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皆狂:蛊毒妖妃》 章节目录 正文 小说$《天下皆狂:蛊毒妖妃》的最新章节《正文》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一章 凤殒 荒屋围着的穷苦人生,哪一天不是挣扎求存,老者在屋外站了,一时间看到许多过往。 童子把屋里打扫干净,抱了上官陵妩放在土墩上,又从屋外拿来老者的木箱。取三两滴药液让她嗅了嗅,老者挥手叫童子退下,独自守着上官陵妩醒来。 童子遥遥地看着,一身素白细绢衣的老者坐在瓦砾尘灰中,就像污泥里开出的莲花,不沾人间烟火。 在老者的眼中,高贵与低俗没有差别,一切不过是皮相,他就那样安详地坐在尘埃中,安详地凝视衣衫褴褛的女孩。 童子不知他为什么看得那样专注,就像守着易碎的名贵瓷器,甚至不肯让外界有任何侵扰。上官陵妩慢慢醒过来,看到老者不由一惊,指了指旁边的钱袋子,眼珠二一转就道:“你把钱拿走,我下回不敢了。” 老者温柔地笑着,递给她一盒精致的薄荷凉糕,上官陵妩不肯接,道:“你不报官就好,我……不吃你的东西。” 老者柔声道:“别怕,我只是来拿钱袋子,不会对你如何。” 上官陵妩听了,慢慢取了糕点,蹭到老者边上坐了,时不时拿眼觊觎他的华衣美服。 伺她吃完了点心,上官陵妩逐渐热火起来,笑逐颜开地陪老者寒暄。突然,老者抓住她的手,温婉地道:“我身上的这些物件可拿不得。”她大窘,讪讪地缩回手,憋得脸色通红。 上官陵妩忙扶倒在地,一个劲叩头道:“妩儿知道错了,老爷爷饶了我吧!千万别报官!我求您了,求您了!” 上官陵妩见老者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半信半疑地抬头,“你没生气?你……本来就不抓拿我?” “你娘呢?” 上官陵妩面容一僵,道:“她死了。”她低下头,老练的神色里终于有了一丝小儿女的沮丧哀愁。 “我帮你,可你要答应我,从今再不偷东西。” “你帮我什么?”上官陵妩很好奇,“说来听听,要是你真有本事,我就听你的。” 老者轻笑,拉着她走到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一辆气势磅礴的皇家马车正徐徐地行驶,路人低头垂眉,自动让出一条路来。 “从今以后,你就要成为另外一个人,你怕吗?” “不,妩儿不怕。”上官陵妩倔强地摇摇头,她只怕饿肚子。 给她五年时间,经已足够。 “那个人她好吗?” “好,那人和你一样,也是个好孩子。” …… 巫、蛊(注意不是同一种),即使是在现代,也不能绝对否认它的存在,当然我也不会告诉你它在哪儿,总之信则有,不信则无。 它如神,如妖,只活在传说里。 谁又见过一个真正的养蛊人。 在中国南部最神秘的地方,有一个最为顶尖的杀手集团,那儿怪才林立,只要付得起价钱,无论何时何地,何人何身份,他们总会准时将人头奉上,如地狱修罗。 关于这个杀手团,人们众说纷纭,只是他们完成任务之后会留下一个雄鹰一样的银色标记。 不知有多少人在寻找这个集团的位置,终究一无所获。 “爸,你找我什么事吗?”她的声音似带了传神的蛊,一不小心就被诱了去。 一名女子行色匆匆地走了过来,长长的墨色青丝随意披散着,耳边的金丝垂珠耳坠随着她的走动,摇摇曳曳,风情万种,胸前佩戴着一枚小小的红宝石,流光溢彩。 望向坐在书桌后的男人,年逾不惑的他容光焕发,鬓角虽有一缕白发,却丝毫不能阻挡他奇伟身躯里爆发的无限精力。 见是女儿,他的声音稍稍温和了些,“妩儿,这次任务顺利吗?” 女子轻轻一笑,仰起头,道:“当然!” 原来她就是上官陵妩,蛊王唯一的女儿,姿色绝艳,权高位重,是集团里不少人垂涎的对象。 都忘了死在她手上的人不计其数,名单上的富豪商家就是到死也不会想到,他们期望能够春风一度的女子,居然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女杀手。 “林晓那儿需要你的帮忙。”蛊王上官逆痕说道,有些欣慰。 上官陵妩一直是他的骄傲,虽然当年他一度想要把她送人,可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总归还是会有些不舍。 “爸,林晓他进来的时间还早嘛!”听得爸爸这样说自己的男朋友,上官陵妩顿时就不依了,有些撒娇的意味。 “好好好,你快去吧,我怕他撑不住了。” 上官逆痕难得地笑了笑,身为主人,调教出来的人自然是不会逊色到哪里去的,林晓可能还是不习惯这样的生活,虽然已出过多次任务,可还是青涩得很。 一点也不会吸取教训,要不是看在妩儿喜欢,这等蠢笨的人,早就被处理掉了。 “那我走了。” 上官陵妩一笑,离去。 她直到死才知道,这是她这辈子最后一次凝望父亲的容颜。 曲线玲珑的黑色紧身衣紧紧地包裹着身体,此刻,上官陵妩拿枪对准了眼前的一伙人,身边的男子紧张不安,他低估对方的实力才造成了今天的围剿,看着前方虎视眈眈的敌人,这一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上官陵妩屏气凝神地遥望这一路人马,怪不得爸爸要叫她来了,林晓怎么能敌得过这几十个人的包围。 “林晓,待会有机会,你就先走,千万别管我。”上官陵妩压低了声音,枪林弹雨之间她也受了伤,对方人马太多,他们必须撑到救援人马来。 林晓与上官陵妩躲在树林中暗自提防着。 这时,对方已经发现了他们,一阵阵枪林弹雨似暴雨击打,上官陵妩一边开枪射杀,一边躲避,与此同时,林晓看了看弹药,“该死,子弹不够了。” 上官陵妩点了点头,拿出啐了毒的匕首,时刻防备着,而最能保护人身安全的枪支弹药全留给了林晓。 就在两人蓄势待发准备以死相搏的时候,一只硕大的蜈蚣从上官陵妩的身边经过,上官陵妩一喜,示意林晓顶住后,拿起了随身携带的药,里面掺杂了毒物最不可抗拒的药草。 上官陵妩在一旁苦苦等候这条有些狰狞的蜈蚣上当,眼角一转,发现林晓似乎要顶不住了,一颗子弹正高速袭来,说时迟那时快,上官陵妩将他护在身后,子弹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她的肩膀上,林晓的眼光有些闪烁。“你没事吧?” “没事。”上官陵妩随便回答了一句,这点小伤根本就不碍事,当初匕首只离心脏几毫米的时候她都没吭一声。 上官陵妩忍着痛,迅速地盖上盒子,看着躲在树干下休息而丝毫不管她的林晓,有些恼怒。 她叹了一声,把蜈蚣交给了林晓,坐在一旁休息,身后不远就是悬崖,一眼看下去,烟雾缭绕深不见底,的确有些惊悚,可对于他们这样时刻生活在刀尖上的人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不一会儿,不远处传来了尖叫声,林晓将药物丢在了他们身上,蜈蚣已经上了瘾,哪能就这么放过?一扑而上,不一会儿,全都死得透透的了,真当她身上的毒是什么人都接受得的了吗? “我们走吧。”上官陵妩很勉强地支撑起来,扶着一旁的树干,此时,上官陵妩很清楚地看到林晓眼里充满了挣扎与不甘,她心里的不安越加浓烈,他走到了上官陵妩身边。 “我抱你吧。”还没等上官陵妩同意,林晓就直接抱起了她,看着怀里的美人,心里却莫名的愤恨。 林晓故意从悬崖边上走,走到最偏僻险恶的地方,突然停下了脚步。 “上官陵妩,我需要一笔很大的金额,还有,我需要你父亲的位置,所以对不起了。” 上官陵妩疑惑地看着林晓,意识到了什么,挣扎着脱离他的怀抱,可是任凭她使出了吃奶的劲也没能挣开。 “你快放开我,我爸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你快放开我。” 听完这话,林晓哈哈大笑起来。 “你怎么可以为了钱,置我于死地!”上官陵妩愤怒地说道,像是一只被激怒了的小狮子,张牙舞爪。 看着地上曾经朝夕相处的队友,上官陵妩心里就像阴风掠过一样荒凉。 终究还是她太傻,把爸爸的警告抛到九霄云外,怪不得大队的人马全军覆没,原来是为了大笔的赏金。 人心,还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你是蛊王的女儿,又怎么能领略到权势的重要性?下辈子要记得,看人不要再看错了。”林晓诡异一笑,手一松,上官陵妩的尖叫声在这悬崖之中回荡,“再见了,我亲爱的未婚妻。” 林晓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看着自己还可以活动的右手,呆滞了一会儿后,拿出匕首,往自己身上补了几刀,。 算算时间,也该有人来了,林晓倒在地上,听着远处传来的脚步声,不动声色。 杀手集团内部,一小排人正战战兢兢地看着一言不发的上官逆痕。 “主人节哀。”整齐的声音空荡而突兀,上官逆痕心里就像是缺了一块,不悲不痛,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 “林晓在哪?”上官逆痕冷着脸问道,就算战死,就算断手残脚,还会有个痕迹,怎么会尸骨无存?他绝不相信着突然的死亡! “他正在医院疗伤,身上多处被匕首刺中,也有中枪的痕迹,现在还是昏迷不醒,只不过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一名男子恭敬地回答着。 上官逆痕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沉吟了好一会儿,看着桌上那张他这辈子唯一的照片,眼神越发的凛冽,“与他们有关的,一个不留。” 众人点了点头,没有丝毫迟疑。 他们的命,是他的。 章节目录 第二章 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丑 冰凉的刺痛感让上官陵妩有些不适,她努力地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满目萧条,冷风入骨,这是哪里?脑袋一阵刺痛,上官陵妩按着太阳穴,紧紧蹙着眉,意识里却突然闪现出一句话:上官陵妩,留墨王朝的贵妃,血液可解百里影墨身上的剧毒。 上官陵妩有些不解,她挣扎着站起来,摇摇欲坠的身体让她有些不安,她什么时候弱成这个德行了? “娘娘,你终于醒了。”一个有些悦耳的声音骤然响起。 待那少女走进了,上官陵妩才看清了她的容貌,大概十四五岁,一张尖尖的瓜子脸,乌漆漆的眼睛,脸如白玉颜若朝华,周身透着一股秀色可餐的气息。 这小女生还真是好看。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少女有些红肿的手指在上官陵妩面前晃动,上官陵妩这才回过神来,嘴角浮现一抹诡异的笑容,直直地看着那少女。 “你是谁?”上官陵妩看没地方坐,浑身腰酸背痛的,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坐在地上,招呼着那已目瞪口呆的少女。 那少女听得上官陵妩这么问,瞪大了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娘娘,你不认识奴婢了?” 上官陵妩没有回答,那少女一看上官陵妩的样子,以为她认命了,就赶紧劝道:“娘娘,你别伤心,这事都已经过去了,皇上他不会让你香消玉殒的。” 上官陵妩一头雾水地看着那少女,少女呀了一声,急急地说道:“婢子该回去了,不然皇后娘娘又该责骂奴婢了。” 说完施了个礼,一溜烟地跑了,就只剩下上官陵妩一个人在风中凌乱,不过,有一件事她是确定了,她很狗血的穿越了。 现在这个国家应该是叫留墨王朝吧?自己的身份是贵妃,按理说应该有很多人跟着才对啊,更何况自己还是那个皇帝的解药,理应当作国宝一样的供奉起来啊,怎么回事!除了刚刚那个少女,她到现在都没有见过一个活人! 上官陵妩爬着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到内阁里,这身子还可以再娇弱一点吗?走两步就要死要活的,她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以前的能力?不过老天爷既然把她穿越过来了,就不会让她那么快就玩完吧? 没想到灵魂在可以另一个世界重生,虽然这个身体懦弱得令她有些生气,可好歹也活下来了。 还是得珍惜啊,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弄清楚自己到底处在怎样的境地。 上官陵妩哀嚎了几声,看见身上大大小小的鞭痕,伤口还很新,敢情原本的上官陵妩是被打死的? 突然,一个女人闯了进来,金光闪闪的,简直亮瞎了,一身的宫女装,再戴一只摇摇晃晃的华丽金步摇,巨大的反差让上官陵妩十分不屑。 上官陵妩通过一些零散的记忆,终于拼凑出眼前这个有点嚣张的宫女的情况,她可不想让人知道她不是真的上官陵妩,会被再次打死的吧? “还没死的话就赶紧吃点东西。” 这个名为刺萝的少女果然很嚣张,上官陵妩冷哼了一声,居然敢欺负到主子头上了,再怎么不济她也是个贵妃,岂容这些小卒在此作祟? “把东西都还回来吧。”上官陵妩说着,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却那么不可抗拒,与生俱来的傲骨不允许她想要的东西得不到。 这小小的宫女还逆天了不成,惹她不爽,小心她下蛊毒! 身体虽然是变了,可是脑海里的知识可一点没少,反而还多加了几样,比如跳舞啊,女红啊什么的,看来也是这个身体遗留给她的。 刺萝眼里闪过一丝惊异,这废妃今天怎么嚣张起来了?不过,她可不怕,“哟,怎么,还想要回来?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上官陵妩微怒,大声喝道:“你还有一次机会。” 刺萝一点也不怕,很嫌弃地看了一眼上官陵妩,“一个丑陋不堪的女人,还想要回首饰打扮?别费心思了,你那副尊容,我看了都想吐。” 上官陵妩站了起来,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掌掴了刺萝,而自己也倒在了床上,“你这条命还要不要了?” 皇帝还要仰仗她来生存,这就是她最大的保障,这种忍气吞声的日子,对不起,她过不惯。 “你凭什么让我拿回来,因为跟着你这个不得宠的丑女人,我们在外面没少受白眼,现在这一点点东西你还要拿回去?” “就凭我是你主子,你就是死,也只能是我的魂魄。”上官陵妩没再看刺萝一眼,却迸发出强烈的冷意,令人觉得身处寒冬。 上官陵妩把恶奴惩治了一番之后,心情很好地吃起饭来,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发生什么事都比不上吃饭重要,然后赶紧地锻炼身体去,现在这副身体,上官陵妩总感觉稍微强一点的风都能直接吹跑了。 上官陵妩吃着吃着,突然想起刺萝的一句话,丑女人?别人穿越不都是倾国倾城的吗?怎么到她这儿就全变了? 这下好了,饭也吃不下了,赶紧找来铜镜,不看还好,一看简直吓一跳啊!怎么会有这么丑的女人? 朱红色的胎记几乎覆盖了整张脸,最让人惊悚的是,她的眼睛,居然是一只红色,一只是深蓝色,诡异的眼眸让人望而生畏。 妈呀,幸好是铜镜,要是现代的镜子,岂不是会被自己吓坏?完了,她还想靠自己的美貌,然后日子能好过一点,再不济平凡一点也成啊,怎么可以这么倒霉。 上官陵妩欲哭无泪,深知美貌作用的她心都要碎了,再看看自己身上虽然是肤若凝脂,身材姣好,可是,可是顶着这样的一张脸,谁看了也会没兴趣吧? 上官陵妩摸了摸身上的布料,这料子也是最差的,现在是深秋了,还穿这么薄的衣服,不病才怪,看来,她这个贵妃很不受人待见啊。 上官陵妩笑眯眯地看着刺萝等人拿来的珠宝,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就全靠这一小宝贝了。 上官陵妩沉吟了一下,留了几件赐给刺萝他们,做人还是不要太绝的好。 章节目录 第三章 还真是被打死的 上官陵妩心情很好地伸着懒腰,能睡一个懒觉还真是幸福啊。 前些天让刺萝去内务府换了一些必需品回来,要想生活好,钱还真不能少,她必须向办法让自己在这后宫生活得好一些,不能就这样默默无闻地死在这里。 “娘娘,你怎么出来了。”当日的那个少女笑嘻嘻地跑了过来,刺萝很自觉地为这个少女让了路,这一点细节让上官陵妩很疑惑,这个小女孩到底是谁? “阳光很好,就出来看看。”上官陵妩随意扯了个理由。 少女右手肘上挎了个篮子,里面的芳香让上官陵妩垂涎欲滴,在冷宫里虽然有一日三餐,但要想吃到美食,那是不可能的了。 少女拉着上官陵妩的小手,走进了里屋。上官陵妩居然没有一点反抗的感觉,而且在脑海里无论如何也搜索不出这个女孩的一点一滴来。 “娘娘还是应该多出去走动的,整天待在屋子里不好。”小女孩一边从篮子里拿出食物,一边说道。 虽然上官陵妩知道后宫女人的手段,但是她对这个小女孩一点儿顾忌也没有,她拿什么,上官陵妩就吃什么。 这种没来由的信任让上官陵妩很不安,也很苦恼。 “娘娘是有什么事要问婢子吗?”少女摆好食物之后,看着上官陵妩说道,“奴婢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上官陵妩笑了笑,这是谁家的女婢,聪明伶俐得很。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上官陵妩也不客气,看了看四周,见没有别的人,就直问道。 “娘娘失忆了?”少女有些讶异,不过一会儿就恢复了原来的神色,说道,“这事可不能让别人知道。” 上官陵妩笑了笑,这事能说吗?别人不把她当成疯子才怪,这是最大的秘密,谁也不能说。 上官陵妩打定了主意之后,就看着那明眸皓齿的少女,听她慢慢地讲述她生活的这个世界。 原来这个世界名为绝世大陆,一分为三,东面是留墨王朝,南面是启耀王朝,北面是傲冥王朝。 而上官陵妩所在的国家正是这三国之中最弱小的一个国家,留墨王朝。不仅地位不高,而且是连年征战,与启耀王朝一直有争端,三国之内拥有巅峰实力的启耀王朝一直想吞并留墨王朝,导致战争不断,百姓流离失所。 傲冥王朝比较神秘,行事也很低调,基本上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内部消息。而在西边呢,是一个空白地带,无人管辖,神秘的地方,据说是神灵所驻扎的地方,那儿连年烟雾缭绕,不小心闯进去的人,都了无音讯,是三国之中最大的禁区。 留墨王朝,现在的皇帝是百里影墨,留墨王朝第一百三十个皇帝,冷酷而残暴,但不失为一个好皇帝,在他的统治下,留墨王朝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只是他比较残忍,对待官员,只要是一个人犯错,全族抄斩,就是婴儿妇女也不例外,大概就是他残暴的来源了吧。只不过在这样的性质下,留墨王朝的官员都是战战兢兢的,极少出现什么大的错误,毕竟他们会掂量掂量自己身上的担子,当然也不乏一些丧心病狂的人,都毫无例外地被百里影墨斩杀了。 今年是留墨四百五十三年,百里影墨十七岁继位,今年是第三年。 她的身份就是百里影墨第二个迎娶的贵妃,是个孤儿,父母在战争中死亡,只是一个普通的民女而已。 百里影墨之所以娶她,只不过是因为她身上的血,能解他身上的毒罢了,不然他是绝对不会迎娶一个丑八怪进门的,对于他来说,上官陵妩就只是一个解药而已,至于她过得怎么样,根本就不想管,只要她没死就行。 另一个贵妃叫林雨蝶,是丞相的女儿。皇后名叫江雨烟,是镇国将军的女儿。 百里影墨还算是个好人,要是别的皇帝,管你谁啊,长得好看就留下来做妃子,不好看就囚禁起来,每个月按时取血。上官陵妩算是好运了,虽然她刚嫁给百里影墨就被丢进了冷宫,哦不,确切来说,是洞房之夜时。 至于身上的鞭痕,倒不是百里影墨的手笔,而是皇后干的,当时上官陵妩只是不小心冲撞了一下她,皇后就命人打她,打到半死后不管不顾地扔在了冷宫,幸好上官陵妩转世,不然这上官陵妩要是死了,皇上离死也不远了。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上官陵妩消化了一下这大量的信息后,问道。 “奴婢叫紫珊,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丫鬟。”紫珊看着狼吞虎咽的上官陵妩轻轻地笑了,好看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皇后的人?她不是很讨厌我吗?还派你来服侍我?”上官陵妩口齿不清地说着,这皇后是想怎样? 紫珊收拾了一下桌子,“皇后叫奴婢看看娘娘,如果没事的话,就向她禀告。” 上官陵妩点了点头,这皇后还挺有头脑的,知道她死不得,所以才派了个小丫鬟来照顾她。 “幸好娘娘没事,不然可要担心死奴婢了。前几天看娘娘气息微弱,可把奴婢吓坏了。”紫珊说着,然后走到不远处嘱咐刺萝他们好好照顾上官陵妩。 虽然紫珊不是皇后身边最得宠的,可好歹也有一些势力的,刺萝他们哪里敢不听。 刺萝不敢长时间逗留,她一个冷宫奴婢,哪里比得上皇后娘娘的侍女?随意找个理由走了后,紫珊再次回到上官陵妩身边,说道: “娘娘本来身体就不怎么好,再加上每个月都要取血,这身子怎么能好。” 紫珊叹了一口气,上官陵妩有些感动,她看得出来紫珊是真的在担心她,看来她与以前的上官陵妩关系很好,不然不可能与一个在冷宫居住的丑八怪废妃多加攀谈,还叮嘱她不要把失忆的事告诉别人,在这后宫里,一点点失误都能要命的。 上官陵妩哪里敢把这些致命弱点透露,这些道理她也都明白,在这个没有什么王法的世界里,只有握在手里的权力才能保住自己的命。 “娘娘,你说皇上为什么这么残忍呢?” 紫珊眼里充满了悲哀。 前两天刚好有一个官员被抄家,那真叫一个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浓浓的血腥味据说好几天都散不掉,那场面实在是太震撼了。 作为皇后的侍女,紫珊也在,把这情形看得一清二楚,有好几次都受不了晕了过去,可见其恶心和残忍。 不过托这福,听皇后娘娘说朝堂比以前安稳了许多。皇上来后宫的时间也多了,这让后宫妃子们兴奋不已,她们只不过是一妇人,懂不得男人的战场。 皇上能多来后宫这对于她们来说是件难得的好事,整日打扮得花枝招展,只期待皇上突然来临时,能多看自己一眼。 细心打扮,只为那人能在万千美娇娘中多看自己一眼,这说不尽的悲哀。 也许是放松,又或者是信任。两人居然敢在冷宫里讨论国事,天啊,这要是被人听到了,可是要杀头的啊! 上官陵妩咽下最后一块糕点,说道:“要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 紫珊有些惊奇地看着上官陵妩,怎么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上官陵妩没有理会紫珊那惊奇和探索的眼神,径自说道:“不把他们通通杀死,还等着他们来报仇不成?如果不是这样,现在王朝哪里会有这么平静?早就风起云涌了,哪会像现在这样战战兢兢,人人自危的。” 紫珊把所有的东西收拾好,娘娘吃得可真够干净的,连渣渣都没剩,可想而知娘娘平时的饭菜是有多差,“娘娘,奴婢先回去了,不然皇后娘娘会怪罪的。” 看上官陵妩点了点头后,紫珊便携着挎篮回去了。 上官陵妩吃饱喝足后,又无所事事了起来,这没事做的日子还真是苦闷。刺萝一进来就看见上官陵妩坐在椅子上发呆,不知是因为紫珊的警告还是上官陵妩前几日的威严,刺萝等人对上官陵妩也尊重了些,起码不会乱拿她东西,也没有那么放肆了。 “娘娘,要不,奴婢拿您还没有完成的女红过来?”刺萝试探性的问道,上官陵妩在她的心中已经和喜怒无常画上等号了。 “去吧。”上官陵妩随意道,反正也没事做,刚好熟悉一下这个身体的记忆和新的本事,以免让人看出破绽了。 朝阳温暖而美丽,上官陵妩身穿青绿底织金锦缎对襟长宫装,外面披着一层粉色底乌云豹蝉翼纱,宽大的衣摆上锈着水绿花纹,乌黑发亮的头发撩了些许简单的挽了一下,其余垂在颈边,额前垂着一枚小小的水绿宝石,点缀的恰到好处。 头上插着蝶花吊穗银发铀,随着莲步轻移,发出一阵叮咚的响声。上官陵妩安静地慢慢熟悉着刺绣,越来越熟稔的动作行云流水,画面美得令人窒息,当然,必须得忽略她的容貌。 章节目录 第四章 初遇倩昭仪 深秋时节,天气也渐渐地开始冷了,冷宫里处处萧条,上官陵妩也没什么心思打理,她现在该做的就是想办法远离这个地方,让自己过上正常而美好的生活。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在冷宫了却余生,也从来不觉得在冷宫就能避免来自后宫的争斗,后宫争斗向来都是无形的,什么时候烧到自己头上,谁也说不定。 上官陵妩看着窗外萧条的景色,心情自然是好不到哪里去的。 自己必须找个人来依靠,然后学习蛊毒,还要找到一只蛊虫来保护自己才行。 蛊毒在这留墨王朝里是大忌,但是她不能不学,且不说这是爸爸的传承,而且在这后宫之中没点本事会很快被人弄死的。 “刺萝。”上官陵妩打定主意后,朝门外唤了一声,刺萝赶紧地跑来。 看着与往日大不同的娘娘,刺萝也只能自认倒霉,以前的娘娘多好欺负,现在还是算了,规规矩矩地做好自己的本分吧。 刺萝心中闪过千百个念头,微笑地问道:”娘娘,唤奴婢来,有什么要紧事吗?” 上官陵妩笑了笑,还真是个贱婢,不修理一顿就不听话。“本宫想出去走走,你们就不用跟来了。” 上官陵妩早早就向紫珊打听了,似乎这个王朝对废妃好得过分,起码没有限制你出门,除了一些明令不可以去的地方,只要你经受得住别人的嘲讽以及“注目礼”的话,都是可以随便去的。 而且也没有人克扣食物什么的,反正饿不死就对了。 “娘娘,您还是待在这里吧。”刺萝支支吾吾地说着,“奴婢怕外面那些人会对娘娘不敬。” 其实她哪里是怕他们对她不敬,只是怕万一出了什么事,自己担当不起这个责任而已。上官陵妩可是国宝,全天下只有她能救皇上的命,这万一有个意外,她就是有一百条命也不够赔的。 “没事,你下去吧。”刺萝什么心思,她又岂会不清楚?只是不点破罢了。 刺萝见上官陵妩如此,也好不好多说什么了,担心地看了一眼,就退了下去。 上官陵妩身穿一袭素白色织银丝牡丹团花纱衫,外披月蓝丝镶灰鼠皮的薄烟纱,微风吹过,轻纱飞舞,整个人散发出淡淡灵气。黑亮的青丝被挽成一个简单的凌虚髻,将一支清雅的赤金镶红宝石的牡丹大花簪戴上。 真不愧是皇宫,处处奢靡得惊人,琉璃瓦配上醒目的金黄色,的确很壮观。 上官陵妩边看边感叹,建造这个皇宫的时候,那得浪费多少的人力物力啊! “哟,这不是上官贵妃娘娘吗?怎么,嫌静虚宫太冷清了,出来沾沾人气?”尖酸刻薄的话从身后传来,一位身着浅蓝色袍子的女人正在婢子们的簇拥下缓缓走了过来,与她相比,清冷的上官陵妩的确显得有些势单力薄。 “与卿何干?”上官陵妩是何许人也?堂堂蛊毒王的女儿,怎么可能会面对这样的挑衅而默不出声? 上官陵妩轻蔑地看了那女人一眼,是个昭仪。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一个小小的昭仪也敢来欺负她。 “你怎么说话的?居然敢对娘娘不敬,活腻了不成?”那个女人跟前的小丫鬟牙尖嘴利地说着,看着上官陵妩身上的衣服,又笑了一声道:“那么丑的女人,可真是折煞了这好衣裳。” 上官陵妩那姣好的身躯即使是厚重的秋衣也掩盖不住,再加上是好样的衣物,闪耀得让人频频嫉妒,可惜也仅仅只有几件罢了。 “你确定是本宫活腻了吗?本宫就算打死你家主子,也绝不敢有人堆本宫多说什么。”她怕什么,反正也没人敢让她去死。 “你,你居然敢这么对倩昭仪说话,等皇上降罪下来,看你怎么死!”那丫头气不过,看了看身后的罗梓倩说道。 “哦,原来你就是那个最近才得宠的倩昭仪。”上官陵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抚摸着眼前的那株矮树的叶子,侧脸说道,清风扬起黑发,阴侧侧的眼眸直窥心底。 那丫鬟有些得意,“还不快向娘娘道歉。” “百里影墨的眼光可真是好极了。”上官陵妩笑了笑,轻蔑地说着,她是蛊毒王父亲的公主,杀手集团的掌上明珠,自然有她非凡的傲气。 “还有,请你弄清楚到底有没有让本宫道歉的资格?” 那小丫鬟看来是挺得宠的,罗梓倩并没有怪她多说什么,只是冷眼看了看上官陵妩,说实在的她的容貌真的挺令人作呕的。 “你居然敢直呼皇上的名讳,简直是不把王朝放在眼里!”罗梓倩自然是不满意自己被一个废了的丑妃侮辱的,不屑地说着。 “王朝?本宫再怎样也比不上你吧?你大庭广众之下纵容婢子辱骂贵妃,本宫虽然已经被废了,可是耍个小性子,让皇上把你杀了也是可以的。”上官陵妩笑得灿烂,却让罗梓倩感到寒风阵阵,她的眼睛像是能直视她心底的秘密,她的眼睛,好阴森好可怕。 “你给本宫等着!”罗梓倩气呼呼地说道,她也明白眼前的这个女人对皇上来说有多么重要,不敢再多说什么,就在她准备走的时候,上官陵妩轻飘飘地传来一句话,把她气得够呛。 “好妹妹,宫里的规矩你应该清楚,怎么可以在姐姐面前自称本宫呢?”虽然上官陵妩年纪小,可是她身居高位啊,除了皇后,最高的妃位就只有贵妃了,一个小小的昭仪还自称本宫,简直是找死! 罗梓倩气呼呼地走了,她今天算是领教到这个女人的厉害了,传言不是说她懦弱得很好欺负的吗?怎么全变了,哪里好欺负了? 那个样子,只怕她再不识好歹一点,就要被杀了。这以后,不知道这个丑妃还会弄出什么大动静。 “是谁招惹妹妹了?竟惹得妹妹如此不快。”一身宝石青色团花刺绣对襟刻丝缎袍,彰显她的荣华与得宠,逶迤拖地翠蓝色底素缎冷蓝镶滚白绫斜裙,身披琥珀底素锦底杏黄牡丹花纹锦绫碧霞罗。乌黑浓密的头发,头绾风流别致朝天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丁香花银胜,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碧玺石的佛珠手串,腰系绛紫色撒花缎面腰封,上面挂着一个红色折枝花的香囊,脚上穿的是孔雀绿底绣梅花月牙鞋子,整个人清秀绝俗。 这样的姿色,在后宫之中,还能有谁?留墨王朝所特有的凤凰额印,她就是那个差点把上官陵妩弄死的皇后娘娘。 罗梓倩一看是靠山来了,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当即哭诉道:“皇后娘娘,是上官陵妩她侮辱妾身,妾身只是好言问候,没想到却遭受侮辱,娘娘,妾身好生委屈。”说完后还用手帕轻轻地擦着眼泪,这演技不去拿奥斯卡都对不起她祖宗。 江雨烟是何许人也?是真是假也懒得说了,后宫常年无事,多点热闹也好,解了平日里的烦闷,“妹妹别伤心,姐姐会去替你讨个公道,来日方长。” “谢谢皇后娘娘,妾身告退。”罗梓倩施了礼之后,带着丫鬟离开了。 江雨烟哪里会去帮她讨什么公道,只是客气话罢了。她还懒得管呢,这日后啊,可是要有好戏看了。 江雨烟心情很好地四处走走,虽然说是深秋,可是这留墨王朝在秋天开放的花也是极多的,只不过都珍贵地种植在御花园,像上官陵妩这种被打入冷宫的妃子是无缘欣赏的。 章节目录 第五章 人走茶凉 深秋的季节的确是用来哀愁的,百花凋零,一切都是那么的萧条,上官陵妩居住的冷宫更是如此,枯黄的落叶随风飘得七零八落,在天空上打了个转,缓缓落下,地上覆盖了厚厚的一层枯叶,到现在都没人清理,上官陵妩也懒得说了。 她根本就没有打算在这里住很久,她要一个美好的生活,不想老死在这里。 白色的面纱覆盖在她的脸上,身着湖色长衫,宽大花裙逶迤身后,桃之夭夭,灼灼其华。顺滑的齐腰长发,简单地绾个同心髻,几枚翡翠玉胜随意点缀发间,让如墨玉一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诡异的眸子正不住地张望。 白色的面纱使她多了一丝神秘感,再加上以前作为杀手的冰冷性格,让她浑身散发出一种逼人的气势,虽然穿越以后整个性子都被这个身体影响了不少,可是在这后宫,独特而傲然,唯她一人而已,一如绝世的佳人,神圣不可侵犯。 上官陵妩转身看着帮她整理衣服的刺萝,淡淡地问道:“你进这里很久了吧。” 刺萝一愣,随即低下头,继续整理衣服,没有答话,动作却慢了很多。 上官陵妩也没有逼她,只是看着这满园的秋色,伤感了许多,想起自己的爸爸,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她讨厌这个伤感的自己,伤感多了有什么用?只是,改不了。这副身体对她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大得她不得不接受。 “你就没有想过回家吗?”上官陵妩倚靠在窗户旁,问着刺萝。 刺萝夹杂着抽泣,说道:“奴婢是被娘亲卖进来的,来这冷宫已经有五六年之多了。” 这五六年,看透了人情冷暖,也看透了人性。这冷宫里的人,也来来去去,最终上官陵妩来了才定下来,所以她才敢这么欺负上官陵妩,因为以前都是这样的。 “你娘亲对你不好吗?”上官陵妩问道,在她的生命里,从来没有娘亲。 “分不清好还是不好,只是她已经把奴婢卖进了后宫,之前再好也都没有意义了。”刺萝抹了抹划过脸颊泪水,为了几件首饰而把女儿卖进宫的人,有什么好怀念的。 “你爹呢?” “死了,小时候村子里突然染上了瘟疫,奴婢和娘亲在外地,这才逃过一劫。”刺萝说道,终于是止住了眼泪,淡漠的语气让人不知该作何感想,也许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对父亲的感情也随着时间一并流逝了。 时间,还真是个该死的东西,那么容易就让人忘了当初发誓要铭记的一切。 房外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还伴有物品倒塌的声音。上官陵妩蹙眉,不一会儿,就从窗外看见有好几个人,背着包袱从花园里走过,见上官陵妩盯着他们,本来还在嬉闹的奴仆们顿时就慌了神,急忙跪在窗前,瑟瑟发抖地低头,不敢看上官陵妩一眼。 “你们就不打算告诉本宫是何原因吗?”上官陵妩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甲,白色的面纱掩盖了她所有的表情,诡异的双眸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令人心底直发毛。 “娘娘恕罪,奴婢们只是……只是……”一名年纪稍大一点的宫女回答着,只是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身边的宫女就更加紧张了,瑟瑟发抖的身体颤抖,跪在地上不敢说话。前几天那个小宫女惨死的样子不断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血淋淋的面容不断地向她扑过来…… 没错,那个小宫女就是上官陵妩亲手打死的,就是因为她骂了上官陵妩一句,自此冷宫里安静了很多,没人会在议论她,也同样没人再敢小瞧这个突然改了性子的丑妃。小瞧了的代价,就是自己的命啊。 “好了,你们走吧。”就在上官陵妩疑惑不解时,刺萝突然说道。 那两个奴仆见上官陵妩没有反对,逃也似的跑了。 “娘娘还不知道吧?这是每隔两年就会有一次的变动。”刺萝看了那两个人离开的地方一眼,然后解释道,“能离开的人,多是有主子要了的。” 当然,也不乏一些奴仆自己去求主子,又或者让感情好的小姐妹搭线。 这个机会,冷宫里的人,都是等了许久的。她来这里五六年了,也算是换了两批人。 上官陵妩点了点头,她不笨,自然是知道为什么的。这事,说白了不就是调换奴仆吗?在百里影墨的眼中,是为了防止奴仆与主子勾搭。 的确,百里影墨这个办法也算是有用,起码杜绝了一些暗杀什么的,谁不怕身边的人告密呢? “不是后宫的人,不到这个时候都不会知道,娘娘刚来一年,所以不知晓也是正常的。”刺萝说道,放好衣服,又给上官陵妩倒了一杯水,然后站在她身边。 不是忠于自己的人,留下来也没有用,还不如送走呢,省得碍手碍脚的。 百里影墨利用这个来控制后宫,后宫却利用这个来掌握对方的情报,很难说究竟是谁有益处一些,或许,是双赢吧。 不知多少人都想要自己死对头最亲近的奴仆,也导致了一些奴仆在去新主子那里会有更好的待遇,这样,寻找新主子的人就更多了,如果能帮助新主子互相争斗,其地位也是不容小觑的。 在这种重重利欲之下,很多奴仆都是经受不住的,更何况其中时不时还夹杂着强迫。 “你为什么不走?”上官陵妩看着刺萝,见她好像这阵子安静了许多,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不禁感到有些疑惑。 反正她是绝对不会相信,是她的一言一行感动了刺萝,所以才让她如此真诚对待,这话骗骗小孩子还可以。 “奴婢已经习惯在这里了,去哪里都一样吧。”她是冷宫里来的,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主子的隐私,特别是经她服侍又得宠搬离冷宫的妃子,她可不想去参与那无谓的争夺。 上官陵妩没有说话,过了很久,才不缓不慢地说道:“你真的不走?” 刺萝摇了摇头,留在这里,虽然清苦了一些,但至少没有性命之忧。 如果是往常,冷宫肯定是无人问津的。可今年不一样,多亏了上官陵妩前些天得罪了罗梓倩,现在罗梓倩得宠,想要她的奴仆,易如反掌,基本上只要勾一勾手指就可以了,在这个势利的后宫里,又怎么会有人心甘情愿待在冷宫? 而罗梓倩的小气是出了名的,不管什么都要与人争个高低,上官陵妩得罪了她,又怎么不会受到报复? “把本宫梳妆台上的那个小盒子拿过来。” “是,娘娘。” 刺萝拿着一个小木盒子放在上官陵妩眼前,上官陵妩拿了过来,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半的银子,放在刺萝的手里。 刺萝不敢拿,还跪在了地上,说道:“娘娘折煞奴婢了。” “你拿着,就算你娘亲不需要,那么其他人呢?”她能给她的赏赐也只有这么多了,她给的东西,从来都不允许拒绝。 上官陵妩扶起了她,刺萝紧紧地把银子握在手里,不语。 小时候一起玩耍的小伙伴好像就要娶妻了,他不能再等她,她也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什么所谓的怪罪,进了宫以后,出去的机会太渺茫,她没有理由让他等一辈子,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他找个女人,照顾他一生。 这些钱,就让他娶妻用吧,再怎样也不能让人看扁了不是? 就在两人各自沉思的时候,紫姗那清脆悦耳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冷宫里,然后走进了上官陵妩的房间。 还真是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娘娘,这冷宫里好是冷清。”紫姗施了个礼,然后环顾一周说道。就连她进门也没人通报,也没看见其他人。 “不然怎么叫冷宫呢?”上官陵妩说道,见到紫姗,心情总是会好很多。 刺萝见两人愉快地相处着,就打算去烧点热水,好让娘娘能喝口热茶。只是,她没有想到,她的手被上官陵妩拉住了。 “这里没别人,你就安心地在这里待着吧。” 闻言,刺萝也只好坐下来了。 “这以后,冷宫里就只有两个人了,你就放松点吧,本宫不会怪罪的。” 上官陵妩说完后,看着一脸愉悦的紫姗,说道:“你怎么来了?该不会是要搬来冷宫吧?” 一想到这个,上官陵妩竟有一丝难得的窃喜。 “奴婢只是偷偷来看看娘娘的,皇后娘娘是不可能让奴婢走的。”紫姗说着,有些委屈,在皇后那里,总有一些人欺负她,不仅克扣她的俸禄,还经常对她拳脚相加。 上官陵妩沉默不语,皇后她贵为后宫之主,的确有这个权利拒绝,而且谁也没有胆子去她那里要人。 在这个身体留给上官陵妩的记忆中,这个皇后可不是什么好货色。不仅经常找理由毒打她,还让人夺去了属于她的俸禄,只留下三分之一的给她,要不是她还有一些首饰贴补,早就饿死了,哪里还能等到上官陵妩转世? 以前的上官陵妩的确懦弱,敢怒不敢言。江雨烟没有亏欠她的名字,长得是弱不禁风,十足的温婉如水,乖巧的样子让百里影墨不止一次的称赞。 而知道真相的那些人,只能附和。她们哪有那个能力去争辩?如果想稀里糊涂就死去的话,倒是可以一试。 章节目录 第六章 取药 又是如此的过了一个星期,整天无所事事的上官陵妩快要崩溃了,不是睡就是绣花,这样下去她还要不要活了?这副身体懦弱得不忍直视,再这么整天待着的话,不过一年,她绝对会死掉的。 刺萝倒是比较平静的,只是看得上官陵妩这样的难受,也于心不忍。 “娘娘,要不出去走走吧?” 上官陵妩点了点头,就在刺萝准备一起出去的时候,却被上官陵妩拦住了,“你就留在这里吧,本宫一人出去走走就可以了。” “娘娘……” 还没等刺萝出言劝解,上官陵妩就自己走了出去,刺萝只好转身走回宫里,不放心地看了一眼远去的背影,咬了咬牙还是入了内殿。 上官陵妩走在路上,因为有面纱的阻挡,没有享受到那原本属于她的注目礼。 无聊地走在一些小地方,没有什么好看的。一些比较好玩的地方,她又不能去,只能在这周围散散步。 一名身穿黑色锦衣的男子吸引了上官陵妩的注意,上官陵妩紧紧地盯着他,直到男子有所感应,突然回头看着上官陵妩,却只看见一个背影,窈窕玲珑。 男子唤了一声,上官陵妩回头,一双诡异的眸子狠狠地把他震慑了一番,原来是她。 能在后宫里随意走动的,除了百里影墨还能有谁?只是上官陵妩完全没有关于他的记忆。 她一回头,就被眼前的这个男子吸引住了。身穿一件黑色锦衣将他映衬得格外的挺拔伟岸,腰间绑着一根苍紫色虎纹角带,一丝不乱的长发,有着一双睿智而淡漠的星眸。 “你,你是谁?” “百里影墨。” 突然,一阵火辣辣的刺痛让上官陵妩彻底清醒过来。眼前的这个男子,就是她的夫君,就是那个在洞房之夜,还没掀开红盖头就将她扔进了冷宫的男人! 自从那夜过后,他就没有再看她一眼! 上官陵妩摸着火辣火辣的脸,站起身来,“咳……咳……” “朕不记得朕有允许你出来闲逛的。” 百里影墨负手而立,孤傲地看着上官陵妩,不可一世。 上官陵妩勾起了嘴角,面纱之下,无尽的嘲讽。 只可惜没人能看见,诡异的双眸让人看不出一点异动,毫无波澜的眸子,冰冷而无情。 百里影墨拧眉,有点不习惯上官陵妩的突然转变,以往她每次见到他,不是求饶就是胆小地缩在一边。现在都敢直视他了啊,怎么变了呢? 只不过是隔了半个月的时间,这女人还换了性子不成?百里影墨有些好奇,却压制住了,淡漠地看着上官陵妩,秋风就如同一个翩跹的姑娘,舞动着柔软的腰肢,伸出芊芊玉手,抚弄着两人的衣裳。 上官陵妩如墨的青丝随风飞散,扬起至百里影墨的胸前,突然的,百里影墨有些心动,伸出修长的手指,一缕青丝调皮地掠过他的手心…… 面对这样的场景,上官陵妩彻底愣了,她这辈子从来就没有经历过如此浪漫而暧昧的场面,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手足无措地看着百里影墨。 突然,一阵风将上官陵妩的面纱吹落。两人都有些愕然,百里影墨的表情更是从惊艳到厌恶,变脸的速度堪称一绝。 上官陵妩嗤笑着,也怪不得他,她现在这副容貌,怎么配有感情? 捡起了面纱,重新系好。 百里影墨才想起她面貌,厌恶地看了一眼她,说道:“以后没有朕的允许,别出门了。” 这话说得不算是凶狠,却莫名地刺中了上官陵妩的自尊。她轻轻地走到百里影墨跟前,呵气如兰地说道:“想不到,皇上贵为天子,却也是个食色之人。” “你这是何意?”百里影墨蹙眉说道,她身上的香味,无论如何也忘不了。 她变了,可他不想去探究原因。反正,他对她不宠不溺,只要她不死就可以了。 “妾身告退。”上官陵妩微微蹲下身子,施礼,转身,退去。 百里影墨仍然站在原地,看着上官陵妩的背影,呆住了。 这女人,好像变得有趣了呢。 “皇上,您怎么到这来了,可让妾身好找啊。” 罗梓倩从百里影墨的身后走来,百里影墨转身说道: “你先回去吧,朕今日还有事要忙。” 罗梓倩愣了一下,不是说好了要去千重楼用膳的?此时,百里影墨仍然不住地往上官陵妩离开的地方看着,遥远的背影,说不出的孤傲。 罗梓倩顺着百里影墨的目光看去,遥遥一眼,就已经确定了到底是谁。 她愤怒地看着上官陵妩的背影,直至消失。 一定是这个女人说了什么,不然皇上又怎么会突然要离开?该死的贱人! “是妾身的不是,耽搁了皇上,妾身告退。”罗梓倩就算是气得快爆炸了,也不敢表现在脸上,只得弯腰施礼,匆匆离去。 “娘娘,你总算是回来了。” 刺萝一见到上官陵妩,就急匆匆地走到她前面,并且朝她使了个眼色。 上官陵妩透过刺萝,看见一个宦官正站在桌子旁,桌子上放了一个常见的碗,白玉瓶子正安静地放置在一旁,也许原来的上官陵妩早就吩咐好了吧。 一把脱了鞘的匕首,寒光闪闪,那人见上官陵妩盯着他,也没有多客气,走上前来,直接说道:“娘娘,奴才奉命来取药。” 上官陵妩气恼他的不尊敬,故意说道:“药?什么药,本宫不知。” 这下子,那个宦官反倒愣住了,一时不知作何回答。以往只要他一过来来,她就知道割血取药,而且很顺从,怎么现在却故意刁难他? “娘娘,咱们都是聪明人,就不需要多说什么了。” “本宫听不明白。” 上官陵妩好笑地看着那个宦官,看来以前没少被他欺负。他当她是谁,要什么就给什么吗?要真是想这样,那她只能说对不起了。 “看来娘娘这个月的血很多啊。”那个宦官冷笑道,那就别怪他无情了。 他走上前来,拉住上官陵妩的手就往桌子边走,锋利的匕首正安静地躺在那里。 “放肆,你居然拉着娘娘的手,这成何体统!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刺萝看不过去了,每到这个时候,这个宦官不仅要取很多血,还伺机强取他们的钱财,不然就把娘娘弄得死去活来。 “奴才的确不知。”宦官阴冷的笑容让人头皮发麻,他用力按住上官陵妩的手,想要割破她的血脉,却被上官陵妩一脚踢翻一边。 要这么割,她几时才能好?怪不得这副身体这么弱,原来,是每个月的大量失血造成的。 上官陵妩夺过了匕首,轻轻地割了一道小口,很久很久才装满一碗。刺萝赶紧拿上了白布,捂着上官陵妩的伤口。 “本宫只给这么多,你要还是不要?”上官陵妩虚弱地说道,气势却是不曾弱了几分。 宦官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端起了木盘,不敢多说什么,看了一眼上官陵妩后,离开了这里。 刺萝扶着上官陵妩,坐在一旁休息,很仔细地给她包扎着。看着不深的伤口,松了一口气。 往常,娘娘是不敢自己下手的,只有由着那个宦官来,伤口深得可想而知。有好几次还没完全好,就又要取血了。 “刺萝,本宫的血,真能治好皇上的毒吗?” “奴婢也不知,只是听闻皇上喝了娘娘的血和药之后,会好受很多。”刺萝如实说道。 上官陵妩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破病才需要血来治。在她的印象中,只有听从她召唤的蛊虫才需要她的血来喂养的。 慢着!上官陵妩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惊悚的事情,吓了一大跳。 该不会是有人将百里影墨当成蛊来养吧?还是说,把他当成蛊盅,在他体内养蛊吧?这太可怕了。 在一些远古书籍中有过详细的记载,蛊成之日就是活体蛊盅死亡之时。血液的喂养,与蛊成匹配。那就是说,她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上官陵妩努力地在脑海里搜寻着关于这部分的记忆,却一无所获。 上官陵妩不得不放弃这个想法,只是对于她来说,人体养蛊,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了,不易被人发现。 越想越惊恐,她不知道原来的上官陵妩究竟想干什么,如果是真的的话,这太可怕了,貌似在酝酿一个巨大的阴谋…… “刺萝,你说这后宫里,有蛊师吗?”上官陵妩不好去打听这个,只能从刺萝身上入手。其实多了解一些也好,为自己养蛊多一些准备。 “娘娘怎么会这么问?蛊在整个大陆都是禁忌,后宫里应该不会有人傻到犯这个险。”刺萝以为上官陵妩是在担心蛊毒,很耐心地给她解释着。 她哪里知道,她的娘娘才是一位真正的蛊师。 “只是无聊罢了,你知道皇上是什么病吗?好像挺严重的。” 刺萝包扎好后,收拾着,见上官陵妩这么问,也就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很严肃地警告着上官陵妩。 “娘娘,这话你可不能乱说,要是被有心人听到了,又要大作文章,皇上最讨厌听到这个了。” 上官陵妩点了点头,这个破皇帝,怪癖还真多。 见上官陵妩答应了之后,刺萝又说道:“皇上的病情是越来越严重了,听说这几天夜里都是整夜整夜的疼。” 怪不得他脸色这么苍白,而且也很憔悴,原来是因为这样啊! “太医呢?都查不出来吗?” 刺萝摇了摇头,“一无所获。” 她只知道,太后在皇上登基的那一年因为一场大病离开了,在这之后,百里影墨都是偶尔会头晕发烧,太医们都以为是哀伤过度,开了一些药也没有用。 直到百里影墨经常咳出血,这才引起了注意,即使是如此,他们也只能看着皇上越来越严重,束手无策。 章节目录 第七章 霸气侧露 百里影墨正在书房里批阅奏折,听闻外面吵吵闹闹的,当下就怒了,唤了一声,一名太监推门而入,弯下身子,规规矩矩地站在百里影墨书案跟前。 “外面是怎么回事?” “回禀皇上,上官娘娘想要求见皇上,奴才已经拦着了。”那名太监不敢造次,一五一十地说着。 “拉出去,朕不想看见她。” 百里影墨至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一眼,看着眼前的奏折,叹了一声,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外忧内患,好不烦人。 那名太监哪里敢多说什么,告退之后,百里影墨却怎么也安不下心来,总是浮现那日上官陵妩的惊艳,以及她身上若有似无的香味。 且说门外,上官陵妩被几个太监狠狠地抓着,“皇上不愿意见本宫?” “娘娘,您就回去吧。”刚刚那个太监把书房门一关,对着上官陵妩说道。 上官陵妩怎么肯就此罢休,拼命挣扎着,只可惜并未撼动这几个人半分,不禁大怒,大声叫道:“皇上,你去死吧!本宫死了,你也别活了。” 声音大得足以让百里影墨听得一清二楚,他怒扔下毛笔,负手走到门前,却想着不太合适,又辗转坐到了椅子上沉神批阅奏折,只是有些歪歪扭扭的字体,泄露了他内心的波动。 上官陵妩见没有反应,刚欲开口,就被某个小太监捂住了嘴,咿咿呀呀地说不出话来,使劲挣扎着。 “带走!”那个似乎是领头的太监挥了挥手中的拂尘,说话间,几个太监架起上官陵妩就走,根本就不怕得罪上官陵妩。 谁叫她只是一个不得宠的冷宫妃子。 “娘娘,您就收点心吧,皇上仁慈,才没有怪您。”那个领头的中年太监说着,顺势叹了一声。 凭借刚刚那句话,上官陵妩够死千百次了。 上官陵妩哪里管得了这么多,千钧一发之际,上官陵妩紧紧地咬着捂住她嘴的手,那人尖叫一声后,下意识地离开了上官陵妩,上官陵妩顺势跌落在地上。 “仁慈个头啊,要是真的仁慈又怎么会屡次折磨本宫?”上官陵妩一面叫嚣一面往书房跑去,开玩笑,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的,怎么可以空手回去? 就是死,也要死得畅快淋漓。更何况百里影墨还需要她的活血,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追!”气急败坏的中年太监大声吼道,其他人才反应过来,急匆匆地去追上官陵妩,可上官陵妩趁他们愣神之际,发挥她当年的实力,早就跑远了。 上官陵妩气喘吁吁地来到书房面前,见周围都有人在把守,暗自着急时,发现身后身后的几个太监叫嚣着,咬了咬牙,管不了那么多了,上官陵妩凭借自身娇小的身躯,冲进了书房,迅速关上门。 呼呼地拍着胸口,看着一大群人在门外纠结,心情愉快得很。 “上官陵妩,怎么,你好像很开心?”一道富有磁性的男声在身后响起,此时上官陵妩才想起百里影墨的存在,赶紧跪下行着大礼。 百里影墨没搭理她,也没有让她起来。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百里影墨终于完成了一部分奏折,看着上官陵妩仍然跪在地上,不禁蹙眉说道:“你先起来吧。” 上官陵妩依言站起,踉踉跄跄的,好几次都要倒在地上了。该死的,跪了这么久,腿都麻了,如果有机会,她一定要让他尝尝这种感觉。 这时,那个中年太监与侍卫总管地敲了敲门,百里影墨应了一声后,两人推门而进,耸拉着头,有些内疚,两人跪下请罪道:“皇上,奴才(属下)该死,让人扰了皇上,还请皇上降罪。”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着,那个中年太监还狠狠地瞪了一眼上官陵妩,上官陵妩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嘴角透过面纱,轻微的扬起,把那太监气得够呛。 “你们都下去吧。”百里影墨看了上官陵妩一眼,说道。 “谢皇上不杀之恩,奴才(属下)告退。”两人站起身来,后退了两步,转身离去。 太监的声音还真是难听,尖锐又阴柔,真是难为了自己的耳朵,不知道百里影墨怎么受得了的。 “有什么事吗?”百里影墨看着上官陵妩,见她始终盯着门外发呆,轻咳一声,说道。 回过神的上官陵妩轻轻地跪在地上,低头说道:“妾身想恢复身份,望皇上成全。” “你可知你犯了何罪?”百里影墨没有正面回答,却旁敲侧击地问起其他的事来。 上官陵妩根本就没有想到他会这么问,一下子愣住了,强行镇定下来,说道:“妾身愚笨,还请皇上指点。” “你未经朕的召唤,私自闯入朕的书房。”百里影墨说道,烦躁地翻了翻,眼前的竹书堆砌得不能再多了。 上官陵妩终于明白百里影墨为何黑着脸了,敢情是被这些给闹的。也是自己倒霉,好选不选,偏偏选了今日前来觐见。 “皇上恕罪。”上官陵妩说着,并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顿时头晕眼花的,一摸,疼得她呲牙咧嘴的。却也没有说话,强行忍着。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有求于人,只能如此了。 “朕不想听,你回去吧。”百里影墨烦躁地看着上官陵妩,不想再多计较什么。 刚刚就应该看出来了,若是在平时,刚刚那两个人不死也脱一层皮,包括了上官陵妩。这书房有着不少的机密文件,岂是想进就能进的? 上官陵妩执意不肯走,她费尽心思才能到这里的,下次要想见到百里影墨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她以坚定的目光看着百里影墨,诡异的双眸如同漩涡,让百里影墨彻底陷了进去。 “妾身只是想要回属于自己的权利,何罪之有。” “朕不答应。”百里影墨简单明了地拒绝着,要回权利,说得到挺简单的。 “妾身不明妾身到底犯了何错,还请皇上指点。”上官陵妩请求道,不卑不亢的样子,让百里影墨莫名的有些恼怒,似乎有种预感,后宫似乎要易主了,他讨厌这种预感! “你可知,朕的后宫都是何人?”一般情况下,不是对他巩固江山有利的女人,他绝对不会娶,他可没有那个闲心来应付这么多人。 上官陵妩,从一开始就是个意外。 百里影墨见上官陵妩不语,就以为她想明白了,刚欲叫人把她送回去,就被她一句话,震慑住了。 “皇上会用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吗?”上官陵妩冷笑地说道,站起身来,轻轻地拍打着衣裳,整理了一下,走到左侧的椅子旁坐下,双手交叉放于膝上,文雅安静。 面对这等不敬的行为,百里影墨居然也容忍了,连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上官陵妩看着不言不语的百里影墨,轻笑了一声,不知是嘲讽还是冷笑,听了让人怪不舒服的。 “妾身的命不值钱,可皇上就不一样了。”上官陵妩淡淡地说道,风轻云淡的样子,似乎真的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你到底想说什么!”百里影墨蹙眉,看着上官陵妩的眼睛,居然有些害怕。 “妾身只是想,既然妾身的血对皇上如此重要,那么妾身不好好利用,岂不可惜了?” 百里影墨一惊,原来她也是个狠毒的女人,为了权势,不惜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 “你就不怕连自己的性命也保不住了吗?” “你说得对,那这样吧,你一天不给妾身恢复权利,你就别想妾身配药。” “你!你这是在威胁朕?” “可以这么理解。” 百里影墨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紧紧地握着拳头。 “皇上三思,妾身告退。”上官陵妩站起身来,扭动着纤细的腰肢,刚走了几步,就被百里影墨叫住了。 上官陵妩没有回头,背对着百里影墨,说道:“怎么,皇上答应妾身了?” “朕考虑考虑吧。”百里影墨沉吟了一会儿,犹豫地说着。 上官陵妩笑了一声,推门走了出去。 愉悦地走在路上,不顾外人投来异样的眼光。百里影墨是要答应的,只不过有点不甘心被她这个小女子威胁而已。 回去通知刺萝,要搬离这个脏兮兮的冷宫了,真开心。 “刺萝,刺萝……”上官陵妩一回到冷宫就拼命叫着刺萝。 刺萝从一旁走出,疑惑地问道:“娘娘今天去哪了?” “本宫刚从皇上书房里出来,别管那么多了,赶紧收拾收拾,过几天就搬走了。” 上官陵妩说完后,见刺萝仍然一头雾水,就只好将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她了。 刺萝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说道:“你闯了书房,居然还活着回来了?” 天啊,她看到的,该不会是娘娘的鬼魂吧? “怎么了,别大惊小怪的,快去收拾吧。”上官陵妩催促道。 “娘娘啊,你还真是不怕死啊!上次有妃子误闯了书房,那些太监还没来得及报告皇上,就被侍卫一刀杀了。” 当时场面可吓人了,据说吓得一些小宫女好几天没睡觉。然而,皇上却没有怪罪。自打那以后,书房就成了皇宫的禁地,平时路过都要绕着走,娘娘还真是命大。 上官陵妩咽了一口唾沫,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好,还在,死她倒是不怕,可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啊。 “这是什么?”眼尖的上官陵妩看到了桌子上放的一堆食物,走上前一看,好家伙,全都是珍贵的糕点。 “这是蝶贵妃送过来的,奴婢也不知这是何意。”刺萝解释道,“不过娘娘还是别吃的好。” 上官陵妩点了点头,只是就这么扔了实在是可惜,眼睛一转,说道:“把它弄好,送给皇后娘娘,就说本宫肠胃弱,吃不了这黏腻的食物。” 刺萝得到指示之后,乐颠颠地奔波去了。 上官陵妩看着门外萧条的景色,晃了神。 章节目录 第八章 皇后召见 冷宫里没安静几天,就迎来了大量的稀客,只不过这客人呐,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上官陵妩随意打发了一些人之后,冲着刺萝说道:“再有人来,就说本宫不见客,理由你自己随便找。” 刺萝点了点头,突然,一阵尖锐的声音让上官陵妩头皮发麻,“倩昭仪到!” 又是这个女人,每次一看到她,上官陵妩就没有好脸色,这种女人真的太贱了。 “姐姐好潇洒。”罗梓倩在奴仆的簇拥下扭着腰款款而来,飘逸的皮草白裙硬是被她穿得像个暴发户。 “比不得妹妹,天天四处走动。”上官陵妩冷嘲热讽地说着,罗梓倩听了,脸青一阵,红一阵的,这不是明摆着说她四处搬弄是非吗? 门外一阵喧闹,不用说,上官陵妩蹙眉,说道:“本宫不见客。” 刺萝十分知趣,出门打发她们去了。 罗梓倩见此,哪有不嘲讽的可能?修长而洁白的玉手敷在红唇上,掩嘴轻笑,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听得上官陵妩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姐姐好有威严。” 上官陵妩坐在椅子上,看都不看罗梓倩一眼,也没有回话,场面尴尬不已。 上官陵妩那不容忽视的气势,即使罗梓倩身边一大帮人,也撼动不了她半分。 “娘娘,皇后让您去她那儿一趟。”刺萝突然走了进来,大声说道。 罗梓倩嘴角浮起一丝诡异的微笑,说道:“祝姐姐好运。” 说完后,带着一干人等匆匆离去,冷宫突然变得清净了许多。 刺萝走到上官陵妩身边,“娘娘,奴婢陪你一起去。” “去哪里?” “皇后娘娘那里。” “本宫以为你只是开玩笑的!” 刺萝为上官陵妩披上一件披风,笑道:“奴婢哪有这个胆子。” 上官陵妩在心里冷笑着,怎么,连她也坐不住了吗?只是考虑一下就如此了,要是百里影墨真的答应了,岂不是要人山人海了? 对于江雨烟来说,谁都不可以莫名其妙的得宠,更不允许动摇到她的位置,她需要探探风,绝对不能让上官陵妩恢复原来的权利,虽然不太可能威胁到她的地位,但是就连一点点可能也不允许有。 江雨烟看着跪在地上的上官陵妩,以一种很不屑地目光看向她,说道:“就凭你这副尊容也想恢复地位?” “这是妾身应得的。”有本事的话,让你的血也能解毒啊!上官陵妩低头冷笑道,这后宫还真是容不得一点点的变动啊。 “你!”江雨烟被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当年要不是她吹枕头风,上官陵妩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要是现在还这样鼓吹,皇上一定会多心的。 正在江雨烟手足无措地想着办法时,却有仆人禀报,罗梓倩求见。 上官陵妩一听,就已经知晓好戏就要上演了,真是一刻也不得安生。 果不其然,江雨烟一听,连忙让人请进来,心里暗喜。 “妹妹近日闲来无事,想与姐姐说说话,希望姐姐不会怪罪妹妹不请自来。”尖锐的声音突地从门口传来,随即才看见人影,只见她身着一件粉色留仙裙,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随着她缓缓前行。 行至上官陵妩身旁,拢了拢身上的白色披风,不屑地看了一眼上官陵妩。然后微微蹲下,低头行礼。 冠冕堂皇的理由拿捏得还真是恰当,只可惜,上官陵妩不是蠢人,明白两人凑在一起,到底是为了什么。 罗梓倩只是一个小小的昭仪,现在却坐在椅子上,俯视她这个贵妃,于情与理都不合适。 要是以前,她肯定会破口大骂,只是今天有点特殊,她决定放她一马,要知道她从来都不是懦弱的人。 江雨烟看着一直沉默的上官陵妩,暗想,眼前的这个女人,如此的不堪一击,怎么会勇气去闯书房? “姐姐,你怎么好罚上官姐姐呢?她现在可珍贵得很。”罗梓倩说道,那蔑视的眼神让上官陵妩浑身散发着冰冷,她现在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女人撕碎了! 她只不过是说了她几句,有必要追着不放吗? 江雨烟见上官陵妩毫无波澜,就故意冲着罗梓倩说道:“妹妹有所不知,上官妹妹可是很迫切地想要回宫殿呢。” 江雨烟之所以不敢直接对付上官陵妩,是因为她也害怕,怕上官陵妩一时发疯,做出什么事来。 她的眼眸好诡异,好震慑人。江雨烟看了看罗梓倩,既然有可以利用的棋子,那为什么还要亲自上阵呢? 罗梓倩脸色一变,死死地瞪着上官陵妩,她现在住的宫殿,原本就是属于上官陵妩的。 已经习惯了奢华的宫殿,怎么能回到原来那小小的阁楼?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求得皇上赏赐给她的,绝对不能就这么失去。 上官陵妩低头,不语。江雨烟你还真是好算计,想要来个隔山观虎斗吗? “上官姐姐真是的,想要回宫殿,可以跟妹妹说嘛,何必惊动皇上呢?”罗梓倩笑道,心里却恨得牙痒痒。 本来今天是来看热闹的,没想到却烧到自己头上了。 上官陵妩在心里冷笑着,若是我想要,你真的会给吗?况且这本来就是属于我的,现在要回来,有什么不对?有本事,就重新抢回去啊! “妹妹怎么不说话?真是的,倩妹妹可别吓着上官妹妹了。” “皇后姐姐说得对,是妹妹不好。” 两人一唱一和,直指上官陵妩胆小懦弱。 上官陵妩握紧了拳头,长长的指甲嵌入手心里,咬牙切齿,今日之辱,她记上了! 看着低着头,没有一点反应的上官陵妩,江雨烟也觉得够了,再玩下去也没意思,就说道:“妹妹,咱们做个交易如何?” 上官陵妩抬起头来,看着江雨烟,诡异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她,江雨烟心里有些发毛,轻咳了两声,说道: “妹妹安心居住在冷宫,姐姐敢保证,绝对不会有人对妹妹不敬。” 上官陵妩听完后,嘴角的冷笑越加扩大,好一个公平的交易,可惜,她没有这个福分享用。 “要恢复身份是皇上的决定,妾身无力更改。” “你前些日子大闹书房,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上官陵妩难得回话,两人就打蛇随棍上,紧紧逼着上官陵妩,誓要她答应这所谓的公平交易。 “皇上只是考虑,并没有答应妾身。”上官陵妩卑微地回答道,低低的声音夹杂着一点抽泣。 “上官姐姐好像是要逼迫皇上,以命相挟呢。”罗梓倩说道,看着上官陵妩卑微的样子,心情很是愉悦。 江雨烟没说话,她们不能从皇上那儿下手,就只能让上官陵妩自己去解决这个问题。 上官陵妩又该死的沉默了,让两人在心底里着急,如果上官陵妩据理力争,她们还可以压迫,但是现在这样,她们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打吧,又怕打死了不能交代,放任吧,又害怕她的报复。 江雨烟掩嘴打了个哈欠,坐得久了,有些累了呢,“妹妹这是承认了吗?” 上官陵妩赶紧磕头,“姐姐恕罪,妾身只是一时糊涂。” 两人都有些愣了,这可不像是上官陵妩的作风啊,怎么会这样?江雨烟感到有点不对劲,却硬生生地忽视了,以为是自己多想了。 “知道是一时糊涂,那还不快去与皇上说清楚,要是来不及了,有你好看的!”罗梓倩拿出她平时训奴婢的气势,对着上官陵妩说道。 江雨烟见时机成熟,就委婉地劝道:“上官妹妹,本宫不是什么不可信之人,妹妹大可放心,本宫一定不会食言的。” 两人一个黑脸一个红脸,真是好计策,只是她们都低估了上官陵妩。能坦坦荡荡一个人来这里,自然是做了万全之策的。 上官陵妩久久没有回答,两人都急了眼,“妹妹是怎么打算的?” 怎么打算的,我打算把你们都挖了眼睛,一刀刀割了丢去乱葬岗。 上官陵妩气呼呼地想着,上次打我还没跟你算账呢,还想要夺走她的东西,当她是傻子不成? “姐姐,妾身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妾身一定安分守己,还请姐姐成全。”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这么委曲求全的,要不是看在宫殿以及紫姗的份上,她才不这么做呢。 “妹妹是不答应了?” “恕妾身难以成全。” 上官陵妩说道,始终没有放弃自己的立场。 “妹妹既然这么执着,做姐姐的,也不能多说什么了。” 江雨烟扯开了罗梓倩的手,真是个不识好歹的女人,要斗你们两个斗,本宫只要坐收渔翁之利就好。 “本宫有些乏了,各自跪安吧。”江雨烟说完后,将手轻轻搭在侍女的手上,离开了。 罗梓倩哼了一声,气嘟嘟的说道:“别以为本昭仪就这么放过你了。” 上官陵妩站起身来,轻轻地走到罗梓倩身边,耳语道:“你还知道,你就只是个昭仪啊?” 说完话,谦卑地看着罗梓倩气得发紫的脸,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 直到再也看不见罗梓倩了,她才轻轻地冲着其他人笑了笑,温柔可人。 时间还早,就四处逛逛吧。上官陵妩看了一眼天色,心情大好地走了出去。 傍晚时分,上官陵妩才匆匆地走回冷宫。只见刺萝一脸忧虑地看着她,问着今天的事。 上官陵妩越听越想笑,流传出去的版本竟然是罗梓倩嫉妒她即将恢复身份而呵斥,闹到皇后娘娘那里去了,她百般示好婉转,不敢对皇后不敬,也没有对罗梓倩威严相逼,反而谦逊有加,皇后不忍再逼迫,只好离开了。 想必罗梓倩已经气坏了吧?皇后也好不到哪里去,居然联合其他妃子逼迫她,最好闹到皇上那里去,那样的戏才好看呢,反正她无罪。 上官陵妩笑了笑,这才是她要的结果,不然她委屈求全干什么?吃饱了撑的吗? “本宫只不过随意地出去走了走,这事传得还真快,你看本宫像这样的人吗?” 刺萝沉吟了一会,说道:“不像。” “这不就得了,后宫多是非,流传出来的,岂能信十分?” 刺萝点了点头,扶着上官陵妩走回了里屋。 章节目录 第九章 娇弱的林雨蝶 初冬到了,上官陵妩早早地起了床,在后花园里拿着匕首比划着。 在外行人看来,她的动作是那么的可笑,时而匍匐,时而蹲下,就连路过的几个奴仆都忍不住笑了。 然而在内行人看来,上官陵妩所练的匕首是多么的凶狠毒辣,三百六十度全都防护到了,守护之余招招致命,内行人称之为拼刺! 一套刺法重复舞完时,已到了中午时分,看着越发熟练的拼刺刀法,上官陵妩欣喜不已,刚开始的确是不习惯,现在终于好了,起码不被一些三流高手欺负,看来这改良过的刀法还挺适合匕首的。 “娘娘,你这是干什么呢?每天天不亮就起来了。”刺萝拿着一件云绉披风,轻轻地替上官陵妩披上。 太后娘娘早亡,皇上也一直没有重立太后,后宫妃子避免了每天早晨请安的麻烦。很多妃子都会睡个懒觉,像上官陵妩那样每天坚持早起的可不多。 幸好上官陵妩当初没有说要去找太后,不然就要闹出笑话了,她又不知道太后早逝,真是的,差点就暴露了。 “只是起来练练罢了,再不运动,本宫怕会突然死翘翘。”上官陵妩拢了拢披风,慢慢地走回大殿,虽是冬季,可上官陵妩的额头上不断地冒着细汗,这套拼刺刀法的运动量,可想而知。 “呸呸呸,娘娘乱说什么呢,娘娘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刺萝赶紧呸了几声,气恼上官陵妩乱说话。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上官陵妩与刺萝也是越来越亲密了,还真是不打不相识。 “上官娘娘万安。”几个奴仆见上官陵妩从对面走来,就赶紧地让开道路,退到一旁。 上官陵妩也没说话,难得的一丝笑意突然收敛,冷傲地走回自己的寝宫里。 “你们几个去厨房让厨子备一些开胃的小菜,娘娘今日胃口不太好。” 刺萝对上官陵妩可谓是照顾细微,嘘寒问暖,就是一点点委屈也不让她受的,也忠贞,上官陵妩才如此放心她留在自己身边,并让她掌管这里所有的奴仆。 两人到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是,刺萝姐姐。”几个奴仆应了一声后,离开了。 刺萝看着这奢靡的宫殿,处处假山玉石,雕龙画凤,她这一辈子也没有想过,她会有这么一天,能住进这个繁华的牢笼。 娘娘说得对,既然都是没有自由的牢笼,为何不选择一个好的。 正在刺萝打算离开时,一名太监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刺萝只好停住了脚步。 那小太监呼呼地喘着气,急促地说道:“刺萝姐姐,蝶贵妃求见。” “知道了,你去让她等等,娘娘可没那么多心思见这么多人。” “是,刺萝姐姐。”那小太监不敢多说什么,哀嚎地去应付殿前的蝶贵妃。 刺萝慢悠悠地走到上官陵妩的寝宫,轻轻地敲了敲门,说道:“娘娘,蝶贵妃求见。” 门里的人将手中的粉末匆匆藏好,拿钥匙锁住了,刺萝不是没有见过,只是没有起疑心,一直认为那只是娘娘的嫁妆,也吩咐了奴仆不要动这里的任何东西。 娘娘对这几个盒子的喜爱超乎了她的想象,也许是因为娘娘不得宠吧,只能对着这些嫁妆暗自神伤。 要是被上官陵妩知道刺萝是这样想的话,会不会有一些窘迫?那是她偷偷配制的用来吸引蛊虫的药粉,自然是不能让人碰的。 刺萝替上官陵妩重新绾好青丝,每天早晨,她都是直接披散的,练刀法时,青丝飞散,煞是好看。 刺萝原本以为对于上官陵妩来说,每天照镜子是一种煎熬,却没有想到,她居然可以视而不见。 “娘娘,今天太医来的药,你还是要检查过吗?”刺萝帮她摆好裙摆,收拾着衣物,仔细检查着。 上官陵妩点了点头,不检查她哪里来的药?装病装得这么辛苦还有啥用? 当然,一些比较稀有和剧毒的药,她是得不到的,只能将就着用,这半年来倒是吸引了些适合做蛊虫的虫子,只是都不是她想要的,太次了。 刺萝扶着上官陵妩走到殿前,装作娇弱无力的感觉真心难受。 她轻轻地咳了咳,刺萝拍了拍她的背部,就连她也不知上官陵妩是装的。 “妹妹的病好些了吗?还真是让人担心呐。”林雨蝶拉着上官陵妩的手,急切地问道。 上官陵妩是极其不适应这样的,抽离后,顺势坐在林雨蝶身旁,令人觉得没有这么突兀。 她知道后宫里的人都没有这么简单,只是林雨蝶没有明摆着得罪她,她也不能就这么去找事吧?只能这么假惺惺地彼此相惜着。 林雨蝶是极其娇艳的,只见她身穿淡蓝的宫装,逶迤拖地杏白色百合领八幅裙,身披芙蓉色底团花蝉翼纱。黑亮的秀发,头绾风流别致流苏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赤金丁香花的簪,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景泰蓝手镯,腰系鹅黄色色丝攒花结长穗宫绦,上面挂着一个湖蓝色百蝶穿花锦缎香囊,整个人芙蓉出水。 特别是那一双白玉般的手指,让人垂涎不已。 她是这后宫中,除了皇后之外百里影墨一直宠爱的人,不管百里影墨怎么宠爱一些小人物,对她却是不变的。 据说她为人温和,知书达理,也不怎么参与后宫的纷争,是个清丽的女子。 这些八卦,当然是刺萝给她普及的。她不小心怕娘娘得罪了人,招来什么不必要的祸端,每天有人来拜访时,她总是很适时地给上官陵妩补充一些八卦,上官陵妩不听也不行。 自从百里影墨把这象征着身份的千重楼送还给她的时候,前来拜访的人络绎不绝,这一两个月,上官陵妩就差不多见完了这后宫的女人。 成群结伴的,多数只是好奇她这个突然得宠的丑妃而已。单独一人来的,可就没那么简单了,不是冷嘲热讽就是巴结。 不出意料,都被上官陵妩毫不留情地赶走了,一些温婉的女子,她也不好推辞,只得出来见见,眼前的林雨蝶就是这一类人。 坐下之后,立刻有侍从端来一杯新的热茶,上官陵妩嫌烫,就放在了另一边。 这时,林雨蝶掀开侍女木盘上的红纱,露出一个小小的木盒子。 “姐姐没什么好东西能赠与妹妹的,这千年人参就收下吧,对妹妹病情应该也是有些帮助的。” 有帮助,简直是太有帮助了!她正缺人参制成最好的粉末,太医院那群老家伙死活不肯给。 心里暗喜,神情上却没有一点变化。她假言拒绝道:“这太贵重了,妾身不能收。” 上官陵妩从刺萝嘴中了解到,这林雨蝶财大气粗,才不会在乎这么一条小小的人参,而且送出去的东西不会要回的,所以她才敢这么放肆的拒绝。 更何况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千年的人参,那不成精了吗?市面上大多都是百年的,只是为了有个好名声罢了,这些情况,林雨蝶不可能不了解的。 “妹妹这是看不起姐姐吗?” “妾身不敢。”上官陵妩总是含着淡淡的冷意,林雨蝶早就听人说过了,没有多计较,本性如此,又何必多想呢? “那就收下吧,也算是姐姐的一番心意。” 上官陵妩没再拒绝,只是也看不出来有任何的欣喜,仿佛那只是一块可有可无的糕点,而不是珍稀的人参。 刺萝接过了人参,然后让人放在了一个珍宝阁,娘娘说过了,别人送过来的任何东西都要经过她的指示,是留还是扔,都要经过她的同意。 久经人事的刺萝又怎么会不明白上官陵妩的意思?这一个多月来,每次收的礼物都会放在珍宝阁,另外放着,等着上官陵妩亲自过目。 两人都有些尴尬,因为彼此都不熟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为了避免这种尴尬的气氛,刺萝故意提醒上官陵妩让她出去走走,林雨蝶提议去御花园走走,上官陵妩欣然同意。 别以为她是去玩的,她是趁此机会去踩点的,御花园里假山假石,碧波荡漾,是个搜集蛊虫的好地方! 章节目录 第十章 瘟神?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瑟瑟的冷风吹过,扬起了上官陵妩的面纱,如飘舞的柳絮一般忽上忽下,一身白衣的上官陵妩立于雪地里,宛若天成。 刚下过一场大雪,御花园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娇艳的梅花正傲然地绽放着,俯视着这世间的一切。 厚厚的大氅掩盖不了上官陵妩那玲珑的曲线,林雨蝶与她走在一起,再怎么娇艳,也失了颜色。 琴声忽起,凄凄惨惨,好不哀愁。两人寻着这琴声,缓缓前行,不一会儿,便见到了弹琴之人。 “妾身见过皇上,皇上万安。”谁也没有想到,在这大雪天,原本繁忙的百里影墨,在此刻却如此的有闲情逸致。 听闻这琴声,上官陵妩也难得地哀愁了起来,看着这纯洁的世界,想起了她的父亲,那儿,是不是也下雪了? 林雨蝶走到百里影墨身边,替他倒了一杯热茶,然后问道:“皇上今儿个怎如此哀愁?” 百里影墨没有回答,看着站在亭子外的上官陵妩,大雪纷纷落下,于心不忍,便轻柔地叫道:“上官贵妃不是病了吗?怎还敢在雪地里待?” 听闻百里影墨的声音,上官陵妩这才回过神来,缓慢地走进亭子里,眼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芒,叫人移不开眼睛。 上官陵妩也不说话,走到火炉旁,伸出满是茧子和刀痕的手,与林雨蝶的比起来,简直是惨不忍睹,却叫百里影墨莫名地感到一丝心疼。 见百里影墨灼灼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的手看,她也意识到了什么,咻地往袖子里缩,而这一切,都没有逃过林雨蝶的眼睛。 她直勾勾地看着百里影墨,却没有引起丝毫的注意。 “妾身弹一首曲子,皇上帮着鉴赏如何?”林雨蝶说道。 “朕听闻蝶贵妃犹擅琴,难得有这兴致。”百里影墨笑道,上官陵妩看着两人你侬我侬,觉得有些心酸,却被她强行按压在心里。她,绝对不要让别人看出她到底在想什么。 上官陵妩看着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的百里影墨,有些迷茫,他并不残暴啊!而且是难得的君子,但是为何连这个身体留给她的记忆都是负面的?不是残暴就是冷酷,再不然就是冷血无情。 一曲奏完,百里影墨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看着有些无聊的上官陵妩说道:“上官陵妩,要不你为朕献上一曲?” “皇上恕罪,妾身不会。”上官陵妩跪下请罪道,她不是不会,而是根据这个身体的记忆,她的琴技算是很一般的,与其丢人现眼,还不如说不会。 林雨蝶却噗嗤一声地笑了,说道:“妹妹说笑了,这琴棋书画是女子必学的,妹妹怎么能不会呢?” 林雨蝶这话却提醒了上官陵妩,她一个孤儿,又从哪里学来的琴棋书画,识得字,绣得了女工,吟诗赋词,几乎是样样精通。 “妾身爹娘早亡。”上官陵妩随意扯了个理由,堵住了林雨蝶的嘴。 看来,原本的上官陵妩在做孤儿之前,起码也是个千金小姐,能在幼年时期学会这么多,想必也是很受宠的。 只可惜,突如其来的一场瘟疫,将原本美好的家庭冲击得支离破碎。 上官陵妩脑海里不断地闪过一些画面,尸体堆满了小镇,父亲染了瘟疫,母亲则郁郁而终,在不久之后就撒手人寰,留下她一人孤零零地存活。 她们,何其相似。在脑海里,她见到了这个身体的母亲,妩媚而妖艳。只是,他们都没有她那么诡异的眼睛。 眉宇之间,她像她的母亲,只是那双色的诡异眼眸给她带了一丝神秘的诱惑。 她出生的那一刻,狠狠地震慑的小镇里的人,直到瘟疫降临,所有人都认为她是个扫把星,给这向来平和的小镇带来了苦难…… 上官陵妩感受到她小时候的痛苦,痛失双亲,再加上强加在她身上莫须有的罪名,让她从天真无邪的少女变成了知晓人情世故的成熟少女,这过程怎么不让人痛心? 上官陵妩心里绞痛着,刺萝见有点不对劲,就赶紧上来扶住了上官陵妩,并且歉意说道:“皇上,娘娘今儿个还没有喝药,不敢耽搁。” “去吧。” “谢皇上恩典。” 刺萝扶着上官陵妩慢慢地走回千重楼,虽然她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但现在她的脸色苍白得实在是可怕。 路上,稍稍缓过劲的上官陵妩突然问道:“林雨蝶与皇后的关系好吗?” “娘娘为何这么问?”刺萝小心翼翼地扶着上官陵妩,让她整个人都搭在她的身上。 “只是好奇罢了。”上官陵妩说道,她就怕林雨蝶也是和江雨烟一样的人,口蜜腹剑。 百里影墨看着瘦弱的上官陵妩,有些不忍,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尽头处。 软床上,满身大汗的上官陵妩苍白着脸,不断地辗转着身体,看起来十分的不安。 “娘娘她怎么样了?”闺房轻掩,门外跪了一大片,深蓝色的朝服看起来有些奇异,此刻,刺萝正逮着刚出来的御医问道。 那名御医并没有回答刺萝,而是径直走到明黄色身影跟前说道:“皇上,上官娘娘感染的是风寒。” 百里影墨一甩宽袖,冷哼了一声,那名御医立即跪在地上,哆嗦着身子,他也知道,这个女人对皇上的病情是多么的重要。 “如果只是风寒,又怎会连续昏迷几天几夜?朕要你们有何用!” “皇上息怒,娘娘她即日会转醒,无需用药。”一名青涩的少年说道,随即一名年长的御医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只是一向听话又内向的徒弟今天像是变了个人一样,青涩少年继续说道:“娘娘需要静养,皇上还是先行回宫吧。” 青涩少年说完这话后,闭上了眼睛,宽大的丝绸衣裳遮盖住了某些奇异的现象,一只漂亮得有些过分的黑红色蜘蛛从他身体爬出,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宫殿的尽头。 而在软床上,一丝绿色的液体正从上官陵妩的嘴唇上逗留,一切都是那么不可思议,如果上官陵妩的梦境一般。 “爸爸,这是什么地方?”肉嘟嘟的小女孩问道。 一名中年男子随即抱起小女孩,说道:“妩儿,这以后就是你的新家,你以后要和这些哥哥姐姐一起玩,知道吗?” “是,爸爸,妩儿一定会乖乖听话的。” “妩儿真乖。” 中年男子看着女儿的背影,随即唤来一直在旁待命的刀疤男子,说道:“你以后就负责训练妩儿,记住,她没有任何特殊的权力。” “我上官逆痕没有废材女儿,不然还不如扔了。” 上官逆痕说完后就离开了,转角处,妩儿正贴着墙壁,她绝对不可以成为废材。 ………… “原来如此,可怜的小孩子。”一名男子正坐在床边,看着上官陵妩蹙紧的眉头,不忍,轻柔地抚摸着。 突闻敲门声,男子笑了笑,然后瞬间变成了一只红黑色的蜘蛛,匆匆离开。 章节目录 第十一章 我的蛊怎么会是个男人 月黑风高夜,杀人,哦不,应该是诱蛊好时机。 上官陵妩正偷偷摸摸地蹲在御花园里,等着乌云遮盖夜空,她不懂天象,只能暗自祈祷,希望能如她愿,她从千重楼出来可不容易啊! 就在上官陵妩祈祷没多久,不远处飘来一层厚厚的乌云,遮盖了月亮,整个世界彻底的黑暗了。 上官陵妩大喜,从身上摸索出蛊盅,往里面倒了些许粉末,这可是她的独门秘方,能不能吸引到蛊虫,可全靠这个了。 也许是真的迫切想要一只蛊虫,上官陵妩一狠心,咬了咬牙,将所有的药粉都倒了下去,放在某个角落里,然后躲在一旁远远地观察。 蛊盅设计得很巧妙,只要有蛊虫,就会发出细微的声音,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才从珍宝阁找出来的,为了这家伙,她已经把珍宝阁翻了个底朝天,千万不要让她失望啊! 显然,上官陵妩这次祈祷一点用都没有,苦等了许久,也没有一点动静。 已经四更天了,再迟一会就有奴仆起床了,万一被人发现,她就真的完了。 上官陵妩低着头,就快要睡着了,突然一阵异响将她彻底震醒,她欣喜若狂地奔过去,然后愣住了…… 她的蛊虫怎么变成人了?而且还是个小偷模样的人。 上官陵妩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见还是这样的情况,不禁大怒,蛊虫没有也就算了,居然连蛊盅都坏了! 洛川拍了拍身上的粉末和泥土,这个死女人搞的什么玩意?嫌恶地看了上官陵妩一眼,然后想要翻墙回去。 上官陵妩彻底怒了,弄坏了她的东西现在拍拍屁股就要走人?老虎不发威,你当我病猫啊!当下就拽住了他的衣服,死活不让他走。 看这小子略带疲惫的样子,应该得到了不少的好东西,不拿点回来怎么消她心头之恨! 洛川想要将上官陵妩推开,可上官陵妩死活拉着,由于一些敏感的部位他不能碰,于是乎,就这么被硬生生的留在了这里。 “喂,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礼义廉耻?” “抱歉,我不知道!”上官陵妩说道:“想走,你得赔我东西!” 洛川说着上官陵妩的眼神看去,只见一个小小的盅子已经被他踩得稀巴烂了。他无奈地看着上官陵妩,要不是被人追得无路可逃,他也不至于跳进这里。 “喏,这里有三两银子,赔给你。”洛川从怀里掏出三两银子,硬塞到上官陵妩的手里,边塞还边说道:“你也真是的,拿这么一个小小的盅子,能值多少钱?” 上官陵妩将银子一扔,强行地把洛川的包袱抢了过来,“你才是小偷,你全家都是小偷!” “不是小偷,你半夜三更躲这里干什么?” 洛川自然是不肯将自己辛苦了一夜才安全到手的东西就这么拱手让人,但是对方又是一个小女子,欺辱了她,传出去岂不是要被人笑话? “关你什么事?” 就在洛川犹豫不决时,上官陵妩已经打开了包袱,里面各色珠宝,应有尽有,差点闪瞎了眼。 “怎么,这一辈子都没见过吧?”洛川取笑道,说话间就要把包袱拿回来,却被上官陵妩死死地按住。 洛川无可奈何地继续说道:“你到底想要怎样?” “全部都归我!” “你想得美!”说着就要去夺回来,突然一股冰凉接触到他的脖子,在江湖上混了这么久,洛川不用看也知道这是什么。 上官陵妩拿着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距离得近,上官陵妩身上那若有似无的香味让洛川晃了神。 “我警告你,别太过分了!” “我哪里过分了?明明是你弄坏了我的东西还不肯赔,现在是谁过分?” “我不是已经赔了吗?” “那也叫赔?你确定?” 那蛊盅造价耗费了百两金子,巧妙得很!要不是以前千重楼是个名副其实的珍宝阁,她也找不到这东西!你让她以后拿什么来装蛊虫?上官陵妩就快要气疯了! 见洛川迟迟不说话,上官陵妩有些急了,包袱里有一块翡翠,通体碧绿,煞是漂亮,而且还有几样珍稀的药材,想必他也知道值钱,特意偷来的。 “你答不答应?不答应的话,我可喊人了,你不会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吧?”上官陵妩威胁道,其实她也怕洛川他破罐子破摔,到时候她真的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行,绝对不行!要不咱一人一半吧?” 洛川欲哭无泪,出来混这么久,第一次见到有人打劫汪洋大盗的。 上官陵妩摇了摇头,她全要!不然怎么弥补她心爱的蛊盅?要不是看在这些翡翠和药材的份上,她早就把他弄回去,假装有刺客了。 “你别这么无理取闹好不好?这是我辛苦得来的,你不能都拿走啊!”洛川苦着脸,他怎么就倒霉,偷个东西还遇见泼妇了。 “你弄坏了我的盅子!”上官陵妩笑着,洛川这时才看清楚她那诡异的眸子,一惊,本来已经到手了的包袱又掉在了地上,上官陵妩以极快的速度捡起。 拿起包袱在洛川面前晃了晃,面纱在月光下轻微的飘扬,洛川气得牙痒痒,恨不得将上官陵妩撕碎了丢出去。 上官陵妩将包袱摊开,拿了一些自己需要的,就把包袱扔给了洛川,“好了,我也不难为你了,天就快亮了。” 洛川翻了翻包袱,见最贵重的都被上官陵妩拿走了,恨恨地看了她一眼,说道:“这辈子都不要让我碰见你!” 说完后,离开了这里。 上官陵妩将面纱解开,包着东西,然后将那蛊盅埋了,踏着黑夜匆匆地往千重楼里走去,见里面的人都还在昏睡,松了一口气。 蹑手蹑脚地走回自己的房间,拿出那块翡翠,然后将所有的药材都扔进了箱子里,找个机会磨成粉末,再配制吧!有了这些药材,她再也不用装病装得这么辛苦了。 上官陵妩换好了衣服后,躺在床上仔细地打量着这块翡翠,她想要它,不仅仅是因为很漂亮,更多的是因为看见它的第一眼,她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出于好奇就把它留了下来,真不知道那家伙是从哪里弄到的。 仔细翻看了好几次也没有发现什么端倪,上官陵妩只好作罢,在藏好以后,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也许是累了吧,今天夜里折腾太久了,还和那家伙搏斗了好一会儿,累死了。 上官陵妩一睁开眼,习惯性地看了看窗外,想不到已是晌午。