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今天复仇成功了吗》 章节目录 第一章真心错付 早春的四月,本该是花红柳绿,万物复苏,可春熙殿大门紧闭,端的一片死气沉沉。 本该花团锦簇的花坛里杂草丛生,一旁的秋千之上,一名宫装女子吊在上面,已然悄无气息。 石砖地上暗红色的印记深深刺痛了盛清姝的双眼“在这被打死的是谁来着?哦,对了,是我的奶娘。” 她抬头望向太和殿的方向,群臣朝拜恭贺的声音已经停了,转而变成了绕耳的丝竹声。 看样子,登基大典早已结束,该宴请群臣了。 盛清姝走回房间内,默默的关上门,未曾点蜡烛的屋内瞬间阴暗下来。 诺大的春熙殿都死光了,现在只剩她一人。 她走回寝殿,躺在床上,把玩着手中的玉佩。那玉佩玲珑小巧、水润透亮。 和裴义的那块是一对,背面还刻着“莺莺”二字,那是她的闺名。 想起裴义,盛清姝心中一阵刺痛,眼泪在枕头上洇成一片:“父皇、母后,今天是你们的头七,女儿求你们,来梦里看我一眼吧...” 不知是哭了多久,盛清姝沉沉睡去,在梦中,她又变成了大盛朝千娇万宠的小公主。 父皇和母后伉俪情深,整个宫中只有她一个孩子,为怕她孤单,父皇挑了朝中大臣适龄的孩子们入宫伴读。 其中,属当朝太傅之子裴义,与她最为要好,整个皇宫都知道,公主与裴义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只待公主及笄,二人便可成婚。 婚后,皇后舍不得公主出宫开府别住,特设春熙殿供二人成婚居住。婚后裴义待她极好,哪怕后来出了那件事,也不曾改变。 她一度以为此生就会这样幸福平淡的度过,直到那一日,乌图国攻入皇宫.... 盛清姝被推门的声音吵醒,下意识喊到“琉璃,把门关紧些,风吹进来了。” 然而回答她的是死一样的寂静,三五名宫人鱼跃而入,快速的将厅内的八仙桌布置好。 她起身向外走去,只见裴义一身朱红蟒袍静静立在门前:“你的琉璃,不是在秋千上挂着呢吗,你怎么又忘了。” 裴义浅笑着开口,眼里的浓情蜜意仿佛就要流淌出来,可说出口的话又像冬月的雪一样冰冷。 大敞四开的门挡不住任何声音,只见外面火光冲天,人声鼎沸。 春熙殿中央不知何时被立了一堆篝火,野蛮的乌图国人正在殿外大喊“处死大盛妖女,保我乌图太平。” 这让盛清姝想起宫变那一日,也是这样火,乌图的首领强压着她,看着自己的母后在火中凄厉惨叫。 待宫人都退出去后,裴义关上门,声音戛然而止。盛清姝依旧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裴义。 裴义走过去牵起她的手,将她带到桌前坐下,自己则坐到她的对面。 “我听每日给你送饭的宫人说,你好几天没有好好用饭了。我准备的都是你爱吃的,你快尝尝” 裴义的脸上始终挂着温暖、关怀的笑容,盛清姝只觉身上一阵寒冷。 “裴大人来做什么,你引来乌图国,灭了我的国家杀了我的亲人,现在终于轮到我了吗”盛清姝没有动,眼睛垂下始终盯着自己面前的那杯酒。 “莺莺,我..” “你别叫我莺莺!”盛清姝大声呵斥他“你不配!你这卖国贼不配!”盛清姝怒目而视,只觉胸中好似有一团火,烧的她喘不上气,心好似针扎一样痛。 太痛了,大盛王朝整整两千五十五人,上到皇帝、下到奴仆,在乌图军队的刀下无一幸免,除了自己。 “呵,卖国贼?”裴义收起笑容,慢慢走上前去,抬手捏住盛清姝的下巴,轻声道:“我是卖国贼,那你是什么?卖国贼的妻子?” 任凭她泪流满面,裴义的手却没有半分放松。 “你那个好父皇、大盛的好皇帝,在我父亲被污蔑通敌投国的那一天是怎么说的?诛我裴家满门,念着你我婚约,我算已入皇室,饶我不死。他杀了我全家我还要去谢恩!”裴义双目通红,向盛清姝大喊。 “我没有一天日不恨,恨你让我认贼作父,恨我独自苟活。是我引来乌图国又怎样,我就是要让这大盛王朝给我裴家陪葬!“裴义一把将盛清姝摔在地上。 “他们都死了,现在也轮到我了是吗?”盛清姝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拿起面前的酒杯,喃喃自语:“让我猜猜里面是什么,砒霜?还是鹤顶红?” 盛清姝冲着他举杯,烛影灼灼,衬着她艳丽的脸庞。 裴义看着她出了神,脑海中回想起刚刚宴会上新帝说的话“裴卿,你虽是大盛男儿,骨子里的血性却一点不比我们差。朕要封你为太傅,还要让你做太子少师,只是你的那个小公主,你可要考虑清楚啊。” “裴义。”盛清姝闭着眼睛垂着头,裴义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觉得语气中毫无生气。 “你我自幼相识,至今已超过二十载。我一直爱慕于你,今日想来竟是愚蠢万分。裴家变故后,我不止一次去求父皇,可无奈宦官把持朝政,我也无可奈可。”盛清姝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眼角竟流出两行血泪。 “可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哪怕付出一切,生生世世,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盛清姝仰头饮尽毒酒,伸手摸出自己的玉佩,看向裴义。 “这是我及笄那年你送我的,你对我说愿与我永结同好,恩爱不疑。” 盛清姝支撑不住,摇晃着倒下,已说不出一句话。 裴义跪在她身旁,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放心吧,我会让你永远陪着我的。” 随即掏出自己的那枚玉佩,一样的材质一样的形状,只是后面刻的是“鸿文”二字。 屋内不知何时多出一人,带着面具,形似鬼魅。裴义头也不抬,将玉佩递给他。“大祭司,你答应过我,会让她永远陪着我。” 那人伸手拿走玉佩,对着裴义行礼后“太傅放心,法阵已成,只要您亲手将她的尸体置于篝火之上,她的魂魄便会困在这玉佩里,永世不得轮回。只是,这玉佩乃是容器,一旦破碎,她便会立刻飞灰湮灭。” 裴义点了点头,将玉佩放进自己胸口之处,一言不发抱起盛清姝,最后一次蹭了蹭她柔软的头发,走出门去。 门外站满了乌图士兵,篝火已然点起,映的裴义的眼眸火红。他一把将盛清姝扔进篝火,身边的乌图士兵大声喝彩。 而裴义只是不说话,任凭火舌吞灭盛清姝的尸体,就那样静静的伫立着。 章节目录 第二章 方寸之地 鸠酒是什么味道,别人不知道,盛清姝一定知道。 苦味混合着酒味在口中弥漫,强撑着说完几句话,血的腥味也涌上来。 不过,盛清姝想,再苦也苦不过自己的心。 饮下毒酒,盛清姝发现自己并没有死,或者说,她的肉体死了,魂魄没有。 她看着那个所谓的大祭司将自己的魂魄困在玉佩里,又看着裴义亲手烧了自己的尸体,心中的恨不断增加。 盛清姝尝试着离开这个地方,却发现自己被困在裴义的身边一丈之内,有一层牢固的光壁将她困在这里。 她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尸体化为灰烬,在早春寒冷的风中消失殆尽。 盛清姝跟着裴义,回到他的住所,惊奇的发现这里的陈设装饰与自己的春熙殿丝毫不差。 窗边摆着自己最喜欢的那张贵妃榻,自己一针一线绣出来的龙凤褂也挂在床边。 架子床上的帷幔也是自己喜欢的水天碧的颜色,屋内甚至有一个梳妆台,首饰盒子也是自己当时的嫁妆。 可这些,明明在宫变那天被搜刮走了,为什么又出现在这里? 她看着裴义站在龙凤褂前,却什么也做不了,别说碰到他,就连无意间触碰了光壁都会难受良久。 裴义脱下朱红蟒袍,与那身龙凤褂并排挂在一起,走到床前,撩开层层帷幔,只一眼,盛清姝险些惊声尖叫。 大红色的喜被下,竟藏了一个木头人,分明就是自己的脸,身高体型与自己分毫不差,身上穿的也是自己最喜欢的那身水粉色曲裾。 裴义伸手将木头人抱在怀里,把盛清姝的那枚玉佩挂在木头人的腰带上,抬头呆呆望向天空,缓缓开口:“莺莺,我知道你能看见。” 他低下头抚摸木头人的脸,漆黑的眼仁,朱红的唇,为这寒冷的深夜添了一丝诡异。 “莺莺,你只能爱我,我说过要你永远陪着我,这是你欠我的。”裴义的语气温柔似水,但在盛清姝的耳朵里却仿佛是地狱里索命的鬼。 他摸了摸木头人身上的衣服,说到:“明天想穿什么,那身浅碧色的袄裙好不好,我记得上面绣的迎春花美丽极了。” “或者你不喜欢,我再找师傅给你做新的,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会满足你。” 裴义又怜惜的摸了摸木头人的脸,放下帷幔,就这样睡着了。 她穿过帷幔,看着裴义和那个假人,盛清姝再也忍不住翻涌的胃,低下身子干呕起来,但是什么都没有。 是啊,她现在只是一具游魂,还指望着能吐出什么来呢? 她走到离裴义最远处,坐在地上不住的流泪、祈祷:“如果真的有神明,求你帮帮我...” 远处的太和殿仍是灯火通明,这个皇城新的主人吉拉格桑端坐在高位上,缓慢的擦拭着一把匕首,刀柄上镶嵌的宝石正在烛火下熠熠生辉。 大祭司缓步走了进来,本想行礼,吉拉格桑急忙出言制止:“大祭司不必多礼,深夜叫你已是不该,你我之间不在乎这些虚礼。” “是,多谢大汉,哦,不,现在应该叫您陛下了。恭喜陛下心愿得成,以后就不必在一望无际的荒野上讨生活了。” 大祭司此时已摘下面具,面具下的脸上竟是触目惊心的抓痕。 吉拉格桑笑了一下,眼里流淌着挡不住的野心“是啊,这么多年我们一直和自然做着抗衡,不断的向大盛上贡以寻求粮草上的庇护,现如今我们也能做一回这中原的主人,真是我族大幸。” 仿佛想起什么一样,吉拉格桑问到:“大祭司,那件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大祭司笑了一下“放心吧陛下,那个公主已经死了,我也按着裴义说的困住了她的魂魄,不得转世,行巫蛊之术更是想都别想,您大可放心。” 吉拉格桑大笑着点头:“好好好,大祭司你做事我是放心的。” 他沉吟了一下又接着说道:“不过这裴义,说他是个痴情种,他竟也能狠心下手,引我们进城。但说他无情无义,他又强行将那女人困在身边,甚至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假人放在房里。” 吉拉格桑拿出手中的匕首,刀刃薄如纸片,却又坚固无比,在昏暗的房间里也能散发清冷的光。 “你看这匕首,削铁如泥,珍贵万分,然而在大盛的国库里这只是一件不起眼的小玩意。” “大盛流传数百年,虽说现如今到了我们的手里,可如何维持长久却是大问题,而裴义就是现在辅佐我最好的利器。” 吉拉格桑用指腹轻轻拂过刀刃,锋利的刀刃迅速划开指腹,鲜红的血顺着手指流淌而下。 大祭司迅速上前,替他包扎,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陛下,您的意思是……” 吉拉格桑将匕首扔在地上“可太过锋利也会伤了自己,不过是一把匕首,只要发挥过它的价值,也没什么不能舍弃的。” 一阵风吹进大殿,烛火摇曳,拉吉格桑的脸晦暗不明,大祭司跪下匐身“陛下英明” “行了你起来吧。”吉拉格桑摆摆手,想了一下,又开口吩咐:“今日宴会之时,我已给了他太子少师一职,你一会去找太子,让他务必和裴义好好学。” 吉拉格桑死死盯着大祭司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让他盯紧裴义,裴义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一点蛛丝马迹也不要放过。” 大祭司点点头,吉拉格桑慢慢起身走向窗边,今日正是阴历十六,一轮圆月挂在天空。 “今日宴会上的情形你也看见了,许多旧部的老臣都对他不满,只是碍于我的面子不敢对他出手,以后若是有人问起,你知道该怎么回答。” 吉拉格桑依旧望着天空,没有回头,继续开口:“新臣旧臣,也是时候斗一斗了,行了你也累了,回去安歇吧。” 他挥了挥手,示意大祭司可以离开了,自己却依旧望着那轮月。 在这每个人都心怀各异的夜晚,没有人发现有一个鬼魅的影子来到宫殿的最高处。 深蓝色的袍子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仿佛幽灵一般,穿行在屋顶。 终于,他在春熙殿停了下来,来到那堆灰烬前,这是盛清姝的骨灰,已随风飘散所剩无几。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琉璃瓶,不大不小刚好装下剩下的灰烬。 他回头深深望了一眼牌匾上的“春熙殿”三个字,那是盛清姝当初亲手写下的牌匾,又消失在茫茫的黑夜。 章节目录 第三章故人已面目全非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盛清姝似乎也慢慢习惯了天天跟着裴义的生活。 每天裴义去上朝,盛清姝不愿意看着吉拉格桑的脸,就借着这个时候,在太和殿附近转一转,有时也能碰见一些和她不太一样的怨魂。 有前朝在后宫争斗中死去的妃子,也有受连累的太监奴仆,日子久了慢慢也和盛清姝相熟,也会告诉她一些她不知道的小秘密。 比如选择留在人世的冤魂往往都是有心愿未了,久而久之就会变成执念与怨念。 然而在这怨魂之中,也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 有一个总是穿着深蓝色衣服的高大男人,会帮助这些怨魂完成心愿,他们私下称呼他“魔主大人”。 但是没有人见过他,那些被帮助过的魂魄也莫名的消失了。 如果真的能完成心愿,就算消失也心甘情愿了,盛清姝没有说话,在心中默默的想。 这时裴义下朝,她只能和那些魂魄告别,跟了上去。 在她走后,三两游魂聚在一起,小声讨论:“听说了吗,她死的那天晚上,魔主大人出现了,偷偷的带走了她的一小撮骨灰。” “真的吗?难道下一个消失的是她?”“谁知道了,这都过去四个月了,魔主大人再也没出现……” 下午的时候,裴义会带着太子上课,讲孔子孟子,讲大盛国的文明。 盛清姝坐在房顶百无聊赖的听着,余光瞥到了庭院外隐隐约约的人影,那是皇帝派来监视裴义的探子。 真是够蠢的,监视的这么明显,她都能发现更何况一向精明的裴义,盛清姝在心中吐槽。 突然却有一抹玫红色闯入自己的视角,是一个靓丽的女子,穿着玫红色的袄裙,学着中原的女子,涂脂抹粉,簪花戴玉。 却能让人一眼看出她是吉拉格桑的女儿,乌雅图图。 除了她们极度相似的五官外,由于长期太阳照晒略微发黑的皮肤也暴露了她的身份。 平心而论她是美丽的,五官标致大气,却硬要学着小家碧玉,顾此失彼。 乌雅图图不管不顾的冲进院子,大喊着裴义的名字:“裴义!你给我出来!你算什么男人,凭什么拒绝我兄长的赐婚。” 赐婚?盛清姝心中一痛,原来经历了这么多还是会为他心痛,自己也真是没用。 乌雅图图迈进屋内,见状盛清姝急忙跟上她的脚步。 她美丽的脸上洋溢怒火,双目怒视裴义“你凭什么拒绝赐婚,你以为你算什么,你不过是我们乌图国的一条狗。” 裴义不以为意,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容,仿佛眼前的一切并不能影响他的分毫。 “正是如此,裴某自知配不上公主,也因太过思念亡妻,不愿耽误公主大好青春,已经禀告陛下,裴某愿终身不娶,为乌图国奉献一生。” 一段话说的正气凛然,若不是知道内幕,太子已经要赞叹他情深意重、高风亮节。 盛清姝则在一旁无比讽刺的笑了,趴在裴义的肩膀上,纵使知道他听不见,还是开口道:“说得真好啊裴义,你最好遵守你的诺言,一辈子断子绝孙!” 乌雅图图听后冷笑连连:“你装什么深情,满皇宫谁不知道你卖国求荣,你若真爱她何不如下地狱去陪她。” 仿佛想到什么一样,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鄙夷“宁肯天天抱着一个假人也不娶我,说出去我的脸都丢尽了。” “裴大人,你觉得我现在就去毁了那个假人如何,既然我得不到,那谁也别想得到”乌雅图图美丽的脸上笑的张扬肆意,说罢转身就要走。 裴义依旧丝毫未动,只是清秀文雅的脸上已满是冰霜。 “公主,裴某曾通敌叛国,并非什么君子,某些事情做与不做,请您三思。” 裴义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却听的盛清姝打了个冷颤,她甚至怀疑这二十多年自己从未了解过裴义。 乌雅图图回身,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 “你威胁我?我可是皇帝的女儿,我想要什么没有,别说是一个木头人,就算是你的命,我也是要得的!” “裴某的命当然不值一提,可是,赌上公主的后半辈子就不值当了。” 裴义依旧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嘴角浅笑着,始终盯着乌雅图图的眼睛,直看的她后背发凉。 “乌图虽入主中原,?可西边的云疆部落依旧虎视眈眈,前些日子我听说他们有意与我们和亲,陛下没有别的妹妹,成年的女儿也只有一个,您觉得还会有第二个公主送去和亲吗?” 乌雅图图面色涨红,胸前不停起伏喘着粗气,一句话也说不出。 盛清姝却意外瞥见太子和窗外的探子悄悄地使了个眼色,而后快步上前。 “长姐你太失礼了,你的婚姻大事自有父皇做主,你竟还不知羞耻在这里顶撞裴老师。”说罢大手一挥,便立刻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两个暗卫。 “还不把公主送回自己的屋子,不得随意走动,公主身边的侍女不能及时规劝拖出去打死便是。” 两个暗卫的捂住乌雅图图的嘴,不顾她不停扭动的身体,半拖半拽的把她带了出去。 太子回过身和裴义行了一礼“裴老师,我替长姐向你道歉,她实在是被宠坏了。” 裴义向太子拱了拱手,笑了一下“无妨,公主美丽大方,仪态万千,裴某贱命一条实在是无法匹配。” 太子笑了一下,又开口问道:“父皇已经定下秋狝的时间,此乃我国第一次秋狝,届时希望裴老师能陪在孤的身边。” 秋狝?盛清姝心中咯噔一下,时间都过了这么久了,已经九月了吗,原来自己已经死了这么久了。 想到以前秋狝的快乐时光,盛清姝心中一阵酸楚,眼前仿佛幻觉般出现了往日的画面。 那是她最幸福的时候,父皇和裴义打来的狐裘皮袄都是她的。 裴义也曾带着她在森林里策马奔腾,站在山崖边看云卷云舒,看日出日落。 眼前的画面逐渐破碎,她又看见了燃烧的宫殿,明明是夜晚却亮如白昼,仿佛天空都被点燃。 她站在殿外亲眼看着母后被烧死,自己的奶娘为了保护自己死在裴义的刀下,琉璃被乌图士兵带走,回来后就上了吊。 盛清姝感觉有人扼住了自己的喉咙,无法喘息,头重脚轻的感觉愈发强烈。 她知道是自己的心魔在作祟,可她无法摆脱。 突然一阵清风吹来,吹散了眼前的画面,窒息的感觉也消失殆尽,恍惚之中仿佛闻到了一丝檀香。 盛清姝大口大口的喘气,虚空之中传来一个声音“小莺莺,等我。” 章节目录 第四章 狄兰秋狝 很快到了秋狝的日子,再一次来到这皇家围场,盛清姝无语凝噎,她强压着自己不让情绪翻涌。 一连几天,裴义都跟在太子身旁,不论是围猎还是出行,都贴身保护他。 直到这日,皇帝找了太子议事,他才得了半日闲。 裴义一直没有出帐篷,一直等到明月高悬,他慢慢悠悠的走出帐篷,翻身上马只身一人进入森林深处。 他驾马飞驰在丛林之中,仿佛对这路线早已轻车熟路,哪怕只有皎洁月光也不能影响他分毫。 很快他来到一处悬崖边,这里天高水阔,抬头群星闪烁,仿佛触手可及。 盛清姝一眼就能认出这个地方,这是每次围猎她和裴义都会来的地方。 往年他们总会在半夜屏退下人,带上酒菜,裴义偷偷带着她策马飞奔至此。 他们赏月谈心,酒过三巡,她便趁着月光翩翩起舞,水袖飘飘,总能轻轻拂过裴义的脸。 直到日出过后,他们才返回帐篷,谎称前夜醉酒,交颈而眠。 盛清姝不懂,她都死了裴义还来这里做什么。 只见裴义像往常一样摆好了她爱吃的酒菜,然后席地而坐。 从胸口拿出囚禁她魂魄的那枚玉佩,细细摩挲。 “莺莺,我很想你。”裴义看着玉佩缓缓开口。 盛清姝则坐在一旁,看也没看他一眼,想拿起酒杯却穿透了手掌。 “裴义,我也想你,想你早点死,早点下地狱。”盛清姝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冷冷地开口。 突然裴义的耳朵动了一下,迅速把玉佩塞进胸前,提剑起身面向后方。 草丛之中一支冷箭擦破空气呼啸而来,直向裴义面门。 裴义飞身躲闪,不料却有接二连三的箭羽向他而去,裴义只得挥箭抵挡。 盛清姝在一旁放声大笑:“裴义你也有今天,终于有人来取你狗命,我只恨不能亲自动手。” 箭羽越来越多,裴义无力抵抗躲闪不及,正中胸口,翻身摔下山崖,没了声息。 等了许久,一支五人小队露头,悄悄靠近崖边察看,却被埋伏在山崖下的裴义杀个措手不及。 裴义抬手便将探头的第一人拽下山崖,又借助力量飞身上岸。 夜晚的剑光寒冷又闪烁,一手八卦天地剑使的炉火纯青、神秘莫测。 鲜血染红了剑身,也染红了裴义的眼。 盛清姝突然一阵头痛,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 只见裴义颤抖着手从胸口掏出那枚玉佩,因挡了一箭已变得四分五裂。 他不停的将玉佩合在一起,嘴里喃喃自语:“不可能的,不会的,怎么会碎呢,莺莺你别走,莺莺!” 裴义张开双手,胡乱的在空中挥舞,仿佛看见了盛清姝即将破碎的魂魄。 他跪在地上,眼前渐渐模糊一片。 哪怕亲手杀死她那天也没有这么痛苦。 盛清姝的身体仿佛被撕扯般疼痛,她心想“这就是消散的感觉吗,可我不甘心,裴义还没死我还没能报仇……” 恍惚之中,她又听见了那个声音,那个喊她小莺莺的声音“小莺莺,睡吧,别怕,你不会消失的,我来带你走了。” 隐约之中,盛清姝看见了一袭深蓝色的衣袍,腰间挂着一个彩色琉璃小瓶。 扶在自己腰间的手宽厚温暖,她竟有了感知,可下一秒她就陷入了沉睡消失在这片大地。 裴义摇晃着起身,走向地上的尸体,拉下黑衣人的面巾,砍下他们的头颅,又在身上找到了一枚木牌,那是乌索图家族的腰牌。 这是皇后的族亲,陪着吉拉格桑一路打进大盛国,在朝堂之上一直对自己意见颇深处处为难。 裴义带上那四枚头颅,策马回到了营地,来到吉拉格桑的帐前。 被告知皇帝已经休息却并未离开,只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一直到天色大亮,裴义终于被请进帐篷。 他带着四枚头颅进帐,满身血迹手提宝剑的样子吓坏了吉拉格桑。 “裴卿,你这是何意!”吉拉格桑皱着眉头极为不悦。 裴义扔下人头和宝剑,直直跪下“回禀陛下,臣并无不臣之心,为了陛下和国家臣已付出一切。” 说罢又把乌索图家族的腰牌奉上前去“昨夜臣独自出门赏月,却遭乌索图家族的暗杀,若不是贴身玉佩挡了一剑,现在臣已是一具尸体。” 裴义抬头定定的看着皇帝,开口道:“陛下,您知道这枚玉佩的重要性,请陛下为臣做主。” 吉拉格桑心头一跳,他没想到最先坐不住的竟是皇后一族。 他紧忙走近扶起裴义,拍着他的肩膀安慰:“放心吧裴卿,朕定会调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 裴义并未起身,又深深拜倒“太子殿下天资聪颖、英勇神武,学识与眼界也在臣之上,臣已经没有什么能教给太子的了。臣请调往洛城,替陛下守着边疆,还请陛下允许。” 吉拉格桑看着他,面沉如水,裴义就那么跪着一言不发。 过了半晌,吉拉格桑开口:“洛城苦寒,民风未开,你这养尊处优如何使得” 裴义头也未抬“陛下,臣知道洛城乃心腹大患,云疆虎视眈眈,洛城却无防守之力,臣愿前往训练军队守边护城,定不叫公主和亲。” 吉拉格桑面色略有松动,扶起裴义,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既如此,洛城就交给裴卿了,乌图得此忠臣,实乃国之大幸啊” 裴义忽略吉拉格桑眼中隐约的猜忌和杀意,退出营帐,顾不得一夜未眠立即上路。 一个月后,裴义带着一支军队正式扎在了洛城。这个边塞小城春夏风沙不断,秋冬滴水成冰。 但也好在民风尚未开化,百姓吃饱穿暖便别无所求。 白日里,裴义训练军队,带领百姓开荒种地,晚上则轮流与士兵驻扎城墙亲力亲为。 很快他的好名声便在这座边陲小城传了开来,随着好名声一起的,便是对他的好奇。 有人说裴大人贴身佩戴的香囊里放着一块碎裂的玉佩,总在无人之处细细摩挲。 也有人说他因思念亡妻立志终身不娶,一辈子做个鳏夫。 就在乌图三年春,洛城逐渐富饶之时,裴义死了。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只知道他死时手里紧紧抓着那枚玉佩,只能与他一起下葬。 皇帝派太子接裴义尸骨回京,赐葬皇陵,以示皇恩。 章节目录 第五章 魔主璟煜 盛清姝感觉自己睡了很久,久到这二十几年的日子走马灯一样在她的脑子里出现。 直到隐约中,她听见了有人在说话。 “魔主大人带回来那个女人还没醒吗?” “没有呢,魔主大人天天都来看,可一点醒的迹象都没有。”“你说这是什么人啊,看样子不像仙界的也不像妖,” “什么人才不重要呢,这都几百年了,魔主大人正当壮年却一个女子都没带回来过,我看这女子长的也是真不错,管他是人还是妖的?” 盛清姝昏昏沉沉,眼睛睁也睁不开,正想再仔细的听一听,声音却戛然而止。 仿佛是有人推门而进,坐在自己床头。 干燥而温热的手轻柔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嘴里念叨着“该醒了啊,这都三天了,难道就差今天这一口?” 说着,一股暖流涌入体内,盛清姝觉得眼皮不再沉重。 她尝试着睁开双眼,只见一张脸骤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眼前的男子浓眉大眼,黑玉般的眼睛散发着暖意,薄唇好看的抿着,眉宇间英气非常,只简单束了发,戴一顶嵌白玉小银冠。 见她醒了,这男子退后一步笑着看向她,一身深蓝色锦缎长衫,端的是芝兰玉树,风光霁月。 “你...好像很喜欢这个蓝色。”睡得太久,盛清姝只说了一句嗓子便火燎般疼。 男子并未说话,自顾自的倒了杯水给她,见她尽数饮下才坐在一旁似笑非笑的看向她。 “你不怕我?” “我知道是你救了我,我晕倒前就见过你的衣服。”盛清姝指了指男子的衣角。 “那是,我穿这个颜色最好看了,整个魔界的人都这么说。” 男子骄傲的扬了扬头,让盛清姝想起了小时候养的那条小狗每次被夸奖后的的模样。 但很快她就发现了话中的重点。 “魔界?这里是魔界?那你是?” 男子点了点盛清姝的额头,“我还真当你什么也不问呢。” “吾乃魔界之主,魔主璟煜。”璟煜站起身背过手看向盛清姝。 “那..你是救了我?” “承载你魂魄的玉佩碎了后,你即将魂飞魄散,我聚集了你的魂魄,把你带到这里。” “你为什么救我,我并不认识你,以前也从不知有魔界的存在。”盛清姝看向璟煜,却发现他的耳根略略发红。 “咳,这个说起来怪难为情的,你的魂魄闻起来很美味,我就把你带回来了。” 盛清姝脸红了,不可控制的红了。 她在皇宫循规蹈矩二十余年,即使是当时作为夫君的裴义也始终以礼相待。 闻起来很美味什么的,真的是可以说的吗。 屋子里一片寂静,两个人都没有开口。 “那你现在,想把我怎么样....”盛清姝艰难的开口。 “我并不想把你怎么样,你如果愿意把魂魄献祭给我,我会不遗余力的帮助你完成一个心愿。” “如果你不愿意,我现在可以送你去冥府,马上你就可以转世投胎。” 璟煜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看向盛清姝的眼睛,一直盯着地面。 “心愿?什么心愿都可以?哪怕会花很多时间?” “对,没错,什么都可以。” 璟煜歪着头想了想“当仙帝这种还是不太可能的,我都没完成的事你就别想了。” 盛清姝没有说话,璟煜也不催他,默默坐在一旁。 “献祭魂魄,疼吗?”盛清姝低头盯着被子上绣着的并蒂莲花,仿佛是自己的命运在这里生出了旁支。 “不疼,应该不疼,至少他们没喊过疼。”璟煜庆幸盛清姝没有抬头,不然肯定会看出自己的心虚。 “成交,我要亲手杀了裴义,你帮助我完成心愿,我把魂魄给你,” 盛清姝果断的抬头,看着璟煜的眼中满是坚定。 “你真的想好了吗,献祭了魂魄就不会再有轮回的机会了。” “我想好了,家仇国恨我不得不报,哪怕付出一切我也愿意。” 盛清姝说着红了眼眶,倒吓得璟煜手足无措。 “行行行,我帮你,你别哭哈。” 这个样子逗笑了盛清姝,她忍住眼泪,也忍住想摸一摸璟煜头的冲动。 见盛清姝平复了心情,璟煜拉过盛清姝的手腕,随手画了一个咒。 一朵小小的芍药花出现在盛清姝的手腕处,随后咬破手指滴了一滴血上去。、 芍药花发出淡粉色的亮光,又转瞬即逝。 这是盛清姝第一次和裴义以外的男子有如此亲密的身体接触,只觉璟煜握着自己的地方隐隐发烫。 璟煜松开了手,向盛清姝解释:“这个是誓约成立的印记,有了这个你在外面至少不会有别的游魂欺负你。” 璟煜想了想“大部分的妖怪仙君也是不敢动你的,至少这点面子我还是有的。” 见盛清姝点了点头,他松了口气,又指向一旁的柜子“这里都是女孩子的衣服,你可以随便穿,不喜欢的就告诉我。” 又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把笛子,递到盛清姝手边。 “这是瑶光笛,你本是凡人,并不会法术,修炼起来也多有困难,这把笛子送给你,明天开始我带着你修炼。” 盛清姝摸着瑶光笛,通体白玉材质,放在手上却不觉得冰冷,触手生温。 不知碰到了哪里,笛子竟变成了一把剑,只剑柄仍是白玉,剑身银光四射。 她不解的望向璟煜,璟煜解释道:“这是瑶光笛的第二形态,瑶光剑。” “其实法器也是有灵性的,它不认你为主人就不会展露出第二形态” 璟煜揉了揉鼻子,有些不爽。 “在我手里一次也没变过,亏我把他珍藏了这么久。” 盛清姝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的浅笑。 “谢谢你,璟煜,谢谢你这么帮我,我答应你,我的魂魄绝不让别人拿去。” 璟煜看着盛清姝的眼睛,只觉得她眼中仿佛有彩霞流转美不胜收。 他默默的低下头,小声呢喃道:“不用谢我,我也是为了我自己...” 盛清姝并没有听清,却也没有再问,屋内又开始了怪异的沉默。 “好了,我不打扰你了,今天你别想太多,早点休息。” 璟煜又大手一挥,屋顶忽的变透明。 “你若是睡不着就看看星星,我们魔界的天空颜色瑰丽,夜晚的星星是最美的。” 说完又深深看了盛清姝一眼就走了出去。 盛清姝看的出了神,深紫色的天空,偶尔有湛蓝色的云飘过,无数星星闪耀其间。 她躺在床上,心中第一次如此安宁平和,摸着笛身上刻的芍药花,渐渐闭上眼睛。 章节目录 第六章红烧狮子头和板栗酥 盛清姝走在空无一人的宫殿,却听见身后有人唤她的名字。 回头却不见人影,熊熊烈火在眼前蔓延,火光中走出一人,是裴义! 裴义浑身是血,左手提剑,右手拿的竟是父皇的头颅。 盛清姝眼见着他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自己拼命挣扎却动弹不得。 “不要!”盛清姝猛然坐起,从梦境中清醒过来。 阳光透过透明的屋顶照在她的身上,盛清姝却感受不到分毫的温度。 后背满是密密麻麻的冷汗,小衣早已湿透。 白皙的皮肤在阳光的照射下略微显得透明,毫无血色。 “姑娘,你醒了吗?”门外传来声音,盛清姝辨认出是昨天在门口议论之人。 她没有回答,只换了身衣服走了出去。 走出院子,发现门口站着两个侍卫。 还不等盛清姝上前,其中一个看见了她,连忙上前。 “姑娘,您醒了。” “小的叫一一,这是二二。”一一指着他身边的人。 “最近都是我们在屋子外守着姑娘,姑娘醒了我们比谁都高兴,毕竟是我们魔主大人..诶哟。” 不等一一话说完,二二使劲打了他一下,接过话去。 “毕竟魔主大人十分担心姑娘,现在姑娘醒了我们也放心了。” 盛清姝还沉浸在这两个名字带来的震惊中,想了半天才开口。 “一一?二二?这是谁给你们起的名字,璟煜吗?” “可不是,魔主大人懒得起名字,凡是贴身的侍卫,都是这么排序的。” 这倒真像他的性格,盛清姝在心里默默吐槽。 “魔主大人说若是姑娘醒了就带您去吃饭,魔主大人正等着您呢。” 两个侍卫引着盛清姝往外走,途中却路过一片花海。 放眼望去满目都是缤纷的色彩,浓烈的花香扑鼻而来。 最壮观的还属芍药花海,各色的芍药迎风微微摇晃,花丛之中还有一个巨大的秋千。 盛清姝来不及细看就被继续带着向前走,直到来到一座院子前。 那是一座三进三出的大院子,地面通铺青玉色石砖,院子两侧摆放着各色奇珍异兽的雕像。 走过进门的小桥,院子被花园一分为二,一侧古柏参天,一侧竹林茂密,各式各样的怪石奇花点缀其间。 两侧是抄手游廊,整根的梨花木为柱,廊上悬挂着各色鹦鹉。 走过游廊是一个大厅堂,堂内摆了一张大圆桌,璟煜正站在桌前指手画脚。 “这个放她面前,有营养让她补一补。” “那个拿远些,太平常不过了没意思。” 盛清姝好奇的走上前去一探究竟,这一眼却让她冷汗直流。 这是什么?一桌子昆虫? 璟煜看她来了,献宝一样把她推到桌前坐下。 “你看我准备了什么,这都是魔界最新鲜的食材了。” “酱焖青蛙、爆炒蝎子、油炸飞鳌、清炖响尾蛇,这可是魔界的四大名菜。” 盛清姝看着这一桌子,仿佛能感受到自己的鸡皮疙瘩颗颗立起。 或许是盛清姝脸上的表情太过狰狞,终于引起了璟煜的注意。 “莺莺你这是什么表情,你不喜欢这些吗?” 璟煜的眼睛亮亮的,眼神中充满了期盼,可盛清姝怎么也说不出喜欢二字。 看着这热切的眼神,再看看这一桌子的“美味”。 “你说....我应该是什么表情?” 盛清姝想了想,还是选择开口:“不是不喜欢,而是我从来没见过这些东西,甚至可以说是害怕。” 璟煜梗了梗脖子,略有些不服气般给自己夹了一筷子蝎子。 “很好吃啊,香酥美味,有一种奇香。” 盛清姝皱着眉看他吃下,忍不住发问:“对你来说,人间的食物都很难吃吗?” “普通的食材有是有,但是在魔界没人吃那些东西。” “你想吃什么,我让他们给你弄。”璟煜咽下嘴里的菜,喝了口水。 “我也几百年没吃过了,今天借你的光也尝一尝。” “嗯...清炒菜心,红烧狮子头,如果再有一个板栗酥就更好了。” 说起这些,盛清姝一脸的幸福。 璟煜挥了挥手,门外立即有人出去安排。 不多时便有人提着一个食盒快步走进来,恭敬的放在桌子上立刻便出去了。 盛清姝在心里想,璟煜这人看着好说话,御下倒是极为严格,进出从不乱看,也轻手轻脚。 打开食盒,熟悉的味道勾起了盛清姝的胃口。 “这是云鹤楼的吃食,他家的板栗饼可是一绝。” 盛清姝激动的拍手,云鹤楼的菜是她最喜欢的,算起来已经好多年没有吃到过了。 “你喜欢就好,喜欢你就多吃点。”璟煜笑眯眯的看向盛清姝。 顾不得许多,盛清姝开始大快朵颐。 这红烧狮子头炖的软烂入味,入口即化,一抿就散了。 肉沫的中间还加了马蹄碎,吃起来更清脆爽口一点也不腻人。 板栗饼外皮酥脆,内馅柔软,甜中带着微微的咸香。 盛清姝开心的眯起了眼睛,璟煜看他这样子也怀疑的尝了一小口。 “有你说的那么好吃吗?”只一口便让他睁大了双眼。 “这...好像是挺好吃的,怎么我以前没发现。” 二人风卷残云般将桌上的菜一扫而光,璟煜幸福的摸了摸肚子喝着茶水。 “不过,你怎么知道这家店好吃呢?我记得,你是公主吧,能出去玩?” 璟煜冷不丁说起这个话题,却让盛清姝白了脸。 这家店在大盛十分有名,在他们还是学生的时候,裴义总会偷偷让自己的小厮去买,然后送进宫给自己一个惊喜。 盛清姝没有说话,愣愣的看着云鹤楼的食盒发呆。 璟煜或许是猜到了什么,也默默的坐在一旁,空气仿佛凝固,弥漫着尴尬的氛围。 直至天将将擦黑,璟煜看了一眼天色,带上盛清姝出了门。 来到路过的花海,璟煜带着盛清姝走了进去,直到花海深处,盛清姝发现这里还有一座小小的房子。 “这里其实是个墓地,魔界每一个去世的人都会变成花葬在这里,由于你的体质,在至阴之地修炼对你会非常有好处。” 又指了指那座小房子:“这段时间你就住在这里,每天傍晚我会过来教你,其他时间你就在这里休息,放心,不会有人打扰你。” 盛清姝眼中对未知的恐惧不安没有逃过璟煜的眼睛,他仰起头冲着盛清姝“你放心,有我在必定要你心愿得成。” 章节目录 第七章无情之人 璟煜留下了两本魔族秘法,白天的时候让盛清姝自己揣摩,每当月亮升起,借着充盈的灵气便帮助她按照秘法运行内力。 至阴之地对于现在的盛清姝来说是最完美修炼之地,加上璟煜的帮助,短短两个月,盛清姝就修炼出了一个临时的身体。 璟煜甚至教给她一套剑法,盛清姝不敢疏忽,从前上学时也没现在这样认真。 该说不说璟煜真的是一个很好的老师,顾及到她没有力气,教她的剑法也以奇袭突刺为主,并不全部依靠体力。 等到盛清姝能在璟煜手下坚持超过十招,璟煜终于肯放她出去了。 二人在桌前吃着一一从云鹤楼买回来的饭菜,自从知道她喜欢,璟煜差不多快把云鹤楼搬回来了。 若不是怕厨师害怕,璟煜几乎就要绑一个厨子回来。 “对了莺莺,我要离开几天,妖主玄凌那个老家伙,闯了祸要我去给他收拾烂摊子。” 璟煜又叮嘱道“你这段时间就在魔界吧,要是无聊我让一一带你转转,千万别乱跑哈。” 盛清姝点点头“那你多久会回来,我很想去人间转一转。” “不清楚,你要是实在想去一定要偷偷的,你现在还没有体温心跳,我怕有心之人知道了对你不利。” 盛清姝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虽然修炼出了肉体,可始终没有心跳和体温。 最熟悉的身体,却永远是冷冷冰冰的。 璟煜看见她落寞的神情,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没关系莺莺,等会我回来带你去好好玩一圈,这次我去妖界找那个老东西,他一定有办法的。” 盛清姝的身体僵住了,头却下意识躲开了他的手。 经过这么久的相处,她能够明白璟煜的意思。 他从不提献祭之事,总是把温柔开朗的一面给自己,尽力给自己最好的,可对于现在的盛清姝来说她不想要这些。 她曾经拥有过最美好的爱情,但也是这份爱情毁了一切。 盛清姝始终低着头,璟煜的手也僵在那里。 “璟煜,不,其实我应该称呼你魔主大人。” “莺莺,你这是...” “魔主大人。”盛清姝抬起头看着璟煜的眼睛。 “我可以请求你不要叫我莺莺吗,我讨厌这个名字,也讨厌现在的自己。” “除了报仇我别无所求,我没有心没有体温也不会有感情。” 璟煜的眼睛闪烁着,湿漉漉的,仿佛是眼泪,却也没有流下来。 “我很感激你,所以我是心甘情愿把灵魂给你,你以后不要为我做这么多了,我真的还不起。” 说完,盛清姝扭过头去不再看她。 璟煜垂下手,沉默良久,最后什么也没有说走了出去,只剩盛清姝一人呆坐着。 从这天后,璟煜真的消失了,连带着一一二二也不见了。 魔界的其他人也早已得了吩咐,没事不允许在盛清姝面前晃。 躺在花海里数星星的第三天,盛清姝忍不住了,她要跑去人间转一转。 随手掐了一个隐身诀,通过魔界和人间的交接,盛清姝终于回到了最熟悉的人类世界。 走在朱雀大街,市上异常繁华,灯火通明街,道路两旁小摊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街上的孩童拎着各式各样的灯笼追逐笑闹,盛清姝看的渐渐入了迷,却忽的听见有人在讲裴义的名字。 跟随声音的来源,盛清姝走到一家茶馆,说书先生正聚精会神讲话本。 “那裴家公子生的唇红齿白琼枝玉树,官至太傅兼太子少师,却自请去洛城那苦寒之地守城三年,在洛城与将士同吃同住,甚至亲自下田耕畜,造福百姓,这才有今天洛城的繁华。” “裴太傅有一亡妻,乃前朝公主,可惜红颜薄命英年早逝,裴太傅情深义重终生并未再娶....” 情深义重?这四个字炸雷般在盛清姝脑中炸开,盛怒之下已无心再听那说书人说了些什么。 假的!都是假的!盛清姝在心中大喊,裴义那般无情无义的人凭什么受人赞叹流传千古? 仿佛有一团火在盛清姝心中燃烧,她再也控制不住,挪动脚步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凭着记忆盛清姝找到了皇宫,飞身上顶,她从未站在如此高处观察过皇宫,这个曾经自己的家。 屋顶铺满了金色的琉璃瓦,镶绿剪边,即使在夜晚也不觉明亮万分。 宫中好似在举行婚礼,目之所及皆为红色,檀香木雕刻的房檐上凤凰展翅欲飞。 飞檐之下悬挂着大红灯笼,灯笼也用金丝点缀,画满了吉祥的图案。 盛清姝看得愣了神,顺着迎亲的人群看去,一群盛装华服的人们从殿中走出。 顺着窗户看去,殿内坐着一名少女,穿着大红色的喜服。 隔着盖头,看不清她的表情,但盛清姝却能够想象出来。 一定是喜悦又不安,像当初的自己,带着对未来的盼望。 那是自己日夜盼望的婚礼,自己也曾像这样,独自一人坐在屋内,等待自己的丈夫掀开盖头,恩爱一生。 即使当时裴家之事已出,裴义还是约定迎娶了自己,本以为是恩爱两不疑,却不想竟是早已埋下伏笔。 当天的自己竟没发现裴义温柔的笑容带着一丝心酸,完美夫君的面具下隐藏如此野心。 一阵冷风吹醒了盛清姝,不知为何,在这股风中盛清姝闻到一丝熟悉的味道,好似裴义的味道。 是茉莉花香,从前自己最喜欢将晒干了的茉莉花放在裴义随身携带的香囊之中。 顺着这缕味道盛清姝在屋顶飞跃,很快来到了皇宫最角落的一个院子。 诺大的院子竟无一人值守,与外面的张灯结彩不同,这个院子竟无半点布置。 盛清姝走进屋内,厅内放着一把太师椅,一位老人端坐之上。 那人满头华发胡子花白,分明是裴义的脸却已是古稀之龄。 盛清姝震惊的说不出话,老人仿佛在打着瞌睡,嘴中却喃喃自语。 “莺莺...莺莺..”喊的竟是她的闺名。 许是听见脚步声,那人缓缓醒来,看见盛清姝却是一脸的迷茫。 “你是何人?谁派你来的?见到孤竟不下跪?” “你识不得我?裴义,你嘴中口口声声念着我的名字竟敢说识不得我?” 盛清姝几乎是咆哮着说出这句话,只见老人眼中有一瞬清澈,还来不及说什么却歪头咽气了。 死了,裴义死了。 盛清姝颤抖着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不敢相信裴义就这样死在自己面前。 门外突然传来匆忙的脚步声,盛清姝即便有再多不解也只能翻窗而去。 章节目录 第八章猫妖可君 从那院子出来,盛清姝使着隐身诀在皇宫中漫无目的的行走。 却在一角落里,偶然听见了两个小宫女的闲聊。 “今日二殿下大婚,前面的赏赐可多了,姐姐你看,我还得了个白玉镯子呢。” “看给你美的,一个白玉镯子就满足了,不过我听说,今日大婚是陛下主持的,陛下和二殿下感情真好,可今日太上皇连脸都没露呢。” 盛清姝听到这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躲在假山后偷听。 小宫女漫不经心的把玩着白玉镯子“是啊,说是太上皇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这才不大叫出门管事的,不过我觉得才不是这么回事呢。” “什么事?快说给我听听。” 那小宫女张望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才压低声音。 “姐姐你可知,这太上皇出生之时手中便握着一块玉佩,大家都说是祥瑞之兆,天帝之子,这才封为太子,问鼎九五之尊。” “太子弱冠之后,当时的先帝做主娶了林家的长女做太子妃,婚后也是相当甜蜜过一阵的。” “可太上皇登基后,夜间梦里时不时的总会喊一个女子的名字,叫什么“莺莺”,听起来还是闺名,偏偏早上醒来却不记得这件事。” “太后刚开始还能忍,可太上皇年纪越大,夜间喊的越频繁,太后怀二殿下时因为这事日日夜夜的哭泣,生下二殿下不久就撒手人寰,因为这现在的陛下才渐渐恨上太上皇的。” “二殿下差不多是陛下养大的,兄弟二人感情才如此之好。” 另一名宫女之前并不知道这么多,现在听她一讲,脑中突然有一想法。 “那..陛下继位后,太上皇日渐衰败的身体是...” 讲故事的小宫女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巴“我的好姐姐,这也是你敢讲的,你有几个脑袋,当今陛下也是你敢编排的。” 两个小宫女看四下无人轻手轻脚的离开了这里,留下听故事的盛清姝站在原地发呆。 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裴义早就死了,那说书先生讲的是前朝之事。 裴义早已转世轮回,那枚玉佩估计也是他们定情的那一块。 可既已转世轮回,他又为什么会记得自己呢? 突如其来的钟声打断了盛清姝的沉思,细细数着竟是十下,这是丧钟,裴义的死讯也随之而来。 此时宫内突然传来高喊“抓刺客”,盛清姝明白自己还是被看见了,紧忙逃离这是非之地。 盛清姝回到朱雀大街,想找到那个说书先生听听后来发生的事。 却见一亮装女子挡住自己的去路,那女子长着圆圆脸,眼睛也浑圆,眼神中满是娇俏媚态。 腰肢纤细四肢修长,脚步轻巧的在自己面前打转。 “有趣真是有趣,非人非魔非妖非神,竟在六界之外。” 盛清姝闻言便要一掌打过去,却被那女子顺着卸了力气。 反手扣住盛清姝的手腕,眼睛一亮“还真是,没有体温心跳,原来你就是璟煜养在魔界的那个公主。” 盛清姝险些拔出瑶光剑,闻言收了手“你认识璟煜?” 那女子挑了挑眉,并不回答,只是说到:“我饿了,你去陪我吃碗面我就告诉你”说着不顾盛清姝的意见便拉着她向面摊走去。 “老板,来两碗羊肉面,多加辣子。”女子轻车熟路的在面摊坐下,很快两碗羊肉面就摆在两人面前。 微黄的面条看着就很有嚼劲,整齐码在碗上的红焖羊肉带着独有的膻香,乳白色的高汤配着红彤彤的辣子让人食指大动。 折腾了这么一大天,盛清姝也早饿了,不再犹豫吃了起来。 二人吃得半饱,那女子开口介绍自己。 “我叫玄可君,璟煜嘴里那个老东西玄凌是我爹,我是妖界来的。” 玄可君看着盛清姝“你长的可真好看,怪不得璟煜那个家伙天天躲在魔界不出来,还真是金窝藏娇。” 盛清姝感觉脸微微有些发烫,想了一下还是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璟煜是在帮助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玄可君却笑眯眯一副了然的样子“是是是,我都懂都懂。” 眼见着盛清姝面色越来越红,也不再开她玩笑认真起来。 “我看你从皇宫方向来,你怎么到那里去?” “我是去找人的,那人原本是我的夫君。” “但他却带着敌国进城,杀了我全家最后杀了我,我是去报仇的,却没想到他不但早死了,竟还入了轮回。” “等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还不等我做什么就死在了我面前。” 盛清姝呆呆地看着地面“现在他死了,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有机会再报仇,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玄可君喝下最后一口面汤,满足的舔了舔嘴。 “看来璟煜什么也没跟你说啊,来来来,本姑娘平生最喜欢答疑解惑,我来告诉你。” “人类有轮回规则,每个人都有有七世人生,七世过完便会不复存在,前一世过的好坏不会影响下一世会变成什么样的人,但是可以自己选择是否带着上一世的记忆。” “既然他现在已死,你安心等他再次转世轮回就行,你这次能找到,下次一定也能找到。” 盛清姝显然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规则,迷茫着瞪大了双眼。 “那..若他这次就是第七世,我岂不是再也无法手刃仇人?” 玄可君很明显没有考虑过这种问题,眼神飘忽的开口“应该..不会这么点背吧?” 看着玄可君心虚的模样,盛清姝安慰的拍拍她的头“没关系,很感激你告诉我这件事,我已下定决心报仇,无论天涯海角还是等到地老天荒。” 下一秒摸着少女柔软头发的手却触碰到了一个更柔软的东西,两只耳朵,还是猫耳朵。 盛清姝看呆了眼,手却不留情的捏了捏猫耳,柔软的触感让她爱不释手。 原来竟是猫妖,简直可爱到犯规,盛清姝不住的在心中呐喊。 玄可君红着脸拍掉盛清姝的手,捂着自己的耳朵尽力不让别人发现。 “你这人真是讨厌,好好说着话动手动脚干什么,害的我的耳朵都出来了,罚你请我吃面,你去付钱!” 少女娇羞的模样逗笑了盛清姝,连连称好。 章节目录 第九章狐妖白柳 吃完饭,还未在宵禁时间,玄可君又拉着盛清姝在朱雀大街闲逛。 上一次逛朱雀大街还是二人新婚燕尔之时,正值元宵灯会,从未出过宫的她好奇得很,求着裴义带她出去。 那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灯会。 她仍然记得在那展盛大的莲花灯下自己看向裴义炙热的眼神。 也记得裴义穿过两条街去给自己买最爱的板栗酥的样子。 她望着远处小摊上的兔子灯渐渐出了神,直到手中的拖拽感将她拉回现实。 “锅盔,热乎的牛肉锅盔,三文一个,五文两个。” “香香甜甜的绿豆糕、板栗糕,软糯的驴打滚,快来买呦。” 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吸引了玄可君,拽着盛清姝满街逛。 一会看看做糖人的,一会摸摸街边卖的小兔子,最后七拐八拐,带着盛清姝进了一家首饰店。 三层高的小楼气派非常,窗户上镶嵌着小块的琉璃瓦,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即便已快宵禁,店内还是人头涌动,巧笑嬉笑声不断。 与记忆中的不同,盛清姝仍记得父皇在位时不许女子在外抛头露面,哪怕自己贵为公主,生活上也多有禁锢。 看着一张张花朵一样的脸,盛清姝心中竟生出一种欣慰之感。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你要买首饰?”盛清姝好笑的看向玄可君。 “小猫咪看见流苏步摇不会控制不住吗?” 玄可君翻了个白眼“拜托,我可是猫妖,至少也修炼了几百年好不好,区区流苏...” 话音未落,盛清姝的衣袖突然被抓紧,玄可君的瞳孔逐渐变的浑圆。 顺着她眼神的方向望去,盛清姝看见了柜台内女子手中摇晃着的缠金丝蝴蝶步摇,竟还坠着几颗铃铛。 眼看着她逐渐弓起了背,蓄势待发的捕猎模样,盛清姝甚至考虑要不要出手打晕她。 却见柜台内女子轻笑一声,狭长的丹凤眼妩媚至极,水葱般的指头放下步摇,向她二人勾了勾。 “小猫咪,快来,姐姐我都想你了。”一把嗓子温柔缱绻,媚而不妖,只叫人酥掉了骨头。 玄可君撅了撅嘴,满脸不情不愿脚步却走得飞快。 “白柳姐姐,你真讨厌,明知道我最喜欢铃铛,还拿这个逗我。”说着便跟着白柳往内室走。 “还不是我爹闯了祸,连带着我也被关在妖界,我都快闷死了。”玄可君又把玩了一下手里的步摇,却看见盛清姝还在原地发呆。 她的眼光被一顶白玉冠所吸引,通体的白玉温润,种质细腻通透,内里却有隐隐的深翠色点缀其间,二者浑然一体,整个玉冠小巧玲珑。 即便自己在皇宫长大,如此精美的珍品也并不多见。 不知为何,看见这冠的第一眼,盛清姝就想起来璟煜,想起来第一次见面时的白玉冠和深蓝色衣角,莫名就觉得这冠和他很相配。 “清姝?清姝?想什么呢,快来和我见过白柳姐姐,这可是我们妖界最美的一只狐狸。”说着便伸手拉过盛清姝。 “你个小东西,就你嘴甜,放心,一会儿的金银首饰少不了你的。” 三人进了内室,白柳一一让他们落座又泡了茶。 “在下妖界白柳,乃九尾狐妖,今日初见姑娘,还不知姑娘名讳。”白柳带着天生的媚骨,说起话来却温温柔柔不叫人讨厌。 “我叫盛清姝,白姑娘可以唤我一声清姝。” 抬手喝茶的瞬间,白柳瞥见盛清姝手腕上小小的芍药花。 “原来清姝姑娘就是魔界的那位贵客,白柳早有耳闻,正想着探望阿煜的时候见上一见呢。” 白柳面上依旧是浅浅笑着,言语之间却将她这个外人隔绝在外。 “阿煜?白姐姐你没事吧,你什么时候和他这么亲密了,你不是说他像个木头人一般不解风情吗?” 玄可君好似听见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瞪大了眼睛,一口茶水也险些呛住。 “你啊你啊,我看你才是不解风情。”白柳笑着点了点玄可君的额头,眼睛却看向盛清姝。 玄可君年纪小,不懂情爱或许听不懂这话,盛清姝却是明白的,这狐妖大概是对璟煜有意了。 “白姑娘,我本该身死魂灭,是魔主大人救了我,我万分感激无以为报。” “只是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心中只有复仇。” 白柳一双媚眼看向盛清姝,嘴角似笑非笑,脑海里又浮现出某人从人间回来后喝的大醉的模样。 “你们又在说我听不懂的话了!”玄可君看不懂二人之间暗流的涌动,急的快要炸毛。 “你急什么,说不定哪日你突然就听懂了呢”白柳安抚似的摸了摸玄可君的脑袋。 而后又转向盛清姝“我看清姝刚刚对着那顶白玉冠发呆,可是中意于它?” “若真是中意,我便送给你做见面礼如何?” 听见她换了称呼,盛清姝更加坚定这狐妖喜欢璟煜,只是心中竟莫名生出一种情绪,让她微微不适。 “白姐姐不必如此客气,那是一顶男子的冠,我要来做什么呢。” 听盛清姝这么说,白柳竟也没再坚持,扭过头带着玄可君去挑选首饰。 告别时,玄可君手上多了个首饰匣子,看这熟练程度平时也没少在这顺东西。 盛清姝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盒子,这是临出门时白柳塞进自己手中的。 “我看你实在喜欢,拿去吧,现在用不上总有一天会用上的。” 白柳说这话时紧贴着盛清姝的耳朵,本就妩媚的嗓音此刻更加撩人,来不及反应就被推出了门。 和玄可君分别后,盛清姝赶回了魔界,将盒子藏进了柜子的最角落。 魔界一天人间一年,此刻的魔界不过天将将擦黑,看着时间还早盛清姝决定再去花海修炼一番。 漫步进花海,盛清姝发现今天的气氛不太多,花朵不如往日的热烈绽放,都垂头丧气般蔫蔫的。 不知璟煜何时回来的,正坐在秋千上低头沉思,往日挺拔的背也微微弯着,不复少年的活泼明朗。 章节目录 第十章互相伤害 盛清姝走上前去,站在他背后,犹豫着如何开口,璟煜听见了背后的脚步声却也没有回头。 “你去了人间?”璟煜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地上的花朵,那花也好似有生命般向他的掌心靠近。 “是,人间的变化很大,我不知道在人间竟已过了几十年。” “有发生什么事吗?”璟煜没有回头,手中好似在把玩什么东西。 盛清姝心中竟有一丝心虚,下意识的隐瞒了在皇宫发生的事。 “对了,我碰见了一个小姑娘,叫玄可君,她还说她认识你。” “她真的很可爱,还带着我去了白柳姑娘的店铺。”盛清姝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快些。 “嗯,还有吗?”璟煜扭过头,漆黑的眸子没有半分情绪。 “白姑娘仿佛心悦于你,我也觉得你们甚是相配。” 这话说完,两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璟煜一动不动的盯着盛清姝,直到她抵挡不住这目光,挪开头去。 “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回去休息了。”盛清姝转身便走,璟煜却在背后开了口。 “你知不知道你在皇宫被人看见了,说有一女子夜访皇宫还刺杀了太上皇。”语气中还带了些许的怒气。 “你知道有多危险吗,你修炼不过两月余,若是遇上有道行之人顷刻间便会让你灰飞烟灭。” “我说过会帮助你,为何你不信我?为何还要如此鲁莽?” 璟煜抓着盛清姝的双臂,情绪也渐渐激动起来。 “还是说你就这么急不可耐,一有消息就迫不及待的去见他?” 盛清姝内心原本的的愧疚荡然无存,她就知道,这世间的男子只愿意相信他们自己臆想的,也最擅长用别人的痛处去伤害她们。 “魔主大人,你怎知我是怎么想的,你又凭什么身份来批判教育我呢?” 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璟煜有些慌了神,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你不是我,自然不明白我心中的恨,可我自幼饱读诗书,明白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这样的道理。” 盛清姝昂了昂头,不让续满的泪水流下。 “我明白你怕什么,不就是怕我魂飞魄散时你不在,无法得益,你放心,到那时我拼死也会回来,必不叫你竹篮打水一场空。” 盛清姝不明白,明明是他看着自己受苦,看着自己几乎日夜不眠的修炼,努力的突破人魔之间的界限,又怎么能这样恶意揣测和怀疑她。 而对面的璟煜也同样的低落,他后悔自己的失言,也在难过盛清姝的不信任。 “你难道不明白我的心吗?我是怎么对你你看不出来吗?我刚刚那么说是我不对我道歉,可是你怎么能怀疑我这么做的用意呢?” “璟煜,今日的话我再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璟煜眼里的难过盛清姝不是看不见,只是她必须狠心。 “我是真的感激你,但也只有感激,仅此而已,情爱于我来说就像是天上的星星,遥不可及也不配获得。” 璟煜的双臂无力的垂下,低着头一言不发,径直离开了花海。 二人大吵一架,盛清姝也再没了修炼的心思,只躺在花海中。 眼角一闪而过的亮光吸引了盛清姝,她爬起身看向秋千处,秋千上放着一个小包袱,显然是璟煜留下的。。 盛清姝打开包袱,里面静静躺着一枚水晶垂丝海棠珠花,淡粉色的水晶叶子玲珑剔透,还用小巧的金珠点缀花蕊。 一旁还有一包用油纸包的严严实实的板栗酥,也不知是怎么弄的,竟还保持着温热酥软的口感。 看着这两样东西,盛清姝心中百感交集。 璟煜就好像冬天时常用的手炉,不那么热烈滚烫,却是慢慢渗透般的温暖。 盛清姝被纷杂的吵闹声吵醒,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甚至醒来时手中还捏着那枚珠花。 魔界好像出了什么事,花海外喧闹一片,魔界的士兵尽数排列,整装待发。 如此大的阵仗着实惊到了她,她依稀记得璟煜和她简单讲过,这世间分为六界,人妖魔冥仙和神。 六界各有划分也各司其职,神界掌管一切,仙界作为半神有着辅佐监督之职。 魔界负责掌控六界的怨念,冥界负责六界的生死轮回,人间有修仙者,羽化飞升则有机会进入仙界成为半神。 只有妖界比较特殊,现在的妖主玄凌是个玩世不恭洒脱放荡的性子,除了把自己的族人照顾好,其他的事也不太需要他。 