虽痛苦,却坚持着自己的意识,睁开了眼,发现自己躺在一辆汽车的后座。 这不是救护车。 她蜷缩着,随意地被人盖上了件毯子,尽量放低自己的呼吸声。 前座的人正在通话,语气恭顺礼貌:「是,就在后座了,昏迷了,怎么打都不醒。」 那人迟疑,最后一次请求:「我老婆女儿那边,是一定会负责吧?是……我知道安家费给的多,但最后关头,我还是会想多嘴一句……」 「老大,我知道自己干了那么多脏事,是回不了头,迟早要进去蹲,才干脆破釜沉舟答应你做事。我唯一牵挂的就是我老婆跟两个女儿,你一定……要信守承诺啊,我才能了无遗憾的去。」 重生后,她的死因,新闻写的是——【国道上高速冲撞火烧车事件】。 成了无法求证的意外了。 也是个收钱办事的,甚至甘愿付出性命,蠢啊。 孙夏冷笑,仰头喝了口酒,上辈子,真是死于对任何事都太过大意,这辈子,可真得别如此粗枝大叶。 孙夏在纸上写下姚鸿二字。 姚采莹提到的,姚鸿因不满她出走而杀她? 表面看来兴许如此,但能登上高位者,岂会因这等小事,而痛下杀机? 孙夏点了点桌子,皱着好看的眉回想——除了那次婉拒续约,她应该没意外得罪过姚鸿吧,就算有,也只是偶尔心直口快了些,有必要杀人? 孙夏点了菸,思绪才清晰了些。 看着手里的菸,她喃喃:「难怪你爱抽这东西,脑袋确实会清楚点。」 他——于皓俊这趟到了华月宅邸,约莫是要收拾东西。 二人虽分手已有四年,但交往期间于皓俊留了不少物品在冯薇住处,她也曾委托冯蕊转告苏哲睿,请于皓俊过来收收东西,他却总以忙碌为由,借口不来。 当初也算是和平分手,他们又是一帝一后,大小场合也会碰面,他的避嫌倒显得矫情。 映着镜子,孙夏恨恨地盯着脸上的瘀青,巴不得重回当时,卸了他下巴才能让自己畅快些。 于皓俊最好祈祷这张脸上不会留下痕迹。 方才煮的蛋已经好了,她剥了壳,滚滚面上瘀青部位,一边吞云吐雾,捋清一切,她倒轻松了些。 急个什么,这才复活重生将要一周呢,老天就开恩让她亲耳听见姚采莹的自白,已算是不错了。 孙夏撕了那页纸,点了打火机将其燃尽,任何的证据,可都别留下才好。 几乎与此同时,她所要的资料终于传送至手机,孙夏左手夹着菸,双腿交叉,舒舒服服的陷进沙发里。 孙夏嘴角弯起了个好看的弧度。 最上角写着被调查人的姓名。 ——udjat酒吧管理人,何栩山。 * 诚如孙夏所想,于皓俊这趟追踪之路着实不易。 于皓俊也是有些人脉,给了点钱成功拿到当晚山路上的监视画面,怕看漏了什么,他叫上苏哲睿到家中一同观看。 苏哲睿带着配酒的小菜来到,忍不住抱怨:「不能缓几天吗?你的头不是才刚检查而已?」 虽说苏哲睿与于皓俊属互助互利,各取所需的关系,但许是共识久了有感情了,起初听到于皓俊吃了鳖脑袋被重击时,除了笑话他,实际上也是有些担心。 独木难成林,孤军奋战太疲惫,有人与你并肩对抗,总是比较不寂寞。 于皓俊回:「医生说没事,况且我哪有时间等?」 等他好好休息,稳妥之后,黄花菜都凉了。 「我知道,医生还说摔跤而已还跑医院检查,菸要少抽。」苏哲睿嘻嘻哈哈嘲笑,又环顾四周:「为什么特地跑到这么偏远的郊区别墅?」 于皓俊语焉不详的一句进门说。 进了门,将自用计算机连接大荧幕电视,于皓俊才将出发到离开华月宅邸那起伏跌宕的夜巨细靡遗说了一遍。 苏哲睿将下酒菜装盘,声音沉了些:「你怀疑姚采莹派人盯你家梢?」 于皓俊嗯了声,去夹酸辣黄瓜:「按理说除了你应该没人知道此事,我没自驾,是打车前往,这种情况下姚采莹要知晓此事,只有盯梢一个答案。」 从他出了电梯,上了刚叫的车,就有人通风报信告诉姚采莹,他出门了。 家是最放松的地方,连这种地方都要提心吊胆,连苏哲睿都生了冷汗:「你摊上她真是……」 这一来二回的,长此以往下去,可折腾人的。 