按着太阳穴,慢慢地爬起床来,还得去练拼刺刀法呢,这事一天也不能耽搁啊。 她原本是打算睡几个小时中午再补眠的,没想到一睡就睡到了现在。上官陵妩朝门外喊了一声,刺萝便推门而进,身后还跟着几个侍女,分别端着铜盆,清澈的温水冒着些许热气。 “你怎么不叫醒本宫?”上官陵妩颇有怨言,洗漱了一下后,随意地咬了一些糕点后,穿了一件单薄的纱衣便出门了。 外面雪花纷飞,刺萝身披大氅还觉得有些许冷意,真不明白娘娘怎么受得了这刺骨的寒冷。 半个时辰过去了,上官陵妩才停下了舞动,拿着匕首,接过刺萝递给她的手帕,轻轻地擦去额上的汗。 “来人呐,给娘娘准备浴池。”刺萝吩咐道,来人应了一声后便离开了,刺萝脱下自己的大氅,轻轻地披在上官陵妩的身上,说道:“娘娘,走吧。” 上官陵妩走至浴池,褪下满是汗液的衣裳,全身心地放松着,却突然想起了百里影墨。 狠狠地摇了摇头,把这恼人的牵念甩出脑海里,他非良人,岂能托付一生? 章节目录 第十二章 看对眼了? 百无聊赖的冬天一天一天地过去,却始终到不了春天。 千重楼里,上官陵妩正在安静地绣花,享受着这难得的安静。 雪花漫天,房里有着烧红了的碳,还有几个奴仆随时差遣,跟家里差不多了,上官陵妩突然一笑,最近伤感了许多,难道是闭门不见客的缘故吗? 若不是她下令,称染了风寒,千重楼里怕是静不下来的。 “娘娘,喝些补汤吧。”刺萝施礼说道,身后的宫女低着头,遵守着苛刻的礼仪。 天气寒冷,身子也虚弱,是该补补了。上官陵妩没有多说什么,拿过来一口喝了下去,真是苦得要命,上官陵妩微微皱眉,放下了碗,问道: “皇上近日好些了吗?” “回娘娘的话,皇上昨日饮了血,精神了些,娘娘莫要担心。”刺萝回答道,心底正奇怪娘娘怎么问起皇上来了。 此时,上官陵妩又问道:“皇上此刻是睡下了吗?” 活人蛊盅每饮完一次血,体内的蛊虫便会进入一次蜕变,蛊盅则会沉睡,直到真正成熟的那一刻。 “回娘娘的话,皇上此刻正在凤鸣宫,与皇后娘娘叙叙。”刺萝不知上官陵妩想干什么,之后如实相告,声音也越变越小。 上官陵妩没有心思再搭理刺萝的这些小变化,她要去看看皇上究竟怎么样了,如此不寻常,怕是要出什么事情的。 她与百里影墨相互生存,没有了百里影墨,她的生存环境也决好不到哪里去。最怕就是被江雨烟她们活活的折磨死,她不要这样的生活。 上官陵妩越想越不安,催促了一声之后,身旁的宫女太监们有条不紊地开始满足她各种要求。 雪花漫天飞舞,大氅上的白色绒毛显得是那么的契合,两人走在布满了雪花的小道上,偶尔还夹杂着宫女奴仆的抱怨声。 被裹得严严实实的上官陵妩径直往凤鸣宫走去,路上奴仆纷纷施礼,却都被刺萝打发走了,现在上官陵妩的身份可不同以往,岂是这些贱人可以阻挡的? “姐姐这是要去哪?”好巧不巧,罗梓倩正在前方挡住了上官陵妩的去路。 瞧那姿态,根本就没有打算让开,论身份,轮地位,她一个小小的昭仪又怎比得上尊贵的贵妃娘娘? 刺萝有些生气了,这不明摆着不把娘娘放在眼里吗? 正当刺萝想要上前去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时,上官陵妩却拦住了刺萝,低声说道:“紧要关头,不可多生是非。” 话说完了,上官陵妩往前一步,说道:“本宫还有些紧急事需要处理,还望妹妹海涵。” 罗梓倩有意戏弄上官陵妩,又怎么这么会轻易地放过她?听闻此言,当即咯咯地笑了起来,并说道: “姐姐这方向是要往皇后娘娘那走吧?姐姐还真是紧张皇上,只是这副尊容,姐姐还是不要去了。” 上官陵妩没有生气,只是拉着刺萝就要往旁边走,刺萝哪里见得这样嚣张的女人,不依了,说道:“娘娘,她坐着轿子挡路也就罢了,偏偏还对您恶语相向,您可是贵妃……” 还没等刺萝说完,上官陵妩就打断了,她蹙紧了眉,她现在心里完全是百里影墨,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刺萝一惊,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奴婢该死,娘娘恕罪。” 上官陵妩不再多言,招了招手,留下的却是一个充满了绝情的背影,身旁的刺萝始终紧随身后。 后宫,要易主了。 罗梓倩莫名的预感吓得自己一身冷汗,立刻大声喝道:“狗奴才,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还不快追上去!” “是,主子。” 声势浩大的一行人到了凤鸣宫,罗梓倩不敢在这儿造次,赶紧下了轿子,却见上官陵妩匆匆忙忙地走进了江雨烟的寝宫,也没有任何通报。 罗梓倩冷冷一笑,这下子有好戏看了。 再说上官陵妩凭借自己的身份和强大的气场,竟没有一个人敢拦着她。 “皇上,您还好吧?”上官陵妩一走进去就说道,言语里夹杂着她自己都不曾想过的关切。 百里影墨一愣,今儿个怎这般反常?还没等百里影墨说话,被打扰了二人世界的江雨烟就冷言冷语道:“妹妹可还真是惦记着皇上。” “姐姐恕罪,妹妹只是担忧皇上。”皇上在场,她不得不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上官陵妩跪在地上请罪道,身为奴仆,刺萝也跟随着跪下,只是她还想辩解些什么的时候,被上官陵妩一个眼神制止了。 百里影墨难得见上官陵妩这小女人的模样,饶有兴致地问道:“哦?朕又何好担忧?” “回皇上,妾身听闻皇上服药之后反而精神大好,与往常有异,难以安心,特来瞧瞧。”上官陵妩说道,有些蛊毒细节不能说出来,她也只能这样解释了。 江雨烟抢先说道:“妹妹还真是有心了,往日皇上昏迷之际不见妹妹,可把姐姐吓坏了。” 这一言,上官陵妩闻到了浓浓的火药味,这完全是要致她于死地!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主子她往日取药后也要昏迷好几天,今儿个才好了些许,还望皇后娘娘海涵,原谅主子过失。”刺萝在上官陵妩的授意下说道,倒也聪明,一点即通。 “你这丫头倒是伶俐。”江雨烟笑着说道,“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上官陵妩沉默,只是愣愣地看着百里影墨,希望从他的眼里,能看出什么异常,却被江雨烟误会成勾引,玉指紧握,刻出了鲜红的痕迹。 百里影墨讶异着,只见她媚眼如丝,秋波流转,那奇异的眼瞳带了些异域的风情,如她身上的淡香一般,难以让人忘却。 “好了,你们两个就不要互相吹捧,朕都插不上话了。”百里影墨说道,并伸手到上官陵妩眼前,点了点头,另一只手却紧紧勾住江雨烟的肩膀。 上官陵妩心惊胆颤地伸出右手,百里影墨这是在搞什么把戏? 而在百里影墨的眼里,上官陵妩此番举动像极惊吓过度的兔子,楚楚可怜,让他忍不住怜惜。 因为经常用刀,再加上熟练匕首时刻下的伤痕还没好,让她的手显得十分狰狞,就连见惯了腥风血雨的百里影墨也有些惊讶,伸出去的手也不由得往里缩了缩,这是怎么一回事?千重楼里就没有宫女奴仆了吗? 上官陵妩顺势坐在百里影墨的左手边,低着头不言不语,温柔而娴静。 百里影墨闭上双眼,那一抹似有若无的淡香再次袭卷他心上,多少个日日夜夜,这香无法忘怀。 百里影墨情不自禁地想要去抚摸上官陵妩的手,却被她躲掉了,只留下那刀刻的触感,百里影墨睁开眼睛,看见的却是那嫩得可以滴出水的柔唇,她肌肤就似刚出生的婴儿那般娇嫩。 原来,她长得也很美。 面对百里影墨越来越近的俊颜,上官陵妩难得害羞的低下了头,却让百里影墨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当即像没事人那样坐正,只是那双星眸,从没有离开过上官陵妩的红唇,并且顺着视线一直往下移…… 这一切,都被江雨烟看得明白,心里气得牙痒痒,如此丑女,竟然也敢来勾引皇上,真是不知羞耻! 章节目录 第十三章 紫珊是我的啦 午后的皇宫被阳光笼罩,一切都显得那么温和,上官陵妩微微蹲下,示弱着。 “来人,上茶。”江雨烟冷冷地看了一眼上官陵妩,温婉地说道。 “还是皇后细心,瞧朕,都忘了给上官上茶。”百里影墨大笑道,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视线。 “哪里,皇上只顾着看美人,都忘了妾身。”江雨烟颇具酸意地说着,真不知道那贱人有什么好。 百里影墨并没有说话,拿起茶杯,却又放下,凉了。 “姐姐,可别忘了皇上。”上官陵妩说道,并且有些不好意思,她还是第一次这么细心去注意一个人。 百里影墨表面上没有说什么,可喜在心里,这女人,真是可爱极了。 嘴角的笑意最是藏不住,让江雨烟深深地感到自己位置的动摇,是,她开始不安了。 此时,一声清脆的陶瓷碎裂声引起了三人的注意,伴随着的是那颤抖的求饶声,“皇上恕罪,皇后娘娘恕罪,贵妃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皇上饶命。” 声音莫名的熟悉,本不想多管闲事的上官陵妩分神看了一眼,她一定要保住这个宫女,紫珊,她如此善良,又怎舍得再让她在这儿待下去? “拖出去。”江雨烟刚好处在气头上,好不容易有了个发泄的地方,又怎么会轻易的善罢甘休? “都说姐姐宽宏大度,妹妹好生敬仰,却不料想……”上官陵妩叹了一声说道,“不过是小事罢了,又怎值得姐姐大动肝火?” 江雨烟气得说不出话来,她这时再执意,岂不是中了那贱人的圈套? 江雨烟强忍怒火,仍旧仪态万千地说道:“还不多谢上官贵妃。” “奴婢叩谢娘娘救命之恩。”紫珊爬过去叩头,看得上官陵妩十分不忍,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场面都有些尴尬,上官陵妩偷偷地看了看江雨烟,打算趁热打铁,若是以后,怕是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姐姐怎能要这般粗鄙的奴仆服侍?不如送与妹妹,千重楼里正好缺一个使换的奴仆。” 江雨烟当然不依,就怕那小宫女口无遮拦,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岂不害死了自己? 江雨烟看了一眼紫珊,这奴仆,留不得了。 紫珊一看那眼神便吓得瑟瑟发抖,下意识地往上官陵妩身边移动了几步。 “妹妹就不怕这笨手笨脚的丫头得罪了妹妹?这样笨手笨脚的丫头,不要也罢。”江雨烟拒绝道,根本就不给任何机会上官陵妩。 上官陵妩有些恼恨,她总不能三更半夜去偷人过来吧?百里影墨看在眼里,断定这小宫女与上官陵妩有不浅的渊源,不然有何必为这么一个小小的宫女煞费苦心? “皇后娘娘安心,奴婢在冷宫也当过几年的姑姑,自会教导。”刺萝突然说道,既然是娘娘想要的人,她必定会帮忙。 什么时候开始,她们主仆的关系竟变得这般好了?也许,是自从上官陵妩踏进冷宫就注定了吧,相遇不易,自当好好珍惜。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江雨烟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只是恨恨地盯了上官陵妩一眼。 “姐姐放心,这丫头从未在凤鸣宫出现过。”言下之意,江雨烟不蠢,不会不明白。 上官陵妩,算你聪明,若是这丫头说什么大事来,本宫定要你小命。 “罢了,一个奴仆罢了,上官宫里可信的人不多,皇后赠与她便是,改明儿朕再赐你几个好的。”百里影墨说道,无形之中,帮助着上官陵妩,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何上官陵妩一定要这个丫头。 “夜幕初起,妹妹也该回寝了,望姐姐齐福。”上官陵妩见目的达到,也没有再留下的心思,起身说道。 江雨烟点了点头,上官陵妩便带着刺萝准备回千重楼,却未见紫珊,有些心急,一个掌事的老宫女便说道:“上官主子莫急,紫珊丫头收拾一下就来。” 说完后就退了下去,想必是催紫珊去了。 过了良久,还不见人来,上官陵妩有些着急。 百里影墨说道:“回去吧,人自会到的。” 上官陵妩摇了摇头,“妾身还是再等等吧。” “朕始终想不明白,一个小丫头就这么重要?” 这下可问倒上官陵妩了,她很明显愣了愣,却突然一笑,看了江雨烟一眼,说道:“皇上可还记得臣妾曾经昏迷不醒?” 百里影墨点了点头,上官陵妩又继续说道:“若不是她,妾身只怕是活不过来了。” “妹妹这可是直指本宫的不是了?”江雨烟面对上官陵妩那句句带刺的话,终于忍不住了,敬酒不吃吃罚酒! “妹妹不敢,只是皇上问了,妹妹不敢欺瞒。”上官陵妩后退了几步,仿佛是受到了惊吓一般。 人生在世,能装就装,只要对自己有利,她上官陵妩有什么不敢做的? 江雨烟气得话都说不出来,死女人,总有一天你会为今日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的。 这时,已经打点好的紫珊由另一位老宫女带着,走到了上官陵妩面前。 “谢主子赏识,奴婢一定会为了主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紫珊诚恳地说道,就是死,她也要保护好娘娘。 从来都没有人对她这么好,把她看得这般重要,她们做奴才的,哪天不是过得心惊胆战的,性命只在自家主子的嬉笑怒骂间。 娘娘对她这般好,定不能辜负了。 而在上官陵妩看来,皇后早已经恨死她了,再多一次又何妨? “上官可真懂得感恩。”百里影墨不知是嘲讽还是什么,上官陵妩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皇上过誉,吾父生前也曾教导妾身受人点滴之恩,自当要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上官陵妩给出了一个很好的解释,如果不是紫珊本身就聪明伶俐,她才不会管这么多。 什么救命之恩,若是没有紫珊,她转世了,上官陵妩也会自然苏醒。 “这么说来,若是救你的只是一个又老又蹶的乞丐……”百里影墨饶有兴趣地问道,上官陵妩,你真的越来越有趣了。 “与人无关。”上官陵妩不想再多说,抛下这话后就沉默了。 刺萝扶着紫珊,不小心瞧见她手上的淤青,叹了一声,说道:“苦了你了。” 紫珊一听这话,泪水止都止不住,在江雨烟身边简直就是人间地狱,不仅要忍受欺辱,还把她扔给那堆恶心的侍卫…… 如果不是老嚒嚰相救,怕她也无颜活在这世上了。 “刺萝姐姐,奴婢可以跟嚒嚰说几句话吗?” 刺萝挥了挥手,紫珊便跟着那领着她来的老宫女去一旁了。 章节目录 第十四章 窈窕淑女,皇上易勾搭 瞧着两人的背影,上官陵妩便回头对百里影墨说道:“皇上,妾身还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 “妾身自打给皇上配药以来,每次都是御医配好了分量送来。” 百里影墨沉吟了一下,说道:“难不成你要自己去配药?不行,朕不会让你去的。” 上官陵妩也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百里影墨在担忧什么,轻轻一笑,说道: “皇上放心,妾身只是想去御药房看看,皇上若是不放心,大可叫人看着妾身。” 百里影墨看着上官陵妩沉默了很久,江雨烟见气氛有些尴尬,刚想开口说话,却不料想被上官陵妩打断了。 “妾身也只是想看看到底还有什么可以入药……” 江雨烟恨恨地盯着上官陵妩,贱女人,真是不识抬举! 百里影墨转身背对着上官陵妩,举起了右手,示意让上官陵妩闭嘴,并且说道: “罢了,你若是真的想如此,又何必要去御药房,御书房里多的是医书。” “可是,皇上……”上官陵妩挣扎道,但一看百里影墨的脸色,就没有勇气说下去。 在这个皇权的世界里,得罪了百里影墨,她分分钟被杀头。自己身子又弱得可怜,真是悲催。 “此事就不要再提了,若是朕在,你随时可以来御书房。”百里影墨说道,总之只要关乎他性命的事,他决不让外人碰。 “妾身谢皇上恩典。”上官陵妩虽然不情愿,可也不能不表示欢喜,这别扭的感觉总算是尝到了。 在这陌生的世界里,没有人可以保护你,不是生就是死。 “好了,朕也乏了。”百里影墨说完后,抬腿就要走。 江雨烟见此咬了咬牙,眼里闪着不甘以及难得的羞涩,说道:“皇上,您……不是……说好了今夜在凤鸣宫用膳……”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只是百里影墨早就没了心情,他现在想的都是那个楚楚可怜的小女人,那若有似无的淡香,早已勾走了他的魂。 “罢了,朕今日实在是乏。”说完后,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末了,快要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了一会,然后继续往前走,带着些许感叹,些许笑意,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这话一出,不仅仅只是上官陵妩傻了眼,百里影墨,他这是真的动心了吗? “孩子,你总算是脱离了苦海,上官贵妃是个好人,你切莫辜负了她。” 上官陵妩刚一走近,就听到此话,嗤笑了一声,好人,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她。 刺萝刚想出声,却被上官陵妩制止了,只默默地站到背后,看着眼前的一老一少。 “嚒嚰,奴婢这就去求娘娘带您走,娘娘会答应的。”紫珊哭着说道。 老宫女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老身一把年纪也活不了多久了,还是不要拖累贵妃娘娘了。” 两人突闻脚步声,呆滞地看着来人,紫珊却突然跪下说道:“谢娘娘救命之恩,奴婢……奴婢万死不辞,定会照顾好娘娘。” “罢了,从此以后,你与本宫不仅仅只是主仆关系。” 上官陵妩扶起了紫珊说道,示意刺萝,刺萝很顺从地掏出银子,见老宫女有些推脱的意思,就说道:“娘娘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 那老宫女也没再拒绝,在这凤鸣宫里,有钱的确会好生活一点。 老宫女目送上官陵妩三人离开,直到人影消失不见,才转身离去。 千重楼里,白色雪花依旧漫天飞舞,前殿跪了一大片人,黑压压的,竟有些许阴森。 “上官娘娘,您可回来了。”一名中年太监说道,基本看见上官陵妩就没好脸色的还能有谁,皇上身边的李公公呗。 “劳公公大驾,皇上有何吩咐?”上官陵妩客气道,谦恭而婉约。 李公公也没有多搭理她,只是扬了扬手,一名眉清目秀的小太监便快步走上前来,手里端着一个暗红色的木盘子,红纱覆盖,金丝勾勒,极端奢华。 “娘娘,这是冰清凝雪霜,皇上特意交代了奴才送过来。”李公公说道,眼里多了一份艳羡。 “娘娘真是好福气,这可不是一般的霜药,可比那什么金银珠宝珍贵多了。”李公公身旁的小太监忍不住说道,圣意难测,镇国之宝就这样轻易地给了一个丑妃。 上官陵妩对着门口行了个大礼,并说道:“妾身领赏,皇上万福金安。” 刺萝接过那个木盘子,却发现那小太监似乎有不肯给的意思,死死地拿住木盘,刺萝冷冷一瞪,什么狗屁玩意,居然敢对娘娘不敬! 那小太监这时才回了神,跪在地上拼命地磕头认错,直到额头磕出鲜红的血液,这李公公才敢为他说情。 上官陵妩看了刺萝一眼,说道:“李公公这是何意?” “娘娘恕罪,是奴才管教不严,娘娘就念在他是奴才侄子份上,饶了他吧。”李公公看了拼命在求饶的小太监一眼,也有些生气了,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一记响亮的耳光,刺萝退回上官陵妩的身后,那名小太监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李公公,二叔不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这个贱女人怎么还这么大胆? “本宫会记住的,李公公好走。”上官陵妩说道。 李公公也识时务,恼怒地带着那名小太监走出门口,依稀听得到他们的说话声,“你个废物,没死算你运气好!” “二叔……” “不要叫我二叔,我没有你这个侄子!你可知犯下了什么滔天大罪?若是平常之物也就算了,偏偏拿着冰清凝雪霜不放,如果上官娘娘告到皇上那儿去我也没有好果子吃!你个蠢货!” “是,二叔,侄子知错了。” “以后看见上官娘娘就绕着走。” ………… 上官陵妩听到这段对话,有点尴尬,不就是一个护手霜吗?值得这样大惊小怪吗? 一声刺耳的陶瓷碎片声在奢华的凤鸣宫显得有些突兀,随之而来的就是江雨烟那阴沉的脸色,只见大殿上跪了一片的宫女太监。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听闻此话,站在江雨烟身边的小太监颤抖地回答道: “娘娘,这可都是千真万确的,就算给奴才一万个水缸做胆,奴才也不敢欺瞒您半分啊,娘娘明鉴。” “谅你也不敢,只是便宜了这个出身低微的丑妃,那么好的一个东西,白白糟蹋了。”江雨烟气恼道。 那名小太监顺势说道:“娘娘切莫气坏了身子,皇上可真是瞎了眼,明知道娘娘您要了多次,却赏给了那个丑妃……” “啪!”响亮的耳光声有些刺耳,映衬着那名小太监惊愕的眼神,火辣辣的疼痛感提醒着自己的口无遮拦。 捂着自己火红的脸颊,拼命地在地上磕头认错,“娘娘饶命,奴才该死,娘娘饶命……” 江雨烟没有说话,只是缓慢地走到了大殿门口,那名小太监压根就不敢抬起头来,只要没得到江雨烟的亲口赦令,他就是磕死在这里也不敢有丝毫的怨言。 看着灰色的天空,江雨烟喃喃道: “要变天了。” 上官陵妩,后宫里已经流言四起,多少人在背后议论她这个皇后的不是,堂堂一国皇后,居然被一个丑妃侮辱? 上官陵妩,你可知,这笔账,本宫记住了! 章节目录 第十五章 靡靡之音 大雪渐渐地停了,连着几日,天空都挂了那娇媚的太阳。 这一天,是百里影墨说要在御花园里赏景的日子,他说,朕已经很久没见过朝阳了。 三更半夜,千重楼里满是上官陵妩的哀怨声,此刻她正坐在梳妆台旁,看着铜镜里那大块的胎记,有些不对称的左右脸,上官陵妩几乎要反胃了。 若是迷迷糊糊起来看见这样一副尊容,定会吓得尖叫。 紫珊与刺萝正伺候着她们的丑娘娘,长及娇臀的青丝正在刺萝的手里翻转着,乖巧地变成好看的发髻。 迷迷糊糊的上官陵妩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前世是什么身份,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作为一个杀手,如此性情,还真是枉费了爸爸的一番栽培。 也不知是何原因,自从穿越过来之后,她仿佛性情大变,不仅极其倦怠,还没有一点的警戒心,这还像个杀手样吗? 思绪至此,上官陵妩也不敢再哀怨,十分顺从地让刺萝帮自己收拾妥当。 虽说现在还没有什么危机,可未雨绸缪,决不能让其他人抓住了什么把柄。 “娘娘,你可真是的,瞧别家的主子都着急起来打扮呢。”紫珊这伶俐的丫头见上官陵妩有些哀怨,就故意说道。 话说刺萝与紫珊与上官陵妩的关系真是不一般,虽然不像姐妹一般嬉嬉闹闹,可也比其他的奴仆好上许多了。 刺萝比那紫珊要年长一些,只是笑了笑,没多大反应,反而给上官陵妩普及各宫娘娘的情况。 “奴婢听说皇上并未限制身份,可能场面会有些许混乱,也许还会有娘娘没见过的主子。” 紫珊眼咕噜一转,又补充着说道:“娘娘有所不知,这宫里头啊,勾心斗角的人可多着呢,可要注意着些了。” 由于上官陵妩只要了她两人贴身服侍,也根本不让其他人靠得近一些,现在说话也方便了些。 上官陵妩听闻此言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林雨蝶也会到吗?” “娘娘!不可直呼各宫主子名讳,这可是要犯大忌的,被人听到了,可又要多些口舌了。” 紫珊听得上官陵妩直接叫林雨蝶的名字,就捂住了上官陵妩的嘴,然后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见没有什么可疑的人,这才安下心来。 刺萝点了点头,又接着话说道:“娘娘新进宫,对这皇宫内潜藏的规则知晓得少之又少,奴婢实在是担心。” “这林贵妃与皇后娘娘都是皇上亲自点的名,在后宫里又得宠,能不去吗?”紫珊不屑地说道,一想到江雨烟那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做法就恼怒。 “皇上难得来后宫,又是这样大的一个活动,各宫主子自然都会打扮得玲珑些来讨皇上欢心。”刺萝一边为上官陵妩描眉一边说道。 紫珊特意压低了声音,又凑近了两人身边,说道:“虽说皇上久未选秀,可后宫也不乏一些姿色绝伦的女子,皇后可是不放心呐,就是皇上不说,她死活也是要来的。” 两个小丫鬟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是眉飞色舞,好不欢喜。 “宫里向来都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整个国土都是皇上的,天下佳人数不胜数,又岂能专宠一人?” 上官陵妩冷笑道,说得好听一点,皇上就是一国之主,说得不好听,不过是个能生育的机器罢了,为皇位而生,为皇位而死,真不明白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思? 不过这话上官陵妩是不敢说出来的,她不怕死,就怕死得莫名其妙。 “娘娘莫要悲哀,娘娘是有福之人,定能荣华富贵,颐养天年的。”刺萝宽慰道,并瞪了紫珊一眼,紫珊知错,就只好乖乖地闭了嘴。 上官陵妩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默默地戴上了面纱,长及胸口的面纱极好地掩盖了上官陵妩那娇嫩欲滴的****。 上官陵妩蹙眉,这两个家伙给她穿这么露的宫装干嘛? 刺萝看上官陵妩蹙眉,就解释道:“娘娘,这是贵妃的正式宫装,今天各宫娘娘都会打扮得极其娇艳,娘娘要艳压群芳才是。” 敢情贵妃的宫装都这么露?这真的是封建王朝的衣服吗?不仅露后背还露胸? 上官陵妩这一刻有点阵亡的感觉,这时,紫珊又说道:“娘娘是最好的。” “本宫再打扮又有何用?艳压群芳?没贻笑大方就算我佛慈悲了。” “娘娘……” “好了,都不要再说了,走吧。” 上官陵妩站起身来,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本就雪白而娇嫩的肌肤在血红色的映衬下更显如玉光泽。 耳畔的无限风情随着身体而摇晃,身上叮叮当当的声音让人十分留恋,裙摆随着上官陵妩缓缓移动,十分明显的锁骨到了尽头,往上一瞧,就是那玲珑剔透的耳朵,娇嫩得让人舍不得咬下去,只想在她耳轻轻地缠绕,缠绕…… “娘娘若是怕冷,披件大氅便是了。” 上官陵妩点了点头,白色云貂镶毛大氅轻轻地披在身上,掩盖了所有。 就如这突然的苏醒,掩盖了上官陵妩所有的一切,她的身份不过是百里影墨豢养的解药丑妃。 三人走在这路上,灯火通明,想必是李公公为了方便后宫的女人们,特意添加的几盏烛火吧。 千重楼离御花园的路不算远,路上也遇见过几个匆匆忙忙的妃子,只是似乎都没有与上官陵妩打招呼的意思,就更别说上前行礼了。 紫珊有些生气了,刚想上前质问的时候,被上官陵妩拦住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当没看见就是了。” 紫珊微微俯身,施礼答道:“是,娘娘。” 上官陵妩转身,小声地问着刺萝,“皇上很少来后宫吗?” “嗯,你见今天这些妃嫔来得这么勤这么早就知道了。” 上官陵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怪不得皇上登基三年,都还没有孩子。” 听到这话,好奇又爱八卦的紫珊便迫不及待地凑上前来,神秘兮兮地小声说道:“娘娘,你有所不知,皇上他不喜近女色,连皇后的闺房都没去过几次……” 难不成百里影墨他是……一想到某个可能,上官陵妩瞪大了眼睛,这也太好笑了,一代帝王居然是……哈哈哈哈,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笑了,他百年之后,哪里来的孩子继承皇位? 刺萝看着上官陵妩阴阴的笑容,后背一阵凉意,赶紧说道:“娘娘,快些走吧。” 三人都知趣地闭了嘴,直往御花园里的倾天塔走去。 刚近一些,便听到里面传来阵阵丝竹管乐之声,上官陵妩停下了脚步,看着故作轻松的妃嫔们,无尽的感慨涌在心中。 若此刻她是妲己,那传来的声乐是不是就是那靡靡的亡国之音? 如果有可能,她真的希望此刻的她就是那祸国殃民的妲己,有大王无与伦比的宠爱,就算最后被杀,她也心甘情愿。她是杀手,向来无情,只羡那妲己,有一人的专宠。 她只要一份绝世的宠爱,只是怎么可能。上官陵妩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一副尊容,她自己看了都恶心,更何况其他人? 想起前世的情人,为了钱竟然将她从悬崖上落下,无比落寞,也无比寒心,人心,果然是最不可靠的东西! “娘娘,别看了,走吧,大家都看着呢。”刺萝小声提醒道。 再怎样,她们的娘娘可是贵妃,绝对不能让娘娘在这些女人面前失了半分威严! 上官陵妩没说话,只是假笑了一下,就踏上了倾天塔的楼梯。 唯有最高层,才能看见那象征温煦的太阳。皇宫果然就是不一样,什么都要高人一等。 站在这倾天塔的最高处,据说能俯视整个国家,一览众山小。 为了这个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上官陵妩也是拼了。她现在就需要这种感觉,她需要将权力紧紧握在手中。 宁可负尽天下人,也莫叫天下人负我! 章节目录 第十六章 皇上坑爹记 这是皇宫,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江雨烟与那罗梓倩早已对她恨之入骨,她们一放肆起来,到时怕要永无宁日。 绝不把主动权交到敌人手里,她上官陵妩从不打没把握的仗。 抱着这样的信念,上官陵妩走进那香气弥漫的阁楼,果不其然,她双脚刚踏进阁楼,江雨烟就对她进行了“友好”的审视,罗梓倩那炙热的眼光恨不得把她的皮扒了。 全场都安静了,唯有乐师还在孜孜不倦地奏着乐,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她知道,她很不受欢迎,可又有什么关系呢? “妾身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安,蝶姐姐安好。”上官陵妩就当没看见,微微蹲下施礼道,一切都是那么适宜。 在这些人当中,唯有林雨蝶对上官陵妩友好地笑了笑,还起身将她扶了起来。 这林雨蝶的爹是朝中丞相,位高权重,其他人自然不敢说什么,可这上官陵妩只是个平民,这群女人可就按捺不住了,纷纷开始嘲讽起来。 按道理,上官陵妩是贵妃,除了江雨烟和林雨蝶之外,其他人等均要起身请安,可这些人非但不请安,还大肆嘲讽上官陵妩,这不摆明了不把上官陵妩放在眼里吗? 江雨烟等人其实真的很想下药将上官陵妩弄死算了,可又碍于她的身份极其特殊,只能作罢。 不然上官陵妩一死,皇上就肯定没救了,百里影墨一死,她们哪里还有存在的必要?没拉去陪葬就不错了,真是该死啊。 上官陵妩刚一坐下,罗梓倩就迫不及待地嘲讽道: “上官贵妃果真是聪颖过人,这面纱戴得可真是适宜。” 此话一出,妃嫔们哄然大笑。倩昭仪这话说得可真有水准,就连江雨烟都忍不住轻微笑了笑。 紫珊刚想走出去为自家娘娘说话时,却被上官陵妩伸手拦住了,紫珊不得已只好退了回去。 上官陵妩低声说道:“顾忌自家身份,这是御花园,多的是外人,到时可别遭人口舌了。” “是,娘娘。” 上官陵妩安抚了两个侍婢之后,饶有兴致地看着众人,不惊也不怒。 罗梓倩见上官陵妩如此态度,也觉诧异,只不过很快就被驱散了,因为这可是羞辱上官陵妩的大好时机。 朝另一个昭仪使了使眼色,那昭仪会心一笑,说道:“娘娘少时也是这般?想必娘娘家人容貌也是绝美的,您说是吧?上官娘娘?” 上官陵妩抬头看了一眼那昭仪,未着宫装。只穿了件粉红的纱衣,甚是娇柔。紫珊嘟囔地说了句,“这大冷天的,冷不死她。” 看着紫珊那愤恨的样子,上官陵妩忍不住轻声笑道,“娘亲容貌虽美,却不及妹妹这般尤物。” 原本冷冷的一句话随着上官陵妩的轻笑声变得有些嘲讽,这样年轻的昭仪自然是受不住的,直望着罗梓倩。 罗梓倩冷嘲热讽地看着上官陵妩,那轻蔑的眼神,上官陵妩都恨不得把她眼珠子挖出来。 若她有蛊,定让她痛苦得无声无息! “好了,都别说话了。”林雨蝶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出声阻止道。 哪知这罗梓倩就像发疯了那样,死咬着上官陵妩不放,就连林雨蝶也遭了殃。 “林贵妃好大的威严,与你何干?”罗梓倩翻了翻白眼,根本就没把林雨蝶放在眼里。 “贱人,你还知晓本宫的身份?得宠才几天就如此的没规没矩,活腻了不成?”林雨蝶难得的怒了,对罗梓倩大喝道。 咳了几声又说道:“你低头看看自己的宫装,一个小小的昭仪还逆天了不成!在你眼里本宫与上官妹妹就这么渺小是吧,那今天就让你看看本宫到底有多渺小!” 林雨蝶是一向在人前温婉如水,这次却被罗梓倩完全激怒了。 “来人,掌嘴!” 罗梓倩立马就跪在江雨烟面前,速度快得着实让人惊讶,跟只兔子似的。 “皇后娘娘救救妾身,妾身是无意的。” 江雨烟恼怒地扯开罗梓倩的手,说道:“都聋了吗?林贵妃的话都听不到了吗?” 皇后娘娘都这样说了,底下的人哪里敢迟疑,拉着罗梓倩一掌一掌地打下去,要说这罗梓倩平日里也不检点,根本就没把奴才们当人看,这下可好了,落在他们手里,能不使劲打吗? “娘娘……”罗梓倩一边哭一边哀嚎着,凄惨无比,哪里像个妃嫔的样子。 江雨烟只是轻轻地瞥了一眼,根本就没打算帮她,反而还落井下石地说道:“公然藐视贵妃,赏你几巴掌算是轻的了,还不过来谢谢林贵妃?” 罗梓倩呜咽着跪在地上爬过去,捂着红肿的脸说道:“谢林贵妃轻罚妾身,妾身定当闭门思过,安分守己。” 林雨蝶冷眼一瞧,说道:“回去坐着吧,以后没事就别出来了。” “好了,好了,都别闹了,皇上若是知道了,成何体统?”江雨烟说道。 叽叽喳喳如市场一般吵杂,这样的场景居然出现在宫闱里,这让旁人知道了,不得笑掉大牙吗? “回禀娘娘,李公公求见。”一名太监突然走了进来,跪在大堂中央,对着江雨烟说道。 “还不快快有请?” 这小太监刚起身,李公公带着几个随从就进来了,尽管如此,江雨烟也没有任何不快,反而笑脸相迎。 “奴才哪里需要娘娘请,娘娘不要怪罪奴才打扰娘娘们的雅兴才是。”李公公站直了身子笑道,声音里少了男人该有的磁性与浑厚。 “这是哪里的话,公公前来所谓何事?”江雨烟问道。 “皇上今儿个不能陪各位娘娘赏景了,娘娘们自行做主就是了。”李公公说道,众妃子讶异过后,失落不已。 “可知是因为何事耽搁了?”江雨烟定了定神,问着李公公。 “这……”李公公有些犹豫。 “皇后娘娘问话,你可别不识抬举。”罗梓倩捂着脸,眼神轻蔑地说道,这嘴脸只能用一个形容词,那就是贱! 李公公心里冷笑了一声,表面上却谦恭的说道:“奴才不敢,只是事关重大,奴才只能告诉您,皇上忙于接见使臣,实在是没这雅兴陪各位娘娘赏景了。” 反正使臣来也不是秘密,朝堂之上众人皆知,虽说后宫不得干涉朝政,可这也无妨吧?说实在的,李公公心里有些忐忑。 “果然是没根的狗东西,不吓一吓就不说,真是贱。” 这话一出,李公公当即脸色都变了。 江雨烟也没有料到罗梓倩居然会说这话,愣了好几秒后,才尴尬的圆场,说道:“李公公海量,这昭仪喝多了,有些失态,您别介意。” 面对这番差强人意的说辞,李公公自然是不肯放过这个女人的,可一想到江雨烟的身份,这口气也只能硬生生地忍下去。 “娘娘如此说,奴才只不过是个太监,又怎敢不领情,小卓子,走吧。”李公公唤了一声之后,一模样清秀的小太监就出来了,跟在李公公身边,看了上官陵妩一眼。 上官陵妩觉着这人有些眼熟,仔细一想想,哦,原来是李公公的侄子,那天还给她磕过头来着。 见上官陵妩看着自己,小卓子不敢跟她对视,眼神一闪,乖乖地看着前方,跟着李公公走了。 江雨烟很尴尬,只得恨恨地看了一眼罗梓倩,也没有多说什么。 罗梓倩低着头跟在江雨烟的身后,江雨烟的脸色已经铁青,各自做回座位上,竟已无言。 一听这个消息,上官陵妩也没有多想什么,只默默地嘟囔着,皇上,你确定这不是坑爹?还看个毛的日出,趁着早起多练练匕首吧。 她一定要锻炼好这副身体,匕首虽说不能出神入化,可最起码也能放倒几个二流高手,而自己不能伤半毫。 这是她最低的标准,现在还在练招式,可真的要到找人练习的时候还不知道怎么办。 上官陵妩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几声,却不料想一把火差点又烧到自己身上,只见江雨烟轻启朱唇,说道: “皇上国事繁忙,如今又是多事之秋,妹妹们也要谅解一些才是。” “妾身谨遵娘娘教诲,定当竭尽全力,为皇上分忧解难。” 江雨烟又笑道:“你们能帮皇上什么忙?唯一能帮得上的就是尽快为皇上绵延子嗣,皇上也免得被其他人念叨。” 众妃嫔们是红了脸,虽说如此,可皇上长时间不进后宫,她们也没得办法啊,难道还逼着皇上吗? 上官陵妩噗嗤一笑,为了能有个皇子,还真的是挺努力的。 江雨烟瞪了上官陵妩一眼,劝诫道:“各位妹妹年轻貌美,且多才多艺,总有办法能吸引到皇上的。” “娘娘训诫得是,妾身谨遵教诲,不敢有半分懈怠。” “好了,妹妹们玩着就是了,这般人齐,倒也难得,切莫辜负了这好景色。” “是,娘娘。”众妃嫔异口同声的答道,整齐得像是训练过。 上官陵妩看了看天色,约莫五更天,天还是有点灰灰的,只是也快到了日出之时。 “皇后娘娘,妾身有罪,不能陪各位姐妹游玩了,万分歉意难以表达,还望各位姐妹海涵,原谅妾身的过失。” “上官妹妹能有什么事比得上姐妹同聚更重要的?”江雨烟说道。 上官陵妩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江雨烟,又低头说道:“娘娘恕罪,妾身却有不得已的理由,妾身告退。” 说完之后,刺萝与紫珊紧跟其后,江雨烟冷哼了一声,不识抬举的贱人。 百里影墨这一忙就是大半个月,根本未进后宫半步,这可愁苦了后宫里的女人,天天像望夫石那样盼着百里影墨的到来。 等百里影墨忙完使臣来访这一事,春天已经到来,万物复苏,春雨时而淅淅沥沥地下着,好一副美如画卷的景色,也该出去走走了,如此景色,又怎能轻易辜负? 章节目录 第十七章 雨花阁李珠墨 接连几日的春雨总算是停下了,看着窗外艳阳高照,上官陵妩心情也好了些许。 “娘娘,这样就好了吗?”紫珊疑惑地看着上官陵妩,手里却不停地替她整理着长至脚踝的黑纱。 上官陵妩点了点头,“时间不早了,走吧。” 刚走出千重楼就看见罗梓倩等几个昭仪在身后不远处,见众人虽然是白纱上身,可素雅归素雅,这也太露了,更有甚者,只着了一层白纱。 肌肤胜雪,娇嫩婉转。头上的金钗玉珠叮叮当当的响,上官陵妩蹙紧了眉头,不是说去祭祀吗? 罗梓倩一行人走至上官陵妩跟前,不屑地看了她一眼,裹得跟粽子一样,皇上又怎么会多注意呢? 不过对于上官陵妩来说,应该也没差吧?有那副容貌在身,就是不穿,也不会有人看的。想到如此,罗梓倩心情就好了起来。 “上官娘娘安好。”假仁假义地行了个礼之后,还没等上官陵妩说话,就直直地往前面走,根本就没把上官陵妩放在眼里。 看着又想为自己出头的紫珊,上官陵妩手轻轻地扬了扬,“今天非同寻常,不要惹事,自然会有人收拾的。” 紫珊点了点头,乖乖地退回刺萝身边,朝刺萝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模样煞是可爱。 正当上官陵妩想踏出脚步走时,一名昭仪冒冒失失地想要追上罗梓倩她们,见这场景,上官陵妩及时收回已经抬起的脚,站在那里,她今天不想惹事。 因为今天早上百里影墨的脸色十分不好,若是闹出什么动静,她就怕其他妃子会煽风点火,到时候她也骑虎难下,左右为难。 与其如此,倒还不如安安静静的。 却不料想那昭仪看见了她,急忙跪下,呼呼地喘着粗气,“上官娘娘安好。” 她虽未见过上官陵妩,却也听闻过,能在千重楼里出来的,除了上官娘娘还能有谁? 上官陵妩轻轻一笑,是个天真的女子。 那昭仪约莫十四五岁的年纪,身着白纱,却是丝绸质地,虽是柔顺好看,却是不抵暖的,春寒料峭的,也不知她怎么能受得住。 嘴唇微微发紫,却强撑着不让自己发抖。上官陵妩笑了笑,脱下了自己的披风,却也不叫她起来,弯腰披在她的身上,并且扶她起来。 她需要塑造自己善良温厚的本性,自然是要这样做的,现在最紧要的是让百里影墨放心,这样她才能更顺利的去寻找蛊虫。 那女子起身却瞧见上官陵妩脚上穿的是蓝掐金挖云红香羊皮绣鞋,同色腰带上面挂着一个枣红色海棠金丝纹香袋,整个人巴东有巫山,窈窕神女颜。 好吧,黑色面纱突出她肌肤的娇嫩,却少了几分血色,所有关于上官陵妩姿色绝艳的话,都建立在看不见她容颜之上。 “你叫什么?” “回娘娘的话,妾身闺名李珠墨,居于雨花阁。” 李珠墨,貌似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上官陵妩很认真地想了想,也是个不得宠的人。 “妹妹对本宫如此,只怕是有人不顺眼了。”上官陵妩意有所指,能进皇宫的人智商都不会低到哪里去,李珠墨遥遥地看着罗梓倩她们。 即使隔着老远,也能嗅到罗梓倩那满满的恼怒。 “妾身……”李珠墨有些犹豫,罗梓倩她们原本就不怎么喜欢她,这可是在这宫里唯一认识的人,想到这里,李珠墨有些无所适从。 “既然如此,妹妹就随着姐姐走吧。”上官陵妩说道。 这时,刺萝已经从千重楼里重新拿了披风给上官陵妩披上。 上官陵妩拢了拢披风,却听李珠墨轻笑,不禁问道:“瞧妹妹笑得清脆,可有什么高兴事?” “姐姐的侍女可真伶俐,妹妹这是替姐姐高兴呢。” 上官陵妩低头一笑,没说话。 刺萝微微俯了身,施礼说道:“李昭仪哪里的话,照顾好自己主子,是奴婢应该做的。” “就是,就是,李昭仪再说这话,奴婢都要脸红了。”紫珊嘻嘻地笑道。 李珠墨呵呵呵呵地笑个不停,“姐姐宫里可是热闹,哪像妹妹的冷冷清清。” 上官陵妩见如此率真的少女,也难得放下了防备,“妹妹说得极是,这两个活宝啊,整天都不得安生。” “娘娘……”紫珊顿时觉得有些委屈,自从在来到上官陵妩的身边,她的日子过得可开心了,起码比以前好上许多。 说话间,竟已到了城门不远处,只见前方有个太监模样的人匆匆走来,两人便停下来脚步。 那名太监一见上官陵妩就跪下说道:“娘娘,您可让奴才好等啊,请娘娘轻移玉步,随奴才走吧。” “路上有些耽搁了,迟了些,还请公公海涵。”上官陵妩歉意道。 “娘娘客气了,服侍娘娘可是奴才上辈子修来的福分。”那名太监眼咕噜一转,说道,看来也是个贼精的人物。 太监在前面带路,看着沉默不语的上官陵妩,李珠墨倒是嘀咕起来了,“对个太监干嘛要这么客气。” 奴才嘛,就是服侍主子的,还需要客气? “妹妹严重了,奴才也是有父母养育的,平日劳作已经很辛苦了,再不对他们好点,岂不是太可怜了?”上官陵妩说道,说实在的,这一番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感觉恶心。 “姐姐说得,妹妹多学习才是。”李珠墨笑道,好看的眼睛顿时弯成了月牙儿。 “妹妹客气了。” 上官陵妩说完这话后,就叮嘱了李珠墨不要出声,在这种场合,连说话都是罪。 就在上官陵妩快要到了的时候,原本前来接李珠墨的太监才慢悠悠地走过来,气得李珠墨龇牙咧嘴的。 宫里的人果然都是势利眼,李珠墨她应该是恨不得宠的,见她不断地抚摸着她给她的披风就知道了,稍稍得宠的女子又怎么会像看珍宝一样地看待一件披风? “好生候着李昭仪。”上官陵妩说道。 面对上官陵妩的叮嘱,那名太监也不敢再吊儿郎当了,反而毕恭毕敬地带着李珠墨两人走。 虽然上官陵妩的面容很丑很丑,但是看皇上的迹象,似乎对上官陵妩蛮好的,他们就只是一个小奴才,光是贵妃这个身份,就足以压死他好几回了,他敢不听吗? 李珠墨不断地回头看着上官陵妩的背影,姐姐真好。 章节目录 第十八章 蠢到家的小娘们 一段路程过后,上官陵妩三人便到了那浩浩荡荡的城门旁,一辆辆马车按照等级整齐地列成一队。 听得有说话声,应是有妃嫔在了。 上官陵妩踏在那太监背上,刚入马车坐着时,便听到了远处的吵闹声,是罗梓倩那个小贱人。 撩起了帘子,隔着几辆马车,只见罗梓倩指着身旁的马车,对着几个奴仆大声呵斥道,就连上官陵妩这儿都能听得清楚。 想来也是马车不合心意,这女人,还真是没心眼。 显然罗梓倩十分生气,都忘了自己该有的规矩,遥遥一指,竟是上官陵妩所在的位置,大声说道:“那为什么这个丑妃就可以坐这么漂亮的马车?” “人家的身份可是贵妃。”身旁的小太监看了一眼,却见上官陵妩撩起帘子,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他们,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无缘无故挨了一顿骂的小太监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什么破昭仪,要是他是皇帝,早就拉去乱葬岗了。 罗梓倩听了这话,就如同火上浇油,破口大骂道:“就凭她那样子也能做贵妃?再说了,贵妃了不起啊!” 上官陵妩放下了帘子,不过是吵闹罢了,有什么好看的。 马车外仍然叫嚷着,不久,一个略微有些熟悉的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 紫珊聪明地跑下马车,不一会儿就急急地喊道:“娘娘,不好了,你快出来啊!” “咋咋呼呼的,怎么了这是?”刺萝说道,坐在马车里屹立不动。 有些事,她们不该管。 紫珊着急得不得了,说道:“娘娘,那个带路的小太监正骂着倩昭仪。” 上官陵妩仅仅只是看了一眼紫珊,一副关我屁事的休闲样,这可急坏了紫珊。 “娘娘,奴婢是说不清了,你自己听吧。”说罢,就撩开了窗帘,一阵吵杂声充斥耳膜。 上官陵妩蹙紧了眉,正要把那隔音良好的窗帘拉下来时,却听那太监很不满,凭着满腔热血,大喝道:“上官娘娘心地善良,总好过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上官陵妩也没有打算再放下帘子,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窗外的一切,虽说在这皇宫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才能明哲保身,可这火都烧到自己身上了,还能不管吗? 罗梓倩见一个奴才也敢骂她,火更旺了,说道:“你什么身份,不过一个狗奴才,连给本宫提鞋都不配,居然还有胆量骂本宫?” “不知倩昭仪可否听过一句话,算了,昭仪也不爱看书,奴才还是通俗点说吧,免得昭仪一头雾水。”那名太监冷哼了一声,然后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不知昭仪在辱骂上官娘娘之前,可想过自己的身份?那你还有资格说奴才的不是?骂人之前先省其身,昭仪可知否?” “没规没距的狗奴才,本宫还骂不得了?” 远处,一位太监拿着拂尘急急地赶过来。 “够了!”李公公大喝道,“若是让皇上知道了,又要怪奴才不妥当了,都回去吧。” 江雨烟与林雨蝶都还没有来,上官陵妩作为一个贵妃,其他人也不敢上前去劝阻,而罗梓倩一向没心没肺,谁也不敢为了她而得罪上官陵妩,只好看着她们两个闹了。 幸得李公公闻讯赶来,要不皇上一来,轻则贬低位份,重则性命不保。 一身着白纱的女子见罗梓倩似乎还不想善罢甘休,就赶紧拦住她,说道:“天啊,现在不是时候,你就消停点吧。” 上官陵妩仔细一看,两人竟有些相似,原来是她,百里影墨放她们鸽子那晚与罗梓倩一起侮辱她的粉衣女子。 宫鞋踏在木板上的塔塔声令得那名太监回头,却看见上官陵妩一脸严肃地看着他,赶紧下跪。 管他有罪没罪,跪了再说。 上官陵妩下了马车,站在那太监的面前,说道: “瞧你也是个机灵人,怎会说出这番没规矩的话。” 微微有些不满,那名太监头低得更低了,也不知今日会不会连累娘娘,真是太冲动了。 “娘娘恕罪。”那名太监颤抖地说着,身体也有些发抖。 他也只是年轻气盛,外加刚做太监,刚进宫也没多久,一时糊涂竟说出这样的话来。 上官陵妩朝刺萝使了个眼色,刺萝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将那名小太监扶起,并给了他一点银子,偷偷地说道: “娘娘知你惜主,这些是娘娘赏你的,想必你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有些银子傍身,也好些。” 那小太监还没反应过来,上官陵妩又继续说道: “罢了,今日之事,本宫就没看到,你走吧。” “奴才叩谢娘娘大恩大德。” 那名太监谢过礼之后,就离去了,留下的只是一个苍白的背影。 李公公见没什么事了,就直接说道:“都各自候着吧,皇上就快到了,娘娘们都消停些吧。” 罗梓倩经过这么一事,对上官陵妩已经不能再用满腔怒火来形容了,她现在恨不得抽她的筋,喝她的血! 恨恨地踏上马车,死死地瞪着上官陵妩,上官陵妩回过头来冷冷一笑,蠢到家的女人。 上官陵妩趁着没人,带着两个侍婢,叫住了李公公,上前说道:“真是让公公笑话了。” 刺萝暗地里塞了不少银子给他,李公公不是蠢笨之人,应知晓该怎么做。 “娘娘放心,奴才别的不行,这眼啊,还是一清二楚的。” “多谢公公。” 上官陵妩说完后就带着两人上了马车,她也只是怕被人嚼舌,钱就要花在刀刃上,以防有个万一。 李公公看着上官陵妩的马车,叹了一声,太聪明的女人可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啊。 明亮的黄颜色在几名官员的簇拥下,骑着白色的骏马奔驰而来。 勒马停下,看着气派的皇家马车,笑了一声,问道:“李仟,可有什么好事发生?” 李公公心想道,消息传得挺快的,不知是哪个小人这般会做人。 李公公镇定地说道:“皇上放心,只不过是一些无谓的争端罢了。” 说完后,又把前前后后地事说了一遍,当然,替上官陵妩说了不少好话。 百里影墨听后笑道:“李仟啊李仟,你可千万别辜负了朕的信任。” 李仟吓出一把冷汗,哪个小人这么卑鄙? 李仟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说道:“皇上圣明,奴才兢兢业业地服侍皇上,绝不敢有异心。” “罢了,你起来吧,朕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百里影墨看了看身后的马车,眼一挑,只见上官陵妩大胆地撩起帘子看着他呢,见他眼勾勾地看着她,又迅速地放下帘子,莞尔一笑,甚是妩媚温柔。 百里影墨看着那马车,喃喃地说着:“是个识体的女人,果真有趣。” 随着百里影墨发号施令,浩浩荡荡的队伍就出发了。 李仟则战战兢兢地跟着皇上的马车,马车是空的,就是怕百里影墨突然对骑马没了兴趣,改坐马车,这才带着。 也好能让皇上在半路上有个休息的场所。 李仟看着马车里的上官陵妩,暗自安慰道:“拿人钱财就要替人消灾,说话得要有信用。” 上官陵妩看到这幕时,笑了笑,人丑就要会做人。 章节目录 第十九章 那一双有情人 小草探出嫩绿嫩绿的身子,浅浅地覆盖在地上,犹如绿湖泊一样惹人心动;柳芽新长了嫩芽,空气迷漫着雨后的清新,轻轻一嗅,就要凉到心里了。 如此美景怎可轻易辜负,所以就修建成了陵园。 上官陵妩下了马车,挣开了双臂,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皇宫外面的空气果然是不一样的。 刺萝与紫珊站在上官陵妩的身后,疑惑地看着上官陵妩这个貌似很享受的动作,诧异得很。 没办法,她们作为古代人,又怎么能理解上官陵妩那超前的思维呢?而且,在现代哪里来的纯天然美景? 当然深山老林不算,在那个阴气十分重的地方,除了恐怖吓人之外,还要提防老虎狮子什么的,哪里还有闲心地享受? 看着层层把守的士兵,上官陵妩头一次感受到了作为妃嫔的好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出门还有人保着,至少不用管这么多。 “似乎很享受的样子?”身后传来百里影墨的声音,上官陵妩吓了一跳,埋怨地看着百里影墨,惹得百里影墨哈哈大笑。 她就不知道,她这个眼神很诱惑很可爱吗? “皇上万安。”上官陵妩微微蹲下身子施礼道,神出鬼没的,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吗? “起来吧,朕也好久没有出来了,也怪不得你。”百里影墨说道,眼神里竟然泛着些许向往,这人间美景,多让人陶醉。 上官陵妩站在百里影墨身后,也不说话,两人就这样毫无交集的个看个的,直到底下人一片惊呼,百里影墨才走下小山坡。 半路上,却未见上官陵妩跟着来,抬头一看,只见她正随地而坐,在这小山坡上顾影自怜,混合天际那淡淡的蓝色,如九天仙女下凡,雍容而冷艳。 百里影墨简直看呆了,他没想过这个女人可以美到这个地步,美貌虽然易得,可这浑身散发出逼人的冷艳女子可不多见。 上官陵妩总感觉有人在死死的盯着自己,下意识地望过去,刹那间,四目相对,眼神里传达的,是那不可捉摸的灵魂吸引。 他此刻居然想揽她入怀?他自己都无法想象这一想法逐渐在心底生根发芽,尴尬地走驻扎地。 因为刚下完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路上甚是泥泞,行程也被拖缓了许多,今晚要在这里住上一夜。 “哟,皇上您怎么来了。”李仟远远见到百里影墨就跑了过去,好似有什么不光彩,见不得人。 “朕就不能来吗?”这话一说,百里影墨便大踏步走过去。 李仟仍旧拦住,说道:“奴才该死,只是这乌烟瘴气的,实在是有碍龙体。” 百里影墨也不说话,扯开李仟就往里面走去,而李仟一直跟着皇上身后喊着,皇上您不能进去啊,皇上…… 看得上官陵妩都笑了,招来了紫珊,说道:“你快去打听一下是怎么回事。” “哎,娘娘,奴婢这就去。”紫珊一听,立刻欢天喜地的去了,让她去打听这些,是再合适不过了。 她虽说她不喜热闹,但是并不代表她不关心,时刻知道皇宫动静才是避免自己受伤的好办法。 百里影墨走进一看,只见一个身着宫女服饰的妙龄少女,衣衫褴褛地靠在一个侍卫旁,大大的眼睛闪烁着雾色,那名侍卫紧紧地抱着她,用身体掩盖着她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 仔细看,那名侍卫的衣裳也有些凌乱,面对众人的指责,默默无言,只紧紧地抱在一起,汲取对方的温暖。 这场面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根本无需多言。李仟这时才气喘吁吁地站在百里影墨的旁边,有些不自在。 “杀了吧。”百里影墨说了这话后,就大踏步走了。 这里风光如此好,也算是个风水宝地,不浪费这一双情人。 没有任何求饶声,也没有任何的惊异,在踏上这一条路时,就知道会有今天,能死在一起,也算是幸运了。 上官陵妩正坐在小山坡上看着围观的众人,只是见到有一男一女衣衫褴褛地被拖走,也不知晓怎么回事,刚好,紫珊一脸愁容地回来了。 “娘娘,奴婢打听过了,刚刚那一男女是在小山坡里偷欢被发现的。”说起这事时,紫珊脸上还带了些羞红,也有些许的愤怒。 “宫里是不会允许有感情的,任何一个下人都是。”上官陵妩说道。 其实她真没想过,架空王朝还这么封建,好歹咱古代宫女还有对食这一说,能排挤宫女们的寂寞,哪里像这样,与别的男子多看一眼就像犯罪一般,都要跪求自家主子原谅,实在是苛刻极了。 “娘娘就不觉得羞愧吗?” “有什么好羞愧的?人之常情罢了,在这皇宫里,难得的是有情人。”上官陵妩似乎陷入了某个牛角尖里无法自拔,自言自语地说着。“也不知道当他们得知能一起出来祭祀时,又是怎样一番按捺不住。” 两个许久许久都不能见上一面的人,碰上了能不干柴烈火吗?深知没有未来,才敢放肆,反正最后的结局不是死就是孤独,哪还有什么好怕的? 那种要见情人的欣喜,这一辈子,她都不会感觉得到了,因此才会羡慕吧。 “娘娘,偷情又怎么会是有情人?” “你不是他们,又怎知他们不是?就算只是寂寞也好,好歹还有个盼头,还有个人牵念。” 她现在除了这个身份,可就真的一无所有了,没有父母,没有知己,更没有朋友,而且还要在这个勾心斗角的牢笼里生活,虽然荣华富贵,可一生都在牢笼里,又有什么意思? “娘娘好可怜。” 上官陵妩淡淡地笑了一下,有什么好可怜的,只不过是重新活一次的代价罢了,她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即使她没得选择。 如果她有机会,也肯定会愿意的,在现代这根本就不是事,她本就离经叛道,再多一层又何妨?反正她也没有什么可以牵挂的。 有时候总会傻傻的想,会有一个人带她离开这里,去天涯海角,深山老林也罢,隐姓埋名,生个几个小孩子,幸福地度过一生,可这又怎么可能呢? 她只是一个圈养的丑妃,随时都会被厌弃,或者比刚开始那时还不如,百里影墨不是好惹的,这她从第一眼见他时便知道了。 那双星眸,充满了睿智与冷静,她不相信,他会一点点底牌都没有。 章节目录 第二十章 又起争端 阴霾的天气配合着那哀愁的乐声,的确是有几分祭祀的意思。 只见百里影墨手拿三支香,身体微躬地祭拜着先皇,这几天挨个陵墓都去了个遍,个个陵墓都按照等级修建,却也辉煌。 只是,人已经不在了,修得再漂亮又如何?只是自己骗自己罢了。 “皇上,今儿个天气阴沉得很,怕是要下雨了,您先回去吧。”李仟走上前来低声说道,看着这辉煌的陵墓,也是感慨良多。 人这一生,所有的归宿也不过是黄土一抔。 百里影墨沉默不语,固执地重复这几天的动作,身后的一群女人从起初的尊敬变得有些不耐烦。 李仟见百里影墨不理他,有些犹豫,试探地说道:“皇上,龙体要紧。” “朕不回去。”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李仟啊,也不敢再开口了,耸拉着头回到队伍中央去了。 这群女人即使是再不耐烦也不敢表现出来一丝一毫,要是让皇上知道,小命可就没了。 她们也就只能在底下埋怨罢了,又或者与较亲近的女人发发牢骚。 这时,随着乐声骤然的停下,众妃嫔们手拿香,低着头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去,这次场面是上官陵妩从没见过的庄重肃穆。 或许,前面的正是他生父的陵墓,据说,他很疼他。 江雨烟正与百里影墨并肩走在前方,乐声又起,上官陵妩与林雨蝶位于前面,这等级也算得上是严明。 香炉鼎里满是燃尽的灰,也许是百里影墨特地吩咐了人按时上香罢,这一点上官陵妩无从得知,也不敢多问。 轮到她时,只是将那冉冉而起的香插入其中罢了,再多的也轮不到她。 也许是家教的缘故,她自小就十分尊重先人,她爸爸更是如此,听他说,她的爷爷就是为了救她而死的。 那时她年纪还小,根本不知爷爷为了她这个小孙女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在这样的生活环境里,孝道才是根本。 她能做的,只有好好学蛊毒,继承家业,只是现在也已经成了空望。 直到最后一批昭仪上香完毕,已然到了晌午时分。 “皇上,膳食已经备好,请皇上移步至佳肴堂。”李仟手挽拂尘,急匆匆地走上前去低声说道。 “朕没什么胃口。”百里影墨说了这话后,大踏步地离开了。 听闻脚步声,顿了顿,背对着李仟说道:“朕想一个人走走,你们就别跟来了。” 李仟没再往前一步,却担忧地看着百里影墨的背影,皇上已经两天没怎么吃东西了,这可如何是好? 轻叹了一声,李仟对着这些年轻貌美的妃嫔们说道:“各宫主子也劳累一天了,用过膳后,务必好好歇着。” 瞧皇上的样子,下午应该会去太后娘娘的陵墓。 这是最后一场了,这之后的去或留,就要随着皇上的意思了。 “全都是素菜,有什么好吃的?”见皇上不在身边,这些妃子们的胆子也大了许多。 好好的祭祀,一下子变得怨声载道的。 上官陵妩笑了笑,朝着身后的两个侍女说道:“走吧。” 一群莺莺燕燕之中,一身黑衫的上官陵妩显得十分显眼,况且还有一直死死缠着她的罗梓倩。 “娘娘这是去哪儿?急急忙忙的,该不会是去拉拢皇后吧?”罗梓倩翻着白眼嘲讽道,不知所谓。 “不然会去吃那寡淡的膳食吗?只有穷人家才吃这么些破东西。”那女子比罗梓倩要稍微年长一些,不料想却也是如此没规矩。 “各位妹妹是富贵人家,自然是没受过苦的。”上官陵妩头也没回,径直说道。 “这话可就说到点上了,谁不知咱们的上官娘娘是个民家孤女。”罗梓倩不依不饶地说道,那女子也配合地笑着,一时之间,场面好不热闹。 谁也没有想到,百里影墨正在不远处看着,凭他过人的耳力,还有什么听不到的。 上官陵妩冷哼了一声,也没说话,带着两个侍女慢悠悠地走着。 突然,一抹白色的丽影叫住了她,“姐姐等等珠儿。” 上官陵妩一笑,她还以为是谁这么大胆敢跟在她的背后,却不料想是这丫头。 李珠墨呼呼地跑到上官陵妩的面前,有些埋怨道:“姐姐走得好快,珠儿都跟不上了。” 百里影墨看在眼里,风轻云淡地一笑,如此丑女,竟也有人愿意与之同行,上官陵妩,你可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再次看了一眼,匆匆离去。 两人并肩走在走廊里,处处朱红鎏金,加之以宫灯,活脱脱的皇家建筑。 “妹妹可知倩昭仪身旁的是谁?”见四下无人,上官陵妩这才敢偷偷地问道。 “姐姐别在意,在珠儿心中,姐姐是最好的。”李珠墨咋咋呼呼地说着,眼里尽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无邪。 还没等上官陵妩说话,李珠墨又说道:“那人啊叫张龄臻,是倩昭仪的表姐,比这倩昭仪早了几年入宫,只是前些时候犯了错,被皇后娘娘禁了足。” 上官陵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李珠墨就像是一只小鸟,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这两人都一个德行,都喜欢煽风点火,搬弄是非。” 看着李珠墨天真的模样,上官陵妩不由得对她有好感,或许是因为自己没有童年吧,也未曾天真过,一直都在风口浪尖上活着,过着心惊胆战的生活。 “爸,为什么我不能像别的小朋友那样去学校玩?”很清楚地记得,她曾这样问过她的父亲。 那时,上官逆痕一把把她抱在腿上,很认真地说道:“陵妩,你要乖,自从你出生开始,你就注定了要走这条路,这是你唯一的生存机会。” “爸……” “我亲爱的孩子,杀手集团,不养闲人。” “孩子,你是我的孩子,你要继承我的家业,要成为这个集团最出色的人,知道了吗?” “是的,爸爸,陵妩一定会努力的。” ………… 上官陵妩狠狠地摇了摇头,将这恼人的思绪甩出脑海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因为已经有好多人对她虎视眈眈。 若她有绝世之容,那这些女人的不甘会不会少一些? 看着李珠墨开心地跳来蹦去,上官陵妩突然好奇了,“珠儿,你被临幸了吗?” “姐姐!”李珠墨突然羞红了脸,低着头不满道。 “娘娘,这要是被临幸了,皇上会赏赐金指环的。”紫珊说道,她知道娘娘失忆了,这事也怪不得她,这刺萝就显得惊讶了不少,怎么娘娘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上官陵妩回想着江雨烟以及林雨蝶等人的手上均有一个金指环,原来不是装饰用的!她还以为皇上赏赐的是金手指。 “皇上说了,等珠儿成熟点了再说。” 李珠墨眼神黯淡了许多,她也是后宫女人,同样的,她也希望皇上会临幸自己,然后让自己拥有自己该有的权力,而不是这样不闻不问地丢在雨花台里。 “其实就这样,挺好的。”上官陵妩安慰道,成熟谁都有可能,可天真无邪,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 百里影墨还真是个好皇帝,还知道不摧残祖国的小花朵。 可这里谁又不是?就连自己才十五六岁的年纪,就已嫁做人妇。 “那为何倩昭仪有封号?”上官陵妩实在是想不通,这样的女人居然会有封号,如果是林雨蝶那还说得过去,起码人家温柔。 “封号?何为封号?”不仅李珠墨一头雾水,就连紫珊与刺萝都不知晓上官陵妩在说些什么。 李珠墨沉吟了一会儿,这才笑着解释道:“姐姐,这封号是朝堂上才能有的事,宫里那些不是皇上册封的,只是为了叫着方便一些罢了。还有些是因为重姓了,宫里人好区分罢了。” “若是单独一人,娘娘随便叫就是了。”刺萝笑道,也不介意娘娘什么都不懂了,只要没出什么大错就行。 上官陵妩点了点头,怪不得她叫错了都没人管她,敢情是这么一回事。 不是她不懂啊,而是这个朝代与她熟悉的历史实在是有太大的出入了,搞得她像个白痴一样,什么都要人提醒。 两人边走边说话,不知不觉竟已到了佳肴堂。 正所谓大声说轻声笑,想必就是这两人的模样。 上官陵妩前脚刚踏进佳肴堂,就听到林雨蝶笑着说道:“妹妹可是好兴致,门外走廊里都是妹妹玲珑般的笑声。” “妾身见过皇后娘娘,林姐姐,皇后娘娘万安,林姐姐安好。妾身一时疏忽,让皇后和姐姐见笑了。” “妹妹快快起来,虽是春意盎然,可也是寒冷,妹妹过来喝些热茶,好暖暖身子。” 林雨蝶扶起了上官陵妩,并关切地说道。一时之间,冷落了李珠墨。 就在李珠墨准备转身就走时,上官陵妩就叫住了她,佯装嗔怒地说道:“珠儿,见了皇后与林姐姐怎不过来行礼?” 李珠墨就算想走,也不敢了,走过来,微微蹲下施礼道:“皇后娘娘恕罪,林贵妃恕罪,妾身不是有意的,只是见各位姐姐聊得甚欢,妾身不愿打扰。” “傻妹妹,这是哪里的话。咱都是服侍皇上的人,又怎会将妹妹当做外人?”林雨蝶说道,眼眸里尽是柔情。 上官陵妩拉着李珠墨坐下,李珠墨有些忸怩,她身为一个昭仪,又怎能与皇后贵妃同坐,这不是致她于死地吗? “这里并无旁人,难不成让妹妹独坐?”上官陵妩知晓李珠墨的心思,立即劝道。 若是以往之时,上官陵妩哪里有这个权利,还敢来这个地方。只是现在不一样了,也不知这皇上是怎么个意思,宫里姿色绝丽的女人多的是,偏偏对个丑女青睐有加。 见上官陵妩仗着宠爱,居然让一个昭仪与她们同坐,心里的郁闷可想而知,这次回去后,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皇上继续宠着她了,如此丑女,简直丢了皇家的脸。 再说李珠墨,见两人都没什么意见,就只好尴尬地坐了下来。 这一餐,只有她们四人,其余的,大多都嫌弃,赌气不吃了。 “皇上,您用点吧。”李仟端着膳食木盘走进了书房,只见百里影墨仍然愁绪万千地批阅奏折。 听闻李仟的声音,百里影墨头也不抬地说道:“得了,放下吧。” 李仟还想再说什么,只是看皇上心情烦闷,也不敢多加劝导。 只忐忑着说道:“皇上,嫔妃们都在闹别扭,嫌弃着膳食,都不吃了。” 这现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李仟见实在是收不住了,才敢向皇上禀报。 “不吃就不吃吧,皇宫里的生活让她们都养刁了胃,饿了自然会吃的。”百里影墨说道,甚至有些冷漠。 李仟得了令之后,刚准备退下,百里影墨又说道:“明日让御膳房少做一些,既然不吃,就别糟蹋了粮食。” “是,皇上。”李仟弯腰告退,顺手将房门关上。 这些女人们有苦头吃了,也罢,治治也好,省得整天惹事生非,叫后宫不得安宁。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一章 搔首弄姿的女人们 晌午稍作休息后便是又一次的祭奠轮回,众人也十分自觉地集合起来。 呜咽声起,几只乌鸦落在了那陵墓之上,倒不觉得突兀,反而多了几分愁绪。 上官陵妩位于江雨烟身后左侧,正好能瞧见几名身着蓝色朝服的官员,只见一名头戴镶红宝石玉发扣的男子频频地盯着自己。 上官陵妩虽有疑惑,却也不敢多言,只是神情紧张了许多,就连步伐也变得不那么自然。 后背一阵发凉,被人死死地看着,这个感觉真不爽! 飘逸的朝服真真是把那男子的身形完全地勾勒出来,修长的身躯,如墨的秀发整齐地梳于身后,随着清风不断地飘散,再配以如玉面容,整个人看起来温柔得不得了。 他低头忍不住一笑,这丫头还真是一点也没变。 与其并肩的,却是那不苟言笑的老者,鎏金镶着一个硕大的红宝石,蓝色朝服也比其他人等稍微复杂了一些,这样的装束唯有历朝宰相能担当得起。 据闻,这老者已是两朝宰相,为人十分严肃正直。 上官陵妩仔细地辨认着这些官员,记着他们的容貌特征。 一双桃花眼在面纱的掩盖下,正偷偷地注视着这一切。 祭祀礼毕,众妃子们嚷嚷着,终于可以休息了,这几天也太累了。 百里影墨一回头,看着莺莺燕燕的妃子,看了一眼江雨烟,说道:“这些天,都受累了,在这陵园歇着吧。” “皇上,这朝政……” 百里影墨摆了摆手,“欧相不必担忧,朝里还有繁墨。” 欧御供着手退于百官之中,他也就本着老臣的身份劝谏,朝里有乾清王在,身为皇上胞弟,自是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百里影墨双手负于身后,看着底下这群属于自己的女人,姹紫嫣红,如百花齐放。 阴风骤来,凉得入骨。身着薄纱的女人们又怎么受得了?修养好一些的咬牙死撑,一些早已不断地摩擦着手臂,显得极其没有风度。 在这之中,层层绕着的上官陵妩就显得极其有优势,颇有一种任你大风如何吹,只要吹不跑我就赢了的感觉。 珠玉交错互相碰撞的叮铛声,一如既往的响亮,风轻轻地吹,吹出各宫娘娘娇嫩过人的肌肤。 更有甚者,被风扬起了裙摆,白白嫩嫩的大腿在白纱中若隐若现,勾得人欲断魂。 在朝堂上见惯了风雨的老狐狸们纷纷转身,不去看这一致命的诱惑。 年轻的官员们在傻愣了一会后,也纷纷争做柳下惠,不敢再多看一眼。 那面如冠玉的男子看了上官陵妩几秒,咂咂嘴,似有些可惜的味道,嘴角噙着一抹坏笑,与那温柔的脸庞相得益彰,反倒让他多了一丝不可言明的诱惑力,不然那群小侍女也不会看得动都不会动了。 百里影墨怎能不气?紧握双拳,看着这些慌乱捂着裙子的女人们,头一次想要大开杀戒,清理后宫。 如此乌烟瘴气的,成何体统? “李仟。” “奴才在。” “今年将后宫所有人俸禄减去大半,所有该有的配置削掉三分之一。” 百里影墨淡淡的说着,谁也不敢求情,静谧的空气只听得到百里影墨的呼吸声。 上官陵妩倒是不担心这个,她虽然不多,可也够用了,再不济她还有些珠宝,反正她也不喜欢。 其他两位财大气粗,根本就不用担心这个。 相比之下,昭仪以下的位份,想必会难过许多。 呵呵,这些女人想要勾搭皇上,还真的是不分场合,也不想想后果,真是傻到家了。 这样花枝招展的女人,这场祭祀多多少少有点变味了。 江雨烟,林雨蝶一身缟素,果然高智商的人就是不一样。 当然为了能吸引皇上,若隐若现的肌肤自然是显眼的,就连那娇嫩的林雨蝶也不例外。 一身黑衫层层裹住的上官陵妩显得是那么的特别,那么孤傲,那么遗世而独立。 “魏封茸。” “微臣在。”一名武将跪在地上听候差遣,上官陵妩认识他,大内侍卫的总管,总跟在百里影墨身边,有幸见过几次。 “李仟,你让几个小太监看着这群女人,没跪够三个时辰,谁也不能起来。” “奴才遵命。” “魏封茸,你就让几个稳妥的人来看着这群人。朕看不得什么特例!” “微臣遵旨。” 两人就这样吩咐下去了,这时,一大片女人跪下了,白刷刷一片,任由冷风吹着,这样下去,不病才怪。 百里影墨若是没有最后一道命令,她们还可以逼迫小太监,好让自己好受一点。 可大内侍卫一来,基本就没戏了,谁不知道这些人是只听皇上命令的,她们可没有这个胆子去招惹他们。 江雨烟与林雨蝶都跪在显眼的地方,百里影墨将她们扶起,却独独少了上官陵妩。 上官陵妩有些哀怨地看着两人,长得漂亮了不起啊! 幸好身子好了一些,不然照这么跪法,小命肯定没了。 “将贵妃以上的免去责罚。”百里影墨说道,李仟点了点头,同情地看了一眼上官陵妩。 敢情她是顺带的?一想到这个,上官陵妩无名之火腾腾升起,可是她不敢发作,她还想活命的。 见林雨蝶在发抖,就脱下了披风,温柔地披在她身上,看得江雨烟眼睛都绿了,这个女人,又用病来骗取感情! 连百里影墨都需要用披风来御寒,可想而知这些女人为了皇上能多看自己一眼,也是蛮拼的。 只可惜弄巧成拙,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下又要受苦了。 “都散了吧,休整后,也该回朝了。”百里影墨走了几步,却突然在上官陵妩面前停下了。 不仅如此,在众目睽睽之下,半蹲在上官陵妩面前,全世界都寂静了有没有! 上官陵妩抬头看着百里影墨,有些不解,这男人又要闹哪样?人间奇葩啊! “你总是这般特别。”百里影墨语不惊人死不休,寂静得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皇上……” 百里影墨将手指轻放嘴唇,朱红白玉,迷人惑心。 “嘘,朕只是觉得你特别罢了,没别的意思。” 上官陵妩偷偷地松了一口气,吓死人了。 “尊重先人,理应如此。” 百里影墨没说话,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二章 被抱进墓穴 阴风阵阵,吹得百里影墨也有些冷了,这鬼天气,一会晴一会雨,真是折腾人。 看着上官陵妩那双奇异的眼眸,他不止一次的觉得有漩涡逐渐将他吸进去,黑纱将雪白的肌肤衬得越发的娇嫩灵动。 百里影墨突然将上官陵妩打横抱起,上官陵妩顺手就揽住了他的腰,娇小玲珑的身躯并没有发育不全,透过黑纱,若隐若现。 百里影墨血脉喷张,扯过李仟手里的大氅,大踏步走入了陵墓之内,这期间,竟没有一个人阻拦。 原因很简单,通通都看傻了呗,要是江雨烟或者林雨蝶,他们还会觉得正常,只是皇上他居然会亲手抱着一个丑妃? 那名男子愣神了,很显然他也没有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但愿你还能保持完璧之身,可千万别傻了。 叹了一声,那男子随着人群匆匆离开。 台阶之上,隐秘之处,那名如玉的男子昏倒在墙角里,一只双色蜘蛛从他身体里爬出,看了看周围,寻着一个地方,离开了。 江雨烟与林雨蝶都有些惊讶,从什么时候开始,皇上就对那女人有意思了? 皇上他一直都不是什么一时兴起的人,不然后宫哪里会有这么多未被宠幸过的女人。 一定是这个女人下了什么药,让皇上对她有意的,一定是这样的!江雨烟想着,上官陵妩,你这个贱人! 相比江雨烟,林雨蝶就显得要淡定一些,只是也不愿意在这里待得久一点,带着侍婢匆匆离去。 “刺萝姐姐,我们怎么办?”紫珊问道,就剩她两人,难道在这里待着? 看着愤恨而又不敢表现在脸上的江雨烟,紫珊心情就特别好。 “回去吧,不然那些侍卫还以为我们有什么不良企图。”刺萝说道,而且娘娘出来的时候也需要沐浴,得回去吩咐才是。 只能说,因为年龄的原因,刺萝比紫珊要懂得多,也看开得多。 外面的世界再如何喧闹也与他们无关了,安安静静的陵墓外房有着温暖的烛火。 关了陵墓入口,与其连接的,正是两人站着的房间。与其说是房间,还不如说只是一个石洞,因为里面什么都没有。 百里影墨坐在台阶上,看着台阶下面上官陵妩好奇的模样,说道:“坐着吧,没什么好看的。” 听到百里影墨这么说,上官陵妩也只好乖乖地坐到百里影墨的身边。 有些冰凉的石阶,让上官陵妩一抖,百里影墨知趣地将大氅垫在地上,再让上官陵妩坐下。 百里影墨将那只玉蝴蝶突然拿下,轻轻地握在手里,上官陵妩一惊,青丝飞散,掠过百里影墨的脖子,很调皮地落入他的衣服里,酥酥痒痒的,如一股电流袭击全身。 上官陵妩有点尴尬,站了起来,呆呆地看着他,百里影墨见得上官陵妩这个样子,心情大好,一把搂在怀里,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深埋在她的秀发里,嫩滑的肌肤让他垂涎,轻轻地舔了一口后背,上官陵妩一阵痉挛。 百里影墨哈哈大笑,她的懵懂无知竟让他感到些许愉悦。 上官陵妩有些恼羞成怒,“皇上好讨厌。” “你是第一个敢说朕讨厌的人。”百里影墨止不住的笑意让上官陵妩觉得,他令她心动。 百里影墨没再多做什么,隐隐的,上官陵妩竟感觉有些失望。 怀里的温香软玉散发着迷人的淡香,百里影墨靠在她肩上,安静而舒心。 “皇上……” “嗯。” “你把妾身抱进来做什么?”此话一出,上官陵妩脸色羞红,这还是她问出的问题吗?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得还有别的意思? 果不其然,百里影墨强忍笑意,盯着她娇嫩欲滴的红唇就是一口,却叫他不忍放手。 “痛啊,皇上,你快放开我。”上官陵妩粉拳轻轻轻地打在百里影墨的背上,百里影墨看着有些红肿的朱唇,有些不忍,又轻柔地吻了一下,表示抚慰。 昏黄的烛火映着两人的身影,场景前所未有的温馨浪漫。 笑闹挣扎间,上官陵妩的面纱已经落下,百里影墨伸出满是茧子的手,想要去抚摸她的脸,上官陵妩扭过一边,她生平第一次这么恼恨自己的容貌。 “来,别怕。” 百里影墨强而有力的身体重重地压在上官陵妩身上,亲了一下她的脸颊,拥着她,渐退衣裳,泛着红色的肌肤在昏黄的烛火下是那样的诱人。 “皇上,妾身怕。”上官陵妩囧囧地说道,她是真的怕,莫名奇妙就要和他一起那什么,虽然他是她名分上的丈夫,可是她心里从来都没有承认过。 百里影墨也没有再说什么,一个翻身将上官陵妩抱进怀里,“朕不逼你,朕就抱抱你。” 上官陵妩挪了挪身体,点了点头。 “这几天以来,朕一直都很想与你独处。” 上官陵妩有些讶异,她一直以为他只是偶然对自己有兴趣而已,他的心还真是难以猜测。 原来,她一直都不是顺带的。想到这里,上官陵妩心里竟然有些甜蜜。她要的不多,这样就足够了。 百里影墨拿过放在一旁的玉蝴蝶,说道:“这料子有些次了,朕改明儿让人打造一只好的给你。” 说罢后,一直拿着玉蝴蝶不肯放手。 “皇上说笑了,妾身这身份怎么能有好的?” 百里影墨沉默不语,上官陵妩摸了摸自己的脸又说道:“皇上就不嫌妾身吗?” “你是第一个让朕觉得朕也可以不在乎容貌的人。” “你的眼睛很漂亮。” 上官陵妩反抱百里影墨,勾住了他的脖子,眼里尽是妖娆妩媚之意,勾得百里影墨的心扑通扑通地狂跳。 百里影墨刚想亲吻她眼睛时,上官陵妩调皮地倒入百里影墨的怀里,百里影墨也只好作罢。 看着他始终把玩着玉蝴蝶,便问道:“皇上好像很喜欢这只钗子。” “朕小的时候,太后也曾戴过一段时间。” “妾身从小就没了娘。” 百里影墨亲了一下上官陵妩的额头,然后说起他小时候,不曾吐露过的心事。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三章 不堪回首 留墨四百三十年,太后娘娘那时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才人,倍受欺辱。 当时的皇帝百里戚已是暮年,仍旧举行的选秀饱受诟病,当时的太后娘娘姬锦谧也仅仅只是个姬才人,皇宫里最后一批秀女。 正是二八芳龄,却要被逼着去讨好一个已是暮年的老皇帝,这其中的心酸更是不敢与人说。 姬才人居于芬芳台,距离皇宫中心也十分远,偏僻得根本就没有人来往。 春秋三年,终于轮到了姬才人侍寝,不是她得宠了,只是个规矩罢了。 哪知一朝孕育龙胎,作为百里戚的第五十五个孩子,这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波澜。 只是,从芬芳台搬到了欢语阁,那儿里皇上倒是近了许多。 四百三十三年,没有任何波澜,百里影墨就这样出生了。 在百里戚前来看望时,还是小孩子的百里影墨便不断地哭闹,并且拒接了百里戚的怀抱,百里戚便断定这个孩子不吉祥。 从此以后,对他是熟视无睹,小孩子难免有耍性子的时候,只是百里戚从不关心这些。 没错,在姬锦谧眼中,他的确是个不称职的父皇。 但是,她也没办法,她这时也仅仅只是个姬昭仪。 四百三十四年,姬锦谧盛宠难却,谁也不知她究竟用何手段引得皇上对其倾心,从选秀中的女人脱颖而出。 四百三十五年,当时的皇后仙逝,皇后一职空缺,姬锦谧也没这心思想要上位,于是乎好端端的皇后之位就这么空着了。 四百三十六年,百里繁墨出生,百里戚欢喜得不得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就像是谁都无法得知姬锦谧如何得宠一般,百里繁墨的得宠也是始料未及的。 “朕当时看到先皇抱着繁墨哄着,心都碎了,哭着跑出去,心里暗暗想到为什么老天如此不公?他百里影墨做错了什么?” 上官陵妩仿佛听得入了神,紧抱着百里影墨,轻微的呼吸声抨击着他的心跳,在这寂静的石室显得有些突兀。 百里影墨亲吻了一下上官陵妩的额头,并调整了姿势,好让上官陵妩能舒心一些。 “母妃,父皇为什么不喜欢儿臣?”他这样问道,小小的眼眸里充满了不安与惶恐。 姬锦谧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百里影墨始终都会问出口的,放下了手中未完成的鸳鸯香囊,蹲在他面前,拉着他的小手,说道: “孩子,不管怎样,母妃都是爱你的,你和繁墨没什么不一样,真的。” 姬锦谧顿了顿,又说道:“父皇是一国之主,事务繁忙,有些事难免会有疏漏,影墨是好孩子,原谅父皇好不好?” 百里影墨天真地点了点头,应道:“好,影墨很乖,会原谅父皇的。” 姬锦谧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这时刚入主乾清宫的李仟便匆匆跑来,施礼道:“姬娘娘,皇上让您走一趟。” “劳烦公公了。”身旁的侍女很快地拿出银两赏赐。 “影墨要乖,自己念书好吗?” “是的,母妃,影墨知道了。”百里影墨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母妃说过,不管外人怎么看你,都不要忘记努力修行。 时间匆匆而过,眨眼间便到了四十五年,百里影墨已然是个蹁跹的少年,在姬锦谧的调教下,两兄弟并没有因为百里戚的偏心而产生隔阂。 姬锦谧一直认为,这是她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事情。 “皇兄,念书好无聊,好想出去玩。”百里繁墨看着窗外,央求着百里影墨。 百里影墨放下手中的书,宠爱地摸了摸百里繁墨的头,说道:“好,等皇兄念完这章就带你去。” 路过的姬锦谧看到这一幕,欣慰极了,她不要她的孩子什么荣华富贵,只是不要像其他皇子那样勾心斗角就好了。 “皇兄,明天去给父皇请安好不好?” “你去吧。” 百里繁墨嘟着嘴,怎么老是这样。 这时,姬妃宫里,百里戚正龙颜大怒地坐在椅子上,底下跪了一大片。 姬锦谧匆匆而来,见百里戚的脸色便知大事不好,诚惶诚恐地跪下,也不敢多言。 “看看你教的好儿子。”啪地一声,一份奏折丢在姬锦谧的头上,散了发髻,姬锦谧也顾不来了,打开奏折。 几乎要晕死过去,身体一颤,倒在地上,却仍然强作镇定地说道:“皇上,影墨他不是这样的孩子,他不会这么做的。” 百里戚指着那份奏折,说道:“那你怎么解释?” 姬锦谧哑口无言,她只是一个妇人,又怎知晓朝堂之事? 这时,听宫人说出事的百里影墨带着百里繁墨就跑,幸好书房隔得不远。 两兄弟呼呼地喘着气,到门口时,只见姬锦谧头发散乱地倒在地上,百里影墨上前护住了自己的母妃。 用弱小的身躯挡住皇弟与母妃,“父皇,母妃所犯何罪?” 而百里繁墨着抱着姬锦谧,他也要保护母妃! “你还好意思说,你这个逆子!你看看你写的都是什么!”百里戚一时气得喘不过气,幸得李仟及时拿药来,并扶着他坐在椅子上,这才好受了些。 百里影墨拿过姬锦谧手中的奏折,打开一看,写的竟是联络他人预备造反的信息,这根本不是自己写的,只是字迹被仿造了罢。 “父皇明鉴,儿臣一直居于深宫,未曾识得外人。”百里影墨低头说道,事关重大,随时都有死亡的可能。 “哼,朕还有一封信,是不是也要给你过目,才肯承认?”百里戚怒道,他什时候养了这么个忤逆子,当初还不如直接淹死得了。 “皇上息怒,影墨真的不是这种人。”姬锦谧说道,可怜的模样深深地刺中了百里影墨的心。 百里戚狠狠地掌掴了百里影墨,“忤逆子,朕真是白养你了,也亏得你母妃为你劳心劳力,你对得起你母妃吗?” “那你对得起儿臣吗?”百里影墨喝道,多年的委屈在这一刻迸发。 “你竟然敢对父皇这般说话,朕留你何用?” “你眼中哪里有过儿臣?” 百里繁墨吓得要命,只是记起百里影墨平时的努力,他也替他感到委屈,只是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 百里繁墨拉住了百里影墨,“皇兄,快道歉。” “哼,从今日起,朕也不需要你这个孩子,十七弟还没有孩子,你就过继吧。” 说完后,背对着几人。 姬锦谧一听这话,眼前一黑,叫她把自己的孩子送人,就是打死她也不愿意的。 “父皇,若要过继,请连儿臣一起过继。”百里繁墨跪在百里影墨的旁边,极其诚恳地说着。 百里影墨一惊,“你……” 百里繁墨并没有搭理他,只是径直说道:“母妃常说儿臣与皇兄要互相爱戴,要互相扶持。如今皇兄就要过继,儿臣实在是不忍皇兄独自一人。” 百里戚叹了一声,“你这孩子,还真是没心没肺。” “朕不想再管,好自为之。”百里戚说完后,就走了。 从此三年间,没再踏进姬妃宫一步,也没再管这两兄弟。 章节目录 第二十四章 前朝往事 这一切,改变了两兄弟安然过余生的想法,想要在这皇宫里生存,就要一步一步往上爬! 留墨四百四十五年,百里戚遵照祖训,立嫡长子百里潇然为太子。 留墨四百四十八年春,皇子百里繁墨性情大变,一改往日乖巧认真的模样,开始玩世不恭,让姬贵妃操碎了心。 同年,皇子百里影墨从众皇子之中脱颖而出,不管是治国之道还是人品,皆在众皇子之上,让太子党整日忧心忡忡。 韩轩楼暗道里,百里影墨正坐在圆桌上温书,身后百里繁墨突然到来,“皇兄还真是努力,让皇弟这个浪子惶恐啊。” “再不努力,又怎对得起皇弟?” 两人哈哈大笑,早在两年前,两人就密谋登上皇位,只是要百里影墨登上皇位,除了太子一党,百里繁墨也是一个强而有力的对手,于是百里繁墨被迫之下就只好委屈的成为一个浪荡的孩子。 “现在不管是父皇还是文武百官皆已对你刮目相看,下一步如何?”谈到正经事,百里繁墨收起了那吊儿郎当的神情,严肃地问道。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端掉太子一党,不留活路。” 百里繁墨点了点头。 “还记得你偷来的那块玉佩吗?就用它吧,以牙还牙。”百里影墨说道,当年要不是他,母妃也不会如此孤独。 “好,只是皇弟有不少的春宫图,皇兄要仔细欣赏一番吗?”百里繁墨坏笑道,他去这些花天酒地的地方,可是有正事的! 百里潇然喜欢的几个青楼女子,均是他府里的歌姬,要不是有这些女人套情报,他们打击太子一党也不会这么顺利。 百里影墨有些尴尬,“不了,皇兄没这雅好。” 百里繁墨大笑道,“既然要闹,那就闹大点吧。” 百里影墨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会,又继续说道:“繁墨,要是皇兄当了皇帝,你……” “你放一百二十个心,皇弟决不跟你抢。” “若是有那一天,皇兄打算兄终弟及。” “呸,皇弟死了,你还没死呢。别了吧,皇弟突然觉得当个浪子也蛮好的。” “可是……” “没有可是,咱俩可是一母同出,身为皇兄胞弟,咱俩当皇帝谁都一样。” 见百里影墨仍有些犹豫,深知百里影墨脾性的他顿时就急了,“要是你死了,遗书上写着兄终弟及,难保不会跳进棺材揍你一顿!” “不跟你说了,青楼里的姑娘还在等着皇弟呢。” “去吧去吧。”百里影墨无奈地说道,今生所幸,有这么一个皇弟。 同年秋季,太子百里潇然被废,其罪八宗,其中最以通敌叛国,夜宿青楼最为震撼,更为震撼的是,居然是百里繁墨提交的证据,他说他看不过去了,他虽无心皇位,却也不想百年基业就这么断送在其手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人真的蠢,竟一点也没察觉,他这是在为皇兄百里影墨铺路。 在百里影墨的不懈劝说下,百里繁墨也终于回归正途,让百里戚十分欣慰。 “孩子,当年父皇糊涂啊。” “父皇哪里的话,儿臣不曾怨过父皇。” 百里戚叹了一声,“父皇老了,难免有些事做得不周到,你就别往心里去了。” “儿臣明白,父皇与母妃给了儿臣生命,儿臣已然十分感激,又怎敢奢求其他?” “如此甚好。”百里戚说道。 百里影墨知趣地退下,门外是百里繁墨着急的神情。 “如何?” “一切安好。” 百里繁墨呼了一口气,“那就好,可真是吓人。” 突然就把皇兄叫去了,左等右等都不出来,他只好冒冒失失地跑到养心殿门口等了。 留墨四百五十年,百里戚病重,临终前,顺应民意,授意丞相欧御让百里影墨继位。 不久之后,姬锦谧也香消玉殒,两人一同仙逝,两兄弟悲痛万分,哭晕过去,好几个月都不能缓过来。 同年仲夏,百里影墨正式继承大统,册封胞弟百里繁墨为乾清王,金银财宝,美女宫殿无数。 乾清王,办理朝政的乾清宫,这寓意何其之深。 当年说好了,为了母妃能安度晚年,只是现在连他登基都未能看见,从此之后,两兄弟相依为命。 这皇宫里哪里有多的情分可言?你不下手,别人就会对你下手。 姬锦谧正是清楚了这一点,才没有阻止百里影墨为了登上皇位而做出的所谓的伤天害理之事。 能继承大统的,谁的手里没有几条人命? 这些一切的一切,只有两兄弟一清二楚。 长兄为尊,如果不是百里影墨登上皇位,百里繁墨前几个皇兄也是出色的!哪里轮得他,即使皇上再喜爱也没用,所以两人才用了这凶险的办法,步步为营,所幸不负。 