这六界几千年来都是和平共存,没发生过什么战事,怎么如今却需要军队出动了呢? 人群中隐约浮现出一一的身影,盛清姝一把抓住他。 “一一,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军队都出动了,要打仗吗?” 一一一改往日的吊儿郎当,一身银色铠甲威风凛凛,骑着一匹红鬓黑马正清点人数。 听见盛清姝的声音,他翻身下马,跑到盛清姝面前。 “姑娘,别担心,不是打仗,只是妖界出了点问题。”一一将她带到一旁,又回头看了看军队。 “妖界?到底怎么了,需要出动军队肯定不是小事,我也要一起去!” 想到昨天和自己分别的玄可君,盛清姝心中一阵焦急,那是自己现在唯一的朋友了。 “姑娘你就别添乱了,真的没事...” “让她去。” 不等一一说完,远处传来了璟煜的声音,伴随而来的还有沉重的脚步声,好似什么庞然大物。 一匹麒麟迈步走来,那麒麟通体墨色,四足却是火红,额间还有两只金色的角,璟煜正端坐麒麟背上,腰间别一把青云剑,不怒自威。 两侧魔界的士兵齐声高喊“参见魔主。” 麒麟走到盛清姝面前,嗅了她半天,盛清姝紧张的一动不敢动,直到那麒麟轻轻用头蹭了蹭她,这才长舒一口气。 “想去送死没人拦着你,上来我带你去便是。”璟煜向盛清姝伸出手,却见她还在犹豫。 “把手给我,没时间了!” 盛清姝不再犹豫,拉住璟煜的手,被他拽上麒麟。 不再耽误时间,璟煜拔剑直指前方。 “出发!” 章节目录 第十一章妖界之乱 大部队浩浩荡荡的全速进行,麒麟跑的很稳,半点颠簸也感受不到。 再者,璟煜箍着她的双臂好似铁桶,想不稳都难。 “你轻一点,勒的我好痛。”盛清姝在璟煜怀中轻轻挣扎了一下。 璟煜没有想到她会主动开口说话,明显愣了一下,再开口语气也温柔了许多。 “还不是你太瘦了,我不抱紧一点掉下去可不是开玩笑的,等忙完这阵要看着你多吃一点。” 璟煜环绕盛清姝的双臂挪到她的腰上,又示威般的紧了紧。 盛清姝只能放弃抵抗,任由他把自己圈在怀中,璟煜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传来温热的触感和健硕有力的心跳。 “妖界到底怎么了?需要出动这么大的阵仗?” 路途过半,盛清姝终于想起来开口询问此行的目的。 “本想到了地方再好好跟你说,不过现在也好,你有点心理准备也能万事多注意点。” 璟煜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妖界之主玄凌,有一发妻,名叫扶幽。二人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她在的时候,玄凌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那时的妖界也能在六界中占领一席之地。” “后来玄凌五百岁渡雷劫,险些过不去,是扶幽扑在他身上,生生替他挡了十二道雷劫,那时她还怀着身孕。” “玄凌那个蠢货早就被劈晕了,是以并不知道扶幽替他挡了雷劫,也无法拦着。” 璟煜看出盛清姝眼中的欲言又止,主动开口解释。 “雷劫后扶幽并没有死,但还是给她的身体留下了损伤,生小可君的时候难产而亡。” 璟煜陷入回忆,却错过了盛清姝惨白的脸色。 “那后来呢……”过了许久,盛清姝才开口问。 “玄凌后来才得知雷劫之事,悲痛欲绝,几乎就要散尽修为随她而去,是我及时赶到拦下了他,又把小可君抱到他面前。” “那时的小可君可爱极了,不哭不闹,见了他爹瞪着大眼睛直乐,他这才断了轻生的念头,躲在妖界养闺女。” “可君……那么活泼可爱,还真看不出是这样的故事。”想到那张圆圆脸,盛清姝不自觉的嘴角带了笑。 “因为七情六窍,她少了一情一窍。” “她感受不到什么是难过,更不知道何为情爱,所以我让她去人间转转感受一下烟火气,没想到会遇上你。” 璟煜想到这轻笑了一声,后背传来的震动感让盛清姝头皮发麻。 “那……你说这些和现在妖界的事有什么关联吗?”盛清姝终于反应过来,问出了关键问题。 “我还以为你忘了正事呢。”璟煜眼中带着笑意,心情明显好了不少。 “还不是你东扯西扯,不说重点。”盛清姝撅了撅嘴, “怪我怪我,我现在认真讲。”璟煜沉了脸色。 “玄凌一直在找复活扶幽的方法,最后也不知是怎么的,竟还真叫他做出了一个和扶幽一样妖出来。” “可也只是外貌一样,那妖最开始并没有灵魂意识,只是一具躯体,玄凌日日夜夜带在身边,竟真有了自己的想法。” “后来我才知道,他用自己的骨血混合各类灵兽之力,喂养那个妖,我也曾劝过他,此事不可为,有悖天道,他却说……”璟煜想到什么一样,紧皱眉头。 “他说,相思之苦日日夜夜吞噬他,每每想到扶幽便痛苦不堪,天道又如何,他偏要逆天而为,即使身死魂灭也此生无悔。” “他这么说我便无法再管,只是时常去妖界看着,怕出什么意外,可即便这样意外还是出了。” 璟煜脸上的沉郁之色越加深重,盛清姝心里隐约浮现出不好的预感。 “那妖生出了自己的意识,竟想趁夜杀了玄凌,自己做妖界之主,还好并未得手,玄凌也只是受了轻伤。” “就算这样,他还是舍不得杀了她,玄可君这才找到我,由我出面将那妖关了起来。” 璟煜面色并无半点放松,盛清姝心里也愈发的不安。 “如果仅仅是这样,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局面,肯定是惹了大祸,难道……有人死了?” 璟煜默默地点点头,艰难的开口:“是,被关押时有一侍卫竟敢醉酒,那妖趁机将他打伤,逃了出去,竟失手打死了仙界的大管事。” “这事被神君知道了,杀了那个妖怪,尸首打回妖界,又下了八十一道雷罚于妖界青灵山,明日执行。” 盛清姝紧张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仙界大管事,本就属于半神,再努力个百八十年,兴许就能混个小神仙当一当。 现在却被妖界出来的妖打死了,还是不被天道允许的妖。 “玄凌一病不起,整个妖界倾尽全力也无法抵挡八十一道雷罚,仙界神界自不必说,是肯定不会管的,冥界那个..他说想帮忙我也是不敢的。” “现在也只有我们了,只愿能尽力护住妖界,不会就此覆灭。” 听到这盛清姝大体都懂了,妖界之主为情所困,整日借酒消愁无所事事。 这么些年妖界只能勉强维持,若不是有璟煜帮忙只怕早被踢出六界之外。 所以妖界上下,能抵住雷罚的并不多,整整八十一道雷罚,若是没有强大的法术屏障,只怕青灵山顷刻便会化为灰烬。 看出盛清姝眼中的担忧,璟煜摸了摸她的头,这一次她并没有躲开。 “你放心,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这次来帮忙也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的。” “你只需要顾好你自己,等到了地方,我自会安排,定叫你全须全尾回去。” 说话间,已到了妖界,盛清姝远远的就看见了在下方挥手的玄可君。 她扭动着身子想要回应玄可君,却被璟煜一把按住。 “别乱动!” 盛清姝回头,却见璟煜严肃的脸上带了一丝绯红,连耳尖也渐渐变粉。 “转过去,闭嘴,别问!”璟煜的声音中带了一丝恼怒,甚至带了点娇羞。 盛清姝百思不得其解却也不敢再问,老老实实的转过去,欣赏起青灵山。 璟煜默默的看了看身下,心中只能念起了佛经。 章节目录 第十二章妖界青灵山 妖界青灵山,是离仙界最近的地方,仙界之上就是神界,论地理位置,青灵山占了个得天独厚。 青灵山三面环水,满山苍翠挺拔,绿树成荫,又有群花点缀,山顶的千年积雪不断向下形成蜿蜒的河流,滋养生灵。 山上灵气充沛,奇珍异兽数不胜数,山峰高耸直达天听,山间云雾缭绕,远远望去好似腰带环绕山间。 盛清姝不由得深吸一口气,清冷新鲜的空气进入身体,神奇的流入经脉,连带着身体都轻盈了三分。 “美吗?” 盛清姝不自觉的点点头。 “喜欢就多看两眼吧,雷罚过后,就不知道会毁成什么样了。” 盛清姝震惊的看向璟煜,却发现他望向远处也是一脸惋惜。 “神界雷罚是最严厉的惩罚之一,所到之处遍地焦褐,寸草不生,打在人身犹如抽筋削骨之痛。” “哪怕是玄凌当年的鼎盛时期,抗了四十下便晕死过去,更不用说这满山的灵树野兽。” 青灵山上灵木遍野,若是一朝尽毁,不知要多久才能恢复,这次神界的惩罚,严重的好似存心要颠覆妖族。 “走吧,我们到了。” 麒麟停稳后,璟煜扶着盛清姝下来,玄可君就立刻扑到她怀里。 “清姝,你也来了,太好了,我这几天好想你。” 看也不看一旁被撞开,满脸不满的璟煜,玄可君自顾自的拉着盛清姝向屋内走去。 “我不知道你也会来,这就让他们给你准备屋子。” “玄凌呢,怎么样了。”璟煜快步跟上二人,他现在最关心的还是玄凌。 “我爹他还那样,族里的大夫说是什么忧思过度?我怀疑他就是装的。” 即使是亲爹,玄可君吐槽起来也毫不留情。 三人步入内室,玄可君撩开厚重的玄色帷幔,榻上躺着一个男子,正闭眼睡着,听见声响缓缓睁开眼来。 玄凌有一副风流倜傥的长相,银发随意的铺在床上。 鬓如刀裁,眉似墨画,薄如纸片的唇因为生病有些苍白,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向你看过来时满是多情,可瞳孔竟是少见的金黄色,风流中又添了三分威严。 玄凌挣扎着想要起身,又被璟煜按回床榻。 “你还是躺着吧,当务之急是养好你的身体,我可没有兴趣一直给你收拾烂摊子。” 玄凌只得摆摆手,微喘着气又躺了回去。 “辛苦你了阿煜,我不放心任何人,妖界和可君就只能托付给你了。” 玄凌的眼光又流转在盛清姝的身上,看着玄可君紧紧的拉着她的手。 “这就是盛姑娘吧,可君从人间回来就一直念叨你,今日一见真真是个妙人。” “可君从小被我宠坏了,若有什么唐突的地方,还请盛姑娘多多包涵。” 玄凌仅仅是说了这么几句话就喘的不行,字里行间都好似临终前的托付。 “妖主太过客气了,可君很是活泼可爱,我们都很喜欢她,何来包涵一说。” “好了爹,说得好像你快不行了一样。”玄可君坐到床边,替他掖了掖被子。 “等你好了,我们还去人间玩,上次清姝跟我说的云鹤楼,我还一次都没去过呢。” 玄凌没有回答她,只是努力的抬起手又摸了摸她的头。 盛清姝想起了自己的父皇,小的时候也是这样,手掌宽厚而有力,不知在树下接过自己这个皮猴子多少次。 看着这一幕,盛清姝不禁眼眶发红,璟煜正要开口安慰她,却听见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妖主,该吃药了。” 白柳推开门,腰若细柳袅袅而入,手中还端着一个托盘,刚刚煎好的药还冒着热气,一旁还贴心的放着糖瓜。 看见盛清姝也在却并未感到惊讶,仍是笑意盈盈。 “清姝也来了,可君总是念叨你呢,这下可有人陪她了。” 说着,她手上的动作却不停,将托盘交给玄可君,自己又去倒了一杯清口的茶,只待玄凌吃过药后立刻送上去漱口。 玄可君拿着药碗,勺子送到玄凌嘴边,他却一动不动,一副拒绝吃药的模样。 “爹,你别闹了,快点喝了,喝了后有糖瓜吃哦。” 玄凌仿佛被冰冻般,紧闭着双唇,无声的抗拒着,玄可君也毫不退让,坚硬的瓷勺磕碰在牙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砰!”玄凌猛地一挥手,瓷器碎裂的声音在屋内响起,滚烫的药水向着盛清姝飞溅而来。 璟煜迅速将她拽到身后,宽大的衣袍上水渍晕染开来,随之而来的还有玄凌的暴怒声。 “滚!都给我滚出去!我说了不会吃这些狗屁东西还拿来做什么,嫌我死的不够快吗?” 说着,又剧烈的咳嗽起来,玄可君站在一旁不知所措,还是白柳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上去拍背,却又被一把推开。 “还有你,谁让你回来的,私自回妖界该当何罪?你还把我这个妖主放在眼里吗?” 玄凌喘着粗气,情绪异常激动,面色涨红,强撑着自己直起身子。 “玄可君你娘为生你而死,若不是为着你是她的女儿,我早就掐死你了。” 玄可君的脸瞬间变得煞白,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整个身子也摇摇欲坠。 “妖主!你过分了!这件事怎么能怪在可君头上!”盛清姝再也听不下去,想要上前去扶住玄可君却被一旁的人拉住了手。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走吧。”璟煜已经拉着盛清姝走到了门边,面色阴沉的看向玄凌。 “没人愿意管像你一样的懦夫,在这里作天作地,不顾你的子民只顾着自己沉沦算什么妖主。” “不想死的就去布防司找我,雷劫在即我可没有时间在这哄他吃药玩。” 转身便拉着盛清姝出了门,玄可君低着头没有看玄凌一眼也跟着走了,白柳见状只得行礼退下。 眨眼间房间便空了只剩下了玄凌,他静静的躺着,又想起什么一样挣扎着下床。 在房间最角落的柜子中翻出来一幅画像,画像上的女子眉眼如画,温婉似水,眼眸中流淌着浓情蜜意。 玄凌轻轻触摸女子的脸,动作缓慢轻柔,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那女子对他眨了眨眼。 “扶幽...你好狠的心,为什么不带我走,留我一个人苦苦坚持..” 玄凌再也支撑不住,跪在地上小声啜泣:“扶幽,你等等我,我很快就会去找你了....” 章节目录 第十三章布防司密谈 妖界的布防司就坐落在青灵山的顶端,最外围被一圈树林围绕,还不等走进就满目绿色,站在外面只听流水潺潺。 布防司内部三面环水,一面靠山,易守难攻,树林紧密相连,半个下脚的地方也没有。 璟煜轻轻在门口挥了挥手,紧密的树木自动让开一条道路,他牵着盛清姝走了进去。 “这门口还布了阵?”看着他们走近后又自动变化的树林,仿佛还是随时改变阵型的。 “解法教给你,我一直在这里,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说着用手指在盛清姝额头轻点了一下,一道心法瞬间涌入盛清姝脑中,她试着操控树林中的阵法,竟真的成功了。 “还可以这样?那当初我修炼的时候,你怎么不这么教我?” 盛清姝满目诧异,若是还可以这样修炼,那复仇岂不是指日可待。 “你当我是什么,大罗神仙吗?也就是这种小法术才可以这么干。” 璟煜又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好笑的看了她一眼。 “若是真点一下就能都教给你,明天受雷罚的就该是我了。” 盛清姝撇了撇嘴没有再言语,跟着璟煜进了布防司。 从外面看,布防司和普通房屋别无二差,三层的独栋小楼,房檐下挂着一排彩色琉璃灯。 进入布防司,一座等比例缩小的青灵山悬浮在厅堂正中,周围围绕着半透明的烟雾。 抬头向上看,房顶是全透明的,可以清楚的看见天空却把光线都隔绝在。 “这就是布防司门口设阵法的原因?”盛清姝看呆了眼。 这个小青灵山是随时变化的,可以看见所有人的位置,在做什么。 比如,白柳和玄可君正在赶往布防司的路上,已经到了阵法门口。 “差不多,你向下看。”璟煜轻声提醒。 盛清姝的目光向下挪动,小青灵山的地基是一整块黑色的石头,散发紫色的光芒。 “这是紫曜晶,是整个妖界的根基,也是力量源泉。” “几千年前,人间曾有一场灾难不可控制的天火降临,伴随着地动山摇,人间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我知道!我读史书的时候读到过,说是老天对当时暴君的惩罚,后来暴君被推翻,伴随着紫光一现,灾难也消退了。” 盛清姝小时候读到这一段的时候还并不相信,不相信这世间的鬼神之说。 “神帝派神界十八天将、六界之主降临人间,共同抵挡天火,可是很快便坚持不住了。” “随着十八天将的陆续折损,当时的第一任妖主选择了献祭,化作真身挡在上空抵挡天火,这才让人间幸免于难。” “书上说的那紫光,也是妖主献祭时发出的光,第一任妖主身死魂灭,真身却转化为这紫曜晶。” 璟煜伸手轻轻摸着青灵山周围的烟雾,握住又很快放开。 “神帝感念他的牺牲和贡献,这才把离神界最近的地方分给了妖族,又分了一成的神力在这紫曜晶,不断滋养妖族。” “可……不是神界掌管一切吗?竟也控制不了那天火?” “神界认为适者生存物竞天择,所以并不控制天火而是派了各界去帮忙阻挡,也美名其曰锻炼我们。” 璟煜看着正中挂着的第一任妖主之像,冷哼一声。 “谁不知道是怕各界力量过剩越过神界,才想了这种法子去消耗我们的力量。” “魔主大人,此地虽是妖界,但也小心隔墙有耳。” 白柳和玄可君推门而入,笑意盈盈的脸上却没什么温度。 “魔主大人,我一向直来直去惯了,有的话不吐不快,若是有什么的得罪的还请您见谅。” 白柳向着璟煜盈盈一拜,语气中也没了之前的亲密。 “但说无妨。” “白柳知道您与我们妖主情同手足,也万分感谢此次魔界倾力相助,只是白柳想斗胆要您一个保证。” 白柳目光灼灼,抬头定定看着璟煜。 “希望您保证您对妖界绝无二心,不论如何都会帮助我们。” “雷罚过后妖界定是力量最薄弱之时,届时肯定不乏有心之人,反过来迫害妖界,希望您能保证您不会是那个有心之人。” 房间静默着,盛清姝大气也不敢喘,白柳这是摆明了不信任璟煜,那上次故意透露给自己的亲密关系又是怎么回事? 璟煜目光冰冷,面色阴沉着看着白柳。 “你好大的胆子,你有几条命敢这么和我说话?” 璟煜的语气中带着怒气,眼神中闪烁着冷洌的光,周身散发着杀意。 背在身后的手突然传来冰冷的触感,身旁的人轻轻捏了捏他,低头望去,盛清姝清澈的眼正看着他,无声的安慰他。 “白姐姐你在说什么,你是疯了吗,你怎么能怀疑璟煜!”玄可君扯着白柳的袖子,满脸的不可置信。 “妖主已万念俱灰,无意于世间,可君尚且年幼,神界也虎视眈眈,若此时有人趁虚而入怎么办?” “你已羽翼渐丰,妖界之中实力强于你的少有人在,你为何不自己称主?” 璟煜已冷静下来,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那年我还是个小妖,爹娘嫌我只有一条尾巴给我扔了出来,在雪地里就要冻死,是你娘,扶幽夫人救了我。” 白柳摸着玄可君的脸庞,流下两行清泪。 “夫人带我回来,给我吃喝,带我习字,教我修炼,终于我也不再是只有一条尾巴的小狐狸。” “那年夫人去了,我一天天看着可君长大,也慢慢觉得生活有了希望,如今之际,只要魔主您能护住妖界护住可君,便是要我死我也在所不辞!” 白柳缓缓跪下,看着璟煜,盛清姝紧忙跑过去扶着她。 玄可君在身后看着他们,心中堵闷得说不出话,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脏里破土而出却又抓不到。 “我不会要你死,你的命对我来说一文不值。” 璟煜转过身去看着初代妖主的画像,画像上的人雄伟挺拔。 “我璟煜说话算话,我答应过玄凌会替他守住妖界就一定会做到。” “你只需要保护好他们俩,其余的自有我来扛。” 章节目录 第十四章 风雨飘摇 盛清姝紧忙扶着白柳起身,玄可君也赶来紧紧抱着她。 “明天就是雷罚了,你有何安排?需要我做什么吗?” 盛清姝扭头看向璟煜,自从来到妖界,他的眉头紧皱就没有松开。 “由我坐镇布防司,在这最高处设立屏障,我带了三万魔界将士,已经分布在青灵山各处,届时与我一同巩固屏障抵御雷罚。” 四人围在紫曜晶周围,璟煜对照着小青灵山一一布置。 “各处的士兵实力各有不同,可君你一会去找你爹以前的老部下,按着我布置的点位提供支援。” “白柳你在玄凌的房间周围设下阵法,不要让他出来,然后动员妖界所有的人,愿意留下的陪着一起抵抗雷罚,不愿意留下的自会有指引他们前往魔界避难。” “至于你。” 璟煜转过身,看向盛清姝,双手扶住她的肩面对他语重心长。 “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保护好你自己。” 不顾盛清姝开口,按下她焦急的情绪,璟煜一字一句。 “你是我的软肋,你有危险我便什么也顾不得了,所以你要保护好你自己。” 璟煜的眼睛黑亮,盛清姝甚至能在他的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她只觉得自己的脸好像有火在烧。 “你……你乱说什么……”盛清姝目光躲闪,甚至不敢直视璟煜的眼睛。 “回答我。” “听……听见了,你快放开我。” 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璟煜也没有过多为难她,放开了手。 “从现在开始我会一直在布阵司,有任何事情都来找我,务必全力保住妖界。” 一整个下午,盛清姝都陪着玄可君奔波在妖界,出乎意料的进展顺利。 托扶幽夫人的福,这些老部下多少都受过她的照拂,也对妖界有深厚的感情,沟通起来毫不费力。 可白柳这边就没那么顺利了,玄凌得知自己被软禁,在屋里又砸又闹,甚至试图用法力冲破封禁。 军队被控制在妖界祭司钟离手中,无所作为只坐在后方看戏,而妖界的其他人,愿意留下帮助抵抗的寥寥无几,甚至连魔界的人都不相信,四散奔逃各自逃命去了。 而留下的也是一些老弱手无缚鸡之力之人,无法帮忙不说,还额外需要人手保护他们。 更有甚者,不愿听从璟煜的人的安排,一言不合竟出手打伤了士兵。 璟煜在布阵司闭关立屏障,无人敢打扰,白柳忙着疏散百姓,设立避难所也无暇顾及,等盛清姝他们赶到时,伤员仍无人照看。 两个魔界士兵躺在地上,一一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看见盛清姝时仿佛看见了救星一样。 “姑娘,少主,你们可来了。” 两个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外伤,有一个甚至吐了血,就那么躺在血泊中。 “你们魔主呢?着人去禀报了吗?”盛清姝蹲下身子,简单的治疗了一下外伤。 只是这妖界的法术诡异得很,治愈了的伤口又很快裂开,两个人都苦不堪言。 “去了,魔主在布防司闭关,谁也不见,但是,魔主说...” 一一抬头看了一眼盛清姝的脸色,又看了一眼地上的两个兄弟,咬咬牙还是开了口。 “魔主说,若有事不能决断,就让人去找姑娘你,魔界的士兵也皆听从姑娘差遣,小的这才把姑娘和少主找过来。” “我?璟煜他是这么说的?”盛清姝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自己能干什么,不拖后腿已经是最大的努力了。 “是,魔主说姑娘曾是公主,对调兵遣将虽不熟练,但心中却是有信念和大决断的,此等小事姑娘定能处理稳妥。” 玄可君听了这话,飞快的抬起头看了一眼一一,眼中带着一闪而过的光。 盛清姝也呆在原地,调兵遣将?她只在兵书上看过,信念和决断?她当时连自己的侍女都护不住。 玄可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低头站在一旁默默的不出声。 “姑娘?姑娘?别犹豫了,快做决断吧。” 听到一一的催促声,盛清姝才如梦方醒,望向远处山巅之上的布防司,金色的屏障已经筑成,沿着青灵山脉,逐渐将其包裹。 盛清姝定了定神,眼前仍是一片迷茫,心中却坚定不少,她是大盛国的公主,不论身死国灭,不论身在何地,她都会尽到公主的职责。 “一一,领一队精兵把伤者送到军舍,不肯让出屋子就给我把他们打出去,再把军医带过去疗伤,不肯去就绑着去。” “二二,带一队人马把闹事的给我捆起来扔地牢里,不听话的就地处决,再传令下去,凡是不配合疏散的就给我打,打了还不配合也就不用活着了。” “三三,带着剩下的人去把大祭司和他的军队看管起来,这个紧要关头有人敢带头闹事,我不信和他没关系,出了事我担着。” 盛清姝凌冽的气势看呆了玄可君,她从不知道这个看似温婉的女子竟有这样的魄力和决断。 “拿出魔界的实力让他们看看,半个时辰后回来回话,办不好事,说出去可是给你们魔主大人丢人,去吧。” “是!” 璟煜的三个亲信得了命令,执行起来也是雷厉风行,不出半个时辰便依次回来回话。 “姑娘,伤者已经安顿好了,军医也开始治疗了,军舍里也有帮忙的,现下已办妥了。” “姑娘,我们去的时候闹事的三个人正要逃离妖界,被我们堵个正着,他们还想动手,当场被我杀了一个就都老实了,剩下的两个现在已经关在地牢了。” “姑娘,大祭司和他的亲信都被看管起来了,有一个狗腿子竟敢对姑娘和少主出言不逊,被我割了舌头扔下山崖了,现在那边暂时不敢有动作了。” 对于这个结果盛清姝十分满意,璟煜训练有素,培养的亲信举一反三的能力非常强。 “很好,二三你们在这继续帮着疏散,一一,你陪着我走一趟祭司殿,我去会会这个老家伙。” “清姝,他们都处理好了,为什么我们还要去一趟?等阿煜出来处理不好吗?”玄可君不太懂,她自小生活的环境就好似象牙塔,玄凌他们把危险牢牢地隔绝在外。 “山雨欲来风满楼,今天这些事肯定不是巧合,此诚危急存亡之秋,我不愿把命运交在别人手上,既然山不来,那就我去!” 章节目录 第十五章地牢之行 直到走进大祭司的院子,玄可君还懵懵的,看她的样子,盛清姝忍不住停下脚步,拉着她站在原地。 “可君,你喜欢妖界吗?”玄可君迷茫的抬头,她不明白盛清姝的意思。 “我当然喜欢了,这里是我的家,我在这里长大啊。” “可是你的家就要没了。”盛清姝的话一针见血,刺痛了玄可君的心。 “今天的事,背后绝对有人指使,你还记得白柳的话吗?” “可是..大祭司不会的,他只不过一直是这样的性子,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可他也是妖界的人。”盛清姝异常的冷静。 “这是和他的利益密切相关的事,他还是袖手旁观不闻不问你不觉得奇怪吗?” 玄可君眼中的坚持有了一丝松动,却还是犹豫着不能抉择。 “既然你不信,那我们先去地牢吧,我陪你去审问那几个人,看看大祭司到底是不是幕后的那只手。” 盛清姝长叹了一口气,无论如何她今天也要推玄可君一把。 玄凌看样子命不久矣,她若还这个样子,早晚有一天被生吞活剥。 “地牢?你要去地牢?那里...是很可怕的。” 玄可君实在不敢带她去地牢,有什么闪失,只怕璟煜立马拉自己给她陪葬。 “地牢又如何?便是地狱于我这种死过一回的人而言也是不怕的,一一,带路。” 盛清姝气势凛冽,直觉发现祭司楼顶仿佛有一双幽深的眼睛在看着她,目光紧紧跟随。 她毫不退让的回视,无声的电流在空中流动,直到那道目光消失。 盛清姝带着玄可君来到地牢,从外面看来,这不过是最普通的房间,朱红大门镶嵌着铜黄色的铜钉,内里却别有洞天。 “一般只有犯了大错的妖才会被关到这,这里不仅灵力稀薄,一定程度上还会遭到反噬。” 玄可君一边带路,一边向盛清姝解释,一踏入地牢的大门,就有一种憋闷的感觉。 两人走到地牢深处,玄可君挥手打散眼前的薄雾,十二根锁妖柱赫然立在眼前。 十二根柱子包围成圆,金色的锁妖柱在黑暗中散发幽光。 空气中传来声声惨叫、嘶吼,灰色的气团在空气中飞速游动。 “这是锁妖柱,关进地牢最后的下场就是被钉在锁妖柱上,一点一点耗尽心血身体,最后消失殆尽。” “死后也无法超度转世,只能化作幽魂困在这里,日夜哀嚎,直至彻底消失。” 远处的惨叫声拉回了两人的思绪,一一拖着闹事之人,扔在盛清姝二人面前。 其中一人单眼皮三角眼,满脸横肉,见来的是两个女子,面露猥琐之态。 “哟~什么时候妖界还有这个规矩了,上路之前还找个漂亮的小娘子伺候我,看在小少主带来的份上,爷爷我下手会轻点的。” 男人即使被绑着也不忘出言挑衅,嘿嘿笑起来,一口黄牙仿佛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浊气。 银光闪过,一声惨叫后,男人的两只手应声落地。 盛清姝手中的瑶光剑还在微微颤抖,鲜红的血从剑身上滴落,有种妖冶般的美感。 “若不是留着你回话,此等污言秽语早就割了你的舌头。” 盛清姝冷着脸,妖界竟也如此这般,用女子最脆弱宝贵的东西伤害她们,哪怕是在言语上。 玄可君在一旁早已看呆,在她心里盛清姝不过是个娇弱的公主,是依靠着璟煜生存的莬丝花。 柔弱脆弱美丽,可今天的她颠覆玄可君的固有印象,刚毅果敢,说一不二,身上竟隐约有了璟煜的影子。 “说,是谁指使你混在人群中闹事。” 盛清姝安抚似的摸了摸瑶光剑,见了血的剑略有激动,带着她情绪也是胀满的。 那男子死死咬着牙,疼痛让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却还是倔强的一言不发。 “真是个硬骨头啊,就是不知道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剑硬。” 盛清姝再没了耐心,利落的抬手削掉他的两只耳朵,惨叫声瞬间响彻整个地牢。 一阵腥臊味传来,竟是旁边的另一个男子吓得尿了裤子。 见盛清姝的眼神转向他,急忙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 “他不说我说,我说,就是大祭司,大祭司要我们混在平民中,有机会便鼓动人群,能发起暴动最好。” “到时他便能出兵进行镇压,顺理成章的赶走魔界的人,把控妖界!” 那男子身子抖得像个筛子,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我不信!