知他没说出的话必是同情,于皓俊不置可否,笑带疲乏。 那房子是住不得了,与苏哲睿讨论了近期兰北市中心房价的问题,苏哲睿又问:「那位小姐又是怎么回事?」 该说她老鹰,还是金丝雀呢? 一提到此,于皓俊满肚子窝火:「我也想知道,所以得找出她,我当面问问她。」 此时监视画面已经开始拨放,于皓俊拉开了两瓶啤酒,这让苏哲睿觉得违和:「你喝啤酒?你不都喝香槟白酒伏特加?」 于皓俊的嘴从来利索:「若你今天带的是西式食物,诸如起司什么的,我倒是可以拿出我的陈年红酒。但你看看自己带的这些,酸辣黄瓜、口水鸡、韩式辣鸡爪,配我的红酒委实高攀了。」 苏哲睿白眼:「是我没想到这茬,委屈天悦太子爷了。」 于皓俊当年刚出道时就以贵气闻名,虽本人并非富二代出身,但一身浑然天成的气质,举手投足优雅,加上当时演了不少太子少爷的角色,因此被人称呼一句天悦太子爷。 但如今都要30,也转型为以演技出圈的实力派演员,苏哲睿今日一句天悦太子爷,实属奚落。 于皓俊听出其中含意,斜了眼:「都这年纪了,太子这称号我可不敢应了,况且真正的天悦太子已经出现了。」 各点了支菸,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说着近期天悦娱乐的内部消息。 苏哲睿说:「那天开会,听说高层预备送他去后年的男团选秀了。」 这不意外,如今选秀节目当道,在新人辈出的年代,偶像要出头,选秀是累积粉丝知名度的一大途径。 于皓俊点头:「差不多了,明年就十八了,作为一个偶像,这个年纪出道是大了些。」 苏哲睿夹了口水鸡,配了口酒:「你说,那些老头会砸钱买通吗?」 于皓俊以右手喝酒,浅淡麦芽香在嘴里扩散,左手夹菸送至唇边一吸,菸冲进喉腔,尼古丁与酒精双管齐下,身边还有苏哲睿这信任的人,难得如此轻松。 沉吟了半晌,于皓俊说:「或许会他姐谈条……」 话截在一半,苏哲睿吐掉鸡爪骨,莫名其妙地看着于皓俊。 只见他紧盯着荧幕,眸光瞬间阴鸷,他忽地拿起遥控器揿下倒带键,放大荧幕。 这一通操作,苏哲睿已经明了:「看见她了?」 那个画面重播,猛地暂停,一个女人撑着伞从出租车上下来,因当日大雨,监视画面画质不大好,看不太清面容,但确如身形于皓俊所形容,高挑纤瘦。 她穿着酒红色风衣,这若搁白日或是灯火通明处必是显眼,但现在夜色太黑,反倒不醒目。 于皓俊放大了车牌:「xxx-6748。」 默契早已养成,苏哲睿已经掏出手机请人查此车牌车主,而于皓俊继续盯着监视画面。 查车牌这事不难,花了点钱给出租车行,对方立刻交出司机联络信息。 司机姓黄,50岁,入行许久,接到电话时以为是私下认识的熟客要叫车。 苏哲睿自我介绍后,切入正题询问那夜的事。 老黄只说自己当下觉得那女的奇怪,放她下车后也没敢久留,立刻驾车下山。 于皓俊在旁说了句:「黄先生,能否提供行车纪录器画面?该给的我会给。」 老黄惋惜的叹了气:「先生,不是我不给,这天下掉下来的馅饼我还不拿?但我的行车纪录器正好坏了,那日送原厂维修,没法给你,真抱歉。」 苏哲睿蹙眉:「没行车纪录器你也敢上路载客?」 「那女的说没问题,还出手阔绰嘛,白花花的钞票,谁拒绝的了。」老黄腼腆说:「两位想必也是无法回绝的……」 还以为这条线可行,这下又得费一番功夫。 于皓俊懒得与他周旋,看了苏哲睿一眼,他立刻会意,又客套几句,揿下电话。 苏哲睿呵了声:「贪财的平凡人。」 「普通人也好,平凡的烦恼多令人向往。」 普通人的烦恼多好,不过柴米油盐酱醋茶。 顿时沉默,两人喝酒的喝酒,抽菸的抽菸,心事重重。 然而不让他俩心不在焉多久,接下来一连串的事让两人都愣了下。 那女孩上了另一台公交车,这并不难办——兰北这儿多的是自己人,这回两人想通了,遣人直接送来车内监视,瞅着她哪站下车。 