这几年,百里影墨前几位皇兄都死于非命,当然有些是自然死亡,有些就不言而喻了。 百里影墨登上皇位之后,防止这些同父异母的弟兄造反,杀的杀,没什么罪过的就调去了偏远的地方,只把胞弟百里繁墨留在身边,而且几乎是有求必应,当然,都是些不过分的要求,比如要个女人,要个奇宝什么的。 “你就不能安心待在朝堂上吗?”百里影墨站在倾天塔高层上,负手而立。 身后依旧是那吊儿郎当的百里繁墨,一听这话,百里繁墨就皱了眉头,掐媚地说道:“皇兄治国有道,才不需要臣弟上朝堂。” “什么时候安心娶妻,好让母妃安心?”百里影墨看着老大不小却仍然单身的胞弟,有些担心。 最近男风盛行,繁墨他该不会是有了那心吧? “别说臣弟,皇兄莺莺燕燕如此之多,怎也不见有子嗣?” 百里繁墨怀疑地看着百里影墨的下身,沉吟道:“要不找御医看看?臣弟保证让他保密!” 百里影墨哭笑不得,“朕很健康。” ………… 这一切的一切,他从来都没和任何人说过,他也不敢,这事关乎着名誉与性命,他只会带进棺材里。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五章 来,朕抱你走 百里影墨单手支撑着头部,昏昏欲睡,怀里的上官陵妩依旧睡得香甜。 百里影墨差点就倒在地上了,上官陵妩一惊,立即醒了过来。 “你还好吗?”坐正了身子,上官陵妩担忧地问道。 “无妨。”烛火依旧昏黄,上官陵妩的眼神还是一样的夺人心魄。 百里影墨突然凑近了上官陵妩的脸,泛着迷离的眼光,四目相对,那漂亮的眼眸夺人心魄,百里影墨忍不住吻了吻她的眼睛,那酥麻的触感让他舍不得离开,温柔而缠绵的细吻让两人呼吸逐渐加重。 百里影墨利用身体的优势又将上官陵妩顺其自然的压倒,墓穴里的烛光熄灭得刚好…… 上官陵妩挣扎着,扑腾的样子像是在喊救命,这样的情况下,百里影墨就是兴趣再浓,也被浇灭了。 “你不愿意?” 上官陵妩羞涩地点了点头,不是她不愿意啊,气氛美得直冒泡泡,前世已经历过人事的她根本就没把那什么放在眼里。 只是,她蛊虫还没找到,她想要一个永远的蛊虫就要用她完璧之身的血灌溉,这样的蛊虫才会听话,谁叫她学的是上古的秘术,书籍怎么教她就只能怎么来。 百里影墨默默地坐正的身体,两人气氛有点尴尬。 “回去吧。” 百里影墨看起来有些沮丧,上官陵妩莫名地有些不忍,轻轻地唤道:“阿墨……” 百里影墨停住了脚步,转身,宽厚的手掌在上官陵妩面前展开,“走吧。” 上官陵妩小手轻轻搭在百里影墨的手上,如玉温润。 百里影墨将她拉起,带到身边,轻轻地摸了摸她轻盈的秀发,认真地说道:“朕想要一个完整的你,包括心理上,若你不愿,朕不会强迫你的。” “朕,对你很感兴趣。” “来,朕抱你走。”百里影墨不容分说,直接将上官陵妩打横抱起,沉稳地走向了陵墓门口。 石门阵阵作响,外面是风雨交加,雨水打在两人身上,上官陵妩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娘娘……” 油纸伞下,映衬着两张熟悉的面容,裙摆沾了雨水,湿漉漉的秀发紧贴着白皙的脸庞,依旧掩饰不了两人喜色的溢于言表。 “你们怎么来了,这大雨天的。”上官陵妩看得她们这样,竟有些心疼。 见自家娘娘有些嗔怪的意思,紫珊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说道: “这风雨交加的,夜幕也降临了,娘娘还未回来,所以奴婢就出来等娘娘了。” 事已至此,百里影墨也不得不把上官陵妩放下了,只是这心里像是突然缺了一块,颇为难受。 上官陵妩握着两人的手,说道:“也真是难为你们了。” “娘娘快走吧,阁里还烧着热水呢。”紫珊说着,雨滴小了一些,现在走,应是刚刚好的。 “妩儿……” 上官陵妩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刺萝扯了扯她的袖子,这才意识过来,“皇上。” “也该有个太监在身边的,两个奴婢,有些事,的确不太方便。”比如黑夜里让两个奴婢去接自家主子,万一这三人回去,有点什么事,他怎么办? 百里影墨越想越担心,但有外人在,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目送她们回去。 直至拐弯处,百里影墨才飞越至楼阁屋檐上,默默地注视着主仆三人,见她们都安全回去后,才湿哒哒地回到自己的寝殿。 李仟正在里屋走来走去,心下不断念叨皇上怎么还不回来,这都二更天了。 刚嘟囔了几句,门外一个人影吓了李仟一跳,刚要质问时,浑身湿哒哒的百里影墨走了进来。 “皇上万安。”李仟施礼过后,又问道:“皇上沐浴还是在偏殿?” “不了,叫人抬进来吧,另外叫人做些膳食来,朕这一天滴水未进。”百里影墨走入屏风内,开始脱掉湿哒哒的衣服。 灯光之下,百里影墨那矫健的身姿展现无遗,不一会儿,几个侍女就匆匆而来,身后跟着太监抬着木质浴盆,一桶桶热水浇灌着。 浴盆里的花瓣在灯光下泛出炫目的光芒,几个侍女伺候着百里影墨,百里影墨轻闭双眼,满满的都是上官陵妩那双异样的眼眸。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一顿可口的膳食便摆上桌,李仟隔着屏风提醒道:“皇上,膳食已备好。” 咻地一声,水流瞬间从百里影墨身上落下,大踏步走出浴盆,几个侍女擦拭着他的身体,为他穿好衣物。 百里影墨优雅地迟早,突然叫来了李仟,说道:“叫御膳房备些膳食,送去上官娘娘那儿。” 李仟点了点头,关上房门,匆匆地吩咐去了,只留下几位侍女伺候皇上,百里影墨一口一口地喝着温酒,看着形影单只的自己,有些孤寂。 “李公公前来所谓何事?娘娘正在沐浴,不方便见公公了。” 刺萝走出前厅,慢悠悠地说道,纤纤细手还泛着娇嫩的淡红色,混合着水滴,在烛火的照耀下,越发闪耀。 “无妨,皇上让御膳房备了些膳食,叮嘱奴才务必送到娘娘手里。”李仟客气地说着,身后的几个小太监始终低着头,丝毫不敢逾越了规矩。 “有劳公公了。”身后的小婢女识时务地领过食盒,刺萝从怀里拿出银两,假装强行塞入李仟手里。“公公就收着吧,不然劳烦公公大雨天的走一趟,娘娘也会过意不去的。” “谢娘娘赏赐,奴才告退。” 走出门外,李仟掂了掂手中的银两,少说也有五两,要不是为了这丰富的赏赐,他犯不着亲自来一趟,手下多的是人。 翩跹楼内阁,上官陵妩正舒服地享受着温水的沐浴,见刺萝走了进来,就问道:“什么事?” “皇上送了些膳食过来,娘娘事后可以尝尝。”刺萝说道,然后接过紫珊手中的热水,倒入沐浴盆中。 上官陵妩抬起手掌,见一抹鲜红立于手尖上,轻轻一吹,又落入了沐浴盆,如此反复,乐此不疲。 温水掠过肌肤,温温的触觉直达心底,那种美妙,无法言喻。 “朝里有两个丞相吗?”上官陵妩突然问道,“方才听你们说起了欧御丞相。” “开什么玩笑,娘娘,朝里只能有一个丞相。”紫珊笑道,娘娘这是听谁说的,这真是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了,哪朝会允许有两个丞相的事情发生? “不,不是啊,那林贵妃她……”怎么想都不对啊,孩子不跟爸爸姓? “娘娘,林贵妃随母姓。”刺萝补充说道。 上官陵妩啊地叫了一声,满是疑惑。这在封建的皇权世界也行得通?她对这个王朝是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丞相的这门亲事还是先皇撮合的,当时的丞相夫人是先皇的表妹,也还是年少的时候就爱慕着丞相,先皇见丞相还未娶亲,也就撮合了,丞相夫人生下第一个女儿后,就执意要她随母姓,丞相拗不过,也就答应了。”刺萝继续说道,反正她已经很习惯给上官陵妩普及人尽皆知的八卦了。 “据说,林贵妃在娘家的地位可是很特殊的。”紫珊又补充说道。 上官陵妩一笑,再特殊又能特殊到什么地步?不成你要告诉我,这林雨蝶是九天玄女下凡,特意来拯救苍生,然后失去法力的同时又顺便谈了个恋爱,我的天,敢不敢再狗血一点? “慢着,丞相夫人是先皇的表妹?”那就是百里影墨的表姑妈,那他娶的岂不是自己的表妹? 近亲结婚?我的天,这也下得了手?万恶的皇权社会,将来有个畸形孩子怎么办? “是啊,娘娘,怎么了?”刺萝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虽然这个王朝有些奇怪,但是有些习俗还是蛮完整的嘛,虽然让人觉得有些恶心,但起码正常了不是?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六章 疼爱 春雨不断,淅淅沥沥的倒也不觉得心烦,只是这泥泞的道路影响了不少路程,也怪不得百里影墨总是阴沉着脸了。 “娘娘,什么时候才能回宫啊。”紫珊受不住了,摸了摸被颠簸了几天的臀部,好痛啊。 “怎么,难得出来走走,宫里乌烟瘴气的,都不想回去了。”上官陵妩嘟囔道,谁愿意回那破鸟笼。 “娘娘不觉得烦躁吗?”刺萝说道,虽说从主,可连续几天的颠簸,她也快受不住了。 上官陵妩看着窗外绿油油的一片,哪里还有回去的心思?青山绿水,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该死的,一穿越就变成了身居冷宫的妇人,还是个奇丑无比的弃妃。 “你看窗外那秀美的青山,那如同碧玉的绿水,哪里会有烦躁,喜爱还来不及呢。”上官陵妩笑道,自由真好。 紫珊坐不住,走到刺萝旁边说道:“刺萝姐姐让让,奴婢也要坐这。” 说罢后,也不禁同意,硬生生地挤进去,刺萝臭着脸,嗔怪道:“你这丫头,还是这么没规没距,挤着娘娘可怎么是好?” 紫珊吐了吐舌头,从未放下的帘子映着三人的笑颜。 上官陵妩笑了笑,马车行得极慢,这附近也没有什么好地方可以驻扎,这一行人都已经疲惫惨了。 “无妨,你们看那座山,像不像一只老鹰?”顺着上官陵妩的眼光看过去,一座被烟雾缭绕的小山正在远处盘踞。 “娘娘这么一说,奴婢也觉得好像是了。”刺萝笑道,学着娘娘闻一闻这雨后空气,沁人心脾。 紫珊点了点头,然后伸出头来,看着窗外的风景,突然大声说道:“娘娘快看,有风筝!” 几乎已经忘却身处皇家马车,上官陵妩一听,也来了兴趣,探出头来看了看,“哪里,明明没有。” 上官陵妩往后看了一下,这一看不要紧,就快要吓坏了,只见百里影墨正在马车不远处看着她们,一脸笑意。 赶紧缩回马车,呼呼地喘着气,懊恼地看了一眼紫珊,这下完蛋了,会不会又被打死? 这时,紫珊还不知死活地喊道,“娘娘快看,这水色好漂亮。” 半天没人回答,反倒是刺萝瞪了她一眼。 紫珊不知所以,有些委屈地看着上官陵妩。 “朕去看看。”说了一声之后,百里影墨骑着马,慢悠悠地行至上官陵妩窗前。 “妈呀,鬼呀,关窗!”上官陵妩一声令下,紫珊见窗外没人,迅速地关上。 窗外的百里影墨一脸讶异,这小娘们疯了吧? 上官陵妩这时才回过神来,是百里影墨?这下真的要死定了。 百里影墨神出鬼没的,的确把她吓了个半死。因为学习蛊毒的原因,她对神明还是很相信和敬畏的,更何况在她身上又发生了灵魂重生这样一诡异的事情,真的不由得她不信。 上官陵妩想了想,越过了紫珊,坐在窗边,壮着胆子,打开了窗帘,百里影墨的俊颜成大号地映在眼前,咻地一声,上官陵妩无比速度地关上,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快去告诉皇上,有鬼!”上官陵妩已经惊魂未定了,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下意识地想起了百里影墨。 此话一出,窗边立即传来了百里影墨的大笑声,上官陵妩一囧,没脸见人了。 马车外面传来了有人上车的脚步声,打开木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抹明黄色。 “妾身见过皇上,皇上万安。” “奴婢见过皇上,皇上与天齐寿,万福金安。” 主仆见来人,十分有秩序地请安道。百里影墨点了点头,扶起了上官陵妩,由于在马车内,上官陵妩并没有戴着面纱,百里影墨明显被吓到了,那日虽然掉落了,可是昏黄的灯光他根本看不清楚,而随后她也戴上了。 说实在的,他从没有见过她的样子。 上官陵妩扭过一边,百里影墨强行地捏着她的下巴,逼迫她正面看着自己,他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说道: “朕会适应的。” 拥入怀里,感受着她冰凉的身体,初春寒凉,上官陵妩的心却逐渐地融化了,她也会慢慢接受他的。 不求他独宠一人,就这样就好了,真的,就这样就好了。 看着两人恩爱的场面,紫珊脸一红,拉着刺萝说道:“奴婢出去吹吹风。” 百里影墨立即做出一副算你聪明的神情。 等两个侍婢都走了之后,百里影墨将上官陵妩打横抱起,放在榻上,并用狐狸毛稳稳地盖住她,然后翻身上榻。 上官陵妩有些闪躲,百里影墨紧紧地圈住她,揽入怀里,“又忘了朕说过什么吗?” 上官陵妩不出声,只是靠近了百里影墨,拉好狐狸毛,将百里影墨也完全盖住,他说她是安全的,不是吗? “君无戏言?”上官陵妩看着百里影墨笑道。 “朕一言九鼎。”百里影墨紧紧地抱着上官陵妩,她好柔软。 安安静静的空间让上官陵妩有些不适应,刚想说话时,却已发现百里影墨睡得香甜,均匀的呼吸声让上官陵妩笑了笑,原来他是累了。 上官陵妩摸着百里影墨硬邦邦的祭服,叹了一声,轻轻地起身,然后帮他褪了外衣,脱去明黄龙纹长靴。 蹑手蹑脚地打开木门,紫珊与刺萝正在马车旁坐着,看起来还好。 上官陵妩轻声吩咐道:“皇上睡熟了,你们去叫李公公准备一些膳食,等皇上醒来后再用。” “是,娘娘。” 刺萝应了一声后,下了车,看着有些着急的李仟,笑道:“皇上在娘娘那里睡熟了,怕皇上醒来有些饿意,公公备些可好。” “如此甚好,姑姑回去吧,奴才会打点好的。” “有劳公公了。”刺萝极其有礼貌地施礼。 李仟答道:“姑姑多礼了。” 刺萝匆匆离去,重新坐回马车,一行人如龟速一般又启程了。 从此以后,娘娘的是非,怕就要多起来了,要小心才是。 如此一想,刺萝也开始担心起来,娘娘这一次得宠,不知是福还是祸。 天色渐暗,百里影墨缓缓睁开眼睛,上官陵妩温柔地说道:“醒了?” 百里影墨点了点头,挣扎着就要起来,“你未曾睡?” “妾身想多看看皇上,说不定下次就没机会了。”上官陵妩说道,这么恶心的话居然是从她嘴里蹦出来的?就连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 “皇上,先躺会再起,妾身去帮你安排膳食。” 百里影墨点了点头后,看着上官陵妩的身影,居然感觉有些温馨。 等上官陵妩回来时,百里影墨已然起身,正坐在炕上,等着她回来。 膳食陆陆续续地搬上桌子,就连刺萝与紫珊都被百里影墨赶出门外了,更何况其他人? “皇上,明日下午应该回到宫里了。”上官陵妩说道,众人趁着夜色,都停下来休息了,百里影墨这一睡居然睡了整整一个下午。 百里影墨点了点头,慢悠悠地说道:“朕第一次希望行程能够再慢一点,再被拖延一点。” “皇上不是说了吗?国事重要,若是皇上真这么做了,可就是妾身的不是了。” 上官陵妩笑道,她才不要当祸国殃民的狐媚女,死得很惨的好吗? 她只要百里影墨时常念着她就好了,什么妲己,她才不要呢,她要做得好好的,不让百里影墨为天下人为之诟病。 “是是是,妩儿什么都对。”百里影墨微怒道,太懂事的小娘们有时还真是气人。 轻声低语,夜色渐重,气氛一片祥和安定。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七章 谁说我被宠幸了 不知名的小鸟欢叫个不停,似是在禀报人们春意已然来临。 御花园里万花齐放,争奇斗艳,蝶儿翩翩起舞,整个场景美不胜收,若能一览,当觉此生无憾。 上官陵妩与刺萝两人正走在路上,赏着花儿,难得有兴致出来,自当要好好赏玩一番。 当然,这是不碰到某些讨人厌的女人的时候,前方,罗梓倩正款款而来。 “真是冤家路窄,刺萝,走吧。”上官陵妩扭头就走,没必要和这种人多计较。 “娘娘大可去别的地方走走。”刺萝建议道,深明娘娘之心,这个倩昭仪能绕就绕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上官陵妩点了点头,往左侧走去,只奈何罗梓倩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上官姐姐好兴致。”罗梓倩盘着满头朱钗,微微蹲下行礼道。 上官陵妩真的有点担心她那细小的脖子到底撑不撑得住,突然断了可就好玩了。 “可有事?”上官陵妩冷漠地回答道,一看见这个女人,她就没有任何心情再去逛了。 “只是偶遇,问候一声罢了,姐姐不必如此紧张。”罗梓倩往上官陵妩的手指上瞟了一眼,然后收起了目光,淡淡地说道。 上官陵妩并未察觉罗梓倩的异常,话也不说地就离开了。 “娘娘,怎么这些人都故意往你身上看?”紫珊低声说道,凡是路过的妃嫔,无一例外。 上官陵妩蹙眉,她今天穿得挺得体的啊,什么也没露,还有什么好看的? 不多作他想,爱怎么看就怎么看吧,她又不是见不得光。 余梅园处,几个女人正在那里聚着,罗梓倩走了过来,有些雀跃。 “这贱女人果然没有戴指环。”罗梓倩一坐下就说道,一些侍女都被她们赶去三米外候着,只留下了心腹侍女。 “这可是什么情况?”一名身着天蓝色纱衣的女人讶异道,这是肖贞雪,刚晋为嫔,耐不住寂寞,便来找以前的好交情了。 “还能有什么情况,当然是没被宠幸了。”张龄臻咯咯地笑着,还第一次听说上了龙床而没被宠幸的,真是晦气。 “可怜的女人。”肖贞雪答道,手帕轻掩朱唇,温婉的笑道。 罗梓倩犯了个白眼,“活该。” 也难怪各宫主子都如此紧张,不说上官陵妩那平民身份以及那丑到吐的容貌,就是单凭她的作风,也足以让人害怕,难保她得宠后不会再做什么大事,血洗整个后宫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自从墓穴出来后,上官陵妩并没有戴上代表已被临幸的金指环,即使隔了好几天也是如此,后宫女人都按耐不住了,纷纷出来打探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而且就连敬事房的人都蒙圈了,这究竟要不要记入档案?这要是有什么事,这上官娘娘怀孕了,以后也有个核对? 六宫之中也只有江雨烟是完全不放在心上的,当日她就说过: “那么丑的妃子,皇上当然没心思,后宫佳丽如此多,这等荣耀哪里轮得到这个丑女人。” 换而言之,就是这么丑的女人,就算上了龙床,也会让皇上倒尽胃口,哪里还有那股子兴趣? 原来,上官陵妩在她们眼中,是这么的不堪。 不过,对于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 回到皇宫已经有好一阵子了,皇上连影子都未曾见过,得宠的还能去御书房附近碰碰运气,不得宠的也就只能暗自祈祷了。 这可苦煞了后宫的一帮女人,上官陵妩闻得此言,笑道:“没有了皇上,好像就要死一样。” “娘娘就不担心吗?这万一哪个宫嫔得宠,娘娘可就又多一个对手了。”紫珊说道,娘娘的心可真宽。 上官陵妩没有回答,她没有依靠一个男人来生存的习惯。 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清晨时分,后宫里大多都是这样的风景,美人还沉浸在昨日的梦境之中,相比平日里的雍容和高不可攀,此刻更像是一只慵懒的小猫,惬意而妩媚。 “娘娘,膳食已备好。”刺萝走了进来,接过紫珊手里的梳子,轻轻地说道。 紫珊也乐意被代替,屁颠屁颠地去拿衣服给娘娘了。 上官陵妩说道:“皇宫没什么节日吗?” 刺萝愣了一会说道:“娘娘,这祭祀已经算是最大的活动了。” 上官陵妩点了点头,这么少,不得闷死。 “刺萝姐姐说得对,可大大小小的活动也是不少的,比如读书会,女工花灯景什么的,也算是蛮多的。” 紫珊拿了套粉红绣桃花的团衫过来,听得刺萝这么一说,怕娘娘有什么打算,尽量地补充着。 上官陵妩蹙了眉,看着紫珊手里的桃花衫,不知道她素来都喜欢素雅的颜色吗?今儿个是怎么了。 “娘娘,这桃花衫可是极好的料子,放着许久了,倒是可惜了。”紫珊说道,当初皇上赏赐给娘娘时,她可是清清楚楚地看着其他人那嫉妒的眼光,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呢。 “也罢,反正也不出去。”上官陵妩点了点头,只要不出千重楼,她穿啥都无所谓,之所以选择素雅,只不过是不想太招摇了罢。 同色面纱轻柔地拿在手里,刺萝与紫珊扶着上官陵妩走出寝房门。 却见李仟正站在门口不远处,神情有些着急,“李公公。” “娘娘,快些准备吧,今夜皇上要你侍寝呢。”李公公笑嘻嘻地说道。 上官陵妩惊呆了,脚一滑,差点摔着,幸得刺萝紧紧扶着。 “公公等了有些时候吧,真是耽搁了。”紫珊走上前来,拿了一些银两。 “娘娘客气了,娘娘梳妆,奴才又怎敢打扰?” 李仟走后,上官陵妩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 “娘娘这是怎么了,这可是好事呀。”紫珊看着上官陵妩说道。 刺萝则用眼神示意紫珊闭嘴,紫珊嘟着嘴,她就只是问问而已。 “有什么好的,这势必要让本宫立于风口浪尖。”上官陵妩叹了一声,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慢着点来吧。 百里影墨突然让上官陵妩侍寝这一消息传出,惊呆了众人!如果陵园那一次只能算作偶然的话,那这次是不是表明皇上是真的喜爱的这贱女人了? 从陵园回来之后,皇上就没有召幸任何人,这是不是代表上官陵妩是真的得宠了? 不知皇上在陵园中对她许了什么喏,执意回来皇宫舒适的环境才让她侍寝,皇上也会这么疼人吗?江雨烟惊讶地想着,不行,她一定要阻止她得宠,自己在后宫的地位决不能被动摇。 女人的想象力在这方面得到了极大的发挥,一传十十传百,渐渐地夸张了起来。 别说其他人,就算是上官陵妩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一直以为,在那次陵园之中,百里影墨只是一时兴起而已。 上官陵妩都不敢出门,也只有李珠墨带着礼物前来看看上官陵妩,刚一进来,就见桌上摆着一大堆礼物。 这些都是那些墙头草女人送过来的。李珠墨见其奇珍异宝,绫罗绸缎应有尽有,手里的食盒稍稍地往后挪了一点。 “妹妹怎么这般有兴致来与姐姐叙叙。”上官陵妩一袭粉红团衫,光彩照人,映衬得整个屋子都亮了起来。 “妹妹见过上官姐姐。”李珠墨笑道,情再好,礼也不可废。 上官陵妩一眼就看见了放在李珠墨身后的食盒,就笑道:“妹妹给姐姐带了什么?” 李珠墨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说道:“妹妹没有什么好东西能赠与姐姐了,只做了一些糕点,聊表心意,望姐姐不要嫌弃才好。” 上官陵妩跑到李珠墨后面,拎起了食盒,打开之后,芳香四溢,上官陵妩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看着这些糕点,看也不看李珠墨,拿起一个就说道:“怎么会怪罪妹妹呢?看起来可真好吃。” 一根特制的银针偷偷地刺过每一个糕点,见其无毒,才放心下来。 不是她太小心,防人之心不可无。 由于食盒很高,退在一旁的李珠墨根本就没看清上官陵妩在里面捣鼓什么,只以为她犹豫先吃哪个呢,笑道: “姐姐不用挑了,哪里敢有人跟姐姐抢呢?” “说的也是。”上官陵妩便随便拿了一个,不着痕迹地将银针收入袖子中。 咬了一口,退到刺萝几人身旁,几人便走去小花园里,路上刺萝不停地看着上官陵妩。 “无毒,放心。”上官陵妩说道,她不想让李珠墨心里有芥蒂,又怕她不是个好人,只好想出了这么个办法。 不然她傻啊,像个几百年没吃过东西一样,飞奔过去。她想现吃,也只是要让李珠墨觉得她不会因为她的身份而瞧不起她。 显然这招很有用,李珠墨整天都是笑嘻嘻的。皇宫最难得的,就是感情,既然遇见了就要好好珍惜。 而且难保李珠墨以后不会得宠,为自己多铺条路也好。 “咦,姐姐都快吃完了。”李珠墨坐在石桌上,看着食盒上只剩下了几块,甜甜地说道,“既然姐姐喜欢吃,那妹妹就多做些给姐姐送来。” 上官陵妩点了点头,不断地往嘴里塞着,趁李珠墨还天真,赶紧拉拢,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个想害自己的对手。 而且还这么容易,轻易放过就是傻了。 “姐姐从来没有因为妹妹的身份而对妹妹有过疏离,姐姐对妹妹好,也只因妹妹是真心。”上官陵妩很认真地说道。 李珠墨点了点头,“那妹妹以后可以常来找姐姐玩吗?” “当然可以啦,真是个傻丫头。” 李珠墨站起来,施礼说道:“时候不早了,妹妹也该走了。” 顿了一下,又偷偷笑道:“妹妹可不能耽搁姐姐去侍寝。” 说完后,一溜烟地跑了。 上官陵妩趴在石桌上,动都不肯动,刺萝和紫珊都吓坏了,“娘娘,娘娘,你怎么了,糕点有毒?” 紫珊都被吓哭了,要是娘娘有个万一,这可怎么办。 “本宫,本宫只是吃多了,动不了。”上官陵妩可怜兮兮地解释道,你试试把一盒子糕点全吃下去,还不带就水,不噎死也要撑死。 紫珊又哭又笑,娘娘真是的,老是吓人。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八章 恩宠正当时 转了一圈,上官陵妩才觉得好了些,只是脚有点酸软。 坐在石桌上,看着残阳慢慢地消散,天地间渐渐地陷入灰暗,一时出神,忘了今夜还要侍寝。 刺萝看了紫珊一眼,使了眼神,两人走到上官陵妩面前,温声说道: “娘娘回去吧,咱慢点走,该去沐浴更衣了。” 刺萝扶起上官陵妩,可怜的娘娘。 三人慢吞吞地走回千重楼,却见一名小太监正在千重楼大殿处,一见上官陵妩就跪下道:“上官娘娘,奴才奉命前来等候娘娘。” 上官陵妩点了点头,刺萝便留在大殿上候着,同时也防着这些人有什么小动作。 紫珊与另一个侍女扶着上官陵妩,走进了画中阁,也就是沐浴的地方。 出水芙蓉,犹如画中人,这名字倒也贴切。 几个太监与女婢都在门口候着,“娘娘,温水已备好。” 紫珊扶着娘娘,却对着其他人说道,“尔等都在门外候着吧。” “是。” 紧闭房门,只见屋内烟雾缭绕,四方池里布满了水,漂浮的花瓣娇嫩无双,许是新采摘的。 “娘娘,奴婢替你宽衣吧。” 上官陵妩点了点头,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宽衣完毕后,踏入那四方池,水温刚好合适。 “娘娘只需沐浴完毕,穿好贴身衣物,待会就会有几个太监抱着被褥抬着娘娘前去寝宫。” 紫珊解释道,深知上官陵妩失忆,也不敢造次,唤来了那专门为第一次侍寝女子解释的老妇人,自己则在一旁守候。 那老妇人讲解的有些含糊,只不过这令人羞涩的个中内情上官陵妩知晓甚清,只是这个身体不是她的,她也不知道曾经经历过什么,也只能见一步走一步了。 说罢,天色已经黑了,夜幕降临,上官陵妩看着那在门外候着的太监,心底有些犯恘,她就不能自己走过去? 要不坐辇也行啊,非得脱光光了要人抱着去吗? 梳理好头发,穿上亵衣,由着人抱走。 幸好不是很远,不然上官陵妩非得被折磨死,她讨厌这种任人摆布的感觉。 静静地躺在床上,百里影墨在御书房批阅奏折还没回来,已经有些困意的她就快支持不住了。 过了几分钟,门吱呀一声地开了,已经迷糊了的上官陵妩一惊,彻底清醒过来。 只见百里影墨脱下外衣,在屏风后换上较舒适的衣裤后,掀开上官陵妩的被子,钻了进去,宽厚的手臂紧紧抱着上官陵妩。 上官陵妩一躲,她怎么打得过他?完了,这下子真的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别怕,朕只是想着许久没见你罢了。”百里影墨在她背后轻轻说道,然后将她紧紧圈在怀里,再也动弹不得。 “皇上骗人。”上官陵妩委屈地说着,带了些抽泣声。 上官陵妩背对着他,百里影墨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应对的办法,上龙床的女人,哪个不是欢天喜地的? “朕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妩儿别怕。” “皇上要遵守诺言,不许骗妾身。” 上官陵妩轻呼一口气,百里影墨应该是会讲信誉的吧? 百里影墨将上官陵妩翻了个身,迫使她面对自己,摸着她的手,说道:“千重楼里的奴仆不够吗?” 上官陵妩想往回缩,却被百里影墨紧紧拉住,试了几次,她也只好善罢甘休了。 她总不能说她这手是练拼刺刀法弄伤的吧?旧伤未好,新伤又来,如此反反复,能好看才怪。 “你不说也罢,只是小心着点吧。”百里影墨见上官陵妩沉默,也只好这样说道,反正一个弱小女子,能搞出什么名堂。 上官陵妩庆幸逃过一劫,这手相比之前真的已经好上许多,相对的,她的拼刺刀法已经快要到上乘,只是她不知道对敌情况究竟如何,必须要一个人来帮她。 摸着上官陵妩的手,不禁想起自己苦练武艺之时,也是这般满身是伤。 “还是戴上指环吧,免得风言风语。” “皇上知道了?” 百里影墨一笑,道:“朕还有什么不知的?” 闹得满城风雨,只要耳朵不聋,基本都能知道个基本。 上官陵妩在心底翻了翻白眼,什么都知道,那可曾知道,我是假的上官陵妩? 点了点头,随便吧,反正她也不在乎。戴上就戴上吧,她也不想忤逆百里影墨,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朕有些乏了。”百里影墨说道,说完就闭上了双眼,上官陵妩就按按他的太阳穴什么的,反正她也不敢睡。 半夜时分,大概是凌晨一点,太监阴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皇上,三更已过。” 上官陵妩知晓,这是提醒皇上侍寝的妃子可以走了,他们从不让妃子留宿寝宫。 上官陵妩坐起身,轻轻地帮百里影墨盖好被子,睡得可真沉,这样都没发觉。 穿上了备好的衣物,上官陵妩打开了房门,那名太监正疑惑时,上官陵妩解释道:“皇上已经熟睡,不必惊扰,送本宫回去即可。” 那名公公有些犹豫,皇上不醒过来,他无法得知皇上是否安康,若皇上被人刺杀,或出了什么事,他就是有一百条命也赔不起。 “公公还有何指教?” 那太监见上官陵妩有些生气了,但还是斗胆说道:“奴才无法得知皇上是否安然,实在是不敢擅自做主,娘娘恕罪。” 上官陵妩点了点头,“你且去瞧瞧。” “多谢娘娘谅解。”说完也不敢耽搁,飞奔上前,见皇上均匀的呼吸,这才安下心来。 “现在可以送本宫回去了吗?”上官陵妩冷冷地说着。 那名小太监头也不敢抬,引着上官陵妩往轿子上走去,似是辩解道:“娘娘这样的还是头一回,一般皇上都是亲自出门,以证自己无恙,又或坐于床沿,绝不会睡得如此之沉。” “你是怀疑本宫。” “奴才也只是按规矩办事,娘娘恕罪。” 上官陵妩没说话,只是径直走向轿子,踩在太监背上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就到了千重楼,一名宫里的小太监见马车停了下来,立马上去趴下,上官陵妩踏上去,然后走了下来,刺萝与紫珊两个贴身侍女扶着她慢慢走进千重楼。 待上官陵妩梳洗完毕,早已是四更天,窸窸窣窣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在不远处飘扬。 只是她困了,无法再像往常那样浅眠,天泛起鱼肚白时,已然沉入了梦乡。 日上三竿,上官陵妩才睁开双眼,一直守在门外的小宫女听得声音,唤了一声娘娘,上官陵妩应了一声之后,便推门而进。 手里捧着各式铜器,丝绸沾了热水,一名小宫女呈在上官陵妩面前。 上官陵妩环顾四周,不见紫珊两人的身影,便问道:“紫珊呢?” 一个年长一些的宫女施了个礼,答道:“回娘娘的话,紫珊姑姑正在前厅招呼着李公公。” “来了多久?” “已有两个时辰。” “怎不叫本宫?” “刺萝姑姑吩咐过,不许奴婢等人吵醒了娘娘。” 上官陵妩没再说话,简易地挽了发髻,穿上了外衣就急匆匆地来到大厅。 只见大厅上摆满了箱子,手捧暗红木盘的太监跪成一排,齐喊道:“贵妃娘娘安好。” “起来吧。”上官陵妩坐在厅内主椅上,睥睨地看着底下的人。 李仟站起身来,从怀里掏出圣旨,缓缓睁开,一行人十分恭敬地跪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平民上官逆痕之女上官陵妩德行备至,朕感欣慰,特赐绸缎三匹,珍珠耳环一对,金手镯一对,玉如意一对,白银一百两,金子一百两,各色奇珍异宝不等,金指环一枚。” “妾身接旨,谢主隆恩。”刺萝接过圣旨,紫珊赏赐了众人,尤其是李公公,份额是他这辈子收到最多的赏钱。 “对了,皇上这些天胃口不太好,您就叫御膳房多备些清淡的。切记叮嘱皇上注意着身子,批阅奏折也别太晚了,身体要紧。”上官陵妩看了一眼赏赐,然后带上金指环,这样一来,就算她不承认,也不会有人相信了。 所以,她这一辈子注定了百里影墨的女人,众多女人中最丑的一个。 “娘娘的话,奴才一定带到。” 李仟点了点头,上官娘娘还真是惦记皇上,比别的妃子好多了。 命人送李仟回去之后,上官陵妩看着眼前的一堆赏赐,一夜侍宠,就有这么多宝贝,若是不侍宠,就处处受人欺辱,总觉得有些别扭。 越看越烦,上官陵妩挥了挥手,刺萝便让人将这些赏赐通通放置珍宝阁。 随着上官陵妩的得宠,后宫也开始了风起云涌,明里暗里的斗争,幻化无穷。 章节目录 第二十九章 太监小蕴子 仲春温暖的阳光妩媚地照耀着,一切都是那么刚好,李珠墨与上官陵妩并肩走在路上,李珠墨那叽叽喳喳的声音倒是为这寂静的小路增添了些许生气。 春意正盎然,上官陵妩看着周围万紫千红的花色,深吸了一口气,满是奇异的花香。 “娘娘,已接近晌午,该用膳了。”刺萝走到上官陵妩身边,屈身施礼道。 “妹妹的意思?”上官陵妩并没有回答,询问着李珠墨。 “照妹妹说呀,难得天气这般好,姐姐也难得出来。”李珠墨调皮地住了嘴,只是眼勾勾地看着上官陵妩。 “既然如此,何不尽兴。” 上官陵妩笑道,刺萝刚想说话,却又被李珠墨拦住了,“嘘,你们听,前面好像有事发生。” 上官陵妩蹙着眉,疑惑地看着李珠墨,仔细听着,是不错,还是太监的声音,似乎正有人受责罚。 “这儿是哪里?”上官陵妩问道,谁敢在御花园里责罚奴才,玷污了御花园的清净。 “娘娘,前面是一处荒废了的偏殿。”紫珊说道,想着那阴森森的地方,不寒而栗。 上官陵妩摇了摇头,说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绕着走吧。” “姐姐,咱去看看吧,不要紧的。”李珠墨那充满了好奇的小心脏正扑通扑通地乱跳呢。 “与己无关,走远些吧。”上官陵妩依旧不动摇,自从她被临幸过后,后宫里的女人都把她当作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是能避开就避开。 “姐姐,就只是看一看嘛,咱路过就走。”李珠墨恳求道,上官陵妩叹了一声,迟早会被好奇心给害死。 见上官陵妩还是不依,李珠墨有些不甘,一跺脚,咬咬牙,说道:“姐姐不去也罢,那妹妹只好一人前去了。” “走吧。”上官陵妩没再说什么,领着刺萝往前走去。 吵闹声越来越清晰,不远之处,谁也没发现两个妃嫔正看着他们。 一名太监正趴在椅子上,绳索捆绑着,几名太监正拿着板子往他身上招呼。 那被罚之人嘴里塞了布条,不能使之发出声响,有什么好看的。 李珠墨也顿觉无味,嘟着嘴说道:“还以为有什么好事呢。” “你如果喜欢这样的场面,自然是好事。”上官陵妩说道。 李珠墨摇了摇头,谁会喜欢这么恶心的场面,立即说道:“姐姐,我们回去吧。” 上官陵妩点了点头,前脚刚踏出一步,立刻就收了回来。 上官陵妩的方向刚好可以看见那被责罚的太监的模样,这不是祭祀那天为她引路的太监吗? 李珠墨不知发生什么事,上官陵妩停了下来,她也不敢动了,愣愣地顺着上官陵妩的目光看去。 只见那名太监已处在昏死的边缘,李仟走了上去,不知说了什么,身旁的人一桶凉水浇上去,那可怜的太监瞬间清醒了大半。 上官陵妩犹豫了一会,带着几人朝着李仟款款而来,太监们停了手,站在李仟背后排成一排。 上官陵妩站在不远处,看了一眼那太监,神情无异地问道:“这太监犯了何罪?以致于落得如此悲凉的下场。” 李仟走到上官陵妩面前,微微一弯身,恭敬地说道:“这狗奴才手脚笨拙,打坏了一尊玉菩萨像,奴才担待不起,只好按照规矩严加惩罚,以儆效尤了。” 听得此言,上官陵妩也点了点头,“这般粗笨的奴才,的确是用不得。” “这地方不干净,娘娘还是回去吧。” 上官陵妩使了个眼神,刺萝会意,大声说道:“娘娘原本心情极好,哪知你们在这用刑罚,破坏了娘娘雅兴,该当何罪!” 李仟讶异,这么个小奴婢也敢公然呵斥他,活腻了不成?但是一看上官陵妩的脸色,李仟也只好忍了下去。 “奴才罪该万死,还望娘娘大人有大量,宽恕奴才。”李仟说道,眼里却没有多少饶命的神色,也只是嘴上这么一说罢了。 上官陵妩本就没有打算怪罪,顺着话说道:“也罢,本宫正好缺个使粗活的奴才,就让他随着本宫吧。” “这……”李仟有些犹豫,有罪却不用刑罚,这让他以后还怎么管理这些太监? 打烂了东西,不用完责罚,他无法向皇上交代,皇上要追究起来,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李仟是千不肯万不愿,奈何上官陵妩得宠,他也不能得罪,左右为难。 “本宫要个奴才都不行吗?”上官陵妩呵斥道,也让李仟明白上官陵妩意在此人,可也想争取一下,当即说道: “奴才不敢,只是怕这狗奴才笨手笨脚的,反倒是弄坏娘娘的东西。”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早已心知肚明,可这场面话还是不能免,以免落人口实。 “无妨,粗活能有什么好东西,再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就饶了他一次吧。” “娘娘仁慈。” 上官陵妩想了想,又说道:“你去禀报皇上,说那玉观音,是本宫摔坏的也就罢了。” “奴才怎敢随意说娘娘的不是,秉明圣上,圣上必定不会怪罪的。”李仟客气道,能不得罪人就不得罪人,更何况娘娘都这么说了,他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李仟弯身说道:“奴才可做主。” “那就有劳公公了。”上官陵妩微蹲身体,表示感谢。 “娘娘客气了。” 接着又回头对着那太监说道,“傻楞着干嘛,还不谢过娘娘大恩?” 那太监捂着屁股,颤抖着艰难跪下说道:“奴才谢娘娘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你且起来,打点好包袱后,就来千重楼。” “是,娘娘。” 上官陵妩转身走了,鞋子底沾了不少血迹,血腥味浓重,对于上官陵妩来说不算什么,可对于李珠墨来说可就受不了了。 “姐姐,你干嘛一定要那个太监?皇宫里多的是。”李珠墨不满地说着,为了一个粗鄙的奴才,得罪李公公这又图的什么? “姐姐自有分寸。”上官陵妩笑了笑,后宫里的人似乎都已经习惯了上官陵妩的容颜,不再像以前那样指指点点了。 对于李珠墨来说,一个领过路的奴才又算得了什么?而且当时她并不知情,李仟也把消息封锁了,谁也不敢告诉皇上,又不是都活腻了。 “那妹妹先行告退了,姐姐千万要小心。”李珠墨欠身施礼,带着奴婢走了。 “娘娘为何不留李昭仪用膳?”紫珊问道,一般情况下,娘娘都会留的,怎么今天特别了? 上官陵妩慢慢走着,说道:“她自然是受不了本宫身上的血腥味。” “娘娘还真是细心。”紫珊说道,怪不得皇上会喜欢娘娘了,要是她也一定会很宠幸很宠幸娘娘的。 御花园距离千重楼不远,虽有一段距离,可对于上官陵妩来说那都不叫事,没一会儿就到了。 “娘娘还是沐浴先吧。” “不,换双鞋子就是了,这双偷偷烧了,以免被人拿去作文章。” 刺萝点了点头,知道这事的重要性,转身离开,只剩下紫珊在伺候上官陵妩,屏退了其他人。 特制银针试探过后,上官陵妩才放心地拿筷子。这根银针是她千方百计改造的,对于基本毒药都有反应,而其他的剧毒,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不过她坚信她不会这么快就死掉的,没听过祸害遗千年吗? 正用着膳,门外响起了守门太监的声音,“娘娘,太监小蕴子来了。” 上官陵妩一蹙眉,随即释然,咽下膳食,说道:“快让他进来。” 小蕴子一瘸一拐地走进门来,艰难地跪下,“娘娘万福。” 要是上官娘娘来迟一些,这三百杖打完,他非死不可。上官陵妩对他可谓有救命之恩,且收留了他,小蕴子对上官陵妩已经是满满的死忠,因为他是罪犯,除了上官陵妩,根本没有人敢收留他。 李仟也只是放他走,他仍旧是待罪之身。 上官陵妩放下筷子,喝了口茶,说道:“你可知你是如何来到本宫身边的。” “奴才是李公公调遣来千重楼,帮着娘娘干些粗活。” “你倒是聪明。” “娘娘过誉,奴才惭愧至极。” “你也不用多说什么了,且先下去,会有人安排的。” “奴才告退。” 看着小蕴子走了出去,上官陵妩对着紫珊说道:“你去安排人,看着他点,不要让他干活。” “是,娘娘,奴婢会做的。” 上官陵妩点了点头,这时,刺萝回来了,对她点了点头,所有沾血的,她都已经销毁。 “你把这药融在茶水了,看着他喝下去。” 上官陵妩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一个红色的丸子,交到刺萝手里。 之所以瞒着紫珊,只因为太天真,怕有什么变故,刺萝沉稳,却是信得过的。 她去做这事不太方便,毕竟是一宫之主,行为举止都会被无限放大。 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刺萝是最好的,也是她唯一的选择。 “是,娘娘。”刺萝恭敬地说着,娘娘不说,她也不能多问,只是单纯地相信娘娘不会害她的。 “本宫疑心他有所图,这也是逼不得已啊。” 为自己留条后路也罢。 “可是这以后……”上官陵妩这么一说,刺萝也隐约猜到了点,于是很担心地问着。 “若五年内,他无异样,本宫自会给他解药,在此之前,你必须每个月准时给他缓解,千万别让他觉察出什么。” “是,娘娘,奴婢遵命。” 刺萝走后,看着已经凉透了的饭菜,也就没有再举筷的欲望,唤了一声,守在门外的侍女就进来,乖觉地收拾着。 上官陵妩正踏出门口,紫珊就走了过来,跟在娘娘身边,刺萝姐姐说,娘娘身边不能没有人,于是她安排好后就急匆匆地赶过来了。 “娘娘,这小蕴子如何让处理?”冒着得罪李仟的风险才要回来的人,总不能真的只做个粗鄙的奴才吧? 紫珊也算是上官陵妩的心腹,所以上官陵妩没打算瞒着她,当即低声说道:“本宫是打算让他领着底下这帮太监。” 换句话来说,她一门心思地想让他成为自己的心腹,此人勇猛,且刚进宫没多久,比较好灌注思想,当他看到后宫实情时,自会心甘情愿地为她效命。 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潜移默化地影响他,忠心即可。 紫珊可不这么想,她只以为娘娘会偏心,不会再像现在这样信任她们。 紫珊一下子急了眼,口不择言地说道:“娘娘,太监由奴婢们管着就好。” “糊涂,侍女管着太监,这像什么话?更何况本宫需要一个心腹,此人正好合适。” “是,娘娘,奴婢知错了。” 紫珊知晓惹娘娘生气了,一直低着头不敢说话。 仲春的天气是极好的,小雨淅淅沥沥,雨后空气清新的不得了,连上官陵妩也爱在雨后出门走动,更何况其他人? 一时之间,春雨贵如油,每次雨后,都成了后宫嫔妃们的集体游玩,只是,上官陵妩通常都会避开,孤芳自赏惹人怜。 而百里影墨也常与上官陵妩相伴,若有其他女人,他就早早地离开,慢慢的,后宫女人也识相了,隐忍着,压抑着。 若是突然爆发,这可不得了,没听过最毒妇人心吗? 章节目录 第三十章 这个世界疯了 浓烈的花香呼啸着千重楼,上官陵妩蹙紧了眉,这杂乱的花香对于她敏感的嗅觉来说,实在是一种难以忍受的痛苦。 千重楼里堆满了盛放的鲜花,有些还夹杂着露珠,一时之间,偌大的千重楼被鲜花掩埋了。 再不搬走,她的鼻子有可能好一阵子都恢复不了正常嗅觉。 正当上官陵妩想找个理由离开时,李珠墨便匆匆来到,“姐姐的千重楼可真香。” 上官陵妩没好气地回答道:“乱七八糟的,有什么好的。” “唉,姐姐可别这么说,别人羡慕还来不及呢,姐姐倒是嫌弃起来了。” 李珠墨随着上官陵妩坐下,笑道。 上官陵妩看着这些心底莫名地有一股火,谁定下的规矩? “姐姐忍着点吧,这是历来的规矩,还有几个时辰,都会恢复的。” 面对李珠墨的安慰,上官陵妩也只能勉强地笑了笑,是谁说宠幸妃子的第三天要在宫里摆满鲜花的,破规矩。 “妹妹怎么有空过来了。”上官陵妩与李珠墨走出大殿,行至庭院,春风拂面,总算是好受了许多。 李珠墨喝了一口茶,便知这是顶好的碧螺春,忍不住多喝了几口,且一副享受的模样,果然姐姐这儿什么都是最好的。 良久,李珠墨睁开眼,才尴尬地看着上官陵妩,匆匆答道:“妹妹向来清闲,平日里也烦闷,不知不觉就走到姐姐这儿了。” 上官陵妩就当不知道地点了点头,这李珠墨其实也挺可怜的。 过了晌午,李珠墨这才离去,任凭上官陵妩如何挽留,说什么也不肯留下用膳,上官陵妩也不好强迫她,只叫来紫珊,拿了些碧螺春跟着去雨花台。 上官陵妩前脚抬起,刚准备去大殿看看的时候,就看见小蕴子远远地走过来,一瘸一拐的,有些别扭。 上官陵妩只得停住,坐在榻上,小蕴子走到她身边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你好些了吗?” “托娘娘洪福,奴才已无大碍。” 上官陵妩点了点头,说道:“你且回去休息,切莫落下了什么病根。” 小蕴子赶紧表态,“娘娘大恩,奴才不敢忘。这些天来,奴才已经拖了不少的日子,已无大碍。” 娘娘对他越好,他就越感到愧疚与不安。 “也罢,你就慢着熟悉事物吧。” “奴才遵命。” 上官陵妩扶起了小蕴子,恳切地说道:“这以后,本宫的安康可就要寄托在你身上了。” 后宫血雨腥风,想避也避不了,只能勇敢地面对。 小蕴子,她需要他成为最可靠的心腹,为她做一些事。 “承蒙娘娘大恩,奴才上刀山下火海也会保护好娘娘。” 小蕴子立即跪下,激动的说着,娘娘是个好人,而且端庄又温柔,为这样的主子效命也算是他今生有幸。 紫珊走了过来,“娘娘,殿里已经打扫好了,外面风大,娘娘还是快些回去吧。” 上官陵妩点了点头,紫珊扶着上官陵妩慢悠悠地走进了大殿。 路上夹杂着紫珊对小蕴子的怒目,小蕴子实在是摸不着头脑,他哪里得罪这位姑奶奶了? 午膳期间,三人站在上官陵妩的身后,伺候着她,小蕴子看着上官陵妩,欲言又止。 满目的踌躇,上官陵妩其实是有感觉的,虽然是背对着,可要是换了你,被人眼勾勾地看着,又怎么会没有感觉? 而紫珊见小蕴子一直看着上官陵妩支支吾吾,就大声喝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别在这鬼鬼祟祟的。” 说实在的,紫珊对小蕴子一直都很没好感,两人就像贴错了的门神,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让上官陵妩头疼极了。 声音很大,上官陵妩佯装诧异地看着那太监。 事到如此,小蕴子也不得不站出来了,硬着头皮说道: “奴才前两天出过宫一趟。” “嗯。” “都是关于娘娘的流言。” “你听过就罢了,不要传在宫里。”上官陵妩摇了摇头,既然对自己没好处,听了又如何?徒增烦恼罢了。 上官陵妩没再继续搭理小蕴子,安安静静地吃着午膳,想着下午该怎么消遣时光。 紫珊可没这个意思,她好奇心极重,一听小蕴子这话,也不顾男女授受不亲了,紧紧拉着小蕴子的手,小蕴子十分尴尬,只好拉着她的衣袖,从自己的手上扯开。 紫珊单纯,也没多想,径直说道:“宫外听到了什么你倒是说啊,别只说一半吊人胃口。” 小蕴子看了一眼上官陵妩,见她没有不悦之色,才诺诺地说道:“娘娘自陵墓回来之后,深得盛宠,这一消息早已传遍了天下,而且议论纷纷。” 小蕴子突然停住了,因为他看见了上官陵妩那眼眸里一闪而过的杀意,咽了咽口水,再不敢出声。 只是紫珊不依不饶,小蕴子微怒,怎么就这么不懂看人脸色? 幸好是跟着娘娘,若是在其他地方,宫女里早就没这号人物了,哪里还能安然地活到现在? 小蕴子拗不过,看着娘娘的脸色越来越铁青,都恨不得把紫珊给毒哑了。 “继续说吧。” “是,娘娘。” 娘娘都发话了,小蕴子也只能遵命了。 “从实说来,不得有任何隐瞒。”上官陵妩突然觉得,也许在外界人的眼中,她能更准确地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 原本想稍加隐瞒的小蕴子微微一愣,低下头,应道:“奴才遵命。” “百姓们现在都以生丑女为荣,且说当今皇帝嗜好非同寻常,说不定哪天他们的丑女儿也会当上妃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不着痕迹地瞧了瞧娘娘的脸色,小蕴子松了一口气,娘娘没生气,继续说道: “为了把女儿送进后宫,不惜毁容的也不在少数,更直言皇上的不是。” 紫珊这时也知道错了,诺诺地站在刺萝身后,只听闻刺萝轻声叹道:“在后宫这么久,你还没有学会看人脸色吗?” 紫珊不敢多说话,低着头,又听闻小蕴子说话,只要细心一些,就会发现他的声音也是颤抖的。 自己刚刚实在是逼人太甚了,紫珊心有愧疚,根本就不敢抬起头来看众人一眼。 “大臣也在背后议论纷纷,丑妃当道,这以后龙种还会像皇上这般俊美吗?可别一出门就吓坏了人。更有甚者直接说道,丑有什么不好的,起码可以吓死人啊。”小蕴子诺诺地说着,幸好娘娘修养好,若是其他人,不得气得火冒三丈? “皇上知道了吗?” 上官陵妩突然问道,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皇上应该知道才对,可好像宫里上上下下都故意瞒着她一样,很有默契,密不透风。 “自然是清楚的,龙颜大怒,已经喝令不许议论了。”小蕴子说道。 她的容颜她其实不是那么在乎,只是她担心皇上,既怕百里影墨因此而疏远了她,又怕他因宠她,不管不顾,从而失了民心。 如果只是针对她一人,她大可波澜不惊地继续她的生活,只是事关百里影墨,她似乎没有那么心安理得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在她心中的地位开始变了?怎么好像一下子,他变得很重要很重要。 “反应如何?” “皇上一怒,自然是人人自危,再不敢多言了。” 上官陵妩点了点头,这才是她担心的那部分,但愿百里影墨能处理好此事。 看着小蕴子那俊秀的模样,不似那地痞流氓,上官陵妩这才问道: “你是怎么进宫里的?” “奴才家境贫困潦倒,已经饿了好几天肚子,万般无奈之下,为了保证奴才的性命,才把奴才送进宫里来。” 上官陵妩点了点头,也是个可怜人。 “家境可曾不错?” “也算是中等吧,奴才识得几个字,也能骑马上阵。”说起这事,小蕴子脸上还有隐隐可见的傲气。 想不到家道中落,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上官陵妩点了点头,心下暗喜,想不到捡了这么个好手,得罪李仟,似乎也值得了。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一章 雨花阁的辱骂 柳树枝繁叶茂,天气热得像个火炉,偏偏知了还叫个不停,上官陵妩烦躁地扔下手里的画扇,这鬼天气,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已是薄纱的宫装还是抵挡不住夏天的炙热,早已湿透了。 “娘娘热成这样,怎么还不加冰?”刺萝刚从外面回来就看见上官陵妩煎熬的样子,当即喝令道。 “姑姑有所不知,内务府送来的冰块已经用完,只剩下这一笼,而且只剩下一点点了。”那在鎏金炉前扇扇子的稍年长的宫女跪下说道,诚惶诚恐,显得十分不安。 “没去问吗?”刺萝温和了一些,拿过一旁的扇子,扇着上官陵妩,自己也是满头大汗。 正值盛夏,热得慌。 那名稍微年轻一些的宫女随即冷哼道:“人家内务府还不给呢,奴婢们已经去了好了好几次。” 想必是受了不少气,不然也不会气成这样。 自从百里影墨好几个月没来千重楼后,这些人立马改了一副嘴脸,也不想想,她身为贵妃,且并未冷落,该有的奖赏一样都不少,说句不客气的,只要她想,随时都可以得宠。 “尔等起来,天气酷热,也难为你们了。”上官陵妩说道,坐在殿内热得不成人样,整天坐着摇椅,也无聊透了。 “谢娘娘体恤奴婢。” 两名宫女起身,继续着她们未完成的工作,心情愉悦了不少,本来枯燥的工作似乎也不那么讨人厌了,没有比娘娘更好的人了。 “刺萝,有没有稍微能避暑的地方?”上官陵妩问道,轻轻地擦着汗水,天天蒸桑拿,都快蒸脱水了。 “娘娘,离皇宫不远处倒是有个庄园。”刺萝想了想,回答道。 “你去过?”上官陵妩与刺萝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看着门口,这紫珊怎么还没回来? “娘娘说笑了,奴婢又怎会去过,不过听人说,那儿青山绿水,翠柳成排,庭院错落有致,是个避暑的好地方。” 刺萝有些向往,她从来没有去过庄园,虽说皇宫也是极美的,但还是少了那份天然。 上官陵妩点了点头,紫珊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屏退了所有人,低声说道:“娘娘,奴婢打听过了,你说的那人,像极了礼部侍郎蓝淅。” 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刺萝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他为人笑里藏刀,是个小人。” “嗯?”上官陵妩疑惑不已,那日的他温煦阳光,一眼便知他是个温婉的人,怎么到了她们嘴里就成了小人? 刀光剑影活了二十几年,难道笑里藏刀的人她还分不清楚吗? “真不明白为什么皇上还要用他,要是奴婢,早就拖出去斩了。”紫珊气呼呼地说着。 看来这个蓝淅十分不得人心,也不知他那天是有何企图,这让她十分不安。 “莫谈国事。”刺萝赶紧捂住了紫珊的嘴,这话又怎么能乱说,要是被人听到了,不知会生出多少是非来。 紫珊点了点头,刺萝这才放开她,上官陵妩站起身来,说道:“许久不见李昭仪,去那瞧瞧吧。” 她还从没有去过雨花阁,去看看也好。命刺萝两人带上些许用品以及珠宝便走了,只留下小蕴子打点千重楼。 一路上倒也没什么阻拦,只不过一到雨花阁,就听到了某人那刻薄的声音。 在外的女婢刚想通报,就被上官陵妩拦住了,三人就这样站在窗口。 看着这样萧条的楼阁,与冷宫又有什么区别?李珠墨也只是空有一个昭仪的名头罢了,过得比一个才人还不如。 门外稀稀疏疏的几人在坚守岗位,细数过去也不过四人,着实可怜。 只闻厅内一阵陶瓷破碎的声音,上官陵妩听了听,定是那罗梓倩摔碎了陶瓷杯。 但闻她厉声说道:“李昭仪,你活得还不如本宫的一只鹦鹉呢。” 李珠墨并没有出声,而是任由那罗梓倩数落着。上官陵妩知道,这是她与她亲近的缘故,一下子就内疚起来,如果不是她,想必李珠墨的生活也不会如此凄惨,起码不会被打压成这样。 “怎么,不敢说话了?你倒是叫啊,叫那丑妃来救你啊。”罗梓倩嘲讽道,从嘴里吐出的话,要多刻薄就有多刻薄。 仍然听不见李珠墨的声音,这天真的小姑娘也学会了隐忍,这在蛇蝎般的后宫里,未必不是好事。 “本宫告诉你,说不定人家得宠,就不管你死活了呢。”罗梓倩笑道,想必此刻的神情,多半都是洋洋得意。 却没有想到,她嘴里的所谓的贱女人,丑妃,正在窗口看着她! “不会的,姐姐她心地善良,不会不要妾身。”李珠墨似乎被逼急了,大声说道,带着些许委屈。 上官陵妩微微一笑,果然从第三方听来的好话,就是会开心一些。 “心地善良,没看出来,丑陋的容颜倒是看得清清楚楚,真不知皇上是怎么下得了手的?”罗梓倩说道,还没来得及大笑,就看见了上官陵妩带着两个侍女站在门口,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罗梓倩心里有些犯恘,愣然地看着上官陵妩,她怎么会出现得这么巧,一眼瞥见欣喜的李珠墨,在心里哼了一声。 “不知什么时候起,你管起了皇上。” 上官陵妩踏进厅内,厅里布满了灰尘让她柳眉一蹙,李珠墨尴尬地站在原地,没再上前一步,她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这也是她不让上官陵妩来这的原因,与上官陵妩的千重楼一比,这儿简直就是一囚室。 “见过上官娘娘,娘娘万福。”两人身子微蹲,施礼道。 刺萝扶着上官陵妩走到厅内,紫珊垫了块手帕,上官陵妩坐下说道:“珠儿,你起来吧。” “谢娘娘。”李珠墨站起来后,犹犹豫豫地走到上官陵妩身边,见上官陵妩没怪罪,反倒紫珊替她拿了椅子,坐在上官陵妩右手边。 罗梓倩虽然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反抗,不同以往,上官陵妩也曾经得宠过,更何况还是千重楼的主人,一个名正言顺的贵妃,光是这几条就已经将她压得死死的了。 “你倒是很闲。”上官陵妩有点口渴,李珠墨见状,呼唤了一声,那贴身侍女便去厨房里拿出一杯茶回来。 看了李珠墨能使得动的,也只有这贴身侍女琴子了,连烹茶这样的厨房活都让贴身侍女做,李珠墨的生活可想而知。 紫珊捧着茶扭紧了眉,放在茶几上,上官陵妩一看,只是些茶叶渣,整杯茶水浑浊不堪,上官陵妩没说什么,银针无异后,一口喝了下去。 这让李珠墨心底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她没法让上官陵妩享受到在千重楼的生活,就连这茶叶都是她平时省下来舍不得喝的。 “娘娘恕罪,妾身再也不敢了。”罗梓倩在这里越久就越害怕,她害怕上官陵妩那毫无波澜又迥异的眼眸。 “你倒是说说你有何罪。” “妾身……妾身……”罗梓倩半天说不出话来,一时之间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上官陵妩哼了一声,也不管她了,对着李珠墨的侍女琴子说道:“你且把这些东西放好,若是缺什么的,直接到千重楼里拿就是了。” “谢娘娘恩德。”琴子拿着这些贵重物品,轻手轻脚地走入内阁,怕极了弄坏,哪里像紫珊那丫头,蹦蹦跳跳的,把刺萝吓个半死。 “谢谢姐姐。”李珠墨说道。 上官陵妩拉着李珠墨的手,感觉她的手粗糙无比,不像她的虽是刀痕满满,可也算是细腻,在这雨花台,很多事,也是她自己做的,作为昭仪,她与罗梓倩的待遇简直是天差地别,得宠的差别,还真是明显得不像样。 两人又继续说些有的没的,罗梓倩在一旁蹲得脚都软了,整个身体麻得火辣辣的,也不敢造次。 “送白银百两,今日之事,本宫就不再追究。”此话一出,李珠墨的手有些颤抖,这以后岂不是招来更大的祸害? “上官陵妩,你不要太过分了!”罗梓倩怒极了,根本就不顾自己的身份,大声喝道,白银百两,这可是她将近三年的俸禄了。 “你有什么资格唤本宫名讳?本宫已经说得很清楚,做还是不做,你自己想后果。”上官陵妩冷冷地说着。 罗梓倩狠狠地看了一眼李珠墨,眼里满是凛凛的杀意。气冲冲地走出雨花阁,李珠墨,别落在本宫的手里! “姐姐,你也瞧见了,妹妹实在是害怕。”李珠墨有些忐忑,如果不是害怕报复,她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忍着。 “别怕,还有姐姐在。” “可是,可是以后呢?”李珠墨有些犹豫地说着,姐姐怎么可能一整天都待在自己身边。 “是本宫太放纵她了。” 上官陵妩说着,眼里波澜渐起,似有烟雾缭绕,如仙境一般神秘。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二章 娇滴滴的妹纸又病了 炎热的夏天散发出炙热的温度,后宫女人们纷纷开始换下厚重的春衣,穿上了那若隐若现的轻纱,肌肤如水般清透。 众人都聚集在飞花楼,嘘寒问暖,但更多的,就是为了那坐于床沿边的男人。 只见他手紧紧拉着林雨蝶的手,一副心疼的模样。 “妾身真是不中用,劳皇上走一趟。”林雨蝶咳了几声,说道。 在场的众人恨不得自己也是那太阳晒一晒就晕倒的体质,好让这后宫里唯一的男人多看自己一眼。 百里影墨的心早就挂在她身上了,哪里顾得上其他人的想法? 当即说道:“诶,别这么说,你身子一向不好,就趁此机会好好养着,没什么事就不要出去了。” 林雨蝶惨白着脸,想说几句话,却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如此几次,也只能作罢。 百里影墨从李仟手里的木盘里拿出一个玉盒,交给林雨蝶的贴身侍女,说道: “这是丞相托朕给你带来的,朕已经答应他,你病好之后,特准你回丞相府看看。” 闻言,林雨蝶还没有反应过来,众妃就红了眼眶,特别是一些进宫好多年的,当即泪洒青衫。 “妾身谢过皇上恩典,皇上万福金安。”林雨蝶刚欲挣扎下床叩谢百里影墨,就被他拦住了。 “皇上。” 两个妃子突然跪下了,上官陵妩定睛一看,她认得这两人,穿紫衫的是刚晋为嫔的肖贞雪,着淡粉团衫的是一位昭仪,名为甄晶温。 百里影墨也不知所以,只见两人红了眼眶,心里咯噔一下,问道:“何事?” “请皇上答应妾身,准许妾身回娘家一趟。”趁热打铁,肖贞雪斗胆上前一步跪下,忐忑地说道。 百里影墨也不是无情无义之人,也明白这些女人的心思,沉吟着,不语。 “请皇上成全。”地上嫣红柳绿地跪了一大片,只剩上官陵妩鹤立鸡群一般站在边缘。 她又没有娘家,犯不着求他。 这时,就见张龄臻低头说道:“皇上,人贵在情义,妾身与各位姐姐已好久未见父母,是为不孝,妾身与各位姐姐心中不安,望皇上成全。” “你这是要陷朕于不仁不义不孝之地。” “妾身不敢,只是妾身希望皇上能顾及众姐妹的思念之情。”张龄臻有些颤抖,皇上一怒,她又没有什么势力,死不足惜。 她现在这么做,也只是为了能笼络这些有地位的女人罢了。 “朕,会考虑的。”百里影墨想了想,说道。 众人知道再逼不得,就只好起身谢恩,诺诺不敢再多言。 林雨蝶轻言说道:“难为各位姐妹情深意重,皇上应该高兴才是。” “蝶儿这是何意?” “依妾身所见,不如都依了各位姐妹,准许她们与双亲一见,皇上也落得个仁爱的好名声,何乐而不为呢?” 百里影墨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朕就答应你们,与双亲一见,只是具体朕还要考虑。” 众妃嫔大喜,赶紧谢恩。 到头来,她们所做的一切,还不如林雨蝶一句话来得利落。上官陵妩如是想着,她孤儿一个,就是有也不在这个世界,自知无人相见,喜从何来? 清冷的眸子不着痕迹地看着两人始终没有松开的手,心里一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百里影墨只当是她无父无母,看着这一幕伤心了罢。 先动情的人没有任何的优势,必定卑微许多,上官陵妩凄然的想着。 她上官陵妩纵横杀手界多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喜欢上的人,会拥有这么多女人。 从什么时候开始,百里影墨就在她心里留下了影子,也许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吧,早得她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上官陵妩身体一阵摇晃,刺萝赶紧搀扶着她,终于引起了百里影墨的注意,见百里影墨转过身来,她只轻轻地说道:“妾身身体不适,先行回宫了,皇上恕罪。” “去吧。” 得到恩准之后,上官陵妩在刺萝的搀扶下,慢慢地走出飞花楼。 百里影墨看着上官陵妩的背影,突然有一种想跟她一生的感觉,蓦然地,一丝酸楚如轻烟缭绕在他心上。 “娘娘,你别伤心了。”走出了飞花楼,紫珊突然说道。 “你倒是聪明。”上官陵妩说完这话后,就沉默了。 刺萝与紫珊也十分识趣地闭嘴了,任由身旁知了叫个不停。 上官陵妩烦躁不已,恨不得一把火,把这些恼人的知了烧个精光。 回到千重楼,只见小蕴子正在大殿上来回走动,显得十分着急。 听闻脚步声,一见是上官陵妩,就跟遇见救星一般,赶紧跪下行礼,说道: “娘娘,皇后她把咱的人全带走了。” 上官陵妩走得有些累了,坐在椅子上,反应不过来,她能有什么人给她带走的? “娘娘,刚刚奴婢也发觉了,宫里的奴仆奴婢少了很多。”紫珊说道,如果不是小蕴子在这,她也是要去问个清楚的。 上官陵妩看着这冷清的宫殿,气得火冒三丈,她百般忍让却换来她的得寸进尺,真是岂有此理! “简直是欺人太甚。” 刚刚的烦躁还没来得及压下呢,憋着一肚子的火,刚想找地方发作,这江雨烟好死不死,自己撞枪口上来了,好好让你看看我上官陵妩的本事! “娘娘息怒,切莫气坏身子。”刺萝轻轻地拍了拍上官陵妩的背部,让她好受一些。 “你怎么不拦着点?”紫珊喝道,就不能找人去飞花楼找娘娘吗?又不是不知道她们去哪里了。 “奴才拦不住,娘娘恕罪。”小蕴子赶紧磕头认错,把额头都磕出血来了。 “与你无关,她这是冲着本宫来的。”上官陵妩彻底怒了,江雨烟,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 小蕴子站起身来,把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原来上官陵妩前脚刚走出千重楼,江雨烟就带人气势汹汹地来到了千重楼,尖锐就劝,不然就威胁。很多人都受不住,跟着走了,就只剩下几个受伤的奴仆现在正在房里休息。 “咱不能一味的忍下去,照这样下去,别说是奴仆,连本宫也会被掳了去。” 上官陵妩说完后,接过紫珊拿来的茶水,一瞧,这茶水里有头发丝大小的黑色痕迹,计上心来。 朝他们使了使眼色,小蕴子就去把门关上了,上官陵妩用银针一探,银针果然变黑,只是轻微,看来江雨烟也只是想给个教训她,并不想要她的命。 上官陵妩照样喝了一口,既然你不想要我的命,那我帮帮你好了。 在喝下去的同时,上官陵妩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吐口地上,昏了过去。 “娘娘,娘娘……” “快去叫御医,快去通知皇上。” 小蕴子抱起上官陵妩,他孔武有力的手臂也不至于让上官陵妩受罪,刺萝与紫珊跟着身后,上官陵妩睁开眼睛,吩咐道: “听着,你们务必要让皇后亲自把这事说出来。” 三人点了点头,上官陵妩听到不远处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赶紧闭上了眼睛。 飞花楼处,百里影墨想都没想,扯开林雨蝶的手就往外跑,等意识过来时,人已在半路。 林雨蝶看着百里影墨着急的样子,才明白,后宫已易主。 一踏进上官陵妩的闺房就问道:“如何?” “回皇上,娘娘脉象极其紊乱,微臣今生从未见此脉象,只怕是……”年迈的老御医说道,有些犹豫,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百里影墨禁不住后退了几步,半柱香不到,她怎么会这样子? “贴身侍女呢?都死了吗?” “奴婢在。”紫珊与刺萝跪在百里影墨面前,答道,紫珊有些颤抖。 “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百里影墨青筋暴起,他无法想象,她就这么死去,全然忘记自己的性命也都记挂在这个女子的身上。 “回皇上,奴婢与娘娘从飞花楼回来之后,娘娘就喝了一杯茶水,然后口吐鲜血,奴婢这才赶紧去请御医照看。”紫珊回答道,佯装镇定的样子显得楚楚可怜。 “在此之前,小蕴子说皇后娘娘来过一趟,并把千重楼里的奴仆都带走了。”刺萝补充道。 这时,小蕴子又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百里影墨是怒从心生,瞎了她的眼,居然敢在后宫里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到现在,他都不知道,他的心智早已被上官陵妩昏迷这事所蒙蔽,失了分寸。 “把皇后请来。” 李仟应了一声之后,带着几个太监匆匆而去。 “皇上,这茶水微臣已经检查过,并无剧毒。”老御医忐忑地走上前来,说道。 “那你告诉朕,既然不是剧毒,那为何朕的爱妃仍然昏迷不醒?” “这……” “一群庸医,都给朕滚出去!”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三章 召幸 江雨烟被逼着跪在床前,百里影墨坐在床沿,怀里是那眼眸紧闭的上官陵妩如平常一样,懒懒地倒在他怀里,百里影墨心里有些奇怪的心绪,大声喝问:“你究竟有何企图?” “皇上圣明,妾身,妾身只不过是借一些奴仆罢了。”江雨烟见百里影墨生气了,整个人一下子就蒙圈了。 “朕不曾想过,你竟如此狠毒。”百里影墨阴沉着脸,冷冷地说道。 江雨烟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她也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而已,并没有真的想害死上官陵妩,她又不傻,知道上官陵妩对百里影墨来说意味着什么。 江雨烟越想越觉得不可能,绝对不能因为自己而连累将军府,一想到这里,她也不怕了,壮起胆子,大声说道: “皇上明鉴,那药只不过是让人胃口尽失罢了,绝无害人性命的想法。” 面对江雨烟的解释,百里影墨只是冷哼了一声,又继续说道:“好一个罢了,那现在这般,你又作何解释?” “不,皇上,一定是这个贱人装的,一定是装的,她想借此陷害妾身,妾身冤枉啊。”江雨烟指着上官陵妩说道,“皇上,你要替妾身做主啊,皇上。” 言语间,竟没有一点母仪天下的气度,让百里影墨更加心烦。 平日离得温柔如水,善良大度都被狗吃了吗? “下毒杀人你还有理了?” 话音刚落,突闻怀里的人儿呼吸加重,上官陵妩正在他的脖子上,呼呼地喘着粗气。 百里影墨身体一热,无奈地想着,这女人,可真是个妖姬。 呼吸越来越重,骇得百里影墨大叫御医。 上官陵妩暗地里却松了一口气,差点就穿帮了。 “李仟,把皇后带回去,朕会处置的。”百里影墨站在一旁,背对着江雨烟,冷漠地吩咐着。 江雨烟哪肯就此罢休?挣扎地说道:“皇上,妾身是冤枉的,皇上……” “够了,朕不想再听,你下毒已是不争的事实,你还有何狡辩的?若不是你哥哥常年镇守边关,征战沙场,劳苦功高,朕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就饶了你?” 百里影墨说完后,摆了摆手,李仟就带人架着皇后离开了,确实是狼狈。 江雨烟对他来说,只是个人质,而上官陵妩不仅仅只是与他生命相连,更重要的是,他似乎对她有一种理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细心调养半月后,上官陵妩觉得自己该醒了,这才转醒,让御医们感觉自己又逃过一劫,恨不得立刻去还神,以感谢上苍保佑。 从仲春至盛夏,整整三个月,百里影墨都没有踏进后宫一步,百官无不惊动,皇上尚未有子嗣,这要有个万一,天下岂不大乱? 丞相欧御首先就看不下去了,上了奏折见皇上不搭理之后,又联络了百官联名上书,势必要皇上雨露均沾。 听闻这些时,上官陵妩实在是忍不住,厚颜无耻地大笑起来,被逼着雨露均沾,你不行就说,有的是补品,想想真的觉得百里影墨好可怜。 不过也想得明白,皇帝的子嗣直接关系到国家的存亡,特别是百里影墨,因为你不知道他会什么时候挂掉。 若无遗诏,必定会有人争夺,朝廷政变,最苦的还是后宫的女人,姿色绝丽的尚可凭借样貌再次夺宠,可你让她这个丑女怎么办? 殉葬?自杀?好像都不是好结果,她可没自信能逃得过重重包围。 所以她也殷切地盼望百里影墨能生个孩子,保住自己的性命。 炙热的盛夏,上官陵妩觉得自己身上没有力气一样,整个人软绵绵的,总是好想好想躺下去。 召来了御医,却说这是夏季常有的现象,叫她不必担忧。 上官陵妩也只好减弱了每天的训练,其实也不大需要了,只是练习刀法熟练就好,苦于没人当对手,她又不敢找人,被人知道,她麻烦就大了。 “娘娘,李仟来了。”刺萝走到上官陵妩面前,说道:“请娘娘移步到大殿接见。” 上官陵妩蹙紧眉,又来干什么?疑惑地从躺椅上起来,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快,在紫珊与刺萝的携伴下,款款而来。 “娘娘万福。”李仟一见上官陵妩就施礼说道,言语神情,竟是不同以往那般隐傲,恭敬得让上官陵妩十分不适应。 “公公客气了。”上官陵妩也不是什么蠢人,知道以礼待人。 “娘娘准备些吧,傍晚时分皇上让您去御书房一趟。”李仟说道,皇上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他刚听到口谕时,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御书房不是机密之地吗?想当初可是有好几个得宠妃子想要硬闯书房,皇上杀她们时,可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上官陵妩诧异道,“妾身不是应当去寝宫吗?” 是,没错,她就是怀疑有谁借用皇上之名,骗她去觐见,毕竟在这后宫中,恨她的人多的是。 “皇上的心思,作奴才的,又怎么能猜得透。娘娘好些准备,奴才就先行告退了。” 李仟拱手弯着身子,后退了几步才转身。 上官陵妩轻声说道:“小蕴子,你且去送送李公公。” “是。” 小蕴子从一旁走出,走到李仟面前,十分有礼地说道:“公公请。” “好,好,好。”李仟笑道,与小蕴子一同走了出去。 行至门口,李仟突然停下说道:“你倒是跟了个好主子,比奴才那不争气的侄子可好多了。” 一旁的小卓子羞红了脸,不敢抬头看着李仟。 李仟心里有些生气,真是个不成才的狗东西。 “公公客气了,令侄子跟在您身边,可是天大的福气。”小蕴子笑脸相加,他可不敢为娘娘增添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兴许你可以为这不争气的东西引荐引荐,给娘娘使个粗活也成,好让他见见世面。”李仟使了个眼色,小卓子立即上前拱手弯腰,一副请求的模样。 “也罢,奴才回去问问娘娘,这成不成,可就不是奴才能做主的了。”小蕴子满口答应,废话,他就只是说说而已,一切娘娘自会做主的。 “还望多美言几句,奴才不胜感激。”李仟客气道,也是见小蕴子在上官娘娘面前挺得宠的,不然他也不会如此客气地对待一个地位比他还要低下的奴才。 小蕴子虽进宫不久,可这点浅显的道理还是懂的。 李仟算盘打得极好,皇上宠幸上官娘娘,这个侄子也是他亲近之人,若他自己有个什么祸端,也有人能保命,也不至于落得个颠沛流离的境地。 可是他低估了上官陵妩,她又岂能如他愿? 小蕴子回去之后,一一如实相报,上官陵妩当时就蹙了眉头,骇得小蕴子赶紧下跪请罪。 “也不全是你的错,他若真的有心,迟早都会找上门来的,你且起来。” “谢娘娘大恩。”小蕴子站起来,松了一口气,走到紫珊的旁边,待命。 李仟啊李仟,你还真是好打算,可我上官陵妩又岂是好欺负的。 像小卓子那样的人留在身边只会是祸害,且不说他不懂得生存之道,就怕他仗着李仟与自己的身份妄加作为,到时候她也难逃其咎,这么蠢的事,她可不干。 “小蕴子,咱宫里有多少个太监。”上官陵妩突然问道。 “共有四五十人,多数都是使粗活的奴才。”小蕴子恭敬地回答道。 上官陵妩点了点头,“往后,你要对他们好一些,务必使他们别无二心,也别给其他人混进来。” 小蕴子点了点头,上官陵妩又继续说道:“可有信得过的?” “娘娘,这些奴才大多都是李公公调遣的,又或是原本在这千重楼里的,奴才斗胆说一句,绝无可信之人。” 小蕴子跪在地上,诚恳地说道,娘娘如同他再造父母,自他来后,恩宠备至,一点也不比两位女婢少,终此一生,得此主子,三生有幸。 “你且起来,以往服侍过他人的不要,其他的只做粗活。” 上官陵妩吩咐道,从今天起,她生活的一切都靠着他们,对他们来说也是莫大的信任。 “你们都是本宫的心腹,本宫也不想避忌你们,你们以后做事可得小心些。” 上官陵妩一一吩咐道,生怕遗漏了什么导致性命攸关。 “娘娘为何这样一说?”刺萝问道。 “本宫总觉得这李仟送小卓子过来,意在监视本宫,好为他抓住本宫的把柄,防人之心不可无,本宫也得小心了。” “娘娘是准备把小卓子留在身边了?” “不,正是因为本宫要拒绝,才事先告知你们,提防这姓李的给咱小鞋穿。” “是,奴婢(奴才)一定小心行事,不留后患。” “这就好,本宫最怕的,就是他因恼羞成怒,会在皇上面前说本宫的不是,到时本宫骑虎难下。” 要真勾心斗角,她也绝不会输给哪个妃子,不到必要之时,她也不想明面上得罪人。 可要真的被逼无奈,她也只好重操旧业,以绝后患。 章节目录 第三十四章 雨花阁变故 夏季炎热,即使是身在阴凉的大树下,也不见得要爽快些,正当侍女们准备给她们的尊贵的娘娘再加些冰块时,一名蓬头垢面的小宫女急匆匆地跑来。 一时晃了神,竟让那女子冲到了上官陵妩的面前,幸好不是什么恶人,不然她们就是有一百条命也是赔不起的。 见到正在在榕树下歇凉的上官陵妩,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下,痛哭涕流。 “娘娘您发发慈悲,快去救救婢子可怜的主子吧,她,她就快不行了。” 听声音,这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宫女竟然是琴子。不过几天不见,怎么就成这样子了? “刺萝,你去看看,傍晚已至,本宫也不能耽搁了。”上官陵妩站起来说道,“你自做主,本宫不罚你就是了。” 刺萝随着琴子走后,上官陵妩又吩咐紫姗说道:“你服侍本宫宽衣,然后随去御书房,若有异常,你可千万要机灵点,一切后果,本宫担当。” “奴婢遵命。” “小蕴子。” “奴才在。” “你去收拾一些细软,带些人,前去雨花阁,小心着些。” 小蕴子点头离去。 画中阁内烟雾缭绕,紫珊软软的小手不断地为上官陵妩擦拭着身子,滑嫩如初生婴儿的肌肤不禁让紫姗流连,意识到这一点时,羞红了小脸。 即使紫珊再弱小,动作再慢,她也绝不让其他人服侍。 沐浴过后,正当紫姗准备擦干双手去拿衣物时,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两人皆是一愣,四目相对,上官陵妩重新踏入盛满花瓣的池水中,紫姗走到房门后,低声问道:“谁?” “娘娘,是奴婢,李昭仪与她的侍女奴婢已经带回了。”门外刺萝的声音让室内的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在哪儿。”上官陵妩问道。 “就在奴婢身后,而且……”刺萝犹犹豫豫地说着,声音也越来越小。 上官陵妩沉吟了一会,道:“你让她们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开了,走入画中阁的两人竟是衣衫褴褛,发髻凌乱不堪,哪里还有点昭仪的样子? 顿时明白刺萝为何吞吞吐吐,原来也只是为了顾及这李昭仪的面子。 李珠墨一见到上官陵妩,就忍不住呜呜地哭起来,压抑的哭声多了几分凄凉之意。 上官陵妩也顾不及发生什么事,李珠墨这样,也实在是有损颜面,要传出去,以后该怎么面对这蛇蝎的窝子? 当即也顾不得发生什么事,说吩咐道:“刺萝,服侍李昭仪更衣。” 刺萝应了一声,刚想为她宽衣。李珠墨却摇着头连连后退。并低着头说道,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姐姐仁德,妹妹只求姐姐收留,不敢过分奢望。” 刺萝也只好停了手,恭敬地站在一旁,娘娘没有明示,她不敢贸然做主。 哗啦啦的清水从上官陵妩身上落下,玉足轻踏,肤如凝脂,上官陵妩伸出双手拉着李珠墨说道: “妹妹跟姐姐倒是生分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妹妹前来投奔,姐姐又怎么有不允之理?” 李珠墨抬起头来,说道:“真的?” 上官陵妩不语,刺萝微笑着替李珠墨更衣,两人踏入这四方池。 琴子被紫珊带去洗漱,室内只剩下刺萝一人在手忙脚乱。 “刺萝,你可悠着点。”上官陵妩说道,看着忙得满头大汗的刺萝,有些不忍。 “无妨,奴婢拿来了娘娘的衣物,也不知李昭仪合身不合身。” 刺萝将衣物放在屏风之后,然后走到一旁的角落,拾起一篮,将刚刚摘下的鲜花撒入池中,为她的娘娘添几分幽香。 门应声而开,走入室内的是紫珊那宛若朝阳的笑脸。 “娘娘,琴子说放心不下主子,要来服侍。” 琴子答道:“婢子前来投奔娘娘,已是万分感激,又怎敢劳烦两位姐姐。” 说罢,便帮着刺萝打理琐事。 上官陵妩点了点头,见李珠墨稍稍平复了,才开口问道:“这究竟是出来什么事?怎会落得这样一个局面?” “娘娘大恩,刺萝姐姐又吩咐其他人走得快一些。不然主子,就该给她折磨死了。” 琴子委屈地说道,眼泪止不住地掉,幸好千重楼上下都知道李昭仪与上官娘娘的交情,这才没拦着她,若是她跑得慢一些,李珠墨很可能就要冤死在雨花阁了。 “你且慢慢说来。” 琴子应了一声之后,不顾自家主子的示意,尽量平和地说着,主子这日子过得实在太委屈了。 “今下午,奴婢与正与主子像往日一般在厅里绣着女工,以赚些银两补贴一下出入,突闻屋外吵闹声不断,不多时,那倩昭仪就带着一大帮人气势汹汹地往厅里走来。” 琴子看了一眼李珠墨,然后又继续说道:“婢子想着来者不善,就想跑出去求娘娘,可主子说不想劳烦娘娘,奴婢也只好留了下来。” 上官陵妩看了一眼李珠墨,如此不工于心计,又怎能在这样勾心斗角的后宫生活。 琴子开始有些压抑不住的哽咽,“之后主子百般忍让,处处示弱,哪知这倩昭仪得寸进尺,还是不肯放过主子。不仅把当日送来的银两全数收回,还把雨花阁洗刷了一遍,把所有值钱东西都拿走了,那可是咱们宫里唯一的生活保障。” 说完后,琴子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频频落下。就连李珠墨也轻声抽泣着,,她家境虽然不是十分富有,可也不用不着受这样的委屈。 “哎,你别光顾着哭呀。”紫珊扯了扯琴子肩膀上的衣裳,天真地说道。 琴子应了一声,颤抖地说着:“本来想着这样也就算了,不想与她争什么,可那倩昭仪实在是歹毒至极,仍然不肯放过主子,命人将她捆了起来,用鞭子抽打着,奴婢也是趁人不注意才逃了出来。” “刺萝姐姐带着娘娘的口谕来了之后,她这才大摇大摆地离开,并轻蔑地说道,人还给你家娘娘,小心照看着,可别死了,晦气得很。此时昭仪已经奄奄一息,浑身都是鞭痕。” 琴子最后哭得都说不出话来,上官陵妩看着刺萝,刺萝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昭仪身上的鞭痕奴婢已经用药敷上,多是外伤,并无大碍。” 看着李珠墨身上满满的鞭痕,体无完肤,上官陵妩心里针扎一样的疼,这罗梓倩实在是太放肆了。 “姐姐可不要为了妹妹得罪倩昭仪,妹妹有一屋遮风避雨即可。”李珠墨默默地说着,瞧姐姐的眼神,定是有了算计。 “妹妹受了欺辱,姐姐怎能坐视不管?” 再这样下去,迟早也会轮到她,不如先下手。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百倍偿还。 罗梓倩,好好活着吧。 她当然不会傻到自己动手,她要借皇上之手,让她死得其所! 两人又聊了些时候,不知不觉夜幕竟已降临,上官陵妩一看,心里咯噔一下,大事不好。 咻地一声站起来,水声哗啦啦地从她身上滑落,一如李珠墨的心那样忐忑不安,该不是她做错什么事惹姐姐不高兴了吧? 随便拿了一件纱衣裹在身上,吩咐道:“皇上还在御书房等着本宫,刺萝,你伺候昭仪用膳。” “是,娘娘。” 说罢,又回头看了看李珠墨,李珠墨赶紧表示道: “啊,姐姐还要去服侍皇上,妹妹不要紧的,姐姐快去吧。” 上官陵妩低头犹犹豫豫地往前走了几步,然后轻叹了一声,又走回来,说道: “无妨,我再多陪你一会吧。” 李珠墨知晓上官陵妩的性子,也没有多劝,两人在侍女的陪同下共进晚餐。 这可苦了百里影墨,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又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多在乎她,心里何等煎熬。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五章 只是想看看你 淡蓝的星光照耀着静谧的皇宫,今夜的月色实在是惊艳,只是上官陵妩无暇顾及,带着紫珊匆匆忙忙地往御书房里赶。 说是赶,其实也就比平常的脚步快那么一点点罢了。 身后的紫珊着急地说道:“娘娘,你可快点吧,皇上要是生气了,遭罪可是娘娘你啊。” 看着都快急哭了的紫珊,上官陵妩却是一笑,说道: “若本宫急匆匆的赶过去,以皇上的心思定会察觉,更何况,本宫可不能蓬头垢面地出现在皇上面前。” 这下紫珊也不再吵吵嚷嚷了,而是跟着上官陵妩慢悠悠地走过去,幸好娘娘心思缜密,不然皇上起了疑心,娘娘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还在很远的地方,李仟正站在御书房门口,见远远地两个人影,像是看到救世主一般一路小跑着过去。 “娘娘,你可算是来了。” 不知为何,李仟并没有因为上官陵妩拒绝他的侄子而恼羞成怒,这让上官陵妩着实松了一口气,无论什么时候,少个敌人总是好的。 “皇上如何?”上官陵妩边走边问道,心下对李仟其实还是有些戒备的。 “身体还算好,只是想念娘娘。”李仟说道,百里影墨在御书房内走来走去的影子实在是显眼,他没法不注意啊。 皇上可真把上官娘娘当成至宝,他可从没有见过皇上为一个妃子这么着急过。 御书房随着脚步声渐渐地近了,上官陵妩抬头看着那疏狂的朱红色字体,难免有些感慨。 大半年前,她还是冒着生命危险来到这里,这如今却是让里面的那个人急切地盼着她来,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听得开门声,百里影墨立刻就站了起来,本来就假装批阅奏折的他,看见来人就更加没心思管那堆破事了。 门还未关,微风拂动她的衣衫,淡蓝色星光下,宛若天上人间,惊艳绝伦。 上官陵妩微微一笑,转身关上了房门,与此同时,百里影墨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心急,因此脸色有些尴尬。 据说,每进一道门,如果不是转身关门,而是顺手带上的话,外面的脏东西就会跟着进来的。 以前上官陵妩也只是半信半疑,但自从穿越这样神奇又窘迫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之后,她就变得疑神疑鬼了。 想想还有些后怕,赶紧跑到百里影墨身边,赶紧沾沾阳气。 是,她什么都不怕,但是就是怕这些啊,谁叫她是蛊毒传人,耳濡目染多了,自然也就感到害怕了。 百里影墨诧异地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可人儿,原来她怕黑啊。 一把将她揽入怀里,闻着她身上日思夜想的香味,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说道: “怎么来得这般迟。” “皇上恕罪,妾身,妾身睡过头了。”全然不提李珠墨之事,后宫的事,她自会处理。 “你倒是娇憨,朕可是等得辛苦。” 上官陵妩一笑,依稀有些娇羞的样子。 看着百里影墨炙热的目光,原本被压制的担忧,就像火焰一般熊熊燃烧。 看着上官陵妩紧张得颤抖的样子,百里影墨一笑,说道:“朕只是想看看你而已,不用紧张。” 呼,又逃过一劫。 其实每次百里影墨叫她来,她心里都有点害怕,并不是说害怕百里影墨会对她怎样,而是怕自己把持不住,自古美女爱英雄,她也不例外。 “朕那天是想醒来与你说说话的,不曾想你却不见了踪影。” 上官陵妩想了想,知道他说的是那天侍寝之事,便答道: “皇上可是担心妾身?” “这是自然的。” “妾身若是不离开,皇上又怎睡得安然?” 那太监必定会常提醒皇上,睡也睡不好,这要临幸一个女人,还挺烦的,怪不得百里影墨极少召幸,多数是在某个妃子宫里过夜。 “正因为睡得太过于安然,朕自从登基以来,第一次误了早朝。” “皇上可是要怪妾身了。” 百里影墨哈哈一笑,“朕怎么舍得怪朕的爱妃。” “皇上又取笑妾身。”上官陵妩佯装羞涩,别过头去,却正好瞧见百里影墨摊开的奏折,心中有些不安,赶紧避开目光。 脑海里却满是百里影墨刚毅的字迹,他处理政务的方式,有些情况真的不敢苟同。 百里影墨并没有看见这一场面,只是抱紧了上官陵妩。 上官陵妩松了一口气,虽然对百里影墨批阅奏折和他的看法很有意见,可是她也是不敢说的,在这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世界里,她还是乖乖的吧。 作为杀手集团的掌上明珠,必然懂得许多,尽管很想帮百里影墨,可为了避免怀疑,还是算了。 上官陵妩看着百里影墨蹙紧的眉头,轻轻地帮他抚平,并说道:“皇上,皱眉可就不好看了。” 百里影墨一笑,说道:“近来国事繁忙,朕头疼得很。” 为表示自己的无知,上官陵妩特意问道:“国家连年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还有何大事?” 她哪里会不知晓,且不说百里影墨不来后宫走动,就是光感觉也是不一样的。 偶尔有妃嫔跑去找皇上,都是说只看见大臣们急急忙忙的,神色异常,而且李仟有意无意透露出皇上最近心情欠佳,一联系起来,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 “与启耀王朝的战事吃得紧,前方连连败仗,且金水河堤坝崩溃,附近的百姓受灾严重,天灾人祸,朕难过得很。” 