父亲对他不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定是你撒谎污蔑,我这就杀了你。” 玄可君大为震惊,半点也不愿相信,说着就要上前一掌打死他。 一一不敢对她出手,只能飞身上前替那男子生生受了这一掌。 “可君!你这是做什么!”盛清姝的声音中带了点怒气,急忙向一一示意将那男子带下去。 “小的不敢撒谎,大祭司说了,若能成功那紫曜晶便是囊中之物......” 那男子被拖着还在不断为自己辩白,如此周密的计划,即便玄可君不想相信,也不得不信了。 玄可君惨白的一张脸,整个人静止,仿佛已经停止了呼吸。 盛清姝急忙将她带离地牢,关切的抚了抚她的后背,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 “你为何反应如此之大,你向来是个洒脱的性子,那人有什么特殊的?” 玄可君久久沉默,没有说话,久到盛清姝以为她不会再开口。 “我天生少了一情一窍,每每我娘的忌日我从不落泪,他们便都说我狼心狗肺。” “直到我遇见钟离,他说不是所有人都会流泪,也不是所有人都会难过。” 玄可君的表情没有一丝难过,可声音却不复往日的活泼,沉静的像一潭死水。 “他不像别人,在暗地里嘲笑我,他总是淡淡的笑着,比我爹还温柔些。” “他总是带我出去玩,带我去感受世间万物,偶尔也会给我带回人间的小玩意,他说我是他见过最特殊的姑娘。” 听着她的话,盛清姝心中忍不住的担心,这姑娘不会偷偷的情根深种了吧? 璟煜,如果是你,现在该怎么办呢? 仿佛心声被听见,一一疯了一样跑来报信。 “姑娘,不好了,妖界那个大祭司打伤了我们的人跑出来了,据说往布防司去了。” “没关系,布防司门口有封禁,他应该....”还不等盛清姝说完,却瞥见玄可君惨白的脸色。 “我告诉过他如何解禁...”盛清姝心中一片冰冷,那尘封已久的无力感再次席卷而来。 章节目录 第十六章一场骗局 妖界布防司 房间内一片安静,璟煜坐在厅堂中央,静静的闭着眼打坐。 不断有金色的力量从紫曜晶中向上纷飞,冲破云霄,形成金色的屏障。 而布防司外,一名男子正在慢慢靠近,黑色的长袍兜帽,眼睛狭长却并不细小。 苍白的脸色好似终日不见阳光,嘴唇却是鲜红,给人一种不断吸食鲜血的错觉。 就在他将要推开房门的一瞬间,身后剑气呼啸而来,来不及躲闪被刺中肩膀。 这一剑盛清姝用了十成十的力,剑身大半刺入身体,不等钟离反应,抽出长剑,飞身跳到他面前,一掌正中他的前胸,转眼钟离就飞了出去。 多亏了玄可君平日里勤加修炼,他们才能用这么快的速度来到布防司。 屏障即将完成,现在正是关键时刻,一旦被人打扰,不但妖界保不住,璟煜也会遭到反噬。 盛清姝负剑站在门前,面色阴沉好似冬日寒冰,定定的看着院子中手足无措的玄可君,以及从地上缓慢爬起的妖界大祭司钟离。 “大祭司,久仰大名,没想到这鬼鬼祟祟之人竟是您,下手没轻没重了些,还望您不要介意。” 放在以前,这绝对不是盛清姝会说出的话,现在想想这样还是挺爽的。 钟离随手擦去嘴角的鲜血,推开玄可君伸出的手,从地上缓慢爬起。 “传言魔界之主偷偷从人间带回了一个魂魄,还帮助她修炼出肉身,今日一见果真是金屋藏娇。” 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角渗出的鲜血,舌尖染上丝丝血红,看起来竟比白柳更妖媚些。 “钟离!”玄可君在一旁冲他大喊。 “你说什么疯话,怎么可以这么无礼!” 钟离冷哼一声,在他的脸上丝毫看不出玄可君口中的温柔。 “疯?我是疯了,你看现在的妖界?谁不疯?玄凌就是第一个疯子!” 大声的嘶吼涨红了钟离苍白的面庞,玄可君吓坏了般呆呆的站在原地。 “你何苦吓唬她呢,我们也并没有恶意,现在前来一是为了不让你打扰璟煜。” 盛清姝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璟煜在房间里依旧是悄无声息。 “二来,你的所作所为你我都心知肚明,只不过这个傻孩子,她半点不信罢了。” 盛清姝指了指玄可君,她已经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要说。 “钟离,他们说是你指使人去捣乱的,还说你对紫曜晶有不轨之心,这是真的吗?” 玄可君摇着钟离的袖子,不停的央求他,可他却低着头保持着沉默。 “你说话啊,你说不是你做的,你说啊!” “别傻了,都是我做的,惊喜吗?” 钟离笑得一脸温柔,甚至伸出手摸了摸玄可君的头发。 看着他的这个样子,盛清姝真的一点好感都没有了,她真是对这些面甜心苦的男人不抱希望了。 “从一开始就是个局,故意接近你、对你好,一开始我就是故意的。” “那个制作替身的方法也是我故意让人透露给他的,你那个蠢爹竟然真信了,哈哈哈哈。” 钟离笑弯了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蠢啊,真是蠢啊,你和你那个爹一样的蠢。” 玄可君呆呆的站在原地,哆嗦着嘴唇,半天才能问出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那你说过的话,都是假的?” “为什么?你爹那个蠢货,一心只有情爱,什么时候管过妖界?曾几何时我们妖界可是仙界都要退让三分的存在,现在呢?” “他凭什么掌管妖界?他有什么资格做妖主?只有我!只有我一心是为了妖界!也只有我配做妖主!” 钟离越发的癫狂,黑色的长发随着激动的情绪胡乱披在肩上。 “可这个老不死的,除了兵权什么都不放手,紫曜晶在他手里发挥不出半点用处,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钟离的手抚摸上玄可君的脸庞,冰冷滑腻的手感好似蠕动的蛇,让玄可君忍不住作呕。 “至于你,我是问过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帮你一起掌管妖界,可是那又怎样?你不过是我的一枚棋子。” “本以为你会心甘情愿的答应,没想到你真的和他们说的一样,缺了情窍,竟拒绝了我。” “若不是你,我还不会把计划如此提前,害得我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却功亏一篑。” “所以,都是你做的,是你指使那个假扶幽刺杀玄凌,也是你放走了她,杀了仙界管事又栽赃给她。” “你就是要颠覆妖界,把玄凌拉下水你就可以上位了。” 盛清姝也想清楚一切,真是好大一盘棋! “不愧是璟煜的人,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说到底都怪玄凌那个老东西,若是他肯退位让贤,我也不至于...” “你不许说我爹!”一旁的玄可君仿佛如梦方醒,挥手就给了钟离一巴掌。 “你不配,你这种心术不正,品行不端的人没有资格做妖主!” 玄可君流着泪,执剑直指钟离的咽喉,手却不住的颤抖。 “今日,我就要替我爹除了你这个妖界祸害,清理门户。” 说着,便与钟离打了起来,奇怪的是,玄可君的一招一式好似已被摸清,钟离应对之间游刃有余。 钟离侧身躲过攻击,伸手捏住玄可君的手肘,玄可君只觉一阵酥麻,竟手一松,掉了长剑。 找到机会,钟离一掌带风,直向玄可君命门而去。 盛清姝已不能再等,提剑飞身上前,企图替她挡下这一掌。 不料眼前一阵虚影闪过,钟离正站在自己背后阴森的看着自己笑,玄可君竟已晕倒在地。 是幻术!盛清姝在心中大叫不好,被骗了! 钟离反手扣住盛清姝的双臂,在后面贴近她的耳朵,深深地嗅了一下 “真香啊,璟煜真是好福气,白柳爱慕他,身边还有这样的美人相伴。” 这种污言秽语在盛清姝心中并不能激起多少波澜,当初军队打进春熙殿,自己听到的看到的比这肮脏千百倍。 “哼,狗叫什么?你永远也比不上璟煜,你就是个一辈子只能活在阴暗中的肮脏小人。” 钟离不怒反笑,竟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盛清姝的脖子,令人反胃的感觉瞬间涌了上来。 “比不上?你怎知比不上?若是我今天带走你,你说璟煜还会不会要你?” “带走她?你有几条命胆敢动我的人?” 身后一松,被牵制的感觉瞬间消失,钟离早已摔出三丈远。 盛清姝回过头,房门已大敞四开,璟煜站在门前,阳光洒在他的脸上,黑亮的眼睛熠熠生辉。 后来盛清姝再回想起这一天,记忆中也只记得那双眼睛。 章节目录 第十七章成长的代价 “璟煜,屏障成了是吗?你终于出来了..” 盛清姝的声音带了点哽咽,维持了这么久的坚强外表在看见他的一瞬间土崩瓦解。 “乖,站远一点,血别溅到你身上。” 璟煜摸了摸她的头,又摸了摸被亲过的脖子,本就漆黑的眸子带了一丝阴沉和戾气。 下一秒,璟煜就来到钟离的身边,踩住想要起身之人的脖子。 “你是个半妖。” 此话一出,钟离的瞳孔瞬间放大,脸上平静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 “你的父亲是人间的一位将军,你的母亲曾是扶幽的侍女,一次溜出去玩碰巧救了你受伤的父亲。” 璟煜松开了脚,可钟离的身体仍不受自己控制,动也动不了。 “他们二人不顾六界法则,私结连理,还生下了你。” 钟离的头不受控制的抬了起来,又狠狠的砸了下去,璟煜却始终背着手站着,一动未动。 浅灰色的石砖地面有了一丝裂痕,也沾染了一丝血迹。 “生下你后,你的母亲不小心现了真身,你父亲吓坏了,找了一帮茅山道士要除掉她。” 钟离的头不停的砸向地面,已聚集了一汪血迹,璟煜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你母亲拼尽全力将你送回妖界,散尽修为拖住那些道士才为你夺得一线生机。” “不是这样的!你说谎,真相不是这样的!” 石砖已经碎裂,钟离也血肉模糊,璟煜碰也不想碰他,控制他的身体让他直立起来面对自己。 “是不是这样你心里清楚,不然盛名一时的大将军怎么会突然暴毙在家里,你和你爹一样,是个胆小鬼,只会逃避推卸责任。” “扶幽对你那么好,为了保护你隐瞒了一切,却养虎为患,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 钟离的颈间突然被收紧,他用手死死握住脖子,却无济于事,直至死前,嘴中还呢喃着。 “不是这样的,是那个女人害死我娘,是她....”身体重重砸向地面,就这样彻底断了气。 璟煜冷眼看着他,扭过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玄可君已经醒了,正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璟煜走到她身边,无声的拍了拍她的头,一滴清泪落下,滴在石砖地上,很快便晕开消失不见。 “来人,把他的尸体扔进地牢,顶在锁妖柱最顶端,我要他生生世世都只能困在地牢里。” 玄可君最后看了一眼钟离的脸,冷漠的下了命令,脚步虚浮的走出布防司。 盛清姝见状跑了出来,想去追她却被璟煜拦腰抱起。 “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她那个样子你也不怕出事。” 璟煜充耳未闻,只抱着她兀自往屋内走去,直到盛清姝不停扭动就快要掉下来。 “这里是妖界,她能出什么事,再说了,屏障已成现在谁也出不去青灵山。” 璟煜将盛清姝放在桌子上,强迫她面对自己。 “你有空担心她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我说过什么?嗯?” 对上璟煜的眼睛,她只觉得心虚,她知道璟煜在怪她刚刚贸然出手。 “我说过你的安全在第一位,感应到你被控制我急的快疯了。” “那不是因为,可君她...” 璟煜毫无耐心打断她,伸手摸上被钟离舔过的地方。 “看来你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说吧怎么惩罚你?” 脖子处传来酥酥痒痒的感觉,甚至能感觉到男人指腹上薄薄的茧子。 盛清姝不住的向后躲,被璟煜一把扣住后脑。 “你脖子脏了,不过别担心,我会帮你弄干净的。” 说着,一口咬上盛清姝的脖子,在同样的位置亲吻。 男人清冷的唇贴上柔嫩的脖颈,轻柔的唇划过白皙的皮肤,还带着一点女人身上特有的栀子花香。 盛清姝的双手抵在男人胸前,想推开,却已用不了力,只能软着嗓子求他。 “别这样,璟煜,我求你...” 女人的呜咽温声细软,璟煜的身体一顿,转过头将头埋在盛清姝的颈窝,紧紧抱着她。 仿佛要把她揉进怀里,直到盛清姝感觉脖颈有轻微的湿意。 “我真的怕极了,用尽了全力铸成屏障赶出来救你,我只怕再晚一秒你就真的要被带走。” 男人抬起头,眼睛里浮着些许水汽,褪去了戾气,眼睛黑亮且圆。 “答应我,下次不要再这样了好吗?” 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盛清姝再也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好。” 气氛一过,二人都有些许尴尬,璟煜继续留在布防司,盛清姝则选择去看看玄可君。 走到她的院子,发现白柳正端着晚饭站在门口焦急的打转,见她来了,看见救星般向着她飞奔而来。 “清姝,你可来了,可君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到底出了什么事,不是说你们一起去地牢了吗?” 犹豫再三,盛清姝还是决定和盘托出。 “这一切都是钟离设计的,从制作替身到引来雷罚都是他,而可君成了他计划中的一环,被他利用了。” “他故意接近可君,对她好带她玩,企图从她手里接过整个妖界,被可君拒绝后,提前启动了计划。” 白柳愣在原地,半晌过后才愤愤道:“我就看那个鳖孙不顺眼,一副小白脸的样子!” “现在在哪呢,看姑奶奶不拆了他!” 白柳撸胳膊挽袖子准备打架的姿态看呆了盛清姝,一改往日的妩媚娇态,更加活灵活现起来。 “已经死了,可君让给他扔进地牢钉在锁妖柱上了。”盛清姝不敢耽误,只怕再不说连她也要一块拆了。 白柳风风火火的走了,只剩盛清姝一个人还呆呆地站在原地,心中不由得想,怎么妖界的人都有两幅面孔? 不再纠结这个,看着紧闭的门,她的心中生起阵阵的担忧。 她太明白玄可君的心情了,无忧无虑的长大,一夕之间却被亲密的人欺骗。 想了想,盛清姝还是决定敲了门。 “可君,我是清姝,你要不要听听我的故事?” 章节目录 第十八章夜降雷罚 房间内的人没有声响,犹豫再三,盛清姝还是不放心,再次敲了敲门。 这一次,房间内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房门被打开,露出两只毛茸茸的小耳朵。 “清姝?你怎么站在这里?快进来。” 伸手拉住盛清姝,将她带进房间里。 “刚刚白姑娘来过,还带着晚饭,说你一直没开门,我这才没敢直接进来。” 刚刚跨过门槛,盛清姝就定在原地,不为别的,是屋内竟无落脚处。 房间内大大小小的东西摆了一地,从人间的拨浪鼓、蛐蛐罐,到修炼用的心法、晶石,竟还有两头石狮子? “你这是..要搬家?” 盛清姝看的瞠目结舌,这小姑娘仿佛一点都不伤心,竟有心情在这收拾家当。 “不是,这都是钟离送给我的,留着也没用了,现在我要把他们都烧掉。” 玄可君平静的吓人,不带任何感情的说出这个名字。 “可君,你还好吗?有什么你就说出来,我其实特别能理解你的心情。” 盛清姝拉过她,扶着她坐在床边。 “那时整个皇宫就剩我一个,裴义提着我爹爹的头来找我,我感觉天都要塌了。” “为这种人伤心难过不值得,你还有大好的未来,还有我们陪着你,还有你爹爹。” 毛茸茸的耳朵一动一动,盛清姝伸手摸上她柔软的发,又看向她的眼睛。 这双眼睛并不像玄凌,只保留了他金色的瞳孔,又因是圆圆眼,带着些许的异域风情。 “我才不难过呢,我只是十分生气,他这种狗东西才没有资格评判我爹!” “要不是死的干脆,我肯定要拆了他,扔到山顶喂秃鹫。” 不愧是白柳养大的孩子,收拾人的方式都如此相似。 玄可君拉住盛清姝的手,再摸下去就要忍不住呼噜噜了。 “我要把这些东西都烧掉,看一眼我都嫌脏。” 二人将东西挪到院子中间,玄可君引了一味真火,点燃了那堆物品,又发间拔下一枚发簪。 发簪顶端用彩色宝石累成花朵形状,下方还挂着一个金子打造的小小猫爪。 想也不想的扔进火堆中,火光映红了她的脸,偶尔还会有灰烬飘落在她的头发上。 “烧干净了好,烧干净了就不会再有念想了。” 盛清姝伸手轻轻拂去玄可君发间的灰烬,玄可君的嘴角虽还带着浅笑,却莫名的让盛清姝心中不安。 果不其然,下一秒两行清泪流下,划过被火焰映的通红的面庞。 “清姝,我明明一点也不难过,为什么会流泪呢?” “我的心里好像丢了什么东西,空空荡荡。” 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盛清姝心痛到了极点。 “难道是因为我缺了一情一窍,我的想法我的心情就都不重要了吗?” “就因为我是妖界的少主,我就活该被利用吗?” 盛清姝揽过她的肩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他,第一次感觉到语言是如此的匮乏。 两人一直沉默着,直到火焰熄灭。 “可君,其实我曾经很羡慕你。” 盛清姝打破沉默的氛围,牵着玄可君坐在院子中的葡萄架下。 “我羡慕你肆意开怀,在你身上我第一次知道了,原来公主还可以如此这般。” “可是你也可以脆弱,可以拥有自己的感情,可以开怀大笑放声大哭,这是生来就拥有的权利。” 阵阵幽风吹来,带来葡萄的清香,纵使在炎炎夏日也让人觉得十分凉爽。 玄可君显然不能理解她说的话,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只要做好你自己,做回那个敢爱敢恨,肆意妄为的玄可君。” “不为任何人所改变,不必畏手畏脚,还有我们做你的后盾呢。” 盛清姝的手抚上玄可君的脸,冰冷的触感不禁让她打了一个寒战。 “你白姐姐多宠爱你啊,知道你被欺负了直嚷着要去拆了他呢。” 联想到白柳的样子,玄可君没忍住笑出了声,到底是心思单纯,不会难过那么久。 哄睡了玄可君,盛清姝漫步在回房间的路上,妖界的夜晚静谧而幽深。 缓步上山,林间漆黑一片,不时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偶尔还会有成群的灵鹿飞奔而去。 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的鹿角,奔跑起来好似成群的蝴蝶飞舞,也片刻的照亮了森林。 走到一处山崖边,盛清姝在草地上躺下,漆黑的天空在金色屏障的笼罩下变得朦胧虚幻。 唯有一轮圆月高悬于天空,在屏障的笼罩下,月光也不再那么刺眼,温柔的照亮这片大地。 望着这轮圆月,盛清姝眼前突然浮现出裴义的身影,不知道他此时是否还活在世上,已是第几世。 眼前突然飞过几只萤火虫,落在她的发间。 盛清姝伸出手,便又飞上她掌心,乖乖停留。 她心里明白,这是璟煜怕她自己心中郁结,特地变出来哄她玩的。 还在魔界时,她因为修炼郁郁寡欢,璟煜便这样做过,有时是一朵花,有时是一只蝴蝶。 盛清姝伸手摸了摸手掌心的萤火虫,竟也十分配合她在手掌心打了个滚。 “你回去告诉璟煜我没事,这里景色好,我想多待一会。” 那萤火虫听懂了般,在盛清姝身旁盘旋一圈,带着其他的小虫飞走了。 盛清姝重新躺回草地,点点星光在天空中若隐若现,隐隐的雾气在周围弥漫开来。 如此美景,若能弄些美食,再喝些小酒岂不美哉? 摸着空瘪瘪的肚子,盛清姝甚至起了捕猎野味的心思,再一想到明日雷罚,又一丝胃口全无。 退而求其次,盛清姝选择在这片还未被毁掉的青灵山睡上一觉,再看个日出。 怀着忐忑的心情,盛清姝渐渐进入梦乡,可不多时,就被刺眼的光亮和巨大的声响吵醒。 心中还在纳闷,明明并未入睡很久,怎么这么快就天亮了。 睁开眼,眼前的景象让原本还有三分的睡意半分也没有了。 天空中,银色的闪电蓄势待发,擂鼓般的雷声好似在耳边炸开。 盛清姝手脚冰凉,巨大的恐惧从心底深处漾出。 这是神界雷罚! 章节目录 第十九章天火滚滚 神界这帮狗东西竟然不信守承诺,诓人玩么! 盛清姝一边向山下狂奔,一边在心中咒骂。 她所在的位置乃是青灵山的高处,再往上都是千年雪山,想必大半夜也不会有别人像她一样无聊睡在雪山之上。 所以,大概率她是第一个发现雷罚已经发动的人,她必须立即赶去布防司告诉璟煜。 盛清姝恨自己越是关键时刻越是掉链子,明明璟煜教过她瞬移的方法,可现在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关键时刻瑶光剑自己从她腰间拔出,剑身不断变大,直至能够站下一人。 压下心中的好奇和恐惧,盛清姝手脚并用的爬上瑶光剑,努力的保持平衡,任由瑶光剑带着她凌云驾雾。 夏天的夜晚还是有些清凉,而盛清姝站在高处,冷风不断打在她单薄的的衣衫上,紧张的情绪也让双腿开始发抖。 直至看见了布防司的屋顶,看见了那个深蓝色衣袍的男人,盛清姝不住颤抖的腿再也坚持不下去,身子一歪摔了下去。 摔下去的前一秒,盛清姝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这男人为什么这么喜欢深蓝色。 没有想象中的疼痛感,盛清姝落在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璟煜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胆子不小还敢御剑飞行了?看来下午我的惩罚还不够啊。“ 盛清姝不服的抬起头,也不管是不是还在他怀里,立刻替自己辩解。 “雷罚来了,还不是赶着给你报信才会这样的,你还怪我。” 璟煜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抱着怀中的人起身跳上屋顶,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盛清姝不得不抱紧他的脖子。 “啊!璟煜!你吓死我了!” 上了屋顶,盛清姝立刻从璟煜怀中跳下来,脚踏实地的感觉真让人安心。 “放心,你已经死了,再怎么吓也是吓不死的。” 璟煜安慰似的拍了拍盛清姝的头,只是对于他说的话,盛清姝理也不想理。 “雷罚就要来了,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 看着璟煜老神在在的模样,盛清姝心中不禁犯起了嘀咕,难道没有挽回余地破罐子破摔了? 转眼间,第一个雷罚降下,金色的屏障牢牢将雷罚阻绝在外,一丝裂缝也没有形成。 “有屏障的,你怕什么,你当我一个下午都在布防司里玩吗?” 璟煜轻轻掐了一下盛清姝的脸蛋,以示对她冒险御剑的惩罚。 “那你吓唬我说青灵山会被毁,还疏散了那么多人,早知道我刚刚就该继续睡了。” 被饶了清梦还挨了训的盛清姝表示十分不爽,斜着眼白了璟煜一眼。 可璟煜听了她说的话却没有意料之中的轻松,眉头依旧紧皱的。 “因为神界的人最不喜欢循规蹈矩,他们认为神界最为尊贵,能告诉你便是莫大的荣光了,还能真的言而有信?” “我不怕他们突袭,我只怕雷罚只是第一步,只怕神界是真的有意倾覆妖界。” 雷罚一道道降下,除却几个本就薄弱之地出现了些许裂缝,剩下的地方都丝毫未损。 几处有了缝隙的屏障也有人迅速的修缮,雷罚即将结束,顺利的让所有人都没想到。 盛清姝的心中却始终放心不下,一颗心高高吊起,心中的不祥的预感愈发的强烈。 雷罚不过进行了一个时辰就结束了,就在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人群中突然有人手指天空,惊恐的大喊。 明明是夜晚,天空却火红无比,气温也随之升高,而已经消失的雷罚又在天空中卷土而来。 成团的火焰在天空中出现,周围还夹杂着银色的闪电,呼啸着向屏障而来。 撞击在屏障上,随即变得粉碎,原本坚不可摧的屏障却也出现了裂痕,而撞击也带来了巨大的震感。 整个青灵山地动山摇,连带着屋顶也开始摇晃,璟煜急忙揽过她的腰,带着她回到地面。 二人还未站稳,白柳和玄可君就急匆匆的跑进布防司。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只有雷罚吗,为什么天火也动用了?” 风刑、水刑、雷罚、天火,为神界四大刑罚,其中天火最为严重猛烈,因为有天火就必带雷罚。 “存心的,为就是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璟煜深深皱着眉头,望着穹顶之上,金色的屏障渐渐出现裂隙,不断的有金色的碎片掉落。 “白柳,你带着钟离剩下的军队,针对本就薄弱的山脚筑建屏障。” “可君,你按着昨天安排的点位一一查缺补漏,再带上我的人,顶不住了及时来报。” “清姝,你带着剩下的妖界百姓上山,找到坚固的山洞,把他们藏好。” 璟煜将所有人安排妥当,独独将自己留在布防司。 白柳和玄可君匆匆的来又匆匆的走,盛清姝正准备动身,却被璟煜叫住。 “莺莺。” 很久没听过这名字的盛清姝一顿,转身却被男人抱在怀中。 没了一开始对这名字反感,甚至觉得从这男人嘴中说出竟有些许的动听。 “注意安全,等结束了我带你回家。” 盛清姝听出来男人语气中的担忧,即使是关心的话,也让人心中不安。 “去吧。” 璟煜一把推开盛清姝,不带半点犹豫,转身走进布防司。 不疑有他,盛清姝奔向远处,开始站在高处号集剩下的百姓。 许是白天凌厉的气势吓住了众人,集结的队伍井然有序。 即便震感不断,走两步就要稳住身形,还是没有一个人敢说一个不字。 而另一边的布防司,璟煜站在紫曜晶前,默默的看着小青灵山。 与外界的景象相差无几,天火不断下落,甚至能看见白柳他们在苦苦支撑。 看了良久,璟煜终于在小青灵山上找到了盛清姝的影子,小姑娘成长的非常快,发起号令来说一不二。 璟煜仿佛下定决心般,从腰间抽出匕首,划破掌心,鲜血喷涌而出。 璟煜捏紧拳头,让血流入紫曜晶,霎时间,一道紫色的光芒冲出天际,随着金色屏障慢慢蔓延。 章节目录 第二十章上古心法 盛清姝找到一处山洞,将将安排好一切,又施了法封住洞口。 正准备带着一一回布防司,却见一一愣愣的盯着最外层的紫色屏障出神。 远处的布防司,一束紫色光柱冲入云霄,挡在最外层,牢牢的抵挡住所有撞击,连带着震感都减轻了许多。 “这是什么?看起来不似寻常的屏障。” 一一没有说话,却转过身直挺挺的给盛清姝跪下,语气中甚至带了些哭腔。 “姑娘,求您了,救救我们魔主吧!再这样下去魔主就挺不住了!” “那紫色的是紫曜晶的光,魔主动用了上古心法,以血为祭,借助紫曜晶的力量挡住天火,可一旦失败,魔主必死无疑啊!” 盛清姝终于明白了那个拥抱的含义,明白了那句“带你回家”不过是个骗局! 璟煜早就抱了必死的决心,所以才骗自己让自己安心的走。 盛清姝努力的想让自己保持冷静,可是不住颤抖的手还是出卖了她的情绪。 “说,我该怎样救他。” “心法启动,一旦中断,紫曜晶不保,魔主也会受反噬,除非献祭之人主动放弃。” “姑娘,魔主为了救你,散了三成修为保住你的元神,再受不了一次反噬了,求你了姑娘,你的话魔主一定会听,救救他吧。” 一一不住的磕头,他的话像一把利刃刺进盛清姝的心脏,这些事璟煜半个字也没有提过。 “你说什么?” “是,当初承载姑娘的玉佩碎裂,魔主用自己的血肉功法才让姑娘的元神重新聚集,怕姑娘心里愧疚,从不让我们说。” 往日的一切在盛清姝眼前走马灯似的流转,那次从人间回来自己还那么凶他。 盛清姝鼻子一酸,言语之中也带了哽咽。 “我现在就去布防司找他,你去找白姑娘和少主,把事情告诉她们让她们速去布防司汇合。” 盛清姝伸手扶起一一,轻轻拍去铠甲上的尘土。 “我会拼尽全力将璟煜带出来,如若不能,我便陪他一起,生死无论。” 回到布防司,院子内空无一人,只见房门紧闭,房间内紫色的光映照出来,在黑夜中显得格外诡异。 本想推门而入,却纹丝未动,盛清姝抽出瑶光剑尝试将门劈开。 许是璟煜早已布下结界,瑶光剑劈在门上发出阵阵火花,直到盛清姝精疲力尽也没能打开近在咫尺的这扇门。、 放弃武力破门,盛清姝拍着门大喊。 “璟煜,我知道你在里面,也能听见我说话,快给我滚出来!”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你在这里逞什么英雄!什么上古心法都是狗屁,还以血为祭,你血很多吗混蛋!” 盛清姝拍到手都疼了屋内仍旧半点声响也没有,气的她狠狠地踹了门一脚。 小脚趾碰到坚硬的门板,钻心的疼痛带着委屈的心情涌了上来。 一屁股坐在地上,盛清姝抱着膝盖不住的掉眼泪。 “璟煜你言而无信,不是还说要帮我复仇吗,不能守诺当初救我干什么!” “还散了自己的修为,竟然还不告诉我,你是不是故意想让我愧疚!” “你个混蛋快点出来!我最讨厌欠别人人情,你就这么死了,我...我就也跟着你一起去死!” “璟煜,求你了,出来吧,我以后保证不对你那么凶了,出来我们再一起想别的办法,” 盛清姝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恍惚间却听见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你怎么坐在这,哭什么,谁欺负你了?” 顾不上脚趾的疼痛,盛清姝挣扎的站起身,顾不得庞的冲到男人面前。 “你怎么在这啊?一一说你用了上古心法,我以为..我以为你就要死了。” 面前的女人满脸都是泪水,一双杏眼又红又肿,眸子里蓄满了泪水,倒是比平时多了一份娇媚。 “啊,真想天天把她弄哭。” 璟煜的心中出现了一瞬不合时宜的想法。 “别哭了,我不是在这好好的,谁告诉你用了上古心法就要死了,学而不精,回去了该盯着他们勤加修炼了。” 璟煜轻轻擦去盛清姝脸上的泪痕,因为刚刚哭过,盛清姝的嗓音里多了些软糯。 “那现在谁在布防司里?” “是我爹。” 身后传来玄可君的声音,因为快速的奔跑她连气都没有喘匀。 “妖主...在里面?” 盛清姝抓住璟煜的袖子,满脸的不可置信。 “是,那时我已割破手掌,就在心法将成之际,玄凌突然出现将我打晕扔出布防司。” “等我醒来时他已经封死了门,代替我完成了屏障,我只能前去将可君找来,看能不能劝他出来。” “现在怎么办。”玄可君紧紧的盯着那扇门,她只剩下这一个亲人了。 “没有办法,只能祈祷玄凌体力不支自己放弃,否则...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璟煜紧皱着眉头,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 玄可君突然跪倒在门前,向着门内大声的呼喊。 “爹,女儿知道爹从不是胆小怕事背信弃义之人,女儿也是妖界的统领者,愿与爹爹共进退。” 说着,竟也用匕首划破了手掌。 “女儿愿以血为祭,代替爹爹完成心法,爹你让我进去吧,不管怎样我们一家人要在一起啊。” 盛清姝站在后面,看着那个小小的背影,心中无限的酸涩。 头顶巨大的声响吸引了几人的注意力,不知何时,紫色屏障变得十分稀薄, 天火不断击打撞击金色屏障,而面前布防司内的紫色光柱也越来越不稳定。 身后飞快跑来一士兵,身上竟血迹斑斑,还带着雷罚特有的焦褐,甚至来不及站稳,一下摔倒在地。 “飞莲池失守了!天火砸破了屏障,现在火已经蔓延到青灵山中部。” 飞莲池是青灵山西侧的一座泉眼,各色莲花常年盛开,其中以粉色并蒂莲开得最为旺盛。 还有好几处温泉池子,补养灵气,舒经活血是最好的,玄可君还说等事情过了带她去玩一玩。 璟煜的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盛清姝敏锐的察觉出一丝不对。 “这里留给可君,我们去帮白柳。”璟煜拉起盛清姝的手,消失在布防司。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一章生死无论 走出布防司,消失了多时的玉墨麒麟竟出现在院子外,璟煜扶着盛清姝坐上麒麟,直奔飞莲池而去。 山脚处暂时还能幸免于难,其余的便就没那么好运了。 火舌迅速吞噬树木和竹林,苍翠一片的青灵山被映的火红,火光照亮夜空。 火被扑灭的地方只能看见一片焦黑的残垣断壁,浓烟滚滚,带着呛人的味道。 一路上不时还能看见许多珍奇灵兽的的尸体,不少受了伤的灵兽无处躲藏,慌乱之间掉下山崖。 空气中传来皮毛烧焦的气味,直叫盛清姝的胃中一阵翻涌。 几个时辰前还壮美秀丽的青灵山现在宛若地狱,璟煜和盛清姝都沉默着,仿佛面对神界面对天,他们永远无法抗衡。 飞莲池损伤的更为严重,几处池子均已被烧干,曾经遍地的莲花都消失不见,只留下荷塘中几支独立的枝茎。 地上躺着许多受伤的士兵,有的早已入了轮回,有的被雷罚击中留下一身焦褐的皮肉。 还有的躯体被点燃来不及熄灭,只得忍痛断臂求生。 大部分的士兵熄灭了身上的火,可衣服布料早已融化与血肉融为一体,更加苦不堪言。 盛清姝心中愈发的不是滋味,可是没有时间留给她伤春悲秋。 二人分头行动,璟煜前往火势最猛烈的地方灭火筑屏障,盛清姝则骑着麒麟一路向上。 这是他们在路上想出来的办法,天火不同于普通火焰,易燃不易灭。 可山顶有千年雪山,若能以雪山化水引来雨水,问题便迎刃而解。 麒麟飞驰在火光之中,盛清姝只能尽量压低身体,不被火焰所伤。 越向上走火势也渐渐变小,直到麒麟的爪子踏上厚厚的积雪,盛清姝终于长舒一口气。 不敢有片刻的耽误,盛清姝立即按照璟煜教给她的方法施法。 山顶寂静的可怕,玉墨麒麟警惕的站在一旁时刻观察着周围。 盛清姝心中默念心法,身体随即升至半空,一团白色的光球凝聚在盛清姝手指尖。 山上的积雪缓慢漂浮升空,盛清姝咬破大拇指,沾着鲜血掐住无名指。 血珠受到指引般与光球融为一体,随即扣动指尖将光球弹向半空,漂浮的积雪瞬间化雨洒向青灵山。 成了! 不等盛清姝高兴,轰鸣的雷声在耳边响起,紫色的屏障消失,山顶的屏障彻底破碎,最为最高处的她也成了最危险的目标。 银色的雷罚霹雳的向她而来,已来不及躲闪,盛清姝认命般闭上眼睛,下意识的护住脑袋。 起码就算死,也要漂漂亮亮的死。 脖颈一紧,身体突然腾空飞起,伴随着巨大的喘气声,盛清姝睁开眼睛。 关键时刻原来是玉墨麒麟一口叼住她,甩到自己背上,跳跃飞腾躲过这次雷罚。 没有片刻喘息,身后的闪电穷追不舍,紧紧跟随,原本纯净洁白的山巅也变得坑坑洼洼,残败不堪。 天火雷罚不断的向下呼啸而来,没了屏障阻隔整个青灵山即将沦陷。 突然麒麟惨叫一声,向前摔去,背上的盛清姝也被甩了下去。 盛清姝急忙起身查看,麒麟的后腿被雷罚击中,已无法再动,摸着麒麟巨大的爪子,盛清姝心疼不已,泪水一滴滴掉落在雪地之上。 温热的气息凑了过来,毛茸茸的脑袋在她的脸上蹭了又蹭,直到看不见眼泪,又推了推她的背,示意她快跑。 “我怎么能扔下你呢....” 玉墨麒麟拖着残腿站起身,不顾盛清姝的挣扎,叼住后脖颈处的衣服,用尽全力将她向下甩去。 盛清姝在雪地中翻滚,停下时已看不见玉墨麒麟的身影,只剩下巨大的吼叫响彻山间。 盛清姝不敢停下脚步,继续向下狂奔,天不遂人愿,雪地之下盘根错节的树根将她绊倒。 脚踝处传来钻心的疼痛,盛清姝手脚并用,拼命的想爬起来却无济于事。 就在这个空挡雷罚已然呼啸而至,盛清姝不再挣扎,躺在雪地上静静的等待。 除了没能杀死裴义,她还对不起璟煜,没能完成承诺,死也要死在他面前。 盛清姝闭上眼睛,放弃了抵抗,没有意料之外中的疼痛,而是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还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熟悉的味道。 盛清姝睁开眼,璟煜正抱住她替她挡住雷罚,不知是晕过去还是怎样,璟煜的头深埋在她的颈间一动不动。 “你快起来啊,别替我挡着,璟煜!” 盛清姝伸手推了推他,谁知男人力气大的很,盛清姝使出了吃奶的劲也纹丝未动。 “别救我了,不值得的,你快走吧!” 心痛的感觉达到了顶峰,盛清姝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他这么好,明明自己不值得,也配不上他这么做。 “生死无论,你说过的。” 璟煜的声音闷闷的,从脖梗处传来。 这是她和一一说过的,璟煜竟然都知道。 盛清姝伸出手环抱住面前的男人,奇怪的很,在他的怀里,好像什么都不怕了。 “嗯!我说的,生死无论!”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吼叫,天色一下子暗了下来。 一个巨大的身影出现在上空,大得可以笼罩天地,那是一只雪白的猫,却长着九条尾巴。 “是玄凌!他竟然现了真身!” 璟煜看向山顶处巨大的身影,眼中的震惊怎么也隐藏不住。 玄凌的尾巴不断变大,大到将整个青灵山笼盖,天火和雷罚不断在降落在他身上。 玄可君这时已经从山下赶来,疯狂的向山上跑去。 璟煜及时拦下她,将她按在雪地中。 “放开我!我要去找我爹!璟煜你放开我!” 玄可君嘶吼着,不断的挣扎,眼泪也喷涌而出。 “爹!你别扔下我!我只有你了!” 山顶的玄凌仿佛听见了她的声音,长长的尾巴左右摇摆了几下。 仿佛又回到她还是小猫时,受了委屈不开心,爹爹就会用他长长的尾巴做玩具逗她开心,一如现在。 仿佛过了一生般漫长,太阳渐渐升起,这场浩劫终于结束,玄凌也重重摔下。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二章妖主陨落 雷罚结束,璟煜也松开了手,玄可君终于挣开禁锢,手脚并用的向前爬去,扑倒在玄凌身边。 璟煜和盛清姝也在白柳的搀扶下走到玄凌身边,他的衣衫已破败不堪,金色的瞳孔也没了往日的威严,但脸上的表情却宁静平和。 玄可君跪在一旁,眼泪不断的往下落,心中刀剜一般的疼。 玄凌伸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傻孩子哭什么,爹爹就要去见你娘了,这可是好事啊。” 巨大的疼痛感让玄凌无法呼吸,却还是强扯着嘴角冲着玄可君笑。 “我这一生做了许多糊涂事,于妖界也没什么益处,今天就当是赎罪了。” 玄可君跪在一旁泪水涟涟,前半辈子积攒所有的眼泪都在今天爆发。 “我不要,爹,我不要你离开我,别丢下我一个人在这。” 玄可君连连摇头,手死死的抓着玄凌的袖口。 “乖,听爹爹说,以后要多听你白柳姐姐的话,凡事不可再任性妄为,遇到难处就去找阿煜。” 玄凌的目光看向璟煜,眼神中带着期盼、愧疚以及不安。 “你放心,可君是我看着长大的,即使说是我的女儿也不为过,未来我会看护好她,我保证。” 得到璟煜的保证,玄凌松了一口气,仿佛心愿已了。 又瞥见他身边的盛清姝,吃力地拱手向她作揖。 “盛姑娘,多谢你,大恩大德在下无以为报,您永远是我们妖界的座上宾。” “人生在世本就苦不堪言,望能珍惜眼前人。” 随即一阵剧烈的咳嗽,玄凌吐出一口鲜血。 “爹!”玄可君再也忍不住,哭喊出声来。 “乖乖,别哭了,让你娘知道了定要狠狠怎么收拾我呢。” 玄凌费力的伸出手给她擦去眼泪,玄可君也抱着他的手不愿放开。 “爹爹先走一步去找你娘亲了,别怕,我们只是提前去布置好下一世的家,到那时你还来当我们的女儿好不好?” “爹爹记得你喜欢向日葵,还喜欢扑蝴蝶,我会在门前给你种一大片向日葵,再给你养好多的蝴蝶。” “你想要的爹爹都给你,只是现在爹爹要先走了,这一世是爹爹对不起你……” 玄凌的手无力的垂下,任凭玄可君怎样哭喊也不会再有回应。 盛清姝和白柳现在后面默默流泪,在血与泪中玄可君学会了长大,找回了丢失的情窍,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璟煜上前伸出手将玄凌的眼睛闭上,却被玄可君一把推倒。 “我爹没死!他只是睡着了,回家就好了!我要带爹爹回家!” 瘦小的身躯吃力的背起玄凌,三步一晃的向山下走去。 她不要任何人的帮助,但凡有人靠近便会露出尖牙。 璟煜正犹豫着要不要将她打晕,却被一双冰冷的手拽住。 “让她去吧,或许只有让她自己走完这段路,才能真的清醒吧。” “我能体会她的感受,有些事只有自己真的痛过才会明白。” 盛清姝眼眶红红的,那种失去亲人的痛她完全能够感同身受。 玄可君背着玄凌向家的方向走去,一路上的断壁残垣不断提醒着刚刚那场浩劫的存在。 躲藏在山洞中逃过一劫的百姓也都跑了出来跪在道路两旁送她们的妖主最后一程。 背上的人变得逐渐冰冷,玄可君说的每一句话也都没了回应。 “爹爹,我记得你最爱吃大虾了,可生病以后便戒了荤腥,回去了我天天给你做。” “你太轻了,回去了一定要多吃一点。” “晚上能再给我讲讲娘亲的事吗,像小时候哄我睡觉那样,我怎么也听不腻。” “爹爹你怎么不理我,是我惹你生气了吗?我以后一定乖乖的,不再乱跑什么都听你的,你和我说句话好不好。” 一直走到院子门口,玄可君眼前一阵发虚,却还是坚持着将玄凌背进屋子。 她没有带任何人,独自给玄凌换好衣服,是他最喜欢的白颜色,也是他和扶幽第一次见面时的装扮。 她背着玄凌进了密室,说是密室,不如说是一间普通的卧房,只不过平时隐藏的很好,从不让人进入。 房间深处放着一个冰棺,扶幽正躺在里面,她闭着眼睛,表情平和且安详。 肤如凝脂,长发还是乌黑透亮,高高挽起,发间堆着各式各样的宝石珍珠,看得出来定是有人天天为她梳洗打扮。 扶幽魂灭肉体却并未毁坏,玄凌每天夜里都会来这里,仿佛她从未离开。 最开始玄凌只是舍不得火化她的肉身,只要能看见就心满意足,但渐渐的,玄凌不满足于此,于是他开始钻研重生之法。 重生有悖天道,此路不通,便听信了钟离的方法做了一个替身出来。 外貌虽是一模一样,性子却天差地别,扶幽是个火爆脾气,但心肠最是柔软,从不舍得苛待体罚下人。 而那替身却是十足的狠毒,一点小错便要抽筋拔骨,有时甚至对那些老部下也非打即骂。 若不是扶幽曾经有恩于他们,只怕此时的妖界便是十个璟煜也保不住。 玄可君小心翼翼的将玄凌放进冰棺,将他们的十指紧紧相扣。 “爹爹,到家了,你和娘亲已经团聚了吧,这一回轮到你保护她了。” “我会学着长大,学着做一个好的妖主,保护我们的子民,夺回曾经属于我们的地位。” “我会听白柳姐姐和璟煜的话,我会好好吃饭好好生活。” “我现在会哭也会难过,等下一世我会变成一个正常的孩子来到你们身边。” 说着取下玄凌腰间的金猫玉佩,那是历代妖主身份的象征,又拔下扶幽发间的一枚簪子,戴在自己头上。 “娘,簪子留给我做信物吧,我怕来世找不到回家的路。” 玄可君俯身入冰棺,将脸贴在扶幽的胸前,她生下来扶幽就去世了,每每被嘲笑是没娘的孩子,她就会来到这里,靠在母亲的怀抱里。 过了良久,玄可君才终于下定决心起身,一步三回头的走出密室。 密室外,大家都在等她,在天火中受伤的白柳,被雷罚击中的璟煜,摔伤的盛清姝。 还好,她还有她们,还有这些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朋友们。 玄可君勉强的扯了扯嘴角,还不等说什么,世界便天旋地转一片漆黑,晕倒在地。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三章景书仙君 飞莲池的不远处是一片竹林,竹林中央坐落着一座小院子,夏日的傍晚日头还很足,夕阳斜洒在院前的石子小路上。 院内布置了石桌石椅,夜晚喝着酒赏月岂不妙哉,竹制的小屋苍翠一片,叫人看起来就觉得清凉。 天气还略有些闷热,竹屋的大门却紧闭着,屋内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说,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自己脱就自己脱,你凶什么。”随即传来男人不满的声音。 “呀,怎么都这么大了。”女人一声惊呼,惊起屋后竹林间的一阵飞鸟。 “你别喊,让别人听见我还要脸不要,诶呀,你轻点。” 暧昧的话语连带着气温都上升了几分,也烧红了一一的脸。 他端着食盒愣在原地,谁能告诉他盛姑娘把他亲爱的魔主大人怎么了,若是自己现在进去会不会被毁尸灭迹。 犹豫再三,一一将食盒放在院子中间的石桌上,踮着脚尖偷偷溜走了。 屋内盛清姝正对着璟煜后背的伤仔细的上药,而璟煜敏锐的探查到屋外有人,发现是一一后又放松下来。 “你别乱动,你这伤口面积又变大了,我今日若不来你还要拖着多久不上药?” “本来雷罚后的伤就很严重,现下还是夏日,更加难以愈合,你难道要整个后背都腐烂生疮吗?” 任由盛清姝碎碎念,璟煜并不回嘴,是静静享受此刻的宁静。 珍惜眼前人,这是玄凌临终前的遗言,他们都听懂了,却也都默契的没有明说。 “你一个大男人,上个药还要关着门,也不知道在害羞什么?” 盛清姝手下不停,敷上特制的生肌膏,又缠上一圈圈纱布。 “还不是为着你,若真有人进来了,只怕第一个脸红的是你吧。” 纵使有伤在身,璟煜在戏弄人方面也从未输过。 盛清姝被他说的满脸通红,佯装生气拍了他的后背一下。 “油嘴滑舌!” 明明并未用很大的力气,璟煜却疼的满床打滚。 盛清姝白了他一眼并未管他,嘴角的笑却出卖了她的心情。 只关门不多时,屋子里就多了一丝热气,盛清姝将门打开,一眼便看见了石桌上的食盒。 “食盒怎么在这里?一一来过了?怎么没进来?” “谁知道,没准是偷懒了呢?” 洞察一切的男人撒起谎来眼睛也不眨一下,而可怜的一一就这样背了锅。 盛清姝信以为真,摆好了晚饭招呼璟煜出来用膳。 “对了,昨日我听白柳说,神界要派一个仙界的管事过来,是真的吗?” 璟煜表情认真起来,点了点头。 “没错,说是看可君太过年轻过来帮衬一下。” “神界会有这么好心?不会是怕你从中作梗,吞并妖界,来看着你的吧?” 璟煜赞赏的看了盛清姝一眼,给她夹了一筷子蓝莓山药泥。 相处这么久,她已经完全摸透小姑娘的食性,其实她并不挑食,只是尤其钟爱甜食,所以他吩咐每顿饭都要加一个点心。 “不错,正是如此,不过仙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不愿趟这趟浑水,不知这回来的是何人。” 两人将将用完晚膳,一一就又跑过来。 “禀魔主,白祭司请你和姑娘到前厅去一趟,说是仙界管事到了,请二位一同去见一见。” 二人对视一眼,不多言便立刻上路。 自从钟离和玄凌相继去世,玄可君也陷入昏迷一直未醒,整个妖界群龙无首。 而璟煜碍于外族人的身份不好过多的出面,只能由白柳接管大祭司一职,处理妖界事务。 起初并不那么顺利,妖界军队中,钟离的残存势力时不时仍在作祟。 白柳以雷霆之势恩威并济,先狠狠处理了几个领头闹事之人,抽出妖骨赶出青灵山。 抽了妖骨空有一身修为却无以为用,再没了青灵山的庇护,他们几人就好似任人宰割的肥肉,满脸写着任君采撷。 而其余胆小只敢跟着附和之辈,通通降职,贬为下等奴仆,只等寻了错处打出青灵山。 剩下的老实人,可靠的的便升官重用,连带着家人都受了不少恩惠。 最开始,白柳也曾担心自己的做法太过激进,引起璟煜不满。 不过璟煜乐得推开这些烂摊子,天天待在竹林小院养伤,对于这些从不过问。 而盛清姝表示,一朝天子一朝臣,改朝换代哪有不流血的,更何况百姓都好好的只是收拾了几个出头鸟,让白柳不必放在心上。 如此这般,再没有人敢挑战这位白祭司的威严,人人都夸不愧是扶幽夫人身边出来的人,颇有其风姿。 听了这些,白柳更似打了鸡血,天天扎在前厅处理事务,连带着消瘦不少,一改往日丰腴媚态。 不过盛清姝就没这么好运了,白柳忙于整顿妖界,璟煜又是男子,玄可君便只能由她时时盯着。 就这样白天去竹林小院照顾璟煜,晚上又来守着玄可君,着实辛苦了一阵子。 二人脚步还未踏进前厅,男子爽朗的笑声就已传出,只见厅堂正中站着一男子。 穿一件雪白的直襟长袍,腰间挂着一枚祥云玉佩,一头银发只用一根墨玉簪子簪起。 虽是银发,却是少年模样,一双眼睛流动着光彩,好看到似乎模糊了性别。 那男子也转过身来打量起二人,白柳急忙上前介绍。 “这位便是仙界派来的管事,景书仙君,这位是魔界之主,魔主璟煜。” 景书晃晃手上手中的摇扇,漂亮的眼睛转了又转,最后将目光落在盛清姝身上。 “不知这位是....” 盛清姝的心就要提到嗓子眼,生怕被看出来什么,手心之中直冒冷汗。 璟煜宽厚的手掌一把握住她,在掌心轻轻摩挲。 “这是吾妻盛清姝,与现任妖主乃是闺中好友,放心不下特地与我一同前来,还望仙君不要介意。” “哦~无妨无妨,只怕混进来些来历不明之人,再伤了妖主,也是我警惕惯了。” 景书收起摇扇,发出意味深长的声音。 “虽是妖界有错在先,但念在妖主玄凌能够舍身取义,便不再追究妖界之责。” “只因现任妖主太过年幼,为防止有心之人从中作乱,特派在下前来行监督辅佐之责。” 少年还是一脸的笑眯眯,还瞥了璟煜一眼。 “虽然在下来此按理该立即面见妖主,但妖主正在昏迷,我便也不再过多打扰了。” 未等景书走出屋子,却有一小侍女风风火火闯进来。 “祭司大人,大夫说妖主怕是要醒了,请您抓紧过去呢。” 章节目录 第二十四章糟糕的初次相见 此时此刻白柳杀人的心都有,只能咬着牙齿勉强答应下。 “知道了,你下去吧。” “这不是正好,我一来妖主就醒了,真是妙哉妙哉。”景书拍着手掌,定定的看着白柳。 “妖主还在病中,定是不愿见人的,再者,男女授受不亲,只怕仙君是不方便进妖主闺房了。” “这有何难,诸位一起去便是,不知魔主可愿陪着在下跑一趟?” 白柳无助的看向璟煜,却见他微微一点头。 “既然仙君发话了,我自当奉陪,请。” 众人往玄可君房间去,盛清姝拉着璟煜特地落在后面。 “让他去见可君真的没事吗?” 盛清姝止不住的担心,她总觉得这人冒冒失失的,十分怕他伤到玄可君。 “无妨。” 进入房间,便闻到阵阵草药的苦涩味道,玄可君躺在床上还未清醒。 景书好似对玄可君十分好奇,不顾众人的目光几乎就要将贴在玄可君脸上。 仿佛被噩梦惊醒般,玄可君猛地睁开眼睛,却见一陌生男子的脸近在咫尺。 “哪里来的小贼!” 不等景书反应,玄可君下意识给了他那俊俏的脸一拳。 景书捂住眼睛,“诶呦”一声坐在地上,连那插在腰间的折扇掉了都没发现。 盛清姝站在璟煜身后尽力不让自己笑出声,心中则是为玄可君解气,让他非要来,活该! 白柳急忙扶起景书,又向着玄可君解释。 “景书仙君您没事吧,妖主不认识您,下意识保护自己也是情有可原。” “妖主,这是仙界的景书仙君,神界派来辅佐您的,听说你醒了,特意过来探病的。” “小姑娘看着不大,不知道竟是如此的粗鲁。” 景书捂着眼睛的手放下,一只眼睛竟成了乌眼青。 “仙君?不知道哪家的正经仙君凑这么近看小姑娘,亏你还知道我是小姑娘。” 玄可君在嘴上分毫不让,难得的让景书也吃了回瘪。 气氛一时间尴尬起来,盛清姝疯狂的给璟煜使眼色。 “夜已深,仙君既然见过了,就请回吧,有什么事明日再商谈也来得及。” 璟煜开口就是送客,景书也不敢再留,甚至不用璟煜相送,逃也似的离开了。 玄可君昏迷了这么些天,肚子里早已空空如也,又怕她吃太多积食,便只给她叫了一碗薄皮小馄饨简单填填肚子。 那馄饨每个不过拇指大小,却也是薄皮馅大,馄饨皮晶莹剔透,映着翠绿的葱花,让人食指大动。 玄可君饿狠了,吃光了一整碗,汤也没有放过,吃饱喝足舒服的摸着肚皮窝在锦被中。 见她缓过劲来,璟煜关上门来开始说正事。 “你不必太过担心,这个景书在仙界品阶定不是很高。”听见这话,众人皆是一惊。 “他的仙骨一般,灵气也不甚丰盈,定是被仙界那些老头子支使来这趟浑水” “你是名副其实的继位妖主,谁又敢来指手画脚?定要找一个无甚根基的来,若真是折在这,他们也不会有损失。” “仙界那帮老头子,还真是诡计多端,惯会欺负人。”玄可君嘟囔了一句。 “刚才你还打人家呢,这么快又替他打抱不平了?” 盛清姝忍不住打趣她,谁知玄可君一点不害羞。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 四人又笑闹一番,不多时便散了。 玄可君醒了,盛清姝也就不必再陪在这,可以回自己的院子好好睡一觉。 璟煜甚至想把她带回竹林小院,被盛清姝一脚踢了出去。 许是睡得太多,玄可君半点困意没有,无意之间瞥见屏风下好似掉落了什么东西。 是一把扇子,虽是最普通的形状,但它的主人似乎很有品味。 独钓寒江雪的扇面,配上墨玉做的扇骨,扇钉处还挂着一个吊坠,是白玉雕刻的书本的模样,倒是极为少见。 玄可君握着扇子,那墨玉做的扇骨触手生温,竟一点也不冰冷。 想着这几人都没有用扇子的习惯,不难猜到这东西是景书的。 想着他那张俊俏的脸,玄可君在心里吐槽,嘴巴不怎么地,长的倒是还不错。 转而又想起他说自己的那句粗鲁,随即将那把扇子藏在妆匣最深处,也要叫他上急一急。 第二日巳时,玄可君还懒懒的躺在床上不愿起,她早习惯睡到日上三竿的日子。 睡梦中她回到了爹娘身边,门前真的栽着一大片向日葵花海,她在花海里上蹿下跳扑蝴蝶,爹娘就坐在一旁看着她笑。 忽然之间仿佛有人在喊自己,下一秒一双冰冷的手伸进脖颈,玄可君瞬间睡意全无。 睁开眼睛,盛清姝正坐在床旁,脸上的笑容带了些抱歉。 “可君,起来吧,景书仙君在门外等你呢。” “那个讨厌鬼?他来干什么?” “他一早便去前厅,说要找你共商妖界之事,白姑娘说你身体还未好,让你多睡会。” “他却说,‘我看他昨天打我那一拳力气大的很,可不像身体不好的样子’” 盛清姝捏着嗓子学景书说话,结果自己先忍不住笑了。 “你还没看见他那个眼睛,今天啊,紫黑紫黑的,啧啧啧,你昨天可真是下了狠手啊。” 玄可君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她做错了什么神界要派来这样一个祸害来捣乱。 她抬头看了一眼玄凌的画像,叹了口气,认命般的起身随着盛清姝梳洗。 她说过,会学着好好做一个妖主,也绝不食言。 等盛清姝带着她出门的时候,景书还在院子里,研究她养的花花草草。 与一般的女孩子不同,玄可君并不喜欢艳丽的鲜花,反而是妖界的一些奇花异草更能入她的眼。 比如景书现在手里的那盆草,每一根的样子都不一样,歪歪扭扭,玄可君天天捧着当宝贝。 见他们出来,景书放下花盆,老老实实的行礼。 “在下今日执意前来其实还有一事,昨日在下贴身的扇子不慎遗失,想问妖主可有看见?” 玄可君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发现,一边搪塞一边快速往外走,这模样倒引起了景书的疑心,跟在她的身后喋喋不休。 从人之初到老子曰,一通仁义礼法讲的玄可君头大。 盛清姝跟在二人身后,心中渐渐生出异样的感觉。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五章七月七乞巧节 自从景书到了妖界,每日辰时三刻定会准时出现在玄可君的院子中,美名其曰是来督促她起床,实则是想对她的花花草草下手。 当院子中的一半珍品被搬空后,玄可君再也不用别人喊,自己早早的就起来了。 当她一大早就出现在餐桌上时,大家都惊呆了。 “我来妖界这么久,竟是头一次这么早看见可君。” 盛清姝躲在一旁偷偷的和璟煜咬耳朵,在景书的眼里他们是夫妻,偶尔也还是要作一作戏。 “别说你,几百年来,我也是第一次。” “璟煜你一大把年纪了还背后说人坏话!” 玄可君的小脑袋突然出现在二人中间,瞪着璟煜。 “我没有,我当面说的。” 理直气壮的样子气坏了玄可君,狠狠踢了一脚他的椅子,扭头坐到了景书身边。 今日的早餐中有一道水晶虾饺,虾仁浑圆饱满,外皮晶莹剔透,一个个圆滚滚,奶白之中透着粉红。 玄可君对这十分钟爱,一口一个吃得不亦乐乎。 盘子里只剩下了一只虾饺,看了看身边皆已停箸的众人,玄可君提着筷子直冲虾饺而去。 横空而出的手快她一步,夹起虾饺想也不想的放进嘴里,面无表情的看着玄可君,当着她的面慢慢咀嚼。 “景书!你是狗吧!怎么还抢吃的!那是我的虾饺,最后一个!” 景书想也不想的咽下嘴中的美味。 “怎么证明是你的,一盘子都进了你的肚!啧啧啧,谁家小姑娘像你这么能吃。” “你故意的,你绝对是故意的,我要给你的破扇子掰断拿去烧火!” “你烧吧,你烧了我就天天抢你的虾饺、绿豆糕、清蒸鱼!” “打一架吧!什么仙君!我忍你很久了!” 两人在一旁吵得不亦乐乎,白柳在一旁不知所措,拦也不是,不烂又怕他们把房子拆了。 “本来养孩子就烦,现在又多了一个,真想把他们都扔出去。” 璟煜捏了捏被气的紧皱的眉头,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 “吵什么,因为一只虾饺,妖主和仙君恨不得打一架!再吵明天都给我喝水!” 被震慑的两人不敢再说话,哼的一声,都扭过头去不看对方。 “今日是人间的乞巧节,你近日太过操劳,我带你去逛逛可好?” 面对盛清姝,璟煜又是一副温柔似水的样子。 “这...不好吧,这样贸然的去人间真的无妨吗?” 盛清姝犹豫着看了景书一眼,她其实很想去人间逛一逛,顺便打听一下裴义的消息。 她在妖界已有月余,按理裴义早已完成转世,可现在的情况.... 景书是敌是友尚不清楚,若真是贸贸然行动,只怕会连累璟煜。 犹豫间,玄可君听见二人的谈话,一下子蹦了起来,跑到盛清姝身边撒娇。 “今日竟是乞巧节?清姝好清姝,带我去吧,人间的乞巧节最好玩了!” “不过一个乞巧节,你竟如此激动,人间有什么意思,一群凡夫俗子。” 景书撇了撇嘴,他从未去过人间,也不知如何反驳玄可君,只能硬挺着嘴硬。 “你懂什么!一看你就没去过!” “今天可以吃巧果,夜里还能放天灯拜双星!街上也都是小摊贩,肯定能淘到许多好玩意。” 一提到出去玩,玄可君两眼放光,景书听了也在一旁心痒难耐。 “竟真有你说的那么有趣?那我也要去,若是不好玩,看我怎么嘲笑你。”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盛清姝急忙出来打圆场。 “既然如此,那大家便一起去吧。” 盛清姝心中盘算着,定要找到机会去打探裴义的消息,却不知自己的略微凝重的表情早被璟煜看在眼中。 但璟煜却并不打算拆穿她,他在等,等她会不会主动开口,等她主动迈出那一步。 出行计划已定,只等酉时出发,璟煜一反常态不知所踪。 白柳并未像往常一样去到前厅处理事务,而是偷偷来到盛清姝的院子,说是有玄可君的事找她一谈。 “怎么了,可君出什么事了?”盛清姝带着白柳去了偏房,坐落在院子的角落,三面环水。 说话时打开大门,在外只能听见潺潺流水声,既能看见外来的人,说起话来又隐秘。 有时为了让景书信以为真,璟煜会住在盛清姝的院子,每每想进正屋总是被盛清姝拿着鸡毛掸子赶去偏房。 “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也许是我太过多疑,但我还是始终放心不下。” “今早你也看见可君和那景书仙君了,你不觉得他们有些怪?好似太亲密了些。” “还有那把扇子,他初次来就落在可君房间里,看样子现在还没还回去呢!” 