看得已有些疲惫,小菜又一扫而空,苏哲睿让外送再送点重口味咸食,这时一旁于皓俊后槽牙一咬:「操。」 他抬头,只见她中途下了车,但这并不是市中心,而是在山腰的公交车站。 这兜了一大圈,少说也花了两个小时,她还在山上? 于皓俊大为光火:「继续查!」 章节目录 第六章内幕 这一晚上的折腾,桌边喝空的啤酒罐放成了堆,外卖包装也随意至于边上,酒酣饭饱的,苏哲睿陷进沙发里,眼皮重的快阖着。 他觑了眼于皓俊,后者目光如炬,神色凛冽,誓不找出那人下落不善罢罢休似的。 苏哲睿知道,他就是讨厌被人玩弄在手心,现在不肯罢休,也一定是没面子,非要胜过她。 他突然有点期待,不知道于皓俊会怎么对付那位……管她金丝雀还老鹰。 然而那女人很聪明,玩的好一手虚晃一招,每当于皓俊以为她要就这站直达住处时,她又下了车,进了车站。 那日大雨滂沱,看了时间显,又才十点半,不少人都进车站商场,她这一混进人群里,要找就更难了。 于皓俊知道是错觉,但她进站时,好像特地往镜头看了眼,露出了自得的笑——像在冲他挑衅一样。 于皓俊忽地转头,咬牙切齿:「车站……」 苏哲睿抬手制止:「兄弟,冷静点,现在已经一点,我们的年纪,经不起如此熬夜。」 「经不起个头,当我没拍过夜戏吗,当时和我一起的也是你好吗。」 苏哲睿实在昏昏欲睡了:「车站人多啊,她混淆视听了,你觉得自己火眼金睛能从人群中找到她吗?」 「我知道你现在听不进去,但我还是条分缕析给你听啊。」 苏哲睿伸展了筋骨,比了个一:「一呢,虽然我们门路多,看看这偏郊的道路监视是没什么难度。但这时已经来到车站,兰北市的车站欸,你膝盖想想也知道兰北车站的人流量多少,更别说除了火车还有高铁,捷运以及客运。这种地方的监视,是我们拨通电话给点钱就能拿到的吗?」 他换比了个剪刀手:「二,我们就想想啊,你进车站,知道有人盯着自己行踪,商家都还没打烊,你会先做什么?」 于皓俊神色阴郁:「……改头换面一番,把身上这套全换掉,最好买个假发或帽子,完全隐藏容貌。」 苏哲睿弹了响指:「所以呢,这条线,彻底断了。」 于皓俊心头堵的慌,急躁难耐的点了菸,抽了好大口,才冷静了些。 他怒目切齿:「老子这辈子,还没吃过这么大的鳖,被揍到昏过去,寻仇还寻不到人。」 苏哲睿幸灾乐祸:「呦,终于有人能让于老师吃上一败了啊。」 他就是典型站着说话腰不疼,于皓俊走到酒柜前,开了瓶法国拉菲红酒,软木塞啵的一声弹开掉落在地,他觉得不顺心,又怒目瞪着电视荧幕。 苏哲睿纳闷:「我说句实话,她出现在冯姐家,该查的应该是冯蕊,而不是我们。」 于皓俊浅尝红酒,歛了怒色:「那天她听了不该听的。」 顿时苏哲睿呼吸提了起来:「姚采莹说了什么?」 于皓俊捏了捏紧锁许久的眉心,疲乏的叹了气,再睁眼时,眼神渐趋阴冷:「对。」 苏哲睿大气都不敢喘:「什么事啊?」 「我不是说过,那天冯薇的状况不太对劲?」于皓俊迟疑了下,扫了苏哲睿一眼,四周都确认了一遍,搞的苏哲睿也紧张的要命,还帮忙他看着门口监视。 「那天,我让你和冯蕊离开后,我看到姚鸿带着姚采莹过来给冯薇敬酒,立刻离开。」已经确认到这个地步了,于皓俊却好像仍觉得不安,压低了声音:「但是后来冯薇还是追了过来。」 「就是网络上传的你们激烈争执?」 「对,但没有激烈争执,我们的情况其实还蛮和平的。」 于皓俊回想,那天冯薇追着他准备离开的脚步而来,两人进了走道,当时冯薇还穿着礼服,提着裙襬跑过来的样子实在笨重,难得让于皓俊想笑——有点可爱,像只熟透的大花枝。 冯薇走近跟前,平心而论,于皓俊觉得她今天确实比往日更美,许是因为拿到了盼望许久的影后,加上这套大红色礼服衬她肤色,显得更加仪态万千,秋波带柔。 面对如此美人,于皓俊走了会神,心跳快了些,但马上又收回目光——现下这情况,不容他动摇。 