上官陵妩一愣,退到一旁,微微欠身施礼,道: “那妾身不敢再陪伴皇上了,以免皇上落得个昏君的罪名。” 百里影墨哪里肯放她走,重新揽入怀里。 “罢了,你就在这陪着朕吧。”说罢就要拿起笔,上官陵妩大惊失色。 扑通一声跪在百里影墨的脚旁,战战兢兢地说道:“皇上,自古以来后宫不得干预朝政,妾身不敢让皇上背上昏君的罪名,皇上恕罪。” “你且起来。” 上官陵妩不敢起,不知道百里影墨到底在搞什么鬼,算了,不管有罪没罪,先认错才是硬道理。 百里影墨叹了一声,说道:“朕很喜欢与你在一起的那份平静,朕现在很烦躁,你只要在朕怀里,不说话即可。” 话都到这份上了,上官陵妩也只好起身坐在百里影墨的怀里,闭嘴,不议论政事,却也学到了不少,比如如何处理被弹劾的官员什么的。 其实让上官陵妩参与朝政,百里影墨也是有自己打算的。 上官陵妩就是一民女,没有什么势力牵连,万一他哪天熬不过去,追随先帝,也不至于让整个国家都陷入混乱之中,他已经拟好了遗旨,上官陵妩会辅佐百里繁墨,直到百里繁墨能够独当一面,若是上官陵妩叛变,没有家族的她也比较好铲除。 至于为何不让百里繁墨直接学习,就怕百里繁墨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意气用事,而上官陵妩为人冷静稳重,伶俐成熟,会是个好帮手。 百里影墨眼里精光一闪,该留道遗旨以压制上官陵妩的以后的势力才是,要保证皇权不落入外人手里。 上官陵妩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或许掺杂了那么一点点爱意,但也绝不可能让其祸害到皇室。 夜过一半,外面星光正耀眼,李仟轻轻地敲了敲门,说道:“皇上,奴才端了些酒菜,皇上稍稍用些吧。” 百里影墨刚想拒绝,看着上官陵妩那昏昏欲睡的可爱模样,笑了一声,“拿进来。” 李仟打开门,就见上官陵妩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右手撑着下巴,三不五时点一下头,模样甚是楚楚可怜。 李仟蹑手蹑脚地放下酒菜,重新关上门。 百里影墨放下笔,一把将上官陵妩抱起,上官陵妩惊醒,刚欲抽出袖子里的匕首时,看见了百里影墨的笑颜,清醒了大半,幸好没有一时反应,看来以后得克制一下了,不然今天可就死在这了。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六章 中毒了 千重楼里,身着朝服与身着各色便衣的御医们混杂在一起,噤若寒蝉,直看着正在把脉的白须老人。 见他眉头紧锁,吓得脚都软了。 百里影墨坐在椅子上,看着底下这群没用的人,越来越生气。 刺萝等人跪在一旁瑟瑟发抖。 青筋暴起,手中的茶杯被捏了个粉碎,碧绿色的茶水混合着粉末流在地上,夹杂着鲜红的血液。 御医们面面相觑,也不敢上去,只当没看见。 “是朕的的责罚太轻了吗?” 面对皇上的暴怒,谁都不敢出声,百里影墨实在是恼怒极了,指着紫珊喝道:“你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紫珊上前一步,重新跪下,瑟瑟发抖的样子让百里影墨皱紧了眉头。 “皇上息怒,今儿个早上,娘娘用完早膳时,和往常一样,刚准备与李昭仪去御花园处走走时,突然口吐鲜血,晕了过去,奴婢急匆匆地区请御医,及早地通知皇上。” 百里影墨胸口不断地起伏,“魏封茸。” “微臣在。” “你带人搜捕,把整个皇宫都搜个遍,不许有例外,朕就不信一点痕迹都没有!” “遵旨。” 魏封茸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身。身上的铠甲互相撞击着,在这寂静的大殿上显得有些突兀。 “朕的爱妃若是醒不来,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和电视上演的一样,只要皇上一生气,底下必定跪了一大片。 刺萝等人虽然害怕,但绝无性命之忧,娘娘这事,可是他们一手策划的。 可其他人就不一样了,吓得脸色青白,皇上什么性子,身为朝廷命官的他们还不清楚吗? 压抑的气氛随着老御医地走出而瓦解,更多的像是一种生死宣判前的宁静。 老御医二话不说就跪在地上,连连摇头,叹气道: “皇上,娘娘她恐怕已经回天乏力。” 百里影墨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如乌云密布笼罩在众人的心上。 上官陵妩快死了,也就证明他也快了! “朕一定要她活下来,哪怕倾尽一切,朕要的人,阎王也不许拿走。” 百里影墨说完之后,就走了,他再暴怒,再生气,也不能至国家于不顾。 剩下的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喘,纷纷召集人回去夜以继日地开药方。 而在上官陵妩的闺房内,昏迷不醒的上官陵妩却突然坐了起来,开玩笑,你才回光返照。 “娘娘,事情已经办好了。”小蕴子走上前来,说道。 上官陵妩点了点头,“李昭仪如何?” “也被娘娘瞒了过去,现在正在佛堂为娘娘祈福。” “嗯,不要让她知道。” “是,娘娘。” 紫珊走进门来,手里端了一些甜点,说道:“娘娘,你吃些吧。” 上官陵妩点了点头,浑身酥软无力,全靠刺萝两人伺候着。 “其实娘娘又何必如此遭罪,咱派人弄死她就行了。” 在一旁站着的小蕴子有些不忍,看得娘娘这般痛苦,咬了咬牙,有些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每次有御医问诊,他们都必须偷偷地给上官陵妩喂一种令体内脉象混乱无比,类似身中剧毒将死之人的脉象。 强行改变脉象,其后果可想而知,没有大半年的休养,上官陵妩绝不可能完全恢复。 只是为了大局,不得不选择这么做罢了。 “唉,不到万不得已,本宫不想出手,而且由皇上下决定,比谁都好。” “娘娘快躺下,有人来了。” 刺萝附耳说道,几人瞬间装出一副满面愁容的样子,让偷看的上官陵妩瞪直了眼,敢情古代人个个都这么能装? 经过御医们夜以继日的研究下,终于开出了药方,当然,药都被换了,不然真的喝死人怎么办? 在御医们的无限期盼下,上官陵妩终于苏醒,朝堂内外,皆放下了心头大石。 上官娘娘醒了,皇上就有救了,不用陪葬,真是太好了。 某天下午,百里影墨正急匆匆地赶过来,身后的李仟哪里有习武之人的步伐,因此跟得十分吃力。 所到之处,跪下了一片,百里影墨根本就不搭理,也没有了平日喊起身的闲心。 只见他匆匆而到,一打开门,就见上官陵妩正在侍女的伺候下,喝着浓郁的药汁。 “皇上万福。”一行人跪下迎接百里影墨,就连拿着白玉碗的紫珊也尴尬的站起身来行礼。 “起来,起来。”百里影墨不耐烦地说道。 坐在上官陵妩的身边,顺手拿过紫珊手里的白玉碗,吹冷药汁,放在上官陵妩的嘴边,眼里满是无尽的温柔。 上官陵妩脸色晕红,突见紫珊在一旁偷偷地笑着,瞪了一眼,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 幸好药汁已经被她们换了,不过是寻常女子的补品罢了,不仅不苦,还酸酸甜甜的,符合上官陵妩的胃口。 百里影墨将白玉碗放下,拿起蜜枣递给了上官陵妩,并说道:“感觉可好些了吗?” “托皇上洪福,妾身已无大碍。” 犹豫了一下,百里影墨又说道:“再过两天,就会有妃嫔的眷属陆陆续续进宫,朕可能会有些忙。” 上官陵妩点了点头,为了防止叛乱吗? “你可怎么是好?”到时人人共享天伦之乐,只留下她一人孤苦伶仃,他又怎么忍心? “妾身是孤儿,无父无母,无亲无故。” “正是因为这样,朕才担心。” 上官陵妩犹豫了一会,便随口说道: “其实妾身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在妾身小的时候就离散了,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她这么说,也完全只是为了百里影墨能安心而已,没想到他却对这事上心了。 “怎没听你提起过此事?” “皇上有所不知,妾身当时还在襁褓之中,年少时才听闻的,从没见过,若不是当天提起亲人,妾身怕这一辈子也想不起来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哥哥了。” 百里影墨点了点头,“朕会替你找回来的。” 上官陵妩心里一甜,反正她全族都死了,百里影墨上哪里给她找个哥哥去? 想到这里,上官陵妩也不怕了,信口胡掐道:“听娘亲说,哥哥大腿根部有块蝴蝶胎记。” 上官陵妩心情极好,漫天胡说,能多恶搞就有多恶搞。 躲在房梁上的蜘蛛一脸黑线,这死女人,存心的吧? 本来想着能有机会靠近她,好能与她亲近一会,刚高兴没多久,这女人竟然整这么一出,哪儿不好啊?偏偏在大腿根部,一想到被人检查的那场面,他都不敢想下去…… 她一定是故意的,蜘蛛恶狠狠地想着,死女人。 反正百里影墨也不可能找到的,就是找到了,她也可以否认嘛。 百里影墨难得的有些窘迫,这女人该不会是耍他的吧? “皇上一定会替妾身找到哥哥的对吗?”一副殷切的目光直直地看着百里影墨。 百里影墨点了点头,君无戏言,既然都夸下海口了,又怎么能辜负? 皇天之下,莫不是皇土,他就不信连找个人都找不到。 黑红的蜘蛛恶狠狠地盯着上官陵妩很久,刚准备转身离开,恍惚见看见刺萝端上来的茶水有异样。 心下一急,也顾不得生气了,偷偷地绕过房梁,从嘴里拉出一条短短地细丝,一股微弱的无名之风托着细丝飘入茶水之中。 茶水之内,瞬间变成了紫色,上官陵妩不蠢,她会知道的。 上官陵妩,我可帮了你不少忙,这一次希望你能好好利用,不久之后咱们就能见面了,希望你能好好对我。 蜘蛛默念了一声之后,身影如闪电一般极速离开。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七章 囚禁 干咳一声,底下的太医吓得惊魂未定,这娘娘太宝贵了,他们根本保护不住啊! “皇上,此次必须严惩不贷,不然贵妃娘娘可就危险了,毕竟不是每次都是好运的,要是等不及……” 此话一出,众人点头频率高得不得了。 百里影墨想一想也是,不是每一次都这么及时。 “朕一定会给你个交代的。”百里影墨心疼道,一国之王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有何颜面? 两人说着,上官陵妩觉得有些渴,唤了一声,紫珊便倒出茶壶里的水,递给上官陵妩。 上官陵妩刚一凑近杯子就觉得不对劲,好端端的茶水怎么会有腥味? 再仔细一看颜色,她怎么不知道宫里新收了紫色的茶叶。 看百里影墨正背对着她,吩咐着李仟,托了他的福,除了心腹三人,根本就没有外人注意她。 上官陵妩拿起茶杯,一看,银针已漆黑无比,就这么想她死吗? 如果没有那只蜘蛛,说不定她真的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 无色无味,多是剧毒,银针也不一定有效,而且她也不一定会检查,能逃过这一劫,还真是上苍保佑。 或许百里影墨突然的召幸让她嫉妒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上官陵妩执意地认为是罗梓倩,没有任何的理由,执着得可怕。 屏风里传来百里影墨沉重的声音,“封茸,这事就交给你了。” “微臣遵旨。” 自从上官陵妩出事以来,他的职位就变得丰富多彩,每天跟着皇上晃来晃去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上官陵妩唤来刺萝,轻声说道:“这茶有些凉了。” 刺萝随即觉得不对劲,这茶可还是热乎乎的,更何况是夏季,哪里还会有嫌凉的? 这时,百里影墨从屏风处走过来,拉着上官陵妩的手道:“朕已经安排好了,很快就会抓的。” 刺萝看了看上官陵妩,想来想去,也就明白了,佯装不小心洒在了地上,还泼到了百里影墨的衣服上,扑通一声跪下谢罪。 还挤出了几滴眼泪,上官陵妩心里直念叨,好一个伶俐的丫头。 心情本来就不怎么好的百里影墨拔出随身侍卫的佩刀,就要砍下去,却突然闻见了一股焦臭味,百里影墨赶紧脱下外衣,只见被茶水浇过的地方,已然成了一个大黑洞。 见百里影墨没有再注意刺萝,主仆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百里影墨气得脸红,如此歹毒之人,怎么能留在这世上? “封茸,不用再等了,带上人,全面搜捕,如有阻拦者,当场诛杀。” 不一会儿,许多身穿铠甲,威风凛凛的侍卫们就都聚集在千重楼大殿处等候差遣。 魏封茸犹豫了一会,问道:“娘娘,微臣斗胆问一句,平日里可得罪过何人?” 上官陵妩还没说话,紫姗就抢先说道:“看娘娘不顺眼的人可多了去了。” “这……”魏封茸看了看百里影墨,毫无头绪的,怎么搜? “不用管了,仔细点,任何角落都不许放过。” “是!” 沉重的脚步声从千重楼里出发,魏封茸这一去就是大半天,直到傍晚也没个人影。 上官陵妩知道结果,倒是沉得住气,百里影墨急得团团转,老是让李仟去打探情况。 且说魏封茸,所到之地侍卫大肆搜捕,反正有皇上的口谕,这时还不有冤抱冤,有仇报仇? 虽说后宫女子地位比较低下,但是那也只是对大官而言,平时里有些女子对他们可没多客气。 铠甲碰撞的声音此时对百里影墨来说,犹胜天籁。 只见他首先捧上一紫色香袋,目测里面的东西少得可怜,魏封茸小心翼翼的态度说明这事可能有点严重。 为避免有人作手脚,几个太医干脆就地检验,他们也很想知道到底哪个家伙害他们屡次担心受怕,差点小命都没了。 “皇上,这是从千似阁处发现的。” 当时就见它可疑,随行的太医也觉得古怪,不敢妄下结论,就让魏封茸带了回来。 德高望重的老太医走到两人面前,捧着香袋的手有些颤抖。 “皇上,这药剧毒啊!” 另一名男子又补充道:“皇上,这做药的人非常熟悉药性,相生相克,就是吾等也绝做不出如此剧毒的药物。” “幸好娘娘所食用的不多,尚可保得一命,只是五脏六腑已经伤得厉害。”老太医说道,做这药的人,真毒。 这药服下去不仅会产生幻觉如癫狂之状,而且还会全身如蛇撕咬,痛苦无比,无药可救。 “你还有何好说?” 百里影墨看着跪倒在一旁的罗梓倩,挣扎间衣衫不整,发髻凌乱,可想而知当时的场景。 “若真是妾身做的,又怎么会把证据留在自己的房里?” 一名宫女在小蕴子的压迫下,跪在罗梓倩身边,“皇上,这是昭仪娘娘的贴身侍婢。” 然后又冲着那女子说道,“你把你所见到的,所听到的通通说一遍。”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那女子想必也是吓怕了,只一个劲地喊皇上饶命,别的一句也不敢说。 “从实说来。” 刺萝让小蕴子泼了一桶冷水,让其清醒了不少。 那女子爬到百里影墨脚边,指着罗梓倩说道:“皇上,皇上,不是婢子做的,是她,一切都是她指使的!” 眼神惊恐欲绝,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百里影墨将她一脚踢开,“没什么好问的了,拉出去斩了。” 小蕴子抢先把她拖到一旁,轻声道:“放心吧,你家人都收到了一笔很大的金银,足够他们这一辈子了,至于你弟弟,娘娘会提携的。” 那女子不着痕迹地点点头:“谢公公安排,婢子感激不尽。” 平时受够了罗梓倩的折磨,自己眼睛快瞎了,在这宫中也只能混吃等死,还不如拼一把,让家人好过一些。 没有任何挣扎,又一个无辜的人在这争斗之中牺牲,上官陵妩能做的,也只有好好培养她弟弟,保她家人衣食无忧。 嗯,毒是她自己吃的,也是她让人放在罗梓倩房里的。可第二次,那完完全全不是她做的!她没那么傻,要万一两药相克,她不就死定了吗? 没找到证据不代表她会就此放过,她自有算账的一天。 “皇上,妾身是冤枉的啊,妾身哪有胆子做这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狡辩?” “皇上,妾身真是冤枉的,皇上……” “你不要再说了,你四处搬弄是非,弄得后宫乌烟瘴气,朕原本想着稍加惩罚,你就会收敛,哪知你却变本加厉。” “皇上……妾身……妾身……”罗梓倩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如今更是加害于人,后宫里要不得你。” 上官陵妩冷冷地看着她,嘴角浮现出诡异的弧度,罗梓倩大喊道:“你这个贱人,居然加害于本宫,上官陵妩,你不得好死!” “事到如今,还大言不惭!” 百里影墨握着上官陵妩的手,说道:“别怕,朕会给你做主的。” 上官陵妩点了点头,虚弱的样子让百里影墨十分心疼,让她受了这份苦,实在是不该。 咒骂声,哭冤声随着罗梓倩的离开而消散,百里影墨见上官陵妩已经没事,就说道:“朕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 看着百里影墨的背影,她才喃喃道:“皇上对妾身的宠爱就像是一份毒药,只要妾身在一天,就会有人惦念妾身一天,如此一来,这些事,是永远断绝不了的。” 叫来了小蕴子,低声说道:“将碰过那杯茶的人通通抓回来。” “罗梓倩已经失去了地位,没有人给这些人做靠山,你只要严刑逼供,没有不说的。” “是,娘娘。” “若是熬不住,那就做得干净些,别让人看出了端倪。” “娘娘放心,奴才会做的。” 既然你早就部署了人在我身边,动了害我之心,那就休怪我无情无义。 罗梓倩,你欠我的,如今也该还了。 “贬为宫妇,终身囚禁千似阁,任何人都不得去探望。” 上官陵妩问着紫珊,“这宫妇是什么职位?” “娘娘,宫妇是比宫女稍微高一点点的职位,连高级一点后宫女官都不如。”就更别说一些得宠的侍女了,可以说是人人可欺。 “皇上对她还是念着些旧情,不然又怎么会只落得一个囚禁的下场。”上官陵妩说道。 紫姗哼了一声,反驳道:“才不是这样,要不是那张龄臻苦苦哀求,天天缠着皇上,早就不知去向了。” 上官陵妩点了点头,求情是吧,死不了是吧,放心,我绝对会帮你的。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八章 千似阁疯妇 又是一年初秋季,渐渐适应这个身份,适应这个陌生的环境。 “刺萝,罗梓倩现在如何了?”上官陵妩看着御花园那红红的树叶,似是不经意间问起。 那树叶秋天会变红,跟枫叶一样,不过叶子小了一些,有点像银杏树。 “听说已经疯了。” “哦?是吗?刺萝,你有没有听说过这树要染了血才红得好看?” 刺萝背后一凉,说道:“婢子孤陋寡闻,未曾听说过。” 上官陵妩轻轻地笑了一声,“走吧,时隔这么久也该去看看了。” “是,娘娘。” 小蕴子已经去打点了,虽说皇上已经下了旨任何人都不许探望,可有钱能使鬼推磨不是吗? 小蕴子走了回来,说道:“娘娘,走吧。” 上官陵妩点了点头,在此之前她已经换了一声素雅的衣服,趁着天将漆黑,带着几个仆人,悄悄地往千似阁去。 以往明灯闪烁,雕龙画凤的千似阁早已不见了踪影,留下的只是眼前这个漆黑且破败的楼阁。 一脚踏进去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腥臭味,熏得几人不敢呼吸,而紫姗已经稀里哗啦地吐了一大堆。 手帕捂住口鼻,小蕴子拿出刚从珍宝阁翻出来的夜明珠,一刹那,房间仿佛遗漏在星空之下,漂亮的光芒映照出前方衣裳褴褛的女人。 只见她浑身脏兮兮的,见了上官陵妩还不断的傻笑,更是把那黑乎乎的手指放入嘴里,嘴里流出的不明液体让众人反胃,估计有好几天不用吃饭了。 “她以往得罪的人多得不得了,有这样的结果,也算是因果报应。”刺萝说道,说实在的,看得她这样,什么样的仇也消了。 “她是活活被折磨疯的吧。”小蕴子补充道,自从她失势被囚禁之后,不仅千似阁的东西被充入内务府,就连人也被那群常年饥渴的老侍卫糟蹋过。 要遭遇这样的变故,是个人都会被逼疯吧。 可上官陵妩不一样,只有罗梓倩彻底死了,才能了结她心底的仇恨。 “或许,本宫该帮她一下。”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匕首,在夜明珠的照耀下寒光大盛。 “你们出去吧。” “可是娘娘,这等粗活就让小蕴子做吧。”刺萝死活不肯离开,要是这女人疯起来,娘娘怎么敌得过? “不必,本宫不会让她死得那么容易的。”她的手,早已沾满了鲜血,也不差这一宗。 三人也不敢再多劝,只好退了出去,站在门口替她把风,看看哪个不识时务的人敢这时候出来。 上官陵妩步步逼近,手里的匕首比她更冷漠,罗梓倩,我说过,会让你付出代价的,欠我的,你也该还了。 也许是死亡的威胁,罗梓倩一下子清醒过来,大喊道,“你要干什么?朗朗乾坤下,你居然敢杀人?” “朗朗乾坤?你确定你还见得到?”上官陵妩也没打算就这么了结了她,清醒了正好,有些事,她应该问清楚。 罗梓倩不停地呼救,门外一点反应也没有,看着上官陵妩狰狞如鬼的面孔,她害怕了。 “还有同伙吧,你这么蠢,怎么能想得到将计就计?” “没有,全是我一个人做的,你要杀就杀吧。” “你别真当我傻,是张龄臻吧?她的确要比你聪明些。” 上官陵妩道,没查清楚之前,她怎么会来到这里? “反正就是我一个人做的!” “不用狡辩了,我今天来,就是要你的命的!至于她,迟早也会去陪你的,只不过,不是我做。” 眼见匕首越来越近,罗梓倩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将毫无防备的上官陵妩撞到一旁,跑了出去。 该死的,要是让人看见了怎么是好? 顺手拿走夜明珠,房里又只剩一片黑暗,当然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算。 角落里的蜘蛛正跟着上官陵妩一起出去呢,不过别想他会帮忙他只是来看戏的。 夜明珠一到,庭院里总算是有些光亮,一点点,不多,但是要杀一个人,足以。 难闻的血腥味充斥着庭院,小蕴子走上前解释道:“刚刚她叫唤,出来了几个人,奴才就趁着黑暗,把他们都解决了。” 上官陵妩点了点头,这千似阁早已成了偏僻之地,周围基本都不会有人,这下子,她再无后顾之忧。 慢悠悠地走到她面前,“你还奢望有人来救你吗?” 罗梓倩绝望地跪在地上,“我求你痛快些。” 上官陵妩用匕首挑起她的下巴,诡异地笑道:“你认为,可能吗?” 小蕴子撕开衣服,用布条绑紧了她的嘴,吚吚呜呜的,再也不能发出声来。 一刀一刀地在她脸上轻划着,血流满地,看着她痉挛的痛苦样子,上官陵妩凑在她恶狠狠地说道:“本宫已经很久没有杀人了,这一切都是你逼的。” “别以为本宫忍你,就是无能为力。” 一刀削下她的耳朵,罗梓倩闷哼了一声,晕过去了。 血流如注,她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整个身体都已经被她自己的鲜血覆盖。 “小蕴子。” “奴才在。” “去,拿桶水来。” 小蕴子岂有不应的道理,一桶水浇上去,罗梓倩醒了,剧烈的疼痛让她时刻处在崩溃的边缘,上官陵妩走到她身边,一笑,手臂如削豆腐一般,被整齐地划了下来。 罗梓倩惨白了脸,再也动弹不得,挣扎了几下,却没死。 这都没死,还真是倔强。 “扯开她嘴里的布条。” 小蕴子踏过猩红的土地,走到她面前,解开了布条。 看着这样令人作呕的场面,不得不怀疑,这还是他们那个平时温顺有礼的娘娘吗? “你究竟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咿咿啊啊声如蚊子响,上官陵妩耳力过人,自然能听得清楚,紫珊已经吓晕过去了,只有刺萝与小蕴子强忍心中的恐惧,看着他们的娘娘步步逼近罗梓倩…… “放心,很快就结束了。” “啊!!”凄厉的声音充斥着耳膜,一条断腿带着血液横放在一旁,罗梓倩已经奄奄一息。 刺萝也快要晕过去了,幸好小蕴子扶了她一把,不然就要倒在血泊里了。 “上官陵妩,你不得好死!” “诅咒若能灵验,本宫早就不在这里了。” 前世,她杀过多少人,那诅咒加起来都可以凑够一本语录,只是她在异界重生了不是吗? 虽然隐隐有种被操控感觉,但是她活下来了。 “本宫也不想再染鲜血,这一切都是你逼的。” 看着天色,上官陵妩喃喃说道:“不早了,也该送你上路了。” 说罢,一刀刺入心脏,让她从这剧痛中解脱出来。 “自从你开始得罪人的那天起,就该想到有今天的,别以为本宫不知道,茶里的毒,是谁下的。” 居然想趁她病重时来个神不知鬼不觉,差一点她就真的没命了,她能不恨吗? 看着干净如初的匕首,上官陵妩头也不回地走进千似阁,刺萝强忍恶心,踏过血迹斑斑的土地,拿过包袱,递给上官陵妩。 好戏就要上演了,她说过,她会没事的。 “小蕴子,事情都办好了吗?” “按照娘娘的吩咐,已经提早打点好了。” 别怪她心狠,斩草要除根。 “而且家属也收到了一笔不小的抚恤金。” “奴才跟他们说,这是皇上特意赏赐的。” “什么反应。” “十分感动,连连感激,说皇恩浩荡。” 当然感动了,在皇宫重病死了,还能拿到一笔不小的抚恤金。 上官陵妩点了点头,皇上不会管这些小事,也很少搭理寻常的百姓的言语,如此一来也算是圆满。 章节目录 第三十九章 有刺客 月黑风高时,一声凄厉而尖锐的声音刺破了黑夜的宁静。 “救命啊!”上官陵妩身着寝服,气喘吁吁地跑着。 “有刺客!”刺萝一直护着上官陵妩,环顾四周,神情紧张而恐惧。 “护着娘娘!”魏封茸大喝一声,追着眼前的黑影坠落在千似阁里。 刺鼻的血腥味让魏封茸愣了一下,也是这时,刺客一剑刺向他,“铛……”的一声,魏封茸用剑挡住。 几个招式下来,魏封茸竟感到有些吃力,好刁钻的剑法,攻守得当,他根本就无从下手。 “参加皇上。” “免礼,现在情况如何?” “回皇上,魏总管已经在里面了,想必不多时定能擒获刺客。” “如此甚好。” 走到上官陵妩身边,看着她斑斑点点的血迹,小脸一点血色也没有,像极了故事里的夜叉。 一旁的刺萝正呼呼的喘着气,想必是吓坏了,竟然忘了行礼,好在百里影墨并不在意这些。 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回……回皇上,婢子……与……与娘娘正从佛堂回来,经过这里,好好的突然有剑刺过来,幸好娘娘闪得快,不然可就遭殃了。” “这么晚了,去什么佛堂?” 百里影墨很是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娘娘最近心绪不宁,整夜整夜地做噩梦,所以李昭仪就建议娘娘去佛堂烧香。” “为什么不告诉朕,也不去看太医?” “娘娘说皇上国事繁重,这点小事就不用惊扰皇上了,都有太医照看着,只是一直没什么效果。” “也罢,也罢,先回去吧。” 他知道去诵经求福要很长时间,而且听闻上官最近起得迟,这么晚也是应该的吧。 千似阁内,“你究竟是何人?” 刺客冷冷一笑,告诉你的还叫刺客吗? “不陪你玩了,杀了这么几个小喽喽,浪费时间。” 转身欲走,却被魏封茸拦下了,“想走?没那么容易!” 话刚一说完,冷剑直逼眉间,刺客被动一闪,却不料想魏封茸只是虚晃一枪,就在他闪身之际,剑的轨迹一变,正好刺中他的胳膊,刺客捂住手臂,不可再胡闹。 “我的本事可不小,不试试再走?”魏封茸拦在他前面,他无处可逃。 真是个难缠的对手,正在刺客暗自着急时,屋檐上出现一位白衣少女,全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 飞身下来,掩护刺客逃跑。 “你的本事,我只好下次再试了。”说罢,人早已不见了人影。 而魏封茸即使有心去追,也无能为力,眼前这个女子比刚刚的简直是云泥之别,再来几个回合,他也招架不住了。 弯腰躲过剑尖,让魏封茸扑了个空。正是这时候,匕首如银蛇一般直直地扑向魏封茸,已经躲避不及,魏封茸重重地扑倒在地上,胸口处的铠甲已经碎了个稀巴烂。 女子不敢再逗留,一路小跑着往千似阁深处跑去。 某处偏殿,“紫姗,娘娘回来没?” “你别急,娘娘不会有事的。”紫姗正在门口等候着,突然一个娇小的人影从洞口爬出。 还没等紫姗欢呼,女子喝道:“赶紧走。” 听声音赫然是那现在应该躺在床上昏睡的上官陵妩。 三人趁着夜色,专挑小路走,不一会儿就到了千重楼。 “娘娘,小蕴子的伤口我已经包扎过了,不会留下血迹的。” “快,到最里面的屋子里躲着,赶紧换衣服,消灭痕迹,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许出声音。” 看着两人消失的身影,上官陵妩松了一口气,赶紧换了刺萝的衣服,镇定自若地走进房间。 “娘娘你总算回来了,赶紧躺下。” 脱下外衣,躺在床上装作初醒的迷糊样。 刺萝赶紧换上衣服,大喜道:“来人啊,娘娘醒了,来人啊!” 话音刚落,就有一批太医从千重楼大殿走进内阁。 见没什么异样,上官陵妩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皇上,千似阁无一生还,而且手段极其残忍。” 皇上摆了摆手,“死了就算了,娘娘还好吗?” “惊吓过度,只怕是要调养些时候,不是什么大碍。只是不要再受到什么刺激,以免体内淤积的剧毒爆发。” “下去吧!” 打发走侍卫之后,百里影墨看了看一旁百无聊赖的百里繁墨,道:“你倒是闲着,朕头都大了。” 百里繁墨放下茶杯自嘲道:“臣弟这叫混吃等死。” “朝廷动荡,战事吃紧,就连后宫也没一天消停的,朕烦都烦死了。” 百里影墨一直想不通刺客为何会杀光千似阁的人,这不像是来刺杀的,反而像是来替上官陵妩出气的。 不过幸好,就在刺客追上她们的时候,魏封茸已经到了。 魏封茸已经去查了,想必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肯定是那个女人搞得鬼。” “你怎么总是对上官有这么大的偏见?” “皇兄!” “算了,这事就不要再提了,等封茸查到了,自然会清楚的。” 百里繁墨没再回答,真搞不明白这女人有什么好的。 “皇上,上官贵妃已经醒了。” “朕知道了。” 李仟退下,看皇上的脸色,今天似乎心情不太好啊! “你不去看看?” “不用了,自然有太医看着,朕还有事要忙啊。” 百里繁墨点点头,这才是他的皇兄。 “那臣弟就不打扰了。” “你就留下来陪朕说说话吧。” 两人走进了御书房,这百里繁墨一般没什么大事,是不会进宫的,李仟默默地想着,怕是朝廷又出什么事了吧! 第二天一大早,上官陵妩就带着刺萝火急火燎地赶去看小蕴子。 敲了敲门,应答过后,上官陵妩就把包袱扔给紫姗。 “小蕴子,如何了?”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看着疲惫的两人,知晓两人肯定是一夜没睡,这事是她做得不够周全。 “委屈你了。” “能为娘娘做些事,奴才高兴还来不及。”这样他就不像是只吃白饭的了。 “等你伤完全好了才出来知道吗?” 小蕴子点了点头,“可是……” “别可是了,我已经对外宣布你回家探亲去了。” “这段时间我会让紫姗来照顾你的。” “紫姗,千万别让小蕴子动气,知道吗?” “是,娘娘。”说完还背着上官陵妩冲着小蕴子扮个鬼脸,逗得小蕴子哈哈大笑。 她有时候,其实也蛮可爱的。 两人换了衣服,偷偷地溜出宫外,这两人都是聪明的,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而且早在半个月前,她已经在遥远的地方买了一座府邸,应该不会有事的。 她不敢去送两人,只飞鸽传书给那座府邸的管家,叫他们去接。 “皇上万福。” “快起来,入秋了,正好贡品里有几匹上好的料子,朕已经命人替你赶制了,身子好些了吗?” “已过了半个月,妾身早就好透了。” “那就好,新来的侍女还好吗?” “皇上的眼光当然是好的。” 百里影墨哈哈一笑,宠溺地把她搂入怀里。 一年之前,她还在冷宫里自生自灭,任人欺负。 现在却得到了皇上的宠爱,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还真是世事难料。 章节目录 第四十章 争宠 月上芳华,美人如斯,亭台楼阁之上,依稀有人在弹琴,琴声悠悠,如流水般清甜。 百里影墨负手而立,看着千重楼上传来的琴声,悠然一笑,想不到她竟然还会这一手。 琴声骤停,百里影墨意犹未尽,沉吟了一下,招了招手,李仟走上前来,“皇上有何吩咐?” “摆驾千重楼。” 宫廷小路,华贵的轿子慢悠悠地走着,楼上的人见如此情景,赶紧退下,悠悠琴声再起。 百里影墨渐渐地觉得有些不对劲,这琴声好像是两个人弹奏的,就连曲风都不一样。 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轿子就已经到了千重楼,随着李仟的禀告,千重楼一干人等皆在门前迎接。 这时,百里影墨却看见一袭白衣的上官陵妩,眼底有些诧异。 才发觉琴声没有了刚开始的惊艳绝伦,变得稀松平常,充满了青涩与稚嫩。 “是谁在半夜鸣琴?这般扰人清梦,该当何罪?” 面对百里影墨的指责,上官陵妩稳了稳心神,道:“皇上恕罪,李昭仪深夜无睡意,是妾身建议她奏琴,妾身死罪。” “哦?哪个李昭仪?”百里影墨冷哼一声,问道。 说话间,两人已然进了大殿,刺萝等人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等候差遣。 “雨花阁李珠墨。” “既然是雨花阁的人,又怎会在你这居住。” “此事一言难尽,妾身还是将她带下来,皇上问就是了。” 百里影墨摆了摆手,又道:“不必了,朕自己上去,看看是什么人给了她如此大的胆子,敢扰朕的清梦。” 上官陵妩纵使心有不甘,也只得点头,然后跟在百里影墨的身后,徐徐踏上楼梯。 千重楼几乎与皇帝的寝宫并肩,因此一眼望去,皇宫里的景色尽收眼底,因此百里影墨时常眺望远方,知道上官陵妩常独自一人在这坐着。 李珠墨见有人来了,把琴一扔,赶紧转身向百里影墨谢罪。 百里影墨看着远方的那把琴,叹了一声,可惜了这把好琴。 且瞧李珠墨天真无邪的模样,更加断定了她不是原先奏琴之人,如此烂漫的人,怎么演得出曲子里那无尽的悲凉。 再看一眼上官陵妩,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一笑,拉着李珠墨坐下。 然后两人一齐看着上官陵妩,上官陵妩哪里不明白,当即率领众人退下,只留两人在月光之中互诉衷肠。 上官陵妩一走,百里影墨蹙紧了眉,这女人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他猜错了吗?他还以为她会愤愤不平地拉着他走。 “姐姐与皇上走近了,却把这爱蹙眉的坏毛病传染给了皇上。”李珠墨见百里影墨一直皱眉,而且不断地看向楼梯口,她便知道,她无论如何也替代不了姐姐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百里影墨一笑,不禁摸了摸自己的眉头,道:“她坏毛病可不少,要是都传染给了朕,朕可就要哀嚎了。” “姐姐坏毛病很多吗?”李珠墨发现皇上似乎特别喜欢聊到上官陵妩,于是就顺着他的话说道。 “她啊,脾气又倔,又冷酷,又不爱笑,又爱耍赖。”百里影墨说道,她的缺点好像数也数不清。 此话一出,李珠墨就知道自己彻底输了,输得心甘情愿。 他唯独数少了一个众人皆知的缺点,那就是她的容貌,既然如此丑陋的容貌在他眼中都不算什么,如果这都不是爱,那什么才算爱? 幕帐之后,月光侧出一个影子,露出了白色的裙摆。 “她就像个孩子,任性又胡闹。”百里影墨似乎陷在某个特定的记忆里,默默地说道。 幕帐之后,一滴滴清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止不住地唰唰而下。她从没想过,她在他心中会是这样一个人。 像个孩子一样,真好。 轻柔地抹去泪水,屏息继续偷听着。她哪里知道,百里影墨在这话之后,就发现她的影踪,她轻微的抽泣声在他身边,简直是如雷贯耳。 只见他微微一笑,佯装没看见,他还以为她真心不在乎他有别的女人呢。 “皇上,其实刚刚不是妾身,而是姐姐她引皇上过来的。”李珠墨忐忑地说着,这事迟早会被发现的,与其如此,还不如不趁早说。 幕帐之下的上官陵妩着实为她捏了一把汗,这傻丫头,还没等百里影墨出声呢,李珠墨又惊恐地说道: “欺君之罪,妾身罪该万死。” “你倒是老实。” 百里影墨说道,言语里竟没有一点怪罪的意思。 李珠墨松了一口气,百里影墨又问道:“朕怎么不知晓你在这儿?” “皇上恕罪,此事说来话长,姐姐好意收留,要怪就怪妾身不好。” 李珠墨突然跪下说道,接着便把罗梓倩一事从实说来,然后抬头看着沉思中的百里影墨,脑海里浮现出处斩的悲催画面,吓得瑟瑟发抖。 “难怪她总是不让朕来,原来是怕朕发现。”百里影墨笑道,有好几次他来千重楼,都在傍晚之时被赶了回去,他还纳闷呢,敢情是这么一回事。 “皇上息怒,妾身实在是走投无路才来投奔姐姐的。” “也罢,人都已经走了,此事就不要再提及了。” “是,皇上。”李珠墨偷偷地看了一眼幕帐,松了一口气。 上官陵妩见没什么事了,准备转身离开,却见百里影墨突然凑近了李珠墨,上官陵妩柳眉倒竖,气得火冒三丈。 百里影墨暗地里笑着,敢把朕拱手让人,不治治你,朕不白来了吗? 李珠墨看着百里影墨突然露出的笑容,一时之间,晃了神,皇上真温柔。 “妩儿引朕前来,是想朕宠幸你,是也不是?” 面对百里影墨直戳了当的问题,李珠墨脸一红,刚想解释,就被百里影墨拦住了,抢先说道:“你只要回答朕,是不是就够了。” 李珠墨点了点头,低下了柳眉,不敢看百里影墨一眼。 而此时,百里影墨正看着幕帐后的倩影,坏坏地笑着,特意高声喊道:“既然是妩儿所求,那朕也只好从命了。” 李珠墨抬起头来,诧异地看着百里影墨,皇上这是失心疯了吗? 幕帐下的人影一阵踌躇,百里影墨又道:“走吧。” 说着便率先起身,李珠墨不知所以,也只好跟着起身。 都已经这样了,上官陵妩还怎么能忍耐得住?谁会没事干把自己心爱的人让给别的女人? 掀开了幕帐,走到百里影墨面前,低着头,拉着百里影墨的衣角,一副女儿家的羞涩,百里影墨哪里见过这样娇羞的上官陵妩?顿时看直了眼,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道: “妩儿让开,朕要回寝了。” 上官陵妩直直地挡在百里影墨面前,一副只要打不死就绝不让开的姿态,百里影墨一笑,才知道着急吗? 李珠墨走也不是,留在这也不是,尴尬极了。 怕玩过火,上官陵妩真的生气,百里影墨牵住了她的手,然后回头对李珠墨说道: “你不过想求个名分罢了,长居此地也不是长久之计,朕明日会拟旨。” 还没等李珠墨谢恩,百里影墨轻轻拍了拍上官陵妩的手,又说道:“朕会力所能及地独宠妩儿一人,名声朕可以给你,但其他的,就不要多想了。” 李珠墨跪下谢恩道:“谢主隆恩,皇上仁慈,不怪妾身欺君之罪已十分感激,又怎敢过多要求?” 百里影墨点了点头,牵着上官陵妩的手,转身离开。 李珠墨看着两人携手的背影,没来由地羡慕。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原雨花阁李昭仪得朕欢心,特此诏书,赐居养欢殿,白银百两,黄金十两,金指环一枚,钦此。” “妾身接旨,谢主隆恩。”李珠墨接过圣旨,琴子在上官陵妩的授意下,心疼地拿出一笔不小的银两赏赐给众人,让李仟皱了皱眉,没礼貌的丫头。 在李珠墨欢喜地准备搬家时,紫珊在身后嘀咕着:“这李昭仪真不会做人,比起娘娘来,真是差远了。” 按理说人家收留了你这么多天,不求你送点什么,也不奢望能在皇上面前替娘娘美言几句,可这谢谢总该是要有的吧? “不要在背后说人是非。”上官陵妩低声训斥道,这丫头,总是改不了这坏毛病。 训完了紫珊,小蕴子这个口无遮拦的家伙又来了,幸好只是小声说,不然别人以为她身边全是这些爱嚼舌的仆人呢。 “李昭仪的赏赐好像没有娘娘的多啊。” “你这不是废话吗?咱娘娘深得皇上的宠爱,又岂是她一个小小的昭仪可以比的?” 紫珊恨恨地说道,看来她对李珠墨借着娘娘的宠爱而得宠十分的不爽。 小蕴子哑口无言,他可不敢在这个时候跟这个有名的小辣椒吵架。 刺萝轻咳了一声,众人立即闭嘴。因为李珠墨过来了,有些洋洋得意。 紫珊特别不满,恨恨地骂了句贱女人,立刻就被小蕴子捂住了嘴,再出声不得。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一章 情深 距离李珠墨搬去养欢殿已有半月之久,这期间足不出户,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搞什么鬼。 “这养欢殿是个怎样的地方?”上官陵妩突然问道,她怎么没听过这地方? “娘娘,这养欢殿与咱这距离有些远,也比较偏僻。”刺萝说道,以前她远远地看过一眼,有些破败。 “和雨花阁比呢?”上官陵妩问道,皇上怎么能把她安排到那种地方去呢? “这自然是好许多的,而且旁边还有几人居住,不似雨花阁那般冷清,娘娘不要太过担心了。”刺萝宽慰道,可怜了娘娘一片好心,这李昭仪真是没良心。 养欢殿这名字虽然好听,可也只是空有其名罢了,与冷宫没有什么差别。 里面残垣断壁,脏兮兮的,根本就没人打扫,可苦了李珠墨,不过对于她来说,也总算是有了一个安身的地方,不用再寄人篱下。 皇上赏赐的这些,也够她好好整理这个居所了,虽不能与姐姐的千重楼相比,可也胜过一般昭仪。 这一忙,就是大半个月。李珠墨身为主子,整天帮着仆人们整理居所,忙得不亦乐乎,贤良之德,人人称赞。 “琴子。” “娘娘有何吩咐?”琴子很速度地跑过来,问道。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已过大半个月。” 娘娘真是开心坏了,连日子都不记得了。 李珠墨一惊,怎么时间过得这般快?姐姐该不会认为她是忘恩负义之人吧?这哪能成啊,她该去请罪才是。 李珠墨急急忙忙拉着琴子就走,见琴子有些犹豫,一向没心没肺的她都快急哭了。 琴子赶紧解释道:“娘娘别急,才是午后,娘娘该洗漱过后才去,且听闻上官娘娘素来有午睡的习惯,这时候可不能去打扰上官娘娘。” 李珠墨点了点头,“瞧本宫都给急糊涂了,伺候本宫沐浴吧。” “是,娘娘。”琴子乖觉地答道,并随着李珠墨来到了沐浴的地方,其实也就只是一个小房间罢了,哪里能跟上官陵妩的四方池相比。 幸好李珠墨不是贪得无厌之人,不然非得在这种强烈刺激下,心里变得扭曲。 与此同时,上官陵妩正躺在床上无所事事地看着天花板,她睡不着啊,无聊得要命。 没有电脑,没有手机,没有ktv,没有电影院,没有美容院,可悲的是连电视也没有,你让她怎么消遣这无聊的时光? 摸了摸枕头底下的匕首,叹了一声,什么时候能来个人给她当沉默的靶子? 上官陵妩爬起来,坐在床上,想着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年了,一无所成,怎么还可以这么整天无所事事地待着? 烦闷地想着,俗话说得对,你可以像只猪一样的懒着,却无法像只猪一样懒得心安理得。 上官陵妩都快被逼疯了,她迫切地需要逃离现在的生活,很迫切。 “紫珊,刺萝。” “娘娘。” 两人推门而入,手里各自端着铜制的器具走上前来,服侍着上官陵妩洗漱。 “娘娘怎不多睡会?”紫珊问道,幸好备了温良的水,不然娘娘起来,可怎么是好。 “还睡啊?再睡就成猪了。”上官陵妩笑道,接过紫珊递过来的丝绸,轻柔地擦着脸。 紫珊与刺萝面面相觑,都不知道上官陵妩说的到底是什么,只是也知趣地没多问。 娘娘经常说一些他们不知道的东西,早就见怪不怪了。 “刺萝,待会你陪着本宫去御花园走走吧。” 刺萝点了点头,上官陵妩又道:“每天就只能在御花园里瞎逛,再好的景色也没了看头。” 两人哑然,各家主子都是靠着去相好的姐妹那儿聊聊天来打发无聊时光的,娘娘甚少与其他人打交道,如此情景也是预料之中。 上官陵妩见她们不答话,也不怪罪,想了一下,问道:“皇上最近没有进后宫吗?” 她常年不与人打交道,所以想知道什么,基本都是从两个侍女嘴里问出来的,幸好紫珊她们信得过,这要是信口雌黄,上官陵妩可就惨了。 “娘娘,奴婢听人说前方战事吃紧,连连败战,皇上正急得团团转,哪里还有闲心来后宫。” 上官陵妩点了点头,打战都不会,能不败战吗?两队人马就这样将对将,兵对兵,还要等对方布好阵才下手,明知道对方比自己强,战场上还讲什么礼仪,就不知道成王败寇吗?输死了活该。 上官陵妩想着,上次她就看出百里影墨的作战方式极有问题,可她哪里敢说,她还要留着自己的小命呢。 “除了西边镇守边关的江将军之外,其他的都败得一塌糊涂,皇上可生气了。” 紫珊又补充道,她向来机灵,东跑西跑的总能为上官陵妩提供不少鲜为人知的小道消息。 “自己布阵方式不行,居然还有脸责问将士?这样下去,人心必散,国家必亡……” 刺萝一把捂住上官陵妩的嘴,轻声说道:“娘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娘娘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 上官陵妩点了点头,一时忘乎所以,忘记了这是古代,议政可是要杀头的。 “这将军是谁?” “就是皇后娘娘的哥哥呀,皇上把他的妹妹立为皇后,说是亲上加亲呢。” “傻呀,这不是典型的拉拢吗?” 她不说江雨烟是个人质就不错了,果然人还是不要看得太透才好。 “娘娘别说了,这话让人听到了又要多出什么是非来。” 刺萝说道,拉起袖子拧干了水里的丝绸后,端起铜盆,往外走去。 上官陵妩住了嘴,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不知道多无聊。 梁上一只蜘蛛叹道,这丫头真是无聊得要疯了,咱要不要给她点事做呢? 正当蜘蛛考虑的时候,刺萝推门而进,并说道:“娘娘,如今秋菊渐渐地开始开花了,娘娘去看看也好。” 上官陵妩点了点头,真是无聊透了。 鹅卵石铺成的小道洁白如雪,粒粒如孪生一般大小。软软的绣花鞋踏在上面,圆滑的鹅卵石硌着脚,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疼痛难忍。 “娘娘,到了。”刺萝说道,站在上官陵妩的身旁,看着这满园秋意,形态各异的秋菊行色各异,花骨朵含苞待放,好像只要轻轻碰一下就会开了似的。 而在千重楼,正低头点燃香炉的紫珊却迎来了她现在最不想见的人。 “哟,这不是李昭仪吗?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看着来人,紫珊冷嘲热讽地说道。 李珠墨拦住了愤愤不平的琴子,说道:“姐姐可还在午睡?” “没你那么好心情。”紫珊盖好了香炉盖子,然后没好气地走了出去。 小蕴子可不敢这么做,上前一拱手,说道:“娘娘正在御花园那儿呢。” “多谢公公了。”李珠墨客气地说道,然后带着人急匆匆地往御花园赶去。 走到御花园时才发觉小蕴子没告知她们姐姐在哪儿啊?偌大的御花园可怎么找? “娘娘,咱们回去吧,一看他们就知道不安好心。”琴子说道。 李珠墨训斥道:“你可注意点,别给别人落下什么文章。” 琴子有些委屈,却也只能诺诺地应着。 “姐姐常在水袖亭上坐,先去那看看吧。” 琴子点了点头,扶着李珠墨左边拐去。 一个不慎,撞上了肖贞雪,只见她冷笑地看着跪在地下谢罪的李珠墨,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油然而生。 大声喝道:“居然敢撞本宫?活腻了不成?” “姐姐恕罪,妹妹真不是有意的。”李珠墨悄悄地看了看周围,空空荡荡的,看样子是不会有人来帮自己的,心里一下子就害怕起来。 她一个小小的昭仪,哪能敌得过肖嫔? “一句不是有意的就完了吗?也不看自己什么身份。”肖贞雪嘲笑道,宫里昭仪太多了,少一个又如何? 正当李珠墨左右为难时,宛若黄莺出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那本宫的身份够了吗?” 待稍稍走近一看,来人正是盛宠不衰的上官陵妩。 肖贞雪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绝不敢与她作对,只好换了副献媚的嘴脸说道:“娘娘听岔了吧,妾身怎敢这样说,娘娘好走,妾身就告退了。” 说完之后,头也不敢回地迅速走了。 上官陵妩扶起李珠墨,说道:“这些人,不凶一下还当你是好欺负呢。” 两个主子并肩走在路上,琴子与刺萝分别跟在身后。 水袖亭里,一壶茶,几碟点心,像是知道她要来似的,早早就准备好了。 一只蜘蛛退出角落,他不好容易才找到这些药的,死丫头可别给别人吃了。 上官陵妩小心翼翼地探了探,非但无毒,一揭开,还有一股奇异的芳香。 上官陵妩立即盖好,朝刺萝使了使眼色,刺萝会意,将桌上所有的东西撤下,换上平日里常见的东西。 李珠墨也不在意,歉疚地解释了一番之后,见上官陵妩没生气,她也就松了一口气。 “妹妹侨居新喜,姐姐应该去看看你才是,见妹妹十分忙乎,也就打消了这念头。” 还是应该多沟通才是,因为误会而反目成仇,多可怜。 李珠墨点了点头,“幸好姐姐不曾怪罪于妾身,不然妾身实在是寝食难安。” “好了,别说这话了,咱俩的关系不会因为时间的推移的变质消散的。” “姐姐说的极是。”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二章 王爷请自重 上官陵妩很没形象地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从御书房里走出,又陪了个通宵。 陪百里影墨批阅奏折真是无聊,又不敢发表意见,只能傻傻的看着。 终于被放出来了,空气真好啊! 露水吸附在枯草上,阳光毫不吝啬地倾洒而下,露珠闪烁着金黄色的光芒。 上官陵妩正打算走过去时,一只蜘蛛从她的脚底跑过,吓得她赶紧收回伸出的脚,呆呆的看着那只蜘蛛。 显然那只蜘蛛没有反应过来,看着上官陵妩呆楞的样子,他也没有预料她今天会这么迟才走啊! “被发现了,快跑啊!” 蜘蛛就像是着了魔,闪电一样,咻地一下就没影了。 只剩下上官陵妩在风中凌乱,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而蜘蛛却在一旁的角落偷偷地看着上官陵妩,正呼呼地喘气,暴露了,幸好没被逮住。 好半晌,上官陵妩才揉了揉眼睛,这不会是真的吧?这才是她想要的蛊虫,一只远古遗留的蛊虫,说出去多么威风,她一定要得到它。 寻着蜘蛛逃跑的方向低头找着,很认真地找着,应该能得到一些线索的。 蜘蛛喘匀了气,刚准备走了的时候,就看见上官陵妩正一脸庄重肃穆地低头找他,蜘蛛一笑,好啊,我就在这儿等你,看你能如何。 还没等发现蜘蛛,就突然看到前面一双鹿皮靴子,还没来得及抬头,却被一颗小石头不偏不倚地拌了一下,上官陵妩整个人都扑在来人的身上。 蜘蛛睁开捂着的眼睛,咦?有人接着?怎么不摔个鼻青脸肿,好给自己报仇啊!真是太可恶了,蜘蛛恨恨地想着,离开了此地。 上官陵妩抬起头来蹬他一眼,很明显看到他眼里的惊诧与厌恶,上官陵妩对他就更没好感了。 整理了一下衣裳,没好气地想着,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来的时候却偏偏撞上了,真倒霉。 “皇嫂在找什么?可要皇弟帮忙?”百里繁墨轻摇画扇,风轻云淡地说着。 上官陵妩一副你怎么不去死的脸色看着他,真想帮忙就快点走。 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整整一年了,很不容易才遇见一个合适的蛊虫,说什么她也要抓住它,那可是一只远古的蛊虫啊,她一辈子都没见过。 “皇嫂可要自重,别见谁都往怀里撞。”百里繁墨见上官陵妩一直没理他,也有点生气了,冷冷地说着。 上官陵妩翻了翻白眼,撞你怀里算个毛啊,你丫的赶紧走啊,别妨碍我找蛊虫啊。 “我没空理你,哪凉快哪呆着去。”上官陵妩头都没抬,丝毫不搭理百里繁墨,继续寻找蛊虫。 百里繁墨哪里受得了这个,当下就紧扼上官陵妩的手腕,道: “你勾引本王,跟本王见皇上去。” 被百里繁墨这么一折腾,蛊虫早跑了,上官陵妩气得要命。 奈何挣不脱,也只好任由他拖着走了。一路上窃窃私语,注目礼何其多啊! 在他们眼中,王爷可是出了名的温柔体贴,居然把上官陵妩强行拉入御书房见皇上,指不定是出什么大事了呢? 一时之间,风言风语传遍了整个皇宫,更是衍生了多个版本,无一例外全是上官陵妩的不堪,不听也罢。 快到御书房,上官陵妩突然使劲挣脱了百里繁墨的禁锢,看着红了一圈的手腕,气不打一处来,轻柔地按了按,气呼呼地看着百里繁墨。 “皇上不会信的。” 百里繁墨也只当她是狡辩,根本不多加理睬,拖了就走。 “也对,就凭你这副尊容,不过,本王很想试一试。”一边走还一边侮辱上官陵妩,似乎他很乐意这么做。 “王爷自重,请不要侮辱皇上的品味。”上官陵妩也不是吃素的,立刻反驳道。 “你……”头一次敢有人这么顶撞他,百里繁墨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只恨恨地拉着她去见百里影墨。 守在御书房的侍卫见是王爷,哪里敢拦,对于无诏觐见的上官陵妩也是充耳不闻。 哐当一声,百里影墨抬起头来,只见上官陵妩一脸苦楚地看着他,可怜兮兮。百里影墨暗地里笑着,这女人怎么又惹着繁墨了。 “皇兄,皇嫂她勾引皇弟。”百里繁墨将上官陵妩一甩,大喝道。 上官陵妩被百里繁墨那么一甩,扑倒在地上,幸好百里繁墨用劲不大,不然她非得散架不可。 摸着自己的腰,气嘟嘟地站了起来。从百里影墨的嘴里她就知道这个王爷对她十分不满,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成见,谁说人丑就一定是用下三滥的手段博得宠爱的,什么破逻辑。 百里影墨一笑,说道:“妩儿,你先回去吧。” “是,皇上。” 上官陵妩走出门口,还暗暗地朝百里繁墨翻了个白眼,把百里繁墨气得差点要吐血三升。 上官陵妩踉踉跄跄地走回去,真是个可怜的娃,她找个蛊虫而已,碍着谁了?上官陵妩是越想越委屈,百里繁墨,你好样的!待我抓了蛊虫,非咬死你不可。 上官陵妩气嘟嘟地想着,而在御书房,百里影墨看着自己的胞弟,百里繁墨正一脸的不满。 “好了,你突然入宫,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百里繁墨也不管百里影墨说了什么,只径直说道:“皇兄,天涯何处无芳草……” “朕不是肤浅之人。” 百里繁墨气得肝疼啊,这么一个没羞没臊的丑女人怎么能得宠? 但又怕百里影墨生气,没再敢多说。只是说道:“皇兄,前方连连败战,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啊。” “朕何尝不知,可能用的人朕也都用过了,而且启耀王朝根本就不接受议和,这次是铁了心要将朕俘虏。”百里影墨叹道,既伤心又急躁。 “非得要吞并咱们,这对他有什么好处?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涂炭,真不明白。”百里繁墨说着话说道,愁眉不展。 “朕也不得而知。” 探子来报,敌方正预备攻克幽关,要知道幽关是留墨王朝最后一个关卡,幽关若是沦陷,王朝必定不保。 “皇兄,臣弟愿意领军前去征战。” 百里影墨摇了摇头,“若你是为此事而来,大可现在回去。” “皇兄……” “此事休要再议。” 面对百里影墨直戳了当的拒绝,百里繁墨也只好闭了嘴,两人大眼瞪小眼,书房内充斥着尴尬。 话说上官陵妩,她不敢让人扶,只得慢慢地走在路上,蓦地,遥遥看了一眼御书房,百里繁墨之所以寄情山水,很大一部分的可能也是因为怕百里影墨起猜忌之心,都说百里影墨生性多疑,从这事看来也不全是谣言,果然是伴君如伴虎。 上官陵妩幽幽地叹了一声,走至一棵榕树旁,突见两个身着朝服的官员立于榕树下,下意识地躲在一旁的柱子,利用朱红色的柱子挡住身子。 只听一人说道:“这城池沦陷得越来越多,王朝如何能保?” 另一人沉吟了很久才回答道,“照蓝大人的意思?” 上官陵妩一想,这所谓的蓝大人该不会就是蓝淅吧?脑海里不禁浮现出那天他温柔的样子,一时晃了神,并没听见他回答了什么。 等那人说话。她才回过神来继续偷听,并暗骂了自己一声。 “蓝大人所说,微臣实在是不敢苟同。”那声音像是年老之人,且称臣,那必须是比蓝淅等级低才是。 看来他也很看不起蓝淅,言语里尽是藏着刺,只是不知道为何走在一起。 “为今之计,只能请皇上多听听将士之言,不能只凭兵书来决定战略才是。”那年迈的老人说道,看来也是个忠臣。 上官陵妩想着,这百里影墨长于妇人之手,从未上过战场,纸上谈兵,又怎能决胜?就算是诸葛亮也没有不听将士的进言吧? “不行,皇上是不会听咱们的,龙颜大怒,咱的小命可就没了。”蓝淅说道。 “如果皇上能改正,微臣就算豁上这条命也值了。” “要去你去,本官可没那么傻。” 蓝淅言语中掺杂着些许轻笑,又说道:“咱可以从皇上最宠爱的人下手啊,赔上性命的事,本官可不干。” “大人是说李公公?” “不,是上官娘娘。” 上官陵妩一蹙眉,对这个蓝淅防备了几分,这个可不是什么好人。 “可是后宫不得干政,这可是祖训。” “管她怎么做,咱就算是为了江山社稷,更何况皇上不会杀她的,顶多受点苦楚。”蓝淅说道。 说完话就朝着上官陵妩的方向走去,上官陵妩紧紧缩着身体,总算是没被发现。 看着蓝淅两人的背影,上官陵妩是怒从心中来,蓝淅啊蓝淅,你可真是好算计,既然老天有眼,让我听见了,又岂能如你愿?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三章 妾身只是说梦话 入夜,百里影墨移驾千重楼,这可是战事吃紧以来皇上第一次踏入后宫,真是便宜了这个丑妃,不过没办法,谁叫人家好手段呢? 江雨烟恨恨地攥紧了白色手帕,上官陵妩,总有一天你也会尝到这种痛苦,本宫绝不会让你威胁到这个位置。 “来人,准备笔墨纸砚。” 奴仆们赶紧端来笔墨纸砚,江雨烟纤纤玉指拿着毛笔,只见漆黑的墨水在白纸上显露而出,娟秀的字迹显得有些狂乱和潦草。 “哥哥见字如晤,哥哥浴血奋战为保江山,妹妹在宫中甚是委屈,虽是如此,可每每念至兄长,无不潸然泪下……” 而在千重楼,百里影墨正急匆匆地下了辇子,走到上官陵妩的房间,看着毫无血色的脸颊,心里有些难受。 “御医。” “微臣在。” “查出什么原因没有?” “回皇上,恕微臣无能,娘娘脉象一切正常,只是有些虚弱,照理是不会突然陷入昏迷……” “那你告诉朕,现在是怎么回事?” 房内是鸦雀无声,谁也不敢答话。 突然,上官陵妩一把抓住了百里影墨的手,说道:“你让他们都出去。” 百里影墨哪里肯,赶紧让御医瞧瞧,却被上官陵妩拦住了,百里影墨只好遣退了他们。 “皇上,前方战事吃紧……” “妩儿……” “皇上,你听老夫说,若再这样下去,将国破家亡,百姓朝不保夕,皇上怎可忍心如此?” 百里影墨拧紧了眉头,这女人到底在干嘛? “皇上可别怪老夫直接,您是个明君,可不是一个好的将领,如今的局面,你可要负大部分的责任。” “你敢对朕这样说话!” “你对宠爱的妃子都这样,更何况是其他人?如此一来,还敢有谁敢于直谏?皇上,民能载舟,亦能覆舟。” 百里影墨沉默不语,细想自己的所作所为似乎真的有些过分了。 上官陵妩又道:“如今敌强我弱,硬对硬实在不是一个好主意,古往今来向来都是成王败寇,在战场上,礼仪什么的都让它见鬼去吧,保住城池才是最主要的。” 到了这时,为了王朝,为了百姓,为了自己,百里影墨终于放下架子,甘心求教。 “你趁着夜色,派人前去烧了他们的粮草,并派人在半道上截了他们支援的人马粮草,有俘虏大可不必杀害,上阵时让他们打头阵,功过赏罚自有军法,万万不可违背。这样一来,敌方没有了粮草,军心必定大乱,我方也可趁此摆脱粮草困境,乘胜追击,必定能大获全胜。” 百里影墨一拍大腿,喝道:“好主意,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另外,王爷若是领军,军心一稳,必定大胜,且对王爷的流言蜚语也自会烟消云散,此乃一箭双雕,皇上务必珍惜。” 百里影墨听完后,犹豫了一会,终究还是答应了。 “皇上,听他人而言才能明己啊!老夫话已至此,万万不可堵民之嘴,切记切记。” 房内陷入了寂静,只有香料还在孜孜不倦地燃烧着,沁人心脾的香味萦绕着。 百里影墨沉思了很久很久,直到上官陵妩苏醒,并挣扎地坐了起来。 按着太阳穴,上官陵妩问道:“皇上怎么会在这儿?” 百里影墨狐疑地看着上官陵妩,盯着上官陵妩的心里直发毛,只好问道:“皇上怎么这样看着妾身?难道是妾身的脸洗得不干净?” 百里影墨没有正面回答上官陵妩的问题,只是径直问道:“你忘记你昏迷了吗?” “妾身不知,妾身醒来就在这儿了。至于怎么昏迷的,妾身实在是记不起来。” 百里影墨看着上官陵妩那不似说谎的样子,也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不过妾身好像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哦?” “梦里有一个和蔼的白须老人总是和皇上说话,妾身是一句也插不上嘴。” “你可知他与朕说些什么吗?” “妾身听不清楚。” 百里影墨点了点头,不清楚也罢。 接着,就将之前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对于上官陵妩,这些事,不用避让,她就一没权没势的弱女子,能做出什么大事? 她与江雨烟、林雨蝶等人是不一样的。 上官陵妩惊诧不已,“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神奇的事?” “天不亡我。” 百里影墨猖狂大笑,突然很有信心,这次一定能打个胜仗,保住幽关这座天险之城。 深知百里影墨此刻的心情,上官陵妩便委婉地说道:“皇上既有决策,何不与大臣们再商量商量,皇上应以百姓为重。” “还是妩儿懂事,朕改日再来看你。”说完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若是他此刻不被欣喜冲昏了头脑,定会察觉上官陵妩的与众不同,她深明大义,知晓君应以民为重,若在平时,百里影墨绝对会心有疑惑。 见百里影墨没有别的反应,上官陵妩也是松了一口气。 看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地说道:“世上哪有这样的白须老人,真傻。” 留墨四百五十四年秋季,幽关保住,生死一线,与启耀王朝的战事告一段落,举国欢庆,总算是有了口气的机会。 老远就听到百里影墨的大笑声,他很开心啊! 上官陵妩放下手中的绣帕,走到门前,恭迎百里影墨,与百里影墨走入千重楼。 上官陵妩轻轻笑道:“妾身可是好远就听到了皇上的笑声,有什么喜事?” 说完便给百里影墨倒茶,百里影墨一把拉住上官陵妩,上官陵妩顺势倒入怀里,百里影墨一笑,说道: “这还不是多亏了你吗?” 上官陵妩疑惑地看着百里影墨,百里影墨看了她一眼,说道: “朕得还神才是,若不是你梦中的老人,朕这个皇位哪里还保得住?” “瞎说,皇上乃是天子,自有神仙帮忙,吉人自有天相,皇上的皇位一定会坐得稳稳的!” 百里影墨摸了摸她滑嫩的肌肤,宠溺地说着,“就你会说话,不过无论如何,朕都会赏你的。” 上官陵妩狐疑地看着百里影墨,却恰恰媚态百出,那双如梦似幻的眼睛美得让人心碎。 百里影墨身子一热,假意咳了咳,还没等上官陵妩说话,就让李仟走了进来。 拿过木盘上的娟秀盒子,李仟识时务地退下了。 “这是西边寻回的玉,极其稀有,好多人都因此失去了生命。” 百里影墨边说边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对通体血红的簪子,莹润有光泽,红色的玉向来少见,更何况是这样上等的绝色? “喜欢吗?” 百里影墨说着就要帮上官陵妩戴上,上官陵妩连忙摇头,“皇上使不得,这玉染了这么多人的血,妾身不安。” “哎,这些人是为了钱财才甘愿冒险,又不是朕逼着他们去的,朕有这么糊涂吗?” 上官陵妩松了一口气,可还是连连摇头,不肯就范。 “爱妃是不是想抗旨不遵?”挣扎间,上官陵妩依偎在百里影墨怀里,百里影墨呼吸逐渐加重,怀里的温香软玉却还不知轻重。 百里影墨轻轻捏起上官陵妩的下巴,雪白的肌肤刻出红红的痕迹。 血红簪子映衬着她诡谲的眼眸,娇弱而楚楚可怜。 百里影墨狠狠地压制着她柔软的唇,一手揽住她的腰,并不断地上下游移。 见上官陵妩没有反抗,抱起就走,身体一腾空上官陵妩立刻就清醒了。 拉了拉百里影墨的领子,百里影墨打从心里叹了一声,继续往床上走,就在上官陵妩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百里影墨将她扔到床上,然后看着她,良久。 上官陵妩心里有些发毛,然后又听百里影墨说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朕?你到底还要折磨朕多久?” 说完话,转身就走了。 上官陵妩是既尴尬又羞涩,这又不是她愿意的,但是她不得不这么做啊! 得尽快找到那只朱魔断情蜘蛛才行,再推辞也会影响到自己的宠爱,没有宠爱,就什么都不是,这就是后宫的生存规则,她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章节目录 第四十四章 要吃零食吗?只要卖身契 夜半三更,秋风呼啸而过,挥舞着素雅的衣裳,一双明眸正鬼鬼祟祟地环顾周围,看着某处时突然放出异样的光彩。 上官陵妩蹲下,从包袱里掏出几味草药,放在一旁,仔细一看,这地方赫然就是当日百里繁墨抓她去见皇上那地。 敢情她是念念不忘那稀罕的蜘蛛呢! 上官陵妩犹豫了一会,又打开了包袱,香气四溢,却是烧鸡的味道。 上官陵妩哼哼唧唧地摆放好,想起被那大盗弄坏的蛊盅就心疼,这下只能用个盒子勉强凑合了。 幸好这地方距离御书房有点远,也算偏僻,没什么人走动,不知道百里繁墨那贱人是怎么发现自己的。 上官陵妩恨恨地想着,随便把包袱卷起来,然后躲到一旁,很仔细地看着,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蜘蛛老早就来了,只是天黑,上官陵妩看不见罢了。 看着上官陵妩拿着烧鸡,毒草什么的来引诱他,笑得简直直不起腰来,这些东西他连看都不会看一眼,“这女人太可爱了。” 两手准备,我就不信你不上钩。上官陵妩乐呵呵地想着,哪里知晓那只有点坏的蜘蛛只要正打算耍她呢。 苦等许久,上官陵妩蹲在一旁,一只小手正支撑着沉重的小脑袋,很努力地赶着脑海里的睡虫,叮嘱自己千万不能睡过去。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上官陵妩精神一阵,害怕蜘蛛跑了,就一个劲猛扑过去,只是一条细小的蛇把她吓个半死。 刚尖叫出声,察觉不好,快速地往自己宫里跑。 看着上官陵妩狼狈的样子,蜘蛛总算是觉得给自己出了一口恶气,这女人有点坏,不太好对付。 自己帮了她那么多,还想着让自己当她的蛊虫,为她充当隐秘的打手。 断情朱魔蜘蛛恨恨地想着,给她一个下马威,反正他还没打算正式跟她见面呢。 上官陵妩是破门而入,吓了刺萝等人一大跳,小蕴子赶紧关好门,吹灭了蜡烛。 刚刚破门而入的声音差点把他们吓坏,幸好刺萝及时点燃了蜡烛,不然可就遭了。 “娘娘,三更半夜的,你上哪儿去了?”刺萝问道,点了一盏灯笼,领着上官陵妩往房里走去。 直到走到了最里面的房间,刺萝才把蜡烛点上,这下安全了。 看着众人担心的样子,上官陵妩刚想和盘托出,话到嘴里,就又咽了下去,多一人知道,多一份危险,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吞! “今天是父母的忌日,本宫便想着烧些纸钱聊表心意,你们也都知道这宫中啊,最忌讳这些了,又怕在自家宫里遭人口舌,所以本宫就想找个隐蔽的地方,哪知还是被人发现了,这才狼狈地跑了回来。”说罢,上官陵妩还煞有其事地低下头,抹着眼泪。 “娘娘节哀,身子要紧。”刺萝劝道,轻轻地拍着上官陵妩的背部,温柔极了。 娘娘都这么说了,他们哪有不信的道理?纷纷劝娘娘想开一些,娘娘真是可怜。 “娘娘,喝杯茶,压压惊吧。”紫珊端了一杯茶过来,上官陵妩拿在手里,尴尬地接受他们的安慰。 “娘娘,逝者已斯夫,节哀顺变。”刺萝说道。 楼上房梁,蜘蛛大笑,亏她想得出来。 上官陵妩睡得安稳,可百里影墨就不是那么轻松了,战事吃紧,据探子回报,启耀王朝正试图联系傲冥王朝,虽打探不到具体情况,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事,百里影墨急得团团转,连睡都睡不好。 这天早晨,闲得没事干的上官陵妩又跑去找李珠墨,却在半路被张龄臻拦下了。 自从自家妹子被上官陵妩害死之后,张龄臻就一直想找上官陵妩算账,奈何上官陵妩一直被保护得很好,她没这个机会。 没想到现在碰上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你有事吗?”上官陵妩还算客气,虽然她知道上次毒茶水的事件张龄臻也有点关系,但是她不想再去勾心斗角。 她喜欢现在这样平静的生活。 “哼,我告诉你,此事没完。” 上官陵妩一猜就知道张龄臻到底想说什么,想放过你还不领情? “本宫不知你意指何事?但是本宫也想告诉你,别惹事。” 张龄臻虽比那罗梓倩大了一些,可也是小孩子脾性,不与小人物计较太多,是上官陵妩做人的一向准则。 话不投机半句多,就在上官陵妩准备走了的时候,张龄臻却一把拉住她,“想走?” “怎么,就凭你也拦得住?”魏封茸都拦不住,就你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孩子? 上官陵妩身后就是池塘,这里并没有其他人,一旦落水,有理也说不清。 要是张龄臻一口咬定她是失足落水,谁也拿她没辙。 仔细一想,上官陵妩也有点后怕,企图挣脱张龄臻的禁锢。 “想逃?你还我妹妹的命来!”说完就要把她推下池塘。 上官陵妩摸了摸袖子里的匕首,自己也会游泳,借助匕首的力量,应该能游上来,大不了龟息,先装死嘛。 “你想干什么,住手!”一声娇喝,张龄臻立刻放开了上官陵妩,上官陵妩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松了口气。 想不到还有人,幸好没有大开杀戒。 随着脚步声的走近,上官陵妩才看清了来人,原来是她。 “见过林贵妃,娘娘金安。” 林雨蝶点了点头,娇弱地说道:“都起来吧,罗姑娘是罪有应得,这事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面对林雨蝶这样大的势力,张龄臻再没有出声,任由林雨蝶教训。 “好了,今天的事本宫就当从未见过,你好自为之吧。” “谢林贵妃恩典,妾身这就告退。” 等张龄臻走远之后,林雨蝶才对上官陵妩说道:“皇上最近忙着战事,咱这些事就别去打扰他了,能忍则忍吧,等好些了,再去请皇上做主。” “姐姐说的是,妹妹还没有谢谢姐姐救命之恩呢。” 忍个屁啊,她都要我的命了,等皇上不忙,她也就该挂了。 “都是自家姐妹,何必言谢呢。” 上官陵妩点了点头,只听林雨蝶又说道:“早就听闻妹妹与李昭仪私交甚好,姐姐也想去瞧一瞧,妹妹能否陪同?” “十分乐意。” 不知道这林雨蝶安的什么心,还是提防着点吧。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五章 小蜘蛛,你在哪? 上官陵妩蹲守在一旁角落里,干枯的小草盖不住那幽幽的绿光,好吧,听说这种蜘蛛喜欢在晚上活动,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怎么又是你?”百里繁墨大声喝道,把上官陵妩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你到底在干什么?” “关你什么事?赶紧走吧。”上官陵妩没好气地回答道,碍手碍脚的。 “哼,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想干什么!”说罢,竟爽快地坐到上官陵妩的旁边,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上官陵妩欲哭无泪,就算它来了,她也不敢表态啊,那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嘟囔了几句,收拾着准备走人。 百里繁墨凑上前来看着手脚麻利的上官陵妩,一直在啧啧称赞,“没少干活吧?” “还挺勤快的,为什么不找人陪着?” “话说回来,大半夜的,还拿着这么多东西,有什么企图?” 原来其他人眼中温柔又体贴的王爷是个话唠啊! “你知不知道你很讨人厌啊?”上官陵妩抱起东西就走,不想搭理这个话唠。 可奈何百里繁墨来了兴趣,不弄个水落石出就不罢休,走上前去,拦住了上官陵妩。 “你不说个清楚,我就告诉皇兄。” 面对这样无理取闹的男人,上官陵妩头都晕了。 “那如果我告诉你,是不是就不会再来打扰我了?” “这个……再说。” 上官陵妩翻了个白眼,反正短时间内,她也不会再出来了。 这只蜘蛛成精了吧?她连续一个星期来这等它,药粉换了又换,始终没个影子。 “哎,你别走啊!” 上官陵妩甩开百里繁墨的手,道:“王爷请注意身份。” 说完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给他留下一个清冷的背影。 第二天中午,百里影墨独自一人走到千重楼,没有任何通报,可把里面的人吓坏了。 “娘娘呢?” “回皇上,娘娘正午睡。” 百里影墨低声一笑,她倒是清闲。 “何时会醒?” “不出半个时辰。” “那好,朕就等等吧。” 据说千重楼里有棵巨大的树木,想着他还没见过呢,就径直往庭院走去。 绿影重重,花香扑鼻,树下正有一副秋千,不远处有藤椅藤桌,摆上了新鲜的果食糕点,可以想象上官陵妩究竟有多喜爱这个地方。 坐于藤椅上,刺萝等人随即奉上酒杯,另有奴仆立于不远处听候吩咐。 而上官陵妩此时正躺在床上想办法抓到那只蜘蛛呢,这事把她弄得焦头烂额,似乎把百里影墨也冷落了。 她绝对想不到自己苦心寻觅的蜘蛛正在房梁上呼呼大睡呢。 那地方是不能再去了,虽说几率比较大,可已经被百里繁墨那家伙发现了好几次,而且他跟百里影墨几乎是无话不谈,百里影墨此时应该也知道了。 得查阅一下古籍才行,虽说已全部被烧毁,可应该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毕竟当年蛊师泛滥,不可能再没有任何的记载。 上官陵妩这样想着,心里总算是放下一块大石,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弃的,她要就要最好的。 事不宜迟,唤了一声,几个娇俏的侍女端着铜盆推门而入,为首的,是一个叫平遥的姑娘,她是蓝淅的远房表妹。 听紫姗说,这蓝淅把她安排入千重楼,图的也就是皇上常来这里,期盼平遥能够讨得皇上欢心罢了。 上官陵妩看了几眼,是有几分姿色,就是不知道皇上喜不喜欢这类型,古代发育都挺好的,这不,才十三四岁的孩子就已经********了。 “娘娘,皇上已经等候多时了。” 刺萝走进来说道,余光瞧见平遥眼里一闪而过的嫉妒,看来这不仅仅只是蓝淅一个人的意思。 待上官陵妩梳妆得当,刺萝就走到她身边,扶起她,在她耳边轻声道:“娘娘,这平遥有问题。” 上官陵妩点了点头,“知道了,不适合就遣出去吧,皇宫里又不只千重楼缺个婢子。” 刺萝点头,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能不知道怎么做吗? 走到一半,上官陵妩突然停下说道:“平遥留下,其他人就都散了吧。” “是。”所有跟着的奴仆整齐有序地离开,这不得不赞叹刺萝的管教有方。 刺萝扶着上官陵妩走在前面,“娘娘这是何意?” 真不怕皇上看中了平遥,多了几分危险吗? 上官陵妩不语,刺萝也识趣地没再问,娘娘做事,总有她的道理。 “皇上万福。” 百里影墨边扶起上官陵妩边说道,“你可让朕好等啊。” 上官陵妩轻轻笑道:“皇上这不也很快活吗?” 百里影墨瞟了一眼那快喝完的酒,才说道:“那就怪不得你了?” “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 百里影墨哈哈一笑,“你这古灵精怪的丫头。” “皇上今日怎么这般有空来看妾身了?” “朕当然有空,再没空你就该忘记朕长什么样子了。” 这话说得酸酸的,似有嗔怪之意。 上官陵妩知道这阵子是冷落了他,正主都来诉苦了。 “皇上玉树临风,神形隽逸,妾身哪里舍得忘记。” 上官陵妩坐在百里影墨身边,替他到了一杯温酒,故意侧身让他看见平遥。 见这风姿卓越的女子,百里影墨一愣,这侍女以前怎么没见过?妩儿身边不一般都是紫姗和刺萝吗?怎么今儿个换了人? 其实说句不好听的,只要是五官端正的人,一站在上官陵妩身边都会显得美如娇花,更何况这平遥还真的有几分姿色。 上官陵妩见百里影墨眼勾勾地盯着平遥看,说实在的,心里真不是滋味,女人的容颜不管你怎么否认,其实都占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更何况是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只有美和更美。 “你叫什么名字?” “回皇上,婢子平遥。” “是个好名字。” 平遥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看向百里影墨的眼神简直是恨不得把他吃了。 上官陵妩没出声,只是一个劲地喝着闷酒,不久脸上出现一抹绯红,与那红色的胎记相得益彰。 刺萝赶紧端来一杯茶水,看着杯子里的倒影,上官陵妩冷冷的笑起来,这万恶的时空。 百里影墨吓了一跳,却见上官陵妩那狠厉的眼神,一个恍惚,他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血腥纷争。 觉察不对,刺萝赶紧上前请示道:“皇上,娘娘已经喝醉了。” 百里影墨这才回过神来,“娘娘她怎么了?” 刺萝看了看平遥,百里影墨哑然失笑,是吃醋了吗? “都下去吧。” “是,皇上。” 平遥跟在刺萝的身后,一步三回头,看着百里影墨温柔的样子百般不舍。 百里影墨将上官陵妩抱在怀里,轻轻地替她挽好有些凌乱的青丝,说道: “朕可能会有一段时间很忙。” 上官陵妩下意识地圈住他的腰,百里影墨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妩儿,无论如何,朕都不会抛弃你的。 这一幕在平遥的眼里是那么刺眼,一个无貌无才的女人凭什么待在皇上身边?她直直地看着上官陵妩,她一定要夺得皇上的宠爱,皇上只能是她一个人的。 “这些天你怎么总是半夜跑到朕的御书房?” 上官陵妩清醒了,说道:“王爷跟你说的?” 百里影墨点点头,“可有什么事要找朕?” 上官陵妩摇了摇头,沉默地看着百里影墨。 “你不说也罢,只是小心些,晚上太冷了。” “皇上真好。” 上官陵妩把头埋在百里影墨那宽厚的胸膛里,享受着直入心底的温暖。 百里影墨一抬头,却见拐角处的平遥,大怒!狠狠地看着她,连朕的话也不听了吗? 平遥赶紧离开,只是那一幕在她心底已经挥之不去,她要皇上的念头也开始疯狂增长。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六章 终于逮住你,还好我没放弃 幽绿的光芒照在上官陵妩的脸上,说实在,的确挺像鬼夜叉。 细细地把玩从大盗那里抢来的翡翠,今天她收拾东西的时候才记起来,灯一黑,这玉却通体发绿,好奇之下仔细观察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打了个哈欠,好困,睡觉吧。 把翡翠放在木箱子里,关都懒得关,太累了,睡吧。 夜已深,谁也没有注意到一只蜘蛛正悄悄地爬上木箱。 真蠢,这哪里是翡翠,这明明就是天地奇宝好吗?藏在世界上最冰冷的地方,百年才成一滴,珍贵得很,真是暴遣天物。 当初他得知消息,说在某处被人找到时,欣喜若狂,只要吃下这个,他不仅能增加修为,而且幻化成人身也不用再顾忌时间了。 最重要的是,它能帮他渡过不久之后的百年天劫。 哼,没想到在这小丫头的手里,当初迟了一步,不知哪个混蛋偷走了,他满世界的找,也算是有缘吧,不负苦心终于找到咯。 蜘蛛一边想着一边嘎嘣嘎嘣地咬着,翠绿色的液体缓缓流出,吃得正欢呢,突然一滴血液滴进背部,糟了,这死丫头居然趁人之危! 上官陵妩在心底哈哈大笑,叫你偷吃我的东西,亏我还找了你这么久,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蜘蛛恶狠狠地看着上官陵妩,没有一点点防备,就这么被签订了契约。 上官陵妩,你混蛋! “你再瞪着我,你的东西可就没了哦。”上官陵妩好笑道,嘿嘿,这下有宠物了。 蜘蛛赶紧爬过去啃,就连桌子和木箱都被啃掉了,浪费是可耻的! 上官陵妩趁机摸了摸蜘蛛,冰凉冰凉的,蜘蛛趁机咬了一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哼,叫你趁人之危。 上官陵妩捂着已经麻痹的手指,幸好它已经是自己的宠物了,不怕有毒,不然她早就挂了。 “你吃吧,我睡觉了。”上官陵妩躺在床上,打算继续睡觉,宠物已经有了,接下来就该好好想想怎么训练了。 一只修长的手指抓住上官陵妩的头发,“想睡觉?” “妈啊,有妖怪!”上官陵妩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子,拼命地召唤蜘蛛来保护自己。 “不用白费力气了,我就是那蜘蛛。” “你?成精了?”上官陵妩壮起胆子,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咦,真滑。 “摸够了没有?”上官陵妩哼了一声,坐在床上。 她没听过蛊虫会变成人的啊?这下怎么办?契约还算吗? “还有,我不是妖怪,是神仙!”男子冷冷地说道。 “是神仙还四处奔波?真的假的?” “哼,快成了。” 原来是个半吊子,哈哈哈哈。 “真倒霉,莫名其妙就成了你的蛊虫,既然如此,你就必须找宝物给我吃。” “慢着,那我不是成了你的长期饭票?” 蜘蛛点了点头后,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爬到上官陵妩的被窝,说道: “我不管,谁叫你不分青红皂白就签订契约。” 说完之后也不管上官陵妩,躺在她被窝里就休息了,能量太大了,他需要时间去消化。 上官陵妩那个尴尬啊,她就想找只蛊虫,招谁惹谁了? 当初蜘蛛只是想定时定点吸她纯阴之血,作为报酬,他可以帮她做些事。 好多好多年以前,他们就是这样相互依存的,她身上的香味以及那奇特的眼睛就是最好的证明,他闻得到那令人心醉的香味。 只是他也没想到几万年没变的约定,到他这里就成了人家宠物,他一定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喂,你不用天天吃的吧?” “不用,现在快遇劫成年了,偶尔就可以。”蜘蛛睁开眼睛说道,“还有,我不叫喂。” “那你叫什么?” “不知道。” 上官陵妩一脸黑线,这宠物太奇葩了。 “以后就叫你断情吧。” 对于这个极其随便的名字,断情表示没异议。 “你为什么会说话呢?还会幻化人形?” “我有问过你,你为什么会吃饭吗?” 上官陵妩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说这个宠物有点不太好惹。 远古蛊虫都是这样的吗?算了,管他的,看来连训练也不用了,他已经够精明了。 一整个晚上上官陵妩都睡得十分香甜,当然除了断情那鬼哭狼嚎的哀怨声。 “喂,你压着我了!” 上官陵妩翻了个身,还没等断情喘口气,重重的身体又往他压过去。 “喂,我是蜘蛛,不是老虎,承受不住啊,喂,快起来!” 上官陵妩就当没听到,继续呼呼大睡。 气急败坏的断情受不了,只好灰溜溜地跑回冷宫去了。 看着断情灰溜溜的样子,上官陵妩大笑,哼,再欺负我,有你好受的。 据他说,冷宫有个地下室,那儿储存了很多毒药,平时要是找不到宝物,他就吃这些,当然,他很讨厌就是了,干巴巴的,一点也不好吃。 他这几天都要躺在里面休息,不能及时听从召唤,叫上官陵妩小心点。 其实,他除了嘴巴不饶人之外,还是挺会关心人的。 此时天已经大亮,上官陵妩也没了睡意,唤了一声,推门而进的,竟是平遥。 上官陵妩蹙眉,其他人呢?都死了吗?她对平遥始终还是防备的,毕竟那天的情况也知道了,现在最紧要的是把她排挤出去,万万不能让她贴身服侍。 门吱呀一声,再次开启,看见平遥,刺萝与紫姗都愣住了。 娘娘怎么会让她服侍? “平遥只是见两位姐姐太辛苦,想要分担一些罢了。” 平遥解释道,原来她并没有经过任何人的同意就私自进来服侍,要知道这事平时都是刺萝和紫姗做的,就是别人,那也是她们安排的。 紫姗有些生气,扔下铜盆就喝道,“你算什么东西?要出了什么事,你能负责吗?” 紫姗平时说话就有点心直口快,不顾后果,然而这一次,刺萝没有怪她。 这女人仗着表哥蓝淅,实在是太嚣张了!有今天,也是活该。 “好了,你下去吧,以后没有她们的同意,就不要在自作主张了。” “是,娘娘,婢子知错。” 平遥退下去以后,紫姗才说道:“娘娘,这平遥太嚣张了,而且仗着蓝淅在底下胡作非为,把千重楼弄得乌烟瘴气。” “好了,都别再说了,不是已经有一个前车之鉴了吗?” 紫姗闭嘴了,可外面小蕴子又嚷嚷开了。 只听他说道:“哎呦,我的姑奶奶啊,就算奴才求你了,你能安分一点吗?” 接着是平遥的声音,“你不过是一个没根的东西,管这么宽干什么?” 听到这句极其侮辱人的话,紫姗沉不住气了,从上官陵妩房里闯出去,刺萝想拦,但是这小妮子冷不丁的跑得太快了,拦不住。 “罢了,就由她去吧。” “你,你居然敢打我?”平遥捂着脸,半边脸已经没有任何知觉了。 “打你又怎样?别以为自己了不起,你和我们一样,都是奴仆罢了。”紫姗气呼呼地说着,涨红了脸。 平遥举起手,想打紫姗,却被小蕴子紧紧抓牢,“你最好老实点,这不是你家!” 这时,上官陵妩已经梳洗停当,紫姗赶紧跑到上官陵妩身边。 “温蕴,你好样的!居然敢打我。” 上官陵妩有些疑惑,怎么他俩好像认识。 只听平遥又接着说道,“娘娘,温蕴他不是好人,他之前……” “都闹够了没有?还不快滚下去?” 平遥即使不甘,也不敢明摆着得罪上官陵妩,只恨恨地看了一眼小蕴子。 等人都散了的时候,小蕴子扑通一声跪在上官陵妩面前,道:“娘娘,奴才之前杀过人,阴差阳错之下,才进了宫。” 他低着头,其实他是想一直瞒着的,可平遥那丫头口无遮拦,不坦白也不行了。 “你起来,既然你能逃得过官兵的追杀,我也就不想管了,只是你要记住,你不是杀过人的温蕴,明白吗?” “奴才明白。” 平遥她是不能再留下了,为了小蕴子也好,为了自己也罢,把她赶走吧。 “如此活生生的例子,做人千万不能太嚣张,容易惹祸上身。” 三人点头,刺萝与小蕴子不是刚出茅庐的人,知道这话的轻重。 至于紫姗,她向来都是以上官陵妩唯命是从的。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七章 夜雨凄凉,皇上喝醉了 初冬已到,今年的雪下得特别早。身披厚厚的大氅,记忆又回到刚来的那一年,她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 “断情,你怕不怕冷?” 断情没理她,你听过快成神仙的蜘蛛精怕冷吗? 上官陵妩也不在乎,反正他常常不回答。 “冷宫里的毒草够吃吗?” “即使够,你也要给我出去找宝物。” 一想到这个就心烦,哪里有这么多稀有的宝物给他吃?她已经把御药房和御膳房都翻了个底朝天,都是不合格。 “那你倒是告诉我,哪里有啊?”再这样下去,她就算把整个皇宫翻遍也不一定找得到。 “我觉得百里影墨朝冠上的那棵芝仙草就不错。” 上官陵妩一愣,她活腻了也不去动那脑筋。 “你不是不吃干草的吗?” “那棵比较好,我可以忍受。” “那你晚上可以偷偷地吃,我可管不了。” “小气鬼。” 上官陵妩要哭了,关乎生命的东西也叫小气?她可不想做那刀下亡魂。 这断情太爱无理取闹了,她真倒霉,养了只蛊虫还得被它欺负。 断情咻地一声跑了,接着传来紫姗的声音,“娘娘,该用膳了。” 挺灵敏的,还知道跑。 “皇上很久没来后宫了。”上官陵妩突然说道,没有太后管就是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听说前方战事连连失利,皇上都恨不得亲自上战场了。”小蕴子说道,是有一段时间没来了,而且朝廷动荡不定,江家似乎有笼络朝臣造反的嫌疑。 “怎么又打仗?和平点不好吗?” “娘娘,这男人的心思,我们怎么猜得透呢?”刺萝笑道,祸不及娘娘就可以了。 “说得对,咱就不管他了。” 傍晚时分,天空突然下起大雨,这对冬季来说,其实挺罕见的。 咚的一声,门口巨响,似乎有什么撞在门上了。 上官陵妩等人一走出去,吓坏了,百里影墨正倒在门口,全身都湿透了。 小蕴子等人七手八脚地好不容易把撒泼的皇上抬进宫里,一个不留神,又被他跑了出去。 上官陵妩也急了,看来以后都不能给他喝酒了,控制不住啊! 百里影墨见上官陵妩急匆匆地走来,笑着把手伸过去,上官陵妩一把扯住他,“皇上,我们回去吧!” “好,朕听你的。” 东扯西拉的,终于把百里影墨弄回宫里,这皇上,还真能折腾人。 “你们几个回去洗漱吧,别感冒了。” “可是娘娘,谁服侍你沐浴?” “不用了,我有手有脚。” 闻言三人就回去了,娘娘都这样说了,他们再不听话可就不识好歹了。 其他太监把皇上背到画中阁门口,就不敢再进去一步了。 上官陵妩只好慢慢挪进去,怎么这么重? 