回忆起今早,又想到往日两人的说笑打闹,盛清姝的心中也有了一丝怀疑。 “可我看他们也总是吵架,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吧?” “这才叫欢喜冤家呢,你以为都像你和璟煜般情投意合甜甜蜜蜜?” 白柳捂住嘴不住的笑,直笑得盛清姝双颊绯红。 “你别瞎说,我们哪有,还不是怪他乱说,这才不得不在景书面前做样子。” “清姝,眼睛是不会骗人的,就好像可君,她与景书在一起时越是开心,我心中越不安。” 自从景书来后,玄可君的情绪明显高涨了不少,虽说每日都会把自己关在密室中一段时间,可脸上的笑容也是越来越多。 “白姑娘,缘分这件事不是你我能左右的,可君的感情也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但我愿意答应你,我也会保护她,不再让她受到伤害。” “你别怪我多嘴,还有一事我想替自己辩白一二。” 白柳亲切的拉住盛清姝的手,却莫名的让她有些紧张,若白柳想说的还是她对璟煜的心意,自己又该如何应对呢? “我的确曾心悦于璟煜,但那已是过往云烟,他无意与我,我也早已放下。” “当日一见你便知你是他的心上人,说的那些话也只是想试探你的心意。” “后来想起,也觉自己过于唐突,清姝,实在是对不住。” 盛清姝摇了摇头,自己身份不明初来驾到,不明白个中缘由定要先怀疑一番。 “白姑娘,我敬佩你是光明磊落之人,从不行小人之事,以前的事实在不必放在心上。” “如此便好,以后你便随着可君叫我白姐姐可好?” “还有当时我送你的那顶冠,等你心意心意已定之时,定能派上大用场。” 酉时已到,玄可君和白柳收起耳朵尾巴,隐藏妖气,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出发前往人间。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六章人间碧仙阁 一行人抵达人间时天将将擦黑,路上已是车水马龙,白柳提前离开,赶往自己的首饰铺子。 离开这么久,虽说找了妖界亲信帮忙看管,但自己这么久的心血总归是不放心的。 璟煜消失了一整天,直至出发前盛清姝才见到他的人影,盛清姝没有问,他也没有说,二人一路都各怀心事。 人间时光飞逝,早已不是她记忆中的人间,国家也几经改朝换代。 原先的云鹤楼早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家更加豪华奢靡的酒楼,碧仙阁。 碧仙阁共有五层之高,金顶石壁,绘着各式各样的飞鸟样式,四个飞檐挂有银铃,微风拂过叮咚作响。 每一层都有两扇巨大的落地窗,镶嵌着透明玻璃,玻璃上甚至有着掐银丝图案。 走进碧仙阁内部更是灯火通明,直叫人移不开眼,一层正中央摆着一株巨大的火红珊瑚,底部还用珍珠堆砌。 梨花木制成的桌椅刻着精致的图案,连栏杆楼梯都是红木制成,地上铺着大红色地毯,其间交织金色刺绣飘带。 若单单只是酒楼倒也没什么稀奇,偏偏每一层楼都不甚相同,所到之人非富即贵。 一层边平平无常,单单是吃饭喝酒,从二层开始变了样子。 最普通的说书评弹,到鸣钟击磬、乐声悠扬,再到舞姬的身轻如燕、衣带飘飘,香炉中燃起檀香,烟雾缭绕,倘若身处云端梦境。 最顶层甚至还有包间和厢房,可以清楚的看见每一层的盛况,看的玄可君直了眼。 漫步走上顶层,璟煜早已派人安排好包间,说是包间,却用杏黄色薄纱代替门,远远望去一片闪烁,竟是薄纱间点缀着金箔。 既能阻挡外来人的视线,又不妨碍包间内贵客听曲享乐。 包间内四角放着汉白玉烛台,四周墙壁皆是白色石砖铺成,夏日里甚是凉爽。 黄金雕刻的牡丹花在白石之间绽放,窗边的青色纱帘随风缓慢飘起,带进阵阵花香。 红木圆桌上餐食已被安排妥当,一应餐具皆为银质,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每一道菜下都有一圆盆,内有热水,将菜盘放置其上,菜始终都是温热,口感绝佳。 “这..这是酒楼?这也太豪华了?清姝和你当时住的皇宫也不相上下了吧?” 玄可君砸吧着嘴,始终处于震撼之中,妖界在装饰上从来都是不拘一格,如此豪华奢靡,玄可君也是第一次见。 “差不多吧,只能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盛清姝努力的回忆了一下,碧仙阁确实奢靡,但过于浮夸,与皇宫比起缺了点威严,实在有愧于这个名字。 “这算什么?我去过一次神界,那才是真的金碧辉煌,连走路的地砖都是纯金的。” 景书不知又从哪变出一把扇子,放在鼻尖摇啊摇,今日它一改往常的装扮,学着璟煜戴了一顶小银冠,此刻还颇有些富家公子的样子。 “你还去过神界?你别吹牛了,别是欺负我没去过瞎编的吧!” 玄可君白了他一眼,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送入嘴中。 “你还不信!你给小爷等着,等我得道成神,第一个就带你去转转!” “好了你们俩,别吵了,这一桌子的菜还堵不住你们的嘴。” 眼见着璟煜脸色慢慢沉了下来,盛清姝紧忙夹了一筷子杭椒牛柳给璟煜。 “这菜有些辣,你伤口还没好全,少吃两口。” 一筷子牛肉就哄的男人心花怒放,缓了脸色,也给盛清姝斟了一杯酒。 “你尝尝这个,是碧仙阁的特色果酿,酒气不甚浓烈,带着水果的香甜,回味中还带着淡淡挂花香。” 盛清姝浅尝一口,入口甘甜,果香扑面而来,最后再细细品味,一股桂花香涌了上来。 四人斟满这杯,酒杯碰到一起。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人间无数,共祝乞巧欢愉!” 饮过此杯,四人开始品尝碧仙阁的菜肴,与云鹤楼不同,碧仙阁的样式与做法更加新颖。 杭椒牛柳,牛柳软嫩顺滑,杭椒辛辣刺激,叫人胃口大开,白灼大虾每一只虾都被取了虾线,吃起来满口清甜,肉质弹牙,腥气全无。 盛清姝最爱的还是拔丝地瓜和清炒菜心,拔丝地瓜糖壳甜脆,地瓜软糯,菜心清香爽口,一口下去油腻的感觉瞬间消失不见。 这时再来一碗莲藕排骨汤,莲藕粉面香甜,排骨已经脱骨,一口汤下肚,出了一身薄汗,冲散酒气。 玄可君犹爱那盘白灼虾,一口一个吃起来连皮也不吐。 景书破天荒的没有和她抢,反而动起手来给她剥虾皮。 “你急什么,没有人和你抢,连皮也不吐像什么样子,小爷我大发慈悲帮帮你吧。” 修长的手指剥起虾来速度飞快,一个个粉白色的卷曲虾肉在景书的手中出现,递给玄可君时甚至还贴心的沾好了酱油。 “你今天怎么这么好?你有事求我?还是你把我的紫灵草养死了?” 景书翻了一个白眼,一句话也不想说,手中的动作却并未停下。 “你说话啊!真死了?真死了你剥多少虾也没用!那是我几个月的心血!” “没死没死,吃你的!小爷最看不惯别人暴殄天物,你可别不识好歹。” 许是为了堵住玄可君的嘴,景书直接捏着虾尾塞进玄可君嘴中,却无意间触碰到少女柔软的嘴唇。 软嫩的手,因为正在吃东西还带着微微的湿润,两个人都愣住了,景书迅速的扭过头收回手。 装作嗓子不舒服的样子握拳在嘴边咳了一声。 “咳,小爷累了,自己动手吧!剥皮啊!还等着我伺候你呢!” 玄可君懵懵的,被他凶了倒也没反驳,自己开始乖乖剥虾。 盛清姝见状偷偷用瞄了璟煜一眼,示意他看那两人。 “给,早就剥好了,看你不是很喜欢一直没给你。” 一只虾递进盛清姝嘴中,虾肉的清甜瞬间占领口腔,连本身不喜海味的盛清姝也能够接受。 男人的手指似有似无的在盛清姝嘴唇上轻轻划过,带来丝丝清凉。 包间外突然传来震耳的音乐声和喝彩声,吸引了玄可君的注意力,她冲出包间,兴奋地大嚷。 “你们快来!外面在选花魁呢!好热闹!”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七章红粉骷髅 四人走出包间,满天的花瓣从天而降,两侧挂着白色纱帐,其间夹杂着明黄色纱带,散散落落吹在地面。 一女子带着金色镂空面具,只露出小巧精致的鼻头,殷红的嘴,着一身淡粉丝镶金边薄纱裙,并月白色绣祥云腰带。 皮肤白皙温润如玉,鬓边两缕碎发平添一丝风情,抬手轻笑间引得台下阵阵欢呼。 女子握着明黄色纱带在空中飞舞,长袖漫舞,花瓣纷飞,腰肢纤细柔软,一颦一笑妩媚动人。 在空中却如履平地,雪白的足未着寸缕,每一步竟能踏着金莲起舞,宛若神迹。 “看她脚下?那是什么?这人怕不是普通的花魁吧。” 即便是盛清姝此刻也看出些许不对,若是普通人岂能步步生莲?可若是异族,又怎会在此? “这是幻术。” 一旁的景书突然开口,一改往日的嬉笑,莫名的严肃起来。 “不错,并且是冥界幻术,谁知此时的红粉佳人深夜里会不会变成红粉骷髅?” 璟煜摸着下巴,略带着些玩味看着景书,倒是有些惊讶于他也能一眼看穿。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第一眼也看出了盛清姝的身份,可是为什么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呢? “看来这酒楼的老板身份不一般了,冥界之人在人间开酒楼,难道单单是为了挣钱?”盛清姝十分不解。 “管他是哪的呢,我感觉这个姐姐真好看,马上就要超过白姐姐在我心里的地位了。” 玄可君眼神从始至终都没有从那花魁身上离开过,像她这般的女子并不多见,引得不少酒客向他们这边看来。 “我看不见得,冥界掌管生死轮回,人间供奉从未少过,说是六界第一富饶也不为过,还用得着冒这个险?” “但若是为了别的....” 两个男人对上眼神,不约而同的想起一件事。 最近人间有一怪谈,城中富商接连得了怪病死去,从发病到去世不过一两天。 即便找了大夫来瞧也是药石无医,一时间城中富商皆惴惴不安,躲在家中不敢出门。 若问他们之前都去过哪里接触过什么人,无一例外都是喝酒玩乐,却好像被抹去记忆般不记得去过哪里。 为此一段时间内还曾全城宵禁,不许酒楼营业,可是时间一久,王公贵族最先坐不住了,断了他们的财路又如何肯。 一个个嚷嚷着,大骂府衙无能,上奏天子要求恢复营业,迫于压力,府衙只得抓了几个流民交差,谎称是他们暗中下毒,草草结案。 当初知道这件事,盛清姝还骂了一句,世道无常,朝廷无能,惯会找无辜的人背锅。 如此这般,盛清姝也反应过来:“难不成和前不久的富商案有关?” “大体是不会错了,其实今天仙界大祭司曾召见我,命我调查此事。” “你去了仙界?大祭司还有没有说别的?”景书莫名紧张起来,连连追问。 “说了,指名道姓命你协助,办不好说是要抽你仙骨呢!” 其实璟煜是吓唬他的,大祭司连他的面都没见,吩咐了手下的人来交代他。 谁让这小子总是吵吵闹闹还抢吃的,吓吓他也好。 景书一张小脸吓得煞白,忙不迭的便要拉着璟煜走。 “什么!你不早说!快走快走,还吃什么酒,办不好小爷命都要没了。” 璟煜甚至来不及再吩咐两句,索性盛清姝给了他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又留下自己的一个侍卫,便任由景书把他拽走。 这边的花魁表演已经结束,玄可君意犹未尽的收回目光,却发现身边只剩盛清姝一个。 “他们人呢?不会把我们扔在这里了吧!” 盛清姝摸了摸她的小脑瓜,很是好奇为什么她总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怎么可能,他们有仙界的差事去办了,我们在这里等一等吧。” “也对哦,璟煜扔下我也不可能扔下你。” 二人坐回包间,盛清姝简单的讲了一下刚刚他们讨论的事,玄可君一语道破那个骗局。 “绝对是假的!这么久我还没听说过谁被抽仙骨呢!璟煜绝对在吓唬他!让他嚣张!” 玄可君心情大好,自己一个人拼掉了一壶果酿,虽是果酿,可酒味并不浓烈,喝起来停不下来,不知不觉便会染上醉意。 她的双颊微红,说话也不甚流利了,此时正抱着盛清姝的腰哭唧唧的喊娘。 盛清姝本想去要点清水给擦擦擦脸,可现下被她抱着无法脱身,无奈之下,只得冲门外开口。 “谁在门外?” 很快门外有了回答,是一个他并不熟悉的嗓音。 “回姑娘,小的是阿祺,姑娘有何吩咐?” 这个奇特的名字让盛清姝起了疑心,一一二二三三都回了魔界,她本以为留在这里的会是四四? “你的名字不是四四?” “回姑娘,小的被捡回来有名字,所以并未跟着四四哥哥他们排序,现下四四哥哥正跟着魔主呢,但凭姑娘吩咐。” 摸着玄可君越来越热的脸,盛清姝也不再犹豫。 “你去找这酒楼的管事,要一盆清水,一张帕子来,再让厨房送一碗醒酒汤过来。” “还有一事,你离近些。”盛清姝压低声音。 “这酒楼的情况你也知道,准备东西时你盯紧些,到手务必再检查一遍,不许出纰漏。” “是,小的明白。” 璟煜那边还不知道情况如何,现在盛清姝也不得不多提防一些。 很快外面传来走动的声音,盛清姝本以为是阿祺回来了,正要开口却听见脚步不似一人。 抬眼望去,纱帘外隐隐约约竟有几个男子身影,盛清姝心下大叫不好,一手揽住玄可君,一手按在瑶光剑上。 “姑娘打扰了,在下乃是宣王之子,刚刚无意中听见姑娘的侍卫去要了醒酒汤,于是过来看看。” “在下的马车中带了大夫,姑娘可否让我们进去看看,若是用得上也算博美人一笑了。” 一段话说的冠冕堂皇,若真是有意帮忙,为何不让酒楼中的侍女来问,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存了坏心。 “只是喝多了些,并不碍事,多谢公子好意,我家相公马上就回了,就不麻烦公子了。” 若是识相些便该知难而退,若是偏要硬闯,她可无法保证能否齐整的走出碧仙阁!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八章终于救下她 外面静默了一阵,盛清姝一颗心高高提起,索性此时玄可君已经睡着,不再发出声响。 突然传来一声嗤笑,那男子语气中带着不屑,已不复最开始的客气。。 “你相公?你还不知道吧,你这包间的两个男子早已搂了花魁而去了,哪里还顾得上你?” “爷问你一句是给你脸,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兄弟几个也就不用客气了!” 几个男子放声大笑,言语中猥琐不堪,盛清姝却半点未慌。 如今的她若是连这几个杂碎都收拾不了便白活这一次! 一双手撩起杏色薄纱,三个男子走了进来,为首的穿一身暗紫色镶金边窄袖长衫,袖口处用黑线绣着四爪蟒。 头戴束发嵌宝紫金冠,腰间挂一枚翡翠玉牌,刻着一个“宣”,其余两个便都是寻常富家公子打扮。 这一身便让盛清姝一下摸清了他们的身份,皇亲国戚和他们的狐朋狗友。 为首那人看清盛清姝的长相,眼睛一下亮了起来,目光直直钉在她的身上不肯离开。 “果真是长得不错,和爷府里那些胭脂俗粉一点都不一样!” “竟还佩着剑?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还是省点力气伺候爷吧,哈哈哈哈。” “给世子的必须是最好的,那您看剩下那个....” 盛清姝注意到这两人就是刚刚频频看向她们的酒客之一,原来是给这世子物色猎物的,竟不知有多少无辜女子落入他们手中。 “睡着那个也不错,看在你们今天选的不错的份上,就赏给你二人吧。” 言语轻浮,竟这样随便决定了她们二人的命运。 “多谢世子,嘿嘿。” 那二人看向玄可君,笑容油腻且猥琐,嘴角仿佛就要流出涎水。 发现盛清姝并没有表现出意料之中的恐惧与挣扎,反而是一脸平静的看着他们。 “若你识相肯乖乖听爷的,爷便大发慈悲也让你舒服舒服,若你非要坏了爷的兴致,哼哼。” “那就让你知道知道,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鞭子硬。” 说着就要抽出后腰放着的鞭子,谁知却摸了个空,只听见那两人一声惨叫,指着他的后背一阵哆嗦。 抬头望去眼前哪还有女人的影子,僵着脖子回过头去,只见盛清姝站在他的身后。 “你是在找它吗?” 盛清姝手中拿着那节鞭子,竟徒手将那它扯成几段,扔在地上。 宣王世子也哆哆嗦嗦说不出一句完整话的话,旁边那两人已吓得跪坐在地。 “你...你怎么过来的,妖女!有妖女!” 盛清姝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挥手冲门外一挥,两片薄纱门帘自动闭合,竟凭空形成一堵墙。 她伸出手掐住男人的咽喉,慢慢抬高手臂,抓着男人悬在空中。 “看样子你很喜欢女子在你身下哭喊求饶啊,今天我也让你尝试一下,喊吧,放心不会有人听见的。” 那男子的脸色很快涨成了猪肝色,双手死死扒着盛清姝的手,却并不能挪动半分,突然脖颈上一松,摔在地上。 “饶命啊,我知错了!放过我吧!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我爹是开国功臣,是异姓王,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宣王世子不住的磕头,却看见原本断裂的鞭子竟已恢复如常,此刻正握在盛清姝手中。 仿佛是预料什么到一般,宣王世子的身体不断的抖动。 “你..你要做什么!我爹不会放过你的!我可是宣王世子!” 盛清姝扬起皮鞭,那是一条火红的皮鞭,被他的主人保养的很好,皮质坚韧颜色透亮。 可就是这样一条皮鞭,不知沾过多少女子的血,又不知有多少女子的性命断送在这条鞭子下。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还大呼世子名号?你根本就不配为人!” 盛清姝手中愈发的用力,而她的眼眶也渐渐模糊。 很快宣王世子被打的的衣衫破碎,皮肉绽开,整个后背鲜血淋漓。 宣王世子哀嚎着,不住的求饶,房间外好似重新开始奏乐,悠扬的琴声现在却好似他的催命符。 盛清姝想起了过去,想起了乌图国火烧皇宫的夜晚,想起了她的琉璃。 琉璃是她奶娘的孩子,懂事开始便跟在她身边做她的贴身侍女。 二人一起走过懵懂的少女时期,为彼此见证过最青涩的爱恋。 名义上虽是主仆,但说是姐妹也不为过。 乌图国闯进来那一天,一群士兵抓了她去,对她百般折辱,受尽苦楚却一声未闻。 只因裴义说了一句话:“若是让你家公主听见,我便让她来陪你一起,毕竟你们情同姐妹,合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琉璃听了便要咬舌自尽,却被裴义卸了下巴,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再后来琉璃被放了回来,吊死在秋千上,临终前甚至还刺破手指写下“无悔”二字。 明明就差一点,就差几天她就可以风风光光的出嫁,嫁给她心心念念的少年将军。 可最后一个被万箭穿心,钉在城门之上,一个受尽折磨,殁于深宫之中。 “你们把女子当成什么?一个物件?还是一只美丽的金丝雀?借着身份权利为所欲为,今天也要让你尝尝被折磨的滋味!” “生于女子之胯,却又看不起她!随意玩弄她们的身体,开心了便有条活路,不开心了便受尽折磨而死,你当着天下都是你的吗!” 盛清姝的双眼血红,手中的鞭子一下比一下重,而宣王世子也渐渐没了声息。 盛清姝扔下手中的鞭子,掏出帕子随手擦了擦溅在手上脸上的血,拔出瑶光剑,直指角落里的二人。 那二人早已吓傻,呆呆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死了,现在轮到你们了。” 盛清姝满身的血,好似从地狱走过一遭的死神。 就在她举剑将要下手之际,一阵清风吹来,还是那阵熟悉的檀木香。 盛清姝仿佛突然被卸了力,心中的愤怒也渐渐褪去,双腿一软就要倒下。 紧闭的纱帘被吹开,下一秒璟煜来到她身边,稳稳的将她搂在怀中。 “对不起,我闯祸了,但是我不后悔,这一次我终于救下她了。” 闭上双眼之前,她隐约听见男人在她耳边轻声说。 “你没有错,是我来晚了。” 章节目录 第二十九章真人假人骷髅人 昏暗的屋内悄无声息,桌子上唯一的烛光不停跳动,晃乱了盛清姝的眼,也扰了她的梦。 睁开双眼,璟煜正坐在桌边借着微弱烛光看着一卷竹简,外面的丝竹声渐歇,这里仿佛是碧仙阁的厢房。 烛光下璟煜的侧脸深邃带着点阴郁,即便是坐着也身姿挺拔。 盛清姝静静地看了良久,璟煜才回过神来,发现她已经醒来,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 璟煜将屋子里的其他蜡烛点点亮,房间渐渐扫去阴霾充斥着温暖的烛光。 回到床边,璟煜扶她起身,又喂她喝了口水。 “可君怎么样了?” “可君没事,你放心。” 二人不约而同的一起开口,又一起愣住,一起浅笑起来。 “无事便好,我也算没有白费力气。” 盛清姝也松了一口气,又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 “那个人怎么样了?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本身在人间就不可太过张扬,可我却...” 盛清姝心中一阵后怕,自己受罚无妨,她只怕会拖累璟煜。 “那人死了,但是是他死有余辜,他手中握着不知多少条人命,你这也算替天行道,不必担心。” “阿祺已经收拾过屋子,景书也帮你篡改了剩下那两人的记忆,把罪名推到他们身上去。” 璟煜握住盛清姝的手,轻轻的安抚她。 “那两人长期被支使打骂欺压,今日借着酒劲便将宣王世子杀害,谋杀异姓王之子,我估计他们也活不长了。” “如此便好。” 盛清姝长舒一口气,点了点头。 “是我莽撞了,只是实在事出紧急,我也是...” “盛清姝。” 璟煜打断了盛清姝的话,他的表情格外认真,这也是第一次,璟煜连名带姓的喊她的名字。 “你没有错,保护自己保护朋友何错之有?不需要内疚和道歉,你对得起任何人。” “我明白你没有救下琉璃的痛苦,可你当时连自保都是痴人说梦!” “你无须担心,不管发生什么,一切有我,我只要你随心所欲的活着,永远只做盛清姝。” 盛清姝愣愣的看着他,心中有很多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心底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叫嚣着,想要破土而出。 她沉默着,伸出手搂住璟煜,把自己的头埋进他的怀里。 男人的胸膛结实温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下传来,让人觉得安心且踏实。 璟煜的手揽住盛清姝的细腰,在背后一下一下摩挲她的长发,直到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沉默。 “清姝你醒了吗,我可以进来吗?” 玄可君一改往日的活泼,声音里带着怯生生的味道。 璟煜不愿松手,闭着眼装作没听见,直至盛清姝推了推他,才紧紧地抱了一下,不情不愿的去开了门。 “清姝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玄可君坐在床头拉着盛清姝的手,小姑娘低着头,一副犯了错的样子。 一壶果酿下肚她几乎睡的昏死过去,还是景书施了仙术给她解了酒,才清醒过来。 睁开眼就看见血淋淋的场面,她一度怀疑是自己闯了祸。 一问才得知,是盛清姝为了保护她下了死手,璟煜还特地吩咐,务必等她醒了再清理场面。 看着眼前小姑娘的样子,盛清姝就知道璟煜又吓唬她了,紧忙摸了摸她的头。 “我没事的,你别害怕,别听璟煜吓唬你,这事你没有错,是他们心术不正。” 说完又瞪了璟煜一眼,示意他说些什么。 即便不愿,璟煜还是缓了面色,也拍了拍玄可君。 “好了,没有人怪你,你不必自责,只是你要记住,不论什么事都要张弛有度,在外更是如此。” “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喝这么多酒了,不不不,我再也不喝酒了。” 玄可君连连点头,幸好盛清姝没事,若真因自己伶仃大醉而出了什么事,只怕自己也是要内疚一辈子。 “景书仙君,今日真是谢过你了,实在是给你添麻烦了。” 盛清姝看见坐在一旁的景书,连连道谢。 “无妨无妨,夫人太过客气,本以为您是小家碧玉,不成想竟是性情中人。” 景书仍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拿着扇子摇啊摇。 “诶呀你们一个仙君一个夫人的麻不麻烦,听起来别扭死了,叫名字又不会掉块肉!” 玄可君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拧着身子嚷嚷着。 “听我的,以后大家都叫名字,听起来亲亲热热的多好。” “你们办的事怎么样了?我可是听说你们搂了花魁去了?” 盛清姝想起正事,看向璟煜的眼神中也多了一丝戏谑。 “谁说的?我没有,我没搂,是他,他带人进去的。” 璟煜迅速甩锅,指着还没反应过来的景书。 “我说了不能这样,可他不听我的啊,唉,谁让他是仙君,我也只能听他的。” 璟煜一脸委屈的看向盛清姝,言语中仿佛在说“我好委屈,需要安、慰。” 只留下没有反应过来的景书,瞪着眼,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刚刚看见了什么?魔主泼自己脏水?还是为了撒娇! “你搂了?怎么样?好不好看?那你现在赶紧回去啊,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玄可君兴奋的上前,那可是花魁,漂亮姐姐啊! 景书本来还想辩解一二,可听见玄可君的话,眼神却有一刻暗淡,很快又恢复如常。 “搂什么!我可不像你,才不会误了正事!” “你!”见玄可君就要发火,景书紧忙接着说。 “确是冥界搞的鬼,那花魁不是人,就是个骨头架子,一进屋就变了脸,给小爷吓得魂差点出来了。” 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景书下意识的给自己倒了杯水压压惊。 “但小爷是谁啊,那可是天上的仙君,英明神武、气宇不凡、神采飞扬....” “景书!”受不了的玄可君带着怒气,跳起来就要去打他。 “咳咳,这都不是重点哈,当下我就给那骷髅架子定住了,不过她好似受了控制,还不等我们问什么便化了灰。” “还有这种事?”盛清姝难以置信,看向璟煜。 璟煜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没错,我们又去找酒楼的掌柜,竟也是被控制的假人,做的惟妙惟肖,配上语言动作竟与真人难以分辨。” 想到这,璟煜沉默了一下,犹豫了一会还是选择开口。 “我摸那假人的皮肤,如此纹路触感,只怕是活人剥皮后制成的。” 章节目录 第三十章做个交易 璟煜的话好似一颗炸弹,扔进平静的水面,盛清姝当场愣住,玄可君吓得一下躲进景书怀中。 “竟..竟如此残忍!到底是谁!” “线索到这就算了,除了掌柜和那花魁,其余的都是普通人,那幻术也只有偶尔才会有,所以他们始终认为这是个普通的酒楼。” “但是,我发现了一块腰牌。” 璟煜拿出一块牌子,墨色的石头,上面刻着奇怪的符咒,又用金色填充。 “那是什么?” 玄可君从景书怀中探出脑袋,接过腰牌仔细辨认。 而景书张开扇子,挡在自己面前,借此遮一遮自己通红的耳朵。 “不知道,我和景书都没有见过,所以拿了回来,想着问问你,记得你不是去过几年神界办的学堂,兴许你能认得。” 璟煜说的是古灵学堂,六界满两百岁的孩子,有潜力的都可以送去,神界会派神君真人轮流教他们。 不过,后来有一个冥界的少年不明原因的死在了那,因此古灵学堂也就没有再办下去,就此取消了。 “我见过这个符!你们还记得当时死在学堂的那个冥界少年吗?他的身上就带着和这个一样的腰牌。” “说是什么冥界秘法,不知道有什么用处,但他天天佩戴,从未离身。” “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他的腰牌碎裂,好像也是那之后不久,他便死在了神界。” 玄可君的记忆被唤醒,可说着说着又开始不正经起来。 “我记得他好像叫林云默?真是可惜了,长得还甚是俊俏呢。” 景书幽幽的后面凑过来,语气中带着阴阳怪气。 “长的还甚是俊俏呢~就你这眼神,你看谁不俊俏?” “你!就你最丑!丑八怪,等着回去给你的扇子收尸吧!” “你敢!” 璟煜在一旁无奈的闭了眼睛,叹了口气,两个人加起来都快一千岁了,还这么幼稚。 “再吵就都给我滚回去。”璟煜伸出手敲了敲桌子,示意他们闭嘴。 “有了线索就一切都好说,此地不宜久留,收拾收拾就走吧,你不是嚷嚷着要去放花灯。” 一听这个,玄可君也顾不上和景书吵嘴,一蹦三尺高。 “走走走,清姝你感觉怎么样,我扶着你。” 四人走出厢房,酒楼内的歌舞已停,他们吃饭的包厢外站着四五个官兵,正在小声地议论什么。 “宣王世子就这么死了?那可是宣王的老来子!” “谁说不是呢,宣王原本就一个女儿,四十岁那年好不容易有了个儿子,连贺三月,百般溺爱的长大。” “那宣王世子平日里草菅人命、欺男霸女,要我说今日也是活该!” “你小点声,真是不要命了!我听说那两个凶手已经被关进宣王府内狱?” “圣上特许宣王亲审,这不世子尸首还在这等着领走呢,那两人怕是不会再活着出来了。” “你们四个!干什么的!官府办案还不速速离开!” 有一眼尖的官兵看见这四人,大声呵斥起来。 “是是是,这是喝醉了在厢房小憩一会,这就走。” 