冯薇说想和他聊聊,还意有所指的暗示:「我今天晚上就一个人住这。」 于皓俊不以为然,分手是仓促了点,但会提这个,绝对是有它的必要——他们之所以分开,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而且他知道,今天他拒绝了冯薇,她也不会多难过,转个头,手机里是大把大把的小鲜肉等着她。 他正想拒绝冯薇,谁知这个时候,于皓俊注意到了冯薇的呼吸不正常——她双手撑着墙壁,脸色发白。 于皓俊知道这刻他不能袖手旁观,人命关天,就算两人过往如何,就算这背后牵扯到什么,他都得救冯薇一把。 此刻正是生死交睫,刻不容缓,不容他细细思索,于皓俊当机立断:「妳等我,我去找——」 冯薇一个踉跄翻在地上,爬过去抓着他的裤管求他——恐惧是正常的,濒死阶段,谁不害怕,她才30岁,她还很年轻啊。 她蜷曲着抖嗦的手,痉挛的十指难受的直往地上抠,无意识地蹬着双腿,把方才吃下喝下的食物都吐出口。 眼前冯薇抽搐,翻着眼白,于皓俊头皮发炸,脱下西装外套拢在她身上,长腿一跨急奔找医护人员。 * 说完这个故事,于皓俊像被抽干了一样,无力的倚进沙发里:「你知道吗,亲眼看到那幕,然后没多久新闻出来,居然告诉我,她是出车祸死的,我信吗?」 那这事就不是他耍耍嘴皮子而已了,知道于皓俊穷追不舍的理由,苏哲睿也跟着担忧,背靠进沙发,叹了口气,抬手扶额:「但是就我刚刚跟你说的那些……」 说不下去了,一来是真黔驴技穷,二来也觉得多说一句就扫人兴致。 「我知道。」 两人都心有郁结,谋划多年,如今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忍气吞声,小心翼翼在那帮人眼皮子底下卧薪尝胆走出来的。 若真因这个变量毁于一旦,任谁都不好受。 果然,当个普通人才好,烦恼都那么简单,不过午餐吃什么,晚餐吃炒饭好吗。 沉吟了半晌,于皓俊低低的说了句:「udjat。」 苏哲睿愣了一下:「那儿的消息可都价值不斐。」 菸已燃尽,于皓俊却好似完全没察觉,他依然将那根菸夹在指缝中,定定凝视着荧幕上酒红风衣的女人,烟灰落在手背上也无所谓。 「这事需要我铤而走险。」 做出这个决定,有几分孤注一掷的冲动,但事到如今,似乎也只剩下udjat酒吧这条路可行。 「我这人是不是扫把星啊?姐姐外甥都出事了,现在连前女友都在我面前也无法幸免。」于皓俊自嘲,调侃苏哲睿:「现在就看你命硬不硬,镇不镇得住囉。」 「去你的,我命超硬好吗。」苏哲睿以肘捣他,顿了一下,声音很轻:「后悔吗?」 于皓俊吐雾:「啊?」 「如果知道她这么年轻就过世,会不会后悔这样就跟她分手了?」苏哲睿问他:「我听说,你私下去上过香。」 于皓俊昂首,全身都没什么力气,瘫在沙发上看天花板,菸都是拿到嘴边抽的。他古怪的看了眼苏哲睿:「听冯蕊说的?好家伙,你们根本私底下有联络,那你还说什么——现在不是她谈恋爱的时机,说的可真是冠冕堂皇啊。」 他阴阳怪气的说的苏哲睿都生气了,拿手里的遥控器敲了于皓俊一下:「不是她说看你那天情绪很不稳,特地打来要我多注意你的吗?」 据冯蕊的说法,那天的于皓俊抱了一束白玫瑰放在灵堂,冯蕊往外看了一眼,狗仔媒体都不在,特地挑这个拍不到的时机来,那就是真的想来悼念的。 于皓俊和她打了招呼后,就把花束放在桌上,她打量着眼前俊朗的男人,眼眶没红、眼睛没肿、脸部没有憔悴、身形没有消瘦——跟她公司的陆祺寒比那悲伤程度差多了呢。 本来冯蕊也撇了撇嘴,但人家都分手了还私下来一趟,也算有心,也不好多说。 「这张照片选得很好。」就见于皓俊带着笑,只是微微的笑着,凝视着冯薇遗照。 