好不容易帮他把衣服脱了,这家伙坏心思又上来了,强行抱着上官陵妩不放手,挣扎好几次,上官陵妩也怒了,把他一脚踹到四方池里,这么多水,应该摔不死吧? 只听百里影墨咳嗽了几声,好像清醒了一些,一见上官陵妩就扑过去。 两人浑身****浸泡在水中,上官陵妩想跑也跑不掉,更何况,她也没打算逃,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把百里影墨哄回寝宫…… 细细一想,怎么有点不对?好像是她要吃了百里影墨似的? “皇上,妾身帮你擦洗身子好吗?” 百里影墨点了点头,顿时,画中阁内无限春光。 他矫健的身躯死死地抱住上官陵妩,呼吸越来越粗重,“你别走好不好?” “皇上,穿上衣服,咱回寝房好不好?” “好吧。” 百里影墨听话得有些不可思议,这时候就不需要太监背了,他也清醒了很多。 回到寝房,一关上门,百里影墨就抱着上官陵妩说道: “妩儿,朕真的真的很喜欢你,不要老是把朕拒之门外……” 他的呼吸的气息一直缠绕在她耳边,百里影墨忍不住舔了舔她的锁骨,如同一阵电流迅速窜过两人的身体。 “好了,朕该走了。”不然他也忍不住了。 就在百里影墨转身时,上官陵妩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贴身上去,紧紧抱着他。 这个时候,再傻的男人也懂了。 将她打横抱起,他魁梧的身躯重重地把她压在身下,“看你还能往哪逃!”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掩盖了屋内的旖旎风光,漆黑的夜晚却是上官陵妩荣华富贵的暂时保障。 天空泛起鱼肚白,百里影墨自然而醒,刚欲起床,却看见上官陵妩那娇憨的睡颜,先是一愣,然后得意地笑了笑,这下子哪里还舍得走,趁机狠狠地乱摸了一把,以报复这大半年来自己所受的折磨。 他还想睡,可上官陵妩被他折腾醒了,看了看天色,就要他赶紧起床上早朝。 百里影墨极其不情愿,可也不好拒绝,就耸拉着脸,任凭上官陵妩叫人进来。 这时候的皇上真接地气,上官陵妩想着,是不是每天都这样?她开始期待每天的早晨,即使他不一定每天都会陪在她身边。 几个侍女端着器具伺候两位主子洗漱,其中也包括刺萝两人,很大原因,她们是为了提防这些刚来的侍女,皇上是第一次在这儿留宿,众人都心知肚明。 “朕不想去上早朝。”百里影墨嘟囔道,有些撒娇的意思。 “这可不行,妾身不想做那祸国殃民的妖精。” 百里影墨哈哈一笑,一揽她纤细的腰肢,狠狠地亲着上官陵妩有些肿胀的红唇,羞得几位侍女都红了脸,悄悄地低下头。 “来,妾身替你更衣。” 百里影墨十分顺从地任由上官陵妩摆弄着,在她耳边轻言道:“你终于算是朕的女人了。” 看着上官陵妩羞涩的样子,百里影墨心情大好,如果能每天早上这样就好了。 “妾身永远都是皇上的。” 修得玉容颜,卖与帝王家。 她这一辈子,是生是死早已由不得她,自从知道自己身份后,她就知道,她这条命都不再是自己的了。 或许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在这里,一个妇道人家只能用尽全力,保全自己的性命,仅此而已。 早朝过后,百里影墨还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百里繁墨就闯了进来。 按照他的意思,是许久没见皇兄,特意来看看。 这差强人意的说法他才不会信,肯定又看上了他什么好东西。 看着百里影墨偶尔会露出一个傻傻的笑,百里繁墨是丈二摸不着头脑,有什么喜事他不知道的? “皇兄,你流口水了。” 百里影墨瞪了他一眼,继续批阅奏折。 百里繁墨无聊得只能冥思苦想,灵光一闪而过,想起两人昨夜喝得酩酊大醉,早上一问仆人才知道去了上官陵妩那里,难不成皇兄趁着酒意,真的临幸了她? 不然今天怎么会笑得这么奇怪,而且仆人做错事也不罚。 “皇兄,你昨天是不是……” “你小子脑子里尽想些乱七八的。” 百里繁墨哈哈大笑,没直接否认那就是真的了,也难怪皇兄这么开心。 这么有挑战性的女人,突然间得到了,能不开心吗?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八章 我有一个妖怪哥哥 雪白的世界纯洁得让人不敢心生恶念,整个皇宫银装素裹,树枝上挂满了冰条,透亮精致。 鹅毛大雪飞舞而下,落在上官陵妩的掌心里,冰冰凉凉,很是舒服。 “参见皇上,皇上万福。” “平身。” 上官陵妩刚想施礼,就被他扶了起来。并肩看着漫天雪花,百里影墨揽着她的肩膀,厚厚的大氅盖住两人身躯,温暖而舒适。 “皇上今日怎么得空来看妩儿。” “朕来是想告诉你个好消息。” “说来听听。”她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你的兄长,找到了。” 这话把上官陵妩唬得一愣一愣的,这世上还真有这样的人?天啊,她只是随便说说而已,这下完蛋了。 “当真?”一脸欣喜的她心底其实十分忐忑,这个假扮她哥哥的人究竟是好是坏,谁也难说。 如果现在坦白,那可是欺君之罪,她不敢,而且为了帮她找人,百里影墨应该费了挺多心思,她也不忍。 “朕这就带你去瞧瞧。” 百里影墨拉着她的手,一直往前走,直到御书房。 门吱呀一声开了,等看清楚里面的人,上官陵妩脚一滑,整个人扑在地面上,模样极其狼狈。 “我说妹妹,咱两才刚见面,怎么给我行这么大礼?”这油腔滑调又傲娇的声音还能是谁,断情啊! 上官陵妩坐在椅子上后,内心依旧不能平静,他怎么就成了我哥了? “皇上,都检查过了吗?” 一道恶狠狠的目光盯得上官陵妩直发毛,她这才想起她哥哥的胎记部位,一想到断情的窘迫样子,她就忍不住地笑。 “嗯,该查的都查过了,只是还没有滴血验亲。” 看着这个漂亮得过分的国舅,他可不可以不认啊?如此妖娆多姿的人竟是男儿身,真是可惜了。 面如冠玉,皓齿红唇,身形婀娜多姿,真是够了,为什么妩儿如此的不同?依稀记得同父异母吧,难怪。 记得魏封茸把他领来的时候,自己也是好久都不敢相信,哪里像了? “你可还记得这个?”断情从怀里拿出一块明显是一分为二的玉佩,交到百里影墨手里,他的手竟比林雨蝶的还要好看几分。 “赶紧认,不然出事了,自己搞定,我可不管你。”断情在心底偷偷说道,真蠢。 想起前两天他交给自己玉佩的时候,千叮嘱万叮咛一定要随身携带,原来早有预谋。 上官陵妩不情不愿地从袖子里拿出另一半玉佩,百里影墨接过来,刚好可以合上。 上官陵妩十分不爽地看着断情,当然合得上啊,前两天刚掰开的怎么合不上。 见百里影墨似乎有疑心,上官陵妩直接扑过去,抱着断情抽泣着,“我好想你。” 断情很想挣开她,要趁机吃豆腐也得给他个心理准备啊! 在这长辈为尊的世界里,基本上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有你说话的份?那她以后岂不是就要听他的了?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断情,算你狠! 上官陵妩恨恨地看着断情,而百里影墨还算友好,除了有些嫌弃他的过分美貌。 到了以后,上官陵妩才知道,那其实是嫉妒。 “朕明日就颁旨昭告天下。” “皇上,这事有些人知道就好了,不必如此铺张。” 赶紧答应啊,能挽救一点是一点。 铺张?只是一道圣旨而已,他好像没说要举行仪式什么的吧?而且给有些人知道,那也还是一道圣旨,这有区别吗? 断情笑了笑道:“就依着妹妹吧。” 上官陵妩立刻给了他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断情在心底偷偷地说道,“你想多了,我这么做,也只是为了方便而已。” 有些事情,真的不是隐形就可以做到的,万一到时暴露了,也有个说法。 上官陵妩没搭理他,谁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那好,国舅一路舟车劳顿,就先在宫里住下吧,过些时候,朕再为你选个府邸。” “谢皇上恩典。”断情只是拱了拱手以表谢意,他这样算客气的了。 百里影墨也随着他,只盼望他不要老是往后宫跑,不然后宫乱了怎么办? 百里影墨走后,上官陵妩气嘟嘟地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一位漂亮的少年。 风云变化,谣言四起,一堆女人太监的地方,突然来了个比皇上都好看的男人,还能不疯狂吗? 上官陵妩突然发现婢子们都勤快了很多啊。 “还不是托了国舅爷的福,都不用婢子管了。”刺萝笑道,她可轻松多了。 嗯?上官陵妩没听明白,紫姗又补充道:“国舅爷这么好看,婢子都巴不得多看几眼呢,没瞧国舅爷那挤满了人吗?” 紫姗颇有酸意,不就是长得好看点吗?得意个什么,指不定一肚子坏坏心肠呢! “怎么,你不喜欢?”上官陵妩看着被伺候得叫苦连天的断情,心情大好。 “他比婢子都好看,你让婢子出去怎么见人?”紫姗也不害臊,嘟着嘴嫌弃道。 “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人家还不一定看得起你咧。”万年不变的拆台党,小蕴子也不怕紫姗整她,整天吵架。 紫姗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跑一边去了。 “你们两个啊,也不知道消停点。”刺萝笑道,好在紫姗这妮子不记仇,不然可得有得闹了。 “刺萝姐姐如此明媚聪颖,想必国舅爷会喜欢的,要不求娘娘做个主,纳为妾可好?” 接着就被一路小跑回来的紫姗踹了一脚,“你要喜欢你去啊!” “可惜奴才是男儿身……” “好了,都别闹了,出去走走也罢。”看着这堆集中在断情身边的婢子就烦,弄得她也不得安宁。 “哎,我也去。”断情伸出秀气白皙的手,几乎都淹没在人群中。 “带你去招蜂引蝶?”上官陵妩头也不回地走了。 断情冲出人群,紧紧地跟着上官陵妩的身后,“你不能抛弃我!” 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上官陵妩也有些不忍心,毕竟他也是为了自己好,也就没说话了,遣退了众人,坐于水袖亭,轻轻说道:“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什么今后?”断情一头雾水,“我就跟着你啦,还能怎么办?” “我是说你住哪儿?而且,你还嫌我麻烦不多?” 上官陵妩说完后看了一眼远处,断情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紫色裙装的女人在不断地鞭打一个女婢。 断情蹙眉,这样的人,活着干什么? “你又何必自寻烦恼,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吧。” “只怕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上官陵妩无奈地笑了笑,说道。 “我以后就住在你宫里。”断情说道,语气是那样的不容拒绝。 “为什么?” “这你就别问了,你想办法吧。” 上官陵妩恐怕命不久矣,他要想办法查清楚,最直接最好的办法就是留在她身边。 上官陵妩点了点头。 两人正在湖边亭子里喝着温酒,赏着美景,不知多幸福,只是总有人不知好歹。 “瞧,麻烦来了。”上官陵妩突然说道,断情诧异地看着她,然后看了一眼正朝这走来的张龄臻,哦,打人打腻了? “见过上官娘娘。”张龄臻施礼,眼睛却一直往断情身上瞧,好个俊俏的小哥。 “妹妹可有要事?” 没事就赶紧滚,别装作听不懂。 “这儿的景色还真是好,妹妹也想来看看,姐姐不会怪罪吧。” 上官陵妩刚想开口,就被断情打断了,“回去吧。” 说着,将上官陵妩的手紧紧牵住,带着她,拐个弯就走。 只剩下张龄臻一人在原地愤恨不已,居然敢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她一定要告诉皇上! 他的手,真温暖,如果能一直牵下去就好了。 上官陵妩羞红了脸,瞎想什么呢! 章节目录 第四十九章 平遥的伪装 深冬总是寒冷的,天气虽好,却也比不过春天的温暖。 自从百里影墨昭告后宫,前几天刚来的那漂亮男子是上官陵妩的哥哥时,后宫就炸开了窝,况且他还可以长期居住在千重楼。 不知皇上是怎么肯的,不过后宫里的议论是止不住了。 “上官娘娘这副模样,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像神仙一样的哥哥呢?” “同父异母嘛!” 说完后,两人都嘿嘿冷笑,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 “再乱嚼舌根,小心你们的狗命!”刺萝从门后走出来,眼神凛冽地看着他们。 “是,刺萝姐姐,婢子知错了。” 那两名宫女赶紧低下头认错,谁不知这刺萝是娘娘眼前的红人,只要她一说,她们铁定活不了。 “赶紧滚,若胆敢再胡言乱语,杀无赦。” 两名小宫女吓得不得了,赶紧谢罪离开。 幸好娘娘与国舅爷出去了,不然娘娘听到了该多难受。 的确听到了,而且还不少。 上官陵妩与一笑,都这么多天过去了,早就习惯了。 “要不我把容貌换一换?” “你把容貌换了,我怎么解释?我可没有那么多哥哥。” “你就不恼怒吗?” “是有一些不方便,但是还不至于恼怒,他们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好了。” “真是洒脱。” 两人没去呵斥他们,只是绕道走了。 傍晚时分,李仟带着人急匆匆地往千重楼走,很是狼狈。 “公公突然到来,可有何要事?”上官陵妩微微施了个礼,温柔地问道。 “娘娘,您快去御花园一趟,皇上等着您呢。”李仟气喘吁吁地说着,皇上最近也不知发什么疯,见谁都不顺眼。 “而且……皇上今儿个心烦,喝了许多酒,这不,把人都赶出来了,只叫奴才来找您。”李仟凑近了点,轻声说道。 谁也没看见门口那一闪而过的嫩绿色人影。 又喝酒了吗?百里影墨喝醉酒的样子,她算是领教过了,说真的,那可是见一次怕一次。好几个人都拉不住,这次只有她一人,想想真有些后怕。 “这最近是怎么了,可有什么烦心事?” “这皇上的心思,作奴才的怎么知晓,只大概与朝政有关吧。” “劳公公走一趟了。” “那奴才就先告退了,娘娘可快着些。” 上官陵妩点了点头,刺萝等人赶紧准备好,幸好画中阁的水是天然的,一年四季都是暖暖的,不然可真来不及了。 一道密音传来,上官陵妩摒退了所有人。 一只蜘蛛出现在浴池边,上官陵妩也不害羞,暖暖的温泉水还真是让人留恋,都舍不得起来了呢。 上官陵妩不介意,但断情害羞啊!说到底他也是个男子,上官陵妩胆子真大。 “喂,我明天就要走了。” 上官陵妩扔下手中戏耍的花瓣,疑惑地看着他。 “去找宝物。” 他需要成长到足够抵抗天劫,底下的人已经替他找到了方向,接下来,只能自己动手。 “什么时候回来?” “你该问还能不能回来。” 有时候付出性命也不一定能得到,所以他也会害怕,但是他也别无选择。 上官陵妩听得这话,看着断情那娇小的身躯,不禁往前游了游,却又停下了,这些事,不是她能帮忙的。 断情离去后,她也没心思再逗留,喊了一声平遥,进来的却是紫姗与另一个侍女。 不是说好了平遥只负责服侍她穿衣的吗?又去哪了? “平遥呢?” “回娘娘,她说有些不舒服,正在房里休息。” “真是娇生惯养。”紫姗冷哼了一声说道。 见两人拿着的衣服,上官陵妩疑惑地问道: “嗯?嫩绿芽色的怎么不见了?” 百里影墨说她穿这颜色最好看了,怎么不见了? “许是刺萝姐姐拿去洗了吧,不必担忧,娘娘穿什么都好看,皇上都会喜欢的。” “就你这丫头嘴甜。” 上官陵妩乐呵呵地穿着,她是想穿他喜欢的颜色,但是并不代表她没有自己的想法,她不喜欢按照别人的眼光来安排自己的生活。 而在另一边,水袖亭上,嫩绿色的女人早已到了百里影墨的跟前,温柔婉转。 百里影墨抚上她的脸颊,道:“不是说不让你带面纱了吗?” 女子不语,百里影墨有些奇怪,怎么今儿个如此别扭? 许是自己喝多了吧,连妩儿都不认了。 百里影墨站起身来,走过去拥着她,心里一阵别扭,怎么连嗅觉也失去了? 想揭开她的面纱,却被她躲开了,这时候的百里影墨已经清醒了很多,女子却靠在他的怀里,想吻他,被他一巴掌甩过去,女子有些诧异,知道露出破绽了,转身就逃。 这时,上官陵妩在小蕴子的陪伴下款款而来,看着眼前的场景,傻了眼。 “妩儿,快抓住她!” 上官陵妩飞奔过去,一把抓住她肩膀,速度不比百里影墨慢多少,女子想挣脱,可上官陵妩的手劲不是正常女子可以比的。 百里影墨赶紧将上官陵妩护在身后,一掌将其推到,刚好撞到桌子,面纱悄然滑落。嘴角的血迹在娇嫩的脸庞上异常显眼。 “是你?” 百里影墨看着主仆两人,“认识?” “皇上还记得那天在千重楼与紫姗并肩的侍女吗?” 是她,百里影墨顿时想起这女子躲在角落偷看他们,一时怒火攻心,狠狠地握住她的脖子,离地半尺。 上官陵妩还不知道出什么事,但看到平遥穿着自己的衣服,又让百里影墨如此生气,大概也都知道了。 百里影墨不想在上官陵妩面前杀人,放下她下地,转身搂着上官陵妩。 平遥摸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小蕴子也离开了,这种时候,他还是不要参与的好。 “你不是想代替妩儿吗?朕就让你看看,朕是如何宠爱妩儿的!” 说罢,抱着上官陵妩吻了起来,冰天雪地与炙热的情感一起迸发,上官陵妩浑身酥软,被百里影墨重重地压在亭子里…… 平遥气得吐血,两眼一黑,竟晕了过去。 而两人正缠绵悱恻,丝毫没有注意平遥。 “这儿太冷,回去吧。” 百里影墨抱着上官陵妩就回去了,丝毫不记得这儿还一个可怜人。 回到千重楼,才问道事情的经过,百里影墨也只是简略地说了一遍,两人便睡下了。 上官陵妩嗔怪百里影墨的粗鲁,百里影墨也只是笑了笑,他顾不得这么多人,只要对得起自己就好,能照顾的,他都已经尽量了。 平遥在雪地里晕了一夜,居然还能醒过来,命真硬。 派来照看的太医知道平遥与蓝淅的关系,不敢马虎,把她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上官陵妩也没有阻拦。 皇上都没表态,她哪里有资格说什么,毕竟她可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宫女。 有权有势的,可真好。 这事就像没发生过一样,日子还是照样过,百里影墨依旧不看她一眼。 可在平遥眼里,这念头已生了根,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她在等,等一个能让自己被宠幸的机会。 章节目录 第五十章 惹下大祸 安心日子还没过几天,就听出皇后的堂兄出事了,现在凤鸣宫正闹得鸡飞狗跳的。 据说这人与皇后自小熟识,更对她呵护有加,什么被欺负了顶上,做错事背黑锅,这都是小事,据说那时皇后大病,他就死死地守在床前,就是赶也不走,只怕在那时,皇后就把他放在了心上。 虽然不能常见,可小时候的情谊总是最难忘记的。 入夜,上官陵妩依旧陪伴在皇上身边。 看着安安静静为自己磨墨的上官陵妩,百里影墨其实挺满足的。 宠辱不惊,坦坦荡荡,这性子,也有些像她哥哥。 “皇后今天来找过朕了。” “可是为了江谅(江雨烟堂兄)?” “连你也有所耳闻。”顿了顿,又说道:“江谅徇私枉法,仗着皇后处处为非作歹,更卖官买官,又犯下杀人大错,你叫朕如何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皇上息怒,照实了办即可。” “若是如此简单,朕也不用如此为难了。一来是顾忌江家的势力,二来又是王法朝纲,朕是左右为难啊!” 江家为了保住这个人,都不惜得罪皇上了,这其中应该有什么隐情。 “身子要紧,事情再难总会有法子的,皇上可要注意些。” 上官陵妩劝道,也不知小蕴子那边查得怎么样了,这种事情,她是打死也不敢找断情的,他那脸,比六月天还要变化多端。 “朕已经将其打入天牢,待朕想出两全其美的法子再处置吧。” “皇上说的是,不说这事了,妾身做了些点心,皇上尝尝可好?” “就听你的。” “对了,国舅住的还习惯吗?” “都好,只是不常出门。” 百里影墨点了点头,不出门是好事,要不是拗不过上官陵妩,他又怎么会让一个男人住在后宫里。 哪里是不常出门,简直是不见人影,到现在都没回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自从断情走后,她的心一直就没定过。 这天,上官陵妩的眼皮不停地在跳,让她心里感觉怪怪的。 当天下午,紫姗一脸着急地来找上官陵妩,上官陵妩顾不得李珠墨,道歉过后,急匆匆地往回赶。 紫姗一边哭一边解释,小蕴子错手打死小卓子,现在正跪在大殿上请罪。 刺萝感觉事情太严重了,赶紧让紫姗跑着去找上官陵妩。 “娘娘,我们该怎么办?” “娘娘,这一次死的不仅仅只是个太监,他背后是李仟啊!他要是往皇上面前参咱一本,到时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刺萝摇了摇头,分析道,现在最麻烦的是李仟,而不是那个小卓子的死。 上官陵妩吓得打碎了茶杯,她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这地位,难道又要过回以前那种日子吗?不,她不要! 这事可大可小,最主要还是要看李仟的态度。服侍皇上这么多年,而且还是以前服侍先皇的人,百里影墨多多少少还是会给他一个面子。 而且杀人偿命,对象还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太监,他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觉得小蕴子重要的,也只有他们而已。 看着诚惶诚恐的小蕴子,上官陵妩执意要救他,她记得她曾经说过,会保他们衣食无忧。 小蕴子不能死,更何况他会错手打死小卓子,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自己。 如果不是小卓子说了那句,你们娘娘算什么东西,只不过一个被人破过瓜的丑妃而已,我才不稀罕到她身边做事,只有你这么傻才会替她卖命。小蕴子再失去理智,也绝不会如此莽撞。 小蕴子现在说起这话还是有一些难以抑制的愤怒,可想而知他当时有多生气。 无论如何,小蕴子她都要救。 “你先回去休息,那边,本宫会拦着的。” “娘娘,您赐死奴才吧。”小蕴子红着眼睛,离开娘娘,他怎么可能舍得,可是既然做了,就要承担。 “现在根本不是你死了就能解决,李仟他一定会趁机打击本宫。” “而且本宫绝对不会让你死的。” “可是……” 上官陵妩使了个眼神,紫姗好说歹说,总算是把小蕴子拖走了。 “娘娘,这……” “容我想想吧,你先下去。” 刺萝走后,空荡荡的大殿再没有别人。 上官陵妩慢慢地走到庭院中,坐在铺满了雪花的秋千上,也不嫌冷。 她现在该怎么办?这事情完全超过她能承担的范围,让她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她也需要依靠。 上官陵妩凄苦一笑,又不是神,凭什么不需要人帮忙? 摸着袖子里那一半断裂的玉佩,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还能不能活着回来,如果他在,那就意味着一切。 “怎么,受委屈了才想起我?”风雪都被挡住,身后一片安宁。 他回来了,是啊,他终于回来了。 上官陵妩哽咽着回头,鼻子被冻得红通通的,厚重的大氅覆盖在她身上,倚靠在他怀里,真暖。 断情就这样站着,为她撑起一片天空。 “国舅怎么这时候出来了?他不是喜欢把自己锁在房里吗?” “你傻啊,还没听说吗?国舅这是担心娘娘,所以才出来的。” “我的天,国舅爷可真好。” “赶快走吧,不然娘娘看见了,又要责罚我们了。” 人呐,在哪都改不了这好嚼舌根的性子。 “你还好吗?这一路顺利吧?”上官陵妩问得很温柔,他瘦了,气息也没有之前那么平稳了。 断情点了点头,把上官陵妩扶起来,抱着她,“我一切都好,我回来了,我的职责就是保护你,所以不用担心了。” 白色的大氅把上官陵妩娇小的身躯完全盖住,只把头埋在断情的怀里。 天空下起鹅毛大雪,雪花落在两人身上,上官陵妩的心却很暖很暖,有断情在,她什么也不用担心。 这是上官陵妩一生中最美的记忆,没有之一。 “回去用膳,然后好好睡觉,知道吗?” “那你抱我。” “好。”断情宠溺地回答着,此时的他很温柔。 被抱在怀里的上官陵妩一直笑着,有人依靠的感觉真好。 在断情面前,她永远都可以只是个小孩子,天真无邪。 两人第一次坐在一起用膳,看着上官陵妩毫无防备的笑颜,断情有些心不在焉,只陪着她吃饭。 后来上官陵妩强行被他点了昏睡穴,交给刺萝两人。 她今天太累了,沐浴时下的药刚刚起效,还是要注意些。 上官陵妩命不该绝,只是身体已经到了透支的地步,也许是以前他成长时偷偷吸她血的缘故。 不能操之过急,还得慢慢来,就当是还债吧。 刚睡下调息不久,听闻李仟来了,他只好起身,并叫住了刺萝。 “不要去吵醒娘娘,我去即可。” 刺萝点头,赶紧跟在国舅爷身后,说起事情经过。 刚说几句就被断情打断了,“不用说了,事情经过我已经知道。” 刺萝有些诧异,娘娘跟国舅爷果然是无话不说,亲密得让人艳羡,完全没有多年未见的生疏感。 话说两人到了大殿,就见到了只身一人的李仟。 李仟见来人,有些疑惑,怎么不是上官娘娘? “娘娘已经睡下,有什么事跟我说也是一样。” “是,国舅大人。” 李仟有些忐忑,不知这国舅是什么来路,看起来比上官娘娘还要不好对付。 断情坐在椅子上,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样子,尊贵的王者气息一览无余,这人想必也是极有权势,非富即贵。 李仟心里不停地嘀咕着,却死活都不肯开口。 “这件事没有什么好说的,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公公又何必多走一趟?” 这话已经说得很明显,人可以给你,但是你休想在我这捞到任何好处。 其实李仟心里也明白,这事顶多只能算个管教不严,他最大的倚仗也不过是娘娘对小蕴子的舍不得,可现在国舅都这么说了,李仟心里有些不甘。 “这可是咱家唯一的男丁!” 断情没说话,前世种下的因,自然在这一世结果。 “明人不说暗话,只要娘娘将来答应奴才一事,奴才敢担保小蕴子的性命!” 面对李仟的信誓旦旦,断情摇了摇头,抛出一句不可能。 要是你让我杀人放火,起兵造反,我也要答应吗? 用侄子的死换自己未来的平安,李仟啊李仟,你就不怕他死不瞑目吗? 李仟忍着气,左顾右盼,想叫人找上官陵妩。 “不用找娘娘了,基本我说的,她都同意。”断情说道,老狐狸怎么斗得过他这只千年狐狸精? 气得李仟拉过一旁的小蕴子就走,“奴才先将这厮打入天牢,可要三思。” 断情也不说话,任由他拉走,所有人都气定神闲,只有紫姗急了眼,不住地往门口看,看大家的神色,也不敢多说什么。 他们相信娘娘,也相信疼爱娘娘的国舅爷。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一章 断情的主意 人人都等着看她这场戏,可这场戏的主角偏偏不急不缓,关起门来照样过她的日子,仿佛被拉走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这一干人等都不理解了,上官陵妩是出了名的护短,这对身边人的喜爱从平时就看得出来。所以才一致认定上官陵妩会想尽办法救小蕴子,可是正主都不着急,你也没那个脸去问啊! 同样心急如焚的还有李仟,他捉摸不透上官陵妩的心思,又不敢苛刻了小蕴子,几乎天天好吃好喝地供着。 脑袋一歪,竟也被他想出了个主意来,当下就收拾妥当,急急忙忙地赶去面见皇上。 我就不信都到这时候了,你还不急! 把来龙去脉说了一边后,百里影墨沉吟了一会。 当然李仟没那么傻,把威胁上官陵妩的事都一并说出来,只是看到百里影墨沉吟不语,他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毕竟是神秘莫测的帝心,要是他看出什么,自己老命也不保。 “这等小事其实你做主就可以了,不必来问过朕。” 停了好一会儿,才又说道:“你觉得有些难做,无非是因为上官,只是杀人偿命乃是天经地义,这样的道理她不会不懂。” 接着他又故意看着乖乖坐在一旁,颇有深意地问道:“你说对吧?皇后?” 江雨烟知道皇上这是在提醒自己,可一想到江谅,她也就支支吾吾不敢一口答应,好在皇上并不打算深究,这让江雨烟着实松了一口气。 李仟还是不说话,他现在已经骑虎难下,放不放人,他都是已经得罪了上官陵妩。 “这样吧,朕唤她来,说清楚,也好方便你行事。” “谢皇上体恤。” 李仟也只好假装满心欢喜了,皇上对上官的宠爱已经超乎他的想象,他原本以为只要他添油加醋地说出经过,皇上就会大怒地派人把上官陵妩抓来,命他把小蕴子交到刑部的,没想到只是这样而已。 而在千重楼,上官陵妩正犹豫呢,断情出现了。 “你只管顾全大局,回来再说。” 上官陵妩点了点头,临走前又突然问道:“真的会没事吗?” “你很啰嗦。” 上官陵妩冷哼了一声就走了,居然敢嫌她啰嗦,不给他宝物吃了。 自从得知断情找宝物的路途很危险,很辛苦之后,上官陵妩再也不敢闲着了,她可不想再让断情冒险,于是找啊找,找到了一些,而且让断情颇为垂涎。 虽然不及自己取的,但是胜在数量比较多,在这前提下,再多找一两件稀世之宝,他越过这个天劫,简直轻而易举。 “见过皇上,皇后,皇上万福金安,皇后齐福安康。” “起来吧。” “谢皇上。” 上官陵妩起来后,有侍女拿来椅子,上官陵妩便坐在一旁。 “听闻你宫里掌事的太监杀了人。” “这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皇上,王子犯法且要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只是一个奴才。”上官陵妩立即下跪,这讨厌的皇宫。 “还是你懂事。” 江雨烟心里直嘀咕,一个狗奴才能和自家兄弟比吗? “李仟啊,这些小事就不必告诉朕了,你处理吧。” 李仟看了一眼上官陵妩,默默地退下了。 “管教无方,妾身也有错。” 皇上拉过上官陵妩的手,道:“朕赏罚分明,此事你的确有错,从明日起,禁足半月。” “妾身领旨。” 一旁的江雨烟看了就恼火,这分明是偏心,禁足半个月?上官陵妩没事从不出门,就是一年半载的她也乐意啊! “皇上,妾身想回去了。” “那就去吧。” 上官陵妩十分担心小蕴子的安危,想迫不及待地去看他,可也只能硬生生的忍住。 脚下的步伐加快了许多,不一会儿就到了千重楼,只见断情正悠哉悠哉的喝着茶。 “你还真闲。” “这是自然,你别担心,都不会有事的。” 见断情意有所指,就遣退了众人。 两人三言两语就敲定了行动计划,还真是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再说李仟那边,由于上官陵妩始终不肯答应,李仟也只好打算将其鸠杀于天牢中,也算为自己的侄子报仇,难道还真的一直养着他不成? 上官陵妩特意换了身平淡无奇的衣服来到这天牢之中,以免太过显眼。 眼前的狱卒恭恭敬敬地带着路,浓郁的腥臭味熏得刺萝不敢下来,只在门口等着。 看着坚强的紫姗,上官陵妩微微一笑,这丫头。 “都是奴才不好,还连累了娘娘。”小蕴子一见上官陵妩,眼泪稀里哗啦的流,狼狈不堪。 “也罢,咱们主仆一场,本宫今日带了些膳食给你送行。” “谢娘娘赏赐。” 里面的蒙汗药应该能把他弄晕吧? 夜半时分,天牢里嘈杂声听得人头皮发麻,一只漂亮的蜘蛛溜进了天牢,没人注意,哦,应该说有人看到了也绝不会管,这种地方嘛,有老鼠都不惊奇,更何况是蜘蛛呢? 看着快吐白沫的小蕴子,断情一脸黑线,叫她放点蒙汗药而已,下手真狠,放这么多,人死了就不关他的事了啊!他可没说不救。 瞄了一眼,看着对面的男人正在昏睡,嗯,就你了。 断情随便找了个替死鬼,幻化成小蕴子的模样,迷药重重,这儿的人早就昏睡了。 打开牢门,把那人丢进去,然后把真的小蕴子带走了。 他要带个人还不容易,把他丢给手下的人变成某些小动物再运走就是了,他不会,并不代表他手下的人不会。 自此,这世上再无小蕴子这号人物。 回去写了封信,交给手下的,曰:小蕴子,此后务必隐姓埋名,不可透露出身份害了娘娘,切记,切记。 底下还有一行小字,阅后焚烧。 断情为了以防万一,又跟了他几天,见他利用上官陵妩给他安身立命的银两用来寻医,以求改变容貌,入宫以报娘娘大恩。 断情见他一心一意如此,且再这么下去必定惹人猜疑,就只好化作神医,替他换了容貌与身形,就是亲娘也认不出来啊! 此时,武德殿,江雨烟正梨花带雨地哭诉着。 “皇上明察,妾身毫无动机,也根本不认识那人。” “妩儿说得也有理。” “皇上,难道你就不管不顾吗?” “妩儿,且不说其他,你堂堂一贵妃,为何去那天牢?” “妾身只是为小蕴子送行,更何况当时还有狱卒在场。” “那也不该到那地方,你就只是看了那奴才吗?” “皇上,娘娘一向主仆情深,此次一行,也是再正常不过了,不知哪里得罪了皇后,竟要遭受如此污蔑。”刺萝答道 “大胆奴婢,这没有你说话的地方!” “皇后息怒,朕自会查个明白,给你一个交代的。” “皇上,这还用查吗?摆明了就是这上官陵妩嫉妒妾身,才拿江谅出气的,堂兄指不定被她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说罢,竟是掩面而泣。 “妩儿不是这样的人,好了,朕也有些乏了,你们退下吧。” 又说道:“妩儿,为了避嫌,这事未查清之前,你可不要再出门了。” “是,皇上。” 江雨烟出了门,冷哼一声道,“白白便宜了这个小贱人! 断情匆匆赶回府,却被告知上官陵妩被江雨烟诏了去,一打听才明白,原来是上官陵妩从狱中出来后,江谅便失踪了。 所以皇后便一口咬定是上官陵妩为了报复自己,把江谅藏起来了。 断情大叫,不好,敢情他随便抓的人就是皇后的堂兄,这下不好办了。 刚打算去找上官陵妩时,上官陵妩却脸色煞白地回来了。 “我又不认识,见他贼眉鼠眼的,就抓来弄死顶替了。” “本来小蕴子是将死之人又是一个奴才,死在谁手里都无所谓,现在可好了,现在江谅失踪了!” “所以你是在怪我?” “如果不是你,现在怎么会这么麻烦?” “如果不是我,你早被李仟利用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被他利用!” “我是好心帮你!真是狗咬吕洞宾,枉我一心一意救你,现在反倒怪我了?” “我谢谢你的好心!” 断情负气而走,空荡荡的房间只留下上官陵妩一人。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二章 生死不明 百里影墨正与魏封茸在御花园里走着,很少人知道他与魏封茸之间除了主仆关系外,还有一层知己好友的关系。 两人正天南海北地说着,突然一名小太监冲过来,喘着大气说道:“皇上,上官娘娘她不见了。” 百里影墨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偌大的皇宫她能去哪?再说皇宫内戒备森严,还能被人掳了去? “皇上您快去看看吧,现在千重楼已经乱作一团。” 百里影墨没再问,带着魏封茸着急地往千重楼里赶。 魏封茸说,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见到一个男人为了自己某个女人紧张得疯了的样子。 趁着魏封茸调动侍卫、御林军准备全城大搜索时,百里影墨才赶紧叫来刺萝等人。 紫姗已经哭红了眼睛,说起话来也不太利索。 “皇上,婢子如往常一样叫娘娘起来用早膳,敲了半天门没反应,婢子只好强行破开门,娘娘这时已经不见了踪影,房内整整齐齐,也没有打斗的痕迹。” 刺萝尽量详细地说着,希望能发现点什么,从而找到可怜的娘娘。 “你们晚上一点动静都没听到吗?” 众人都摇了摇头,娘娘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百里影墨看了看四周,见没有断情的影子,就问道:“国舅呢?怎么也不见了人影,该不会是把妩儿掳了去吧?” “皇上,国舅爷一向很疼爱娘娘,只不过早些天就不见了踪影。”刺萝不敢说出断情的去向,要是国舅爷在,娘娘一定不会有事的。 魏封茸在一旁听着,皇上真是糊涂了,国舅爷又怎会掳走自家妹子,而且国舅爷一向聪颖,绝不会做出如此动作来,就算带娘娘出宫游玩,也会有个消息,总不可能让整个千重楼都乱成一锅粥。 “他去哪儿了?”百里影墨随意问道。 “这个……作婢子的怎么知晓,一般国舅要去哪,只会告诉娘娘。” 百里影墨叹了一声,“也罢,你们先下去吧。” “皇上莫急,娘娘她定然走不出这城,很快就会可以找到。” 面对魏封茸这象征性的安慰,百里影墨点了点头,“但愿如此。” 然而三天过去了,上官陵妩依旧杳无音讯。 百里影墨憔悴了不少,也瘦了一大圈。这时候处在风尖浪口的她还能去哪里? 都说她是去处理江谅了,可他不相信,她不是那种人。 她不会这么傻,在这个时候消失平白惹人猜疑。 偏僻的宫殿里,谁也没有注意的平遥此时正拿着一小袋食物,打开阴暗的房间,那儿晕着的正是众人苦苦寻找的上官陵妩。 弄醒上官陵妩之后,扯开了她嘴里的布条,说道:“这儿不会有人发现的。” 说完后居然给她松绑了,只是上官陵妩发现她一点力气也没有。 “别苦苦挣扎了,你逃不出这的。”平遥呵呵地笑着,原本精致好看的小脸也变得有些扭曲。 上官陵妩努力地回忆着自己怎么会在这儿,对了,一定是那杯水有问题。 她沐浴时觉得口渴,便叫人倒茶,那时只有平遥一个人在,只是她是如何把自己藏到这儿来的,路上人多眼杂,不可能没有人发现的。 “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很快就知道了。”平遥笑道,“我不会杀了你的,过几天就会放你回去的,在这此前,你就好好在这待着吧。” 说完后,将食物扔在上官陵妩面前,“赶紧吃,不吃饿死可就没人替你收尸了。” 上官陵妩也不故作清高,拿起来就吃,不吃饱哪里有力气想法子逃出去? “还真是大胆,你就不怕我下毒吗?” “要杀你早杀了,何必等到现在?” “放心吧,我就只是想利用你得到某些东西而已,不会杀了你的。” 看上官陵妩吃完后,又把她绑了回去,然后就走了。 她一直觉得平遥好像有点性格分裂,一会纯真无邪,一会又狠毒泼辣,还很固执,说要就一定要得到,不计后果,这样的人,不好惹。 不知道平遥想干什么,不过傻子都知道那不会是什么好事!上官陵妩很努力地挣扎,只可惜她现在全身乏力,根本使不出任何力气,掏了掏袖子,完了,匕首也被拿走了。 上官陵妩第一次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渺小,那么无能为力,她痛哭流涕,手腕疼得厉害,能感觉得到液体正在毫无节制的流出。而在武德殿,李仟正报告平遥求见,魏封茸与百里影墨几乎是同时喊道,赶紧请进来。 她是上官陵妩最后接触的侍女,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 平遥一来就让百里影墨摒退左右,百里影墨不疑有他,照做不误,只是魏封茸他不肯让他走的,一来保护自己,二来也有个人可以商量。 平遥见百里影墨执意,想了想也就无所谓了。 “皇上,上官娘娘在我这。”平遥倒也直白,没拐什么弯子。 百里影墨到底还是帝王,一下子就抓住重点,她能来讨条件,那至少证明妩儿没出什么大事。 “你想要什么?” “我只想要你。” 平遥执着而坚定地看着百里影墨,她只要这个男人。 魏封茸一愣,这娘们傻了吧? 又看了看百里影墨,他也没有好看到见一面就非君不嫁的地步啊。 “娘娘所在的地方,除了我,谁也不会知道。”平遥又补充道,这个男人,她要定了。 从他温柔地拉起她的小手时,她就已经认定了,哪怕粉身碎骨,哪怕倾家荡产,她也要得到他! 百里影墨都已经记不起来自己到底哪里得罪过这女子了,她就那么喜欢自己吗? “只要你保证我的性命,纳我为妃,我立刻就把娘娘还给你。”平遥道,好看的眼睛里闪烁着坚定,“否则你就等着收尸吧。” “你知不知道,如果她死了,朕也活不成了?” “我知道,所以我也没打算把她怎么样,只要你答应,她会好好的。” “如果朕不答应呢?” “那皇上就只好和娘娘到地狱走一遭了,不要用我的性命来威胁我,我不在乎。”平遥笑得纯粹,眼里只有百里影墨。 她的爱,太毁灭了。 “你好好考虑,另外娘娘可能撑不了那么长时间,所以最好快些。”平遥说完后,便大摇大摆地走了,毫无王法规矩。 百里影墨此刻的心情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难受痛心也都算不上,复杂极了。 幸好妩儿没事,不就是多个女人吗?自己,应该能接受得了吧? 说实在的,他讨厌这种被逼着临幸一个人的感觉,非常讨厌。 “皇上……” “不要问朕,朕也没得选择。” 许她一世荣华富贵,好!留她性命,好!只是休想让他去见她,他就当皇宫里没这个人! “要是不忍,微臣可拿些合欢药。” 百里影墨摆了摆手,“去吧。” 双手颤抖地喝下合欢药,没想到还要自己给自己下药。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三章 平遥的下场 “喂,再不走你的血就流光了。” 上官陵妩抬起红肿的双眼,朦胧之间看着断情那莹白的脸庞,呜咽地滚过去。 “滚得真难看。”断情抱着上官陵妩,松了一口气,终于找到了。 替她解开绳索,看着手腕上的伤口,叹了一声,又何必呢。 温润的手轻轻覆盖在她伤口上,上官陵妩顿时感到清凉。 “我可没有这种本事,只是能让你好受些。” 上官陵妩点了点头,看着断情,他真好,虽然闹别扭,还是会担心自己,这几天他一定找疯了吧。 其实断情也没有废多大力气,只是手下的家伙们有些不满而已,可把他们给累垮了。 “别这样看着我。” “我只是正好路过。” “我还没打算原谅你的。” 一路上充斥着断情的辩解,上官陵妩笑而不语,既然他这样说,那就依他好了。 “喂,你倒是快点啊,不然你男人就要被别人吃了。” 啊?上官陵妩一头雾水,接着她想到了平遥,也明白了,居然想绑架她来威胁百里影墨。 还真是个好主意。 断情还是嫌弃上官陵妩太慢了,也不想想她刚刚是什么状况。 将她打横抱起,穿越整个皇宫,路上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丝毫没有影响断情,也是,她和他说白了都是一样的人,都一样的只为自己而活。 寝宫里竟无人看守,想必也是百里影墨吩咐的吧,他现在巴不得有人打扰他呢。 断情把上官陵妩放下来,道:“你自己进去吧,我就不打扰了,希望我这妹夫不会怪罪我破坏他好事。” 说完后坏坏一笑,离开了。 你和皇上都要好好感谢我呢,不然我可不再干这蠢事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房里的两人一惊,百里影墨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而平遥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你,你怎么能从那逃出来?” 上官陵妩冷哼一声,走到百里影墨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做的不错。” 百里影墨一脸苦相,揽住上官陵妩的腰肢,炙热的手开始席卷上官陵妩全身。 只有平遥缩在一旁,一个劲地念叨,“不可能,这不可能的……” 百里影墨再也没有管这个让他受尽折磨的女人,而按倒在窗门上,狠狠地吻着。 上官陵妩已经娇喘吁吁,衣衫尽褪,露出雪白的香肩。 听到手下人报告的魏封茸,一脚踹开门就看见这样一副旖旎风光,眼观鼻,鼻观心,押着平遥就跑。 而百里影墨根本感觉不到有外人,他眼里只有上官陵妩。 “她是爱皇上的,只是有些过火。” “这样的爱,不要也罢。” 坏坏地看着上官陵妩身上布满的唇印,翻身又把她压倒。 “皇上太坏了……” 百里影墨一阵爽朗的笑声,与关押平遥的地方形成强烈对比。 一群身边整天只有男人的侍卫面对平遥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时,难免有些毛手毛脚,毕竟平时那些女人他们只能看不能碰,可把他们给憋坏了。 他们也是正常男人,也有需求啊!这下子,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落在他们手上,虽说碰不得,可过过手瘾还是可以的。 魏封茸也不管,反正都准备死了,就当没看见吧。 总管在时,他们还忍一忍,可总管都走了,几个心知肚明的侍卫不怀好意地走了过去。 “这小娘们,皮肤还挺滑的。” “你们要干什么,快放开我,我要去找表哥。” 平遥痛苦地挣扎着,想要咬舌自尽,却没有这个勇气。 挣扎了几次后,也只放任了,她根本就没能力逃脱这个牢笼。 侍卫们见她不挣扎了,一个个露出奸诈的淫笑,行为更加过火。 “小娘们,这可是你自找的,好好的生活不过,非要去招惹上官娘娘。” “别想去见表哥,他不会再管你了,你必死无疑。” 一滴泪缓缓落下,皇上,你当真如此无情。 “小娘们,你倒是叫啊,要是把哥几个伺候得舒坦了,剩下的几天,哥几个会好好待你的。” 一阵放浪形骸的大笑声,夹杂着痛苦的抽泣,她错了,错在听了表哥的话,原本把这份爱慕藏在心里多好,怎么会沦落到这个下场。 如此一想,她便痛哭起来,他们几个才不管,反正过几天就死了,现在这时能行乐就行乐,以后可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突然横生枝节,江雨烟也是没有想过的,她原本想借此机会打压上官陵妩,但现在似乎有点不太可能。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堂兄白死,她咽不下这口气,再想起与上官陵妩的种种过节,江雨烟气得肝都要炸了。 这件事一定和上官陵妩有关,一定。 有时候,女人的直觉就是这么可怕。 “皇上,这平遥怎么处置?” 魏封茸看了一眼上官陵妩,然后问着百里影墨,皇上有时候挺仁慈的,他就是不想再留后患。 上官陵妩摆出一副她秒懂的样子,魏封茸眼光一落,看见上官陵妩的肩膀,想起那日的情景,有点窘迫,赶紧看着皇上,避开上官陵妩的肩膀。 “就……关着她吧。”百里影墨说道,果然不出意料,有时候,他还是挺宽容的,当然这得看心情。 “难道皇上还要养她一辈子吗?” 魏封茸暗暗伸出大拇指,一针见血。 “那就杀了吧。”百里影墨见上官陵妩好像有点生气了,就赶紧说道。 不就是一个婢子吗?他可不想惹自己的女人生气。 魏封茸应了一声后就离开了,皇上还真是疼爱娘娘。 “妩儿,你伤口还疼不疼?”百里影墨拉起她的手,看着整个手腕都是血伽,心疼得不得了。 “皇上已经把最好的药都往千重楼里送了,妾身还疼吗?” “都是朕不好,让你受委屈了。”其实在上次就应该把她灭了的,都怪自己只顾着颜面。 “不,是妾身的错,是妾身没看清人。” “好了,都别说了。”百里影墨不太喜欢这种气氛,“朕召繁墨进宫好不好?” “嗯?”貌似最近他一直想让我们相处得融洽一点,不知道在搞什么。 只可惜两个人一见面就像是贴错了的门神,不斗上一整天就不舒服。 不过百里影墨可能也比较重视亲情,一心想两人能融洽一点,她就忍忍吧。 见上官陵妩没异议,上官陵妩就赶紧下诏让百里繁墨进宫。 这时的李仟看起来老了许多,对江谅这件事来说,皇上似乎得到了最好的解决方法,不是他不放人,而人已经不见了,虽说下了命令全城搜捕,可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底下的人见皇上都这样了,哪里还有心思做这事,然后就不了了之了。 反正该死的人都已经死了,而被江谅杀死的那家人,也觉得江谅得到了报应,也不再闹了。 事情似乎到了圆满的地步,可苦了江家的人,又不敢再逼迫皇上,只好自己加把劲了。 原本闹大的事情就这么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到了傍晚,百里繁墨才姗姗来迟,走进极乐宫一见到上官陵妩就开始板着脸,皇兄又想干什么。 “繁墨,你过来。” “是,皇兄。” 百里繁墨耷拉着头,走到皇兄身边,一副可怜的模样让上官陵妩偷偷地乐呵了好久。 “你们都是朕身边最亲近的人,朕不希望你们之间有什么隔阂。妩儿她挺好说话的,你就让让她吧。” “知道了,皇兄。” 百里繁墨看着一脸得意的上官陵妩,咬紧牙关,等皇兄走了,有你好看的。 万一他们两个把事情闹大了,他夹在中间多难受,还是趁早把苗头给掐了。 百里繁墨一脸不快地走后,上官陵妩才说道:“皇上就由着王爷吧,他知道分寸的。” 这时,她不得不为百里繁墨说话,这样下去,他们两个必定会有间隙,到时候她就真的罪过了。 “小打小闹而已,皇上多忍让些就是了。” 百里影墨点了点头,看着繁墨刚刚那神情,其实他也有点不安,既然是小事,就都听妩儿的吧。 他也只是比较贪恋奇异的事物罢了,像自己一样能跟他斗嘴的人不多,他当然不希望任何人干扰了。 想必这一层他自己也没看清吧,他只遵循自己的内心,想玩就玩罢了,又何必硬生生地去改变任何一个人。 章节目录 第五十四章 花一样的小太监 这天夜里,上官陵妩偷偷摸摸,紧张兮兮地跑到冷宫里,一关上门,终于松了一口气,幸好没人发现。 “怎么,来这干什么。”断情不出意料地出现在上官陵妩面前。 “我来是想请你帮个忙。”上官陵妩大概也觉得自己之前太过分了,有些扭捏。 “我凭什么再帮你?说不定还会再被你反咬一口。” “我错了行不行。我当时也是心急,我没想过怪你,真的。” 看不得上官陵妩可怜兮兮的样子,“谁叫我宰相肚子能撑船,就原谅你这个小女子了。” 上官陵妩嘿嘿一笑,有点奸诈,从怀里拿出一块铁一样的东西放在桌子上。 “你给我的那本物志图我都看过了,然后我找到了这块铁,算是给你赔罪了。” 断情赶紧拿起来,端详了好一会才说道,“算你识相,还有,这不是铁!” “反正长得像,不管他了。” 断情也不管脏不脏,一口就咬了下去,上官陵妩好怕他牙齿会碎,但是睁眼一看,人家咬得正欢呢。 好想问他是什么味道的,鸡肉味吗?反正这是她从御膳房发现的,然后就偷偷地顺了回来。 “断情。” “嗯。” “你牙齿是什么做的?” “……骨头做的。” 断情都不想和她说话了,问出的问题真的是让他屡屡一脸黑线。 “话说回来,你找我到底想干嘛?” “哦,差点忘了正事,我想让你帮我找个掌事的太监。” “我又不是专门跑腿的,不干,还有我已经做了你哥,不能再做太监了,你别打我主意。” 看着一脸傲娇的断情,上官陵妩也没反驳。 “你就帮帮忙吧,你这么神通广大,一会就搞定了对不对?”千穿万穿,唯马屁不穿,对断情来说是最受用的了。 “哼,你才知道。”断情说道,那骄傲的样子其实挺欠揍的。 不过,上官陵妩可不敢说,不然断情生起气来,她可就真的没辙了。 就在上官陵妩满心期待时,断情却泼了她一桶冷水。 “不过我才不去,我需要休息。” 上官陵妩不知不觉就撒娇道:“你就答应吧,就几个时辰,你帮我看哪个好,我就自己折腾去。” “百里影墨有没有说过,你撒娇的时候很恶心?”断情戏谑道。 上官陵妩当然知道断情没有恶意,直接就开口道:“他才不需要一个会撒娇的孩子。” “那你是说我需要?” “你呀,对我最好了。” “谁要对你好了,我只是各取所需,真是自作多情。” 断情无奈一笑,脑海中却突然想起小蕴子,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或许让他回来才是最好的选择。 “好吧,等我休息几天就帮你。” “嗯,那你休息,我会来看你的。” “不用了,每次你来看我都没好事。” “不来就不来。”上官陵妩哼哼唧唧地走了,她可是好心。 其实她也知道断情只负责保护自己的生命,要他做这么多,她也有点过意不去。 她是属于那种别人真心对她一次,她就死心塌地的那一种,所以她特别护短。 果然几天过后,断情就带着一个面若桃花,笑意盈盈的男子登门了。 还没等断情说话,上官陵妩就亲密地把断情拉到一边。 “嘻嘻,娘娘又要跟国舅说悄悄话了。” “臭丫头别乱说话,让国舅听到就不好了。” 紫珊吐了吐小舌头,直勾勾地看着那名据说是新来的太监,可为什么他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呢? 话说他真的是个太监吗?要不是国舅亲口说的,她们还不信呢,她们还以为国舅带着他的朋友来串门了呢。 话说另一边,上官陵妩紧张兮兮地说道:“断情,你弄个公子哥过来干嘛,说,你又做什么坏事了?” “我冤枉啊!” 断情哭笑不得,怎么她老是认为自己去做坏事了呢?他长得像一副坏人样吗? “他是小蕴子啊!” 这话把上官陵妩唬得一愣一愣的,这是什么情况? 断情把来龙去脉一解释之后,上官陵妩也就懂了。 “我见他忠心耿耿,人也机灵,且你也不必再去选人,少了几分危险。” 上官陵妩点了点头,能回来就好,她总算对紫姗有个交代,嘿嘿。 只留下了刺萝两人,上官陵妩这才把实情一一道出,两人恍然大悟。 紫姗笑嘻嘻地看着小蕴子,想去亲近他,可还是有些不习惯。 “容貌这种东西过一段时间也就没事了,但是必须守口如瓶。” “是,娘娘,如有半句泄露,天打雷劈。” 上官陵妩点了点头,这时小蕴子哭着下跪,道: “奴才有罪,竟害得娘娘如此冤屈,奴才罪该万死,又怎能苟且偷生?” “是条汉子。”上官陵妩扶他起来,“从今以后,你绝不能再提起从前。” “奴才晓得。” “可有新名?” “没有,奴才之前一直在客栈养伤,不敢出门,也没人见过。” 还是国舅将他带出来的,娘娘与国舅就是他的恩人,恩同再造。 “我见你忠义两全,机灵洒脱,这姓是却不能改的,就叫温尚潇吧。” 上官陵妩很开心,“好名字。” 如果哪天有了孩子,一定要让他取名字。 “那婢子们以后就叫你温公公咯。”紫珊笑道。 他是国舅带来的人,地位肯定和以前不一样了,而且国舅疼娘娘那是出了名的,在皇上那也说得过去。 “叫什么都可以。” “你倒是好,可担心死我们了。” “紫姗!” 刺萝呵斥道,紫姗立即发现自己的口误,以后得改,不然害死人就完了。 温尚潇只在一旁傻笑,与容貌大为不符,断情哼哼道,真是白给他一副好容貌了。 “慢着,你把他整这么好看?觉不觉得有些招摇?”上官陵妩附在断情耳朵上,轻轻说道。 “不好意思,我的品味是不是太高了?”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刺萝和紫姗都已经习惯娘娘与国舅之间的亲密动作,每当看到这样的场面,就当自己瞎了吧。 紫姗带着温尚潇象征性地晃了一圈,名为熟悉环境,可实际上,她只是想跟温尚潇独处一阵子。 “皇上驾到!” 李仟阴柔的声音在千重楼响起,几人赶紧去接驾。 平时皇上都是很随意的,怎么今天这么大的阵势? “国舅也在?” 断情一脸黑线,他名义上是住这的好吗?什么叫他也在?他只是在传言中不爱出门而已。 百里影墨坐下后才发现两人正在下围棋,当即笑道:“朕怎么说妩儿最近不爱来找朕了,原来是国舅在陪着。” 这话听着特别刺耳,断情脸都黑了,他只想把上官带走算了,什么破鸟笼,他还不乐意待呢。 上官陵妩赶紧打圆场,“皇上,最近有什么好玩的活动?” 百里影墨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只是这注意力似乎有点歪啊? 百里影墨刮了刮上官陵妩的鼻子,“最近没什么活动,天气太冷了,妩儿闷了?” 上官陵妩摇了摇头,“不闷,就是有点无聊。” 在他们面前,断情永远觉得就像是第三者,从未被注意,也从未被记得。 他走了,化作一只蜘蛛静静地趴在上官陵妩的衣服上,问着异香,昏昏欲睡。 没等到百里影墨回应,上官陵妩就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发现他一直看着温尚潇。 “怎么?你有这癖好?” 百里影墨一窘,他可没有这龙阳之好,只是这太监太好看了,留在妩儿身边是不是不太好? “妩儿……” “嗯?” “朕给你换个太监吧?” “嗯?不行,他做得挺好的,而且还是哥哥带来的,为什么要赶人家走?” “他太好看了,容易招蜂引蝶……” “哈哈哈……”上官陵妩笑得开心,然后喃喃自语道:“他还不如断情的十分之一呢” “你终于知道我有多好看了。”断情爬到她珠钗上,嘿嘿直笑。 上官陵妩在心底冷哼一声,就你这身材,半个指甲盖这么大,一摁就死了,还好看个屁啊! “只是觉得有你在挺好的。” 断情走了,上官陵妩也不知道他到底去干嘛,也许去看他的手下了吧。 到现在她都还不知道他到底是干嘛的,好像不仅仅只是一只虫子这么简单。 百里影墨走时,看断情懒散地倚在木柱子旁,春光明媚,有这等男子在身边陪伴,妩儿再也不会喜欢其他人了吧,幸好他是她哥哥。 “爱她,就放她自由。”莫名地,断情走到他身边,说了这么一句。 等百里影墨想问清楚时,断情早已不见了人影。 “真是神出鬼没。”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五章 皇上的生日 上官陵妩正独自一人坐在水袖亭上,看着这漫天的雪花,烤着火,喝着酸酸甜甜的温酒,潇洒极了。 这时候一般不会有什么人出现在御花园里,静悄悄的真好。 只可惜上官陵妩这次判断失误了,不远处百里繁墨正往这边走来。 这水袖亭位于湖中央,四周环水,在这雪天之中美不胜收。 百里繁墨看见有个人影,刚想呵斥,就看认出了上官陵妩。 “怎么是你?” 两人异口同声,他(她)以为下这么大雪,又这么冷,是不会有人出来的,真倒霉。 “你倒是好享受,自己一个人跑到湖边玩。” “彼此彼此。” 百里繁墨发现自己不占优势,就不想吵了,扭头就走。 “哎,其实你可以不用走的。” “妖女,你想干什么?”百里繁墨警惕地看着上官陵妩,不知道这个妖女打的什么主意。 很好,从丑妇升级到妖女,似乎地位提高了不少啊! 要是上官陵妩知道在这里,妖女是指老巫婆的话,就不会这么想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我这的东西太多,想分你一点。” “你下毒了吗?”这么好心,定有古怪。 上官陵妩也不解释,只倒了杯酒,喝得一干二净。 他们心底知道对方都不坏,只是看不惯对方,仅此而已,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 百里繁墨想着没什么事做,也就大大方方地坐在水袖亭中,遣退了众仆人。 这世界没有那么多尊卑要分,换句话来说也就是没有那么迂腐封建。 不然光凭这一点,她应该够死几百次了。 其实重生在这个时代,她感到很幸运,不用担忧什么,基本不是很出格的事,就不会掉脑袋。 但是决定权还是在百里影墨身上,他说生就生,死就死。就算不给出理由,也没有人会议论,只要他自己能承担后果。 “本王何德何能啊,居然要皇嫂倒酒。” 说着一把抢过酒壶,不顺眼归不顺眼,礼数还是要遵守的。 上官陵妩也没多在意,只轻轻地问道:“这湖面怎么不会结冰呢?” 那样她就可以自由自在地飞翔了,是,她渴望无拘无束的自由。 “这湖水是流动的,所以比较难结冰。”百里繁墨解释道,不知道她又想干嘛。 两人都没再说话,气氛有点尴尬。 百里繁墨受不了了,问道:“你不觉得无聊吗?” “心若平淡,何来无聊。心有精彩之处,人生亦精彩。”上官陵妩似笑非笑地说着。 “本王听不懂。” “没关系,你迟早会明白的。” 两世为人,她的心也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浮躁,开始懂得平静。 她不想再过以前那样的生活,刀口舔血,足下滚油。 “你去过很多地方吗?” “妾身哪儿也没去过。”上官陵妩说道,平静的样子让百里繁墨也感到一丝安然。 似乎,她天生就有这种能力。 “那你小时候是怎么过的呢?” 百里繁墨又问道,好不容易找到了话题,当然要说下去,不然多无聊。 “王爷很好奇?” 或者说,他只是好奇平民家的孩子。 百里繁墨没有否认。 “妾身小时候家庭和睦,父母相敬如宾,哥哥待妾身也是极好的,妾身犯了错,他会扛着,会带妾身摘果子,玩泥巴。春天到了,一家人都会去踏青。冬天呢,大人喝着温酒,小孩子在嬉闹,其乐融融。” 上官陵妩笑了笑,无比悲凉,她哪有资格过这样的生活,她只是编造了小时候的梦想罢了。 百里繁墨似乎想起了什么,嘴角带着笑,很沉迷的样子。 “本王小时候跟父皇也是这样子。” “直到现在,你还有你皇兄。” 百里繁墨很用力地点了点头,百里影墨是他相依为命的皇兄,为了他,他什么都可以做到。 “那后来呢?” “后来啊,就发生了瘟疫,父亲不幸染上,不久就撒手人寰。很短的时间内,母亲郁郁寡欢,也去了。” “真可怜,没人收留你吗?” “要是有人收留,妾身也不用浪迹天涯,四处奔波了。他们以为灾祸是妾身带来的,一致要杀了妾身谢罪呢。”后来,她逃了出来。 这是这个身体告诉她的,她很可怜。 “怎么会有如此蠢笨的人?” “王爷聪明,自然觉得这些人笨咯。” 后来的故事,百里繁墨大概也都知道了,她是从街边拉回来的娘娘。 气氛好了许多,百里繁墨对上官陵妩的感觉也好了很多,其实她也是个可怜人。 “不过现在好了,国舅回来了。” “是啊,他回来了。” 上官陵妩想起断情那温暖的胸膛,脸有些红,故意扭过一旁,不让百里繁墨看见。 在他身上,她体会到一种温暖,她从没有过的温暖,她开始依赖他,期望他能陪自己到老,虽然他不会死,但是她会呀,就这几十年,对于他来说,只是弹指一瞬,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对了,皇兄生辰就快到了,你如何打算?” “生辰?妾身以前怎么不知道?” “那是因为那时你地位太低下,没资格知道。”百里繁墨哼了一声,有些嘲讽的意思。 上官陵妩也不在意,有些事看通了,也就觉得没必要了。 其实皇兄的生辰过得还是挺简朴的,几个重臣,几个亲近的妃子就构成了一席酒宴。 所以,就算那时的上官陵妩知道了,也去不了。 可现在不一样了,也不知道皇兄发什么疯,放着好好的美人不要,偏偏对这个妖女青睐有加。 “时间不早了,本王也该回去了,皇嫂自便。”百里繁墨站起身来,一个踉跄,差点倒在湖里。 坐得太久,都有些麻了。 上官陵妩掩嘴偷偷地笑着,被百里繁墨瞪了几眼也不收敛,令百里繁墨觉得大失脸面,黑着脸走了。 上官陵妩看着他的背影,笑道,他也只不过是有些小孩子心性罢了。 “娘娘,该回去了。”温尚潇与紫姗从另一边走来,已经傍晚了,再不来接娘娘,就要被国舅骂了。 上官陵妩站起来,边走边问道:“皇上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十五天后。” 原来娘娘不知道啊,她还真的以为娘娘不在意呢。 上官陵妩点了点头,还有时间。 “到时候会很热闹吗?” “以往都是比较简朴的,但是今年皇上经不住王爷的怂恿……” 或许温尚潇也觉得怂恿这词用得不太对,赶紧住了嘴。 “今年会很热闹啊。” 上官陵妩喃喃道,虽然她无心要艳压群芳,但是好歹也要有拿得出手的才艺才是啊。 她会什么呢?到时一般都是吹拉弹唱,跳个舞什么的。 她可都不会啊,或者说都不精通。这下好了,完蛋了。 “娘娘在想什么呢。” 紫姗天真地问道,想得真入神。 “你说本宫有什么才艺是惊人的?” 紫姗很苦恼地想着,娘娘啊,诗词歌赋没听过,琴棋书画也没见过,舞姿就当没看过。 咦,这么想的话,娘娘好像一无是处…… 看着紫姗苦恼的样子,上官陵妩哑然,她就是个混吃的? “嗯?娘娘会舞剑呀,可好看了。”总算想到一个了,不然娘娘可要伤心死了。 “娘娘从未出过门,一个弱小女子哪里能舞剑?”温尚潇说道,这事可得保密啊! 私下里应该要提醒这没心没肺的丫头才是,以免害了娘娘。 “舞剑也不行啊!”就在紫姗还在苦苦思索时,三人已经到了千重楼。 突闻琴音,春暖花开,虫鸣鸟叫,溪水潺潺,好一副春天的美景。 上官陵妩计上心头,这不是明摆着的老师嘛。 温尚潇见上官陵妩火急火燎地跑进去,就拉着紫姗走了,国舅又要受罪了。 “这一天的,跑哪去了。”断情并没有停下抚琴,只是笑着问道。 “哥哥……” “打住!我可不是你哥,少冲我撒娇。” “好吧,那你帮我个忙好吗?” “不好。”每次都没好事,断情直接就拒绝了。 “我求你了。” 断情干脆就闭眼不理她了,每次都麻烦事一大堆交给他,认了她当主人,简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一定是他老爹做错什么事了,害他受惩罚。 “不答应我就不给你东西吃。”上官陵妩哼了一声,她就不信他不答应。 “你!”断情无奈极了,“你能不能换个方式?” “不能。” “祖宗,你又想干嘛?” “你教我弹琴好不好?” “你琴声已经够好了,不需要我教。”断情说道,没事就来折腾他。 “我知道,可是不够让人很惊艳很惊艳啊。” “你要那么惊艳干嘛?” 他不想教,这么爱撒泼的女人是谁教出来的! “好哥哥,你看你什么都会,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都丢你脸对不对?” “算你识相,坐着吧。” 上官陵妩在心底嘿嘿直笑,这家伙就是受不了吹捧。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六章 声色迷离 半月过后,终于到了人人期盼的皇上生辰,对于上官陵妩来说是可以见到不一样的人,而对于其他妃嫔来说,就只是争宠的好时段而已。 “放心地去吧,虽然你还不及我的万分之一,但是唬住这些凡人,绰绰有余。” “说得好像我是去死一样,我就没见过你这么自恋的。” 上官陵妩笑道,断情正在啃他的毒草呢,瞪了她一眼,没出声。 话说回来她好像很久没有给他宝物了,怪不得他很有怨言呢。 “等过了今天,我就拿百里影墨冠冕上的干草给你好吗?” “那是仙草,不是干草!”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是不是为了我,才这么努力学的?” 上官陵妩脸上一囧,被看穿了,其实也不全是,一半而已啦。 面对上官陵妩打哈哈一溜烟地跑了,断情心里确信了几分。 悠悠琴声起,温暖人心。 她不知道,他这琴是用三千年才长一厘米的特殊木料制成,而且有他的血浸染,当然好听了,能反应心里的场景,心里暖,弹出的曲子自然也暖。 这是他父亲给他的,小时候用来静心之物。 想到上官陵妩,他的心也是暖暖的,孤单了几百年,终于有人肯陪着他了。 再说上官陵妩那边,随着上官陵妩抱琴入场,众人也猜了个大概。 把琴交给刺萝,坐于百里影墨右手边,与林雨蝶遥遥相望。 “国舅怎么没来?” “回皇上,哥哥他向来不喜热闹,还请皇上谅解。” 百里影墨微微一颔首,看得出来。 “贵妃娘娘与国舅还真是不一样。” 这是张龄臻的声音,还是一样尖酸刻薄,没想到皇上的呵斥还是不能让她改掉性子。 嘲讽她不该来这吗?她没有回答,就当做没听见。 千重楼里,琴声骤停,他与上官陵妩的心灵好像极其相通。 张龄臻是吧,有好戏看了。 “皇上,妾身有一要求。” 百里影墨玩味地看着上官陵妩,这家伙又想到什么好主意了? “但说无妨。” “皇上,妾身认为这宴会还是要有奖赏的好。” 一众大臣面面相觑,这娘娘脸皮可真厚。 “好,就依你的。若能得众爱卿赏识者,赏!” 上官陵妩笑开了花,什么金银财宝她才不需要,必须把那棵干草要回来,嘿嘿。 张龄臻起身微微一弯腰,退了出去,命仆人找到看守乐器的人,走了进去。 刺萝正低声地跟上官陵妩报告,琴已放好,按照惯例,她是最后一个入场。 因为林雨蝶懒得动,按照地位从下到上,没办法,她得压轴。 上官陵妩点了点头,压轴就压轴,她还没怕过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杯饮尽,重新坐下,宴会才算开始。 虽说这宴会必往常要铺张一些,可也只有十多个人罢了。 当然,中间的舞女不算。 张龄臻的目光不住地往她看,嘴角扬起的弧度闪着莫名的意味。 然而被她看着的那个女人却丝毫没有在意,门外呼啸的风声被这宏伟的宫殿阻挡。 “刺萝,这是谁?” 她叫侧侧,是胡人女子。刺萝答道。 看着场地中央露着纤细腰肢的女人,上官陵妩漫不经心地笑着,这肚皮舞可把这些雄性的眼睛俘虏得一干二净。 为什么她没有见过呢? 这是异国女子,是朝中大臣的小妾所生。刺萝又答道,让上官陵妩觉得带她来,真是极对的。 庶出也能带上来? 都是一家之主说了算。刺萝幽幽地道。 上官陵妩不再问话,而是认认真真地看着那胡人女子,一双眼眸秋波横生,直把灵魂都勾了去。 微微一抬头,就看见蓝淅的身影,他嘴角噙着一抹坏笑,上官陵妩怔怔地看着这女子,要遭殃了啊。 随着侧侧的停住,百里影墨便哈哈笑道:“好,朕赏你茱萸锦三匹,白银百两可好?” “谢主隆恩,愿吾皇福寿安康,天下太平。” 百里影墨让侧侧走上前来,挑起了她的下巴,只见她蛾眉婉转低垂,朱唇丰盈诱人,肤如凝脂,却突然朝着上官陵妩问道:“朕纳她入宫如何?” 众人还不知皇上是何意时,上官陵妩便轻轻慢慢说道:“皇上身边的确缺了一个可人儿伺候。” 浑似这话不是出自她口中,仍是云淡风清毫不关己的模样。 百里影墨哼了一声,像极了小孩子那般爱耍闹。 陆陆续续又过了几人,上官陵妩连连打哈欠,无聊至极。 直到张龄臻一袭盛装出现,上官陵妩才抬起眼来看着,两个字,庸俗。 一个劲地喝着闷酒,百里影墨见她这样,有些不忍,便差遣李仟去瞧瞧,却被打发了回来。 烛火燃至四分之一时,被人换了去,今夜只会是个无眠之夜。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花落空折枝。 娘娘,你喝醉了。刺萝扶着上官陵妩说道,吟句诗都不对了,还能清醒到哪里? 我好想爸爸,好想回家。她不要在这个虚伪的世界活着,她不要! 没人知道,今天也是她前世的生辰。 刺萝特意要来一杯醒酒汤,哄着娘娘喝下后,终于安了心。 看看周围,都被中央的美人们吸引了,娘娘失态没人发现。 “娘娘,该你了。”不知何时,刺萝手里变出一把琴来,上官陵妩头有点晕,但不妨碍她的心绪,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坐于梨花木椅,将琴庄重地放在案子上,断情说,世间万物皆有灵性,琴也是。 高山流水的第一个音响起,啪,琴弦应声而断,上官陵妩只得尴尬地坐在那里,看着旁人嘲讽的目光,奚落的笑容,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就在她起身准备请罪时,雪花飞入宫殿,冰冷的寒风伴随而进,可一见来人,上官陵妩蓦地展颜微笑。 断情站在门口,披风上的皮毛在风中瑟瑟发抖。 飘扬的锦衣如天地间最灿烂的山花,上官陵妩就那样愣愣地看着他,眼中再无其他颜色。 目光随着他走了进来,直直地把琴交给她,他的手冰冷得凉了她的心。 他说这叫黑漆江雁菱纹琴,别丢了为兄的脸面。 上官陵妩噗嗤一笑,都这时候了,还不忘往自己脸上贴金。 断情说罢,朝百里影墨拱了拱手,便坐到上官陵妩的位置上,那神情,不容置疑。 一件冰梅纹库金镶兜罗锦衣足以将她清冷的气质体现得淋漓尽致。 看着断情那悠然自得的样子,上官陵妩突然想起那****奏的曲子。 他说那叫婆娑,演绎的是春天。 第一个音响起,空灵绝妙,牢牢地收住了他的心,知音在此,此生无憾。 抚琴至妙处边弹边舞,屋里好似乍然间云破日出,夺目红霞弥散天际。 舞姿翩跹,清音婉转,玲珑身段钻风追月,这不尽的妖娆之色。 百里影墨目不能移,她却折腰抛袖,修袖宛若流水,曳过最后一个琴音,戛然而止。 一曲终了,屋内静悄悄的,似还在回味这曲中美妙。 余音犹自绕梁,久久在百里影墨心中激荡。 他大呼一口气,说,你想要什么?朕都依你。 上官陵妩侧目而视,答道:“妾身只想要冠冕上的干草。” “哦?当真?”他原本以为,她会要出宫游玩,没想到,只是这样的一个小条件,就连丝绸布匹,金银珠宝也不要吗? “来人,拿冠冕。”碍眼的东西,拿去就拿去。 殊不知他不想要的东西,上官陵妩却视若珍宝。 趁朝臣都有些醉了,他也就懒得费口舌了,这些老顽固,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啊。 丝弦声动,歌舞流光,孔雀杯,琼花酒,欲醉不肯见白头。镶银雕漆的茶盅,彩釉水晶的酒壶,席上觥筹交错,其乐融融。 国舅坐于席上,手持琉璃杯,轻饮一口,唇色竟如此诱人,瑰紫灿烂,妖媚天成,一笑要掠去多少魂魄。 百里影墨心里咯噔一下,世间竟有如此妖孽。 见过他的男人都会想,若他是女子;见过他的女人皆会想,幸他是男子。 都醉了吧,君上臣下,竟都只朝一人看去。 声色迷离,惑的是眼,乱的是心。 这一闹,竟已到了天明。 皇帝生辰,特赦三天不上朝。 这可乐坏了那些女人,却不料想,还是被她占去了所有时间。 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也不过如此了。 看着日渐消瘦的上官陵妩,断情望了望泛着鱼肚白的天空。 “不觉得累吗?” “人想在世间生存就注定要为身外事所累。” 说罢,阖上眼不再搭腔。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七章 庄园避暑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后宫也在小打小闹之间迎来了一年之中最炎热的夏季。 冰块还哪能放得久,不一会儿就化成了水。 这还是千重楼,真不知其他宫里的人怎么过,就连李珠墨都带着琴子来她这凑热闹了。 今年的夏天可真热。李珠墨挑起一片胡龙果说道,看着这细细的签子竟也是雕龙画凤,银色的光芒低调而惊艳。 没看见李珠墨那艳羡的目光,只吩咐了人再加些冰块。 漫漫夏季,幸有妹妹相伴才不至于苦闷,上官陵妩脸上似笑非笑,琢磨不透。 若姐姐喜欢,妹妹天天来陪姐姐。 李珠墨乐滋滋地说道,她的脸就像一个永长不大的娃娃,脆得如嫩嫩的幼芽,轻风吹过就会折了。 天越发热了,院子里的山石晒得烫手灼人,呼吸间全是闷热的气息。 “娘娘,侧才人来见。”刺萝曼声插入一句话,低眉垂首。 李珠墨却直直地看了刺萝,这侍女以往没发现这么好看,鲜活得仿佛彩绘瓷人儿,清清淡淡的琉璃双目让人见了也平静下来。 姐姐身边的人,竟都是好的。 他终究还是纳了她为妃,为了她的感受吧,没有声张。他为君,一言九鼎,她没有资格反对。 让她进来吧。上官陵妩缓缓地说,炯炯的双目倏地暗淡。 没过多久,一名妖媚可人的胡人女子便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侧侧环顾四周,就像稚气的婴儿那般毫无顾忌。 刺萝轻咳了一声,侧侧才记得行礼,五色斑斓的目光邪媚好看。 李珠墨暗自嘟囔,不满这侧侧的无礼。 上官陵妩低声道,她只不过一个不知束缚的女子罢了。 她对这些女子都是怜惜的,一如李珠墨,天真的孩子都应该有人爱护。 脑海中恍惚地浮现吉光片羽,犹如前世今生的记忆。 刺萝拿过紫檀木椅,侧侧便坐在一旁。 这时,紫姗一路小跑着过来,然后气喘吁吁地说道:“娘娘,国舅,国舅他说他要出去。” 哦,上官陵妩像是习惯了似的,只轻轻的应了一声,再不答话。 侧侧好奇了看着紫姗,还啧啧称赞。 紫姗有些恼怒,喝问道:“你干嘛!” 全然忘了侧侧的身份,她不过一仆人。 灵秀天真的女子,那样的眉梢眼角不经世事。 “我只是想说,娘娘这儿的婢子,个个都是好的。” 上官陵妩平静的面容就像瓷器玉雕,没有多大的反应。 侧侧自觉无趣,便说道:“姐姐,带侧侧去庄园好吗?” 上官陵妩心底凉嗖嗖的,怎么她也知道? 看着她稚嫩坚决的眼神,近了,听见她怦然跳动的心。 “你真要去?” 上官陵妩空灵的声音蓦地响起,连叹息都是冰的。 侧侧点点头,看着上官陵妩,不禁后退了一步。 也罢,都依你吧。上官陵妩挥了挥手,侧侧在刺萝的提醒下,悄然离去。 沉香素纱衣依旧不能抵挡炎热的夏季,恨不得将整个人都浸泡在水里。 午时,百里影墨轩昂地走进千重楼,李珠墨知趣地退下了。 侧侧要妾身带她去庄园。上官陵妩说道,看惯了宫里的莺莺燕燕,想必皇上也腻了。 百里影墨剑眉一挑,抚过她的秀发,朕也只是一时欣喜罢了。 上官陵妩没回答,俯身摆弄冰块,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自从朕生辰过后,你就清冷平淡异常。”百里影墨幽幽地道,有着嗔怪的意味。 不语,只是笑容里充满了蛊惑。她只是想通了而已,反正他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只有自己一人,又何必庸人自扰。 五日过后,一行人便到了这名为临花水榭的庄园。 绣花鞋轻轻地踏入,生怕惊扰了这儿的仙人,上官陵妩有些讶异,借月留云,藏山聚水的居住好似一处仙家府邸。 看着这亭台楼阁,她有点把持不住,忍不住想抛下些前尘往事。 怪只怪这世间扰人俗事太多。 姐姐。一声天真无邪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接着就看到了侧侧那身胡服。 见上官陵妩停了脚步,侧侧跑得快了一些,生怕不等她了。 皇上说让我和你住得近一些,也好有个说话的伴。侧侧如是说道。 也是,珠墨不能来,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夏日的晚风吹过,轻纱帐妖娆飘拂,像腰肢柔软的舞者在屋子里翩跹飞舞,五彩琉璃瓦衬了七彩火焰珠,配以玄玉高梁,翡翠帷帐,很美很惊艳。 上官陵妩正在梳妆,好准备今晚的宴席。 从古至今,有钱人的生活都没变,除了宴席就是舞会。 紫姗。 紫珊屁颠颠地跑了过来。 去把侧侧叫过来,上官陵妩吩咐道。 紫姗一听这话就哭丧着脸,慢吞吞地走到沉珠轩,不见人影,就只好大声喊道:“侧才人,娘娘找你。” 侧侧娇脆的声音立即答道,“我在这里!” 紫姗顺着声音走过去,侧侧正坐在高高的凳子上,荡着脚儿,吐着瓜子。 一见紫姗,就饶有兴致地跳下凳子,拖了紫姗往迷梦都里走。 仿佛她才是上官陵妩的婢子似的。 “姐姐你找我啊?” 一来到迷梦都,见到上官陵妩也不行礼,直接坐下。 上官陵妩也不管她,倒是在一旁的紫姗气嘟嘟的。 “姐姐想问你几个问题。”上官陵妩点上了蜡烛,神情颇有醉里挑灯看剑的意味。 姐姐尽管问,侧侧笑嘻嘻地说道。 “蛊师。”等了半天,上官陵妩朱唇吐玉般只说了这两个字。 侧侧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回答,在我们那可不叫蛊师,叫神。 她似乎很抵触蛊师这两个字,也许在天真的她看来,这两个字有歧视的意味吧。 似乎说到她最喜欢的话题,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听老一辈的人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漂亮的少年,他无所不能,呼风唤雨上天入海,人们就理所应当地把他当作神来供养。 说也奇怪,只要他一高兴,整个国度就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不然就暴雨干旱,电闪雷鸣。侧侧回忆着,神情里满满都是崇敬。 后来,那个少年娶了一个姑娘,以后的相处里,姑娘经常发现自己家里有蛇虫蚂蚁,怎么赶也赶不走。时间久了,她也发觉似乎与夫君有关,就细细留意,然后她发现夫君居然能召唤天地间所有的虫子,这把她吓坏了,赶紧地报告给长老。 长老一怒之下,就把他关了起来,自此以后,国度再不会风调雨顺。没过多久,三个人就都离奇的死了。 侧侧可惜地说道,所以他们那儿都十分敬重虫子,认为那是神的化身,就连一只蚊子也不敢打的啊! 你们那还有神吗?上官陵妩问道,不自觉地改了称呼,这让侧侧十分惊喜。 她茫然摇头,没有了。之前有几个徒子,但是为了响应号召,也都杀死了。 上官陵妩抱着期望的心,顿时破成碎片。 不过,好像留了一本著作,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侧侧笑道,邪媚的双目弯成了月牙儿。 上官陵妩没回话,想办法去那走一趟,或许能帮断情找到点什么。 侧侧走后,迷梦都里再次陷入了沉寂,就连刺萝紫姗都被她赶了出去。 “那是我祖爷爷的故事,那女子原本就与长老有私情,也是她一把火烧死了祖爷爷,然后爷爷为了报仇,才杀了两人。” 断情突然出现了,这给了上官陵妩很大的安慰。 “至于那本著作,我要去找找,所以短时间不能回来。” 上官陵妩点了点头,这段期间,她会深居简出,尽量不惹事。 还有,去竹林那挖一块紫色的石头回来。 如果有什么东西,别怕,那是我手下,负责看管的。 断情说完这些后,迅速地走了,他隐隐感觉这本著作会与他有关,还真得感谢那个叫侧侧的小蛊女。 蛊女,在异族是适合专门放血养虫的意思,只可惜,现在蛊族早已烟消云散。 侧侧在门口等上官陵妩,仍旧是一袭艳丽的红色胡服,露出纤细莹白的腰肢。 简练的胡服与繁琐雍容的宫廷正装形成强烈的对比,两人一起出现自然是夺取了所有目光。 那纤细的腰肢一扭动,立刻让百里影墨停了眼。 走过百里繁墨的身边,她能听到他冷哼了一声,原来他不喜这女子。 看着一直缠在皇上身边的侧侧,众妃嫔只恨爹妈为什么把自己生成了这模样,若是胡人,想必也能如此眷宠。 宴席已散,百里影墨搂着侧侧,脸色绯红,他喝醉了。 上官陵妩回到迷梦都,断情不在,就连百里影墨也要宠幸别的女人了。 上官陵妩感觉自己的处境分外悲凉,谁都不要她了吗? 百里影墨拥着侧侧,走入尧竹宫,一见床就倒下了,吓得侧侧赶紧喊人来帮忙。 看着忙碌的奴仆,侧侧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尧竹宫。 紫檀半月桌,桌面镶了一块光滑的玛瑙,正看莹白如玉,侧看殷红如血,乃是上品的夹胎玛瑙。再看过去,屋内陈设无不雅致精巧,连咋看平平无奇的剔牙仗儿亦是象牙打造,殊为不凡。 也许,人在拥有绝对权势之后,理所当然要求更多。 檀木制成的架子上放了一个碧玉雕花龙耳炉,袅袅升起的烟雾弥漫着整个房间,误以为到了仙境。 “妩儿……”睡梦中的百里影墨蓦地喊了一声,把侧侧惊醒了,这男人,心底里还是姐姐。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八章 围剿 竹林倩影,一身碧纱袍与这绿影融为一体,只是那曼妙的青丝泄露了痕迹。 静悄悄的竹林连知了叫都没有,溪水边的青蛙吱都不敢吱一声,只剩上官陵妩抛泥掘土的声音。 偌大的竹林你叫她往哪儿找,上官陵妩不禁茫然站起身,不见边缘,疲倦不堪。 暗香浮动,清冷的月光照在竹林里,形成斑驳陆离的怪影,别有种幽寒肃穆的气氛。 一声似狼似虎的叫声吸引了上官陵妩的注意力,内心惊疑如滔天巨浪。 末了,在隔了漫长难熬的挣扎后,咬了咬牙,往声音的源头走去。 “怎么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昨夜里睡得不好吗?”百里影墨担忧地问道。 上官陵妩恍若未闻,只呆呆的想着,幸好断情叫她看见什么都不要害怕,不然夜半三更时,看到一只似狼非狼,似虎非虎的怪物,她不倒在那里就已经算好了。 一见到上官陵妩,那怪物也通人性,刨了刨脚下的泥土,就走了。 百里影墨急了,推了她一把,“你……” 妾身没事,怕是暑热,闷得慌,上官陵妩从容说道。 也罢,明日朕要出去打猎,你也去。 百里影墨说完后,风风火火地走了。 素净的笑容像莲花一般盛开,一声低低的叹息从花心传出。 有了新欢罢。 一辆饰满花红柳绿的清油车映得众人富贵堂皇,听耳畔璎珞流苏叮咚敲击着柱子,上官陵妩的心也逐渐飘远。 百里影墨剑眉一挑,一夹马身,绝尘而去,身后的人紧随其后,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离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时不时能听到百里影墨的大笑声,撩开了帘子看,百里繁墨正与他并肩。 江雨烟气不打一处来,打从堂兄出事,皇上就不再来她那,全被这女人占了去,她被完全的忽视了。 林雨蝶坐在她身旁,也不禁要离得远一些,自从上官陵妩出现后,她就完全变了一个人。 车内的人多多少少都与上官陵妩有些过节,这令她如坐针毡。 除了侧侧,这个天真又古灵精怪的女子似乎感觉不到敌意,依旧故我地与上官陵妩说话。 刺萝等奴仆都被安置在另一辆马车里,紧随其后,也不知是谁安排的,这般不懂事。 看着百里影墨等人骑马飒沓,自由自在,上官陵妩是羡慕不已,当下唤来李仟,把李仟吓了一跳,却又不敢得罪,权衡利弊之下,牵来两匹白色的骏马。 侧侧与上官陵妩皆是一怔,想到一块去了。 姐姐,没想到你也会骑马。侧侧牵着马绳,肆意地笑着。 上官陵妩跃上马身,也是个骑马的好手。 两人策马奔腾,好不自在。 不一会儿,百里影墨两人就听到了马蹄声,刚想质问,却看到侧侧与上官陵妩飞奔而过。 英姿飒爽,恰如巾帼美人。 “吁!”缓缓走到皇上面前,互视一眼,却是颇有江湖义气的拱手施礼。 两男子放肆的大笑,当真是有趣。 四人并肩,始终走在前方,李仟拿来两副弓箭,却被侧侧白了一眼,李公公,莫不是小瞧了女人? 偷偷地看了一眼皇上,见他饶有兴味,不敢再逗留,赶紧命人拿弓箭。 两个女人混在一群男人里,玩的不亦乐乎,纵马奔腾,弯弓搭箭,豪情万丈。 在这一刻,百里影墨有了一种浴血奋战的感觉,他身边的女人竟如此强悍,还真是小瞧了她。 其他女人,虽妒忌,可也只有羡慕的份了。 难得出来打猎,君臣都玩疯了,忘了时间也忘了地点,往森林里越走越远,等他们醒悟过来时,天已经完全漆黑,找不到来时的路了。 百里影墨正在命令扎营时,上官陵妩心里咯噔一下,凉嗖嗖的,预感要有坏事发生。 漆黑的夜里折树烧柴声掩盖不了异样的盔甲碰撞声,一侧眼,寒冽的反光忽起,不好! 上官陵妩没来得及喝一口水,拉过了百里影墨,不由分说地推他上马,快走,有敌人! 然而敌人并没有给他们逃亡的机会,她再聪明也无法抵挡这以一敌百的境况。 她只有护在百里影墨的身边,抢过侍卫的刀,横在胸前,前世的噩梦又要来临了吗? 纵情打猎过后,骨头的酥软在这刻成了致命的弱点。不,她不能这么想,意志不能倒下,她此刻依旧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上官陵妩。 魏封茸与百里繁墨都在身边,她没有害怕的理由。 魏封茸看着平日病殃殃的上官陵妩,诧异到极点,眼前这个嗜血强悍的女人真是她吗? 战争一触即发,百里繁墨正四处搜寻着,擒贼先擒王,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一束火把从远处丢来,炎热的天气助了他一把,偌大的森林变成一个巨大的火场。 “杀!”穿戴着盔甲的人如潮汐般涌来,奋力抗争只为夺取一线希望。 侧侧突然杀了过来,众人将百里影墨围住,这是他们的王,他不能有事。 “护好皇上,吾等杀出一条血路。” 似是知道敌众我寡,众将士都心领神会地往一个方向杀去,直到热血把路都染透,一个细小的裂缝终于撕开,驾驭已经疯狂的马匹,朝裂缝奔去。 上官陵妩看了乌云散去后的星空,高声喝道:“快,一直往前走。” 没人再去猜想剩下的女人怎么办,首要任务就是护送皇上回城,不是再逗留! 众人似战场上的兵,突然有了主心骨,凝聚力空前强大,一鼓作气往前飞奔。 疲倦的身体再经不住折腾,所幸已突出重围,上官陵妩摸了摸怀里的令牌,这是她刚刚从死人身体摸来的,也不知有用没有。 三分钟后,继续往前走。 上官陵妩像是发号施令般催促着,但没人敢有异议。 如果不是她,现在葬在火场的就是他们。 身后马车声起,半路掉头去救女人们的魏封茸身上挂满了鲜血。 百里影墨头一次觉得,女是累赘。 他已经彻底忽略了那两个用生命保护他的女人,在此刻,她们才是真正的决策者。 马车里的女人惊魂未定,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更有甚者已经晕过去了,刺萝坐在马车里,朝上官陵妩点了点头,示意她没事。 继续走。 上官陵妩拉起疲惫得打瞌睡的侧侧,率先走在前面,此刻,那个叱咤风云的杀手又回来了。 她不敢想自己疲惫,因为她没有资格。 她在等,等断情回来,就是死,她也要见断情最后一面,替他安排好他要用的血。 “姐姐,你快看,皇上怎么了?” 侧侧突然拉住上官陵妩,断了她的思绪。 百里影墨正苦苦支撑着,按着手臂上的伤,其他人立刻点燃火把,走了过来。 只见手臂上的划伤已经乌黑一片,而且有在向上蔓延的趋势。 遭了,有毒!上官陵妩探了探百里影墨的额头,发高烧了,事不宜迟,得赶快消毒。 可随行的太医已经死了个遍,只能靠自己了。 所有人原地待命。 上官陵妩抢过火把,策马扬鞭往远处飞奔。 众人只好原地休整,魏封茸犹豫了会,还是没有说出口,更何况是其他人。 不多时,上官陵妩嘴里咬着一把草药回来了,身上衣裳碎了些,雪嫩的肌肤被荆棘割得支离破碎。 可谁也不敢亵渎,在这黑暗里,到处都是吃人的深渊,包括女人。 上官陵妩捡起几块石头,不由分说,撕开了百里繁墨几块布料,他伟岸的胸襟一览无余。 百里繁墨羞红了脸,以往都是他撕女人的衣服。 捣碎了草药,用溪水洗净了伤口, “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连带着布条一起敷在伤口上,痛得百里影墨,青筋暴起,呲牙咧嘴,这是什么东西,这般烈,他上酒消毒也只不过是冷哼一声。 上官陵妩可不管,把布条一扎,裹住了伤口。 能活命就行,痛不痛都忍着吧。 皇后想去阻止,却被李仟拦住了,皇上若是不信任,早就拒绝了,你就别自讨没趣了。 这次打猎,是他们的噩梦。 上马! 众人还没明白什么事的时候,追兵已至,将他们再次包围。 虽然少了很多人,但是对付他们这帮残兵败将,是绰绰有余。