景书满脸赔笑,四人不再耽搁,起身向楼下走去。 刚刚走出酒楼,却见两人驾马飞驰而来,停在碧仙阁门口,飞身下马大步流星而来。 其中一人衣着简单,一看便知是管家身份。 但另一人年纪稍大,国字脸不怒自威,眉头紧紧皱着,眉眼中与宣王世子带有几分相似。 尤其是腰间同样挂着翡翠腰牌,看来这就是宣王锦远忠! 二人快步走向酒楼,那锦远忠却在瞥见盛清姝的脸时放缓了脚步,眼神中流露着不可置信。 不等锦远忠停下开口,璟煜警觉的挡着盛清姝的身侧,带着她迅速离开。 锦远忠愣愣的站在原地,他好似在哪里见过那个女子,却又想不起来。 直到身边的随从轻声喊他,这才如梦方醒,急忙进了酒楼。 进到包厢就看见自己的爱子衣衫凌乱,满身伤痕的躺在地上,一时间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锦荣!锦荣!我的荣儿啊!” 便是多年纵横沙场,杀伐决断,此刻也抵挡不住丧子之痛。 “你放心荣儿,爹拼了老命也会为你报仇的,绝对不会让那两个贱人好过!” “那两个畜牲呢?” 锦远忠摸着自己爱子的脸庞,咬牙切齿的问向身旁的管事。 “回王爷,您求了圣上的恩典后,小人直接将人扣在了府中的内狱,就等着您回去审问呢。” “可有一事,小的觉得蹊跷,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那管事深思片刻,沉吟着开了口。 “那两人一个是城中世家林氏之子,一个是中书侍郎之子,按理说平日里是百般讨好咱们世子,又怎会怀恨在心对他们下手呢?” 锦远忠沉浸在丧子之痛中,当局者迷想不到这点。 可这管事他是举子出身,曾在诏狱中讨生活,后才投入宣王麾下,一听说便深觉事有蹊跷。 “接着说!” “事发后王爷进了宫,小的便派人来探查,说是那两人看上了两个女子,却不知为何并未下手。” “而后不久,便有人发现世子满身是血的躺在包厢内,而那两人也晕倒在地,醒来后便承认是他们下的手。” “女子?” 不知为何,锦远忠不自觉的想起在门口看见过的盛清姝,那种似曾相似的熟悉感,尤其是那双眼睛,幽静又深邃。 “你说的对,此事确实透着诡异,给我查!无论如何也要从那两个人嘴里问出真话。” 锦远忠眼中似有火焰在烧,自己年少时家贫,后来参了军,跟着当时还是宗室子的陛下起义拼杀,这才挣下了如今的功名家世。 本以为可以就此安享晚年,不料唯一的儿子死在了这里,如今这把年纪再也生不出儿子,偌大的家业要交给谁?已出嫁的女儿吗? “不论是谁,就算是天王老子,我也要让他付出代价!” 可是都没有注意,顶层的角落里,站了一个男子。 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披在肩上,容貌清冷身姿消瘦挺拔,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衫,腰间配了一把翡翠玉笛。 “两界之主和一个有肉身的魂魄,真是有趣,景书啊景书,你和他们走在一起可是要倒霉了。” 转而又看向锦远忠,向他走去。 “做个交易吗?”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一章泽云仙君 宣王府坐落在琼玉街上,这是距离皇宫最近的位置,寸土寸金,非皇亲国戚不可居住。 当今皇上登基后,将这座大宅院赐给了锦远忠,可谓是荣光无限。 敲开朱红镶金钉的大门,锦远忠拖着略有佝偻的身躯回到府中。 此时灵堂已经布置好,亲手将小儿子送进棺木后,他肉眼可见的苍老下来,却又片刻不停地赶往内狱。 此刻的内狱中,那两名世家公子正在受刑,尽管身上已经血肉模糊,他们仍旧坚持自己便是杀人凶手。 锦远忠走进内狱,远远的便听见凄厉的惨叫,他随手招了手下来回话。 “王爷,能用的刑都用遍了,您吩咐留活的,一直用参汤吊着气呢。” “不过属下无能,没能从他们嘴里抠出有用的,还请王爷责罚。” “无妨,你先下去吧,我亲自来审。” 锦远忠并没有在意手下说的话,屏退了所有下人,他又不自觉的想起在碧仙阁那人说的话。 “做个交易吗?” 他从军四十余载,即便隐藏的再好,他也会发现别人的气息,那人出现时着实将他吓了一跳。 若不出声,论谁第一眼都会将他认做是女子,美中又带着妖冶。 他本以为是酒楼里的男倌儿,正要将其赶走,谁知那人张口便胡诌。 “我乃仙界泽云仙君,见你失去爱子心痛难忍,愿意给你一个机会,与我做个交易可好?” “我给你力量帮你复仇,关键时刻你要为我所用,替我办事。” 一番话说得锦远忠嗤之以鼻,习武之人从不信鬼神之说,不知是哪里来的江湖骗子竟敢算计到他头上。 “哪里来的江湖骗子,还不快滚!竟敢骗到我头上,活不的耐烦了吗?” 泽云听了这话竟也不恼,依旧浅笑着看着他,伸手一挥,屋内的窗户迅速合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门口处遮挡的纱帘也消失不见,变成一堵白墙,这包厢已然成为一个密室,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泽云却还嫌不够,慢慢走向锦荣,将手放在他的头上。 “你要干什么!放开我儿子!他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让他不得安宁!” 锦远忠想去阻止他,却发现自己站在原地无法动弹,双腿沉重迈不开一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触碰锦荣。 但神奇的是,泽云似乎并没有对锦荣不利,只听他嘴里念叨着什么,锦荣身上的皮肤竟自动愈合,衣服也变得完好无损。 看着自家儿子此刻完好无损的年轻面庞,锦远忠再也坚持不住,跪在地上发声大哭。 “仙君!你救救他吧!他还那么年轻啊!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你救救他吧!” “啧啧啧,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快起来吧。” 泽云一边念叨着一边扶起锦远忠,自己也坐在一旁的榻上,拿起桌上剩了一半的酒壶,倒进嘴里。 “他已入轮回,谁也救不了他,我可以帮你复仇,毕竟杀害你儿子的凶手另有其人。” 锦远忠震惊的抬起头,难道真的像管家说的那样,事有蹊跷? 不再在乎什么身份面子,锦远忠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但凭仙君吩咐!” “接着,回去将这个喂给剩下那两人,他们会告诉你答案的。” 泽云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琉璃瓶,扔进锦远忠手中。 “若此事有第二个人知道,我便立刻让你去陪你儿子。” 面前的男人笑着,姣好的面容却透着阴森,锦远忠只觉后背一阵发凉。 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狱中的两人,锦远忠狠了狠心,掰开其中一人的下巴,将那瓶液体灌了进去。 不多时,那公子便恢复了清醒,看见锦远忠后也不再重复认罪的话。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干的啊!有妖女啊王爷!” 锦远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是仙君又是妖女,他只觉心中有什么信念在动摇。 “妖女?哪里来的妖女,别是你想脱罪胡诌的!” “真的有妖女,那妖女徒手就能将鞭子扯断了,还能能将世子举起来,世子也险些被他掐死,” “后来不知怎的,那鞭子在她手里竟复原了,世子也是被她所杀啊!” 锦远忠不敢全信,又将液体灌进剩下那人的嘴里,得到的却是一样的答案,有一妖女在碧仙阁杀了他儿子。 “王爷饶了我吧,我们什么也不知道,我们是无辜的啊。” 望着面前不住磕头求饶的两人,锦远忠耳边又响起了泽云的话,心下一横,掏出随身的佩剑,斩断他们的头颅。 “别怪我心狠,你们知道的太多了,别忘了是那个妖女害了你们,到了阎王那你们可要好好的告她一状。” 走出内狱,锦远忠一边擦手一边吩咐管家。 “就按他们两人是凶手结案,明日我自会去面圣,至于他们两个的家里。” 锦远忠将手帕扔进管家怀里,转身走向锦荣的房间。 “你亲自去一趟,传我的话,就说二人已经伏法,以后我们两家不谈前尘,只论后事,退下吧。” 走进锦荣的房间,看着熟悉的陈留摆设,锦远忠不禁老泪纵横,锦荣出生时难产,生下锦荣他的夫人便撒手人寰。 这么多年独自抚养儿子,千般宠万般爱的养大,一朝失独,锦远忠痛苦不堪。 突然一幅画像闯入锦远忠的眼睛,画中之人熟悉的面庞却让锦远忠打了个寒颤,尤其是那双幽静又深邃的眼睛。 记忆开始重合,锦远忠想起今天在碧仙阁门口遇到的女子,一模一样的容貌,一样的眼睛。 可这画中之人,乃是几百年前的大盛国公主! 相传乌图国太傅原是大盛国的驸马,却与乌图国里应外合,致使大盛国灭,而这画像正是出自他之手。 前些日子锦荣不知道从哪淘了这画像来,起初还爱不释手,可没几天便觉得索然无味扔在了一旁。 看着那画像,锦远忠不再疑惑,竟真的有人能活这么久,一切的一切都串联起来,这女子就是杀害自己儿子的妖女! 愤怒涌上心头,有血腥味在口中蔓延,锦远忠再也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可他还是牢牢记住了泽云临走前留下的话。 “你什么也不用做,只消乖乖等我的消息,只要你听我的,别说是一个女子的命,就是九五至尊长生不老,我也能给你。”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二章第三世却还是错过 宣王府发生的一切无人得知,阴谋静悄悄的在黑暗中滋生。 四人离开登仙阁,准备前往护城河边放花灯拜双星,谁知玄可君被道路上的小摊吸引了注意力。 人流汹涌,盛清姝跟不上玄可君的步伐,渐渐被人群挤散,手腕突然被抓住,璟煜搂着她的腰将她带离人群。 “你做什么?可君他们不是在前面吗?” 盛清姝看着璟煜带她在小巷子里七拐八拐,眼见着离人群越来越远。 “放心吧,他们两个那么大的人了,不会丢的。” 璟煜脚步不停的带着盛清姝向前走,却又神神秘秘不肯透露半点。 “我又不会卖了你,安心的跟我走吧。” 听到他这么说,盛清姝也不再纠结,老老实实的跟着璟煜,直到在一处宅子停下。 最普通的宅院却在房檐下挂着白灯笼,借着微弱的月光盛清姝努力的辨认牌匾上写的字。 那牌匾上竟刻着“裴府”二字,盛清姝呆呆的站在原地,不敢相信,璟煜竟带着她来到了裴府。 本以为今日会无获而归,却没想到璟煜早就看穿了自己的想法,偷偷的将自己带到这里。 “这是..裴府?裴义在里面?” “是,也不是。” 璟煜的模棱两可让盛清姝摸不着头脑,他却不再解释,施了隐身诀,搂着盛清姝飞过屋顶,站在庭院中。 盛清姝任由璟煜牵着她在裴府中行走,璟煜熟悉的好似是他自己家,奇怪的是诺大的宅院此时却一个人都没有。 不多时,他们停下了脚步,璟煜将她带到一处祠堂,可祠堂正中却放着一副诺大的金丝楠棺材,这分明就是灵堂! 棺材两侧贴着一副挽联,写着“音容以杳,德泽犹存”,而裴义的牌位已经做好,正放在最下方。 “你是怎么找到他的...” 盛清姝只觉胸口闷闷的,自己的预感是准确的,还是再一次错过了复仇的机会。 “这一世他很有名,所以并不难,十岁中秀才,十四岁三元及第,在国子监继续学习到十八才开始外放。” “从地方县令一直到京官,三十岁登阁拜相位极人臣,一生救民无数,两袖清风。” 璟煜静静的看着祠堂之上“开国辅运”四个大字。 “论能力,我是佩服他的。” “论起做官,自是没有人比得上他的,可是那又如何,人死后不过一培黄土,又有谁会记得你。” 盛清姝最后看了一看那巨大的棺材,拉着璟煜走出了祠堂。 “错过便错过吧,大概这就是命?我们上屋顶坐一会吧,也好透透气那屋子里的香火味熏的我头疼。” 不等璟煜同意,盛清姝飞身上屋顶,找了个高处坐下,璟煜也紧随其后,又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件披风,披在盛清姝的身上。 “夜里风凉,小心别染了风寒。” 两人静静坐着,谁也没有先开口,任由这夏夜的风吹在自己身上,也将自己心头的那一抹燥热吹散。 “他一生未娶,不论是父母逼迫还是皇帝赐婚,好似在等什么人一样,拒绝了一切。” “莺莺,之前在魔界对你说的那些话,我真的很抱歉,” “明明我应该是最明白你的人,我明白你的伤痛你的仇恨,可我却用他们深深地伤害了你。” 璟煜再次提起他们之前的争执,可现在盛清姝的内心却无比平静。 她也渐渐明白了自己在璟煜心中的重要性,明白了他是那么害怕失去自己。 “对不起莺莺,因为这次妖界的事害的你没能手刃仇人。” 璟煜轻轻的将盛清姝揽进自己怀中,她还是一如往常的冰冷,瘦弱的让人担心。 “不过你不用担心,他现在是第三世,你还有机会,不要急,我会一直陪着你。” 盛清姝轻轻靠着璟煜的胸膛,肩膀一侧传来的火热温度甚至也温暖了她的体温。 “璟煜,你救我回来昏迷的时候是你在用你的骨血养育我吗?” 听见这话的璟煜明显微微一怔,嘴中嘟囔着。 “是哪个大嘴巴告诉你的?” “璟煜你是个好人,你强大细心,付出不计回报,保护我支持我,若我真的有一个肉身,我定会以身相许的。” 即便璟煜没有看见盛清姝的脸,也能听出现在她的心情非常的好。 “夸的不错,再夸两句。” 璟煜奖励似的将搂着盛清姝的胳膊紧了紧,将自己的下巴放在他柔软的头发上。 “可是你越好,我心里就越愧疚,我没有办法再去全心全意的信任别人,这对你是不公平的。” “你愿意等我吗?等我彻底放下前尘往事,等我的心只有你一个人。” 盛清姝选择努力的向前迈一步,哪怕这一步与璟煜比起来微不足道。 璟煜却没有说话,盛清姝看不见他的眼睛,看不见他眼中闪烁的情绪。 有点心疼,有点心虚,又带了有秘密却又不忍告知。 两个人沉默着,璟煜紧紧的抱着她,仿佛就要将她按进自己身体。 “我永远都等你,只要你回头,我就在你身后。” 直到夜晚的风吹得盛清姝脸颊愈加冰凉,璟煜才带着她从屋顶上下来,慢慢向着护城河的方向寻找玄可君。 “咱们消失这么久,也不知道可君会不会担心。” 盛清姝自然的抓住璟煜的手,自然也没有错过男人脸上一闪而过的欣喜。 “不会,她肯定玩的早把我们忘..” “盛清姝!璟煜!你们两个去哪了!” 还不等璟煜的话说完,身后传来玄可君气愤的声音。 “我们找了你们好久!这条街都快从头走到尾了!” 回过神,玄可君撅着嘴叉着腰,气愤的看着她们。 而身后的景书,怀中抱着一大堆东西,从小孩子玩的拨浪鼓、九连环,到各式扇子文房四宝,几乎就要走一路掉一路。 “你这是...要将所有的摊子都买个遍吗?” 盛清姝指着景书,有这样的同伴一起出行,实在是太过引人注目。 “嘿嘿,一个不留神就买多了些。” 景书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动作大了些怀中的扇子就掉在了地上。 “出门前还嘲笑我呢!我看你才是没见过世面的!” “还说我!刚刚不是你看画糖人看了半天?” 璟煜揉了揉略略发胀的头,在心中呐喊,谁能把这两个孩子带走!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三章有些人挨打是有理由的 “我发现你白姐姐说的真对,你们还真是欢喜冤家,竟还有些般配。” 盛清姝冷不丁的一句调侃让玄可君和景书停住吵闹愣在原地。 “清姝你说什么呢,谁和这个讨厌鬼般配!” “小爷可是要成神的人,哪有心思谈什么情情爱爱!”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下意识否认,却有着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 “我开个玩笑嘛,你们这么紧张做什么?” 盛清姝笑嘻嘻的向玄可君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她。 见玄可君满脸涨红的站在原地,盛清姝也不再逗她,揽着她向前走去。 “你们可是玩够了,走走走,再陪我逛一逛。” 很快盛清姝就站在糕点摊前走不动路了,璟煜则站她在身后等着付账。 金黄酥脆的莲花酥香味浓郁,软糯弹牙的驴打滚散发着黄豆粉的香甜。 淡黄清香的豌豆黄入口即化,红艳艳的山楂糕吃起来冰冰凉凉,酸甜开胃。 盛清姝看的眼花缭乱无法抉择。 璟煜站在身后,余光一晃,被几步之外的首饰摊子上吸引了注意力。 盛清姝买完糕点,却未见璟煜的人影,还是玄可君眼神敏锐,捕捉到璟煜的身影,拉着盛清姝走了过去。 “老爷,您家夫人真是美若天仙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和您手里这簪子就是绝配啊!” 摊主极有眼力,见到璟煜的眼神在盛清姝身上流转,恭维的话说了一箩筐。 被夸赞了谁都开心,盛清姝心情大好,任由璟煜将那枚簪子插在她发间。 纯白玉的发簪在顶端配着着整朵的缠花海棠,还用了金银丝做点缀。 用料虽不是最上乘,但胜在手艺灵巧,簪子上的海棠活灵活现,配着盛清姝的一头乌发更是美不胜收。 “好看吗?” 盛清姝看不清镜中的自己,扭过头问璟煜。 “夫人自然是好看的,没看您家老爷看的眼睛都直了” “嘿!我在这里做生意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见您这么漂亮的夫人。” 摊主的恭维话一句接着一句,盛清姝也心情大好。 璟煜慢慢扶正簪子,认真端详起盛清姝。 “好看,便是九天神女,也不及你半分,老板,这簪子我要了。” “你俩够了,这么腻歪让不让别人活了。” 玄可君摸着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边拿起一对银镶猫眼石耳环。 金色猫眼石小巧浑圆,配上银色的镶边更显精致,看着这幅猫眼石耳环,玄可君不自觉的想起了玄凌。 一直在后面捡东西的景书终于躲在一个没人处将今晚的收获一一装进自己的法宝里。 赶过来就看见蜜里调油的两人和站在一旁略显沉默的玄可君。 自己到了妖界也有月余,却已将玄可君的性子摸了个透。 这就是一个单纯的小姑娘,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什么都写在了脸上。 不过,这也是自己第一次看见她流露出这般模样,有些悲伤又带了点思念和不甘。 一个恐怖的想法在景书脑海中一闪而过:她不会是…… 景书犹豫着上前,此时的玄可君已经收拾好情绪,放下了那对耳环。 “你怎么这么慢,买的东西呢?别告诉我背了一路现在都扔了!” “你真没见过世面!看!这是百囊袋,别说那么点东西,再卖一堆也放得下!” “若不是怕引人注目,早就用了,这一路可累死小爷了。” 两只胳膊的酸痛感传来,景书大力的甩着膀子,看见那对耳环,想起了刚刚想说的话。 “你……没事吧,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玄可君摇了摇头,并不打算告诉他的样子。 却不成想这个举动却加大了景书心中的怀疑。 景书心一横,终于鼓起勇气问出那句话。 “你……你不会是喜欢璟煜吧?你站在他们身边失魂落魄的样子,还有晚上的醉酒……” “你别瞪我!我这么说也是为你好,你看他们的样子哪里有你的位置,诶呦你别打我。” 不等景书说完,玄可君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开始追着他打。 “景书!你有毛病吧!打一架吧我真的受不了了!” 玄可君的一声怒吼险些吓得盛清姝摔了手里的镯子,摊主说和他们有眼缘非要拿了镇店之宝给他们看。 亏的璟煜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自己的手,不然今天怕是要大出血了! 盛清姝惊恐的看向璟煜,对方则是耸了耸肩,无奈的表示自己也不了解。 “随他们去吧,这孩子我是管不了了,谁爱管谁管吧。” “来,我们再来看看,这个镯子衬你的肤色,买。” “这对耳环也不错,样式少见,做工也不错,买。” “没有喜欢的了?我们再去铺子里看看,你的首饰太少了,今天多给你添置几件。” 男人身材高大修长,即便是冷着脸也遮挡不住的潇洒俊俏。 不光如此,出手阔绰一掷千金,引得周围的女子皆向盛清姝投去羡慕的眼光。 而一旁的玄可君和景书还在街上你追我赶,引得众人接连惊呼。 “那你刚刚失魂落魄的,活像死了男人!” 景书抱着头鼠窜,谁知玄可君听了这话竟停下了脚步,表情也沉重起来。 这样子着实给景书吓了一跳,心中不免开始犯嘀咕:“难道真死过男人?” “那是猫眼石,让我想起了我爹的眼睛。” 景书忽然想起妖界的往事,心中暗骂自己的这样臭嘴。 “对不起啊,我不该那么说,我……不然你打我吧,我可不喊疼。” 景书抓起玄可君的手就往自己身上打去,一脸小心翼翼。 还不等玄可君作出反应,身后却传来一个男子的笑声。 “呦,这不是景书仙君吗,怎么屈尊降贵到人间来了。” 景书见了他瞬间便阴沉着脸,一把将玄可君拉到自己身后。 “泽云?你在这里做什么?” 泽云学着景书平时的样子,一把扇子在鼻尖摇啊摇。 玄可君却觉得这男子一脸的邪媚样,论长相便是拍马也比不上景书。 “我在做什么?我在替你收拾烂摊子啊景书,随意修改人类记忆,也不知你有几条仙骨可抽啊?” 章节目录 第三十四章所谓物仙君 泽云笑着,无论何人看起来都美的似一幅画,却在夏日的夜晚让景书后背发凉。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倒是你,你这种没有命令在身的,不怕私自下凡被发现吗?” 景书很快冷静下来,泽云在仙界的地位和他不相上下,即便是他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又能怎样,谁会信? “景书仙君好大的君威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整个仙界唯仙君马首是瞻了呢。” 泽云轻轻一挥手,竟将时间静止,周围的百姓全部动也不动,璟煜和盛清姝也觉察出不对,赶了过来。 “呦,这不是魔主大人吗,本以为带着魂魄不方便走动,不曾想您也在这里。” 泽云一语道破盛清姝身份,璟煜满脸不悦,飞身上前扼住泽云喉咙,将他按在地上。 “魔主还真是好大的脾气,您大可以在这直接杀了我,只不过。” 被扼住喉咙的泽云说起话来更加嘶哑,好似鬼魅。 “杀了我,明天你的小公主的存在就会被发现,不知道神界届时会怎么处置她呢,哈哈哈哈。” 一旦涉及盛清姝,便触及到璟煜的软肋,即便心中再不悦,也只能放开手,眼看着泽云跳上屋顶消失在黑暗中。 “本君并没有恶意,只是想给大家讲一个故事,故事讲完了,这世间也自然恢复正常了。” 泽云的身影消失不见,却在上空传来。 “五百年前的仙界,供奉着一尊菩提神像,殿中灵气充盈,乃修仙圣地。” “久而久之,那神像下的经书也受到点拨幻化出人形肉身,谁知那肉身竟是满头白发。” 泽云讲到这,大家似乎都明白了,那景书便是经书所化。 仙界之人,一共有三种来历,一是修仙者羽化飞仙,进入仙界,此乃新仙君。 二是历代的仙君通过不断的联姻、同盟,扩大自己的家族,此乃老仙君。 三是仙界的各种物件,若却有仙根,便会在不知哪一日得到点拨,化出人形肉身,此乃物仙君。 但这,便成为了仙界最低级的存在,他们没有家族势力,仙力甚至比不过修仙者。 依附着老仙君们的家族,做一个最低级的管事,或是认准有着潜力的新仙君,以他们为主,便是这些物仙君最好的归宿。 若是没有可依附的家族或仙君,那些这人在仙界的地位便会一落千丈。 最繁琐的差事便会轮到他们,往往会死在各界的纷争之中,作为神界控制六界的棋子。 景书气的脸色通红,也飞上屋顶,却不见泽云身影。 “滚出来!躲在暗处算什么!” 泽云没有理会景书,可声音却还在不断传来。 “谁不知银发在仙界乃是不祥征兆,偏偏他如此没脸没皮,死活都要赖在仙界。” “你以为派你下妖界是真的要重用你吗?他们巴不得你得罪了人死在那。” 泽云鬼魅般出现在景书背后,攀上他的肩膀,嘴唇贴近他的耳朵。 “如此,便可顺理成章的出兵讨伐妖界,你的出现便是妖界倾覆的开始。” “你敢说这些事你不知道?不知道他们的用意,不知道你这个人的出现本身就是个错误?” 泽云的声音虽不大,却诡异的出现在所有人的耳边。 盛清姝看向玄可君,她却仿佛没听见一般,面无表情的看向上空。 景书急急忙忙的从屋顶下来,跑到他们身边。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们让我来我就来了,我真的不知道这些事。” 他从出生开始,便是孤身一人,不知何为家人,何为朋友,在仙界就是被踩在泥里的存在。 在仙界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他见过太多,前一天还谈笑风生,第二天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直到来了妖界,他才明白这世间并不是都和仙界一个样,妖界民风淳朴,人们天真烂漫。 玄可君每日与他打打闹闹,其他人也都是以礼相待。 即便他初来乍到,但从没有人看不起他,也不会因为他是仙君过多的恭维。 他珍惜这样自由温暖的日子,他明白妖界之行绝不是什么好差事。 不然怎么也不会轮到自己,可也从未想过仙界竟存了这样龌龊的心思。 “我只问你一句他说的事你到底知不知道,或者你有没有害妖界之心。” 玄可君看着景书,少女的面庞娇俏明媚,漆黑的眼睛仿佛能洞察人的内心。 “你若撒谎,我定一眼就能识破,妖界之主也是有一技之长的。” 景书看着这双熟悉的眼睛,望向他时曾是愤怒的,娇嗔的,明亮带着调皮的,却从未见过现在这般深沉且坚定的。 “我景书起誓,若有半句谎言,抽仙骨受雷刑,来世坠入畜生道!” 看着他这个样子,玄可君突然笑了起来。 “好,我信你,若你胆敢失言,天涯海角我也追你到底!” 扭过头,玄可君双手叉腰冲着屋顶大骂。 “放你娘的狗屁!不对我忘了,你压根就没娘!” “银发又怎样?银发也比你好看!你像个鬼一样怎配得上仙君二字。” “还倾覆妖界?你当他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妖女吗?话本子看多了吧!” “别是嫉妒他比你俊俏又受重用吧,你眼红别人过得比你好便百般诋毁。” 泽云没有想到玄可君会是如此反应,一时间又被说到痛处,不再隐藏行踪,直冲着玄可君而去。 谁知却被景书抓住机会,从后扣住他的双臂,逼着他跪在地上。 景书深知泽云在仙界的处境,更明白这人最在乎所谓的尊严,让他当众下跪比让他死都难受。 “无命私自下凡,控制无辜百姓,袭击妖界之主,这一桩桩一件件算起来,你觉得回到仙界你还有命吗?” 玄可君一改骂街的泼妇样,刚刚竟全是装的,冷静的算了起来泽云的罪状。 “景书既到我妖界,便是我妖界之人,刚刚就算我杀了你,也绝不为过。” “上了仙界神界我也有底气好好说说理!” 景书怔怔的看着玄可君,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被维护,被出头的滋味。 心底从前那个胆怯的懦弱的自己,终于有勇气放声大哭。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五章仙界往事 玄可君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泽云被景书按在地上不断扭动,嘴中却依旧不干不净。 “景书你个贱人,果然是以色侍人,这才到了妖界多久,便如此向着你。” “别是学着人间那一套,在床榻之上出力不少吧!” 这话说的龌龊之极,言外之意则是璟煜如此护着盛清姝也是因为她的肉体。 盛清姝最听不得这话,一个箭步上前,高高扬起手甩了泽云一个耳光,清脆而响亮。 “心里脏的人,看什么都脏,你得不到真挚的感情,便恶意揣度别人所拥有的,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可怜虫!” 泽云的脸迅速高肿胀红起来,比起这更让他难受的则是盛清姝怜悯而又嫌弃的眼神。 这是他最讨厌的眼神,也是他从小看到大的眼神,悲悯其出身,又嫌弃他的存在。 他本是仙界正统出身,家族渊源深远,在仙界备受敬重。 他降生那天,十二只金龙围绕上空盘旋,众人都说待他长大,封神指日可待。 两百岁以前,他被家族寄予厚望,无论走到哪里,他都是被仰望参拜的那一个。 就像一只高傲的孔雀,永远高高的昂起头。 然而美好的日子仅在一夕之间破碎, 几百年前,鬼王冥幽不满神界统领,带头起兵造反,神界派兵讨伐,他的家族也在其中。 泽云却因过于年少,被留在仙界,本以为是毫无悬念的战役。 大胜归来的那一天,被抬回的几百台灵柩狠狠刺痛了少年的心。 仙界的队伍中出了叛徒,在最后的战役中,原定的法阵被破解。 眼见整支仙界大军将被覆灭,他的家族选择了生祭,以血肉之躯,祭奠镇魂法阵,将鬼王死死的封印在叹灵河边。 泽云不敢相信,疯了般冲向灵柩,直到看见父亲母亲灰白的脸,曾抚摸他头顶如今却不再温暖的手掌。 他的家族一夜之间倾颓不复往日荣耀,少年的肩膀太过薄弱,承担不起破败的家族,更何况只剩他一人。 