没有因为忌讳白事而选了穿白衣的照片,反而是选了张她身穿大红色旗袍的画报,在她最后这一刻,要让她美丽的在世人眼里走。 冯蕊和他又不算太熟,就是喊过一阵子姐夫而已,此刻独处时在尴尬:「选照片也是个难点,每一张照片都很美,根本选不到最美的那一张。」 于皓俊还是笑,但那笑里似乎有什么说不出的情绪:「妳选的这张很美。」 然后,没有说话,只是站着,这一站,就站了一小时。 其实会哭会说都是好事,至少有把情绪宣泄,但于皓俊这种,没哭没说,只是笑,还笑得特别温柔的,看着才是最让人担心的。 所以事后,冯蕊才特地打电话要苏哲睿好好关心于皓俊。 「后悔吗……」于皓俊重复,拿菸抽了一口,烟随着笑吐了一声:「我跟你说,人生啊,其实不管做什么决定,都会后悔的。」 「当时分手,现在就是后悔为什么要提分开,如果知道她只剩这几年能活,那不如能相伴几年是几年。但若我没提分手,现在后悔的就是——今天这结果,很可能是我连累了她。」 这个理论其实很哲学,苏哲睿低语:「做什么决定都会后悔……」 「是啊,」于皓俊说:「人生就是要经历什么才会学到什么,没吃过一次亏没碰过一次壁,谁也学不到什么。」 「我的人生,有很多后悔的事。」他疲惫的笑了下:「但这还是我的人生啊,我与其后悔,不如想着,我到底该怎么把接下来的人生扭转成好的。」 苏哲睿其实挺心疼的:「兄弟,我真的不知道该——」 「你也不用说什么啊,其实你的人生也跟我差不多,咱们就算难兄难弟吧。」 「切,」苏哲睿白他一眼,但终究还是怜悯:「别硬撑着啊。」 「我没硬撑着啊。」于皓俊挤了个笑给他看:「我如果真不行,哪可能还把你找来看监视器画面,嗯?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劳碌命是吧?」 「我没事的,都分手那么久了,都已经发生了,都……」 眼睛像进了被什么燻着了,突然发酸,于皓俊顿了下,模糊雾光里,他看见苏哲睿满脸担忧的看着他。 都,都什么,他本来想说什么来着? 「……哲睿,」于皓俊声音低了下去,扯出了个难看的笑:「她不在了……」 // 小于也不容易啊…… 人生,既然做什么决定都会后悔,那就去做吧!就像小于说的,只有经历过了,才能学到什么,对吧! 章节目录 第七章在酒吧无薪打工 雨下了太多天,udjat酒吧后铺那成堆的烟草最怕潮湿。 除湿机发出滴滴提示音,何栩山正在吧台内调酒,抽不出手,叼着菸斗支使陈上元:「去倒除湿机的水。」 陈上元瞧了一眼,没搭腔,何栩山正要骂他时,听见淙淙水流声。 陈上元感恩:「谢啦孙夏。」 孙夏微笑,回应何栩山:「我倒好水了,不用麻烦上元哥。」 这让何栩山又气又好笑:「你薪水可领得真好意思啊,孙小姐一个没支薪的都比你勤快。」 陈上元耸肩,一副吊而啷当样:「老板,不好意思的该是你才对啊,你得给孙夏支个薪啊。」 我天,这小子现在可还真会给他转换概念啊。 三天前孙夏如她临别前所说的,隔了一天就再次出现。 当时何栩山从后院走到前门,才刚开门,就听见有人喊他:「何老板。」 他转头过去,就见到孙夏撑着柄黑伞立在边上,一张脸清丽脱俗,笑容可掬。 孙夏说,她就在等抽万宝路的那位主,知道那位定期都会来这,便来这儿碰碰运气。 这何栩山是没意见,店里多了朵明艳的花,都有了朝气,不少男客见孙夏漂亮,也比往常还热络了些。 但就是孙夏利索,做事不拖沓,让何栩山有些不好意思。 「妳就安静地等人也行,别做这么多事啊,要不妳真想做事,我给妳发点薪水?」 孙夏正擦拭着桌面,不以为然:「何老板,你不都看过我挥金如土的样子了?你认为我缺那点钱吗?」 何栩山一噎,什么话全咽回腹内。 陈上元也真够没脸没皮:「至从孙夏来了,总觉得咱店里整齐了不少。」 他真是啼笑皆非,抽了空说说陈上元:「你看不出来吗?