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都给我上去! 没想到这话,会从一个女人嘴里说出。 马车里的女人吓得哆哆嗦嗦,疑神疑鬼。 魏封茸本就是武将,属于越战越勇的性格,其他人几个合起来也能抵挡得了。 上官陵妩抽出匕首,一阵刀法舞开,盔甲刀片碎了一地,护着百里影墨边战边杀。 百里影墨倒在她怀里,听着她紊乱的呼吸,如瀑布流出的汗液,晕了过去,还真是难为她了。 “噗……”一口鲜血吐出,往后一勾,一块肉伴随着痛苦的尖叫声落下。 姐姐!侧侧担心地一路杀过来。 没事,快走。 上官陵妩调转马头,魏封茸已经提她们挡掉大半的敌人。 她与侧侧护着百里影墨飞奔而逃,不再顾及身后,任由他们厮杀。 她们再逗留,就是对死去亡灵的亵渎! 肩膀暗暗地流血,也只是偶尔按住,就快了,就快了,上官陵妩心里一直在默念这句话。 他一定要活下来。 脖子上挂着的紫色石头晶莹透亮,一阵非狼非虎的咆哮惊天动地。 章节目录 第五十九章 生死未卜 夜色浓重,蓝幽幽的天空,云朵成团的翻涌。 城门口聚集了很多人,灯火通明,欧御摩拳擦掌不断地走来走去,走得人心烦意乱,却也没人敢去劝他。 要是孩子出了什么事,夫人非得把他骂死不可。 欧御什么都好,就是有点惧内。这点他也无可奈何,一看到夫人那生气的模样,他也就不忍再说话了,只得依着她的意思。 马蹄声渐近,众人翘首以盼。 上官陵妩脸色煞白,侧侧在一旁不断地给她加油打气,“姐姐,我们到了。” 上官陵妩抬起朦胧的双眼,一片迷蒙,到了就好。 眼一黑,抱着百里影墨从马上滚了下来,距离城门口不过三米远。 侧侧也支持不住了,她从来没有这么累过,好想睡一场长长的觉,伏在上官陵妩身边,眼睛再也睁不开了。 众人手忙脚乱地抬着三人回宫,一场梦魇终于落幕。 欧御依旧在门口等着,等他的女儿,在烛火的照耀下,他似乎老了好多。 魏封茸走在最后面,马车里的女人可耗尽了他最后的一丝气力。 林雨蝶老远就看见自己的父亲,哭着扑过去,“爹!” 一声呼唤让欧御几度落泪,以后,他再也不让女儿出宫了。 还活着的将士互相搀扶着,只要总管没下令,他们依然要遵守规定。 从踏入宫门的那一刻开始,魏封茸浑身一个激灵,他们安全了。 要是让他逮到那群人,一定让他碎尸万段。 这是他晕过去的最后一个念头。 这时,被折腾了许久的百里影墨意识终于清醒了,本来他也就没有多疲惫,只是中毒晕过去而已。 与上官陵妩等人身心疲惫有着巨大的差别,他们不仅要忍受身体的痛苦,还要强迫自己相信希望,所耗费的精气神不知要多久才能恢复。 上官陵妩正躺在他前面,为了能快速检查救人,也只能如此了。 看着她满身伤痕,后背上的伤口形成一个巨大的黑洞,血肉翻滚,露出森森白骨,如张开的花蕊,把人肉割成一棱棱,惨不忍睹。 她该怀着怎样的剧痛才能把他安好无恙地带回来? 百里影墨心中泛起难言的窒息感,“封茸回来了吗?” “皇上,都回来了。” “还好吗?” 只消好好睡一觉,消去疲惫感就好,都无大碍。 那太监恭敬地回答道。 “那好,他若醒来,就叫醒朕。” 说完没听到应答声,就沉沉地睡去了。 朕,不要她死。 月已过半,上官陵妩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 国舅也依旧不见踪影。 按太医说,妩儿早该醒了,可为什么还是这样?百里影墨不敢急躁,只得日夜期盼着。 “封茸?” 百里影墨看着火急火燎闯进千重楼的魏封茸,不是说了任何人都不得打扰妩儿清净吗? 皇上,有着落了。 魏封茸只说了这话,百里影墨肃然起身,大踏步离开了房间,他不忍让她听到这样恼人的俗事。 庭院里,清冷的月光凄然地照亮了面无表情的百里影墨。 “怎么回事!” 难得厉声对他说话,眼睛直勾勾地盯了他看,目光陌生萧索。 是安青侯。 百里影墨笃定地摇头,不,不可能只是他一人,一个小小的侯爷能翻出多大的浪来。 皇上圣明,魏封茸接着又道,安青侯引了礼部侍郎蓝淅,在庄园处埋伏了将士,混有出名的杀手。 何不把他抓了来见朕? 皇上,此事疑点众多,微臣不敢妄自作主。 魏封茸不敢说的是,这事不仅牵连了一个蓝淅。 也罢,你彻查此事,如有阻挡者,杀无赦。 魏封茸眉毛一抬,脚踏尘香的去了。 连着半个月,百里影墨每天都会来看娘娘,陪着娘娘说话,看得皇上这样,刺萝等人也是急在心头啊! 百里繁墨身上的伤还没好,走路有些一瘸一拐的,他见百里影墨身形削瘦,担忧地道: “皇兄,注意着身体吧。” 百里影墨点点头,手中的笔随着他龙飞凤舞,墨迹染成漆黑的图案,就像那晚一样,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大臣又以子嗣为名,劝着他雨露均沾,可是他又有什么心思抛下那个女人,要去怜爱别人呢? 百里繁墨也知趣,没在他面前提这事,不然非得被他赶出门不可。 她已经牢牢地牵住了他的心,这一辈子,得此贤妻,夫复何求。 “随朕去看看她吧。” 百里繁墨没有拒绝,他一直在想,是怎样的生活才能造就一个如此强悍冷酷的女子。 也许她的背后,是他从没听过的另一种人生。 百里影墨步态浮肿,不似以前那般平稳,一夜之间,他老了很多。 宽厚的手掌紧握着上官陵妩纤瘦的手,直到现在,她手上仍有执刀的痕迹,可想而知,她当时是如何的决绝。 “皇兄,这事查得如何了?” 百里影墨这才回神看着百里繁墨,阴沉道,“有些眉目了。” 神思里有浓郁的倦意,他幽幽地叹息,声音如浓烈的酒香,熏得人沉醉。 太医说,娘娘现在精气缺失,神志涣散,虽然身体已经好了,可这灵魂也是身体的一部分。 她该怎样,才能醒过来。百里繁墨低着头,幽幽地自言自语。 他不忍皇兄就这样颓废下去,连着这个女人一起消失。 “国舅呢?”百里影墨突然问起,他在,妩儿就会没事吧? “回皇上,国舅出远门了。”刺萝答道,好似从去庄园那天开始,就再没见过国舅了。 百里影墨冷冷地说道,若回来,就叫他来见朕。 刺萝点点头,悄然离去。 又过一月,上官陵妩依稀好些了,这让百里影墨看到了希望,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要死一起死,我绝对不会丢下你不管!” 这话,成了他听过最沉重的承诺。 是他该保护的她啊,怎么可以就这样昏迷不醒。 千重楼里,百里影墨成了常客。 除了李珠墨时常来探望外,静悄悄的如同冷宫。 “不,不要管我,快去救阿墨。” “你们都走开,不要管我,快去救皇上!” 上官陵妩突然翻腾着,像是溺了水的人垂死挣扎。 百里影墨紧握她手,道:“不要怕,朕没事了。” 看着这样可怜的人儿,不堪唏嘘。 上官陵妩在他柔声安慰下,渐渐地安静了。 梦里断情浑身是血,她似乎可以闻到那刺鼻的血腥味,右手的袖子空空荡荡,她扑腾地跑过去,却被铁链牢牢地锁住手脚。 别走,别走,别走。 上官陵妩大汗淋漓,她用尽全身力气,想要跑到断情身边问个清楚,可是漆黑的铁链就像是忠实的奴仆,紧紧抓住她不放。 断情的背影渐渐成虚幻,上官陵妩悲伤的大哭,别走,你不能走。 忽地,云烟风起云涌,变了一个木屋的样子。 小断情出现在画面中,咿咿学语,莹莹的眼睛闪闪发光。手里捉了只兔子,跑进屋里。 娘,我要吃这个。 画面出现一个眉目爽利的女子,风姿卓越。 她摇摇头,笑道,不可以吃动物。 小断情嘟着嘴不满,那女子又道,因为我们的小家伙将来是个神啊,神是不能吃动物的呢。 接着浮光耀影中,一男子捏着酒杯摇晃过来,人影儿像一簇灯花妖冶游荡。 爹!小断情屁颠颠地跑过去,抱住那男子的脚,男子蹲下身子抱起小小的他。 你又不听话了? 小断情笑嘻嘻地看着那女子,娘,我很听话。 两人哈哈大笑。 原来断情随了他爹,妖媚入骨,万千风情。 上官陵妩依旧不能动弹,任由这云烟转了又转。 她的血,一丝丝地随着铁链深入云底,不曾觉察半分。 百里影墨看着平静如湖水的面容,幽幽地叹了一声。 那夜里,她纤瘦的双手紧抱自己,用生命护得他周全,这样的女人,绝不轻易辜负。 他不知道的是她已然被抛弃过一次,不管不顾地只奢望今生能安然到老。 炎热依旧没有退去的迹象,太阳时隐时现,地下像有炉子在烧,蒸得人频频冒汗。 就似那颗着急的心,七上八下,烦躁不安。 章节目录 第六十章 情根深种 明明是过了立秋,炎热依旧没有退去的迹象。 紫姗烦闷地看着窗外,娘娘她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醒? 静幽宫深处,一只蜘蛛正濒临死亡,蛇虫蝗蚁忙进忙出,有几个蓦地幻作人形,看着奄奄一息的王,内疚自责。 要不,去那儿弄点血回来?说话的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女人,她不住地看着王,眼神里充满了怜惜。 身旁站着一个鹰钩鼻的男人,粗眉大眼,身材敦实,他犹豫着,要是被王知道他们趁人之危,非得把他们杀死不可。 去吧,就是死,也不能放任不管。 玉音飘摇,又是一个清丽的女子。 与鹰钩鼻男人对视一眼,两人眉目流转间,尽是深深情意。 话音刚落,几人便到了上官陵妩床前,鹰钩鼻男人手里捧着断情,其他两人皆在下首站好,断情伤得太重,再不用血,怕是要完了。 浅浅地割开一道伤口,上官陵妩皱眉,看着她胸口的紫色石头,鹰钩鼻男人轻笑,她还真是把它看得重要呢。 断情不自主地尽情吸着,浑身火红也不松口。 即使是如此狼狈,几人心下的敬畏也还是有的,不敢抬头多看一眼。 断情从她雪白的肌肤上滑落,鹰钩鼻男人赶紧接住,轻轻地放在手上,不见踪影。 肇阆,他会没事吧?妖媚女子顾不得其他,走进他身边细细查看。 冰凉的触感让她舍不得放下,望了他这般颠倒众生的模样,熏然欲醉。 飞鹭,不得无礼。那被称为肇阆的男人揪起飞鹭,厉声呵斥道。 “好了,都走吧,让大王好好休息。”那清丽的女子上前挽了肇阆的胳膊,温言婉语,字字生香。 嗯,肇阆点点头,离去了。 杂乱的空间只剩下断情躺在草上呼呼大睡,只要有血,他苏醒只是迟早的事。 一晃又是三日,断情睁开他那熠熠发光的双眸,飞鹭按耐不住,飞步如奔,紧紧抱住他,晶莹泪水哗哗地流。 “你终于醒了。” 断情瞥了一眼,一把推开。 都退下吧。 众人垂手讪讪走开。 一身褐地翻鸿金锦袍,暗暗的颜色藏住他整个人,像出窍的魂。 刺萝端来温水,一打开门,见国舅捧了娘娘的手,两行泪无声在流。 她一刻也不敢逗留,放了雕漆刻花铜盆,轻轻地离开。 她怕亵渎了这处变不惊的神。 他从来都是神出鬼没的,所以她也从来都不奇怪他会突然冒出来。 凝视依偎在枕边沉沉睡去的女子,乌黑的长发盘屈在金丝锦被上,是这样叫人爱怜。 长长地叹了一声,他探手去扶她的脸,冰凉的指尖让她有些闪躲。 莹白修长的手盖在她的额上,睡得够久了,你该醒了。 恍惚里似有声音断作几瓣,宛如玉碎。 他不是神,却做着神做的事。 上官陵妩忽地眨了眨眼,缓缓地睁开眼,看见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他身旁烧了一支奇异的香,有似曾相识的迷离气味。 见她醒了,断情妖异的脸上浮上一层笑容,缓缓起身,将那孤高的香掐灭了。 断情看透她心思似地道,这是回魂,用来召唤魂魄回归,唤起前世的记忆。 上官陵妩看了那香,心底泛着一丝怜惜。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不知身是客,贪欢一场,做一回别人罢。 她没料到他会这么说,赌气似的一戳他脑门,我可梦到你小时候了呢。 断情似笑非笑,只盯了上官陵妩那紫色的石头看。 不过老是有条铁链锁着我。上官陵妩若有所思,轻捋发丝。 那叫锁魂链。断情暗暗的想着,如果不弄断,她一辈子也醒不过来。 上官陵妩盯了断情的脸,他是那种至柔也至刚的人,绝不会轻易让人看到怯弱的一面。 “好好休息。” 上官陵妩则取下紫色的石头,放于掌心上,交给断情。 望了她天真的眼眸,他回身紧抱,竟舍不得放开。 断情倚在柱子旁,看着上官陵妩咯咯地笑,迥异斑斓的眼眸弯成了柳叶儿。 没人知道国舅是怎么把娘娘救醒的,总之他回来的第二天,娘娘就已经活蹦乱跳了。 这让国舅的身影蒙上了一层神秘的朦胧,高深莫测。 上官陵妩与李珠墨坐于梨花木椅上,一直打听她这一整个季节发生的事。 不知几时,断情悄然离去。 “娘娘,皇上让您去一趟。”说完后,掂着钱袋子乐呵呵的走了。 以往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御书房里,百里影墨正低头批阅奏折,一束耀眼阳光调皮地钻了进来。 轻笑道,“身子可好些了?” 上官陵妩点头,百里影墨招了招手,她便乖巧如兔子,端坐在他身旁。 “你终于苏醒了,朕很安心。” 上官陵妩只是轻笑,不回答。 杯中绿尖尖的茶叶悠然浮沉,她心里陡然窜上一抹伤感,两年了,时光竟这般的不经用。 “此事,你有何看法?” 他忽地递给她一份奏折,明晃晃的折面煞是刺眼。 按理他是不该问的,后宫不得干涉朝政,千古来的规矩不能破。 只是这一次,他很想知道。 她不敢再迟疑,抢下椅来,一脸茫然向皇帝下跪。 “妾身只是一名女子,又何来见解一说?” 她不想去天牢里过一辈子。 “也罢,即使有,也只不过是妇人之仁罢了。” 你起来吧。 依言起身,回坐紫檀木椅,不断压制内心怒火,在心里不断地默念保命要紧,不要跟他计较,保命要紧。 她树敌已经够多了,不想连皇帝也得罪了。 纵然他再珍惜她,一旦她陷入鸡零狗碎的琐事、庸脂俗粉的纠缠,他也会毫不留情地抛弃吧。 她心绪复杂地端详百里影墨的身影,他究竟对自己有几分真? 不想再梳理感情的脉络,悄悄地跑到静幽宫,在他面前,她可以是个孩子。 断情拗不过她,只得在前引路,漆黑的洞穴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小虫子闻到断情的气息,迅速离开。 一到暗室,内里光芒大盛,竟是珠宫贝阙别有洞天。无数明珠嵌于墙上,光华耀眼,就像银河里倒翻了漫天星斗。 断情千般叮嘱万般叮咛一定不能碰,上官陵妩也只好按捺住心情。 他明记得上次还是杂草堆积如山,怎么现在变成了别有洞天?谁这般闲情? 别碰,必死无疑。 上官陵妩倏地收回手,被蛇咬似的,有短暂的惊恐。 看着断情的眼神也起了些变化, 能吞噬毒物来使自己变强这个传言果然是真的。 “你能号召虫子对不对?” 断情摇头,好像不只是虫子呢。 心念一动,一个鹰钩鼻男人身影鬼魅般出现,距离断情一步之遥,恭敬地站好。 你现出真身来。 速度堪比瀑布水流,还没等上官陵妩看清,一只似狼似虎的猛兽突然出现。 看着它尖锐的獠牙,上官陵妩汗毛竖起,跳到断情身旁。 “是你啊!”她的声音里带了一些欣喜,似是见到故人。 肇阆只抬头看着断情,他是不敢说话的。 回去吧。 断情挥了挥手,肇阆奔腾离去。 上官陵妩试探性地道,“你可以让他们给你找嘛,而且可以吃你召唤来的,反正他们都听你的。” 言语里,少有的天真。 “他们只能找到,没资格夺取。而且,信奉我的,我从来不吃。” 他的声音依旧如玉暖生香,温润清越。 她是修了几辈子的福分,才能有他伴在身边? “等有机会,你带我出宫好不好?”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一章 赏花赏月赏美男 长廊上繁灯如星罗棋布,蜿蜒成一条长龙。 看断情执了一面掐花银丝团扇,孔雀罗的扇面上织金闪褐,如彩色烟霞于他手掌上翻腾。 披了翡翠鸳鸯锦衣,突然用扇子掩住了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侧耳静听。 上官陵妩一脸茫然,都这时候了,还会出什么事不成? 跟我走一趟。断情难得肃然,上官陵妩也不好推辞,就由了他去。 指尖冰凉如石,仿佛一把捞住了她的心。 断情似顽童般鬼鬼一笑,道:“到了。” 上官陵妩睁开眼望去,只见星光璀璨下,一座木屋怡然自得地静坐,藤蔓缠绕,看不见来时的路。 “没有我在,你可走不出去呢。”那人依旧像调皮的孩子,呵呵笑道。 上官陵妩也不恼,既来之则安之,与断情一并走进了木屋。 深吸一口气,仿佛天庭地狱都走了一遭,精神一爽,睁开了眼,见断情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脸上一窘,便恨恨地扭过头,往一边去了。 上官陵妩摸了白瓷螭龙烛台,诧异地道,”这是哪儿?” 断情却是不答,拈起一颗不知哪里来的朱红果子,放入口中,发出惬意的声音来。 上官陵妩急道,“我问你话呢!” 断情偏偏眯了眼,笑道:“哎呀,这肇阆找来的果子真不错,你也试试?” 上官陵妩苦着脸,发誓再也不搭理他了。 促狭地对愤愤不平的上官陵妩一笑,逗弄够了,断情回到正题。 “这是朵云小筑,很久很久以前我住的地方。” 他的声音带了薄薄的惋惜,像爱怜一朵花谢,将它抛诸流水。 小时候的他天真无邪,经常捉了野兔子扬言要吃了它,吓得娘亲魂飞魄散。 后来,他们都抵不过天劫,火焚而死。坟墓里有的只是他们的衣物,尸骨无存。 他对狐狸与蜘蛛都是偏爱的,说不定他们还是他亲戚呢。 上官陵妩亦知道了这是什么地方,不过看了断情的神色,也不敢多言。 那两人或许都不在了吧,上官陵妩眼里充满了怜惜,静静地陪在断情身边。 说不定,他也会是那个下场呢,尸骨无存,会是怎样的感觉? 断情摸了摸上官陵妩乌黑的长发,柔软如丝绸。 这些前尘往事烙在心上,是那样越不过去的一道坎。 窗外一只火红的狐狸眼巴巴地望着断情,不慎打碎了断情栽着花草的白玉盆,咻地一声跑了,只留下一个火红色的身影。 断情也不在意,知道自己入了神,捋了捋垂在胸前的长发,妖异的脸上浮上一层笑容。 我今天带你来,是想让你帮个忙。 上官陵妩点点头,当然愿意了啦,她恨不得立刻就去完成呢。 待会我要去挖坟,你怕不怕?他坏坏地笑,看着上官陵妩一脸的恐惧,忽而哈哈大笑。 上官陵妩才明白过来,他这是在耍自己,嘟了嘴,赌气地扭过一边,不去看这个坏家伙。 摸了摸她的头,亲昵地说道,“怎么会让你做这样的事呢。” 断情这样一说,上官陵妩也不气了,像个讨赏的小孩一样看着断情。 断情发出一声轻笑,“待会我召集人去夺宝,你也去。” 上官陵妩点点头,一脸期待,她还没有见过这样活生生的夺宝大场面呢。 看得上官陵妩这样,断情笑眯眯地道,“待会可别怕哦。” 上官陵妩雄心万丈,“怕的是小狗。” 一声尖锐的哨声传递在这密闭的森林,一时之间飞禽忽起,寂寂无声的木屋充斥了各种动物的叫声。 火红色的狐狸首先到场,见了断情想扑过去,看了上官陵妩一眼,只好在原地打转转。 隆隆轰鸣声,飞禽巨兽,蛇虫狼虎围了他们两人转,时不时伸出猩红的舌头,上官陵妩下意识地拉紧了断情的手,紧贴在他身边。 柔软的触感让断情脸一红,挥了挥手,众部下立刻散开,整理好队伍。 咦,那只兽也在呀?上官陵妩就冲他一笑,肇阆立即苦了脸,戚戚还不知道要怎么对付自己,一扭头,果然看到她横眉竖眼地瞪着自己。 幻化人身,恭敬地在下首站好。 断情肃然,道:“今夜夺取宝物,九死一生,尔等可做好了准备?” “誓死效忠大王!” 威风赫赫,震得上官陵妩耳朵生生的疼。 夜色茫然,林间似有闪电奔腾而过,只一瞬便到了千里之外。 这是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矮矮的小草刺得上官陵妩脚心痒痒的,一眼望去,绿草连绵无边无际。 就在上官陵妩疑惑不解时,有一女子蒙了缓缓飘来,笑嘻嘻地道,“你来啦。” 仿佛他们是多年的好友。 她缓缓揭开面纱,像刚出水 的一茎莲花,娇艳花瓣上有出尘的清香。 她忽地移到断情面前,鬼魅的身影让上官陵妩直怀疑自己的眼睛。 “我好看吗?”那女子吃吃地笑道,凑近断情的脸,蹭了蹭,摸了摸,自在地歆享上官陵妩那嫉恨欲狂的眼神。 上官陵妩期待断情狠狠地把她推到一边,可是他没有。 飞鹭都要把唇咬出血来,这女人太可恨了!拔出刀来,可被戚戚拦住了,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你知道我要来?”玉音飘摇,平平淡淡。 那女子似是炫耀,仰起头,道:“那当然啦,因为你天劫快到了,自然要来打我的主意。” “乖乖跟我走,否则休怪我无情。” 上官陵妩心里一惊,原来她就是那个宝物,成精了? “别这么凶嘛,把人家吓坏了怎么跟你走?”那女子拍了拍胸口,懊恼地看着断情。 不经意间,脚下变幻,两步便贴近了断情,袖中即飞出一刀,肇阆较忙手一抬,击在她刀上,“嗖”地飞走了,射歪了两寸。 “还有几分本事嘛,不过不够呢。”那女子不仅不恼,反而掩了嘴吃吃地笑。 肇阆脾气本来就怎么好,这下子更加火大,腾地站出来。 大王,休要与这妖精废话,待属下绑了过来,进献与你罢。 余音刚落,人已到了那女子跟前。 戚戚暗自责怪他太冲动,大王能一次性召集这么多属下过来,这女子自然不简单,真是糊涂! 话说那边已开始打起来,不,准确地说,是那女子以自己灵巧的身体把肇阆当了猴耍。 见肇阆都是如此,众人顿时泄了气。 断情却是好整以暇地看着,似乎他只是个局外人。 肇阆感觉自己对着一块棉花在打,无论如何,一交手都会被对方卸去一半的力量,肇阆如何能忍?几乎全身的力气都使尽了,就是不能动她分毫。 “你且回去罢,让你家主人来。”那女子也玩够了,终于停了手,肇阆还想说什么,香风一阵,他已到了大王身边。 那女子如影随形,特意拎着肇阆来见,像是炫耀又像是挑衅,扬起了她秀丽的下颌。 肇阆哭丧着脸,好丢人。 断情漠然置之,平静地道:“你不是她对手,回去吧。” 见大王没有责怪,肇阆呼了一口气,咧着嘴挠着头走到戚戚身边,戚戚哼了一声,没有搭理他,想来也是生气的。 “上官……” “大王。”上官陵妩随着他们喊了声大王,惹得断情轻笑。 你怕不怕?他如是说道,蓝与琥珀重色的眸子里盛满了担忧。 上官陵妩单手叉腰,重重地哼了一声,“有你在,不怕!” 这前提是一定要有你在啊,不然她一个人在这荒凉的草原,很害怕呢。 断情听出了她的画外音,却是忍俊不禁,暗暗地笑。 上官陵妩嘿嘿地笑,听着断情的指示,壮了胆子,走到了那女子前面。 你叫什么名字? 这神来之笔也把那女子搞蒙了,纵然她再聪明,终究是天真,抵不过断情这百炼的妖。 茜草。 上官陵妩点点头,然后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道:“为什么你长得这么好看呢?” 茜草顿时眉飞色舞,这女子虽是个凡人,但是挺会说话的留下也不错。 “特别是这皮肤,摸起来不知道该有多滑呢。”说完话,像是中了魔咒似的,伸出手来抚上那滑嫩的肌肤。 倏地,三千青丝里那一屡艳红的色彩被取了下来,茜草那彩光四溢的脸如将雨的天空,倏地暗淡了。 茜草恼怒地看着上官陵妩,死死地掐住她纤细的脖子,狡猾的人类,都该死! 那一瞬间,断情飞身而出,将虚弱的茜草一脚踹了,抱着上官陵妩回了去。 他们妖终身都在犯一个致命的错误,对看似弱小的人毫无防备。 你看着,我给你报仇去。 断情爱怜地摸了她脖子的痕迹,像是珍贵的珠宝被人侵犯了一样不可饶恕。 茜草正努力地恢复神力,却无意中瞧见断情那妖媚入骨的眼神,浑身一个激灵。 一星亮芒闪动,茜草疾退,无论她退到哪里,断情的一身翡翠鸳鸯锦衣如影随形。上官陵妩看得目不暇接,听到“砰——”的一声,茜草跌在地上。 众人这才看清茜草连手带人被无数紧密的玉色丝线缠绕,直绑得她粽子也似,再不能腾出手来过招。 断情从嘴里抽出细线,轻轻咬断,仍一手牵着丝,仿佛茜草是她手中可操纵的傀儡。 走吧。 断情拖了茜草,搂着上官陵妩的腰肢,飘然离去。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二章 天罗地网 天色暗淡,风意陡寒,一下子浓云影日,簌簌落起雨来,瑟瑟风起,一股脑灌进玉垒堂,先前的暑热之气顿时没了影踪。 见上官陵妩着了冰纨雪衣,像朵云一样飘过来,断情一双眼弯成了柳叶儿。 怎么突然到我这玉垒堂来了?断情好整以暇地喝着茶,笑眯眯地看着上官陵妩。 上官陵妩被他看得毛骨悚然不禁摸脸嘀咕着,莫非是今天脸洗得不干净? “那个小姑娘怎么样了?”上官陵妩幽幽地问着。 “你是说茜草么?” 看来她很内疚呢,要不做个好人,放了她?断情考虑着,反正养着也是养着。 上官陵妩点头,然后期待下文。 她所有的神力都已经被我吸收,现在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断情轻描淡写地说着,不看上官陵妩那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上官陵妩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断情却探手去抚她的脸,意味深长地道: “如果不夺了她的神力,死的会是我。” 上官陵妩悔恨交加,看着断情那妩媚而忧伤了神色,恨不得收回前面那话。 弱肉强食,这丛林法则到哪都适用。 如果茜草抓住了断情,那还不一定能活下来,她现在算是好的,还保住了一条命。 还是自己太强人所难了。 上官陵妩内疚不已,断情幽幽地说道:“人呐,有些时候还是不要太善良了。” 那怎么办?上官陵妩问道,总不能一直偷偷地养着。 嗯,我想想啊!断情摸了自己莹白的下颌,若有所思地说道。 如果不是当时她偶然,这一辈子也不可能会有这样的男人来守候自己吧。 似看破了她的心思,轻声细语道,“不要妄自菲薄。” 上官陵妩扭过一边,看着那烛火忽明忽灭出了神。 不多时,她就听见断情气急败坏的声音,“看得这么出神,等明天我就换了夜明珠。” 看个烛火比看他还多。 上官陵妩噗嗤一笑,看见断情拧紧的眉毛,自觉捂了嘴。 要不,送给皇帝吧。 皇帝,他总这样叫他,似有什么不喜。 上官陵妩心生气恼,不要,不许送! 似是在欣赏上官陵妩气急败坏的神色,断情笑着望她的脸,不言不语。 分明是老练成精的人,却能这般天真洒脱,他似于年月中纵横跳跃,一张脸幻过无数表情。 似是幽幽地轻叹了一声,“你对皇帝是不是用情太深了点?” 声音如同愁绪从远处一波一波漾过来,到上官陵妩面前,已分外浓烈。 只有傻瓜才会用情太深,任由他人一遍又一遍地伤害自己,却还要不断地为他辩解。 “那就好。” 断情吁了一口气,温婉浅笑,仿佛一个持扇遮面的妩媚少女。 盯了他白玉无暇的脸,他比以前更有惊心动魄的美,怎么看都不腻。 惴惴不安,忽然心慌起来,涩涩的苦从嘴里渗出,身子疲倦得犹如远游而回。她也不知道为何要对断情隐瞒自己的感情。 “为何突然这么问?” “没什么,只是好奇罢了。” 说话间,茜草捧了清桂酒缓缓走进来。 断情手持玛瑙杯,浅啜一口,酒香扑鼻,闻之则醉。 “是好酒,不过却是不够好呢。” 茜草紧张极了,天真稚气的脸盛满了恐惧。 不晓得断情对她做了什么,原本古灵精怪,无拘无束的她多多少少有了奴性。 “可愿陪我饮一坛女儿红?” “乐意至极。” 茜草匆匆离去,上官陵妩盯了她的背影,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在这生存罢,忽然有些明白断情意图。 生存二字,还真是累人。 断情的酒,千杯不醉。 可酒不醉人人自醉。 上官陵妩拿了荷叶杯,透过冷冽的酒色看着他,怪哉,只要与他说些话,她便忘了那些纷杂人事,这男人身上竟有种奇特魅力,令人仰望,情不自禁生出接近的心。 日上三竿,娘娘还未醒,这可是头一遭。 紫姗急了,连忙去找国舅。 国舅答,她贪杯,喝多了罢。 此言一出,大眼瞪小眼皆成石头人,娘娘可从不轻易饮酒,莫非昨夜里出了什么大事? 国舅仍在抚琴,风轻云淡的样子众人也不敢打扰,一同退去。 路上遇了茜草,见她稚气的脸忽现忧郁,关怀地看着她。 还没回答,闻了国舅的叫唤,一路小跑着匆匆离开。 宫里突然多了个茜草,日夜照看国舅,娘娘不说,她们也没这个胆子问,只敢用含了妒意的眼神看茜草进进出出。 娘娘苏醒时,已人是傍晚,眉目含笑地看着百里影墨,有些难为情。 百里影墨倒不在意,只哈哈大笑地道,“国舅也是的,怎么不劝着点,让朕的爱妃醉了个一塌糊涂。” 上官陵妩笑笑不回答,也许他见自己有心事,故意陪着自己喝罢了。他总是能一眼看透她心思,似嗔怪似忸怩。 在他面前,她成了他不爱笑的妃子。 以往她的确不是这样,可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变了,她知道。 变了就是变了,再也回不去。 朕来是想告诉你,人已经确定了,就不要总是蹙着眉了。 上官陵妩淡淡一笑,神色平静地看着百里影墨,像白玉杯中静置的兰舌茶,惊不起一点波澜。 百里影墨无限期盼,也许她看到这些恶徒被惩治,心情会好一些。 至此,他仍不知她为何不再一展笑颜。 乾清宫,身着大红贮丝罗纱仙鹤袍,宽袖大襟斜领,气势威严。 难得他穿了朝服呢,百里繁墨与一众大臣立于下首,低头垂眉,恭恭敬敬地答话。 “可不能让任何一个人跑了。”百里影墨掷地有声地道,肃然地看他们。 “遵旨。” 这便是入套的螃蟹、上钩的鱼,不愁他不应。 众人一同退去,掩上朱雀雕花门。 百里繁墨眉毛一抬,怎么又把他留下了。 “朕闷得慌,你就随朕走走罢。”百里影墨松懈了,声音里带了无限的疲惫,似乎做这事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的精力。 百里繁墨紧随其后,末了,扭头一眼看着这空荡荡的乾清宫,金碧辉煌的龙椅静静地安放在香案后,似有千年的孤独,心里陡然窜上一抹愁绪。 不敢再多看一眼,拉着百里影墨急急地离开。 路上却遇到他最不想看见的人,断情正带着茜草往御花园走去。 他也不行大礼,只是欠了欠身。 之后,没等百里影墨答话,就先行离开了。 百里影墨看着胞弟一脸恼怒的表情,发出一声轻笑,“他总是这样,随他罢了。” 然后往前走去,阳光沿着他周身弥散开来,烘云托月般捧着他健魄的背影。 百里繁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竟出了神,定定地站在那儿。 直到百里影墨唤了一声,他才恍惚间如梦初醒,快步跟了上去。 经过这么些耽搁,等两人步入镜面湖时,国舅早已坐了水袖亭,迷离的桂花茶正泛着悠悠的清香,茜草正倚靠在走道上,孤寂地站着。 两人刚想过去凑个热闹,一个绮丽的身影荡入,两人定睛一看,竟是那天真精怪的侧侧。 而后,上官陵妩姗姗走来,紧跟着的是温尚潇与紫姗。 侧侧古灵精怪的言语时不时逗得两人开怀大笑,修篁婆娑,一阵阵清风驱散了三人心头的燠热。 百里影墨定神看了上官陵妩,她眉眼间何曾有一丝忧虑。 那妖媚至极的脸始终洋溢着笑,竟如孩子般天真无邪,不识人间愁苦。 “朕要出去微服私访,就交给你了。” 说完后,负手落寞地离开了。 百里繁墨也只能看着他背影点点头,他对上官陵妩始终都是愧疚的。 他身为一国之主,身为一个伟岸男子,却让心爱的女人陷入危机里,甚至险些丧命。 仿佛看见时光的流逝,就在茶香的起落之间,发出舒适的感叹。 浮生若梦,不枉此生。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三章 刺萝出宫 这天早晨,刺萝丢下了小跟班,央求了李仟,独自一人走到了城门口。 熙熙攘攘的人群,声色各异的叫卖声,都似虚无,她仿佛没看到任何人,也没听到任何声音,就这样静静地走着。 如同行尸走肉,直至她看到了他。 城门口处,一放肆傲睨的男子正徐徐向她走来,眼角眉目里有她熟悉的气息,那朝思暮想的男子啊,你怎生得如此伟岸,直叫我难以忘怀。 “小萝,你总算来了。”言语里是难以抑制的欣喜。 小萝,他总爱这样叫她,就像小时候一样。 刺萝探了探头,见他身后并没有一人,心下疑惑,他不是早已佳人在侧了吗?怎不见那美娇娘? 那男子自顾欣喜,拉了刺萝的手,看不见她心底的疑惑。 粗糙厚实的手紧紧裹住着她,她低头,脸上两朵霞云已掩盖不住。 轻咬红唇,刺萝问道,“怎么要突然见我?” 眼神里含了不明的意味,似是怕听到那个她惊恐的答案,显得楚楚可怜。 “这不方便说话,你随我来。”说罢,牵了她的手,眉目含笑地往芳菲楼里直走。 刺萝已羞怯万分,低眉婉转,不胜娇柔。 “小二,上几个顶好的菜,再拿壶菊花茶来。” 轻车熟路,他似乎很熟悉呢,正思索,又听那店小二爽快地应了一声,楼上雅座里只剩了他们两人。 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起,随风散去的年华也一并把稚气带走了,竟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孩子气地笑闹。 这样一张粗犷豪放,顾盼英武的脸,夜深人静时,辗转难眠,不想就这样出现在她眼前,刺萝喜极而泣。 气氛有些压抑,他似乎也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穷小子,那青绸麒麟锦衣又岂是随便能穿的。 看着刺萝,一丝愧疚横亘在胸口生生的疼,这么多年,自顾逍遥快活,全然忘记这个灵秀的邻家姑娘。 若不是前些天回了趟家,恐怕这一辈子也不会再见了吧,说实在的,拿着那笔银子,手里是钻心的疼,她还当他是那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呢。 他蓦地伸手抚了她的脸,见她一双眼如秋水横波望向他,她长大了。 一身紫缨珞纱衣,配上墨玉女带,却是闺阁女子的装束,难不成她还未曾许配?想到这里,他眼睛一亮。 “洛川……” “嗯?”声音爽朗阳光,笑嘻嘻的神情让她轻松了些,是了,无论如何变迁,在她心里,永远是她的洛川哥哥。 轻轻地咬着唇,刺萝试了问道,“嫂嫂呢?” “她啊……”洛川故意拖长了尾音,意味深长地看着刺萝,眼里闪着光芒。 果然是成亲了吗?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转,刺萝低下头,她该怎么办,压抑的呜咽声揪得洛川心里刀绞地疼。 “我不要她了。”洛川轻描淡写地道,望了一眼刺萝梨花带雨的小脸。 刺萝诧异地看着洛川,他不要了? “那姑娘受不了我这性子,无意于功名,就退了婚。” 这就叫她不要他了啊! 刺萝没答话,百般滋味上心头,不知是该哭还是笑。 “你刚刚……” 刺萝大窘,她只是情绪有点不稳而已,不敢再看洛川一眼,绞着衣摆,手足无措。 洛川强忍笑意,摆出一副正经的样子,坐在她身旁,直勾勾地盯了她侧脸看。 刺萝脸越发的红了,比洛川以往见过的云霞更娇柔。 他凑进了她的脸,直把她逼到墙角,兀自笑得放肆。 刺萝窘红了脸,哭笑不得。 幸好,店小二那敲门声适时了些,不然她就要给他吃了。 天啊,她一个姑娘家怎么能想这些,这下越发不敢抬起头来。 洛川急了,推了她一把,刺萝心不在焉地吃着,把这雕花萝卜都吃到了鼻子上,惹得洛川哈哈大笑。 刺萝恼了,洛川赶紧赔罪,讨好地夹起一块酥肉,放到她嘴边。 她吃吃地捂了嘴笑,“我随我家娘娘吃素。” 尚在宫里陪断情抚琴的上官陵妩突然打了一个喷嚏,断情大笑,可恶,谁在咒我。 啊!洛川一怔,放下象牙筷,原来她入了宫,要再出来可是不易了。 他笑吟吟地再次坐到刺萝身边,刺萝毛骨悚然,不自觉地躲在角落里。 “你收留我好不好?” 刺萝诧异了一会,猛地摇头,不行,娘娘可不要没净身的男人。 “可是我以后要到哪里找你呢?” “你可以在皇宫附近置办府邸呀。” 那样她就可以偷偷溜出来了。 “置办不来呢。” 可怜的刺萝丝毫没有看出洛川眼里的戏谑,仍一板一眼地给他处主意。 “那我把我俸禄给你好不好?我还有娘娘赏赐的首饰……” 刺萝很认真地盘算着,反正他跟着娘娘好吃好喝的,也用不着多少。 突然倒入宽厚的怀抱,洛川紧紧揽住她,“真傻,我怎么可以让你劳累呢,我还要好好养你,好吃好喝地供着你。” 刺萝仍旧没有发现洛川的情意绵绵,只以为他还当她是妹妹。 她靠在他的怀里,厚实的温暖让她渐渐沉醉,那日思夜想的场景让她羞红了脸,不,她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不能再这么想了。 似是察觉到她的绮思,洛川平稳的语声传来,“你跟我走好不好?” 刺萝神色迷离,仿佛从一个遥远的梦醒来。 “此话……当真?” 洛川低下头,封住她娇嫩的红唇,唇齿触碰间,微弱的呻吟声与粗重的呼吸声交杂。 蓦地,洛川停了,看着迷离眼神的刺萝,轻笑,他不能这么自私。 刺萝心里微微有些失落,两人端坐,抚摸了她的脸,梦中红颜,近在咫尺。 “晚上我会在宫门口等你,直到天亮,我也会等下去。” 他郑重的诺言没有让她轻松一些,想起娘娘,她该怎么说才好? 或许她是自私的罢,想把一切都紧紧攥在手里。 傍晚红霞漫天,刺萝端了杯菊花茶静静地坐在庭院里,连上官陵妩走近了也没发现。 “宫外好玩吗?” 曼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刺萝扭头一看,身着五彩缠枝莲袍子的娘娘正轻盈地走过来,婀娜多姿,嘴角挂了浅浅的笑,连脸上的胎记,刺萝也觉得分外好看。 “娘娘。”刺萝缓缓站起,欠了欠身。 上官陵妩神色平静,示意她坐下。 刺萝心却在不停颤抖,犹疑不定。 “这宫里的确不是个好地方。”上官陵妩看着她,意味深长地说道。 刺萝一怔,莫非娘娘都知道了? 这其中难道有什么隐情?她望了一眼这处处奢华的宫殿,不禁毛骨悚然。 “回去收拾收拾,然后去倾雪阁。”上官陵妩放下这句话,轻轻地离去。 入了飞花楼,紫姗告诉她,这几天皇上一直都在那里。 一进门,上官陵妩就见林雨蝶笑着挽了皇帝的手,他神情肃然。 远远地见了上官陵妩,百里影墨扯开了林雨蝶的手,快步向她走来。 妾身有一事相求。 上官陵妩欠了欠身,不卑不亢地道。 “但说无妨。”百里影墨剑眉一挑,轻描淡写地道,她的愿望,他总是希望能满足的。 “妾身想让刺萝出宫。” 刺萝?那个灵秀聪颖的侍女吗?这倒不难,只是其中的端倪他还需打探。 “皇上应一声就是,李公公自会打理。” 上官陵妩目光移到一边,轻声细语。 嗯,都依了你。 百里影墨应了声后,大摇大摆地走了,伴着林雨蝶离开。 断情说得不错,没有一个人会全心全意地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你身上,最亲密的人也不例外。 李公公答应得十分爽快,许是看得透了,他收敛了许多。 刺萝收拾了包袱,匆匆来到倾雪阁,娘娘早已在那等候。 紫姗那丫头哭红了眼,温尚潇也面露忧伤,到底是舍不得。 来,我送你到宫门吧。 几人来到玄华门,刺萝依依不舍地看着上官陵妩,抑制着抽泣声,眼眶泛红地跪在她面前,此次一别,难能再见,过往的种种浮上心头,更添悲哀。 上官陵妩扶起她,“你去吧,千金易求,难得有情郎。” 刺萝手里紧紧地攥着玲珑坠儿,一边走一边抹眼泪,哭红了双眼,到最后更是一路小跑,她不敢回头,不敢去看娘娘那悲凉的面容。 断情不知从何处走出来,澹然地道:“有了好归宿,不应该欣喜吗?” 听他故意咬重了好归宿这几个音,上官陵妩心下明了,走了也好,省得看到这乌烟瘴气的牢笼。 玄华门处,洛川正围着门口打转,一见刺萝,飞也似的奔过去抱住她,恨不能把她揉进骨血。 “四海为家,从此我陪你浪迹天涯。” “今生定不负你。” 章节目录 第六十四章 网中鱼 打从刺萝走后,上官陵妩就一直想再找个人代替她的职位,可苦寻不到,这可累坏了上官陵妩和一直在幸灾乐祸的断情。 她与断情的身份有点敏感,而又身处这样的地位,对新到来的人,说实在的,她有点怕。 这一日,侧侧携了镜花菱布匹来见,这颜色素丽端庄,姐姐会很喜欢的,想到这她就叫了侍女,飞奔而来。 不巧的是李珠墨也来找她,路上撞到了一起。 李珠墨见侧侧拿了布匹,神情又火急火燎的,恨不得立刻出现在姐姐眼前。 她矜持地打量侧侧,递出试探的眼神,道:“妹妹这是要去上官姐姐那?这布匹可真是漂亮,姐姐会喜欢的。” 侧侧不在意,似是炫耀地仰起头,这可是皇上今天早上刚赏赐的呢,新鲜得很,见着颜色素雅,就给姐姐带去了。 李珠墨听完这话,只呵呵了笑,侧侧一头雾水地看着她,有什么好笑的。 “如果妾身能有妹妹这般有心就好了。” 李珠墨低低地道,留在宫中时间越长,她就变得越成熟老练,姐姐啊,你当年是不是也这样呢? 那你也带一匹去就好了嘛!侧侧天真的话语引得李珠墨轻轻一笑,要是她能拿得出手,这自然不在话下。 李珠墨蓦地牵了她的手,“走吧,妾身也正好要去给姐姐请安呢。” 上官陵妩正学着下棋,听宫人来报,就赶紧换上断情送与她的五彩重莲团花纹袍子,急匆匆地来到菊香圃。 “姐姐好。”李珠墨尚且欠了欠身,侧侧倒好,直接跑到上官陵妩面前,献宝似地双手捧上镜花菱。 又狐疑地瞧了瞧她身上的衣裳,难不成姐姐不喜欢素雅的?那她岂不是送错了?真是讨厌! 侧侧跺跺脚,上官陵妩心领神会,还没出声,就被那艳光四射的男人夺去了所有注意力。 “有了外人,你就不要我了。” 神情颇为委屈,上官陵妩哭笑不得,她不过是着急了些,没跟他打声招呼罢了,就要这样欺负她么? 他披了一件五彩重莲团花纹袍子,一抹儿胭脂红、葵绿、玉白、碧蓝的丝线,裹着他好似一茎缠枝牡丹花。他蹙着秀眉,发愁的样子就像谢了三、两瓣花叶,娇花盛颜没了肆意生气。 侧侧讶异地看着断情,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姐姐,你们……” “你这小丫头,不许乱想。”上官陵妩恼羞成怒,鬼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该想的。 她知道,他们那因为封闭,可没有什么道德可讲。 侧侧嘿嘿地直坏笑,怪不得姐姐突然换了装扮,原来是给情郎看的呢。 放心,她一定会保密的。 断情则好奇地问了侧侧,侧侧对他耳语了两句,两人忽地放肆大笑,直把上官陵妩吓得汗毛竖起。 以后还是不要让他们来往了,两个无视道德礼法的人太恐怖了。 “哈哈哈,朕来得还真是时候。”百里影墨爽朗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听了脚步声,似乎还带了不少人。 断情倏地离开,快得惊人,一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侧侧像只兔子那样蹦到皇帝面前,笑嘻嘻地伴了他过来。 谁也瞧不见李珠墨眼里的哀愁。 上官陵妩见了百里影墨,微一施礼,道:“皇上回来了。” 真是大出意料,她还以为他要一两个月才回。 “嗯,地方不远,所以早早地回来了。” 眼见上官陵妩千娇百媚,眉目含笑,五彩衣裳衬了她的妩媚,更显妖艳。 百里影墨暗暗地对侧侧道,做得不错。 侧侧露出两个小虎牙,像个孩子一样稚气。 “一回来,封茸就给朕带了个好消息。”他停顿下来,像是在欣赏几人好奇的神情,过了半晌续道,“人犯已经逮捕。” “皇上,我要去。”侧侧拉了百里影墨的袖子,妖媚的眼里藏了天真。 “好,都去吧。” 李珠墨正犹豫着呢,侧侧笑着挽了她的手。 上官陵妩欣然应允,既然皇上卖关子,她就依着他吧。 而且,她要看看是谁如此狠心,将她至于死地。 乾清宫处,跪了几个人,衣衫褴褛,面容带血。 百里影墨一坐上龙椅,突然看到上官陵妩脸色煞白,如虎如狼地看着那紫衣男子,眼里似有两团火在燃烧。 “林晓!”上官陵妩怒吼,眼睛瞪得其大,似要把这男人生吞活剥了似的。 百里影墨心底惊疑滔天,她怎么会知晓他的名字? 她牙关打着冷战,格格作响,像冰在互相敲击。 前世今生,新仇旧恨,这口气她咽不下,哽鲠在喉间的刺戳得他生疼。 如果不是她,她现在还能见到她深爱的父亲,还是那个呼风唤雨的女人,又怎么会沦落到如履薄冰!为了钱将她抛下悬崖,简直是不可饶恕! 她疯了似的箭步穿到林晓面前,掐住了他脖子,高高升起,任他肆意挣扎。 “你为什么如此狠心!为什么!”上官陵妩咆哮地冲着他大喊大叫。 百里影墨赶紧下来抱住上官陵妩,将她拖到一边,林晓咳着,大口大口地呼吸,总算是捡回一条命。 场面总算是控制住,接下来当然是审问,这是他们男人的事,侧侧只知道好像是哪个官员发动的叛乱。 担忧地看着上官陵妩,侧侧伴在她身边,见她不断地颤抖,也有点害怕。 她已经被仇恨冲了心神,浑身颤抖,眼睛是血一样的红。 断情未经通报,突然闯进来,看了上官陵妩的形态,大惊失色,扯开了侧侧,将她抱入怀里。 “上官,是我,是我,你醒醒。”两身五彩重莲团花纹袍子叠加,分外艳丽。 李珠墨第一次国舅如此神态,像失去了最心爱的人,平日含笑的脸蓦地灰了,唇间褪尽血色。只知道一遍又一遍地呼唤姐姐的名字。 无论感情如何,有这男子倾心相待,姐姐是满足的吧。 “上官!上官!”断情不停地喊着,直至声嘶力竭也不见丝毫起色。 她被锁魂链攫取的神还未完全复原,断断是不能经受如此剧烈起伏。 是他不好,贪婪地吸取她的血。都怪他刚刚没有好好看着,没有及时留下她,他明知道是他啊! 断情后悔莫及,对肇阆等人也怒气冲冲,谁允许他们抽取她的血液,明知道她那么虚弱。 百里影墨手足无措,眼睁睁地看着上官陵妩血红的眼睛,魏封茸及时地把犯人都带了下去。 如果不是上官陵妩眼里只有林晓,会发现蓝淅跪在一旁瑟瑟发抖,同样的,他也害怕她。 飞鹭急匆匆赶来,看着大王伤心欲绝的样子,她的心也跟着碎了。 这是收集了经年的百草露,可宁神。 断情急忙沾了露水,遍洒全身,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直至两人浑身都是湿哒哒的。 断情没有力气再抱着她,只把她放在了腿上,修复她的神,几乎用了他近百年的修为。 如果不是这事,他大可慢慢调理,所以他逼着她吃素,不让她吃任何进贡的补药,她的特殊,岂是凡人能玷染的。 “断……情……”上官陵妩伸了纤瘦的手,缓缓地抚摸断情的脸,就连水滴都流连他的脸呢。 可惜,她以后看不到了。 人到死时,才知道自己最爱的是什么,她艰难地扭头看向百里影墨,看他眼里扭曲的自己,一滴泪缓缓落下。 这辈子,终究还是她太任性了。 断情再也不纠结了,只要她能活过来,想要什么都可以,他做什么都行,假装不爱,深埋心底,他只要她活过来。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五章 佳人之死 “皇上,皇上,您就下旨让娘娘入土为安吧。”欧御苦劝道,看着眼前的男子,哪里还有当年豪情万丈的样子。 感情这东西真要人命。 “不,她没死,她还在,她还在!”百里影墨眼眸星光闪烁,执着地看着欧御。 那皇上您好歹吃点东西吧。李仟捧了白玉碟,颤颤巍巍地走上去。 可怜的人儿,竟颓废成这样。 百里影墨一把推掉了白玉碟,精致的糕点散落一地。 朕不吃,你们都出去,不要打扰朕和妩儿。 欧御与李仟互视一眼,皆叹一声,掩上门。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再这样下去,他也该着手废了百里影墨,令立新帝。 一切皆以大局为重,大好江山不可负啊。 断情召集了部下商议,商量个几天也没有好结果。 不可能,我不会让她就这么死去的。 撂下这话,断情离开了,云游四方,半月未归。 千重楼里少了主心骨,整日笼罩在悲凉的气氛中,连侧侧与李珠墨都不常来了。 看了这千重楼,徒生几分伤感。 好端端的一个人,突然就这么去了。 说也奇怪,上官陵妩死去已半月有足,却仍旧温香软玉,就像只要她眨眨眼睛就能醒过来一样。 这大大地刺激了最爱她的两个男人,双方很有默契地达成共识,只要她能醒过来,怎样都行。 至于林晓,断情留了下来,他是她的心魔,还是等她苏醒后,自己解除的好。 其他人等,罪连九族。如果不是他们,妩儿怎么会这样,她一定还在活蹦乱跳地耍闹。 他为妖,孤寂百年,独等她一人。 若神必须两袖清风,撇去七情六欲,那他宁愿当个自由自在的妖王,携了她,逍遥人间。 她才是他真正的劫,至死不渝的劫,可人妖殊途,他又何尝不知。 此生护她安好,他已足以。 某日清晨,天际微白之时,一女子敲响了寝宫门。 没人得知她是如何到来的,如同她的挂了红色面纱的娇容,神秘莫测。 她兀自走进了上官陵妩身畔,看着已经有些神智不清的百里影墨,似怜惜似哀愁地叹了一声。 如果想她彻底死去,就大声叫吧。 百里影墨住了脚步,站在女子身边,仅一尺之遥。 女子抚了上官陵妩的面容,喃喃自语。 该是多好的一张面容,真是可惜了呢。 女子看着百里影墨呆楞的表情,轻轻一笑,缓缓地走着。 如风拂柳枝,万种风情。 行至屏风后,拿了玉蟹杯走回上官陵妩身边。 语声如念咒一般细细碎碎,洒了再普通不过的凉水,在她手上却泛出迷离的烟雾,绕了那女子悠悠升起。 女子不理他究竟是什么神色,径自吩咐道,“拿个碧玉碗来,不许有任何杂色。” 莺声婉转,如踏歌而言,百里影墨回味着,就要酥倒在这样柔软的声线里。 女子温怒地瞪着他,废物。 百里影墨尴尬地笑了一声,吩咐了人到国库拿了那透亮的碧玉碗,双手捧上。 女子斜睨了他一眼,抢过了碧玉碗,示意他走远点,百里影墨依言。 她素白而纤瘦的手腕顿现血迹,犹如歃血时碧玉碗里的第一滴血,血流得极慢,像老蚌吐珠,一颗、两颗,珍贵异常。 碗里浅蓝色的粉末似是遇见了宿敌,倏地沸腾,如烧开的沸水无人管辖。 女子从袖子中拿出一朵三色花来,颤颤巍巍地放在上官陵妩手腕上,说来也奇,那花居然融合在她手腕上,像是被满溢的血一点一点吞噬。 时间过得很慢很慢,女子却仍旧跪坐在上官陵妩身旁,一丝不苟。 大王为了你,已经昏迷了,你可要争气点,快点醒过来。 妖媚的眼睛忽地雾色迷蒙,大王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三色花已完全融入,女子又将那粘稠的混合液覆盖在她手腕上。 做完这些,她似乎很累很累,一下子瘫在地上。 百里影墨不敢靠近,只定定地朝着她看。 拿笔墨纸砚。 百里影墨点头,吩咐人拿了过来,依次摊开。 女子挣扎着站起,一步一摇晃,拿了紫檀木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檀木的香气让她稳定了心神,这花还真是厉害,只碰一下便心神不宁,难为了大王击败守护者,千里迢迢捧了回来。 龙飞凤舞,墨水映了她专心致志的神情,肃穆庄重。 待她醒来,亲自拿给她。药方她会知道的,在这之前,谁也不许碰,否则后果自负。 女子抛下这句极富有杀伤力的话,飘然离去,鬼魅的身影如她来时,悄无声息。 百里影墨来到上官陵妩面前,抱了她,安安稳稳地放在描金穿藤雕花躺椅上,看着她宛如残蝶的睫毛,误以为他只是作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妖媚的女子巧言灵兮,妖娆地扭动水蛇腰肢。 李仟推门走进,只见皇上伏在上官陵妩身边睡得极其香甜,不敢再叨扰,掩了门离开。 半月后,她醒了,皇帝喜极而泣。 “大王,姑娘她醒了。”肇阆几人恭敬地站着,虽然大王仍旧在昏迷中,但是大王的吩咐,他们不敢不做。 躺在雕花大理石床上的人儿似乎笑了,寂寂无声。 “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跟姑娘说,您已远游。” 飞鹭哽咽着,戚戚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三人深深地看了一眼,放心吧,大王,族人不会有事的。 然后,掩上了朵云小筑的门。 上官陵妩坐在花梨木榻上,断情不在的日子还真是无聊,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过得好不好。 托着香腮,看着百里影墨稳健的步伐,也不起身,眉目含笑地看了他。 天气逐渐开始冷了,褪去了飘逸的纱衣,连带秋天的燥热一同退去。 温尚潇拿了椅子放在花梨木榻旁,百里影墨捧了她的手,细细把玩。 “怎的不见国舅?” 都已经两个月了,无踪无影,妩儿就不担心吗? “哥哥说她去远游了,两年后的中秋就会回来呢。”上官陵妩双眼弯成了月牙儿,稚气天真。 百里影墨点点头,看着她斑斓的双眸,至今仍未想起她是怎么醒过来的。 只迷迷糊糊中有一个妖媚的女子,蒙了面纱,杨柳拂风般缓缓走来。 朕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 看着百里影墨背影,犯愁地想,每天都这样过,好无聊呢。 自从苏醒后,她就越发地像个孩子,以往的清冷骄傲皆成幻影。 断情抑制了她的记忆,替她遗忘了前生。 刺萝走了,这一群婢子谁来管呀,好苦恼。 “姐姐!”侧侧小跑着过来,身上的铃铛欢快地跳动着。 身后跟了越发成熟温柔的李珠墨,她走到上官陵妩面前微微施礼。 “刚刚听到姐姐在叹气呢,怪不得上官断情可要我常常来找你玩。”侧侧突然道。 “嗯?你怎么会听他话呢?”最近她来这,确实勤快了些。 “你不知道,那天他浑身都是血,身边跟了一个妖媚的女子,手捧鲜花,那血呀,滴滴答答的,把我闲逸阁的门口都弄脏了……”侧侧说话总是找不到重点。 突然发觉上官陵妩脸色煞白,摇摇欲坠,赶紧扶了她坐下。 他会不会是死了?不,不可能,他从来都不会骗自己的,他只是去远游了而已,很快就会回来的,很快。 那她醒来,也一定是跟他有关,不,她一定要找到他,侧侧不可以说谎,他伤得那样严重,没有她的血,怎么活下来…… 想到这里,上官陵妩放声大哭,她的心如针扎一般生生地疼,他不可以出事的,不可以。 侧侧大惊失色,看了李珠墨一眼,她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他说他会没事的,那真挚的眼神,她不得不信。 那样妖异的人,就算浑身浴血,也是极致的凄美,谁会拒绝这样一个深情的男人? 断情唯独算漏一件事,那就是上官陵妩会问。 “而且,在你昏迷期间,张龄臻她死了。”李珠墨淡淡地说着,死了也好,总是对姐姐过不去。 那怎么一点风声也没有? 侧侧也同样好奇地看了李珠墨,这样大的事,不是应该人尽皆知吗? 那时姐姐刚醒,皇上怕冲撞了姐姐,秘而不发。 侧侧似是想起了什么,“哎呀”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根簪子递给上官陵妩。 这是上官断情让我交给你的。 上官陵妩拿了仔细端详,心下一惊,这不是张龄臻的簪子吗? 她尚且记得,那****冲撞了她,而断情也刚好在场。 她紧紧地握着簪子,道“怎么死的?” “据说是谋杀,凶手已经伏法。”李珠墨低声说道,好像有什么人在偷听似的。 李珠墨也是个聪明人,知道有些话不能乱说,据说二字,意味深长。 上官陵妩点点头,唤了紫姗,吩咐她拿去烧了。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六章 大惊失色 一年半载容易过,可一辈子要怎么办? 断情,还有一个季节,你该回来了。 天变燥热,庭院里待得久了,便觉日头像一种慢性的毒,缓缓渗到肌肤里去。 留墨四百六十年春,丞相欧御告老还乡,接替他的是一位不惑之年的男子。 上官陵妩没见过,不知又是个怎样的人,能让全民推选了。 她只消在这后宫里虚度余生,日子,还是慢慢的过吧。 娘娘,侧才人来了。 上官陵妩“噗”地一笑,这丫头是来上瘾了不成,三天两头地往这跑。 紫姗端了鎏金凤舞壶往上官陵妩茶几身边送去,一个巨大的铜鼎正端放在养魄斋中央,几个俏丽的侍女恭谨地立在一旁,冰块在夏日的炙烤下快速地融化,成一摊冰凉的水。 紫姗伴了上官陵妩缓缓走进,坐在养魄斋下首的只有侧侧一人,而林雨蝶正坐于上首,着了青织金妆花缠莲罗衣浅笑着望向她。 紫姗和灵儿站了一旁,看了地上雪白的阳光,这鬼天气。 “姐姐今日怎么这般得空来探望妹妹,这么个天气,可着实炎热。” 说罢,拿了一柄牙边镶扇轻轻扇着鎏金凤舞壶,坐于旁边的林雨蝶立即感受到一股冰凉的风,丝丝渗透,似要凉到心里去。 这粗重活怎能让娘娘来。紫姗说罢,又命人端了白玉雕龙壶,放置红木茶几上,紧挨着林雨蝶。 见此,上官陵妩也停了手,令紫姗将镶扇放了去。 “好生伶俐的婢子。”林雨蝶掩了嘴轻笑,“好生让姐姐羡慕呢。” “这婢子是有几分伶俐,只是琐碎事多了去,紫姗怕是要忙不过来。”上官陵妩斜睨了一眼紫姗,一语道破林雨蝶的心思。 虽说她与她平起平坐,可谁都知道,林雨蝶比她承宠要久,似乎皇上爱怜她比较多呢。 侧侧托了香腮,宫里的人说话总要猜来猜去,烦闷得很。 紫姗则诧异地望了林雨蝶,她才不要跟这个女人。 林雨蝶轻声一笑,把心思收了,“妹妹还没找到合适的么?” 上官陵妩意有所指,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是看清楚了好。” 林雨蝶感觉她话中有话,可又觉自己行为举止没有不妥之处,就没放在心上。 “上官姐姐要找什么人?”侧侧好不容易找到说话的机会,眼睛闪闪发光地看着上官陵妩。 “你这家伙,来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吗?”上官陵妩笑道,这丫头还真是没心没肺,她不挑明了说,她就永远也不知道。 “刺萝离去已久,上官妹妹这是要找人代替她。”林雨蝶接过话茬,看来两人很是熟悉,侧侧这个孩子,会连累上官陵妩的。 她是绝不可能被代替的!上官陵妩与紫姗心里同时闪过这句话,代替的永远只能是职务。 其实谁都一样。 “那我来替上官姐姐管这琐碎事。”侧侧自告奋勇地举起小手,这样姐姐就会开心一点,她答应上官断情的事也就做到了。 就这话把上官陵妩笑岔了气,她比李珠墨以前更天真稚气,无视礼法。 林雨蝶只能尴尬地赔笑,她们之间永远都有她插不进的默契。 妹妹,你可是一位才人。 侧侧怔住,挠了头,满腹疑惑地道,“才人就不可以这样吗?” 林雨蝶轻微颔首,玉样纤细的手轻轻搭在罗衣上,含了笑,温柔得如水般清澈。 侧侧低头思考了一阵,突然抬了头,看着林雨蝶很认真地道,“那你告诉皇上,我不做才人了,我要帮上官姐姐。” 看了侧侧那目光流转,娇小动人的俏面,林雨蝶忍不住轻笑,后又觉突兀,用玉手轻掩了红唇。 上官陵妩也不在意,只笑了道,“姐姐可不忍看到妹妹忙来忙去呢,只消妹妹常来与姐姐玩耍,姐姐便心满意足了。” 侧侧烁烁的目光倾城耀眼,随即眯成了一条线,“那说好,姐姐可不许嫌我烦。” 侧侧在的日子总过得这般快,不消一会,便到了午膳时,林雨蝶便不顾上官陵妩的挽留,带了灵儿匆匆离去。 紫姗和温尚潇把午膳的酒菜搬去玉垒堂,在留月亭里伴了侧侧,浅啜轻言。 侧侧看了上官陵妩的神情,犹犹豫豫地道,“姐姐在想念上官哥哥?” 上官陵妩不语,只定定地看了那行云流水、芳草萋萋的玉垒堂。 我会在这里,静候你归来。 侧侧又道,“现在是仲夏,距离哥哥回来,还有整整一个季节呢。” 说完后,满面愁容地托了香腮,她也很想念哥哥呢。 还有一个季节么,很快了。上官陵妩喃喃自语,她还等着他带她出宫玩呢,断情,你可不能食言呐。 冱泉轩,百里繁墨拦了正踏门而出的皇兄,不由分说地拉了他的手,“走。” 韩轩楼里,一名男子正端坐龙纹红木椅上,穿了灰色道袍,生得眉目疏秀,英伟倜傥,年轻跳脱的脸上含着笑,漆黑如墨的长发随意披散着,宛如画中仙风道骨的人儿。 百里影墨看了繁墨一眼,百里繁墨知晓他的疑惑,却也不道破,只拉了他,坐在这道人面前。 那男子见了百里影墨也不行礼,仙风道骨的身姿只轻轻地被风吹起,似要随风飞去。 白颜道长,您看如何? 那唤作白颜的道长忽地收起了笑容,肃然起身,走至百里影墨面前,仔细地盯了他看,冰凉的指尖让百里影墨浑身一激灵。 白颜摇头,不成,已深入五脏六腑,那漂亮的虫子已游移不定。 百里繁墨呆呆跌坐凳子上,悲哀地望着白颜,皇兄真的没救了吗? 白颜道长,请您想想办法! 百里影墨隐隐猜中了什么,却是不敢问。 你们且出去,我请与师父来便是。 百里繁墨闻言,赶忙拉了百里影墨走出韩轩楼,轻轻地掩上门,敬畏之心比对先皇还要浓重些。 两人前脚刚走出韩轩楼,突闻一股异香从房中飘了出来,浓馥香沉,媚到骨里,冷在心头,可远观可不亵玩。 两人不敢再停留,匆匆地离开,这香闻得久了竟有一丝苦味,缭绕心尖。 百里繁墨走在身后,他知道他在等他解释。 百里影墨定了脚步,转身镇定地望向忸怩作态的繁墨,那人是谁。 皇兄,那人是白颜道长,是隐世的高人。 百里影墨剑眉一挑,双眼如狼戒备发光。 百里繁墨也不怕,像是自顾自地说着,他是臣弟带来解蛊毒的。 声音微弱几乎不可闻,百里影墨却陡然吓一跳,一阵冷汗悄然爬上他的脊背。 他,他居然中了蛊毒? 他坐立难安,骇然望向百里繁墨。 前些年,你微服私访迷了路,是臣弟带人在密林里找到你,当时你已昏迷。 百里繁墨回忆着往事,断断续续地说着。 那密林阴凉黑暗,却有一座木屋安然静置,臣弟觉着可怕,没敢多看一眼,带了你匆匆回宫。 百里影墨眉头紧蹙,英武的脸死气沉沉板着,没有一句言语。 那时你整日昏迷,日渐消瘦,臣弟命太医查遍了所有典籍,也找不到一点办法。 那时臣弟都要绝望了呢,颤颤巍巍地走到一处庙宇,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拦住了臣弟,臣弟拗不过,只好坐了他算命的摊子,不知怎地,就把皇兄的事说了。 老者指了指在一旁乞讨的上官陵妩,喏,那就是你皇兄的解药。 臣弟半信半疑,赏了那老者一锭金子,那老者拉过了上官陵妩,对她耳语了几句,臣弟便把她带回了宫中。 百里影墨不语,原来这其中还有这样的曲折。 后来,臣弟想尽了办法也不知有何用处,带着她走到那老者的摊子前,那老者只是哈哈大笑,道天机不可泄露。臣弟无奈,得知他乃高人也,跪了一柱香,看得臣弟可怜,他才缓缓说来。 臣弟回到宫中,令你饮了她的血,只一瞬间,你身上青斑尽褪,臣弟大喜过望,寻了那老者,却已不见了踪影,唯有一童子告诉臣弟,你闯了蛊穴,身中奇蛊,只能以血续命,无法解除。 臣弟偏不信这邪,四处奔波打探,终于寻到了白颜道长,受尽刁难,才请回了宫里。 百里影墨激动地握了繁墨的手,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原以为只是一种奇怪的病而已,决然想不到这其中还掺杂了许多过往。 百里影墨拍了他肩膀道,你受苦了。 百里繁墨淡然一笑,不过是做了为人兄弟该做的事。 于国于私情,他都有这份责任。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七章 蛊师初临 时间一晃就过了三四日,出入韩轩楼,都还只是白颜一人。 他倒是不急,可百里繁墨急坏了,有事没事就在韩轩楼里跑来跑去,瞧那举动,百里繁墨还想赖在那不走呢。 好整以暇喝着贡茶兰惠香茗,不急不躁,清香浮动,茶色冷冽。 百里繁墨心不在焉地喝着茶,眼神不留痕迹地往四处转了转,还没来么。 “一切自有冥冥定数,王爷又何必强求?” 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白颜忽地笑出声来,师父,你可快些,有人盼着你来呢。 他说了这句后,兀自斜倚在临园的雕栏上,喝茶的姿势仿佛饮酒,时不时横波瞥那人一眼。 百里繁墨在一旁生闷气,又不是你当然不着急了。 道长,我可否与你一道等师尊来? 哎,王爷真是健忘呢,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住的地方,可是不能再给另外一个人住呢。 这就是把所有奴仆都遣散了的缘故吗?百里繁墨暗想道,这一行,高深莫测。 就在白颜应付那缠人的百里繁墨时,百里影墨在闲榕园,很顺利地把前事说了。 直到说完,上官陵妩还是沉默的,由始至终,她都没有发表意见。 百里影墨就当她是吓傻了,握了她手激动道:“朕以后就不用再饮你的血了,真是太好了。” 如果这一次治不好,那还有下一次,还有下下次,还有很长的道路要走,不过没关系,有了明明的心,就有了盼头。 上官陵妩看不出一点喜色,愁肠百结,诸多忧虑无法对皇帝明言,娇躯大震,抖着手摸着杯子,遮掩着喝了一口茶。 原来她以前都是错的,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那她以后还有用处吗?眼前的荣华富贵还能享受多久? 她贪恋他依赖自己的感觉,私心地想不要让他去,可一想到那疼痛得大汗淋漓的样子,心下又是不忍…… 蓦地想起断情那灼灼的美颜,心想,若有他一分颜色好,皇上便不会弃之不顾。 阵阵入骨难忍的热风荡漾着上官陵妩的思绪,每个意念像勾人的火舌,妖娆地吞吐。 百里影墨灼灼的目光看向她,许是心情极好,并未怪罪她的失态。 轻捋耳边细碎的发丝,珠唇吐玉般轻轻地说着,“如此也好,省得大家都为皇上担心。” 百里影墨睿智的星眸里闪着比阳光更炙热的颜色,她勉强笑着,有这样的一天,她会失了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这个男人,素来心狠,以往是看在她能救他一命的份上,诸多事才不会与她计较,现在最大的倚仗轰然倒塌。 以后,就要过上如履薄冰的生活了呢。 她想起了一些什么,眼波中浮沉的色相迷离空幻,像流星飞闪。 捂住了头,那儿钻心的疼。 “太医!”百里影墨叫了太医,紧张地看着她,却是无能为力。 也许只有他才会直接抱起吧,那样担忧的眼神。 一缕香烟袅袅婷婷,五彩的香浑如同一根根锦绣丝线,散发幽幽冷香。 百里繁墨定定地看了那香,越发觉得迷蒙,入骨三分,无声地缠绵厮守,他就那样倒在这异香环绕的阁子里。 白颜喝下一口茶,淡淡地道,“我这香,岂是拥了执念的人能闻的?” 午后热辣的阳光洒在园子里,自从白颜来了韩轩楼,这儿似乎就被人间遗忘,无风无雨无温度,就连最炎热的夏天,也还是是那种凉到骨子里的舒适。 命人抬了百里繁墨回王爷府,韩轩楼里又恢复往日的寂静。 酉时,眼看夜色扑散下来,白颜突然出现在流风院,见了师父拿着荷叶杯轻摇慢晃的样子,哭笑不得。 “师父,你就不能提前告诉我一声吗?”白颜再没了那神秘莫测的神色,换了一副哭丧脸,看着眼前的少年。 的确是少年,不过心却历练了百世,他是妖得了道,成为那隐世的高人。 “我只是想吓吓你呢。” 比懵懂顽童恶作剧更鬼祟,清秀的一张脸,笑得肆意狂虐。 明明是老练成精的人,却又偏偏作了一副稚气样迷惑世人。 听了宫人来报,百里影墨撇下正在批阅的奏折,往韩轩楼的方向飞奔而去。 一进门就听见一俊秀的童子正咂咂地吃着南瓜子,虽惊疑,却也不敢怠慢,放慢了脚步,走至他跟前,“请问公子,您家先生何在?” 童子咯咯笑了,然后朝里喊了一声,先生有人找你。 白颜不敢造次,乖乖地走了过来,一见师父的神情,又是耍了人。 他微微一拱手,“皇上。” 听闻令师尊已到,不知朕是否有幸能一睹真颜。 白颜偷偷觊觎了师父,见他仍是自顾自地嗑着南瓜子,心里暗暗的笑。 皇上,您已见过我师父。 似是恼怒白颜说破了他的身份,少年狠狠地剐了他一眼。 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衣裳,不过这样子怎么看都是像在擦手呢。 看着四处张望的百里影墨,玩心大起,对了空气道:“先生,皇上找您呢。” 白颜止不住地笑,师父这脾性怎么都改不了。 百里影墨顺着少年的视线微微鞠躬,“先生,晚辈前来拜访。” 少年看到百里影墨一丝不苟的模样,绽出一抹狡猾的笑容,身形一闪来到百里影墨面前。 “皇上不必拘于礼数。” 言下之意见了你,他也不拜。 这…… 百里影墨狐疑地看着白颜,直到他眼里闪出一抹笑意。 大怒,居然敢耍自己! 白颜微微一躬身,道:“正是师尊。” 百里影墨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变了又变,终究还是忍了下去。 少年见捉弄够了,就小跑着一溜烟离开了。 白颜慢慢地感到这屋子里有股压抑的气氛,慢条斯理地对百里影墨笑道:“师父尊号灵空,半柱香后,还请皇上务必带了上官到韩轩楼一叙。” 百里影墨正惊奇他怎知晓妩儿名字时,白颜却悠悠地道,“王爷求医心切,早已说个通透。” 皇上还是早些回去准备吧。 百里影墨颔首,大踏步向门口走去。 灵空一双好奇的眼从花梨木七宝屏风后探了出来,幽幽地叹了一声,“他自今年始,不断会灾祸呢。” 白颜点点头,流年不利,累及枕边人。 不过,这都不是他们应该管的是,他只是受人之托,来赚个修木屋的钱而已。 半柱香后,百里影墨遵守约定,带了上官陵妩来到韩轩楼,跟着白颜到了流风院。 清凉的晚风徐徐而过,抚平两人心中的烦闷。 灵空端坐了木椅上,着了白雪锦衣,素如梨花淡妆。 仍旧是那个少年,此刻却泛了迷离的星光,他的面容在烛火下渐渐漫漶不清,似是水洗去了白纸上的墨迹,一点点将五官洇去。 白颜收声敛容,一丝不苟端坐在灵空身边看他摆弄了茶杯。 青柚核落入荷叶杯,轻微荡起的水声如两人心底惊起的波澜。 酒色冷冽,清香扑鼻。 上官陵妩心不在焉地抿了一口,满口都是清新的甜味,直香入心里去。 灵空孩子气的脸忽现忧郁,对百里影墨道:“比我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百里影墨刹那间僵直了身,含笑的脸蓦地灰了,唇间褪尽血色。他心不在焉好把玩着荷叶杯,冰凉的酒液洒在他的指尖,浑然未觉。 “但我尽力一试,这几天你可要戒除荤腥以及酒色。”灵空风轻云淡地说着,他与他并无瓜葛,只见了王爷天天往山上跑,一时动了恻隐之心罢。 百里影墨大喜过望,狠狠地点点头。 一个人有求于人,危及生命的时候,什么都是肯做的。 灵空又移了一杯酒到上官陵妩眼前,“我这酒虽甜,可易醉得很,娘娘可莫要贪杯。” 上官陵妩放下手中空杯,有些难为情。 “娘娘近日有大喜之事呢。” 灵空心情极好,端详了一会后,笑着说道。 面色红润,印堂发亮,神采奕奕 当然,还有某个征兆,他可不敢随便说。 不然他们师徒可都有杀身之祸。 脉络隐藏着命运,线条向上或者向下,就是截然不同的两条道路。 纵然看透天下事,他却始终看不破自己的命。 这一点,和他何其相似。 “哦?何种喜事?” 灵空秀眉一挑,意味深长地道,“故人重逢。” 上官陵妩不语,脑海闪现出一道妖媚身影,的确是要故人重逢了。 “娘娘身上隐隐约约泛了妖气……” 灵空若有所思地道,上官陵妩轻轻笑了,“妾身身流妖血,有妖气也不奇怪。” 他闻到了同族的味道,灵魂尽头竟还有丝敬畏。 他意味深长地望向上官陵妩的眼睛,“许是这个理。” 终于明白她为何能抑制蛊毒,她是神女啊!他们妖族蛊族的神女。 她的血,可压制可激发,能抑制世间所有的毒性。 始终插不上话的白颜此刻终于鼓起勇气,问了句,没有其他原因了? 却被灵空狠狠地瞪了一眼,不敢再多言,灵空忽然哈哈大笑,一振衣袖洒脱地往寝宫走,“日升日落皆是自然之理,随它去罢!”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八章 断情回归 时间一晃又过两月,灵空师徒在韩轩楼里无所事事,整日拉了侧侧到千重楼里蹭饭吃。 百里影墨不敢多问,只由了他们去,耐心地等候着。 不过是多养了两个闲人,国库充盈,风调雨顺,难道还养不起吗? 菊香圃里,四人正把酒言欢,一副多年知己的模样,白颜心里有很多疑问,最想问的是,师父,你还是人吗? 灵空隔三差五就把百里影墨从百忙之中揪出来,到韩轩楼一趟,逼着他喝些茶,闻些香,然后半个时辰就把他扔出去。 说也奇怪,自从灵空师徒来了之后,他的病就好了许多,甚至不需要再饮血。 众臣大喜,在朝堂上活跃了不少,谁当皇帝他们都是臣子,避免一次动荡何乐而不为呢? 上上下下皆为此事感到异常欣喜,除了一个人,上官陵妩! 她整日忧心忡忡,眉头紧蹙,心里的煎熬和矛盾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 今天是中秋,心底的牵挂暂时让她忘记了烦忧,只偶尔看了一眼园子的入口,怎么还没有人来报告国舅回来了呢? 时隔两年,不知道他变得怎么样了,好不好,应该和以前一样妖艳吧。 侧侧推了她一把,姐姐你在想什么,反正问你话呢。 上官陵妩尴尬地看了一眼两人,白颜重复灵空的话,道:“你脸上的胎记是与生俱来的吗?” 上官陵妩摇摇头,很小的时候还没有的,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明显了。 灵空笑而不语,她这模样是上天安排的,还没到时候呢。 皇上的蛊,什么时候能解?上官陵妩眨眨眼,长长的睫毛忽升忽落,映得她的眸子斑驳陆离。 这事可急不得,已经再慢慢地控制了,再过三月,就可以取蛊了。 白颜说道,满满都是得意之色,这样奇特的蛊都能解,他们的蛊术又增长了呢。 师父由妖得道,成为一散仙,虽然是仙,但心还是向着本家的,他不希望自家的蛊术毁于一旦,硬逼着他通通学了个遍。 道中有蛊,蛊中有道。 不知这算得什么,也罢,何必管这些世俗的东西,不害人也就好了,何必讲究只习本真。 三人心绪不宁,唯有侧侧一人笑哈哈地打闹。 “都已酉时,我们就先告退了。”灵空看了看天色,对上官陵妩肃然地道。 “何不用了晚膳再回去?” “好啊!” 灵空又突然坐下了,狡猾地笑着。 他忽喜忽怒,忽忧忽嗔,变幻神情比变戏法还快,另外几人却早被他勾得一颗心时上时下,分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上官陵妩吃吃地掩了嘴笑,敢情他在等她这句话呢。 温尚潇端了晚膳摆在藤木桌上,雕花萝卜,桂花山药,枣酿豆腐…… 还有白酒一壶。 竟是全素,百里影墨来了几次后,就专门避开用膳时间,纵使巧夺天工,他也不喜天天吃素。 三人吃得欢腾,侧侧还咂咂嘴,看了两人,我没带错你们吧?姐姐这的素菜可是一等一的好呢。 上官陵妩一夜辗转难眠,断情怎么还不回来,等回来了,她一定要打他,怎么可以让她这么担心。 他怎么还没到呢,是不是只顾着调戏人家漂亮姑娘了?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直到天亮也没有睡意,就这样,她来到这个时空四年,第一次失眠了。 紫姗端着铜盆,身后跟着几人徐徐走进。 四年过去,紫姗也从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时间还真是不饶人。 服侍娘娘梳洗完毕后,紫姗乖觉地走了,留下温尚潇,两人对视一眼,目光交错流淌,尽是深深情意。 “有眉目了么?” 嗯,那两人是千丈峰上的道人,本质上师父是妖,徒儿是凡人。 妖?这世界还存在着妖吗?蓦地想到了断情,虽能召唤所有蛊虫,但他也只是一只虫子而已。 不过,他能幻化人身,也算是妖的一种吧? 他们本性倨傲,王爷是受了不少苦才将他请回来的吧。 上官陵妩听到这样的评价,哑然失笑,他哪里倨傲了? 她不知,只因她是他本家的人,他才放下身段而已。 (某妖:倨傲?来,咱替他们还原一下场景。某灵空递上一块桂花糕。某妖心满意足地吃了,在灵空杀人的目光中描述着。) (白颜:师父!有个王爷找你!灵空眼睛发出闪闪的光芒,笑得合不拢嘴,“不见。” 白颜哭丧着脸,又道:“师父,木屋都漏水了!”空灵又道,“你懂什么,这叫欲擒故纵!”白颜破涕为笑,“还是师父高明!”某灵空:“一世英名毁于一旦!都怪我遇人不淑啊!”某妖:“再说我就给你写成颤抖的老头子。”某灵空:“妖大大,我错了,您老说啥就是啥!”某妖摸摸他的头,“真乖。”) 午后阳光柔柔地洒在上官陵妩身上,天空万里无云,榕树时不时落下几片黄黄的叶子,飘然落在地上。 白纱银针,半幅清冷的莲跃然于白纱上,粉嫩的颜色如美人羞怯娇容。 “喂,我回来了。”门口,魔幻动听的嗓音陡然响起。 上官陵妩将白纱随意丢弃,一滴血珠从指尖缓慢地流出,在身上随意地抹了一下,吸了一口凉气,急忙小步往门口走去。 凝视他若即若离的容颜,妖媚天成,世间仅得此一人。纵是女儿身,见了亦不免羞惭,没学得这一份媚入骨髓。而当他眉间凛然,忽地隐去浅笑,观者则自叹枉为男儿汉,恨不能以女身勾引,叫这男人来宠爱怜惜。 妖异的脸上浮上一层笑容,上官陵妩从那熟稔的面孔后,看到他贯有的狡黠。 上官陵妩扑到他怀里,两年的思念在此刻迸发,泪珠灼灼地烧了他的心,恨不能永世不分开。 断情抚着她如瀑布的秀发,笑着,这么大了,还哭鼻子,不羞呀? 上官陵妩哼了一声,深埋他锦袍,得了便宜还卖乖。 断情牵了她的手,走到玉垒堂。 住在韩轩楼里没事干的两人听闻了这消息,特意跑到千重楼去看这传言一笑能泯去所有恼人心思的男子,却被告知与娘娘一起去了闲逸阁,气得灵空直跺脚。 侧侧在殿里引领而望等到心焦,两人刚踏入闲逸阁,她便嚷道,“走得这么慢,像两只蚂蚁。” 上官陵妩暗暗地笑,千重楼距离这闲逸阁距离有些远呢,差不多要横跨半个皇宫,能不迟吗? “上官哥哥!”侧侧笑嘻嘻地拉了断情的手,朝他努努嘴。 断情忽地一笑,媚态百出,“我知道了呢。” 侧侧伸出手来讨赏,断情却不理她,径自往内阁走去。 上官陵妩看了看两人,他们之间似乎有了她不知道的约定。 两人并肩刚走两步,灵空带着他的徒弟火急火燎地闯了进来! “那个好看的人在哪?我要去看他!”白颜一脸黑线,问得真直接。 “我在这里。”断情空灵的声音从内阁传出来。 真不要脸,上官陵妩哼哼唧唧地想着。 灵空第一个冲进了内阁,据说他妖媚得颠倒众生。 几人紧随其后,就见灵空张大了嘴巴,这样的词怎么能形容眼前的可人儿! 断情端坐在木嵌大理石椅上,幽幽地看着上官陵妩,在心里暗道:“你哪里找来的半妖半道?” 上官陵妩心里一惊,“只是半妖半道吗?” “算是吧。”有一丝气味,应该在修道的顶端徘徊,也算得上散仙了。 灵空暗暗地想道,这不是小少爷吗?怎么会出现在这? 意味深长地看了上官陵妩一眼,是来找神女抑制毒性的吧。 上官陵妩被两人盯得毛骨悚然,默默地后退了几步。 灵空知道小少爷认得自己,既然他不打破,自己就当不知道好了,免得被训。 为妖为道,他始终记得,他欠他一命。 章节目录 第六十九章 番外一 妩儿学琴 断情着了织金冰纨雪衣,手中竹制画扇缓缓摇着,笑眯眯倚在躺椅上看上官陵妩抚琴。 寒江落雁琴弦发出清冷的声音,仿佛给这寒冬多加一层冰凉,那冷要直了入心底。 一曲终了,上官陵妩笑眯眯地坐在对面,神情仿佛等待父母发糖果的小孩子,两眼满是期盼。 断情许久不说话,上官陵妩心里忐忑了几分。 “不好,少了点东西呢。”断情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可他明明在眼前啊! 上官陵妩不服,凭什么你说不好就不好。 看了上官陵妩气嘟嘟的样子,断情一笑,扇子遮住了他的脸,看不到底下那肆意张狂的笑脸。 来,我奏一曲百鸟朝凤,你可仔细听着了。 说罢,端坐上官陵妩身边,神情肃穆庄重,莹白修长的手指缓缓抚过琴声,如怜爱似惋惜。 你要记得,世间万物皆有灵性,你如何待它,它自有分晓。 上官陵妩受教地点点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断情奏响第一个音。 琴声悠然,十指在琴弦上下翻转,好似自由纷飞的彩蝶。 万物都一样,有时候,你不知它为了你,在背地里做了多少事,所以你要好好的,温柔地对待一切。 断情的声音随着琴声传来,上官陵妩的魂好似被勾引般,直直地往深渊里堕去。 窗外忽闻鸟鸣声,上官陵妩起身奔了去看,身后只留下雪回花飞的琴声,以及那男人似笑非笑的神情。 一曲终了,上官陵妩正低着头往玉垒堂走去,喃喃道:“大冬天的,怎么会突然有这么鸟飞来?” 颜色各异的飞鸟落在千重楼里,她一走过,惊起一片灿烂的天空。 “因为百鸟朝凤呀。”断情缓缓起身,又躺回榻上,一口一个红色果子,悠然地看着上官陵妩。 上官陵妩不敢违背,只乖乖地坐了回去,看着那碟如血艳红的果子,心下知晓,他吃的都是她不敢碰的。 一曲又起,断情立即皱眉,“太哀伤了,换。” 接下来玉垒堂内,不停地听到国舅不满的声音。 “不好听。” “没有感情。” “你没吃饭?” “这么激昂,打了鸡血?” 上官陵妩愤愤地看了断情一眼,把琴用力掷在地上。 搞什么,她又不是点歌单,不是什么都会! 断情看了眼上官陵妩,蓦地笑了,站起身来轻柔地抚摸琴,如珍宝般重新放到上官陵妩面前的香案上。 上官陵妩绞着衣摆,低头轻咬着唇。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要温柔地对待一切,怎么忘了呢? 没有一句责问,却叫上官陵妩心里越发的懊悔,她不该发脾气的,他不过是做了本分而已。 断情抚了她的脸,勾起她的下颌,指尖的木香缠着她的心绪。 “而且,琴音里要注入感情,就像……它是你的知己一般,你要跟它慢慢倾诉,慢慢悠悠地磨合,总有一天,它会懂你的。” 说话间,刺萝走了进来,目不斜视地看着他们两个道:“娘娘,国舅,晚膳已备好。” 有时候,眼瞎耳聋才能在这世上存活。 刺萝走后,断情舒适地伸个懒腰,“哎,有人弹一整天的曲子可真是好呢,还有得选。” 要是自己来,那得多累啊! 突然瞥见上官陵妩那瞪得老大的眼睛,突然发觉自己说漏了嘴。 呀,菜都凉了,该用膳了。 说完,只一瞬就不见了踪影。 “居然敢骗我,不给你饭吃!” 走到菊香圃,哼了一声才坐下。 “其实也不是全骗你啦,其实下午你就可以停了,但是我想听曲呢。” “你别气嘛,来,哥哥给你喂口粥……”断情把银羹子伸到上官陵妩面前,上官陵妩赌气地把头扭到一边,不搭理他。 她可是从清晨练到现在啊,都已经晚上了!更何况昨夜也练了将近一宿! 果断要离他远一点。 “宫里有的是艺伶!” 断情闻言幽幽地叹了一声,“那不好听呢!” “要是你以后嫌累,就不要弹了嘛。”委屈极了,眼眶很红很红,“我只是想听好听的曲子罢了。” “没事,没事,你别难过,我弹,我弹还不行吗?” 惊慌失措地安慰着,上官陵妩赶紧跑到断情面前示弱。 断情破涕为笑,上官陵妩捏了自己一把,说好的果断呢?说好的骨气呢?怎么只要断情一难过,她的心就像被剜了去。 章节目录 第七十章 番外二 断情的主意 起初,上官陵妩与断情两人并不熟悉,连续几天晚上,上官陵妩都独自一人拿了玉玛瑙酒端坐闲榕园里,若有所思若有所遗。 紫姗陪她坐一会,困了,便逃也似的回去睡了。 温尚潇半夜起身见娘娘仍好好的,才转身回到纱茗院。 见紫姗房里仍然亮着灯,不敢打扰,只轻手轻脚地回了去。 断情忽地出现在榕树旁,看着水晶杯里冷冽的酒色,偏了头看她,“你在干什么?” 烛火映了酒色,五彩斑斓,投射在他脸上,如莹白的玉器陡然蒙上一层炫目面纱,迷离神秘。 上官陵妩扫了他一眼,不理他。 断情飘飘忽忽,坐到她对面,“瞧你满面愁容,不就是皇帝对你冷淡了吗?” 上官陵妩冷哼,说得倒轻巧。 “你把那些女人都干掉,皇帝不就是你的了吗?” “万一他又选秀呢?难不成我还要杀尽天下吗?” 断情不答,坏坏地笑了,不知从哪变出来一本书,上官陵妩看了看,晕倒,原来上面标着四个大字“********”。 “一招练成,百年无忧。” (断情:我可是很正经的古代人!某妖:好吧) 上官陵妩在他的怂恿下,翻了几张,越看脸色越青。 “啪!”一扔,在月光的照耀下,只见书里赫然写着,“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害她这么激动!断情却好整以暇喝着酒,道:“你看看你,又凶又丑,是该多读点诗词歌赋……” “这只是第一本!”断情又不知从哪来搬来一堆书,“质的飞跃在于量的积累嘛!” “那你干嘛要叫********?” 断情委屈,“你不觉得很贴切,很适合你吗?” 上官陵妩脸色古怪,贴切你个大头! “你不喜欢?来来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上官陵妩点头闭眼,一会就到了大街上! 我们这是在宫外?上官陵妩很兴奋,她可以疯玩了! 你看那!上官陵妩顺了他的指尖看去,一座恢宏的青楼赫然出现在眼前。 断情这是在带她逛窑子? 好兴奋!好兴奋!看了身上的衣服,嘿嘿,她现在可是男儿身! 断情蹙眉,她真的是个女的?怎么表现得比他还激动? 一个三四十岁的女人出来招呼上官陵妩,“哟,好俊美的公子,里面请!” 这老鸨说话真是不要脸,不过她喜欢!哈哈哈! 断情紧随其后,只见他挑起了老鸨的脸,道:“我要最好的姑娘。” “没问题,大人里面请!”老鸨眼冒红心,“哎,听着,这位大人可得好好侯着,不要钱都不要钱!” 上官陵妩心生闷气,长得好看就不要钱啊,职业道德呢? 断情似是知道她心思,道:“有本事你也长得好看啊!” 上官陵妩堵得一句也说不出来,只咕咚咕咚地喝了两杯水,然后感觉喉咙火烧一样! “这位公子好酒量,这就可是出了名的烈。”老鸨笑得花枝乱颤。 上官陵妩突然倒在断情怀里,断情哀嚎地抱起来,“真丢人。” 一群漂亮的姑娘围着断情,“公子有家室了吗?要不要小妾?” “婢子也可以啊!” “扫地也行啊!” “这你要问我郎君!”断情把上官陵妩丢出去,众人一片惊呼,怎么可以喜欢男人! 玉垒堂,“你有什么想法?” 上官陵妩眼睛一亮,“我要开一个更大的青楼,里面有很多很多漂亮姑娘!” 断情一脸黑线,“很踏实的理想啊,其实我是想让你去学如何勾引男人的!” 貌似他的建议,很失败! (断情:那个妖大大,你过来。某妖泛花痴状:什么事?断情:请问我一思想封建的古人,会这样干吗?会有这样的举动吗?某妖:没关系,这是番外呀,番茄的外面嘛!说完后愉快地走了,只剩咱的妖王在风中凌乱。)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一章 番外三 温尚潇的故事 话说那日,小蕴子被上官陵妩下了蒙汗药,昏倒在牢房里。 断情连夜假扮太监,拿着上官陵妩令牌从侧门走出。 “这位大人,您看这小太监死了,亲人想要好好安葬,您行个方便。” 看门的掂了掂分量,“嗯,你去吧。” (众读者:说好的狂拽酷炫呢?某妖:剧情需要,嘿嘿!) 断情哼着小曲,扛着小蕴子走到某家客栈,“一间上房。” 小二眼睛一亮,一间?看着断情的眼光越发高深莫测。 (断情:我觉得这番外……我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只能用行动来表明。于是乎,某妖已被肇阆等人吊在房梁上。但是,某妖的精神是不屈滴。鼓掌!!) 将小蕴子平放在床上,丢下一堆金银,喏,要是死了可千万不要来找我,不是我下的药。 鬼魅的身影消失不见,寂静的月光洒在房里。 第二天一大早,小蕴子就醒了,翻身起来,却看桌边有一封信,拆了一看,痛哭流涕,如此苟且偷生,枉为男儿汉。 到楼下吃了个早餐,就向店小二打探,“大哥,你知道哪里能改造一个人吗?” 店小二很认真地想了想,恍然大悟,“有啊,我认识宫里的小太监,可以介绍你去哦,要不要考虑下?” 小蕴子一抖,不是这个改造啊!而且要这么说的话,他已经被改造过了好吗? 小蕴子闲来无事,又走出街,断****哭无泪,这善后服务好麻烦! 这小子,他不是已经告诉他不要再留在这个地方,令他远走高飞吗? 小蕴子又敲响了一家门,“请问郎中,您这可以整容吗?” “啥啥啥?整容?” “哦,就是可以换张脸。” “你是不要脸了?” “嗯,其实也可以这么说。” “哎,好好说话,不要丢我出门!” “不要脸!” 小蕴子哭丧着脸,他的确是不要脸啊!哦,不对,应该是不要这张脸。 “少年?你需要整容吗?百年老字号,真材实料!童叟无欺!给我一张脸,还你绝世美颜。” 一白胡子老头拿着帆子走到他跟前,叽里呱啦说一大堆,然后强行拖着小蕴子走了。 来到某个客栈,那老头子点了一枝香,笑眯眯地看着他,就像一只老了的大灰狼。 小蕴子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老头,要是不满意我可不给钱啊!” “没关系,老头不缺钱。”断情仍然笑眯眯地说着。 居然敢叫他老头,待会多割他两刀。 一日过去,老头拿出药液,朝小蕴子洒了几滴。 待他醒后,递上菱花镜。 “啊!!”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就这么诞生了,整个客栈都震了一震。 小蕴子摸着自己的脸,肤如凝脂,眉似新月,这很好,可是这脸型……怎么像了女人! 老头笑着凑过来,“很满意吧?” “满意,全家都满意!”小蕴子恶狠狠地瞪着老头,“改!” “这可不行呢,我一生只给一个人改一次容貌。” 苍天啊!都怪自己,没把要求说个清楚。 老头揭下面皮,露出一张绝世妖媚的脸,“我可是很辛苦才把你救出来的,当了某人的哥哥真可怜,居然被当成苦力使唤。” 小蕴子讶异得不得了,断情哼了一声,“这几天你别出门,好好养伤,我先回宫看一下我宠物。” 宠物,是指娘娘? (断情:你过来!某妖飘忽而至。断情思考了一阵,恍然大悟,“哦,忘了这还是番茄的外面,可以乱来。”某妖:你还要让我说啥?断情:你可以滚了。某妖趴在金丝团花垫子上,“我滚滚滚……”断情一脸黑线……) (“为啥番外都没我份?”某君正在小黑屋里划着圈圈嘟囔……)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二章 上官逆痕 烟花三月天气,西斜的落日洇红半天云霞,走廊上都是行色匆忙、整齐有序的宫人们。 上官陵妩随着秋千荡漾,望着湛蓝的天空,她今后该怎么办? 她不是不知百里影墨对她的爱有几分是真,装作糊涂罢了。往后,她也许会像普通妃子那样孤独地过吧,谁叫她没有一个有权有势的爹。 “你果然在这里。”断情嘴里衔着一枝草根,悠悠地走过来。 上官陵妩看着他华美的容颜,若有他几分,也能独宠这后宫了。 你又何必自怨自艾,万事都有它要走的轨道。隔了很久,断情才说道,悠然看着上官陵妩那忽起忽落的身影。 断情闲淡如置身事外的神情,令她抽紧的心松脱了,竟有了打趣的心思,浅笑道:“你倒是很看得开。” 因为他不是当事人。断情心里暗想着,他永远也不可能走进她心里。 说话间,温尚潇左顾右盼,偷偷摸摸地跑了过来,“娘娘,皇上他龙颜大怒,所有主子都守在皇上身边,快过去,别让人落下把柄。” 没了得天独厚的能力,就要受人牵制,如履薄冰。 温尚潇深知他们现在的处境,谨言慎行,若不是买通了皇上身边的小公公,只怕娘娘今次是逃不过的。 上官陵妩跃下秋千,走了几步,蓦地回眸,只见断情很认真地看着她,双色眼瞳里有她看不懂的神思。 “你真的希望他治好吗?” 上官陵妩知道他这话意味着什么,种种往事浮上心头,嬉笑怒骂,担惊受怕无一不经历过,如果没有这些,她的人生该多寂寞。 “所有臣民都希望皇上能好起来,本宫亦如此,妩儿亦如此。” 上官陵妩走后,断情若有所思若有所遗,这就是人类的爱情吗? 也罢,随了她吧,许是真心的吧。 一声尖锐的骨声飞跃空间,直达水露殿,灵空与白颜听到这骨声,大喜,终于不用装模作样了。 只有一次骨声,按照约定,那是希望皇帝能好咯? 师徒两人忙碌起来,白颜看着师父那稚气的颜,充满了紧张与忐忑,原来他这次是没有十全的把握。 “师父。”白颜唯唯诺诺地问道,说真的,他一直都很害怕处在施术过程的师父,生怕他将他赶了出去。 好在师父从未对他说过重话,一直和颜悦色。 “怎么?有什么不懂的?”灵空没时间管自家徒儿的花花心思,井然有序地梳理香案上的瓶瓶罐罐,一丝不苟地调整好顺序。 