即便神界放话,仙界众人皆不可冷落这个独子,可封神之事却不再被提起。 树倒猢狲散,谁还会惧怕敬畏这个孱弱少年?甚至还会有传言飘进泽云的耳朵。 有人说正是因为族中过于苛待物仙君,才落得一个腹背受敌,举族生祭的下场。 从那天起,他便恨透了他们,恨透了仙界神界,恨透了之间的一切。 即便被折断翅膀,孔雀依旧不肯低下他的头颅。 他恨神界虚伪无能,即便有了前车之鉴,依旧不愿处死所有的物仙君,以正视听。 他恨仙界冷漠无情,口口声声赞叹他的族人高明大义,眼中流露出怜悯与同情。 可他明明想吃顿饱饭,都要靠着变卖家产。 他最恨的还是物仙君,恨他们出身卑微,只知道一味讨好。 他的出身如此高贵,甚至为了天下付出全族性命,这些人哪配和他平起平坐? 于是当景书,这个新的物仙君出现时,他每一天心中所想皆是怎么毁了他。 可景书偏偏是个无欲无求,一心在仙界避世,任凭泽云找的人欺负竟也绝不还手。 不论是在景书灵泉沐浴时打昏他,害他险些溺毙,还是借故将他约到仙界灵山,诱出双头虎攻击他。 几次下来,景书明明已经察觉泽云的所作所为,但却依旧默默忍受没有声张。 就在泽云以为他是个与众不同的,本想邀他共同颠覆这天下。 却在一次晚宴过后,听见景书对着那几次三番救了他的小姑娘说。 “他也是个可怜人,我实在是不愿与他计较。” 一句话击碎了泽云脆弱的神经以及敏感的自尊心,他不需要一个低贱的物仙君可怜他。 所以他以景书的名义,将那个名叫玉瑶的小姑娘约在叹灵河旁。 用她的血肉祭奠给鬼王冥幽,看着略有松动的封印,泽云竟觉出一丝快意。 或许,他也是恨家族偏偏扔下他一人,在这见风使舵的仙界,独自面对看不见的风浪。 所以在景书下妖界之后,泽云也下来时时刻刻盯着他,反正也不会有人在意他的去向。 他看见景书遇见了玄可君,和玉瑶的惺惺相惜不同,玄可君明媚似火,不断照亮景书。 泽云无法忍受他一日快活过一日,景书这般低贱之人不配拥有快乐。 所以在看见碧仙阁那一幕时,他选择帮助锦远忠,人生既已如此,不如就做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泽云跪在地上不再挣扎,嘴中却喃喃自语。 “蠢货,还不过来!” 霎时间,从黑夜中呼啸着飞过成群的乌鸦,密密麻麻,足有盖过天空之势。 璟煜第一时间护住盛清姝,为首的乌鸦却似有目标般,冲向玄可君。 景书顾不得许多,松开钳制着泽云的手,掏出扇子,挥向她所在的方向,一阵清风包裹着玄可君,将她保护起来。 泽云抓住空档,双手捏诀,周身竟被黑气围绕,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随之消失的还有莫名出现的乌鸦。 “景书,玉瑶真是白白为你而死啊!不知这种往事,你可否全盘托出呢?哈哈哈哈。” 泽云阴柔的声音飘荡在半空之中,随着话音落下,周围的百姓也都恢复正常,时间恢复流转。 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街道上依旧人声鼎沸。 唯一不正常的,是景书惨白的脸色。 “玉瑶又是怎么一回事?你不会真的是仙界的细作?” 玄可君看着景书的目光带着隐隐不悦,手也下意识放在了腰间的佩剑上。 “姑奶奶,细作都是心腹才能当,我这种的给人提鞋都不配。” “别那么看着我,我说了不会骗你,有一句谎话仙骨抽出来给你炖汤!” 看着景书的反应如此正常,玄可君才放下心来。 一旁的盛清姝却觉出不对,偷偷拽了拽璟煜的袖子。 “不是说可君能够看出别人撒谎?怎的又不信景书了?” 璟煜听了这话也是一阵沉默,过了良久才转过头,看向她的眼神也带了些怜悯。 “场面话而已,你竟还真信了?乖乖以后跟紧我,看来为人太善良也不全是好事。”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六章快乐的瞬间 人间虽恢复正常,但这突如其来的小插曲却也扰乱了兴致。 尤其是那突然出现的乌鸦,如此准确找到了他们的位置,攻击的对象也极为精准。 说不是有意安排的,怕是谁都不会信。 “乌鸦…一般情况下,乌鸦不会贸然攻击身上有法力的人,除非是有人故意为之。” 景书看着地上掉落的乌鸦羽毛,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抬起头却看见璟煜也想起什么般看着他,二人点点头,无声中达成一致。 “我和景书要回碧仙阁一趟,不要乱走,我们会快去快回。” 不等盛清姝问个清楚,璟煜和景书急匆匆的赶往碧仙阁的方向。 盛清姝看着两人的背影叹了口气,扭头发现身旁的玄可君却眉头紧锁,一脸紧张。 “担心景书吗?” 盛清姝拉着玄可君走向不远处的粥店,店家在门口摆了几张桌子,弄了一个夜宵的小摊子。 门口的大锅煮着白粥,粥水粘稠不断翻滚,吐着泡泡,热气蒸腾有米的香甜飘散过来。 简单的白粥配上开胃的小菜,泡菜萝卜酸酸甜甜,带着发酵的独特气味。 再淋上几滴辣椒油,配上粘稠的白粥,刚刚好抚慰玄可君醉酒后的胃。 胃中的暖意渐渐向全身蔓延,玄可君这才回答盛清姝的问题。 “我才不担心呢,不是还有璟煜在,他能一打五。” 玄可君握着手中的勺子,不停的搅拌碗中的白粥。 又仿佛下定决心般,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盛清姝,在犹豫中开了口。 “清姝,你说景书中这个人怎么样?” 突如其来的发问让盛清姝摸不着头脑,但是看着玄可君认真的表情,她还是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 “虽说是仙界之人,但为人并不古板,性子和你有些像,挺活泼有趣的,但关键时刻也能独当一面。” 盛清姝犹豫着,给出了一个比较中肯的答案。 “可君你…喜欢他吗?” 玄可君脸上并没有太多少女怀春般的表情,反而是疑虑大过羞涩。 ”我也不知道,刚开始只觉得他这个人很烦,天天拖着我早起,还总是抢我的花草和吃的。” 回想起景书刚到妖界的日子,玄可君不免的撅了撅嘴,她的院子都空了一半! “可是那日他不知道跑哪玩去了,一整天都没回来,我却觉得心中空空的,一整天都好无趣。” “刚刚听他那样被诋毁,我第一反应是维护他替他出气,而不是他是否骗了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他,我甚至不知道什么是喜欢,清姝你说什么是真正的喜欢?” 听玄可君说到这,盛清姝心头却浮现一件事。 “你说的那次,他不是出去玩了。” “他将你的花草搬走了大半,心中过意不去,偷偷问了璟煜,为你寻奇花异草去了。” “什么!你骗人的吧!他有那么好心?” 听了盛清姝的话,玄可君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 “后来没有寻到反而还从山上摔下受了伤,景书这个人嘛,你也知知道,别的不行要面子第一名。” “怕你嘲笑他,才嘱咐我们谁也不许说。” 看着盛清姝望向她笑意盈盈的眼,玄可君第一次红透了脸。 可是很快,脸上的红晕消散,玄可君突然想起,钟离以前也是这样的。 盛清姝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和自己一样,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他们曾经都付出过惨痛的代价,又如何能不怕呢? “钟离,以前也是这么对我的,知道我喜欢哪些便尽力的去找,有时也会遍体鳞伤的回来。” 玄可君大大的眼睛黯淡无光,盛清姝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头。 “可君,刚刚你问我什么是真正的喜欢,其实我也不清楚,我曾以为我最爱的人是裴义,可当他背叛我,杀死我,我发现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 回忆起以前回忆起裴义,盛清姝仍旧有些伤神,但璟煜那双看向她时炙热的眼神又浮现在她的心头。 “我觉得现在很快乐,有你们,有璟煜,有活下去的目标和动力,这就足够了。” “无论是谁,珍惜眼前珍惜当下最快乐的日子,活这一世不就是靠这些快乐的瞬间吗?” 玄可君的心头滚烫,眼眶发酸,时至今日她才真正明白玄凌临终时说的那句“珍惜眼前人” 她伸出手,给了盛清姝一个拥抱,很庆幸她们在经历过伤痛和背叛后,依旧还有爱与被爱的力量。 许是心中放心不下,又或是有着心灵感应,璟煜停下脚步默默回看盛清姝的方向。 察觉到他的动作,景书也停下脚步,他的担忧并不比璟煜少太多,谁知道泽云那个疯子会不会卷土重来。 想到这,景书甚至有些后悔,后悔为什么不带着玄可君一起来。 不远处一闪而过的光泽吸引了景书的注意力,竟是先前玄可君站着发呆的首饰摊子。 景书走上前去,看着桌子上的猫眼石耳环,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玄可君曾对着这对耳环发呆,原本明媚的少女在那一刻被阴霾笼罩。 面上的表情那么痛苦难过,仿佛即将破碎般。 “老板,这对耳环我要了。” 景书不再犹豫,爽快的付钱买下耳环,拿在手中的那一瞬间,心头却闪过一丝迷茫。 他不明白为什么要买下这对耳环,也不明白为什么那时会那么心疼玄可君。 “这猫眼石……看着竟与玄凌的眼睛有几分相似,打算买了送给可君?” 璟煜不知何时出现在景书身后,看着他手中的东西,却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从他们第一次相遇时起,他就有预感,玄可君和景书是命定之人,就好像自己和盛清姝。 想起还在等待自己的人,璟煜不敢再耽搁,忽略景书扭扭捏捏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 “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没忘记碧仙阁内那枚掉落的羽毛吧?走吧,去碧仙阁!”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七章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璟煜带着景书重新回到登仙阁,此时的登仙阁依旧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好似一个不夜城,充斥着奢靡享乐,刚刚发生的杀人事件仿佛并不能影响什么。 二人踏入登仙阁,诺大的酒楼竟空无一人,仿佛在外面听见的丝竹之声皆是幻觉。 走上三楼,所有的乐器竟无人演奏凭空响起,空无一人的大厅将这靡靡之音衬出几丝诡异。 “还记得是在哪里见到那些黑色羽毛吗?” “记得,就在找到掌柜的那间屋子,窗边掉了一根羽毛,当时还以为是巧合,现在看来泽云和这一切都脱不了关系。” “走,我们再去看看。” 璟煜抬起宽大的衣袖捂住自己的口鼻,瞟了景书一眼示意他照做并跟上自己。 自从第一次来到碧仙阁,便有一阵异香似有似无的飘来,那时还以为是燃的香。 现在想来这味道有控制人心之效,盛清姝会失控怕是也这个也有关系。 快步走上四楼,来到走廊最尽头的房间,推开房门,璟煜离开时点着灯的屋子此时却无比黑暗。 景书随手引出一束火苗,那火苗自动飞到烛台之上,房间也随之亮了起来。 他走到窗边,凭着记忆中的位置寻找那根羽毛,黑色的羽毛静静地躺在窗下。 景书蹲下身,伸手捡起那根羽毛,乌黑油亮,与袭击他们的乌鸦羽毛如出一辙。 在他正要起身之时,窗外突然传来弓弦紧绷的声音,来不及反应璟煜已经冲过来将他扑倒。 “危险!” 随着璟煜的大叫,一支箭雨破窗而入,钉在身后的墙上。 璟煜带着他迅速躲在桌子旁,将桌子放倒遮掩住身形,不等做完这一切,第二支箭已射入房内。 箭头的银光呼啸着,直冲璟煜眉心而来,来不及过多的反应,景书下意识伸手抓住箭头。 下一秒,手掌却被灼热的箭头烫伤,散发阵阵青烟。 “狗东西,竟然用了缚灵石!” 景书看着受伤的手掌心中暗骂,这是一用抑制灵力的石头,唯仙界独有。 凡是触碰此物,便会被灼伤,灵力也会被吸收一部分。 本是用来惩罚犯了错付的仙君,不成想竟有人将此做成箭头。 不等他们反应,箭雨呼啸而至,一枚一枚钉在木头桌子上。 景书掏出腰间的扇子扔至半空,口念咒语手中施法,那扇子迅速变大挡在窗前。 “看来窗外之人是冲着你来的。” 璟煜简单的替景书疗伤,一阵灵力渡进身体,却不见有多大用处。 “别费力气了,碰了缚灵石会被灼伤,无药可医,只能任其自然愈合,这也是惩罚之一。” 景书皱着眉,简单的撕下一块衣袍缠在手心,又将捡到的那枚羽毛交给璟煜。 想了想,又将那对猫眼石耳环掏出递给璟煜。 “你帮我收着吧,我若是今日回不去…还请你帮我转交给她。” 伴随着箭矢击打扇子的声音,璟煜静静地看着景书,没有接下。 “我从不替人转交,想送给她就活着回去。” 璟煜不再克制灵力,周身散发着深蓝色的光,站起身来抬手伸向前方。 飞驰中的箭矢竟停在空中,微微颤抖却再不能靠近他们。 “雕虫小技,也敢在我面前显眼!” 璟煜的手用力握拳,熟知箭矢皆变得粉碎,掉落一地。 景书看的目瞪口呆,早有传闻魔界之主修为深厚,是近几百年最强的存在,连带着魔界的地位也接连水涨船高。 此刻景书无比的庆幸自己没有对盛清姝口出狂言,不然就这二人一个赛过一个的凶悍样,自己还能有命回仙界? 窗外也传来一声闷哼,又仿佛是无法再忍受,喷出一口鲜血,沾染在雪白的窗上。 璟煜闪身出碧仙阁,飞至半空,景书收起扇子不敢耽误也紧随其后。 只见碧仙阁的屋顶上,璟煜竟按着一个紫衣女子,那女子身后背着一把犀牛角制成的弓,显然就是刚刚袭击他们之人。 这紫衣女子嘴角略有血迹,发丝凌乱,不断的喘着粗气,手也捂着胸口。 细细的柳叶眉妩媚动人,一双桃花眼高高吊起,此刻正恶狠狠的瞪着他们。 腰身盈盈一握,三千青丝只用一根丝带束起,美的近似妖物,又颇有冷傲灵动之气。 即便此时受了伤,发丝稍有凌乱,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妖艳的美女。 景书抬起她的下巴,眯了眯眼睛,似是有些意外。 “林云枝?你不好好在冥界待着,在这做什么?” “你认识她?” 璟煜有些惊讶,虽一眼看出林云枝是冥界之人,却没想到景书竟与她相识。 既相识却下如此死手,看来这林云枝…… 林云枝!与林云默相似的名字,又同为冥界之人,璟煜瞬间串联起了一切。 “林云默是你什么人?” 听见这个名字的瞬间,林云枝的瞳孔迅速放大,目眦欲裂。 看向璟煜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凶狠,却依旧沉默着闭口不提。 “你不说也不要紧,林云默林云枝,看你的灵力你不过三百岁上下,你们是兄妹。” 璟煜一语道破其中的关系,景书这才反应过来。 “死在仙界的那个林云默?你是他妹妹?” “闭嘴!你这种低贱之人不配提我哥哥的名字。” 林云枝双目通红,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璟煜用缚灵索捆了个结实。 每挣扎一下,手腕处便会传来钻心的疼痛,绳索也越加紧绷。 一双清泪从那桃花眼中落下,林云枝却倔强的不肯低头。 “你不说也无妨,我只需提你回魔界,等着冥王派人来接你便什么都一清二楚了。” 璟煜将林云枝上下打量了一份,穿衣打扮皆是上乘,尤其是那把犀牛角弓箭。 做工精良,犀牛角上镶嵌着各色灵石,是难得少见的绝佳上品。 他的哥哥还曾在古灵学堂修学,那她在冥界的地位自是非同小可,身份稍一打听便可知。 林云枝跪坐在地上,并不畏惧璟煜所说的话,反而大笑起来。 “哈哈哈,你们两个蠢货,以为我真的会傻到孤身诱敌吗?调虎离山之计罢了!” “你们就等着给自己的爱人收尸吧!”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八章屋顶上的斗争 林云枝的话一出,璟煜瞬间变了脸色,景书也是冷汗涟涟。 却在这时,身后却传来玄可君的叫声。 “景书,你们没事吧?” 景书回过头,玄可君和盛清姝皆是一脸焦急的赶了上来。 就在他松了一口气,微微放松警惕之时,脚下的影子却蠢蠢欲动,下一秒泽云持一把短剑从影子中蹿出,一剑刺入景书的胸膛。 景书来不及反应,眼睁睁看着剑身没入身体,泽云鬼魅般趴在自己耳边。 “去死吧,贱种。” 鲜血喷涌而出,喷在泽云的脸上、眼睛上,整个人疯癫异常。 盛清姝最先反应过来,从腰间拔出瑶光剑,飞身上前,向泽云劈去,现下整个剑身没入景书胸膛,若此时将剑拔出,他必死无疑。 片刻间,盛清姝扭转身形,咬着牙转动手腕,瑶光剑寒光一闪,泽云握着匕首的右手应声而下。 “你个疯子!啊!我的手!” 泽云顾不得景书,握着自己鲜血如注的右臂嚎叫,盛清姝并不给他反抗的机会,提剑上前。 谁知泽云也反应过来,封住右臂的穴位,迅速止了血,和盛清姝缠斗在一起。 “你去看看景书!我先来缠住他!” 盛清姝阻止了想要上前帮忙的璟煜,而一旁的景书已经软软倒下,玄可君这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 “景书!” 玄可君跪在地上,抱着景书的身体,胸口的匕首随着呼吸微微颤动,不断流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月白色衣袍。 “你别说话了,别睡觉!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景书的嘴唇不断颤抖,想说些什么却又被风吹散。 玄可君不断的向胸口的伤口输入灵力,却无济于事,依旧有源源不断的血液流出。 璟煜赶了过来,用手在景书的胸前点了几下,又强行从自己的心口处取出一滴心头血,滴在景书的嘴中。 玄可君愣在原地,这是魔主的心头血,虽在关键时刻可保性命,但也会极大的损伤自身。 她的心中无比的愧疚,愧疚自己的弱小无能,愧疚自己曾经的不学无术。 璟煜宽厚的手掌拍了拍她的头,虽一言未发,玄可君还是感觉到了他无声的安慰。 很快,景书胸口的血不再流出,嘴唇也不再那么苍白。 他用尽自己的全力从怀中掏出了什么,又紧紧的握在手掌心。 玄可君摊开他的手,也借此看清了他手中的物件,是那对猫眼石耳环。 一滴眼泪滴在金色的猫眼石上,玄可君怔怔的看着这对耳环,哽咽着,好似有什么东西堵在嗓子里,让她无法呼吸。 “别哭....” 景书的声音沙哑而虚弱,颤巍巍的抬起手,似乎想擦去玄可君的泪水,却再也坚持不住。 纤细而骨节分明的手垂在自己的腿上,面前的人也因巨大的疼痛闭上了眼睛。 玄可君紧紧握住那枚耳环,任由尖锐的银针刺破手掌,又将景书紧紧搂住,无助的看了璟煜一眼。 “景书不能等了,我们速战速决,你把那名女子带上!” 眼见着景书坚持不住,璟煜闪身到盛清姝身边,从背后一掌将泽云放倒。 泽云虽断了只手,精神却异常亢奋,外加上他本身便天资聪颖,前两百年更是勤加修炼,十几招下来盛清姝也渐渐不是他的对手。 盛清姝身上也渐渐挂了红,好在璟煜及时赶到。 璟煜在不远处准备传送法阵,景书的伤太过严重,实在无法带着他赶路。 她拽着林云枝的胳膊,半拖半拽的将她推入法阵,法阵已成,即刻便能动身回妖界,却无人发现身后的泽云动了动。 本以为璟煜已将泽云一掌打晕,谁知他竟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 眼见着盛清姝即将迈入法阵,突然起身在她的身后紧紧的抓住了她的长发,用力的向后拉去。 盛清姝一声惊呼,本能的向前伸出手,璟煜已经带着景书和林云枝先行回到妖界,此刻法阵中只剩下等待她的玄可君。 玄可君伸手抓住盛清姝,若踏出法阵对着泽云出手,法阵便会失效。 若不出去,盛清姝便会被带走,自己也没脸再回妖界。 泽云的手愈发用力,盛清姝只觉得头皮传来紧绷的刺痛感。 “玄可君,选一个吧,要么留下来救你的好姐妹,要么让她留下来陪我,你就不担心景书吗?” 嘶哑如鬼魅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泽云放声大笑。 盛清姝摸到腰间的瑶光剑,反手贴着后背挥剑,斩断握在泽云手中的发尾。 玄可君也趁机用力将她拉入法阵,泽云咆哮着想要追上来。 盛怒之下竟冲破穴位的封禁,受伤的手顿时鲜血直流。 盛清姝站在法阵内冷冷的看着泽云,此刻的他肮脏、疯癫。 “下次你若再敢碰我,我定会斩断你的另一只手!” 法阵中金光一闪,消失在天地间,独留浑身是血的泽云站在原地咬牙切齿。 回到妖界,法阵直接将他们送到景书的院子,白柳已经等在院子口。 玄可君一刻也不敢停,拉着白柳冲进房间。 景书正躺在床上,双目紧闭,沉沉的睡着。 许是已经换过了衣服,没了那么多瘆人的血迹,也让玄可君悬着的心微微放下。 只是脸色嘴唇依旧苍白,本就瘦弱的人埋在厚厚的锦被之下。 景书双眉紧皱,眼睫毛不停地颤抖,梦里他回到了仙界,回到了自己的小时候。 那时他刚刚化出肉身,和仙界的所有小孩子一起养在孺子堂。 都是些小小孩童却已被分为三六九等,他就是那个最弱小的存在。 起初也曾展露锋芒,可渐渐的他发现,曾经一起抱团的物仙君也开始慢慢排挤他。 在仙界的日子举步维艰,管事们只顾着谄媚神界,只顾着自己风光享乐。 即便自己再优秀,也永无出头之日,更何况他的过于出色也不被其他物仙君允许。 从那以后他明白了什么是韬光养晦,努力的做一个平庸的小孩。 直到那年在叹灵河旁,他亲眼看着玉瑶的身体化为灰烬洒进叹灵河,她手上的那枚白玉吊坠也随之掉落。 他独自一人在冰冷的叹灵河旁找了许久,刺骨的河水冻僵了他的手,与记忆不同,这一次手中却传来了温暖的触感。 章节目录 第三十九章公主和王子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景书睡的十分不安稳,放在床边的手指不断抖动挣扎。 眉头紧皱,嘴里嘟嘟囔囔说的并不十分清楚。 看他这个样子,玄可君更加不愿离开,换下被血染脏的衣服,倔强的守在景书的床旁。 白柳端着托盘,推开门时,看见的便是趴在景书床边,沉沉睡去的玄可君。 即便熟睡,两只手也是紧握着,只不过景书的神情愈加放松,摆脱了梦魇般放松。 白柳放下托盘中的微微冒着热气的药,出门去取了一件披风,打算给玄可君盖上。 回来时却发现她已经醒了,正呆呆地坐着。 白柳轻轻的将披肩搭在玄可君的身上,拖了一把矮凳坐在她的身旁,轻柔的将她搂在怀中。 “白姐姐,为什么每一个靠近我、爱护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景书受了重伤,璟煜取了心头血,清姝为了我险些被那疯子泽云伤害,为什么会这样...” 玄可君像一只受伤的小兽,靠在白柳的怀中呜咽着白柳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可君,璟煜拖着虚弱的身体去了仙界,告知他们景书的死讯,禀明了缘由,现在已经对泽云下了抓捕令。” 玄可君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手指颤颤巍巍的指向景书。 “可...可是,景书他还没死啊!” “璟煜明日便打算去神界,为此事请罪,表明是他监管不力,请求辞去魔主一职,以表责罚。” 白柳一字一句仿佛敲在玄可君的心上,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的头脑已经不会转动。 “从此以后,便不再有景书仙君,你们之间便不再有顾忌。” 玄可君的思路渐渐明朗,这是要让景书假死,便可顺理成章脱离仙界,奔向他自由的生活。 而璟煜也可以带着盛清姝做自己喜欢的事,不再执着的拘泥于复仇。 “太好了白姐姐,他们可以永远留在妖界,等你也找到命定之人,我们就可以经常出去玩。” 玄可君一把抱住白柳,激动的原地转圈圈,眼睛中光彩四溢。 不论经历什么,她依旧是那个热烈如骄阳的女孩子,永远的明媚动人。 “我们可以一起恢复飞莲池,夏天喝酒赏月,冬天烤肉泡池子,还可以去人间、冥界,去见识六界。” 玄可君掏出那把被自己藏起来的扇子,扇子的主人第一次见面时就被自己打了个乌眼青,也因此将这把扇子留在了这里。 “白姐姐,等他醒过来,我要将扇子还给他,以后我再也不欺负他了,你不知道,他倒在我身上时....” 玄可君回过身,哪里还有白柳的身影,景书却已经睁开了眼睛,静静的看着她。 “说啊,我倒在你身上时怎么了?” 景书嘴角含笑,静静的看着玄可君,面色虽仍是苍白,精神却好了不少。 “倒在我身上时我怕极了,爹爹就是在我怀里去世的,我多怕你也....” 玄可君少有的没有和景书拌嘴,重新坐回床边,帮他掖了掖被子,简单的复述了璟煜的打算。 “所以你快点好起来,以后你就不再是仙君,我们可以一起自由的生活。” 景书没有说话,玄可君心中也愈发的没底,或许景书并不愿意离开仙界,那自己又该如何呢。 “好,我们一起自由的生活。” 景书握住了玄可君的手,坚定的回答在玄可君的耳朵里如此的美妙,两个人静静的看着对方,一个劲的傻笑。 再次回到竹林小院,璟煜依旧受了伤,不同的却是盛清姝在一旁贴身照顾。 喝下四四送过来的汤药,璟煜拒绝了要给自己渡灵气疗伤的盛清姝,而是拉着她静静的躺在床上。 盛清姝枕在璟煜结实的臂弯里,男人炙热的体温烘烤着盛清姝的脸,只觉得无比的安心。 “你和玄可君怎么会去登仙阁,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璟煜的手在盛清姝的脸上轻轻摩挲,细腻微凉的触感让他渐渐沉沦。 “你们走后不久便到了宵禁,我们为了避免太过引人注目便躲在附近一处荒废的宅子里。” “谁知突然冲出一群蒙面男子,个个身法诡异,使的也都是些邪术,就在我和玄可君就快要抵抗不住时,白柳出现了。” “她说见此处乌鸦聚集,邪气大盛,这才过来看看,阴差阳错救下来我们,结果有一个漏网之鱼逃了,也是她第一时间追了出去。” 盛清姝从璟煜的怀中起来,侧着身子撑起头看他,即便是在黑夜,她也能想象到此刻他的表情。 “阿煜,我不想复仇了。” 璟煜没有说话,他了解盛清姝,不会无缘无故的做决定,一定是有她的道理。 “今天看见景书,我真是害怕,我怕倒在那里的会是你,怕你会消失在我面前。” 盛清姝重新躺了回去,将脸贴在璟煜的胸膛,不知是不是取了心头血,她总是觉得跳动不似往日有力。 “我没办法想象你不在我身边的日子,我也不愿意在有限的日子里浪费时间。” “莺莺你不用勉强,我可以陪你,陪你复仇,陪你做你想的一切。” 盛清姝抬起头,轻轻亲了亲璟煜的嘴角。 “不,现在我只想珍惜眼前人。” “我知道你决定放弃魔主的身份了,以后我们形影不离,生死相随。” 璟煜搂着她的腰,这曾是他梦中的场景,如今却似梦似幻的有些不真实,不过那又怎么样? 只要是她盛清姝,即便是要人性命的温柔乡,他也是愿意的。 “好,我们生死相随。” 或许是仙界有着六界最高效的执行力,也或许是早就想除掉泽云这个独子。 不过第二天,便在叹灵河发现了他,不过准确的说应该是他的尸体。 断了手对他的打击非常大,没了林云枝这个帮手,一只手的他显然什么也做不成。 绝望的他以灵肉身献祭鬼王冥幽,却被自己家族的封印反噬而亡。 传言他的族中有一位老者能够通古博今,预测未来,不知他是否看见了这一天,才别有用心的用了这个封印。 至此,全族皆亡,彻底在仙界被抹去了名字,念在他的家族功劳,特许将他入葬祖墓。 神界也允许了璟煜的请辞,他把位置让给了魔界祭司谢由,便立马带着盛清姝离开了魔界,只可怜谢由刚刚出关,便接手了一个烂摊子。 也好在,现下他就和冥界之女门当户对了,少了冥王的阻拦,欢天喜地的备聘礼娶新娘了。 璟煜带着盛清姝走遍六界去寻找传闻之中的造心之法,想要让盛清姝重新长出一颗心脏来。 两个人走走玩玩,云游四方,很久都没有人再见过他们。 景书和玄可君依旧在妖界打打闹闹,重新换了容貌的景书不再是仙界仙君,而是妖界大祭司。 白柳也顺利成章的让位退贤,回了人间摆弄她的首饰铺子,据说现在已经是百年老店,生意红火的很。 甚至像戏本子中写得那样,美丽的狐妖爱上了穷苦的书生,心甘情愿放弃自己不老不死的生命去过普通的生活。 玄可君想劝却又劝不动,大龄狐妖的恋爱脑似乎是无解的。 不过两人决定心意的那一晚白柳露出了尾巴,没有想象中的恐惧与惊慌失措,那书生竟也是个狐妖。 本是爱慕她许久,却碍于人妖殊途只能化作书生身份靠近,本想陪她度过一世便心满意足,谁知两人皆是隐藏的高手。 现下玄可君不再担心,却开始担忧她的白姐姐以后会不会不再管她,景书又是好一顿哄。 “每个人都在按照自己憧憬的样子生活,平淡而又幸福,就像最俗套的童话故事,最后公主和王子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看完了,这从哪找的网文小说,结束的也太突然了,真的不是烂尾了?” 闷热的七月,大学宿舍里,盛清姝关闭男友给自己发送的小说页面,原本平静的夜晚突然传来一声巨雷。 仿佛被击中般,盛清姝捂住心脏,剧烈的绞痛让她无法呼吸,恍惚之间她的脑袋里好像多了什么记忆。 微微缓过气后,手机传来一条微信。 “所以公主最后复仇成功了吗?” 盛清姝如梦方醒,狂奔着跑出宿舍楼,翩翩少年正站在楼下,一如几千年前。 “你回来了,莺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