孙夏那气质,身上那衣服,就连伞,都是名牌,这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大小姐,你好意思使唤她啊?」 陈上元冤的很:「我没使唤她啊。」 说的好像他支使的孙夏,起先陈上元也与何栩山一样,看孙夏对如此udjat酒吧的事务如此上心,感到愧疚。 比如说吧,点单这事往日是他负责,但如今孙夏来了,她自动自发高束马尾,脚步快了陈上元一步,麻利的替顾客完成点单。 收拾桌面,她也是利落地拿起抹布,将空杯放在托盘,陈上元回神,她已经在擦拭桌面了。 见那作事的架式,哪儿像十指不沾春水的富家千金? 何栩山指桑骂槐:「你可真好意思,脸皮分一层给我吧,我都没脸了!为了给孙夏支薪,这个月就从你的薪水扣。」 陈上元叫苦不迭:「老板!」 孙夏在旁听了整段对话,听出何栩山弦外之音,暗示她以后不必再来,反倒造成他们酒吧内部的困扰。 她摇了摇头轻笑:「不必给我薪水,等到我想找的人,我自然就不会来了。」 何栩山看了她一眼,孙夏微笑,又有客人进门,她马上过去替来者点单。 趁着较为空闲的时刻,何栩山从吧台走出,孙夏坐在窗边,桌边放着的是一杯陈上元特地替她沏的乌龙茶。 天早已擦黑,街道上店家琳琅满目,招牌点亮了夜,这些五颜六色的灯,流光溢彩,妆点了兰北的夜。 何栩山点燃了菸斗,坐到孙夏对向,她自然知道他为何而来,点了点头。 何栩山压低声音:「在我这儿,找人不是用这种方法。」 孙夏款款一笑:「我当然知道,我这不就是在等何老板给我个答案吗?」 酒吧灯光昏暗,用了橙色紫色红色的光,拨放着独立乐队的歌曲,主唱声线飘渺,听着有些梦幻。 是个聪明人。 与孙夏说话容易的多,不必他说清楚,孙夏就明了。 何栩山右手上肢按在桌面,上身俯前,压着嗓子,嘴角噙着笑:「孙夏,妳妈妈是 meng的设计总监王安渝,父亲是国际知名水墨大师孙向楠。而妳现在是贺盛艺大戏剧系三年级的学生——以上,我说的是对还不对呢?」 孙夏落落大方:「完全正确。」 何栩山本事多大她一清二楚,何必在他面前说谎呢? 他做出略带歉意的神情说:「抱歉啊,个人习惯。我不喜欢有来路不明的人出现在酒吧里——总不能妳知道我的底,我却不晓得妳的细吧?」 孙夏做出认同貌,笑着反问:「那何老板,敞开来说吧,要什么好处给你,才帮忙我联络万宝路那位?」 唇含上菸斗,何栩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这一口真是快乐似神仙。 「我要的也不多,妳应该懂,我这儿是查事的,所有人都能用任何方式在我这得到他们想要的。钱、人脉、秘密,都有。」 「孙夏,我猜啊,妳应该是有些秘密,但现在妳的秘密对我来说不重要,我要的是妳妈妈那儿的时尚界人脉。」 孙夏咽下了唾沫,表面却还是气定神闲。 何栩山又吸了口菸,笑:「人脉是越多越好,演艺圈里我的人脉是建立起来了。但时尚界艺术界的呢,惭愧地说一句,十指都数的完,寥寥可及。」 孙夏明白:「我母亲在meng集团手下做事,在时尚圈又有名誉,你自然想拉拢我妈妈。」 王安渝当然颇具盛名,她可是目前国内唯一一位固定获邀参加各大时装周、观赏各式顶奢秀场,而她和前夫孙向楠还都是多年获邀参加met g的座上宾。 说实话,让她待在meng这种仅是轻奢等级的集团是大材小用,但她这人知恩图报,当年老孟总的赏识之恩就让她待了快20年。 孙夏喝茶,她以大拇指食指执着茶盅,视线飘向窗外。 何栩山待她思索片刻,话锋一转:「前两天,刚好妳错过了,有位大户拿着一沓相片来我这,希望我帮忙找找这个人。」 他从兜里拿出了相片,转个向使相片正向对着孙夏。 孙夏垂眸,定睛看了三秒,笑的让人发毛:「是我欸。」 