不,不是,只是好奇师父为何要听国舅的? 白颜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如蚊子般哼唧。皇上不是比国舅重要吗?国舅无权无势的,要是国舅真的不让他们救,师父也会答应吗? 越来越好奇师父的曾经,他该是一个怎样的妖?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灵空板着脸,肃然地看着白颜,你要做的,只是尊师重道,师父说什么,你都要听着! 白颜诺诺连声,赶紧闭嘴,不敢再惹师父生气。 香案上的白玉碟随着两人的莹白玉手,忽地变得五彩缤纷,如魔咒一般,只消望一眼便会失了魂。 上官陵妩匆匆赶到时,百里影墨旁已经站好了一排女人和男人! 百里影墨见上官陵妩这时才来,有些不悦,“怎么才来。” 上官陵妩不语,施了礼走到给她留的空位里站着。 她难道要告诉他,是你的女人瞒着我吗? 百里影墨刚想质问,李仟就匆匆来报,“皇上,白童子求见。” 白颜手捧檀木盒子,见了百里影墨也不施礼,只微笑着道:“皇上且服下这药。” 说完也不让李仟碰,亲自拿到皇上面前,交给他,百里影墨一打开,一股浓郁的药味瞬间就盖过了各位娘娘的脂粉味。 “皇上,这是两仪派专用的解蛊药方,名为三八解毒散。由土鳖、乳香、没药、血蝎、大半复、当归等构成,良药苦口,还请皇上马上服下。” 百里影墨不敢迟疑,把这粉末状的东西蹙着眉一口咽下,饮过白颜奉上的百草露才感觉稍好一些。 “还请皇上每日按时服用,在下这就告退。”白颜一拱手,潇洒的离去了。 只有灵空才知道,这蛊虫是小少爷的,只有他才知道怎么完全解除,所以接下来,他只能恬不知耻地去请教了。 小少爷的蛊虫向来不能以常理推断,一般的只要服下的药方,即可解除,可小少爷的,他可不敢保证。 接下来该怎么办,谁也不知道,如人生苦旅再远的路,也只能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的走。 上官陵妩没想到灵空没出现,而白颜就这么简单干脆的走了,她还以为会有很繁琐的步骤,她还没到两分钟,就完事了? 这时,足音轻传,大红贮丝罗纱仙鹤袍,威严的面容不苟言笑。 仙鹤袍,他就是丞相。 年逾不惑的他容光焕发,鬓角虽有一缕白发,却丝毫不能阻挡他奇伟身躯里爆发的无限精力。 上官陵妩捂了嘴,两行泪不争气地落下,是他,她心心思念的父亲! 只见他行了大礼,然后威严地道:“臣幸不辱命,找到了冰玉寒床。” 说罢,几人抬了一张冒着丝丝寒气的大石块上来。 百里影墨登即起身,抚摸着这冰冷入心的石块,“宣灵空道长。” 轻微的抽泣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百里影墨走到她跟前,“妩儿是喜极而泣吗?” 上官陵妩猛地推开百里影墨,跪在丞相面前,抓着他的衣摆,哭得梨花带雨,“父亲……” 一声父亲叫得人心胆俱颤,凄凉无比。 “上官逆痕,你倒是跟朕解释解释!” 上官逆痕大惊,赶紧扶起了上官陵妩,向皇上拱手请罪道,“皇上,臣也是一头雾水!” 娘娘的这一声父亲从何说起,他原夫人早死,至今未曾续弦,无儿无女这是人众所周知的啊! 百里影墨如狼的眼光立即投向上官陵妩,上官陵妩却紧咬牙关,始终一言不发。 暗自责怪自己,怎么这么冲动,这下子不紧让自己陷入危险之地,也连累了丞相。 “你不是无父无母,父亲早已死于瘟疫?” 百里影墨这番话让上官陵妩处于两难的境地,她不敢认也不敢不认。 欺君之罪她承受不起。 一阵香风袭来,不同寻常憨红酒绿,嗅上一口,就能嵌入骨子里。 “丞相大人确实是像父亲,也难怪妹妹失态了,就连我,也差点认错了呢。” 呵呵笑声从门口传来,如此裂帛碎玉的声音只能是那个妖媚的男子。 “你来干什么?”百里影墨对这个所谓的国舅越来越没有好感,他一来,便大声呵斥道。 断情突地合上手中的画扇,神情肃然,似有恐吓的意味。 我来,是救你的命。 一个凡人的帝王他还需要放在眼里,他要他命,谁敢阻拦! 朕有灵空道长,回去吧,下不为例。百里影墨冷哼一声,一个吊儿郎当的男子,能有什么作为! 断情望着上官陵妩,传音,你看,我就告诉过你,他解了蛊之后,不会在血液的牵引下,再喜欢你,你就是不听,看,他连我都讨厌了呢。 上官陵妩听完这话,也只能凄然一笑,她既然已经做了选择,就没有后悔的。 过往的一切,已成云烟。 “灵空么?”断情冷冷地看着百里影墨,他身后的天空,仿佛一下子暗淡了。 “只要我在,他不敢来。” “你!你想怎样!” “此事不许再计较,否则,灵空道长就会不见呢。” 百里影墨阴沉着脸,“朕有百万禁军!” “凡夫俗子罢了,还能拦住一个要走的得道高人吗?” 面对断情的笃定,百里影墨再阴沉也失了分寸,毕竟关乎自己的性命。 “朕,答应你。” 百里影墨几乎是从紧咬的牙关里蹦出这几个字,惹得断情轻声一笑。 “那请皇上躺在这冰玉床上。” 百里影墨依言躺上,刺骨的寒冷让他在颤抖,可为了生存,为了王朝,他什么都可以忍受。 “上官回去吧,我回去的时候,会给你带你喜欢吃的,别闷着了。” 断情可不管百里影墨的难受,稚气地掐掐上官陵妩的脸,眸里的镇静令上官陵妩松了一口气。 上官逆痕看着上官陵妩这个可怜的人儿,他很早就听说了她,今日一见果然与众不同。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三章 百鸟幻灵虫 事隔三日,百里影墨已被他们折腾得不像人形。 特别是断情,这天灵空两人又在看着断情往死里折磨百里影墨。 灵空心里明白,小少爷这是变着法地给神女出气呢。 百里影墨咬牙裸身躺在冰玉床上,滋地一声,他感到自己的后背都给冰粘住了。 “今天要躺多久呢?就两个时辰吧。”断情很无所谓地说道,反正受苦的又不是他。 百里影墨在心中哀嚎,怎么又多了半个时辰? 断情看透他心思,噙着一抹坏笑,道:“怕你不适应,所以才逐天增加的。” 白颜哑然,国舅说谎脸就不会红吗? “放心,明天就不用了。” 听到这个好消息,百里影墨心里顿时觉得安慰了许多。 断情轻咳了一声,两人心知肚明。 “国舅这么折腾皇上,不会出事吧?” 白颜担忧地看了一眼在冰玉床上苦苦支撑的百里影墨,说实在的,他还真没见过一个皇帝如此狼狈,这回可真是大开眼界了呢。 他自会有分寸的。灵空答道。 反正小少爷说什么,他就做什么。皇帝他不怕,可小少爷行为异于常理,不可不防。 阳春三月,淅淅沥沥的小雨击打在屋檐上,不一会儿天气放晴,被雨天留下的水珠便顺着屋檐滴答滴答地落下,湿了门前一片。 如往常一般,侧侧携了李珠墨来给上官陵妩散散心。 李珠墨一进门,上官陵妩讶异了几分,大红缠枝芙蓉二色罗窄袖褙子,曳地长裙宛如祥云,整个人就似一束绢丝,亭亭玉立。 怎穿得如此花哨? 上官陵妩还没来得及问,就被侧侧这个口无遮拦的丫头打断了。 珠墨姐姐今天可开心了,侧侧笑得有些不怀好意,因为掌管礼部的大人给她送来这一件衣裳,到现在都还笑得合不拢嘴呢。 上官陵妩心下也明白了大概,皇上从未去过养欢殿,她也是寂寞的吧。 那人是妾身青梅竹马,现在才知晓他走上了仕途。 上官陵妩看了李珠墨那明媚的神情,蓦地笑了,青梅竹马?这古代念旧的人还真多,真痴情。 “你还对他有牵念?” 李珠墨没由来地红了脸,点了点头。就像白色的雏菊上点了一抹红,娇艳地爬到她脖根。 姐姐不是外人,她可不怕。 “宫里多是非,你可要好好珍重,知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 她说那话时,眼里有两簇深深跳动的火焰,烧进她的心里。 侧侧突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一根银针往窗口飞去,窗外一声惨叫,接着是奔跑的声音。 不多时,温尚潇便拎了一个眉形疏短的太监走了进来。 “娘娘,此贼乃是皇后身边的人,请娘娘发落。”温尚潇拱手说道,弯下的身子带了些许桀骜。 “娘娘,娘娘饶命!”那太监很怕死,一见上官陵妩面露凶恶,便赶紧了磕头。 上官陵妩冷哼了声,“你来本宫这作甚?” “回娘娘,奴才……奴才只是路过。”那太监眼珠儿稍稍一转,颤颤巍巍地答道。 “好你个狗奴才,分明是趴在那儿偷听,居然还敢狡辩!”侧侧厉声呵斥道,走到他面前,拿着根针扬了扬,“我想你也不喜欢身上突然多几个孔吧?” 温尚潇踹了一脚,“赶紧说!” “奴才……奴才不知,只是皇后娘娘吩咐了奴才把听到的话一五一十地禀报给她。” 屋里久久没人说话,死一般的寂静。 那太监更是吓得不得了,只把额头嗑出血来,“娘娘饶命,奴才真的只知道这些了。” “本宫留你一条命,回去老老实实告诉皇后,本宫无心争斗,无心得宠,这其中缘由自己说了罢!” “若是被本宫听到一丝风言风语,后果自负!” 那太监颤抖地走了,贪婪地呼吸着屋外清凉的空气。 李珠墨突然“哎呀”了一声,道:“被这太监一闹差点忘了正事。” “姐姐,过几日要办花灯会呢,林贵妃让我来邀请你。” “不去。” 最近能避就避吧,她得罪的人太多,这几天心里慌得厉害,去问断情,他也是笑而不语,她知道要出事了。 “你们两个以后少跟姐姐来往,多多与其他人走动,尽量撇清与姐姐的关系。” “为什么?”李珠墨奇道,不过是个花灯会罢了,又不是什么战场。 “不,我就要跟着姐姐一起。” “风雨欲来,你们要保重。” 李珠墨恍如一梦,回想这事的前因后果,再联系皇上对姐姐的态度,福至心灵,她们保重了自己,将来才有机会救姐姐于水火之中。 拖了侧侧就走,“以后不要再来千重楼,不要再跟上官陵妩说话,知道吗?” 侧侧不明所以,“我才不管。” “你这样只能害了她。”李珠墨叹了一口气,姐姐向来聪明,想必是有了什么主意,自己断不能去打扰她。 “那……那我听你的。”侧侧犹豫再三,点点头。 晌午时分,断情来到水露殿,望向百里影墨的神情竟有一丝担忧,已经穿戴整齐的百里影墨见他这样,有些温怒。 以往,在他心中早已成云烟,飘然不知何处。 断情也不在意,只咯咯的笑,妖媚的容浮上一抹天真无邪。 “放心吧,过了今天,你就自由了。” 百里影墨感觉断情话中有话,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声色迷离,恍惚间,百里影墨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有母妃,有繁墨,还有父皇。 断情容颜在紫色的香后,挂着一抹洞悉的笑容。 忽地,百里影墨身体突然抽搐,像是有千万个人在鞭打一般,身体扭曲得不成样子。 望着他的脸色一会白,一会红,白颜不禁有些担心的问道,“你做了什么手脚不成?” 断情微微一笑,“不过是让他闻了香气罢。” 白颜不敢再多问,只定定地朝了百里影墨看,生怕他熬不过去。 中蛊已深,想要彻底清楚,不受点苦怎么成? 断情又道,还有好些时候呢,我可不等了。 说完话,一径往冰玉床边走,只留下两人看着百里影墨。 “被人躺过了,真是脏呢。”断情喃喃自语,一拂袖,一层薄薄的玉屑随微风吹落至地上,不一会便化成了水。 白颜打着哈欠,灵空仍按照断情的吩咐死死地看着他手腕,都一个时辰过去了,怎么还没好呢? 不会是小少爷弄错了吧? 身后传来曼妙的声音,“嗯,只消半个时辰,便能见到它了呢。” 那逗趣的小家伙送给上官当宠物似乎很不错,他才不要杀死呢,他要活的。 可怜了百里影墨,仅因为断情想要活的,就深受折磨,那虫子受了惊吓,在身体里四处游走啃咬,能好受吗? 断情起身徘徊,影绰的身形,茫然地飘荡,像浮云无根的浮萍。 半个时辰过去,那只虫子依言出现在百里影墨的手腕处,咬破了皮,随着血液的流出,一只虫子的头,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它好可爱!出现在白颜脑海里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他忍不住想要去摸摸它,可被心底的危险感抑制住了,它可不是宠物,是蛊。 断情可不在意,莹白娇嫩的手伸到它身边,爱怜地抚摸着,它倒也乖巧,爬上断情的手掌心,一动不动的。 看出两人疑惑,他便悠悠地解释道:“这叫百鸟幻灵虫,是天下最毒的蛊。” 灵空心底大骇,它就是传言中那专咬人心脉的虫子吗? 断情慢悠悠地踏出水露殿,只留了两人等待百里影墨苏醒。 “朕……朕好了?”百里影墨不敢置信,多年的顽疾就这样好了? 就像穷苦得吃不上饭的人,突然得了一块宝藏,真实得让人不敢置信。 虫子是取出来了,可连他的记忆,也被夺取了部分,百鸟幻灵虫承载着他部分的记忆,它离开,那部分也被抑制到深渊里。 也不知何时才能想起。 “如果没有那位姑娘压制,皇上是断然不能活到今天的。” 百里影墨冷冷一笑,“那是她该做的。” 灵空师徒哑然,自觉不再说话,只默默地收拾了行囊。 章节目录 第七十四章 浮生一梦 莲瓣琉璃香炉里淡略带苦味的香弥散开来,他说,它叫浮生。 紫色的香孤高寂寞地树立,像炎夏里一条清冷的影子。 “这香是个咒呢。”断情掐了断了浮生,走到上官陵妩面前。 上官陵妩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那明媚的眼神里有着令她宁静的笑意,她只是觉得好看罢了。 这香可令人中邪,如附身,如傀儡,成为另一个魂灵的载体。 上官陵妩讶异,不知这小小的香竟还有这用途。 你贪恋世间犹重,可闻不得。闻得久了,便会坠入编织的梦里,再出不来。 上官陵妩一惊,欲把这香扔了,却被断情牢牢抓住手腕,“你呀,真是个败家子,这香可是我从好远好远的地方买来的呢。” “你买来干什么?” 断情呵呵笑而不语,抢过她手里的香,再次点燃,见得上官陵妩疑惑,只悠悠地道:“想不想看戏?” 上官陵妩猛地点头,她是好奇,一只香能真的让人成为傀儡? 肇阆与戚戚应声而出,站在一旁等候大王差遣。 “你想让他们扮了何人?”断情一笑,问了一旁看得认真的上官陵妩。 “还能选?那……那就百里影墨和李珠墨吧。” 断情轻轻一笑,还是担心吗? 云烟缭绕,断情走入云里,大约一盏茶,断情走回上官陵妩身边坐下。 纤手一抹,那云烟消停无踪,仿佛皆被收入神仙的乾坤袋。 上官陵妩定睛一看,一身明黄绫绣了五彩金龙,不怒自威,更衬出伟岸沉鸷的体魄如狮,不见丝毫敌意。 身旁站了那温柔如水的李珠墨,着了那温婉的飞鹭紫印纱衣,八年的时光,从天真的孩童成了温柔如水的后宫女人。 上官陵妩一愣,环顾四周,“肇阆和戚戚呢?” “见过姑娘。”两人拱了拱手,上官陵妩吓了一跳。 浮生徐徐燃起,略苦的香味兀自寻人,像是活的人。 眼前的两人相互看了一眼,眼里皆含了些许淡漠。 戚戚心里一愣,莫非真成了她人? 肇阆心里大骇,欲跪下请大王清除,却发现怎么也跪不下来。 似有声音在心底里提醒着他们,“慢一点……再慢一点……” “来,随了我罢。”断情起了身,朝肇阆微微欠身。 心里饶是多惊世骇俗,嘴里却平稳地道:“国舅可还好?” 他的声音与气度可不像是一个粗鲁的野兽。 上官陵妩心里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她扶住了香案,颤抖着起身,这世间真有如此奇妙的异术? “一切都好。” “姐姐安好。”李珠墨走上前来,拉住了她的手,如往常一样。 若不是知晓房里并未有旁人,上官陵妩就要以为是断情偷偷请了人来骗她罢。 百里影墨打开门,四人一同走了出去,见断情神情坦坦荡荡,她那颗悬着的心也悄然放下。 屋里,浮生飘然落下灰烬,静静地燃烧着。 路上竟没有人认出肇阆,就连日夜相伴的李仟也瞒了过去。 上官陵妩偷偷问道:“那皇上在哪?” 断情哈哈一笑,不言不语。 他此刻在江雨烟那儿游龙戏凤,哪里还管得了其他。 走至玉垒堂,断情忽地拿出一小瓶药液来,朝两人洒了几滴。 断情的袖子里怎么什么都有?叮当猫呀! 两人清醒过来,肇阆又恢复那痞子样来,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他们都是别人。 “浮生一梦。”断情挥了挥手,两人便退下了,心有余悸地互视一眼。 这世上,谁又不是芸芸众生中,那嫣红的一抹浮生。 断情伴着她,走到浮生面前,道了句如何。 “又有谁能跳脱这浮生?谁和谁没有点牵念。” 原来他是知道的,特意引了这一曲给她看。 断情轻轻一笑,她执念太深,恐以后会成为祸害。 可是他已无惧,这样护着她罢,去她想去的地方,不问究竟,不问吉凶。 看浮生清冷的身影,想起这几个月来百里影墨对她的态度,云烟消散。上官陵妩是百般滋味上心头,怔怔地落下泪来。 “我什么都没有了,他也不再需要我了。”声音虚无缥缈,带了悲凉让人心如刀绞。 断情板住她身体,以非常坚定,不可动摇的态度告诉她,“你还有我。” 此生,上穷碧落下黄泉。 浮生燃尽最后一截,一切尘埃落定,再无浮生。 空气里似有哀哀的叹息,曼妙地凄然道,“大王,这一劫,你是永远也逃不过了,为了她,永生不复,无神无形,彻底消失真的值得么?” 浮生是她为他调的最后一抹警告,浮生只一梦,大王,你就真的不怕吗? “殿内如此凉爽,也怪不得妹妹总躲在屋里不出来了。” 林雨蝶娇俏的身影渐渐映入眼帘,连通报都免了吗?还真是势利呢,上官陵妩嘴角一撇,望了身旁的断情。 “你是知道她要来,所以才爽快地答应我出宫的。” 断情一副无奈的样子,“呀,真讨厌,我又不是算命瞎子,谁知她会来?” 上官陵妩只得按捺住性子,好生招待这不速之客。 紫姗偷偷摸摸溜了进来,一看娘娘正好端端地坐那,心下气苦,刚想去讨个理,就看到那肆意娇艳的林雨蝶,一下子就焉了,诺诺地走到上官陵妩身边。 “也真是奇怪,这般炎热的天,妹妹这倒是凉快。”林雨蝶望了望四周,不见水色。 上官陵妩淡淡的笑着,那当然了,有断情在,生活不知道有多好过呢。 “心静自然凉了罢。” 林雨蝶温婉地朝断情一笑,好一个妖媚的人儿,庆幸他是男儿身,不然这宫里哪还会有她们的立足之地。 看那男人失了神,只轻轻地笑了一声,更没有半点歉意。 她这样无声的挑衅激怒了紫姗以及上官陵妩,那被看的人只咯咯地笑,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不顾上官陵妩为他心生气恼,拿过茜草纤手捧上的新鲜花瓣,细细地品味。 “真是清净,姐姐羡慕极了,也难怪能心静呢。”用袖子捂了嘴,笑容十分的突兀。 人一得势果然容易变呢,百里影墨来得勤了,她也就水涨船高不是吗? 连装都不屑装了吗? “姐姐若真的想,又岂会做不到?” 这两人貌似寒暄,所谈之事却机锋毕现,听得紫姗暗暗惊心。 “不知姐姐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她忽觉言多必失,一下恢复矜持,拉开了距离道,“皇后见妹妹未到花灯会,特意让妾身来瞧瞧。” 上官陵妩没好气地道:“那姐姐见也见过了,请回吧。” 林雨蝶在心里暗骂道:“不识好歹。” 也不想再停留,带着仆人拂袖而去。 断情正忍俊不禁,没想到上官陵妩转头就嗔怪道:“要不你去引了皇上,好让我们以后衣食无忧。” 紫姗吃吃地捂了嘴笑,娘娘果然是生气了呢。 “他可讨厌我了,而且你跟着我也是衣食无忧呢。” 上官陵妩点点头,好像是这么个理。想了会,又觉得不对劲,咱俩到底谁是主子? 刚想论个清楚,才发觉人已不见了踪影,上官陵妩懊恼的跺跺脚,真可恶。 娘娘与国舅相处久了,性子不知觉都有些像了呢。 她好不容易求得断情带她出宫,被这么一耽搁就没了,心下气苦,哀怨地看着紫姗。 紫姗被她看得心里发毛,随意找了个借口,飞也似地逃回纱茗院里。 都是一群没良心的人,哼!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五章 所谓成熟 生活在一个陌生的世界里,过去不是她的过去,未来也不是她的未来。 街上的熙熙攘攘并未消除她的忧虑,断情似乎注意到了这点,带着她往天下第一酒走去。 据说,那儿有美酒,那儿有美人,那儿有好吃的,总之是个有趣的地方。 “客倌,楼上雅座请,请问几位?” “拿些上好的酒菜来。” “好嘞,客倌稍等片刻。” 几名年轻的艺伶陆陆续续地走了进来,烦杂的音色让断情蹙紧了眉头,真是扰乱了好景色。 断情留下了七弦琴,打发了她们。 何不奏上一曲,也算是报答我辛辛苦苦带你出来。 上官陵妩欣然应允,施施然走到木案旁,屈身坐下。 不知你想听什么曲? 今日风光正好,你且弹一曲婆娑罢。 琴音叮叮咚咚响起,醇厚悠远,如沐春风,这炎炎夏日似乎凉爽了了不少。 隔着一藤蔓木门,潇潇雅座里,一丰神俊秀的男子著了官锦红鹤绫袍子,眉宇间不免有点轻狂佻巧,骨子里散发出浪子般的风流倜傥。 闻了琴音,似沉醉似痴迷。 “皇兄,如此缭绕的琴音,不去拜见岂不可惜?” “你去罢,在外不许再叫皇兄。”男子对面传来一声呵斥,威严之中仿佛又带了些无奈的宠溺。 仿佛是得了大赦,男子脚踏尘香的去了。 “是哪家的姑娘有如此天纵之才?” 还未看完这雅座的全景,便被坐于榻上的男子牢牢的吸引住。 凝视他若即若离的容颜,奇怪啊,这平易的脸孔看久了竟有诱人的魅惑,稍一凝神就入了戏,悲欢离合皆被他丝丝牵动。 直至身后一声轻咳,他才如梦初醒,尴尬地拱手,“吾乃启耀国七王爷,启耀宸,字彼岸。” 他也不起身,随手放下杯子,坐直身子向前略欠了欠。 “上官断情。” “还不嫌丢人吗?回去!” 如踏歌而言,沙沙的声音像碎桑叶于指尖摩娑起舞,竟说不出的魔幻动听。她讶然地盯着这个不讨喜的人,诧异他说的话和迷人的嗓音。 四目相对,心中泛起丝丝涟漪,如宿命的知己。 上官陵妩起身,启耀宸见她容颜如此,登即后退两步。 她早已习惯,佯作没看见,“民女上官苏玺见过皇上,王爷。” “你怎知朕便是皇上?” 上官陵妩不答,断情便接着道:“皇上颜如龙光秀异,吾妹伶俐自然能猜出。” 他便是启耀国的皇帝,想不到如此俊朗年轻。 “既是有缘,何不举杯共饮,可不要轻易辜负了这时光。”启耀宸摇摇羽扇,爽朗大笑。 还没等上官陵妩答话,断情便应了人家,她也只好随着他去了。 “姑娘先前那曲子可是你弹起?” “不,是长兄。” 启耀宸哈哈大笑,嘲讽地看了上官陵妩,貌若无盐,一无是处,怎么还有颜面活在这世上。 断情不言不语,看着上官陵妩自由发挥,说什么他都点头承认。在那样的情况下,显得尤为特殊。 四人各有心思饮了酒,听了曲子,这一行竟已晚上,幸好现在已经没什么人注意自己,晚些回去也不怕。 此时的启耀川,于清玉灯下一点一点发觉上官陵妩的好,足足把身旁容貌精致的姑娘比下去一成。可是她是如此神秘啊,看多几眼便渺渺然模糊了容颜,眼前如遮纱陷雾,失却他的踪迹。 因凝视她而生的欢喜满足,渐代之以无尽的惋惜遗憾。这色相,爱不爱都令人意犹未尽,舍不得,放不下。 而上官陵妩,仅借了断情的手,顶了一张再平易不过的脸,甚至连胎记都未完全抹去。 “时候不早,我也该走了,诸位,后会有期。”断情站直身,向两位拱手道。 “慢着……”启耀川悠悠地站起,解下腰上的羊脂游龙白玉佩,交给断情道:“朕在启耀国等你们!” 断情点点头,带着有些微醺的上官陵妩头也不回地离去。 “不枉此行。”启耀川哈哈大笑,启耀宸不知所以,不敢胡乱答话。 看了天色,时间尚早,紫姗那应该还撑得住,如此一想,便带了上官陵妩到某处山上。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徐徐微风吹动的树林,发出簌簌的声音,脚下一步便是那万丈的灯火阑珊。 “有流星!断情快许愿!”上官陵妩像个孩子那样闭上眼睛,默默地许着愿。 长长的睫毛如弯月明媚,白如雪的肌肤在星空的照耀下发出淡淡的光芒,断情一时看傻了眼。 “咦?你呆楞着干嘛?” “我只愿你所有的感情都能得到真诚的回报。”断情看着上官陵妩,继而爽朗大笑道。 “哈哈哈,傻瓜,说出来就不灵了。” 断情有点委屈,“你怎么不早说。” “不过,你的心意我收到了。”上官陵妩微微一笑。 本来有些委屈的神情一下子散开,断情直视她的眼睛,嘴角噙着一抹坏笑。 上官陵妩被他看得心底直发毛,只好低下了头,等她抬头时,他正遥望远方,渐渐地有些落寞。 星光撒在他的身上,这样一个嫡仙的人,虚无缥缈。 上官陵妩看着他的侧脸,似有一层淡淡的光芒,觉得炫目。 “我们回去吧。”上官陵妩扯了扯他的衣袖,不忍他在这样的环境中继续沦陷。 断情点头,只瞬间便到了皇宫侧门,紧紧抓着断情的手,也松开了。 一振衣袖,迷醉那几个侍卫后,大摇大摆地走进皇宫,上官陵妩嘿嘿一笑,偷偷溜出皇宫可真简单。 “天啊,娘娘你总算是回来了,佛祖保佑。”温尚潇遥遥一望,见上官陵妩两人的身影,心中放下一块大石,急忙奔了两人去。 看得温尚潇如此紧张的样子,断情陡然撕开上官陵妩的面皮,跟着温尚潇一边走一边解释。 原来是江雨烟要见上官陵妩,温尚潇心中没底啊,便一直拦着,江雨烟非得等她醒了来请罪,现在还坐在殿里指手画脚呢。 出乎意料,上官陵妩并没有生气,“她爱闹就让她闹去吧,我可不跟着瞎掺和。” 换了衣裳,紫姗便特意路过大殿,绕个弯,回了纱茗院,眼角都不带稍看江雨烟。 其实,他们都很欺负人。 温尚潇更是给她的茶里下了药,当然不会现在发作,等第二天可就有好戏好了,谁叫她辱骂得难听,一点也不顾,这儿可是与皇上的水露殿极近。 真当是宠了几天就无法无天了,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还认为她温柔如水的?眼瞎了不成? 千重楼里的人都十分愤恨,娘娘都没有这样使唤过他们,她凭什么,不就是得宠了几天吗? 前些年娘娘的得宠的时候,怎么就不敢来挑衅? 待了半个时辰,江雨烟自觉无趣,离去了。 这只是个开始而已,这以后指不定人来人往呢。 似水屋,断情正倚靠在门边,看着灯光下安静的上官陵妩,轻笑一声。 “你最近温柔了很多。” 上官陵妩放下手中的茶杯,灿然一笑,“所谓成熟,就是对世界越来越温柔。” “呵呵。”断情若有所思地笑着,“想通了?” “什么想通了?” 上官陵妩满腹疑问,今夜的断情,似有些奇怪呢。 她握紧手里的羊脂白玉,他说好生保管,迟早有一天用得着。 断情,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断情轻轻一笑,“没什么。” 他的离开,无声无息。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六章 桃之夭夭 虽是初秋,可天气依旧如滚烫的火炉,烧得人心烦气躁。 千重楼里依旧如往日寂静,偶尔会有琴音响起,时如流水时如暴雨狂风。 偶尔也能看见娘娘执了白子与国舅在棋盘上对质,难得看到两人都是肃然的样子呢,一时间两人身旁围满了人,烦得断情直接认输,逃也似的回到玉垒堂。 能在娘娘和国舅身边服侍,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因为他们都把奴婢当人看,从不会无缘无故的打骂,处罚。 虽然现在被冷落了,可也没人愿意离开,自发地留在娘娘身边不离不弃。 此情此景,是上官陵妩从没想过的。 而断情只道了一句,因果轮回。 这日上午,断情抱了香案,铺上了白纸,放置好笔墨纸砚,好似她一定会来。 “上官,我教你画画好不好?”找到端坐一旁刺绣的上官陵妩,断情就跳到她面前,好似调皮的小孩祈求糖果。 “嗯。”上官陵妩放下绣帕,随了他同去玉垒堂。 她总是不愿意拒绝他的。 香案上果然摆了银角端炉,凝神嗅着四周轻拂的香气,渺渺地钻肺渗腑,沉沉入梦。 “这香可有什么用途?”上官陵妩回过神来,转身问道。 “我只觉得好闻罢了,而且我不喜人间酣红腻绿。” 断情随意的道,她不知道,这香是影子用来调他心神,以防入魔。 那怎不见你调制呢? 上官陵妩问着,难不成这香和药一样,只需认了挖?那就要好好讨教,改明儿也挖个好香出来嘚瑟嘚瑟。 上官陵妩正得意呢,陡然一盆冷水泼下来。 哪有这般轻松,每调一枝香都要费好大的工夫呢,这些都是影子调给我的。 “影子?她是谁的影子吗?”这名字和人一样,都是奇怪得紧。 断情突然凑近她的脸,低声说道:“只要她想,她可以是任何人的影子。不过,你别怕,她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上官陵妩被这蛊惑的声音夺了心神,久久不能思考。 断情急了,推了她一把,哪知她像是着了魔,又不停地问道:“那谁给你取香?” “每隔一段时间,她就会派人送过来。喂,赶紧过来。” 上官陵妩笑嘻嘻地走到他旁边,看他手执紫檀木毛笔,上面镌刻了梅花初绽,似在他手里活过来,散发着幽幽香气。 “凝神静心,世间万物其实都是一种修行,琴棋书画如此,舞刀弄枪亦如此。” 上官陵妩十分认真的听着,断情看上官陵妩听得认真,咯咯地笑,又道:“画精神,不画面貌。” 一笔勾勒,一枝桃花活灵活现,跃然于纸上。 “呀,是桃花,我可好久没见过了。” 断情松开手一笑,笑意随了眼波妩媚流转,紫姗正恨不得多生一双眼痴痴贪看。 温尚潇在旁轻咳了一声,紫姗回过神来,放下了酒壶,赶紧退了出去。 要怎样的心才能不被他动摇?紫姗突然有些佩服茜草,在妖异艳绝的男人跟前服侍,还能保持初心,静默淡然。 他突然横过一道花枝,笑道:“这下见着了吧?” 上官陵妩一把抢过桃花枝,桃花枝禁不住她的喜爱,落下几瓣花。 待她把玩够了,他冰凉的手覆盖在她手上,“来,我教你画。” 她的手已经不听她使唤,只随了这男人缓慢移动,上官陵妩心不在焉,只定定地朝了断情的侧脸看,他若是他就好了。 不多时,一树艳丽的桃花如活了一般,她似瞧见了脉络,花瓣随着风悄然飘落。 “断情,你怎么什么都会呢?” 仿佛世间所有的一切,只需经过他的手,便能化腐朽为神奇,能重新在这人间走一遭。 “因为,我活了好多好多年呀。”断情轻笑道,“你瞧,这儿要画点什么呢?” 他事事追求完美,不得到誓不罢休,唯独遗漏了她。 上官陵妩脑海立即闪现出一句话,笑着曼声吟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闭上眼,仿佛漫天都是桃花香,身旁的男人是她最爱的,没有纷扰,没有世俗,这不正是她想要的吗? 他竟如此了解自己,以这种方式给她得不到的。她该感谢吗?可为什么心底突然生出一抹悲凉,泪水止不住,这样的颜色,梦里几回能再见?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断情的声音带了一丝怜悯,以及被深深压抑的一丝心疼。他拥她入怀,任由她哭湿了锦袍。 枫叶未染透,这秋天依然未过去。 殿前一阵激烈打斗的声音吸引了断情的注意,抱着上官陵妩飘然走入。 “若不是亲哥哥,还真以为是哪里偷来的野汉子呢。”肖贞雪捂了嘴,呵呵地笑。 众人不敢苟同,甚至都羞红了脸,谁能告诉她们,这女人脑子里整天都是在想些什么,亲密无间能这样去形容吗? 上官陵妩眼睛红肿,她嘶哑着声音问道:“你们来干什么?” “妾身来看姐姐。”肖贞雪故意欠了欠身,无比嘲讽地看着她。 上官陵妩不想去争什么,她很疲惫,拉了断情,准备回去。 “你看也看见了,回去吧。” 环顾四周,却不见紫姗那个丫头,温尚潇垂手立在一旁,脸上挂了些彩。 怎么回事! 上官陵妩扬眉仰面,目光斜斜射来,略略上升的音调潜藏了怒意。 见娘娘问起,温尚潇心下委屈,憋足的一口气突然松了,怔怔地把满腹辛酸噙在眼里。 紫姗她只剩半条命了,正太医院救治,能不能活过来,还是两说。 温尚潇回想一下,慢慢浮上泪,哽咽着,又续道:“刚刚不久,肖嫔带了人来突然要见娘娘,紫姗就让她们稍等,哪知她们出言不逊,两人就吵上了,然后……然后肖嫔就用发髻上的钗子狠扎了紫姗脖子,当奴才赶到时,已血流如注,肖嫔还要拿鞭子抽打,奴才制止这才引了娘娘出来。” “起初怎不叫本宫出来?”上官陵妩仰起头,双眼如两道光,直直盯了肖嫔不放。 “紫姗说娘娘最近心情不太好,唯有国舅能稍哄着娘娘,所以吩咐了奴仆们不许去打扰。” 真是个傻丫头。 上官陵妩暗咬银牙,双眼如狼戒备发光,坚定的步伐缓慢地走向肖贞雪,空气渐渐凝结。 走到她跟前,猛然掐住她纤细的脖子,“我让你十倍偿还。” 另一只手倏地拔出血玉簪,红彤彤的光芒如她嗜血的眼眸,肖贞雪已经吓得不知反抗,只呆呆的由她摆布。 众人乱作一团,唯他还在守着看她。 “你在干什么!”威严而浑厚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上官陵妩却并没有因此停下,反而加快了速度,一声凄厉的尖叫声随着血涌而倒地。 上官陵妩满意地看了看血玉簪,不染血呢,真好。 百里影墨从血泊中扶起肖贞雪,捂住了伤口,点上了穴位才交给太医。 他握了上官陵妩的手,血滴滴答答地往下流,百里影墨心底掠过一丝奇怪的声音,她手上的伤难道是这样留下的?她到底还瞒了自己多少? 甚至他想去拥着她!这不可能,这个杀人的恶魔!百里影墨恼恨地甩掉心思,恶狠狠地道:“居然敢在朕的眼皮底下杀人,你好大的胆子!” “人,我已经杀了,自己看着办吧。”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她心里的悲凉蔓延到断情身上,他心里揪揪的疼。 看着百里影墨,他眼中凛然掠过一道光芒,温和的笑容里因此有了肃杀的意味。 百里影墨望了一眼,“你就不阻止吗?” “我不愿意。” “难道你就这样一直看着她杀人?” “我只守着她。” 神色未变,从容地望了百里影墨,像无邪稚气的婴儿。 断情的目光与他在空中交错,如两把利剑惊天动地一击。 断情放肆傲睨的态度震慑住了他,百里影墨心底明白,他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无关武功,而是气度。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上官陵妩,朕会将你交由刑部处理。” 百里影墨冷冰冰地说着,心却因此比秋天的落木更荒凉。 “人还活着,没死。”断情道,似是不经意地提醒他。 百里影墨恼怒,“那朕就罚她不得了?” “罚她可以,但是你绝不能要她的命。” 因为,你会后悔的。断情在心里偷偷地补上一句,我救了她,也就是救了你的未来。 “肖嫔性命犹在,且有错在先,皇上也须酌情处理。” 万万没想到,替她求情的是她! 林雨蝶冲着上官陵妩一笑,眼里的天真无邪是她没见过的。 身后侧侧与李珠墨松了一口气,幸得有人求情,不然就是拼着一同送死,她们也要试着去救姐姐。 鹰隼般的历眼冷冷扫两人一圈,面无表情离去。 这京城之内,宫闱之中,没有真正的温情脉脉。 到头来,这缘分,仅得一瞬间。 四百六十一年秋,上官陵妩再次被废,贬为才人囚于静幽宫。 时隔八年,她又要回到这冷宫了吗?怎么还是一样的秋天。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七章 落井下石 微凉的风过,院子里的草木被吹得七零八落,扫地的仆人们躲在檐下避风,窃窃私语倾谈着。低切的语声遮不住初冬的荒凉,枝头的黄叶子孤零零地飘,在空中打了个弯,漫无目的地飘下来。 走入萧瑟的院子,真的,冬天已经来了呢。 看着这些跟随自己的仆人,心下大为感动,人嘛,都非草木,孰能无情。 静幽宫已被收拾得妥妥帖帖,既然都随着她来到这里,她也就不管着了,不干活?没关系,不饿死就行。 随了上官陵妩的宽容,这些奴仆们也越加放肆起来,不出门,便是一方自由的天地。 这里绝不会寂寞吧,有如此多娇的人儿朝夕相伴,嬉笑打闹,哪怕足不出户,囚禁在此一辈子也是甘心。 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门外橐橐脚步声传来,随着一声呵斥,这冷宫的喧闹便拉开了序幕。 终于是来了吗?怎么让她休息了几个月呢?上官陵妩轻笑着走出去,紫姗看了看她周围,公子又不知哪去了。 不敢再喊国舅,只随了世俗叫一声公子。 来人正是刚从病床上爬下来的肖贞雪以及几个不入流的昭仪才人。 一抹儿嫣红,玉白,天蓝,柳绿可给这萧条冷宫添了不少的颜色。 温尚潇向着了潞绸狐皮袄子的主子行礼道:“主子……” 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上官陵妩拦住了,她看见了。 “几位姐姐今日怎有空来看妹妹了。”上官陵妩施了礼,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肖贞雪不屑,“就这冷宫,本宫一辈子也不会进。” “哪里像得妹妹,如此有福气,一连进了两回,当真是和这静幽宫有缘呢。” 那十分嘲讽的脸并没有让上官陵妩起一点波澜,她仍带着社交式微笑看着,如看一群不入流的跳梁小丑。 她不在意,可身后的男人可就做不到了。 “信不信,我让你这辈子都没有脚再进冷宫?” 几个女人都闭了嘴,噤若寒蝉。他手里的寒光可不是闹着玩的,而且这上官才人可是不要命的货色,她无父无母了无牵挂,可她们有啊! 仔细一想,便不再敢出声,哪有人不怕死的。 “没出息,他不过是一个借居冷宫的破落户公子,怕什么!” 众人一惊,心里暗笑这肖嫔的眼神,瞎了不成,如此妖媚尊贵的男子岂是破落户公子? 他不过是随了妹妹暂居冷宫罢了,没看才人现在还白白胖胖的吗?没钱打点,哪里还有饭吃? 而且他身上的狐皮袄子她们都穿不起呢,这公子定然非富即贵,只因妹妹深居冷宫了罢。 这样的人,她们宁愿没出息,也不愿结仇。 反正才人也没得罪过她们,她们在这后宫,也只是个看戏的角色罢了,谁也不希望突然一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肖贞雪可没那么聪明,见几个帮手都不搭理她,心中气急,“你不尊宫训!” “姐姐息怒,妹妹既行了礼,有不曾出言不逊,何来不尊之说?” 肖贞雪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但是她不甘心啊,皇上见她受伤好几个月都不来了,她在宫中的势力也越来越小,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女人害的! 肖贞雪气红了眼,张牙舞爪欲要撕碎了上官陵妩。 “你当日便是这样,情绪大起大落,容易伤及五脏六腑,若是常年如此,就是大罗神仙也难救。” 断情忆起往事,望着湛蓝的天空悠悠地说着,当时九死一生,若不是飞鹭替他挡了一招,只怕现在站在这里的已不是他。 上官陵妩想着,是了,若不是他们,她早已烟消云散,此情今生已难偿。 “今日如此境地,想来也没人能帮你。”肖贞雪阴森森地撂下这话,拂袖而去。 “她说得对,我可不是人。”断情嗤笑一声,不在意地说着。 上官陵妩被他逗得心里一乐,伤感顿时烟消云散。 “我们回去罢。” 上官陵妩点点头,如一滴雨落在止水中,层层漾开了,她的眼,在太阳下折出斑斓的精光。 紫姗递过一杯热茶,托了公子的福,他们才能喝上热茶,穿上好衣,生活与千重楼如出一辙。 让大王受苦?就算断情肯,他们也不肯啊!得知这消息后,肇阆立即安排人清理静幽宫,把奇珍异玩尽数搬来。 更不间断地往小厨房堆好吃的,仆人一问,他便说是家里人捎了来,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凌云殿后有极大一个院子,正是上官陵妩的重莲居,房前藤蔓丛生,香花抱石。 上官陵妩不喜这些摆设,可断情不依,硬是指挥了肇阆忙来忙去,恨不得像八爪鱼多出几只手脚。 重莲居与映天楼遥遥相望,他说若是他经过看着这儿七零八落、乱七八糟,他会吃不下也睡不好。看他说得那般严重,上官陵妩也不敢再有异议。 看了肇阆,心疼的不仅只有戚戚。上官陵妩不只一次地问,肇阆是你管家吗? 被问得烦了的断情,直接甩出一句,“他是我情人,所以为我忙东忙西很正常!” 留下错愕的三人相视发呆,一定是他们听错了。 戚戚拧着他耳朵,叫来了飞鹭与另一个英气勃勃的少年,名唤子介。 上官陵妩艳羡地看着肇阆一边哀嚎一边随了她去,戚戚的醋坛子可是出了名的呢。 看着他们忙里忙外,上官陵妩便端起早已冷了的茶,刚想叫人换却,才发觉无人在旁,罢了,都忙着吧。 每当有什么好看的宝物肇阆都会拿过来,然后断情又指挥着他们摆放,玩的不亦乐乎。 有这样的大王,他们不知该哭还是笑。 青花白玉杯刚到嘴边,不远处传来一声暴喝,“放下!!” 上官陵妩吓了一跳,应该不是说自己的吧?然后又端茶杯,被成功赶过来的断情一手抢过。 “你是不是渴傻了?” 说罢,手一翻,茶水倾洒而下,地上滋滋作响,漂亮的玉石地面顿时出现焦黑大坑。 上官陵妩悚然一惊,不觉脸色煞白,怔怔地问:“这是……” 见血封喉。断情回答。 “想必是刚刚有人趁乱混了进来,在这茶水中下了药。” 环顾四周,未见神色可疑之人。 上官陵妩恨恨地想,定是那肖贞雪不假。 “娘娘!”紫姗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捧上一个盒子。 断情拿过来,嗅了嗅,“鹤顶红!” 这份糕点居然有鹤顶红?他的人绝不会犯这样的蠢事,而且鹤顶红远远达不到他吃的标准。 还有这个!温尚潇走了过来,捂了鼻子,一手捧着上官陵妩所有的首饰,“刚刚那个叫戚戚的姑娘说这个有毒。” 上官陵妩一脸黑线,她又不是大boss,用得着组团来吗? “这静幽宫以后都不寂寞了呢。”断情呵呵笑道。 子介端了百草露,伸出冰凉的指尖探入玛瑙杯里,百草露顿生云烟,子介恭敬的捧着,轻轻洒在首饰上,并温和地说道:“快些去晒着。” 温尚潇应了一声,快步离去。 “喂,外面有个很温柔的女人找你。”飞鹭抱着一盆骨灵树盆栽愤懑地道,“她让你去找她。” 上官陵妩沉吟了片刻,这时候来的也只有林雨蝶了。 稍稍整理一下,便带着紫姗出去见客了。 断情拾起放置一旁的白玉莲藕糕,咬了一口,“呸,呸,真难吃。” 飞鹭与子介忍俊不禁,在心底暗笑。 “都怪你们,不给我准备吃的,我现在好饿呢。”断情看了两人偷笑,嗔怒道。 “子介,你刚刚说要干什么?” “呀,要去拿珊瑚七宝屏风呢!” 两人推搡着走了,断情立刻就跑去找肇阆,一脸委屈地指了指自己,“我好饿。” 肇阆不得已,离开了戚戚,回到洞府给大王拿吃的。 “以后,不能再对上官不敬,虽然她是我宠物,可我当她是妹妹呢。” 大王的妹妹?那就是长公主咯。 戚戚温柔地笑着,“大王天劫快到了。” “是啊,躲不过就得死了呢。”断情喃喃道,语气里藏有深深的不舍。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八章 旧情难忘 龙凤珠翠冠上龙凤衔珠,牡丹吐蕊,真红大袖衣配了红罗长裙,烟云缭绕的紫霞帔簇拥着光华无匹的皇后。 身旁的男人一身盘龙窄袖黄袍,腰束玉带。 “朕今日叫你来,是为了肖嫔一事。”百里影墨牵了江雨烟的手,眼里有点点星光闪动。 江雨烟温婉地听百里影墨说完,给她赐了座。 上官陵妩没有心思再答话,眼里脑海里全是他们两人紧牵的手,曾几何时,那是她专有的。 他说,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牵别人。 都忘了吗?直到她死去,也不会再想起吗? 上官陵妩不无哀伤地想,或许她就是个被感情讨厌的家伙,前世如此,今生也不例外。 一切都是自己选的,所以她不会也不能有怨言,把满腹的心酸委屈打碎了往肚子里咽。 “你还有何好说?” 上官陵妩抬起头,望了高高在上的他。 百里影墨移开了眼,不敢直视她的容颜,怕她眉宇间那丝轻愁会触动他的心。 上官陵妩静静地道:“妾身还有什么好说的呢,皇上做主便是了。” 只觉她话中心灰意冷,像晃眼的水上浮了薄薄的灰。 百里影墨的心神似乎都被她牵了去,随着她的神情变化而转悠。 “皇上,妹妹也不过是一时之气才犯下大错,肖嫔她人已好了,妹妹也得到了该有的惩罚,何不就此罢手?” 江雨烟柔柔地说着,她的嗓音脆脆软软,仿佛能拧出水来。 真能装。上官陵妩在心底冷哼了一声,当初气势汹汹来千重楼时,怎不记得自己的身份! 看得上官陵妩毫不领情,百里影墨一时也拿个不准,他心底有一百个在呐喊,留住她,保护她。 可他不知为什么啊! 静幽宫,留客居。 李珠墨携了侧侧偷偷来看上官陵妩,却被紫姗告知皇上密诏,去了凤鸣宫。 断情则出来招待两位贵客,要是被上官知道他赶跑了两人,不把他念叨晕才怪。 有个艳绝的美男子陪着聊天,两人也乐意。 茜草奉上了贡茶渠江薄片,色如铁,香浓郁,李珠墨浅抿一口,蓦地看了一眼断情,极是妖娆叵测。 侧侧只当是凉水,咕咚一口便喝完了,随意放下玛瑙杯,看了四周,竟是满屋金玉耀眼,浮香暗动。 这冷宫也太好了吧?比她的闲逸阁不知要好上几倍。 断情看破她心思,“我可是花了很长时间才把这老鼠窝整顿好的。” “要去走走么?” 侧侧点头,兴奋地跳下椅子,摩拳擦掌好似不搬一两件回闲逸阁就不罢休。 断情一惊,“你莫要把我静幽宫拆了。” 侧侧嘿嘿一笑,走在前头,一蹦一跳,东摸摸西扯扯,可把李珠墨吓得心惊肉跳的。 见断情不在意,侧侧就越发放肆,可看得久了,便觉得没意思,嚷嚷着要回去。 可一走到重莲居与映天楼,她惊呆了。 处处借月留云,藏山匿水,香花抱石。走入里,便恨爹娘不给自己多生一双眼,这璀璨夺目,巧夺天工的居住地怎么看也看不够。 谁能想到在这之前,只是一个杂草丛生,连上官陵妩都不愿踏入的荒凉院子。 转了一个弯,那珠光宝气的屏风亦让她目瞪口呆,忍不住伸手去摸。 断情温润清越的声音伴了李珠墨的笑声从背后传来,“那是珊瑚七宝屏风,镶嵌的珍珠、玛瑙、水晶、琉璃、玳瑁、象牙、犀角不计其数。” 侧侧似是要被那光芒灼烧了眼,赶紧退后一步,扭头对断情道:“公子如此大手笔,想必是家中良田万顷,妻妾府邸无数咯。” 断情笑得肆意狂虐,“良田万顷是有,可我未曾娶妻,更未纳妾。” 侧侧呀了一声,还真是少有呢。富可敌国,艳绝天下,尚未娶妻。 “公子何不带了姐姐回府?”李珠墨道,既然如此富有,为何不带了姐姐回府,让她在这受苦,又怎么忍得? 她不信他会是那种无情无义之人,虽说嫁出去的人就当是泼出去的水,可姐姐在他心中一直都是特殊的。 侧侧听了此话,低头微叹一声,爹说嫁入了皇宫,就是到死也只能是皇上的人,生老病死都只能在这深深的宫闱之中。 “我求过,他不允。” 他是如此尊贵高傲的人,竟然真的为姐姐去求一个人,他宠爱姐姐,当真是入心入骨。 一句求过,便风轻云淡地过去了。 侧侧待她说完,叫道:“那你为何不带她走!” 趁现在没人注意姐姐,换了件衣服找个借口也就是了。 “我哪有这通天的本事。”断情无奈他不是没想过,而是她不愿走。 她在心底仍旧期待他能想起,然后接她回千重楼。 要是走了,那便是同以往的一切划清界限,割断了从前所有牵绊。 她是不愿的。 早知如此,他心中长叹。 上官陵妩朝空处看去,眼前愁云惨雾像是结了网,光影浮沉看不真切,咫尺天涯,回不去了。 “见妹妹也累了,何不早些回去歇着,静幽宫路远寂静,若是天黑,怪渗人的。” 江雨烟脆脆软软的声音席卷而来,她的确没有再留下的理由。 “谢娘娘关心,妾身告退。”上官陵妩施了礼,后退两步转身离开。 身后是男女之间的调笑声,上官陵妩走出凤鸣宫,行至没人的角落,抬起头来望向微暗的天色,泪珠簌簌落下。 她心下难过,蹲在角落里,把绣了织金牡丹的袖口****了大片,哭得几欲气绝。 这一次,断情没有来。 落完泪,上官陵妩浑浑噩噩站起,****的袖口凉意彻骨,上官陵妩禁不住这寒冷,摇摇欲坠。 徒步行走在黑夜中,看着路旁灯火明亮逐渐熄灭,冷宫快到了。 上官陵妩看着在黑夜中寂寂无声的静幽宫,似一只怪兽张开嘴巴将她吞灭。 漫无目的地游走,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就这么走着罢。 当有一天,你发现你的情绪不能用语言说出来,而宁愿让自己渐渐消失在深夜亮着有华丽街灯的街道上,这就是孤独。 断情送走了李珠墨两人,在宫里苦苦等候,却依旧未见佳人。 他今天一天都很平静,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这证明上官陵妩根本没出事,她到底去哪了? 招了招手,茜草出现。 “瞧瞧上官去哪了。” 茜草领命而走,飞鹭与她错身而进,茜草深深地看了一眼断情,轻叹一声,离去。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只可惜这男人不解风情呢。 “大王,我……” “夜已深,你回去罢。”断情负手而立,看着窗外闪烁的星砾,忽现她的音容笑貌,他掩嘴而笑,若春风吹起了涟漪。 飞鹭绞着衣摆,突然扑到他怀里,柔软的女儿香扑面而来,断情并未推开,而是带了怜惜道:“天下好男儿多了是,你又何必自寻烦恼。” 飞鹭摇摇头,贪恋他的温暖。 断情抚摸着她的长发,她也是可怜的,就像他一样。 惨白的月光洒进,上官陵妩身后跟了茜草,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然后她倏地从滑下,似是撑不住了。 走在走廊上,茜草寸步不离,上官陵妩突然问道:“茜草,你说断情是个怎样的人。” 茜草感觉背后一凉,断情那葛衣蟒龙袍正随风扬起,骇得茜草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回去。” 像是得了大赦,茜草不敢在这呆了,飞也似的逃回凝魄斋。 “我是怎样的人,你还不了解吗?”断情似有怨气,脸色煞白地看着她。 “你需要我了解吗?你可还有飞鹭。”上官陵妩脱口而出,百里影墨不要她了,就连断情也有了飞鹭,她的心在滴血。 她这是在吃醋吗?断情心情大好,托起了她的下颌,不顾她的挣扎,硬生生吻了下去。 他的唇竟如此冰凉,如石块般牢牢压制她的神思,沉醉在他怀里。 贪恋她的味道,他竟舍不得放开,他想拥有她究竟有多久了,他也说不清呢。 “我与飞鹭是清白的。” 说完却被上官陵妩用双指挡住了压低的唇,“你与飞鹭是何关系,我无权过问。” 但是你却侵犯了我对你的信任,你叫我以后如何面对你? 似是察觉到她心中的难过,他生生忍住冲动,“对不起。” 他走了,谁也不知道去了哪。 上官陵妩在走廊里站着,任由夜风呼啸。 今后,他们该何去何从? 章节目录 第七十九章 我和哥哥在冷宫的日子 第一天,他没回来。 第二天,他没回来。 第三天,依旧无踪影。 …… 她是不是太过分了?或许那只是一个宠溺的吻,或许那只是他表达歉意的方式? 她真是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说出那样的话,明知彼此都觉得彼此很重要啊! 怎么不坐下来好好谈谈呢?上官陵妩坐在重莲居窗前,看着不远处的映天楼,好几天了,都只有茜草一人进进出出。 要是没有断情的日子……她会一个人生活,再也没有人宠她爱她,也没有人会听她说话,没有依赖,也不可以再撒娇,不可以像个孩子一样。 不可以!他怎么可以离开,一想到断情自此杳无音讯,她心如死灰。 “茜草!” 茜草以非常人的速度奔过来,娘娘是长公主,不能耽搁,会被扁! “公子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这……我并未听他提起。” “你仔细想想?” 曼妙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调皮地衔了枝桃花,粉红的花瓣在风中摇曳着,果真是人面桃花相映红。 “早知道你这么想念我,我就再迟些回来,让你担心个够。” 断情拿了桃花,倚立于门边,“你瞧,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上官陵妩顾不得其他,奔着去了。 “你看,我把所有能种的地方都种了桃花。” 肇阆等人正气呼呼地看着上官陵妩,累死他们了,好歹一个高级妖精啊,怎么就被逼着种树了呢? 偌大的院子四周围满了未曾开花的桃树,中间一块烟绿的草坪,上面放置了紫檀木桌椅。 好一个世外桃源。上官陵妩呆呆的看着,苦笑大笑傻笑痴笑,实在没想到会有这个结局。 “这叫嫣瑶,等明年春天开了,永世不败。喜欢吗?我可是很辛苦把影子的店都拆了才给你搬回来的。” “唉,不知道她会不会过来烧我的家门?” 上官陵妩浅浅一笑,这一笑顿时放下过去种种。 那影子,会是个什么人? 夺过他手中的桃花,断情又默默地道:“这是从她香铺拿来的,用了秘法熏制,如刚摘下的样子,我看着新鲜,便偷偷拿来了。” 想起影子那气急败坏的样子,他感到心满意足,实在是刺激得很呀。 上官陵妩嗅了嗅横在唇边的花儿,红晕愈浓,奇异的香气缠绕在她指尖。 断情推了她一把,“这可不能闻,好看罢了。” 上官陵妩点点头,拿了个白玉净柳瓶轻轻插上,屋里顿生异彩,芬芳馥郁。 “都退下罢。”断情挥挥手,肇阆等人拱手离去。 真听话。上官陵妩掩了嘴偷偷地笑,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正闪着略带惊喜的狐疑。 丢下断情往草坪上奔去,咦,看来不全是草坪,漂亮的鹅卵石正在阳光下闪着彩虹的光芒。 断情的笑声传来,“可不许踩了这小草,茜草可是会生气呢。” 上官陵妩应了一声,也不回头看,直接往深处奔去。 “哇!”上官陵妩爱怜地抚摸着这竹屋,桃花深处冷竹屋,嫣红墨绿似仙境。 “不能许你逍遥天下,但能许你小桥流水。喜欢吗?”断情的笑声传来,拉了她的手,走入里屋。 莲瓣琉璃香炉上插着五彩的香,浑如一根根锦绣丝线,散发冷冷幽香。 走入书房,笔墨纸砚都是难得之物,宝光盈目,紫檀木架上摆满了书籍,古色古香。 “你随我来。”断情推搡着她,很迫不及待呢。 门一开,上官陵妩讶然止步,只见屋内绚如云霞的霓裳锦衣,琳琅铺陈于四壁,金碧辉煌,飘如云起风生,艳如桃李芳菲,炫如金燃焰,素如梨花淡妆,美得令人置息。 “还有还有呢!” 断情此刻就像是一个急着炫耀自己宝贝的孩子,急冲冲地拉了还没缓过神的上官陵妩到了竹屋的另一头。 瑞麟香、西域茵墀香、木香藤、含笑花、黄玉兰、夜合花、优昙花、香叶子…… 上官陵妩瞪大了眼睛,走到某一坛子前,闻了闻,“竟然是鹰爪兰。” “其实啊,我最爱的还是香,它不仅能够洗涤这世间难闻的气味,有时它还能让人忘了前尘往事,忘了一切……” 还真是神奇呢。上官陵妩暗想着,这是影子给他的吧。 “这是我偷来的!”断情鬼鬼一笑,趁着影子外出采药,他就把她的铺子洗劫了一遍。 啊?上官陵妩目瞪口呆,但愿影子不会被气死。 “你爱的,是人间最美的一切,对吗?” 断情点点头,爱遍人间最美好的东西,才不枉在人间走一趟。 “这次没有找到宝物吗?” “她那只有香。”断情一脸委屈,然后从某个紫檀百宝镜箱里拿出一把种子。 喏,给你。断情小心翼翼地交给上官陵妩,神情很庄重。 上官陵妩被他感染,双手捧着。 “这是毒药的种子,你要负责亲自种!” 上官陵妩无所谓地点点头,她反正也没事做,而且可以研究一下药性,把它发扬光大,看谁不爽就放倒谁。 半个月后…… 断情正拽拽地倚门而望,嘴里叼了根绿草,看着上官陵妩不断地捣鼓药材,弄得满头是汗。轻轻地笑了,这女人还挺可爱的。 微笑里闪着莫名的意味,令人移不开眼睛。 上官陵妩一回头就看见断情笑得很坏,一愣,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微怒道:“你,不许再偷吃我辛辛苦苦种的药材,很珍稀的!” 断情不可置否地一瞥,阳光下的药材似乎长得特别的好呢。相比地窖里的,他还是更喜欢吃新鲜的。 上官陵妩狠狠地瞪了断情一眼,打算去打水,临走前更是一步三回头,紧紧地盯着断情,要是他敢吃了,她就要他好看! 第二天一大早,面对满地的狼藉,凄惨的尖叫声响彻了冷宫,“断情,你给我出来!” 话音一落,断情便出现在上官陵妩的眼前,嘴角还叼着昨天上官陵妩满心期待能存活的药草,气呼呼的上官陵妩打算前去质问的时候,断情说了一句后,就轻飘飘地离开了,“你最好能确认,你能打得过我。” 上官陵妩无可奈何地在地上跺脚,打又打不过,毒又毒不死,气得她直咬牙!人家的是宠物,她的也是宠物,怎么差别这么大呢! 她还能算是他的主子吗? 知道她弄这些有多么不容易吗?怎么可以一下子就吃完了呢? “断情,和你商量个事好吗?” “免谈!”断情看也不看,直接拒绝道。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新鲜的毒草可以吃,还想让他吃地窖里的枯草,想得美。 “我以后不种了!”上官陵妩故意大声说道。 “好吧,好吧,你说吧。” 谁叫有几棵特定的药材是要她的鲜血浇灌的呢,他只好委屈一下了。 没有那几棵药材作牵引,就算他吃多少药材都没有用,没有上官陵妩的鲜血浇灌,药材又活不了,思来想去,他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有了上官陵妩的鲜血,他们才能有心灵感应,不然哪天上官陵妩死翘翘了,他可不能及时赶到。 “你迟点再吃行吗?等他们繁衍多了之后,你再吃行吗?”上官陵妩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这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不行,这几天我会饿死的。” “地窖里不是有吗?” “我不吃。” “那,我放在饭菜里,把毒性逼出来好不好?而且这样,你以后新鲜的想吃多少就有多了。” “好吧,我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过了一会儿,断情突然回过头,看着上官陵妩极其认真地说道:“你做的饭能吃吗?你确定会比枯草好吃?” “你怎么不去死!” 章节目录 第八十章 天劫之说 桃花渐次开,粉粉嫩嫩的花瓣随风飘落,如人间仙境。 怪不得侧侧与李珠墨总想赖在这儿不走了,真的,她现在只想一辈子都好好的平静的生活在这。 幽深凝厚的琴声在桃花园里响起,伴着桃花纷飞,飘扬在凄凉的皇宫里。 上官陵妩捧了热茶,坐在织金团花垫子上,听着悠悠琴声随了溪流水声,就要醉了。 “哪里来的桃花?”一片娇艳的花瓣带着晨露飘然落于他的掌心,红白相间的脉络清晰可见。 李仟恭敬地答道:“皇上,是静幽宫处。” “朕不记得那儿曾有桃花。”狠狠地握拳,娇艳的桃花便如濒死的人一样,快速凋零。 “这……奴才也不知,仿佛一夜之间,这花便开得灿烂。”李仟话里藏了艳羡,幸得百里影墨此刻并未注意,否则定少不了一顿罚。 皇上自从解了蛊之后,是越来越暴躁了。 百里影墨大踏步往静幽宫走去,李仟紧随其后。 “好一处人间仙境,朕不记得静幽宫何时是如此的!” 百里影墨浑厚的声音打破了冷宫的寂静,上官陵妩欲起身,却被断情按住了手。 “我不希望你在他面前,一直都是卑微的。” 上官陵妩不语,安静地坐下,这香真是好闻,让人浑身松懈,懒洋洋的,似乎这一切都已经无关要紧了。 百里影墨拦住了通报的人,径直往留仙居走去。 一入重莲居,诧异地停住了脚步,这儿真的是冷宫吗?那纷纷扬扬的花瓣被风吹落地上,一片粉红色的世界夹杂暖人心的琴音。 百里影墨拨开花枝,花瓣轻盈地飘落在他肩上,不远处一男一女悠然自得,浅抿玉色玛瑙酒。 那男人分明看见他了啊,怎么可以如若未闻? “皇上怎么一时有空,到罪妾这冷宫来了?” 上官陵妩冷冰冰的话语击中了他的心,一时恍然如梦。 “你这是像在忏悔吗?” “妾身无罪为何要忏悔?” “那……” “妾身的婢子也是人。” 百里影墨沉默了,他不想再继续这毫无意义的争吵。 琴声早在他进来时就已经停下了,他此刻只是举了杯酒浅抿,神情散漫,浑不放在心上。 “皇帝若是来质问,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那男子竟如此放肆,直视他的水灵灵的眼,他却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 “朕只是来看看。” “妾身真是好福气。” 断情轻轻一笑,“上官,何不舞一曲为皇上助兴?” 知他起了玩闹之心,上官陵妩也不制止反倒是依了他,阳光明媚,水袖当空而舞,她与花瓣同舞,遮遮掩掩,如飞仙艳绝天下。 琴声骤起却并不突兀,如水天一色,浑然天成。 舞姿曼妙优雅,每个动作恍若天神,即使百里影墨心有怨言,还是看得如痴如醉。 突然一个凤点头,纤腰一扭,径直轻巧飘然案上,如踏花而行,虚无缥缈。琴声沉厚幽远,舞姿雪回花飞,若俯若仰,若来若往,举手投足勾人心魄。 舞姿与琴声默契地戛然而止,上官陵妩轻轻一笑,坐回垫子上。 这茶冷了呢,断情喃喃自语,飞鹭。 飞鹭拨开花枝,行至断情旁边,跪下来,收拾了酒具,行云流水的动作让百里影墨不禁开始好奇这男人的来历。 他身边的童子个个清秀绝丽,行事作风更不像是下人,倒像大家闺秀舞文弄姿。 “公子,这玉玛瑙酒有些时候了,怕是不好喝。”飞鹭恭敬地说道,大王要最好的。 “那就沏茶罢,你随了挑,然后去叫茜草来。” 飞鹭领命而去,不多时,茜草身后跟了几个侍女,手捧茶具如春风拂柳摇曳而至。 茜草挥了挥手,几个清秀侍女便退下了。默默地摊开茶具,莹白的玉手拿了木夹子,赏心悦目。 一阵清秀的茶香拂面而来,小小的花瓣悠然浮沉。 “呀,是秘制的苏含香。清心安神的好茶,上官你快多饮一些。”断情陶醉地闭了眼,发出满意的品味声。 茶水喝尽了,花末儿留在沿上不肯沉入杯底。 “皇帝难得来我这一趟,这苏含香在别的地方可是尝不到的呢。”断情忽地看了上官陵妩,又续道:“如此一来,也能搭得上皇帝的身份,如此不平常。” 百里影墨总觉得他话中有话,但也挑不出什么刺儿来,只好作罢。 “皇上国事繁忙,今日怎这般有空?”上官陵妩轻抿一口茶,茶末儿留在她唇上,巍然不动。 还没等百里影墨答话,断情轻轻地笑出了声,纤手一抹,替她捡去了茶末儿。 似是在笑她的笨拙,他一双眼弯成了柳叶儿,上官陵妩怔怔的,觉得这样子真是好看,恨不得早日学遍天下有名的师傅,把他的媚态画下来。 两个人恩恩爱爱,可另一人不答应了。“砰”一声,紫檀木案上有了裂痕,百里影墨青筋暴起,怒视断情,“她是朕的女人!” “你别忘了,我是她亲哥哥。” 百里影墨一下子就焉了,如冬天的枯败的草儿,毫无生机。 “你没机会疼她,我为什么不可以?” 断情大胆地直视他的眼睛,两道目光是上弦月的清辉,百里影墨站在香案旁边,站近了更显居高临下的气势。 百里影墨冷哼了一声,走到他最近的地方。 待靠近了,看清他妖媚入骨的姿容,他已忘了要说什么,默默在他旁的重莲垫子上坐了,离他仅一丈之遥。 在这个妖异的男人面前,百里影墨觉得浑身无力,昔日的霸气都被冲淡了。 在这个长兄为尊的年代,就算是他也无力反驳他的行为。 就像百里繁墨和他一样,繁墨他永远只有说的机会。 “我有些乏了,茜草,回去吧。” 断情缓缓起身,对雉斗羊的蜀锦如云烟飞舞,簇拥着这个妖艳的男儿离去。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上官陵妩倒不在意,接过茜草放下的茶具,缓缓续着,幸得断情前几日硬拉了她跟茜草学了会沏茶,此刻也用不着被讽笑。 “你过得算不错吧?”过了许久,百里影墨才憋出这几个字来。 “皇上瞧见了,又何必再问罪妾。” 上官陵妩放下茶具,最后一抹茶叶已经用完,冬天已过,接下来的日子,苏含香可就没得喝了。 “你脸色的确是红润了些。” 两人继续沉默着,仿佛这天地只剩下了自己一人,孤独地飘零。 每次瞧见这人,他怎么觉得心里总有个声音在呼唤他,不要伤害她……不要再去伤害她…… 他走了,下次再见也不知是何年何月。 一只蓝色的香后,断情露出洞悉的笑容。锦袍随着他坐下而铺在草坪上,旁边的茜草松了一口气。 “我不会伤害你喜欢的。”他突然侧脸对茜草说道,茜草羞红了脸。 “这叫什么?”上官陵妩指了香,奇道。 “这叫天穹。” “你可以闻,这不是影子制的。” 影子制的香,只救他一人。 是一种好闻到沉醉的味道,黯然消魂摄魄,想将那骨头酥了心儿麻了,绝然投身融入这香气中。 “大王,长公主为何如此沉迷?” “大概是她也向往天穹的自由吧。” “大王是想长公主不要陷得太深?” 断情点点头,这茜草跟着他,果然变聪明了呢。 以自由之香,引她沉沦的魂。 “那大王,影子姐姐制的香,是干嘛的呢?” “那……都是让我放下过往红尘,助我度过天劫了罢。” 断情望一眼上官陵妩,影子,你的香再浓烈,再入人心,也终究是假,不敌这活生生的人呐。 “不,大王,我制的香,以心入药,心有多真,梦有多深。” 影子的声音突然传来,断情一笑,这小家伙要成精了呢。 茜草拿了百草露,洒了几滴,上官陵妩苏醒后突然地问:“长生真的好吗?” “如果没有天劫,想必是好的。” “天劫?” “嗯,百年一天劫,躲不过,就殒命。” “没有轮回吗?” “永生永世地死亡,再没有存活的机会,就是活过来了,也不是原本的人,只是容纳了另一个人的躯壳而已。” “原来是因为没有新生的轮回。” 怪不得他要这么努力地提升自己的功力,原来躲不过就要永久的消失。 随着天劫的凛冽,想要存活的机会也就越难。自从有生命以来,从来都没有人活过千年,那断情会不会就是一个意外? “那多久才不用受这个苦?” “百年一天劫,永生不断。也许是为了克制我们这种诡异的生存方式吧,天劫是不休止的。” 断情摸了摸上官陵妩的头,“小丫头,担心什么呢,我这么强,不会有事的。” 上官陵妩一笑,天真无邪。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一章 影子的香 夜星如眨眼的孩童,清凉的晚风吹来,上官陵妩心头一快,连日的苦闷终于消散了。 屋里翻滚的云烟,宛如青山绿水一任千帆过尽,看不出任何花巧。 “长公主在这作甚?”戚戚抱了寒江落雁琴,见上官陵妩坐在台阶上,奇道。 上官陵妩头也不抬,只撑了香腮,低头看绿草。 “我无聊,等断情出来呢。” 戚戚噗嗤一笑,长公主还真是依赖大王。 “快些回去吧,大王没几天是不会出来的。”戚戚劝道,说完抱着琴也就走了。 这么久?上官陵妩诧异地想着,起初她也发现他有焚香的习惯,但那也只是一个月一次,时间也控制在半个时辰。 怎么今次要这么久?是随着天劫时间的推移,逐渐增加? 上官陵妩理不清这关系,正懊恼呢,紫姗一路小跑着过来,气喘吁吁地来到上官陵妩面前。 “主子,林贵妃来了。” “她来做什么?” 紫姗好不容易气喘匀了,不知,她带了好几个人,好几个箱子。 上官陵妩不知所以然,这林雨蝶想干什么? 她与她之间,虽然一直算不上好友,可也算是半个朋友吧,更何况她屡次救自己一命,难不成她来索要回报? 上官陵妩思绪沉重,紫姗似想起了什么,又道:“她好像提起了公子,说得隐晦,婢子不敢妄加揣测。” 她这次,是冲着断情来的。 他正在关键时期,可不能让闲杂人等打扰了他。 如此一想,心神也清明了许多,带着紫姗匆匆来到凌翘殿。 与此同时,屋里断情露出妩媚的笑,长袖一舞,云烟顿止,倏地像妖精逃回洞穴,齐齐往博山炉里钻去。 唤来茜草,沐浴更衣。 茜草拿了一盏花瓣,断情嗅了嗅,挑了一片放入嘴中,轻轻含着。 茜草在屏风外等候,不多时,里面传来呼唤声。 茜草乖乖地替他按压,这原本旖旎的灯光却因茜草未通人性而变得神圣无比,她只是在服侍大王而已,大王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断情不会伤害茜草纯洁的心灵,只由她软软的小手轻轻按压。 “大王此时不应该去找长公主么?” 见断情有些闷,茜草便挑开了话题,她只希望大王能开开心心的。 “正是因为要见她,所以才要沐浴嘛!” 茜草不明,愣愣地看着大王。 断情轻轻一笑,悠然散发着引人垂涎的香味,滑嫩无双的肌肤如剥了壳的鸡蛋,一双明眸仿佛水胆玛瑙滴水流波,熠熠发光。幸得茜草不通人性,要换做飞鹭等人,早已扑了上去。 “我都几天没沐浴了,瞧,都臭了。万一上官不喜欢我了怎么办。” 断情可怜兮兮地看着茜草,双眸混杂了水雾,浑然欲泣。 “才不会呢,大王这么好,长公主一定会很喜欢很喜欢大王的。” 断情哈哈一笑,手一晃,斑斓的五彩仙鹤锦衣陡然出现在他手上,如桃李芳菲,炫目出彩。 凌翘殿里可就没这么轻松了,温尚潇与紫姗感觉到一股没来由的压力直逼他们,那方向就是此刻拿着金菊杯品茶的林雨蝶! 有外人在,他们不敢多言语,只示意了主子小心点。 上官陵妩又不傻,两个没心没肺的家伙都感受到了,她还瞎了不成? 真红大袖衫,外披蹙金绣云瞿纹霞披,一对金宝琵琶耳坠嘲讽地摇晃。 林雨蝶少有的穿得鲜艳,撕破脸皮对谁都没好处,她不会这么傻。 “贵妃前来,所为何事?”两人互相端详了许久,上官陵妩才问道。 “本宫想求公子一事,望才人成全。”林雨蝶不卑不亢,完全没有一副求人办事的语气。 吩咐上官陵妩就跟吩咐自家奴仆似的,若换做多年以前,她早就转身走人了。 “罪妾不敢拂了娘娘,可哥哥自有主张,罪妾不敢担保。” 林雨蝶噙着一抹微笑,心里却有些恼怒。谁不知断情宠溺她到了极点,就是她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去拿,更别说这样的区区小事了。 心上这样想,林雨蝶可不会这么说,这不符合她的身份。 于是她调整了心情,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真诚一些,“那劳烦才人引荐。” “他有事要忙,你过两天再来吧,到时罪妾定携了他,与娘娘赔罪。” 面对上官陵妩的冷言冷语,林雨蝶并未死心,又道:“那本宫在这等了就是。” 说完不等上官陵妩答话,吩咐了婢子从箱子里拿了喜爱的苏含香。 闻茶香飘来,心中微凉,连饮用的茶皆已备好,林雨蝶此行必不会只为了见断情一面那么简单。 婢子端了茶过来,上官陵妩挥挥手,不用。苏含香新鲜制了的才是好茶,这过了半年的茶,不喝也罢。 “这茶,罪妾怕是无福享用了,哥哥他不过五日,不见客。” “你……”林雨蝶似是忍受不住百般戏弄,难得冷哼一声。 若是皇上来见,巴不得赶紧迎接吧。 “皇上来了,也不见。”上官陵妩看破她心思,一针见血地说道。 林雨蝶一阵衣袖,强行忍下怒气,“本宫便住这儿了。” 她明明有求于公子,偏是颐指气使,说不尽的讨厌,紫姗气得直发抖。 她说罢就要吩咐奴仆寻了屋子住,突然看见屏风后一道斑斓的身影,挥挥手,那些奴仆依言而退。 他走至上官陵妩跟前,“谁惹你生气啦,怎么气嘟嘟的,一点也不好看了。” 看着眼前妖媚样,他眼里有着能让她镇定自若的光芒。 他推了推上官陵妩,上官陵妩很自觉地让了位置,让他横恒在两人之间。 她看了断情的脸色,欲言又止。 断情忽然握住她,一时间细汗尽泯。他冰凉的手有玉石的温度,镇静得有如神明。 “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本宫有一事相问,傲冥王朝南部香绾居与你有何干系?” 他持了金菊杯浅抿一口,莹白的晶指捏成一个好看的姿势,举手投足皆可入画。林雨蝶愣了愣,忘记刚才所说,奇异地盯了断情看。 等断情茶入喉中,轻轻叹出一声,碎金裂帛般敲着林雨蝶的耳,她猛然一震,为掩饰尴尬的神情,命人打开了箱子。 一看,不远处的肇阆与戚戚等人目露凶光,这个女人不能让她活着。 牡丹填漆箱里密密麻麻地堆满了再熟悉不过的香料,扶栘、金樱子、九里香、黄山桂、芸香、树兰、水红树、木荷…… 仔细数数竟有数十种之多,奇异浓郁的香熏得人醉生梦死。 “影子那儿可有上千种呢。”断情索性爽快地认了,知道又如何? “你认了?你可知她是谁?”林雨蝶没想到断情居然这么快就认了,准备好的说辞也吞回了肚子里。 “如何能不知晓?不知娘娘说的是哪一种?”断情并没有太认真,反而抱了玩笑地态度回应,令林雨蝶不知所措,若那男人真的与她有染,那也与蛊脱不了干系。 如此一想,她倒是笃定了,可怜了上官陵妩等人心里七上八下,忐忑地看着断情,不知林雨蝶玩的什么把戏。 她孤傲地望着那妖媚的容颜,她一定会查下去的。 “本宫偶然闻到这香,与静幽宫终日缭绕的香有几分相似,细细查问下,竟是出自蛊女影子之手。” “你将这些告诉我,是想做什么?”神明如断情,也猜不出她心所想。 林雨蝶骄傲地仰起脸,她想干什么,他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断情无奈一笑,终于意识到他不是神,无法探知一切。 即使如此,他也感到幸运,如果能预见一切,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二章 嫣瑶半梦,万世沉醉 明空照月,崇台累榭,忽见窈窕佳人望月抚琴,楼外玉溪,流水淙淙。 大片纷扬的桃花缓缓落下,断情噙着一抹坏笑,茜草匆匆走进,看着倚栏而望的大王,犹豫再三,退了出去,转而去找上官陵妩。 “你让我去叫断情用膳?”上官陵妩诧异道,断情发脾气了?这不可能啊! 茜草点点头,她可怕大王了,他一个小指头就能把她捏死。 知晓她心思,却故意取笑道:“不都是你负责他的起居吗?怎么今天想偷懒?” 茜草脸一红,道:“长公主惯会取笑我,我哪里敢偷懒哩。” “大王今日好像心情不好……” “好啦,我去便是,你回去吧。” 打发走了茜草后,上官陵妩又觉得烦闷,倚窗望去,玉屑飞扬,琼珠闪烁,天地间一色雪白,美不胜收, 紫姗端了鎏金火盆走进重莲居,道:“主子,今日皇上在御花园赏雪呢。” “随了他去,咱这里的雪景可比那儿好看多了。” 百般滋味上心头,问了紫姗,道:“公子此刻在何处?” “在映天楼上望雪呢。”紫姗答道,“婢子让人请了他来。” 上官陵妩摆摆手,“不必了。” 缓缓起身,取了放在身旁的紫云镶毛大氅,拿了暖手套,穿过层层其香叠绕,雕龙画凤的院子,来到映天楼。 茜草不在,戚戚等人也不见踪影,上官陵妩径自走了进去。 越过小屋,穿过走廊,只见断情端了玛瑙杯,栏杆旁放置了些许她爱吃的甜点。 她轻轻一笑,引来断情轻柔的目光,坐在织金大红牡丹团花垫子上,浅抿一口温酒,温度竟是刚好。 “茜草那丫头果真把你请过来了呢。”断情呵呵笑道,笑意随了眼波妩媚流转。 上官陵妩心下恼怒,这两人把她当猴耍呢? “我可不是故意的。”断情看破她心思,又道:“是茜草自作主张,我只是掐指一算,备好了温酒罢。” “算命瞎子么?”上官陵妩噗嗤一笑,得了便宜还卖乖。 “哼,我眼睛可厉害得紧,哪里是瞎子了?” “那你证明给我看呀!” 断情沉吟了一会,故意闭上眼睛,老半晌才答道:“皇上正在御花园赏雪呢。” 上官陵妩一乐,“紫姗告诉我了。” “呀,失算了,不过咱可以去凑个热闹。” 上官陵妩没回答,去了又能如何? 断情不顾她,自言自语似的又说道:“许久未去水袖亭,那儿可被你的老对手占了呢。” 老对手?江雨烟么?那女人的确也是许久未见了。 “咱去看看吧,难道我还会害了你不成?” 上官陵妩老大不自在,心里痒痒的,有几分松动。 “可是……”她欲言又止。 “别可是了,宫规在我眼前算个什么。” 不由分说,拉了上官陵妩的手,直直地往御花园走去。 一路上,竟没人敢拦着,就这么到了御花园处,看着百里影墨的背影,上官陵妩的眼泪止不住地流,氤氲了脸庞。 断情轻柔地为她擦去泪水,“我带你来可不是为了让你哭。” 上官陵妩泪眼婆娑地看着断情,这家伙又想做什么? “为了证明我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呀!” 上官陵妩哭笑不得,她又不是战利品,还需要证明。 行至湖边,见人吟诗作对,自在悠然。 断情突然拉了上官陵妩来到百里影墨面前,嘤嘤笑道:“那我也来一首《泥酬》,凑个热闹。” 接着,他便曼声吟哦,“琼浆玉露琉璃杯,破城帝王竹笛吹。大鹏志远终化土,脸上无泪心已归。” 完后鬼鬼朝上官陵妩一笑。 上官陵妩掩嘴偷偷地笑,你丑,穷破大脸,悲催土龟。 断情,幸得人家不知藏头诗,亏你想得出来。 百里繁墨想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道:“好是好,不过好像不怎么……押韵?” 看着低了头笑得花枝乱颤的上官陵妩,谁还管你押不押韵。 百里影墨笑道:“怎么带了上官才人过来。” “许久不见风景,出来看看了罢。”断情从不行礼,只看了他道。 “哦?是吗?据闻静幽宫里风景如画,纷扬桃花映了白雪,很多人一辈子都未曾见过。” “见得多了,也就腻了。还望皇帝赏个地方坐坐呢。” 她不由抬头凝视断情,这个人更似把皇亲贵胄也玩弄于股掌,恐怕没什么是断情真正放于心上的罢。 江雨烟看得所有人的注意都集中在这两人身上,不由恼怒道:“皇上赏你居住静幽宫已是恩典,怎还要求多多?” 断情看也不看她,只扭头望了上官陵妩,“我陪你到水袖亭可好?” 眨了眨眼,上官陵妩知会,“当然是好的了。” “不过,我好像不记得带酒水,好可惜呢。” 上官陵妩柳眉一蹙,怎么耍她很好玩? 断情赶紧认错,一副谄媚的笑容,“我错了还不行吗?我这就叫人拿。” “算你识相。”上官陵妩哼哼地道。 终于把上官陵妩哄好,断情难得有些脸红,“皇上断不会如此小气吧?” 坐在旁边的百里繁墨看不过去了,冷冰冰地嘲讽道:“堂堂七尺男儿居然低声下气地哄女人,也只有你做得出来。” “王爷还真是看不开呀,男人战场又不是在家里。”断情顿了顿,又道:“女人嘛,多让让也就太平了。” 他笑得阳光明媚,暖人心脾。 “李仟,你让肖嫔过来。” 李仟领命而去,不多时,肖贞雪便气呼呼地走到百里影墨跟前,施了礼便走到一旁。 上官陵妩逮住断情悄悄地问,“这就是你说的老对手?” “难道不是吗?”断情眼里藏了戏谑,惹得上官陵妩转身不搭理他了。 与此同时,戚戚、肇阆与飞鹭三人抱着温酒,提了糕点,挽了古琴及时站在不远处。 断情招招手,三人上前,恭敬地微微弯腰,算是行了礼。 随了断情一齐走到水袖亭,布置好后悄然离开,根本没瞧皇族一眼。 在他们眼中,从来只有大王,皇族算个p。 嚣张的气焰惹恼了百里繁墨,站起身来就要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三人。 “站住!” 三人闻言停了步伐,一齐望向百里繁墨,然后直接无视地走了,搞什么,他们很忙的好吗? 百里繁墨气得发抖,他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不过是几个下人,居然敢如此蔑视他。 “王爷若是能有皇帝这般大度就好了。” 断情的声音随了悠悠琴声而来,偏偏听得最清晰。 原本欲拿下三人的百里影墨冷不丁地被将了一军,只好按耐住,冷哼一声。 百里繁墨随了他坐下,眼前风光也没了意思,妖媚不过那人,清丽不过林雨蝶,还有什么好看? 残阳斜下,云霞弥漫了天空,断情携了上官陵妩走出水袖亭。 茜草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御花园门口,见了断情,慢慢地迎上去,就连个婢子也是如此灵气逼人。 江雨烟从鼻子喷出一股气来,重重地哼了一声。 “这是刚酿好的桃花酒,今日打扰了各位,只好奉上几坛没酒,聊表歉意。” 断情说完后,留下茜草头也不回地走了。 路上,上官陵妩奇道:“我们什么时候酿好的桃花酒?” “这可不是酒,明日你就知道了。”断情神秘一笑,按住了她的唇,“可不许再问了。” 美酒佳酿,一醉难醒。君王从此不早朝,哦,连重臣都没来呀。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上官陵妩不依不饶地问,断情也只好揭开谜底,“嫣瑶调制的酒水,是个咒,心底越有不能割舍的人,睡得越是沉醉。” 说完后他深深的看了一眼上官陵妩,所以,我才不给你碰嫣瑶啊,上官。 “走,咱出宫好好玩去。”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三章 血滴石穿 七彩的香浑如天边彩虹,散发清幽的香气。 闻之如声乐连鸣,九天同歌,又如雪貌红芳,翠羽金钗。入骨三分,遍体生香,更有情丝遥泻,丝弦暗牵,动魄挠心。 他说,那叫声色。 然后把她赶了出去,静坐映天楼。 百无聊赖的上官陵妩坐在映天楼门口,托着香腮,无聊地看着桃花一片一片落下。 这嫣瑶真的不会谢呢,一片一片落下,不会结果,永无休止。 断情是这样说的,这样的花,是不是有些可怜? “这都临近夏天了,哪儿来的桃花?”百里繁墨修长的手纸夹着一片桃花瓣,莹莹的指甲如珍珠覆盖。 “静幽宫。” 那还有什么事是不能发生的,那样一个跳脱人间世俗的男子。 “臣弟想去看看。” 百里影墨不语,他不想再去打扰那片宁静的世界,就当给她的一点补偿罢。 等等,补偿,他为什么要说补偿? 百里繁墨不知他心所想,只是轻巧地认为他不想去见那个女人罢了。 他讨厌那个女人了呢,终于正常了,真是太好了。 百里影墨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百里繁墨愣住,为什么啊! “影子的香,越来越浓了。” 足音轻传,飞鹭妩媚的步态让上官陵妩看得直发愣,这女人真是妖娆,她是狐狸吧,怪不得呢。 飞鹭嗅了嗅,脸上红晕渐浓,连她也闻不得啊,可长公主为何待在这一点事也没有? 难不成,她对那臭皇帝的心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了吗? 想到此,飞鹭替大王感到伤心,他是那样爱她啊!都让自己嫉妒。 每个人都有爱得水深火热的时候罢,可惜那个人却终究不肯回头。 “长公主怎么在这?” 上官陵妩看着并肩的飞鹭,她已经习惯这个称呼,可他们一点儿也不尊敬她,依旧如往昔。 “等着断情出来吃饭。” 上官陵妩随意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有些事,不能说太多。 “你对大王,是什么感觉?” 里面的人心神一抖,云烟涣散,轻轻地咽下腥味,再次续上声色之烟,却始终静不下心,留神听着门外。 “他呀,就像大哥一样保护着我。” 飞鹭侧过脸,大王,你听见了。 她不是那种少根筋的女人,她很清楚飞鹭这么问的意思,而且断情多年来毫无保留的感情,她也感受得到。 她并非草木,可也只能如此。她很贪心,只想断情一直守在身边,却不想回应他的感情。 苦恼困顿的,何止是他一人。 一旦捅破这层窗户纸,两个人就要分散了罢,所以才默契地不提这事。 反正她也只有百年时光,对他来说不过是弹指一瞬。 里面的人在心底轻轻地笑了,笑得凄苦,“大哥,也好呢,总好过无名无分。” 在感情面前,谁都曾卑微过。 再次陷入沉寂,只有声色的香味如针芒刺向他。 恍惚地,他听到她说,“我以后不会给你制香了,你已经没救了。” 断情一笑,影子,连你也要离开我吗? “飞鹭,影子是谁?” “她啊,是个凡人呢。” 上官陵妩一惊,这么神奇的人,怎么会是凡人呢? “她家是在……” “主子,皇后在殿里……”紫姗急匆匆地跑过来。 看她这样,上官陵妩便知道要出事了,也顾不得飞鹭,急促地往殿里走去。 到时,正看见温尚潇卑躬屈膝地伺候着江雨烟,上官陵妩忍着怒气,行至跟前,施礼。 “上官才人可真是好大的架子。” 江雨烟一拍桌子,威严十足。 “罪妾不敢。” “你给我跪下!” 上官陵妩不可思议地看着江雨烟,她是来耍威风,来报复她,她忍,可这也太过分了! 江雨烟看着她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又道:“多好的人儿,多忠实的奴仆,你若不跪,那不是太可惜了吗?” “宫训有云,跪天跪地,跪祖宗,跪皇帝。” “你以为,皇上还会管你吗?” 上官陵妩顿时焉了,是了,他不会再管她了。 为了生存,为了静幽宫活生生的人,她恶狠狠地盯着江雨烟。 在紫姗的搀扶下,提起袍子…… “啪!”一声清脆的声音传入耳朵了,江雨烟娇嫩的脸上多了鲜红的掌印。 飞鹭扶起了上官陵妩。 堂堂长公主,为何要跪一个凡人? “你!你居然敢打本宫!”江雨烟指了飞鹭,“你个贱人!” “啪!”“啪!”连起数声,速度快得惊人,根本就无法拦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皇后被一个宫女掌掴。 紫姗刚去到映天楼叫公子,被戚戚一手拦下了,“不要打扰公子。” 紫姗焉了吧唧地回到殿里,看着飞鹭虎视眈眈地瞪着江雨烟,这以后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子。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飞鹭她是没有这个胆子去说她,断情会生气的。 “你给本宫等着!” 江雨烟笑得诡异莫名,紫姗只觉得殿里簌簌地暗下来,仿佛被人拖到了十八层地狱,迎面的是狰狞的恶鬼。 说完也没有怎样,反而带着人离开了,这让上官陵妩整日忧心忡忡。 “人之生死各安天命,自寻烦恼作甚?”断情说道,看了紫姗一眼,眼里有怜惜的意味。 上官陵妩并未察觉这细节,只顾了朝飞鹭看。 “她为什么叫飞鹭?”明明是只狐狸啊! “她是个迷失的孩子,收养她的,是只鹭。” “后来呢?” “鹭也死了。”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看向飞鹭的眼神也多了一丝悲哀。 飞鹭听得清楚,她道:“我飞鹭不需要怜悯。” 说完便走了,上官陵妩喃喃自语,还真有骨气。 断情搭腔,是啊,是啊,好过某人。 上官陵妩恼怒地看着断情,这分明是说她,可又找不到证据,气鼓鼓地吃着晚膳。 断情看得她这样,便觉得好笑,还真是什么都要在意呢。 “别气啦,吃饭还生气,可是要生病的呢。” 狠狠地咬了一块雕花莲藕,她就那么不堪吗? “这阵子要小心点呢,所以我想带你住在朵云小筑。” 上官陵妩猛摇头,断情又道:“放心,我让戚戚扮了你,可像了。” 她还是不愿意,去了朵云小筑,她还能回来吗?说不定他一时兴起就把她留那儿了呢,不让她回宫里,这是他一直想的。 “那……便随你罢。” 断情叹了一声,似从地狱传来,带了无尽的怜悯,上官,我已冒着生命危险助你逃脱这命定的灾祸,可你执意要如此,我也无奈。 难道,真的是宿命难违? 即使他再神通广大,也敌不过命运二字,还真是嘲讽。 你多大了?上官陵妩突然问着,探手去抚他的脸,断情也不躲避,一副淡然的样子。 好像快六百年了呢,不过这个年龄按照正常情况就应该算是人类的二十多岁吧。 望着目瞪口呆的上官陵妩,断情妩媚轻笑,他们可是很长命的。 “最近吃了什么?” 上官陵妩又问道,前些天戚戚告诉她,断情的天劫快到了,所以他们都要努力去找宝物,以供大王提高功力对抗天劫。 “……我想想,好像有狞脸草,回魂花,断玉翡……” 上官陵妩点点头,递出试探的眼神,问道:“那有几分胜算?” “若不出意外,八成。” 断情轻摇羽扇,风轻云淡似是不关已事,可难为了旁人替他挠心挠肺的。 天劫岂是那么容易对付,胜算满打满算不过五成了罢,这还是在他状态极好的情况下,若出意外,定是尸骨无存。 望了上官陵妩,若他死了,谁还能保护她。 章节目录 第八十四章 受袭 小径仿佛无限漫长,断情冰凉的手牵着她,路走不到头,而她的心亦浮浮沉沉,陷入迷茫混沌。 一面竖立着的倭金彩画大屏风,遮住两人视线。 听过侍女禀告,内阁的女子似乎带了恼怒,却又忍了下来。侍女便带着两人进了内阁,然后恭敬地退下了。 隔了珠帘,犹能见她满头珠翠沉甸甸地压着,掩映着她眼角的杀意。 “国舅怎这般有空?”江雨烟脆脆软软的声音传来,偏在断情听来,是如指尖划过玻璃一般让人起鸡皮疙瘩。 都说相由心生,声音亦是如此。 他昨日见上官脸色发黑,又说心慌不安,刚好今日江雨烟宣见,他死也要跟着来。 明知她不会那么傻,杀人还大张旗鼓的来请。 他明知她地位尊崇,却始终懒散淡定。 “娘娘今日宣见,是有什么紧急事?”上官陵妩静静地道。 “只是话家常罢了,哪知妹妹却带了自家哥哥来。” 江雨烟暗咬银牙,时至今日,你还要处处仰仗了这男子,看你还有何脸面见皇上。 “娘娘心胸宽广,自是不会在意这些,况且哥哥也不是什么外人。” 江雨烟没辙,这大帽子可不是那么好戴的。 “听闻静幽宫里遍植桃花,终年不谢,恍如仙人居府,连皇上都引了去,本宫改日也要去好好的瞧瞧。” 果然还是为了这事。 上官陵妩坦然道:“不过是一处小小的院落,不及娘娘宫中万分之一,有何好看。” 断情犹如陪衬一般,宽大的蟒龙葛衣却盘在垫子旁的大理石地面上,如蛰伏的兽与她炯炯对望。 江雨烟浅浅笑道:“才人原本家居何处?” 上官陵妩有些紧张,紧紧地拉了断情的衣袖,不知她这是唱的哪一出。 断情静静微笑,他的镇定影响了上官陵妩,她心平气和说道:“罪妾原本居住在桃源县。” “哦,怪不得静幽宫里有桃花了,敢情是思乡了呢,由此看来,才人家中也算是富贵人家。” 上官陵妩不语,她一头雾水,不知晓她要做些什么。 “本宫有些乏了,天色不早,才人也早些回去歇着吧。” “罪妾告退。”上官陵妩后退了两步,这才转身离去。 江雨烟看着两人的背影,陷入深深的沉思。 “姐姐今日是怎么了?”林雨蝶的声音曼妙地穿过江雨烟的耳膜,直达她心底,扰乱了所有思绪,刚想起的一点头绪也渺然无踪。 “妹妹什么时候来的?”江雨烟端坐榻上,瞧了林雨蝶一眼,不冷不热。 “刚进门便见姐姐想得入神,不知能否一闻?”林雨蝶掩嘴笑了答道。 江雨烟盯着她纤细滑嫩的手腕,玉样的一截,难怪会勾去皇上的魂魄。 她对林雨蝶虽是不冷不热,但也不到上官陵妩那地步,这林雨蝶一向安守本分,对她也算恭敬,她还没有傻到那地步,除去她,会让后宫不得安宁。 “本宫一直在想上官陵妩的身份,那断情究竟又是何人?” 他竟然能让冷宫一夜之间变为仙人府邸,而令他誓死守护的上官陵妩又是谁?他们真的只是一个凡人吗? “还当姐姐想得什么,这般入神。她已是被贬的才人,早已不是当初的上官陵妩。” 一语点醒梦中人,皇上的病已解,他再也不需要她了!那她还顾虑什么?再通天的人也只有两只手吧?也得吃饭睡觉吧? “姐姐!姐姐?”林雨蝶连声叫唤,江雨烟有些尴尬的捋了捋耳边的青丝,是自己顾虑太多了。 “妹妹今日怎有空来找本宫?”江雨烟平静地问着,内心却如惊天浪涛肆意翻滚。 除去她,也算了了一桩心事。而且,根本不会有人在意她的生死。如此安慰着,江雨烟总算把心底那一抹恐惧按下了。 “皇上邀姐姐与妹妹一同赏花,妹妹想与姐姐一同前往,姐姐莫非是忘了?”林雨蝶解释道,“皇上怕要等得心急了呢。” 江雨烟尴尬地赔笑,说真的,她一直感觉这几天都是迷迷糊糊的,心里总有团迷雾一般瞧不清楚。 你说,这皇后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句话,在回来的路上,上官陵妩问了至少十次,断情总是笑笑不回答,可急死她了。 “她只不过是开始好奇我们身份罢了,或者说,她很怀疑。” 上官陵妩身体一颤,该不会是被发现了吧? 毕竟断情所作所为,真的很不像一个凡人。 “傻瓜,就算发现了,他们又能奈我何?” 说话间两人回到了静幽宫,看着这处细心打造的深宫庭院,真有一处家的感觉呢。 