公交车上,戴着口罩穿着酒红风衣的一抹倩影,正恍神望着窗外,加上看见右下角时间日期显,就算尚与这具身躯磨合中,也合该看出这是自己。 何栩山说了句是啊:「我不好透露那位客人身分,但他是个与我有多年合作的客户,也给我带了不少人脉好处,妳说,我该泄漏照片这人的身分吗?」 夜已深,兰北却不歇息那般,四处都热火朝天,五光十色,令人眩目。 想她或许为难,何栩山也愿意给她个台阶下:「妳这个年纪也正是在享受大学生活的时候,不如就再回学校学习个几年,毕业后,指不定妳就成为明日之星,到时候是我要巴结妳,而不是妳来迎合我呢。」 他指指照片:「其实妳这孩子,我还是挺乐意深交的——我说了啊,我需要时尚界人脉。所以保妳这件事,给我塞点钱就行了。」 何栩山笑的无良:「投资眼光要放长远,对吧?」 孙夏却不是个愿意就坡下驴的人,虽然常有人说急不得、慢行乌龟反而一步一脚印走的踏实,但真要她熬到大学毕业那时,说句笑话,真是黄花菜都凉了。 孙夏思考,一会,她说:「要不,我也跟何老板做个交易。找万宝路那位,我们先用钱作头款吧,待日后我一定作为中间人,牵线何老板与我妈妈认识。」 这个答案,让何栩山诧异了下。 他在两天前听过如出一辙的回答。 * 暮色四合,不知道雨要下到何时,举目望去,月亮都看不见,更别提是星星了。 孙夏凑巧与陈上元一同外出买晚餐,而那人,就是在那时推门进了udjat酒吧。 就算整张脸只露出了一双眼,何栩山也认得是谁。 ——于皓俊。 何栩山放下手中的高脚杯:「于老师稀客啊,很久没见你到我这了,来杯什么吗?」 于皓俊在吧台前的坐下,摘下口罩:「不了,今天自己开车来。」 那确实,不能酒驾嘛。 「除了酒,我这还有其他饮品的。喝点什么,或来一根?」 于皓俊失笑:「咖啡吧,刚下戏就过来了,要提提神。」 何栩山转头制作手冲咖啡:「你这级数的,开车就找个司机,何必亲力亲为啊。」 美式咖啡送到手边,蒸腾着热气,于皓俊凝望了会,静静的看着它逐渐向上,象是有只手渴望碰到天花板,但终究是痴人说梦,才到半途,就灰飞烟灭。 是于皓俊轻轻吹了一口,掐灭了有攀顶欲望的烟。 「这不累,开车对我来说也算个纾压。」于皓俊抬头对上何栩山的眼:「何老板,就跟往常一样,想委托你一桩生意。」 呦,来他这的大人物,就鲜少是正经想喝杯调酒的。 「你说。」 于皓俊回答:「找人。」 专业对口。 何栩山一口答应,他哪可能放弃与于皓俊打交道的机会? 于皓俊拿出一沓打印的相片,一张张摊在何栩山面前,他修长手指点着照片上的女孩:「找她。」 俯身向前,何栩山额角一跳,简直不要太眼熟。 这不是刚从他店门口离开的孙夏? 何栩山内心交战,掀了掀眼试探:「就照片吗,有没有其他线索?象是名字身分。」 于皓俊摇头。 很好,看来线索不多。 何栩山双手一摊:「这有点难度啊,你这程度,得给我个秘密了。」 udjat酒吧里,好解决的事钱就能打发,难解决的事,得请委托人给个不为人知且十分重要的秘密才行。 当然,日后也得用钱买回这个秘密,反之,他人也能以钱或其他条件买走这个秘密。 于皓俊垂眸,似乎思忖着,何事能说,何事得瞒。 他沉默了会,抬眼,定定看着何栩山:「金影奖庆功宴那晚,我确实与冯薇有交集。」 我去,这是真的啊! 眼睛不能亮,这就中了招,何栩山收敛着:「然后?」 「然后?」于皓俊重复,随后一笑,像在笑他拎不清:「何老板,买房不都是先付头款吗?若真想知道那晚真正的情形……」 他点着照片上的孙夏,眼里含着运筹帷幄的自信:「找到后,我一个字一个字告诉你。」 * 那一瞬间的相似,何栩山愣了片晌,随后一笑,似乎笑她天真。 「若这是几天前发生的事,我或许会答应,但很可惜啊,两天前有人用了这招。」手指着照片,居心叵测:「找妳的这个人。」 他倚靠在椅背,舒心的笑:「我也说过了,他是大户。若每个人都说要付头款,那我这还做什么生意啊,妳懂吧?生意人毕竟还是以自己利益为主的。」 其实不须何栩山说,孙夏也知道,找她的人八成就是于皓俊。 前世交友圈、信息都差不多吻合,当两人都想找人时,会默契的顺藤摸瓜来到这,也是正常。 没什么好怨的,她现在只是个小透明,需要耗时间以这种迂回方式吸引何栩山注意。于皓俊不同,他一站出来,几个人不想奉承他? 孙夏始终不动声色,这时,她定睛看着何栩山:「何老板,听说这一大片,都是莱士集团的地盘啊。」 何栩山脸色掠过一丝古怪。 孙夏呷了口乌龙茶:「别人或许不会想多,但我就会去想。欸?何老板做这生意——抱歉,没有冒犯的意思。但肯定是得罪了不少人,那他能安然无恙至今,背后一定有一个大势力保护着。巧了,这一片啊,不就是莱士的地盘?」 她笑:「你背后有谁这我是没查到,你大可放心。」 何栩山始终表现出无动于衷,尽可能让自己镇定,别在孙夏面前出现破绽。 此刻孙夏的笑看起来特别促狭:「然后我又想想啊,莱士家的独子与孟家又有婚约,我能合理怀疑一下,你这么想拉拢meng集团,是因为拿了莱士这碗,又想吃孟家的菜?」 孙夏忽地俯近桌面,凝视着何栩山的眼:「也有可能,是你背后这人,想一锅端了这两碗吧?」 何栩山沉默了许久,幸好攥拳的手藏在桌底,孙夏就不会注意到,他手心汗涔涔的。 这个20岁的姑娘,冷起脸来,太有压迫感了。 「怎么查的?」 孙夏笑的好纯洁,却是个心怀鬼胎的大魔王:「何老板,我说句老实话,能查事情的不是只有udjat,管道多了去的,法子也没这么复杂,给点钱就能做到。」 「不过你大可放心,你呢,我想办法查过了,但确实探不出什么背景,只知道姓名年纪长相,甚至连udjat有刺青服务都查不出,这一点,我还是服你。」 听见这句,何栩山几不可察的舒了口气。 若他就这么暴露,那可就白费了二十几年来的步步为营,他小心布局,才构成了这一张拢在演艺圈上密不可破的网。 四目相交,何栩山不苟言笑,孙夏却是喜笑颜开。 本以为只是故作玄虚,没想到真有两把刷子。 她这张脸很有侵略性,笑容满面时娇憨,看起来确实好相处。 但当她冷着脸,一看就不好惹,平日里野心是收着的,但这个时候,何栩山却看见她的野心全部外放。 她似笑非笑,眼神又媚又凌厉。 何栩山玩味的笑了,终于说:「头款,」他比了个五:「至少要这个数,否则我怕帮妳办事后妳就跑了。」 辜负了于皓俊又怎样?冯薇一个死人,死因各大媒体都写得清清楚楚,就连nuit的亲妹冯蕊想必也不会认真去查此事,他要那晚内幕做什么。 但孙夏是活人,是他眼中还有大好前途,值得拉拢,睽违多年又出现的一个有本事写进他记事本上的人。 他拎的清,逝者已逝,冯薇已是过去的历史,而孙夏是活的,是未来要改写历史的人。 找个人拿这个数,简直狮子大开口,讹诈呢。 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她这些日子也大手大脚惯了,为了达成目的,孙夏也无所谓。 她应得很干脆:「可以,我现在就能付——」 无意间往窗外一看,一辆黑色日产中型轿车停在门前,一会,副驾有个女子下车,撑起了一把大黑伞,她打开了后座车门,替后座之人撑伞挡雨。 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黑色尖头高根,灯笼袖白衬衫搭配复古的灯芯蕊半裙,黑卷发配红唇,双眼明媚又带朦胧妩媚,典型八零、九零年代的港风造型。 孙夏笑了。 她看着何栩山:「看来,命运这回是站我这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