断情刚踏进大门,秀眉一挑,拉了本跑前行的上官陵妩一把,害得她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肇阆来了消息,不远处有一物,他们敌不过,我要去一趟。” 上官陵妩本想拉着他用膳,一听是正事,就推搡着他赶紧走。 “子介与你极近,唤一声即可,有什么事就等我回来。” 断情背对着上官陵妩,步伐有些游移,为什么他的心这么慌? 肇阆的暗哨一声急过一声,出了状况,他必须赶到。 飞身离去,上官陵妩的身影越变越小,这傻家伙,还冲着他挥手呢。 “紫姗!紫珊!”上官陵妩连声叫道,紫姗一路小跑着过来。 “咦?公子没回来吗?”紫姗看了门外,公子不是一同去了吗? “他出去了。”上官陵妩应了一声,“映天楼都有谁在?” “茜草和子介。” “其他人呢?” “不知,几天前一同出去后还没回来。” 上官陵妩点点头,每次都是集体大出动,偶有斩获,断情也闲了些,他这些人可不是白养的。 听戚戚说,最近他们什么事都放下了,专心致志为大王,大王最近心气浮躁,不能静心吸收神力,影子的香还没到,可急坏了他们。 能护大王静心的,此天下,只有影子一人。 她突然对这个影子很好奇,明明未见身影,却感觉处处有她的气息,是跟着断情,闻她的香多了么? 入夜,漆黑云团像是结了伴正在天空滚滚翻涌,黑云压城城欲摧。 紫姗打开了门,嘟囔一句奇怪,秋天有这样声势的雨还真是少见呢。 她刚想关窗,突然被一道闪烁的刀影定住了身形,透过树影,她看到埋伏着的黑影人! 她心下大骇,大叫一声,“主……” 话未完毕,身后一个黑影,一把刀正架在她脖子上。 “小婢子眼睛还挺利索。”那黑影拿刀在她面前扬了扬,她下意识一缩,倒入陌生男人怀里,冰冷如石。那男人冷笑,拿刀重新架着她,不语。 紫姗惊惧之间,又见七八个人随后跑进映天楼与重莲居,打斗声随即从别院传来。 黑影人越涌越多,上官陵妩、温尚潇和子介三个身怀武功之人被大批黑影人逼迫着,渐渐往殿里靠近。 紫姗急得大叫“主子”,黑影人的刀往下一压,她乖乖收声,心下焦急如蚂蚁。 三人进了殿,见她受制,同时打开眼前对手,一齐来救。那黑影人不敢硬碰硬,连忙收刀躲了去。四人并到一处,里三层外三层的黑影人如不透风的墙,把四人重重包围,纵如上官陵妩一向见惯大场面,也暗自揣度不能安然脱身。秀眉紧蹙,她和子介走掉不难,但温尚潇和紫姗恐怕就要费些工夫了。 见四周并无旁人,想来也只是针对他们,怕是布了迷药,自己枉为杀手,竟一点也没发觉。 不知是谁叫来的人,竟这般看得起她,如此好手养起来也难,谁有这样的实力? 上官陵妩暗自苦恼,以为有了断情的保护,自己就可以高枕无忧,根本就没有再去寻蛊作药,这次断情带了大队人马出门,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难不成她上官陵妩的命今天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五章 随风而逝 天雷滚滚似巨兽怒吼,闪电劈下,整个皇宫都被照亮了,也照亮静幽宫那黑影人的嘴脸。 “你!你是使无尘刀的啸天?” 那黑影人也不急,缓缓解下面纱,一条红色的刀疤斜斜地穿过整个脸,密密麻麻的针脚如蜈蚣匍匐,那双鹰隼眼毫不留情地看着她,那是打量死人的眼神! “你认得我?我可不记得有你这么个仇家。” 上官陵妩冷哼了一声,不搭理他。 不可能全是杀手,应该还有些对方乔装的侍卫。 断情说,就连肇阆也是几经曲折才把他制服,不料想最后一刻还能逃脱。还给她描述了他的面容以及无尘刀。 如果遇到他,一定要交给肇阆。 不知何原因,但她一定打不过。高手与高手之间的火花,她已输得体无完肤,她的刀法对他来说,如同花拳绣腿过家家。 她唯一的胜算,就是削铁如泥的匕首能一如既往,削点无尘刀。 四人并到一处稍宽阔地地方,上官陵妩才发觉突然少了一人,低声问着:“茜草呢?” “茜草被大王吸了神力后,如同一个废人,我把她藏起来了,她会安全的。” 上官陵妩点点头,又问:“有几成胜算?” 子介摇摇头,那神情仿佛视死如归。 “我原本只是一只兔子,现在能有这已经是极限了。” 兔子?上官陵妩一脸黑线,如果肇阆这时在就好了,他那伟岸的身躯起码有点安全感。 对于其他三人来说,唯一的念头,就是保护好上官陵妩。 都说凝念是最可怕的,在武侠世界里,也同样如此。 四人同仇敌忾,在上官陵妩的命令下,居然率先发动攻击,一时之间血溅如泉涌。 啸天负手而立,对着他们微笑,狰狞的脸在烛火下如修罗神,主宰着命运。 负隅顽抗,这几个人还需要他来动手?他不屑地看着,如看一群孩子嬉闹。 “天色不早了。”啸天喃喃道,玩也玩够了。 上官陵妩浑身浴血,定定地站在啸天面前,“若我能打败你,放我们一条生路。” 啸天猖狂大笑,“若输给你,我还有何脸面活在这世上?” 手下的人自动让开一条路,温尚潇扶着子介,扯着紫姗,立于一旁。 角落里,一刹那羽箭自烛火中呼啸而来,直直地往上官陵妩的后背袭去。 上官陵妩大惊,转身回头,紫姗死死地抱住她,羽箭已没柄,她吐出一口鲜血,“娘娘,紫姗会保护你的。” 那人已被手起刀落的温尚潇砍去了人头,他与子介开始疯狂的杀戮,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伤了他最爱的人! 紫姗恹恹地躺在地上,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一片黏糊,上官陵妩抱起她,“你撑住,我这就带你去找太医。” 紫姗艰难地摇摇头,吐出一口污臭难闻的鲜血,一群狗娘养的,居然还有毒! 上官陵妩的胸膛在剧烈起伏,“别说话,别动,我们这就走。” “娘娘,子介和尚潇……为了你,已经拼尽一条命,我无关要紧,你去……帮他们罢……娘娘,求你了,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一个人倒下。” 她不说话,抱着紫姗将头深深埋着一动不动。 子介手臂被削下一块肉来,正撕心裂肺地疼,却紧咬牙关,硬撑着站起。 举起剑时,被两片手指紧紧夹住,“保护好紫姗。” 子介浑身一颤,这眼神如极冷之地,她无声地走到啸天面前,啸天还想解释什么,可突然发觉没必要了,错了就是错了。 “取刀。” 上官陵妩的声音如从地狱传来,冰冷,寒意彻骨。 啸天心下凛然,这女人倒也有几分骨气,怎不像普通妇人? 她凌空一刀向他砍去,弱小的匕首发出阵阵寒光。 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响,房屋内火星四射。 啸天惊悚大叫,险些要倒下,上官陵妩这力竟有千斤之重,生生地把他一柄无尘刀斩断。 再看来人,面上、衣衫上全是鲜血,面目扭曲,双眼通红,竟如恶魔一般狰狞。 “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上官陵妩把满腔怒火、悲哀都尽数倾注在啸天身上。 “砰!砰!砰!” 刀兵相接,火星四射。 啸天虽是勇武之人,可哪里比得上愤怒攻心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上官陵妩? 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将他逼得节节败退。陆续有杀手同党来助阵,上官陵妩眼睛都不眨一下,一刀一个皆刺死,自己受了几条刀剑之伤也无所谓,仿佛是砍在别人身上一般。 啸天打从心底里发寒,此时俨然已被逼到屋里的一个死角,退无可退。 “你还我紫姗!!” “砰!”又是一刀斩下,小小的匕首竟有千斤之力,啸天手中的残刀再也招架不住,生生被磕飞了。不等他尖叫,上官陵妩飞身而起,将整个人都扔了过来,凌空一脚正踢中啸天的脖子。 咔咔几声,这脖子绝然已碎成数段。 其他人见状想逃,可已杀红眼的上官陵妩哪肯放过,一刀一个全毙了命。 上官陵妩不顾疲惫的身躯,踹开死人,倒在紫姗面前,抚这她微凉的面容,“我给你报仇了……” 温尚潇无动于衷,只是死死地抱着紫姗。 “去救子介,不能再死人了。” 温尚潇拿过屋里的箱子,将里面的药瓶一股脑倒出来。 上官陵妩抱着紫姗,“你放心,等公子回来了,他会救你的。” 紫姗只是应了一声,定定地看着温尚潇不语。 刺鼻的血腥味恣意弥散在空中。 子介正在温尚潇的伺候下鬼哭狼嚎地上药,血凝固在地上,屋里躺了上百具尸体。 微弱的烛火照着大难不死的几人,说是地狱,也绝不为过。 清晨,断情一回来,就见到这样的场面。 上官陵妩跪倒在榻前,捧了紫姗的手,两行泪无声在流。 整个静幽宫,一片凄凉之色。 终究还是没躲过。 “公子,公子,求你救救紫姗,救救她,哪怕一命抵一命,我也心甘情愿。”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无论如何也是不肯放手了。 温尚潇禁不住浑身颤抖起来,匍匐在地上像是在哀求。 “我也无能为力,命里如此,我改不了……”断情站在上官陵妩对立面,自己号称妖王,神做不到的事,他能做,可现在…… 温尚潇伏倒的身躯越来越低,就要没到尘埃里。 “不要为……难……公子,自安天命。婢子能……快快乐乐地……过完这几年,已足。” “尚潇,替我照顾娘娘好不好?” 温尚潇说不出话来,只拼命地点头。 紫姗冰冷的手抚上他的脸颊,“下辈子,我再为你穿上凤冠霞帔,我终究还是要比你先走一步,对不住了。” 她笑着闭上眼睛,温尚潇紧握的手毫无生息地落下,烛火照着她的脸,仿佛她只是睡着了,一会儿就醒。 他凝视着她的脸,痴痴地笑。 看得这样,上官陵妩的心都在滴血,不断地抹眼泪,紫姗她,她是无辜的啊! 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为什么要夺去紫姗的生命,如果有可能她可以用一切去换啊! “她怎么可以死……” 上官陵妩窝在断情的怀里,看不见他的心如刀绞,看不见他无能为力的泪。 他只能紧紧地抱着她,让她好好地哭一场。 漠漠中有莹莹灯火如豆,曾经的欢颜如今冰冷刺骨。 温尚潇抱着紫姗失声痛哭,他不要她走,哪怕他千刀万剐也可以,他要她活过来…… 他的泪在烛火中闪耀,晶莹如星烁,那一刻上官陵妩仿佛听见他重重的呼吸声,悲哀的心里也在滴着泪。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六章 红豆新树 遥遥一眼,上官陵妩轻轻地吁了一口气,那人竟伤心至此。 不知何时,断情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悄声无息。 “走吧,别打扰他。”声音似是从湛蓝的天空传下,空灵而微弱。 上官陵妩摇摇头,固执地看着温尚潇。 那座坟,如此冰凉。 断情走了,纱茗院只剩下她一人,荒凉的冷风吹过漆黑的墓碑,扬起她素净的衣衫。 白色的祭花安静而寂寞。 抚摸着冰冷的墓碑,想起以往的点点滴滴,一滴滴泪无声落下。 沉重的脚步声踏在地上,扬起些许微尘。“娘娘。” 声音嘶哑难听,空气中有着令人沉醉的浓郁酒味。 “人这么一走,真是荒凉。”许久没听到回答声,上官陵妩也不在意,又道:“怎么把人都赶走了?” “不需要。” “这些天你便好好歇着,若没事……” 他没出声,甚至连抬头看一眼都不肯。 上官陵妩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一个劲地劝道:“我已经托断情在宫外买了府邸。” 她只想把他送出这吃人的牢笼。她不想再失去任何人,哪怕这辈子都没机会再见。 “我答应过她,保护你。” 他仍旧是这句话。 他不想让她失望。 有这样一个深情的男子,紫姗她是怎么也不寂寞的。 再无心思说话,萧瑟的秋风吹起地上的落叶,扬至空中,然后无力地落下。 “我想娶她。” 她出人意料地平静,是浮沉于波澜上的一叶萍,大风大浪经多了,起伏便也从容。 点点头,一场精致的婚礼如期举行,当那被人捧着的凤冠霞帔款款而来时,他眼里顿生无限爱怜,飞鹭险些落下泪来。 寂静的房间里,火红的嫁衣轻轻扬起,如她温和的笑脸。 戚戚躲在肇阆的怀里轻轻地抽泣,这样的场景,这样的故事,她无法不悲伤。 当最后一颗星辰隐去,李仟便寻了她去启明殿。 等她到时,才发现并不止她一人,穿了牡丹袍子的百里繁墨正定定地看着她,直把她看得起鸡皮疙瘩。 她抬头看着坐在高处的男人,他答应她会彻查此事。 是感应吧,百里影墨在此刻突然望向她,四目相对,竟无言以对。 他也在,如果真是父亲,看到此时此刻的她,会有何感想? 前两天的冥婚闹得沸沸扬扬,这是不吉利的事,她所有的首饰全部都随了紫姗一起埋葬,雕刻的墓碑是上好的墨玉。 她穷尽一切,只希望她能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好一些。 就当是不知道吧,发生这样一件凄凉的事,他不忍再多给她一点伤害。 即使他没有这个义务。 “此事,朕已查了个水落石出。”似是很欣赏上官陵妩着急的模样,百里影墨故意顿了顿,才又道:“是刺客。” 上官陵妩重重地哼了一声,好一个刺客。 她就不应该去期待。 “罪妾无言,怎么处理,皇上做主便是。” 百里影墨一时错愕,他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 百里繁墨从重重地鼻子里喷出一股气来,冷言讽刺道:“和你有关的人都没有一个好结局,你还真是个煞星。” 上官陵妩一震,没有出声,只低了头,看不见她此刻的神色。 “朕定要寻了他们的老窝。” 她没回答,他的命可精贵多了。 日头慢悠悠地下了宫墙那头,留下一片漆黑的世界,灯火阑珊。 纱茗院那精致的院子,一座墓碑正安静的伫立,漆黑的颜与夜色融为一体。 茜草捧了一棵小小的红豆树,如清凉的月光洒进纱茗院,轻手轻脚,就怕惊扰了沉睡的人儿。 “温公子?” 如鬼魅的身影从墓碑后走出,茜草着实吓得不轻,一颗心猛然拎在手里,半晌说不出话来。 温尚潇略带歉意地看着她,她又不是人,就算是真的鬼魂,又何惧? 他不知道,她是真的感到害怕,这个世界有太多的未知。 如他知道他们身份的那一瞬间,既是欣喜,又是恐惧,心里确实是五味杂陈。 “这是大王让我送过来的,这叫红豆,紫姗姐姐一定会喜欢的。” 茜草定了神,弯了眼眸,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温尚潇也不由自主地扯起了嘴角,与你初相遇时,你便是这样的青春颜色。 接过红豆树,行至坟前,亲手种下,她啊,只要大王和娘娘送的,就什么都喜欢。 “代我谢过大王。” 话音刚落,一只温润如白玉的手便搭在了他肩膀上,望过去,是一张倾国妖媚的脸。 竟比这月光还要好看。 他轻笑道:“这样容易满足呢,我还要把那西府海棠拿了出来吗?” 明知道他在戏谑,却也不好说话,只是定了神地去瞧上官陵妩。 一只金鸾钗将她衬得富贵极了,唐锦制成的袍子绣了几只蝴蝶,随着她的步伐翩翩起舞,似都要挣扎着飞出这禁锢之地。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君知否? 断情轻轻一笑,不语。 而温尚潇则在暗自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西府海棠像是凭空出现,光秃秃的只剩下了树枝。 难得的西府海棠在他眼中也不过是稀松平常。 “明年四月就该开花了。” 清凉的晚风柔柔地吹过,吹动了素净的衣裳,吹乱了那密密麻麻纷乱的心思。 上官陵妩犹豫了一会,行至断情跟前,交给他一个棕木雕了云朵的令牌,温尚潇眼尖,看了个清楚。 断情心里明了,是不该瞒着他的。 躺在断情手里的令牌发出昏暗的幽光,在引诱他走向某些真相时,他突然害怕了,停住了脚步,怔怔地看着断情的手心发呆。 其余两人也不恼,静静地看着他,就像个尊贵而又倔强的献礼者,不达目的不罢休。 凉凉的晚风扬起他如墨长发,温尚潇像是大梦初醒一般,幡然醒悟,里面躺着的,是他最爱的人啊。 他今生再也看不见她的模样,要如何去思念? 怎么不到梦里来找我呢?就是一次也好啊。 温尚潇喃喃自语,步履沉重,短短几步路像是要耗尽他全身的力气,到了断情跟前只呼呼地喘气,如远游归来疲惫的少年郎。 “这是凌云牌!” 温尚潇刹那间满脸阴云,猩红眼中一条条血丝如纵横交错的剑刃,刺得上官陵妩心惊。 “我不想告诉你,只是因为怕你承受不住。” 温尚潇似是没听到上官陵妩的解释,只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凌云牌,就是他们害死了紫姗,就是他们! 狠狠一握,碎了边边一角,露出那已被虫子掏空的木心,里面还有不下百只小小的白色虫子聚集在一起,密密麻麻的,在缓缓移动,骇得温尚潇立马扔下了令牌。 看来这人在江雨烟身边服侍有一段时间了。 “去向皇上禀报,一定能讨个公道!”温尚潇抓起令牌,抖落爬在手上的几个虫子就要往水露殿走去。 一只秀丽的手抓住了他的衣袍,一回头,是张无可奈何的脸。 “有用吗?他会因此治她死罪吗?” “这不是以往,我们现在什么情况你也清楚,万不可贸然行事。” 温尚潇想了一会,最终还是留了下来,可他咬牙切齿地道:“紫姗不能白死。” 上官陵妩低着头,算是默认他说的这句话。 只要她能死,他真的做什么都愿意。 看着断情那悠哉悠哉的模样,上官陵妩心里突然想起些什么。 她眼中的精光一刹那闪亮,断情没有回应她的目光,唇轻抿着,无动于衷地凝视前方。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七章 金粟殿之召 立冬已过,天地始冰。 去年的腊梅又开得娇艳,可陪在他身边的早已不是她。 断情莫名其妙又出去了好几天,连招呼都不打,飞鹭等人也不在,整个静幽宫静如死水。 只要那嫣瑶还在不知疲倦地飞舞着,一如旧时岁月。 厚厚的镶毛大氅带着熟悉的香味出现在她身后,不适应突然的温暖,却又留恋那样不同人间酣红腻绿的香味,抚慰她渴睡的心犹如情人温柔的手,不知愁苦不知恨,唯有遗忘前尘。 五色斑斓的目光定定地朝了她看,两人凑得极近,她能听得他呼呼喘息的声音,艳如鲜血的红唇有熟悉的味道,她抑制不住的心似是要跳出来般,快到了极点。 四目相对,气氛暧昧而深沉。 他笑了笑,只是抚摸了她的脸,那手如雪花一样冰凉。 上官陵妩斜睨了眼睛,老大不高兴。 “哪去了?” 断情扬起头来,轻轻地哼了一声,就不要告诉你。 茜草正在映天楼里苦苦等候大王,急得团团转,却见大王牵了长公主的手,悠哉悠哉地走进来。 顿松一口气,道:“大王,影子姐姐来了。” 断情讶异得紧,急忙拖了上官陵妩往内殿走去,却见屋内云烟缭绕,熏得人眼睛疼。 两人忽觉天旋地转,转向那苗条的身影,没来得及说话就倒在了地上。 待两人醒来,只觉得浑身无力,略带甜味的香气似是认路,拼了命往鼻子里钻。 这是一支攫取气力的香,有再高的武功也如垂死的老者,无用武之处。它顾盼徘徊,无声地缠绵厮守。 上官陵妩睁开眼,从没有把眼睛瞪得这样大,如瞎了多年乍见天日,想一分不漏地把所见全收于眼底。 那应该是个漂亮的姑娘,迷迷蒙蒙的像是隔了一层雾色,玲珑有致的身材透过青绿色的锦衣散出迷人的诱惑。 “你来干什么?” “哟哟哟,几年不见,你倒是凶了不少。”影子掩嘴轻笑,声音竟是如此缥缈,不似人间所有。 断情恨恨地看了她一眼,这家伙又想干嘛? “你上次偷了我的嫣瑶,把我的香绾居掏了个空,这笔帐可是很难算的呀!” 看不清她的神色,言语里却有戏谑的意味。 断情瞪了她一眼便不答话了。 “别担心,我就是来看看你,然后呢……”说话间,竟扭动那婀娜多姿的纤细腰肢,缓缓走向上官陵妩。 上官陵妩早已动弹不得,只闻到一股浓郁的异香,影子便出现在她跟前。 即使隔得再近,她也如隔了雾色,永远看不清相貌。 她伸出玉指,挑起了她的下巴,啧啧道:“这就你的主人?” 断情扭向一边,不搭理这成精了的女人。 上官陵妩心里害怕得想哭,她招谁惹谁了? 影子抛下一个红色盒子,对着断情道:“给你的。” 然后莫名其妙消失得无影无踪,可怜两人被困在房里好几个时辰,留下守门的茜草瞎着急。 夜半三更,恢复了些许气力的断情抱着如死狗般疲惫的上官陵妩走回重莲居。 轻柔地替她盖上被子,看着她漂亮得过分的眼睛,渐渐沉入漩涡。 “断情,你……” 还没等上官陵妩说完,他便断然答道: “不管是如何的罪恶滔天,我也不会动凡人的。” “那有没有一种方法能让人忆起过往?”上官陵妩犹豫了一会,又道。 到时候如果她要报仇,肯定比现在简单得多。 断情以一种她永远也看不懂的目光看着她,沉默了良久,才幽幽地答道:“没有。” 是自己选择了的遗忘,谁都没有办法逼着他想起来。 看着上官陵妩那失望的神情,断情咬住了嘴唇才不让那句真相蹦出来。 他是存了私心的,那人在她心中是如此的重要,他如何能敌得过,唯有如此,她才能留在他身边。 可是,他要她快乐啊! 要怎样才能从这种自相矛盾的苦海中解脱出来?他无法代替他,即使他加倍地爱她,疼她,也只落了个空,落了个世人眼中好哥哥的名声。 却又不能论一句公平。 “好好睡。” 说完这话后,吹灭了红烛,留下一个清冷的背影,独自离去。 一大早,面对江雨烟突然发来的邀请,上官陵妩不觉有些害怕,这女人不是善茬。 在断情的唆使下,原本打算拒绝的上官陵妩拗不过他,盛装扮了去。 潞绸狐皮袄子配了绉丝罗纱曳地长裙,又披了蹙金绣云白纹披风,漆黑如墨的青丝只用宝石蝴蝶簪挽了了个双心结,踏入雪地中,如梅般圣洁。 入了金粟殿,不出意料,人员众多。 断情戴了紫貂暖帽,身披玄狐裘,足蹬一双黄缎鹿皮靴,大喇喇地寻了个紫藤木椅上坐了,上官陵妩无可奈何,只得紧挨了他坐下。 中间是个空地,想必是会有舞姬婢子助兴了罢。 上官陵妩来不及细细看这些坐在周围谈笑风生的人,便被一束目光吸引了过去,上官逆痕。 还有,百里繁墨。 是的,两种截然不同的目光,荟萃在她身上,伴在他身边的,是林雨蝶和江雨烟。 上官陵妩看着这个温柔如水的女人,她并没有因为欧御的告老还乡而失宠。 许是百里影墨真心喜爱她吧。 看着高高在上的他,回忆越是甜蜜就越伤人,一刀一刀刻在她心上,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无论是甜蜜还是凄苦,她一刻也未曾忘记。 非常之人。欧御见了断情,心底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他似乎比上一次更加令人沉醉了。 断情轻轻一笑,低声道:“上官,像不像?” 上官陵妩知道他在说什么,双眼蓦地浮了一层浅灰,道:“同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断情又对了那欧御道:“不知丞相至今子女几何?” 欧御很讶异,道:“老夫无妻无伴,无儿无女。” 百里繁墨哼了一声,道:“不知又有什么不良企图。” 断情抬头看着对面的人,“何来的又?” 这人,好看得让人生不起气。百里繁墨试了几次,声音似都带了怜惜,干脆就闭嘴不言了。 断情看着他,百里繁墨被他满是笑意的眼神弄得神魂颠倒,这不是一个人的眼神,更近似于妖。 这样美好的容颜,能伴此生,了无遗憾。只是那样神秘而独特的男子,怎会留恋这漫漫红尘? 因凝视他而生的欢喜满足,渐代之以无尽的惋惜遗憾。 这色相,爱不爱都令人意犹未尽,舍不得,放不下。 两人并无居于上方的权利,可因了他的容貌,竟都默许了。 以貌取人,是这世上最大的潜规则。 佳肴陆陆续续而上,食物的香味缭绕心头,君臣举杯同饮。 他们一不是宠臣,二不是宠妃,江雨烟把他们叫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上官陵妩是丈二摸不着头脑,又一看断情那气定神闲的样子,经不住满腹狐疑。 已经忘却曾经的百里影墨看到这对诡异的兄妹,以及不远处越来越沉静的温尚潇,心里咯噔一下,某种可怕的灵光一闪而过。 上官陵妩再顾不得他,眼里只有低头那浅笑的妖媚人儿,她是真的喜欢断情此时流露的笑,驱散她心头的抑郁,她渐渐地相信,是断情的话,就一定能扭转乾坤。 这天下,恐怕没什么能令他恐忧。上官陵妩这样想着,忽然整个人就安定了,也学着断情溜上一抹浅笑。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八章 不问吉凶 夜幕缓缓降临,温暖如春日的金粟殿此刻竟是紧张至极,陡然变幻的气氛让人不敢呼吸。 百里繁墨虎视眈眈地看着兄妹两人,其余女子皆是满脸羞涩,都说这兄妹的关系非同一般,想不到竟如此不堪。 一抹浅蓝色呈在他眼前,是,那是她的贴身衣物。 百里影墨咻地站起身来,揪起断情的衣领,恶狠狠地看着他,咬牙切齿道:“朕绝不轻饶了你。” 断情不恼,反而妩媚一笑,两颊染了淡淡的红晕,似少女般娇羞。 百里影墨偏偏奈他不得,只得逼着自己扭头不去看那倾国之容。 上官陵妩看了一眼江雨烟,刚好她的眼光掠过,四目相对,她眼里闪着胜利的得意。 原来,是想她出丑。 她又扭头看了风轻云淡,浑然不放在心上的断情,便安心了。 他的存在,是她生命最后的保障。 “你笑什么!” 百里繁墨忽然道,不能让这个男人蛊惑了,肮脏的狗男女。 “我笑你皇兄偏听偏信,我笑你皇兄瞎了眼。” 如此狂妄,竟没觉得有半点不合适,仿佛他天生就是王者,比他百里影墨更有指点江山的气势。 看着同样不惊不惧的上官陵妩,百里影墨逐渐冷静下来,就凭一件肚兜确实说明不了什么。 可是,他刚刚的怒气与心痛是为了什么?他还有什么隐疾不成? 静谧得能听到呼吸声,百里影墨死死地盯着断情,定是这男人蛊惑了上官陵妩。 “我与上官虽居于静幽宫,可她闺房离我甚远,中间还要穿过个院子,若是真做了什么苟且之事,不怕隔墙有耳了罢?” 断情难得说这么一大段的话,不过显然百里影墨没听进去,眼睛瞪大如铜铃,气得青筋暴起,却又无可奈何。 “啪!”一声,一副鎏金红宝石匕首扔在两人面前。 百里繁墨恶狠狠地道:“你若敢对天发誓,你与她绝无苟且之事?” 断情冷哼一声,天?那是他最大的敌人,如果不是有那个所谓的规则存在,他们用得着日夜担心这天劫吗? 断情的犹豫不决更加断定了他们内心的想法,看着百里影墨怀疑的目光,上官陵妩深深地叹了一声。 低声道:“他是怀疑了罢,不必担心,自己过的生活,用不着别人的指手画脚。” 断情心下一喜,眼角眉梢都带了飞扬的神采,似又有了无穷的力量去面对一切。 她终究还是明白他的。 “哼,不乐意?”百里繁墨鬼鬼一笑,“只要你们任何一个人,自废其左手,此事就此了之。” 断情呵呵一笑,这还不简单。 两只莹白的手同时伸出,接而讶异互望,他似是在问为什么。 她低声道:“你天劫快到了,我不想你再出什么事。” 断情放肆大笑,如获至宝的喜悦冲上心头。 他虽是成天笑眯眯的,好像也很少见他这般高兴过。 一只手轻柔地抚摸她的秀发,然后将匕首拿起,“不就是一只手吗?拿去便是。” “慢着!”百里影墨突然叫道,他看见了她的眼泪,心里揪揪的疼。 “你很爱她?”良久,百里影墨才问道。 神韵里,有着极为复杂的感情,他究竟是何人。 “是啊,我很爱她。” 众人为之诧异,这也太胆大了吧?虽说他平时从不把规矩放在眼里,但是亲兄妹这事放在哪儿都是不堪的吧? 还是两人已经决定殉情了?想到这,众人齐齐望向上官陵妩,却见她脸色平静如湖面,一时兴趣大起。 可谁能看见她心里的暗涌?他爱她,她是真的知道。 铺了黄缎布的桌子下,粗犷的一双手紧紧握着,指甲刻出痕迹,浑然不知。 “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妹妹,我不爱她,又能去爱谁呢?” 断情像是戏弄够了,忽然孩子气地笑出声来,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终于没让这事成为王朝的丑闻。 “也罢,就当没这事发生吧。”百里影墨摆了摆手,清秀的小太监便拿了那抹浅蓝姗姗离去。 “皇上……” “皇兄……” “朕的话,你们听不见吗?” “是。”两人齐应声道,如丧气的皮球,毫无生机。 江雨烟盯着上官陵妩,挑衅地看着她,下次可就没这么好运了,不知皇上又有了什么主意,竟这样轻易地放过这女人。 真是该死! 众人就像是没发生过什么一般,唤来舞姬,喊来乐师,重温了好酒,又是莺莺燕燕,歌舞升平,胜似人间天堂。 戏如人生,人生如戏,活在这样复杂的世道里,谁不是戴着一副面具。 两人并无动筷的念头,只因江雨烟嚣然自矜地陪在百里影墨身边,捕食的目光不时如电射来。 身旁的人频频劝酒,两人皆不为所动,酒逢知己好友,千杯不醉。若是这等人,半滴也不沾。 “如此俗物,岂不污了众位的眼。早听闻上官公子才华出众,文武双全,若能一闻,三生有幸。” 百里繁墨脸色微红地道,金龙杯摇摇晃晃地举起,一饮而尽,很是甘甜,才饮了如此之多,依旧不觉微醺。 断情微一颔首,肆虐地上下扫视百里繁墨,仿佛要以目光垄断他的四周。 上官陵妩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应了。 接过长剑,毫无精彩之处地乱舞,他神思有些疲倦。 众人已有些醉了,哪里还能分得清他的剑法是如何平常,只一个劲地叫好,听得上官陵妩有些心烦。 她望向江雨烟,那娇媚的容颜掩藏了怎样的狠毒。 顺势再望一眼那光怪陆离的男人,他曾许她一生,可是她选择了放弃,她哪里还有理由去伤心。 其实她和他都是一样的人,只想把一切都攥在手心,不肯放。她不择手段,千般的犹豫矛盾,为的不外是留住她高高在上的地位。 趁着醉意,江雨烟伺机摸了断情那冰凉的手,断情咻地停下,死死地看着江雨烟,嫌恶地看了她一眼,回到上官陵妩身边,拼命地擦洗,好似要把皮抹去一层才善罢甘休。 上官陵妩却戏谑道:“你生得太美,怎好去怪人家?” 断情瞪了她一眼,两人在这若无其事,江雨烟可气得疯了,她只觉得自己受了无限的屈辱,却又舍不得让那可人儿遭受一点污蔑。 持着金龙杯,缓缓走到上官陵妩面前,道: “真不知上辈子积了什么德,这样一个丑八怪怎配拥有断情。” 上官陵妩按住了断情的手,他在发抖,脸色阴沉得可怕。 “何必跟这样的人计较。” 断情点点头,迅速调整心情,妩媚地扬起嘴角。 “怕是用身体吧?真是个贱女人。”随即发出刺耳的笑声,引人注目。 断情收了笑容,温和的眸子涌上一股杀气,像睡在皮囊里的兽,撕开束缚咆哮而出。 他持了金龙杯浅抿一口,江雨烟突然害怕与他靠近,不自觉后退一步,再看时,咬人的目光幻化成折翼的蝴蝶,温顺地停在他肩头上静静凝望,断情恢复了安静的模样。 轻轻地握住她被冷汗浸湿的手,凑近她的耳,道:“回去商量。” 上官陵妩大喜,他这是答应了? 虽说这样有违天规,有违法则,天劫有灵性,他所犯的罪,都要在那时一一偿还。 可他已无惧,这样跟随她罢,去她想去的地方,不问究竟,不问吉凶。 过往并没有成为云烟,有朝一日,将会以铺天盖地之势卷土重来,只等爆发的那一刻。 章节目录 第八十九章 湮灭 穿着朝服的太医们在凤鸣宫里进进出出,神情肃静,据说皇后的病又犯了,夜里疼得厉害,今早儿更是干脆得晕了过去。 这都日上三竿了,还未有好转的迹象。 一匹枣红色的骏马驰骋在街道上,马上的人剑眉紧蹙,刚毅的脸庞似有无法阻止的执着。 烟儿等着,哥哥一定会回来救你的。 烟生水起,那个漠然的人又回来了。 路上旁人纷纷侧目,连江宇风都招连回来,皇后娘娘怕是没救了,真不知皇上是该怎样的难过。 一到宫门,连心爱的马都来不及放置,直奔启明殿。 “皇上万安。” 百里影墨转过身来,疲思倦怠,眼里的血丝像是月老的红丝线,缠缠绕饶,纷杂得理也理不清。 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 “我妹妹她如何了?”来不及寒暄,江宇风开门见山的问道。 只听百里影墨轻叹一声,他便知道大事不好,更是急于见到自己的亲妹妹。 “你跟我来。” 步履蹒跚地走动着,江宇风几次想超越他,却又不敢,只得硬生生地忍着。 那几步路,让他受尽了思念的煎熬。 他常年在外镇守,几年几年地见一次,虽然常有书信通往,可又怎比得这活生生的人呢! 雕花门应声而开,江宇风不顾太医的阻拦,一个箭步飞奔至床前,拉起被子盖住衣衫不整的她。 看着昏迷不醒,形同枯槁的她,心碎成一片一片,那样正值青春的孩子,怎么能突然遭此大难。 江宇风想起自家妹子的音容笑貌,痛哭流涕,“烟儿快醒醒,醒醒,哥哥回来了。” “你不是一直想让我回来吗?我回来了,你倒是起来看我一眼啊!” 声泪俱下,他在这世上就这么一个妹妹,她若死了,他该怎么活下去? 虚弱无力的江宇风被太医扶起,坐在旁边,他看到百里影墨的身影,倏地站起,拉住他的衣领,眼里迸发出残忍的光芒。 那眼神,就像是在看战场上的敌人,似乎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我走的时候怎么说的?你护着我妹子,我保你边关安然无恙,你是怎么做的?” “你就是这样对待我在边关拼死拼活的?” 满腔愤怒直指百里影墨,边关生活凄苦,日夜陪伴他的只有呼呼的冷风以及漫天的黄沙,他选择去边关保家卫国,也只是为了妹妹能安然无恙。 现在你却告诉他,江雨烟危在旦夕,你让他如何接受这个局面? 百里影墨不反抗,任由他倾撒拳头。 倒是百里繁墨看不下去了,苦劝道,“将军,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江宇风重重地哼了一声,“我妹妹一天没好,边关休想我回去。” 面面相觑,他若真的不打算回去,谁也奈他不得,为今之计,只能救醒江雨烟。 “皇上,皇后她只怕是……” 还没听完,江宇风便暴怒地一脚将那可怜的太医踹到一边,“去你娘的!” 百里影墨调教下的人,果然不怕死,一太医又上前道:“娘娘病重,至今查不出任何缘由,而且气若游丝,原本时日已无多,除非……” 江宇风上前揪住衣领,“快说,除非什么,就是要我一命抵一命,我也心甘情愿。” “除非找到青银双色花,否则娘娘生命无望。”说罢,摇了摇头,不敢看江宇风一眼。 青银双色花,那不是只传在神话里吗? 所有人心里都在摇头,不可能。 江宇风捧了她的手,低头抽泣,可怜的是我连那在哪儿都不知道,你让我到哪去找? 仿佛失去挚爱之物,江宇风心酸痛心,哭得几欲气绝,看着那憔悴的人儿,越发气苦。 早知如此,还不如留在府邸陪伴她,何必去那边关受尽苦难。 眼前愁云惨雾像是结了网,光影浮沉看不真切。 静幽宫,映天楼。 一只雪白的蚊子正乖乖地躺在他的手心里,细如发丝。 “真是个乖孩子。” “这就是雪花金离蚊?”上官陵妩睁大了眼睛,仔细着看,看了老半晌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还有,有放大镜吗? “你可别小看了她,厉害得紧呢。”断情如是说着,雪花金离蚊很认同他的话,发出嗡嗡的声音,逗得断情哈哈大笑。 还是个逗趣的小家伙。 “它还没能修炼成人形吗?” “哪里有这般容易。”说罢,抬起手掌,道:“找肇阆领赏去吧。” “可怜了江宇风。”上官陵妩叹了一声,连累无辜的人,终究不是她所愿。 “他啊,虽长得好看,但是个短命鬼,也活不长了。” 面对上官陵妩狐疑的目光,断情嘟起嘴,老大不高兴了,他像是这么坏的人吗? “这劫难,是安排好的,就算没这事,他也活不够三年了。” 转世轮回,哪里有这般容易就逃脱了宿命。 上官陵妩点点头,又盯了断情看,“真的有转世轮回吗?” 断情哈哈一笑,“信则有,不信则无。” 新春伊始,谁也没那个心思赏这风光。 凤鸣宫里,关系着边关,关系着众将士的命运。 原本凭着那小蚊子的实力,戳一下就能呜呼哀哉了,可断情非得早慢慢来,怕引人怀疑。 而且,他要她慢慢死去,痛苦地死去。她可以想象,多少个日夜,江雨烟疼得翻来覆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随着毒素的增加,痛苦也与日俱增,直到死亡。 上官陵妩一抖,这男人要真狠起来,比谁都要狠毒。 幸好,他向来疼爱自己。自己也还有血液做保障,断断是死不得的。 “别整日瞎想些乱七八糟的,对身体无意。” 上官陵妩讪讪地笑笑,“好久没见戚戚他们了。” 哼,转得真硬。断情不答话,喃喃自语,“时候到了呢。” 凤鸣宫中哭声一片,不管是真是假,主子走了,终归要哭一场。 躺在描金木床上的女子毫无生息,跟前跪了江宇风,红了双眼。 昔日欢歌笑语,随着风一同散了。在这世上,他再没有一个亲人,再没有人知寒问暖,他拼个前途又能去为谁? 四百六十三年开春,皇后江雨烟病逝。同时,江宇风伤心过度,昏迷不醒。 启耀王朝趁此机会发动攻击,边关连连败退,将士少了江宇风,像是少了主心骨,怎么也凝聚不起来,一盘散沙。 五天后,玄华门。 “宇风,朕已让人待命,你可以留在皇城,不必再回边关了。” 江宇风抱拳道:“边关虽然不比皇城富丽堂皇,可大漠风光这辈子又能见个几次?更何况那还有我出生入死的弟兄,我不能抛下他们不管。” “我会尽力将他们都安然地还给家人。” 枣红色的战马在嘶吼,仿佛在催促它的主人不要再留恋这牢笼。 多少武官不死于敌手,而死于朝廷。 “可是刀剑无眼,你要有个万一,朕如何面对你妹妹?” 江宇风依旧不为所动,“微臣无拘无束惯了,喜欢在军营中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自由,受不了这宫中诸多的束缚,还望皇上不要勉强微臣。” 百里影墨叹了一声,最近发生的事太多,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便随了你。” “是朕对不起你。” 沉默。 江宇风跨上战马,抱拳又道: “烟儿死得蹊跷,请皇上务必查个水落石出,烟儿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 “君无戏言。” 他全然忘了,当年江宇风率领军队走时,他也是这么答应他的。 此次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相见。 章节目录 第九十章 不怀好意 白色的丝带渐渐落下,露出那奢华的明黄色。 再爱又如何?人一旦走了,就什么都落了个空。只因他一句留着不吉利,连凤鸣宫的白纱也拆了下来,整修一翻,等着下一个有价值的女人。 静幽宫里欢声笑语,似跳脱了俗世,成了这皇宫的净土。重莲居里飘来悠悠琴声,与阳光一起落下。 “上官今日好像不太开心呐,你们又招着她了?” 断情手持竹制画扇,扇面画了烟雨独舟,意境美得惊心动魄,如他一样,都为世人所惦念。 “哪里敢招着长公主,只是近来听说她心绪不宁,怕是因此有些烦意。”茜草乖巧地答道,清秀稚气的模样如瓷娃娃般易碎。 留她一条性命,或许真是个对的选择。 断情点点头,脚踏莲花般慢悠悠地飘然而去。 茜草紧跟在身后,却又不敢离得太近,生怕挨骂,虽然大王一直都是和颜悦色的,但是要被让这样一个精致的人儿生气,是真的感觉罪过。 “怎么突然来了?”琴音骤停,上官陵妩笑意盈盈地看着断情,眼里盛满了依赖。 “茜草那丫头说你心绪不宁,所以我来瞧瞧,你可还好?”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这两天不知怎么总是心慌异常。” 大王,林雨蝶来了。 哦?那女人又来干什么? 上官陵妩按住心口,她来绝不会如此简单,她知道影子,她知道蛊毒。所有一切她不该知道的东西,她都知道。 两人并肩而走,断情紧握着她的手,“那女人能翻出多大的浪来,别怕。” 见到截然相反的两人,林雨蝶的嘴角,挽出一朵花,笑吟吟地道,“都说你们兄妹二人情深似海,如今看来果然是真。” “你来干什么?” 上官陵妩有些害怕,好在断情始终若无其事。 只听林雨蝶轻笑一声道:“本宫不过是顺路来看看你罢了,妹妹怎么如此紧张?” 长明灯的火焰一跳,她又道:“不知妹妹对皇后的病情知道多少呢?” 上官陵妩心突突一跳,却被断情淡定的气魄镇住。 这场戏,似她是主角,他们不过是个旁观者。 难道一切都真的由她掌控? 两人无言,林雨蝶很满意他们这副被吓住的表情,笑得甜美可人,“不知公子对雪花金离蚊知道多少?” 她知道了,自从上次她抬了影子的香来,便在仔细地琢磨。 这一次难道真的逃不掉了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上官陵妩反握他的手,希望能得到些许安慰,一时之间,手心尽是细汗。 她可以死,但不能连累断情。 “这你就甭管了,不过你放心,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不会轻易动手的。” 林雨蝶像是猫戏老鼠般逗弄他们,她只想看看这个男人颓废的样子。 可这一辈子,都绝不可能,断情他生来就不知颓废二字。 他低声对她道:“你若无悔,我亦奉陪到底。” 上官陵妩点点头。 茜草捧上青螺杯,嫣瑶制成的桃花茶发出阵阵幽香,诱人沉睡。 “婢子都散了不少,难得称心人,这才奉上茶,真是对不住了。” 林雨蝶接过茶,不语,既然有心打圈,那她也只好奉陪到底了,反正她今日空闲得很。 “公子还真是好福气,连婢子都生得如此清秀多娇。” “婢子容貌如何,与在下何干?只要利索些便好,在下又何来的福气?” 不知是她装傻还是真的傻,竟没听清了断情的嘲讽,只顾着道:“公子还真是世间少有,妾身瞧公子尊贵无双,又怎会屈尊居这偏僻的宫殿?” “在下从不认为屈尊。” “那公子家里何处?妾身怎不知晓天底下竟还有如此的富贵人家。” 富贵得可以将西府海棠随意放置,将冷宫一夜之间变得如仙一样迷人。 断情低头一笑,给了上官陵妩一个古怪的眼神,上官陵妩心思逐渐清晰,是来套话的。 “在下幼时居于桃源县,后来与家人走散时,被一人收留了去。” 终于说到正题了吗?林雨蝶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问道:“那人姓甚名谁?” “说不得,说不得。”断情做了个嘘的手势,神秘兮兮地看了看四周,搞得林雨蝶一惊一乍的,连大气都不敢出。 “在下曾经发誓,若说出他来,便不得好死。娘娘该不会如此狠心吧?” “怎么会呢,妾身也只是好奇罢了。” 说完,唤来站在远处的婢子,拿过她手里的红木雕莲描金的古朴盒子,放在横亘在两人中间的茶几上,掩嘴笑道: “这是妾身偶然之间得来的,不知公子可曾觉得眼熟?” 一打开,里边静静地躺着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刀柄黑得透亮,他再熟悉不过,那是飞鹭的。 他拿起了刀,横亘在眼前,熟悉的香味刺激着他,这究竟是怎么了? 影子她究竟知道些什么,又做了些什么。 她终究是他看不透的迷。 秋波潋滟,持刀者艳光四射,神情却如刺秦的荆轲,纤弱的皮囊里住着一头狂莽的兽。 “既然公子认出来,妾身也就不用再多说什么了。” 她轻抿了一口茶,透过飘然的烟雾看这男子,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妖媚的男子,若她没错,他的身份可就昭然若揭了。 断情笑得妖孽极了,偷偷唤来了飞鹭。 寻常人在如此重压下,不会笑得如此邪气,仿佛这屋子里操纵生死的人是断情,不是她林雨蝶。 她移开目光,想到前刻尚痴缠于断情魅惑的姿态,这刻却如鬼附了身,看久了竟不敢再看,不晓得是何缘故。 “若娘娘仅仅只为献宝而来,岂不是太简单了些?” “日后便知晓。” 她试图看透断情的心思,却见断情镇定地微笑。 自从影子给了他源冰后,他便无所再惧。 “那恕在下不能奉陪了。” 这是在下逐客令呢,林雨蝶轻轻一笑,断情呐,这样美的男子若是消失了,这人世间还有什么可看的? 映天楼,飞鹭见了那刀,先是一惊,后又扑通跪在地上。 “大王,这刀……” 她从怀里拿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刀,宛如孪生。 断情一拍桌子,吓得飞鹭头也不敢抬,如尘埃般匍匐在地上。 这女人竟拿假的来诓骗他!自己一急,也就上了当。 半晌,断情叹了一声,道:“也不能全怪你,下去吧。” 真不知那女人是如何得知这灵的样子,这般相似。 上官陵妩心知肚明,飞鹭不会,难道其他人就不会吗? 记住一把刀的模样,三岁小孩都可以轻易做到。 宿命难逃。 可是他会让她轻易离去吗?断情在心底不断地问着自己,答案都是否定的。 不知何时起,他爱她早已超过了自己。就是为她消失又如何,他有这些年的回忆已足够。 寂寞千年,抵不过这十年。 两人相伴走再路上,回望静幽宫,日子过得越来越不安。 她自问无悔无愧,但是这一切是否都是她咎由自取? 如果一切重来,她还是会选择这条路吗?上官陵妩不知道,然而没有重来,她只能全力面对现实,保护好自己和他。 这静幽宫里,到底一切曾经鲜活过,如今天寒地冻,春寒料峭,花谢鸟绝,等他们也散了,真是万物萧索。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一章 证据 栽满了未开莲花的飞花楼里,丝歌曼舞,浑然不知屋外是何光景。 林雨蝶嘴角噙了抹笑意,举起了青莲杯,猛地喝完那温柔缠绵的桃花酒,道:“皇上,恕妾身斗胆,皇上可还记得上官才人?” 百里影墨忽而望向某空白处,良久才回答一句当然记得。 午夜梦回时,是她的身影不断地摇晃,任凭自己如何撕心裂肺也唤不回来。 林雨蝶也没多想,又道:“妾身近日才去看了她。” “过得如何?” “有那样神通广大的哥哥在,还能让她受了委屈不成?” 那妖精一样的男人。百里影墨想起他的容颜,竟然有些沉醉,也不知是何缘故。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百里影墨揽住了她的腰,她顺势倒在他怀里,汲取他身上的温暖,他微红的脸一个劲地往林雨蝶身上凑,逗得林雨蝶温柔的笑个不停。 他眼里有着比桃花酒更诱人的精光,林雨蝶心下明了,可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呢。 可是,百里影墨并不给她这个机会。 未开的莲花随风抖落身上的露水,池里一片接连一片的绿叶映着古朴的石护栏,是样素净的颜色。 江雨烟走后,百里影墨把所有的宠爱都如狂风暴雨般倾洒在她身上,不容拒绝。 她这时才感受到了百里影墨对当年上官陵妩的一片深情,盛宠之下的女人,必定会是娇媚可人的。 林雨蝶命人捧了一个精致的暗花红木盘,上面有个白纱盖住的球状物,隐隐约约透出金色的光芒。 这是何物?怎如此隆重?百里影墨满腹狐疑,见林雨蝶神情肃然,不好再问。 神秘的白纱缓缓揭开,露出那颗玲珑的金丝球。 里面空无一物。 百里影墨蹙紧了眉,道:“你就让朕看这?” 林雨蝶捂了嘴,轻轻笑,走下婢子身边,拿了金丝球。 “皇上可要仔细了瞧。” “你莫不是要变戏法给朕瞧?” 林雨蝶不语,百里影墨只好接过金丝球,认真地看。 嚯地拿开,这是什么玩意?怎么会有如雪花透白的蚊子?如发丝那样细,他深深地看了林雨蝶一眼。 “这可是妾身好辛苦才从静幽宫里抓出来的呢。” “这是什么?” 将金丝球放回木盘子,命婢子严严实实地看好。 执了桃花酒,抿一口。 却心不在焉地将沉香素纱衣染了粉红一角,她尴尬地笑了笑,道:“污秽之物可不能伴君,待妾身换了衣裳,再言。” 百里影墨心底再不愿意也得允了,不多时,她便著了碧纱袍缓缓而来,如夏季最鲜艳的那一抹绿,沁人心脾。 “与静幽宫有关?” “皇上莫急,待妾身一一说来。” 百里影墨点点头,心底里却在迅速地分析林雨蝶的动机。 已经成为习惯,如何能改? 这是雪花金离蚊。她缓缓说道,是天底下难得的毒物。据闻只要一扎,即使是大罗神仙也难救。 百里影墨在等着她说下去,她却掩了嘴,不看他一眼,似是在引诱他心底最深的眷恋。 “这又与静幽宫有何关联?”百里影墨一时回不过味来,他却是不想伤害她的。 林雨蝶噗嗤一笑,“江雨烟正是这雪花金离蚊弄得去了。” “妾身已经查过了,她之所以还能拖这么长时间,一是有奇物抑制,二来那人不想让她如此爽快就去了。” 联想到某些可能,百里影墨心里像是晶莹的小刀划过一样疼,不见血却落了泪。 “说……说不定那只是偶然停留而已。”百里影墨似是在辩解。 “起初妾身也是这般认为,只是等了好几天,它依然在,妾身也就将它抓了来。” 百里影墨无言以对,所有一切都指向上官陵妩。 不!不对!百里影墨眼里闪过精光,一切都只是林雨蝶的说法,他不认识什么雪花金离蚊,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他不能凭借她的片面之词就将妩儿定罪。不能! 他需要对质。 当他发觉这个想法时,李仟已经领了口谕,飘然离去。 他讶异地看着李仟离去的身影,他刚刚的着急就像是另一个人。 再说静幽宫,此刻的两人正围了棋盘对峙,聚精会神,并未察觉李仟的到来。 “是我不让人通报的。”李仟说道,一鞠躬,又道:“两位这次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接着便把今早上的事说了一遍,李仟的绘声绘色将两人惊得无以复加。 自从断情不知用什么不可告人的手段将李仟收用之后,李仟可是忠心耿耿,皇上那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说了个一清二楚。 “现在,皇上要我请两位去飞花楼一趟。” 李仟恭敬地在前方引路,时不时回头看一眼那一双美丽的人儿。 大红织金白鹤段圆领锦衣将断情那身躯衬得伟岸极了,连那千娇百媚的姿态都冲淡了不少。 细心地将上官陵妩护在身后,沉香妆花仙缎衣与那红色的衣摆交织在一起,如两人纠缠的命运,理不清也没有未来。 唉,命运多舛。李仟叹了一声,无限的惋惜。 偏僻的居所离那飞花楼有些距离,再加上三人各有心事,步伐也不禁慢下来,这一走就是半个时辰。 可怜飞花楼里的人等得心焦,百里影墨引领而望,许久,才看见三人渺小的身影。 出挑的气质并不会因为岁月而改变,反而越加的浓厚。 因了断情无所顾忌的宠爱,上官陵妩越发娇媚,比身旁的林雨蝶还要胜了几分。 细细想来,难道他真的不如这个一无是处的男子? 不,他并不是一无是处,他太神秘了。他就像是井底之蛙,永远看不清他的真身。 是他隐藏得太深了。上官陵妩究竟知道他几分?他们真的是兄妹吗?百里影墨开始长生怀疑。 胡思乱想之际,两人已站在跟前,仙风道骨般清贵。 他们绝不是凡人。百里影墨想到,他看了一眼林雨蝶,她会知道些什么? 从踏进飞花楼那一刻开始,断情就决定要保护好她。 而百里影墨也是如此,只是他若有似无地忆起了什么,细细想来,又如灵蛇游去,不见踪影。 爱都是自私的,断情如此,百里影墨亦如此。 “朕有一奇物要赠与你们。” 两人面面相觑,幸好有李仟,不然听了这话,难免要放松了警惕。 婢子依旧捧上,揭开,动作轻车熟路,行云流水。 有了李仟的提醒,也能猜了个大概,自然镇定一些,不至于慌乱得手足无措。 “这是从静幽宫里寻来的,你可知晓?”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上官陵妩,生怕错过她一点儿细微的表情。 然而,他错了。 她脸上只有清冷这一词,即便他目光如炬,也如隔了雾般看不真切。 “这是何物?” 林雨蝶心底冷笑一声,装得可真像。 “雪花金离蚊。” 上官陵妩一脸茫然,抬起头来看着他,双色的眼眸发出纯真的光芒,脸也显得天真而易受伤。 百里影墨几时见过她这样,记忆开始重叠,突然脑袋爆炸似的疼,他不敢再想,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两人身上。 清风吹起屋外未着的红灯笼,丝丝冷风从未关紧的窗口灌进,上官陵妩一抖,这风真是冷入骨里了。 断情直视百里影墨,金刚怒目般看透世间沧桑。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二章 雪花金离蚊 林雨蝶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人,莫名的恼怒。 隐忍道:“这是本宫从静幽宫里寻来的,它毒杀了皇后!” 接下来的事,不用再说,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在这如履薄冰的后宫里,一句话,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 “娘娘如何得知?” 断情问道,他们在互相探索。 上官陵妩却突然想起刺萝曾经说过,她在前丞相府是个特殊的存在,难不成与蛊有关? 她低声与断情商量,声如细蚊,可她与断情心灵相通,要听得明白,这倒不难。 “本宫查过资料,皇后娘娘三个月前起直到离去,与这雪花金离蚊的症状一模一样,你还有何狡辩?” “你怎知这是雪花金离蚊?” “本宫还知道这是剧毒之物,是练蛊的好选择。” “所有关于蛊的记载不都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吗?娘娘又从哪儿查起?” 这时,林雨蝶才发现自己误中了圈套,被他牵了鼻子走。 忿忿地看了一眼,却见断情邪恶地笑着,眉梢眼角写满了狡猾与卑鄙。 林雨蝶心里一抖,断情的脸登即恢复正常,甜美柔和的微笑恰到好处地浮现着。 百里影墨也在等着她的回答,稍不留神,命丧黄泉。 他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许是看的角度不一样,又许是自己不愿意想得那么清楚。 春风灌进飞花楼,带着初春的寒气如尖刀刺进骨子里,上官陵妩浑身都在发抖。 断情露出稚气的笑容,不知从哪儿变出来一件白纺绸披风,带着熟悉的香味细心地给她披上,上官陵妩的双眸熠熠发光,在他心中折出斑斓的精光。 “本宫自有法子,尔等竟左右而言其他。” 她以为百里影墨宠爱她就像当年宠爱上官陵妩一样,不问究竟。 只是她不知道,他深爱上官陵妩,所以才无法像爱上官陵妩那样,去爱另一个人。 即使他已经忘了曾经,但是他感觉并没有忘记,他记不得,下意识可未曾忘却,如沉睡的雄狮,总有一天会以凶猛的姿态朝她扑来。 百里影墨不语,现在最要紧的是帮助上官陵妩摆脱嫌疑,她犯不着以身犯险去杀了江雨烟,她们又没有什么恩怨。 林雨蝶见百里影墨不出声,又喝道:“铁证如山,你还有何话要说?” 上官陵妩冷笑一声,道: “就算是它毒杀了江雨烟,那与罪妾何干?你有何证据证明是罪妾指使了它?” 越是成精的妖物对其主人越是依赖,她偏不信这个邪! 用了那收集经年的百草露一洒,雪花金离蚊随即挣扎着醒来。 这……她是怎么知道的?为什么她也会有这百草露? 上官陵妩百思不得其解,望了一眼断情,他不着痕迹地点头,她与他们蛊族绝脱不了干系。 但是,现在还没有办法去揭穿她。他们,都一样要极力地掩盖自己的身份。 事到如今,也只有死了他们两人,她才会安心,百草露一拿,他们也应该猜到了。 熊熊焰火缓缓逼近,断情一抖,下意识靠近了上官陵妩,他讨厌火。 似是在嘲讽两人的怯懦,火焰燃烧得越来越旺,雪花金离蚊那身躯怎敌这与生俱来的宿敌? 它一步一步地退后,直到退无可退。 它很想爬向大王,让他救了自己,可是那样大王会暴露啊! 它咬破了唇,死死抑制那冲动,它不能害了大王。 断情闭上眼睛,他怕会动了恻隐之心。 那样可爱的人儿,要以这样的方式死去,叫他如何忍心? 身为王,居然要属下受尽苦难而死,何其哀哉。 它不认?林雨蝶冷冷一笑,这可由不得你。 她命了侍女拿两件纳锦八仙绢披风,亲自温婉地给百里影墨披上,百里影墨不知她要做什么,也只好由了她胡闹。 一声令下,飞花楼里摆满了冰块。 原来她早有准备,一切就看它熬不熬得住了。 上官陵妩深深地看了一眼雪花金离蚊,该是怎样的倔强才能忍受天敌的炙热。 “别担心,她是个好孩子。” 断情轻柔地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秀发,分外刺眼。 冰块越聚越多,身处寒冬也不过这般。 上官陵妩将断情揽入怀中,白纺绸披风紧紧裹着两人的身体。 百里影墨无名火腾腾地燃烧,一再告诉自己,他们是兄妹,是亲兄妹! 可脑海里却不断地浮现那些流言,他们不像是亲兄妹,不像…… 雪花金离蚊蜷缩着身子,火焰的炙热尚在体内残留,熊熊地烧着它的内脏,身体却冰凉如死尸。 一道微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为大王尽忠,是属下的本分。” “好孩子,放心去吧。我会好好待你家人。” 它死了,脸上带着难以察觉的微笑。 为大王而死,这辈子了无遗憾。 林雨蝶不甘心,红了眼睛指责婢子,数落得难听。 “你玩够了没有?”百里影墨暴喝一声,“你玩这么多花样,就是为了让朕看这死蚊子吗?” 林雨蝶扑通跪在地上,吓得花容失色,颤抖地道:“妾身知罪。” 百里影墨背对着她,“还不快把冰块撤了!” 紧紧挨在一起的两人总算是分开了,百里影墨瞧着也安然了许多。 “把它还给我。”断情突然说道,伸手去接这冰冷的金丝球。 雪花金离蚊已经结成冰块,原本细丝般的身子变得臃肿不堪。 百里影墨挥挥手,算是应允了。 这蚊子毕竟是为他们而死,他们可是连荤腥都不沾的啊,当真是难为了。 “若无其他事,罪妾先行告退。” 百里影墨应了一声,两人乘着温暖的春风离开。 他转向林雨蝶,眼里有着病态的狠毒,“你究竟想做什么?” “皇上,妾身对您的心,天地可鉴!为什么就不信妾身,去信那个罪人!” “即使您曾经宠爱她又如何?她可不是什么好人,您何曾了解过她。” 林雨蝶如诉如泣,想起当初上官陵妩盛宠的样子,她被冷落在飞花楼里,从天亮等到天黑,又从天黑等到天亮,他还是没有来。 百里影墨眯起危险的信号,“你说什么?朕曾宠爱她?” 林雨蝶匍匐在地上痛哭流涕,后宫所有人不约而同地隐瞒了这段过往,那样凄凉的黑夜,一个人要怎么过? 他有必要了解这个日夜相伴的女人,她有他从未发觉的狠历。 他和上官陵妩之间,或许还有很多他遗忘的曾经,他想一一找回来。 她获得断情身份的蛛丝马迹,却在他心中越离越远。 顾此失彼。 想着他离去的身影,林雨蝶握紧了拳头,在心底暗暗发誓: 总有一天,她会查出这个男子的身份,看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静幽殿,纱茗院。 “这么一来,我纱茗院倒成了坟场。”温尚潇看着那院子中央小小的墓,笑了道。 “要不你也搬了罢,青梨轩距离这儿不远。” 上官陵妩接过话茬,省得他睹物思人,日日借酒消愁。 “都一样。”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无论生死,他都会记得她曾给过的温暖。 这纱茗院就留着吧。 断情不喜这名字,命茜草拿了九霄笔,又捧了月色粉,大笔一挥。 众人定睛一看,上书:明月落。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三章 故技重施 两三个星期过后,已是仲春。天地一片复苏的景象,嫩草萌芽,春花摇曳。 就在人人都等着林雨蝶住进凤鸣宫时,百里影墨却迟迟未表态,凝望凤鸣宫,那不是属于林雨蝶的。他心里默念道,虽然他也不知属于谁。 可林雨蝶知道个一清二楚,那女人是绝对不能再留了。只要她在一天,她便多一分危险,最怕的是夜长梦多。 最近皇上似乎想起了什么,经常眺望千重楼,一个劲地喊着头疼。她问过太医,皇上的记忆极有复苏的可能。 她开始害怕,不,不能够再让上官陵妩夺了她的盛宠。 这天早晨,断情起了个大早,屁颠颠地来到重莲居,对着侍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侍女捂着嘴轻笑,悄悄地离开了。 大吼一声,“有刺客啊!” 骇得上官陵妩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拿出枕头下的匕首才发现在一旁笑得明媚的断情。 “哼,谁叫你昨儿个和那茜草捉弄我,你看,遭报应了吧。” 上官陵妩气极了,嘟着嘴打算睡个回笼觉,又被断情一把从被窝里拉出来,搞得上官陵妩痛苦地哀嚎着。 不就是让茜草那丫头给他的洗澡水加了点痒痒草吗? “不给你饭吃!” 断情说得咬牙切齿的,偏偏吐字生香,神情比小孩子赌咒更认真,惹得上官陵妩失笑。 她才不信呢,他哪里舍得。 却又偏偏做了副可怜的模样,“我认错,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已经说了很多个下次了。” 断情不知怀着何种心情提醒她,真是调皮。 “茜草那丫头也真是的,怎么就由着你胡来。” 上官陵妩嘿嘿地笑,要茜草听话,那还不简单。你家大王病了,需要痒痒草。 这不,问都不问,不知从哪儿采来一大把,捣出汁液一股脑地倒进洗澡水中。 想着断情满屋子折腾的模样,上官陵妩笑得欢腾。 “走啦,吃饭去。” “你就知道吃。” “不对,我还知道睡啊!” 断情一脸黑线地跟在身后,他好想装作不认识她。 飞花楼,一夜鱼水的两人正睁开朦胧的双眼,见天还是漆黑一片,就拥了彼此。 “皇上有心事?” 林雨蝶抚平他紧蹙的眉头,润如水滑的玉指轻轻扫过,百里影墨的心都要沉醉了。 “还不是为了江雨烟一事,朕已经命了人去查,可还是没有任何线索。” 即使是宁杀错不放过,可还是平静得如死水,一点波澜都没有。 江宇风常来信询问,他都有点害怕了。他怕自己穷尽这一辈子,也不能给他一个交代。 “妾身倒是觉得,这贼人定会在凤鸣宫里留下蛛丝马迹,皇上何不趁整修之际顺道查查?” 林雨蝶沉吟了一会,从背后揽住他厚实而炙热的腰,在他耳边轻轻地道。 “那凤鸣宫是她生前住的地方,朕又怎么好去大肆整修?” 现在也只是修补该修补的东西,清扫一些遗物罢了。 “这俗话说得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说不定真能查出些什么来呢?” 林雨蝶哪里肯死心,轻咬他的耳垂,引起一阵酥麻。 “嗯,朕答应了宇风,定为他寻了那可恶的贼人。你这方法,倒是可行。” 这话过后,只剩情人间的呢喃细语,旖旎风光。 兵不厌诈,上官陵妩你等着瞧。 林雨蝶闭上闪闪双眸,沉醉在他的炙热里。 “皇……皇上,这衣裳里,全是剧毒。”被派去的太医战战兢兢地跪在启明殿里,捧上几件江雨烟常爱穿的衣裳,金丝银线,比明媚的阳光更耀眼。 百里影墨腾地站起,“早怎么不发现?” “皇上,没有命令,谁也无法碰这贴身的衣裳啊!” 太医低下了头,要不是侍女打算拿着去烧了,他也绝闻不出这浓烈的异味。 百里影墨哼了一声,“异香?” “是,自打静幽宫飘来令人迷醉的香味后,娘娘们就常效仿,所以有人趁此之际,混在一起也难以察觉。” 给朕查! 不多时,兄妹两人被带了过来。 真倒霉,怎么什么事都轮得到他们? 太医呈上一包细粉,一打开,香味刺鼻。 一看众人的神色,上官陵妩便知大事不好。再看林雨蝶那温柔的容颜,这女人果然不肯轻易罢休。 “跪下,尔等竟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 百里繁墨怒道,江雨烟那样可爱温柔的女人,竟这样凄惨而死,叫人如何忍心? “与卿何干?”断情答道,要他跪一个凡人,凭什么! “你!”百里繁墨吃进一口风,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若为皇,才有与我说话的资格。” 百里繁墨怫然作色,“公子这是在讽刺本王吗?” 断情不作声,百里影墨便拿了上官陵妩开刀,直接喝道:“你杀害皇后,罪无可恕。还有何话好说。” 上官陵妩低下头,隐去不悦的神色,道:“罪妾没有。” “哼,你素来心狠手辣,与皇后速来无冤无仇,竟下此狠手!” 上官陵妩没有回答,看见百里影墨案桌前的香袋子,血色全无,呆呆地道:“我,我没有……” 两行清泪几乎就要落下来,她却咬了红唇,死死地忍住,纯真的眼眸浮现了水雾。 百里影墨频频告诫自己不要被她迷惑,这女人不是个善茬。 “你们都退下吧。” 百里影墨沉思了一会,点头答应。 众人便离去了,百里繁墨再三催促才舍得离开,这女人又想搞什么把戏。 “你知道吗?你的命,是我用你爱我宠我疼我的权利换来的,你忘了我,我没关系,可到头来你竟要听了那林雨蝶的话,毁我一生!” 百里影墨不知她在说些什么,可看她说得认真,也不敢随意打断。 断情站在一旁,他要护住她。 “围堵的时候,我替你挡了一刀,几乎命丧黄泉。早知如此,还不如那时死了,省得如此难受。” “你宠幸别人的时候,可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你曾说会一生一世保护我,宠爱我,可你都做了这什么!” 说到后来,激昂的叫声渐成嘶哑的呜咽,她捂住疼痛的心口,无力地坐倒在椅上。 断情赶紧扶住,让她躺在自己怀里,拭去她脸上的痕迹。 都是可怜的人,爱而不得。 百里影墨被她说得哑口无声,她说的这一切是真的吗?他当真如此负心? 不,不是!这只是她的花言巧语,怎么能轻易被她蒙骗。 可她眼里的悲伤是那样的真切,能让春天结了冰。 百里影墨狠狠摇头,将那纷乱的思绪甩开,不管她怎么说,他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你的话,朕不会信半分。” 他一挥手,断了两人所有的纠葛。 上官陵妩在断情怀里哭得几欲绝气,将断情五彩重莲袍子湿了大半。 断情看得她这样,岂是一个心碎之词能表达。 像是堕入火焰,浑身都被烧个透尽。 又像是被千万只蚂蚁撕咬,钻心的痛苦让他蹙紧了双眉,一口鲜血随即喷在地上,如他的眸子,红得耀眼。 上官陵妩顾不得太多,胡乱地替他抹着嘴角的血迹。 到头来,这一生,终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章节目录 第九十四章 探望 仲春的美景照不进两人的心里,一想起姐姐,这心就如烟雨蒙蒙,淅淅沥沥,无论如何也畅快不起来。 侧侧寻了李珠墨,哭着求着要她想办法去救上官陵妩。 李珠墨将她扶起,道:“好妹妹,不是姐姐不想救,姐姐真的无能为力。” 皇上早已忘了她这个人,哪里还能有机会央求皇上。 侧侧抹了抹泪水,道:“那咱去求李公公,他一定会帮忙的。” “不能去。” 这事太严重了,这时去找李仟,无非是送死,惹怒了皇上,对谁都没有好处。 “你是说,李公公也帮不了咱们?” 李珠墨点点头,不能再去连累无辜的人,只要李仟一开口,必定引起怀疑,到时要死的人又多了一个。 两人焦急的心情足以将这美艳的春天焚毁。 养欢殿里静悄悄的,随着上官陵妩的失宠,两人在后宫的日子也越来越难过。 而如今林雨蝶更是独霸皇上,她们还哪里能得宠爱? “幸得姐姐当时有先见之明,让吾等远离了她,不然现在可真的是全完了。” 李珠墨感叹地说道,侧侧符合地点点头,可姐姐就怎么没想到自己呢? 一片娇艳的桃花落在侧侧的肩膀上,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那个许久未见的妖艳男子,随即登门拜访。 “两位姑娘,我家公子已等候多时,请随我来。” 两人一到,便看见一名似瓷器娃娃般清秀易碎的小女孩左顾右盼,引领而望。 两人心底一惊,齐齐问道:“公子怎么会……” “这我可不敢问。” 茜草乖乖地领了两人到倾雪阁,只见断情摆好了糕点,一个有着妖娆身段的女子正在沏茶,动作行云流水,看久了竟让人昏昏欲睡。 你们不来,那才叫奇怪呢。 断情绽出一抹狡猾的笑容,用袖掩了嘴咯咯地笑,促狭地玩味两人茫然懵懂的神色。 两人由飞鹭引了入座,闻着娉婷茶香,果真如这两人一般,娇艳欲滴,令人垂涎。 茜草很乖巧地退下,只留了飞鹭为大王沏茶。 飞鹭时不时偷看他一眼,那样令她朝思暮想的男人此刻就在她眼前,盯着他莹白如玉的侧脸,好似糕点一般,她几乎就要克制不住。 两人互视一眼,眼里有着长久相伴的默契,“求公子救姐姐!” 断情噗嗤一笑,真是急傻了呢。 他不言,笑得甚是可亲。 李珠墨见他不回答,也只好低了头喝闷茶。 这茶怎么这般苦涩?她喝了一口,便再也拿不起来了。 侧侧那急性子可忍不了,立即叫道:“平日里对姐姐的好,都是假仁假义,哼!伪君子!” 李珠墨扯了扯侧侧的衣袖,示意她住嘴,可侧侧气急了,哪里还停得下来,她站起,指了断情道: “妹妹有难都不救,还说怎样保护她,我呸,卑鄙的小人。你……” 说完竟有些口吃,咿啊了两声说不下去。 被李珠墨捂了嘴,两个眼珠子死死地瞪着他,好似杀父仇人。 断情悠悠地品着美酒,嘴角浮现的竟是隐隐笑意。 是了,他定然不会舍得她死去。就算她们不来求他,他也会想了万全的法子救姐姐的。 两人想到这里,很识趣地离开了。 不然断情真生气了,她俩肯定没好果子吃。 飞鹭听得两人走远了,才笑道:“人类真是有趣。” 断情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他舒缓而清晰地说道:“这人间,有了她们,才不寂寞。” 个中缘由,竟无法启齿。 阴暗的地牢就像地狱,不见天日。 腥臭味弥漫整个地牢,窸窸窣窣的老鼠声夹杂着铁链的碰撞,成为这个地方唯一的声音。 上官陵妩披头散发,湿哒哒地粘在身上,双手双脚被那粗壮冰冷的漆黑铁链子锁着,纤细的腰肢被浸泡在脏兮兮的臭水里。 李珠墨正忍着恶心,一口一口地将食物喂进她嘴里,侧侧看了心疼,扯了扯铁链,上官陵妩却一阵哀嚎,新鲜的血液从手腕滴下水里,滴答滴答,在这寂静的牢房里,显得格外阴森。 侧侧吓得不敢动弹,直勾勾地看着上官陵妩。蔓延了半张脸的胎记在白皙的脸上显得格外恐怖,如索命的黑白无常。 可是,她不怕。 因那是她至爱的姐姐啊,无论她变得怎样,她一如既往。 “不!我不信!” “姐姐,你就认命吧,皇上他已经下旨将你秋后处斩了。” 认命?她上官陵妩的身体里就没有这个词!断情一定会来救她的,一定会的。 不知为何,她心里感到有些害怕,就像是一个人迷失在黑暗里,手足无措,不知该前往何方。 一想到断情来救她,她心里有些抵抗,那神秘的声音一再告诫她,他不该来,他不该来…… 两人走后,林雨蝶那温婉的面容便出现在她眼前。 她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当年你盛宠时,有没有想到会有今天这个局面?” 老实说,没有!要怪就怪自己太天真,相信他一句永远。 林雨蝶没等到她的回答,捏起了她的下巴,她已无力去挣扎。 林雨蝶啧啧称赞,“若是少了这碍眼的胎记,你该是如何的倾国倾城呢?” “只可惜,你没命看到这一天了。” 林雨蝶放肆大笑,她喜欢这种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感觉。 她的手缓缓下滑,感受到上官陵妩那滑嫩的肌肤,心底一阵炙热。 她狠狠掐住她的脖子,“你得罪的人太多了,死亡才是你最好的解脱!” 上官陵妩无力反抗,那种熟悉的死亡感觉飞速席卷而来,她能感觉自己的灵魂正缓缓地离开。 看到上官陵妩脸色潮红,濒临死亡,她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你放心,本宫不会如此轻易地让你离开,你可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呢。” 上官陵妩咳了几声,狠狠地呼吸着浑浊的空气,仔细思量林雨蝶话中的价值。 “我倒还是要谢谢你,替我除了江雨烟那个眼中钉。” 上官陵妩死死地盯着林雨蝶,她聪明一世,没想到被人当枪使了一回。 林雨蝶狠狠一激灵,那双眼,好似在哪儿见过。 是那样的阴毒可怕,如冷血的毒蛇,没有半点情分。 上官陵妩知道,自打紫姗死了的那天,她就被利用上了。 可惜,她从未发觉。 “娘娘,时间到了。”一名婢子捂了婢子,匆匆忙忙地走下来。 林雨蝶点点头,在婢子的搀扶下离开。 “谁也不许碰这女人,她虽注定死亡,可到底还是皇上的女人。” 一些狱卒听了,面面相觑,把心底的一些想法压制下去。 这贵妃可相当的不好惹,留着小命要紧。 可惜了那女人,啧啧,把脸蒙上了,那滋味儿,肯定叫人永生难以忘怀。 明媚的阳光倾洒在飞花楼,她一时之间有些不适,还是地面好,地牢那地方可真不是人呆的。 “娘娘,李公公可等候多时了。婢子不敢多说,只好声称您沐浴去了。”留下守门的丫头乖觉地说道,不敢抬头看一眼。 林雨蝶点点头,算你识相。 李仟是谁,那可是老人精了。跟在百里影墨身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一闻林雨蝶身上味就觉得不对劲,有淡淡的血腥味。 大事不好!李仟说了声皇上傍晚会到之后就匆匆离去。 往偏僻的小路段走,不多时便到了静幽宫。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五章 真相大白 毫无生机的地牢里,上官陵妩正无力地垂下头,她是杀了人,可她该死! 她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要怪就怪自己还是太天真,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杀了江雨烟,林雨蝶便可独宠,以她的能力,坐拥凤玺也未必不可能。 她在心底叹了一声,这次绝难再逃脱。 就算断情救了她出去,那也只能隐姓埋名一辈子,再自由不得。 一阵异香吹过,著了冰纨雪衣的男子匆匆而来,他憔悴了不少。 “快跟我走。” 匕首碰撞铁链,散出些许星火,哗啦啦几声,铁链断开,她又恢复了自由身,可这一切竟感觉这般的不真实。 “你当真认为,劫狱是这般容易?” 梳了八面观音髻,上插金花簪并翡翠珠钿,耳鬓则贴了几朵淡白的时花。 林雨蝶在侍女的搀扶下,走到两人跟前。 断情横过匕首,欲解决了这个女人,却被她一手按住了,腕力惊人,也是个练家子。 瞒得众人这般苦,当真以为她只是个弱女子。 上官陵妩挡在断情面前,护着他。这家伙也就是嘴上厉害,少了蛊与肇阆等人,他哪里是人家的对手。 “你……”断情道,“是如何避过这毒?” “你是指浅梦香?” 林雨蝶直视他琉璃般的双目,一步步被牵张,又说道:“我知道你会来救她,但没想到你会这么心急。” 断情哑然,自从昨天李仟来找过他后,他便无时无刻不想着上官陵妩,撇开了手下的从长计议,独自一人来到这牢中。 断情的笑容慢慢淡去,像一朵花静静地收起。 似是知道断情心中所想,她一掌震晕了侍女,一只翩跹的绿色蝴蝶在她指尖上飞舞,比她晶莹的指甲盖大不了多少。 “你心太急,在路上没发现这个吗?” 她掩嘴一笑,上官陵妩冷冷地看着她,心中迅速策划逃跑计划。 那绿色的蝴蝶似是知道断情的无可奈何,扭出更妖娆的姿势,绽放出讥讽的媚态。 “好孩子,你去吧。” 林雨蝶一抬手,那绿蝶挥动着翅膀,迅速离开。 紧接着,几名侍女举着火把,如划了痕的水流,迅速归回林雨蝶身边。 绿蝶一出,蛊虫即现。蝶姐姐说的话,果然不假。 左顾右盼的火焰映着她们狰狞的面孔,上官陵妩只觉得这地牢更黑暗了,如修罗主宰的地狱。 她拿了一副火把,“今天,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举着火朝断情逼近,他是怕火的,上官陵妩知晓,但当她欲要上前阻拦时,几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回头,是那几个似鬼魅的姑娘。 狠狠地将上官陵妩甩到角落里,然后用铁链又将其锁上。 这一击,已经要了上官陵妩半条小命,看着断情那不断退缩的脚步,她的视觉开始摇摇晃晃。 她狠狠地咬了一口舌尖,疼得心凉,她不能睡过去。 这时,断情已经退无可退,他冰凉的身体紧贴着脏兮兮的墙壁,顾不得那股令人作呕的臭味,断情赶紧施法召唤肇阆等人。 却无一回应,像是被什么阻隔了一般。 对,是火,这该死的火焰。 他去哪儿向来都不报备行踪,肇阆等人定以为他又出门玩去了。 自栽跟头,还能怪得了谁? 林雨蝶诡异地笑着,“你果然怕火,你是蛊虫!与雪花金离蚊一样。” 他法术无法施展,上官陵妩看了心急,却无可奈何,就像被困的狮子,再有能力又如何。 其余几名侍女也共同朝着断情靠近,那炙热的温度熏得他心肝俱裂,那痛苦几乎要将他身体活生生地撕碎。 他被逼得现出原型! 上官陵妩哀嚎一声,落下几滴泪来,她终究还是连累了他。 林雨蝶一声惊呼,“朱魔断情蜘蛛!” “你居然……认识?”她虚弱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既然大家都是同一种人,那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了,蛊女这一词你可听闻过?” 蛊女吗?上官陵妩一笑,就是那种负责给蛊虫喂血的卑贱女子啊,怎么反到了人间,竟成了特殊的身份,凭借这,成了她在家里特殊的宠爱。 不论她是如何成为蛊女的,就是现在,她就是以下犯上,更何况,断情是一族之王,这罪名足够将她丢入那噬魂蚁的巢穴中,受尽万蚁噬身之苦了。 肇阆等人迟早会得知,就算他们都死了,有人能杀了这女人,也心安了。 她知道他是朱魔断情蜘蛛,但她不知,他为王。 “尔等在此看护,如有差池,罪无可恕!” “是,姑娘。” 她是跑出去求见百里影墨了吧,这一次在劫难逃。 死了也好,不想再去看这肮脏的世界。 他再无法恢复人形,几个死女人举着火把,动也不动地把他团团围住。 他哪里敢跑出去,只得留在原地打转转。 无法通知肇阆,他所有的能力都被这火焰阻隔,他现在跟一只普通的蜘蛛有何区别? 纷乱的脚步声打断了两人的思考,来的不仅仅只有百里影墨,伴在他身边的林雨蝶浮现一抹淡然的微笑。 从此,后宫便是她的天下,百里影墨也只属于她一人。 一片惊呼声,“这真的是上官断情?” 百里影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声音还是有些颤抖,“你如何做出……” “皇上不是答应了妾身,不问究竟吗?” 百里影墨哑然失笑,还真的是答应过,君无戏言呐。 不问究竟?上官陵妩嘲讽地笑着,曾几何时,他也曾这么答应过自己。 “那她岂不也是……” “您还真信了?她是人,他的主子。” 听到这里,想起断情平常借着兄长的身份对她亲密无间,百里影墨心里升起一股无名之火,走过去狠狠地将他踢了一脚,他吐出漆黑的鲜血。 “不!”凄厉惨绝的叫声让人听了心惊,他回头看去,只见上官陵妩披头散发,痛哭流涕。 “我没事,别怕。”断情的声音在心底微弱地浮现。 上官陵妩心痛到碎,她不忍让他死在面前,要死,一起死,少了相互凝视的痛。 “你竟对他情深至此。” “皇上,他伴了我八年之久,这期间风风雨雨他都随我安然走过。” “不开心时,他逗我笑。开心时,他与我分享。” “我病重时,他衣带不解、夜以继日地照看我。” “跟他相比,你又做过什么?” 上官陵妩浮出幸福的笑容,这一生,能被深爱过,足以。 百里影墨无话可说,看了一眼那断情,冷哼一声。 “朕是皇帝,没有这个必要。” 百里影墨冷然抽离这一场爱恨,静静地用自己的语调,剥开她缱绻的情愁。 上官陵妩低若未闻地哼了一声,不爱就是不爱,又何必拿地位来想比。 他统领天地万蛊之虫,你不过是偏居一隅的帝王。 萤火星辰,如何相较? “江雨烟是你杀的?雪花金离蚊也是你的?” 百里影墨周身散出逼人的寒冷,如处冰窖。 “是,又如何?” “我为他主子,放了他罢。你堂堂一帝王,犯得着跟一虫子计较吗?” “先祖有交代,如遇蛊,杀无赦!” 百里影墨拔处随身的佩剑,欲分开几个侍女。 断情做好了一切准备,它要趁此机会跑出去,找了肇阆,杀他个片甲不留! 可哪里有这般容易,千钧一发之际,林雨蝶以雷电般的速度冲了过来,拦住百里影墨,“皇上,杀不得。这蜘蛛一离火就跑了。” 百里影墨回身,断情气得吐血,如坠绝望深谷,再无生机。 “妾身有一主意,不如一起放火烧了,一了百了。” 那女人,真是狠,要把他们都活活烧死。 “哼,朕要亲眼看着你们死去!”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六章 焚烧 某处偏僻的空地,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一堆高高的柴火寂寞地耸立着。 低声细语,交头接耳,众生异相。 “当真有如此神奇之事?” 不过二十多岁的男子哼唧道,他可是好不容易央求了伯父带他来,不然凭他这芝麻小官,哪里有资格进这皇宫深处。 一名老人抚了抚自己花白的短须,闻言哈哈大笑,“你还年轻啊,这年头什么事没有?” 先皇小时,曾百蛊盛行,再也看不到夜晚间各种虫子四处晃动的场景。 说话间,锁链的碰撞声引起了注意,伴随而来的,是火的炙热。 断情被锁在牢笼里,不如指甲盖大的身躯实在难以让人相信这就是那个颠倒众生的男子。 随着百里影墨的命令,有人替她解开了锁链。 她身着百鸟织金裙,闪耀得不可方物。 她虚弱地跪在地上,道:“你当真如此狠心。” 玉容寂寂,开口的声音如花朵凋尽芬芳。 百里影墨没有回答,他再也记不得她了。 在他眼中,她罪有应得。 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情分。 她是罪有应得,她认,可他不能就这样忘了她,然后任由她的骨灰飞扬散落。 还有他,这明明不关他的事。 如果他还记得她,会不会饶断情一命?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上官陵妩身子突然变硬,声音里带了哭腔,“你……不要把我推开!你不能忘了我,不能。” 她伸手紧抱百里影墨,把脸贴在他的锦袍上。 若她是捕兽的套索,便这样死死地箍紧他,和他血肉相连,不再让他在丛林中逃逸。 百里影墨微笑着点了她的穴道,上官陵妩瘫软在地上,像一截断了的菟丝。 他面无表情地着人拖走她,对了远去的背影徐徐地吐出几个字,“自作自受。” 哽咽的抽泣声听得人心凉,上官逆痕的心突地跳了一下,可怜的孩子。 所有人都看着那架起的熊熊火焰,将他们活生生地烧死,怎样的心才能想出如此狠毒的法子? 这蛊虫也就罢了,可那是活生生的人啊!杀了也就罢了,何必如此折磨?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谁也不敢为上官陵妩求情。 江宇风因战事赶不回来,他托了百里影墨毁了她,她尸骨无存方能泄他心头之恨。 他不知怎地,有些不忍。倒是一旁的林雨蝶指挥得整整齐齐,似是在梦中演练了无数遍。 既然无望,又何必再去祈求。 面对摇曳的大火,上官陵妩摸着断情颤抖的身躯,道:“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让你死了算了。” “没想到救了你,你却要了我的性命,我真是瞎了眼。” 面对上官陵妩的指责,了解实情的人都感到一丝心凉。 不管事实如何,上官陵妩的这份痛心疾首,真叫人心疼。 可林雨蝶已非寻常,他们哪里敢说。 “我只求你,待我死后,将我埋在静幽宫的明月落里,好让我在黄泉路上与紫姗团聚。” 百里影墨点点头,这个他可以做到。 “你杀害皇后,更与蛊患有染,朕如何能留你?” 上官陵妩笑得绝美,“不用再说了。” 她站起来,走到柴火堆前,如慷慨赴死的义士,没有半点害怕之意,满脸都是决绝的傲然。 不知这一死,能否回去? 她看着一脸无所谓的百里影墨,心里发酸,这缘分竟如此之浅。 她死后,希望他能痛苦一辈子。 她可没有那么大度,也没有那么假惺惺地祝他幸福。 一声令下,火焰燃起。它摇曳着巨大的身躯,似是在嘲讽不可一世的人类。 上官陵妩的身影清晰可见,她抚摸着断情,喃喃道:“对不起。” 如果不是她太任性,他还是个高高在上的王。 他突而化作人形,“高高在上又如何,没有遇见你,这无休无尽的时间,如何度过。” 上官陵妩正奇怪他为什么能化人形,却被他冰凉的唇覆盖了。 就让她任性这一回吧。 见她没有抗拒,他心底一阵喜悦,缠绵得更深了,恨不得这一刻就是永远。 可怜火焰外的人,看得心惊胆颤,百里影墨的脸色已经是铁青。 林雨蝶则在心里冷哼一声,还说只是兄妹的情分。 手握源冰。 影子,到底还是你心疼我。 一个女人娇媚的声音在耳边想起,“还舍不得放开?没发现你背后并没有冰覆盖吗?” 经影子这么一提醒,才感觉后背一片热辣。 他的大半修为已经用去了,只能硬熬下去。 肇阆三人看得心惊肉跳,恨不得立刻跳出来,杀了众人。 “别傻,取人性命是大罪。再要过天劫,可就难了。” “大王……”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家里见,都回去,不许造次。” 肇阆只好拖了三个哭哭啼啼的女人离开了,几个侍卫拦住他们,刚欲动手,清冷的女声从火焰堆里传来。 “不过几个仆人,何必再滥杀无辜。” 百里影墨摆摆手,任由他们离开。 温尚潇紧跟其后,看着越来越逼近上官的火焰,哪里放心得下,一步三回头,但愿肇阆说得真。 眼看着火焰越来越逼近两人,上官陵妩却不觉得有半分炙热,正要问个清楚,一声凄厉的姐姐引了她的眼神。 由于都顾着看热闹了,姐妹两人这才挣脱了侍卫的禁锢,李珠墨站了不远处在轻轻抽泣,倒是侧侧哭了个肝肠寸断,姐姐姐姐地呼喊个不停,要不是李珠墨拉住她,她怕是要扑进火焰里,与上官陵妩共赴黄泉了。 侧侧的哀嚎更平添了几分凄凉,惹得人几欲落泪。 她坐在中央,不动声色。 不过一条命,拿去便是。 侧侧哭得红肿,无力地跪倒在地上,断情都死了,哪里还能有人救姐姐出来。 他是蛊虫又如何?这几年来,他可曾害过人?反倒是对她们照顾有加,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春风温柔地吹过,它摇摆得更厉害了,离两人不过半米远。 他双眼如星,映出两朵烟花,微微的笑里有清晨露珠的味道。 林雨蝶却觉得他笑得阴险可怖,只见他在火焰中如藤蔓般缠绕着上官陵妩。 原本只想丢一把火烧了两人,可没想到皇上偏偏架起了高台,让众人来看,用以昭告天下,这才让他们苟延残喘了许久。 这期间,你知道她有多怕他后悔吗? 他在用身体护着她,后背已经烧得焦灼,可是他仍然在笑,笑这浮华世间。 百里影墨心里一阵发堵,低下头来,没看见断情那诡异莫名的笑。 当火焰扑到两人身体上时,他心里无声地腾上四个字,云烟散尽。 他手里的源冰已经化了,再也支撑不住。 是那样一飞而过的往事,蜻蜓点水般,涟漪散完湖水又平静了,仿佛从未发生,如这般毫不留情的炙热。 当火燃至身体的那一刹那,她知道什么叫绝望,是抽干了生命中任何的可能。 万念堕空,瞬息红尘,眼前一片空白的颜色。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一章 毁灭 小说$《天下皆狂:蛊毒妖妃》的最新章节《第一百七十一章 毁灭》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七章 亡故 高台上残存的柴火一直未被清除,似乎还在等待些什么。 春风扬起灰烬,哪里还分得清两人的骨灰,只好让人扫了所有灰烬,存放一起,起了个无名墓。 林雨蝶怕是做梦都会笑醒,最强大的两个敌人都不在了,看这后宫还敢有谁和她争宠? 爹爹隐退朝堂又如何?她也能属于自己的培养势力,护自己一世周全。 才过了一天,他怎么就感觉过了一辈子那么荒凉。 启禀皇上,侧才人求见。 不见。 他把自己困在水露殿已经一天了,他好难过,心好像掏空了一般,可又不知是为了什么。 门外的侧侧无可奈何,只好离开。 在堂下苦等,眼勾勾地在旁看着那威仪的殿堂,绝想不到,那是吃人肉的牢笼。 一名中年男子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侧侧,侧侧抱住他,引人侧目。 男子慈爱地抚摸着她的秀发,道:“你怎么突然寻我来了?” “爹,我要离开这。” 侧君宁蹙眉,他又何尝不想离开?他当年许了侧侧的娘隐居山林,再不问世事,一直到现在没个消息。 他觉得愧对她母亲,侧侧这样一提,又勾出他的心事。 他正妻早亡,只留下一个儿子。如今续弦也只因为世俗的原因,不能给她一个正式的名分。 她越是无欲无求,他就越想给她点什么nad1( 就是她想要全世界,他也会去拼搏。 “来,你向皇上禀告一声,咱回去再说。” 侧侧乖觉地点头,一路蹦跳地离开了。 “爹爹要等我哦!” 侧君宁点头,负手而立。趁皇上身心疲惫,不想管太多的时候,能离开是好事。 侧侧找到了李珠墨,“姐姐,我就要走了,你也跟我走吧。” “你要去哪儿?”李珠墨睁着满是血丝的眼睛,一眨一眨,疑惑如星芒闪烁。 “当然是回家啦。” “爹爹说让我跟皇上说一声,回去从长计议。” 李珠墨点点头,这个侧君宁她倒是有几分印象,是个潇洒的人,困在这朝堂中,是难为他了。 我留下。身为异族,你不能带我回去。 侧侧大大咧咧地笑着,“没关系,族长很喜欢我爹爹的。” 李珠墨笑笑,那又如何? “我送你去侧大人那儿吧,以后常给姐姐来信。” 侧侧由了她桥手走,温润如水轻滑而过。 侧君宁正在那儿等着呢,并没有半点不耐烦,眼眸含笑地看着款款而来的两人。 他那么风轻云淡,似乎时间对他来说已没有任何用途。 李珠墨施礼道:“见过侧大人nad2(” 侧君宁点点头,侧侧拉了他的手,撒娇道:“爹爹,珠墨姐姐也应该可以跟我回去吧?” “这……” 侧君宁望向李珠墨那平静的眼神,竟狠不下心来拒绝。 妾身离不开这皇宫,妹妹就不要再费心思了。 李珠墨淡淡地笑了,眼里的凄凉击中侧君宁的心房,他终究还是不忍。 我可以一试。 李珠墨转身背对着他们,身子如无根的浮萍,漂移不定,不知哪儿才是该停留的地方。 “大人不必勉强,趁着皇上颓废,赶紧走吧。” 若是那个冷漠的人儿又回来了,哪里还能离开。 侧君宁带着侧侧离开了,这一离开,今生绝难再见。 如今聚了,不知何时散尽,一想到这里,心底不禁涌上一丝感伤,狠狠地抽了抽鼻子。 回想悠悠往事,聚散有谁能定。 “昭仪娘娘,该回去了。”身旁的侍女善意地提醒道,在这待得太久,可不是什么好事。 李珠墨点点头,“紫鹃,你跟在本宫身边多久了?” “已有五年了。”紫鹃答道,恭敬的神色从未因她的失宠而少了半分。 这样的人,得之,我幸。 “五年了啊,时间过得好快nad3(” 五年之前,莺歌笑语,四季如春。如今姐姐走了,上官公子走了,就连侧侧都要离开了。 在这偌大的皇宫里,她还能有个说话的人吗? “跟着本宫,委屈你了。” 紫鹃笑笑摇着头,在昭仪身边,胜过任何人。 遥若阁,百里影墨正一人喝闷酒,身旁的艺伶再弹不出属于他的惊艳。 侧君宁带了侧侧跪在一旁,百里影墨挥手示意他俩起身,却并无效果,他们就像没听到似的,背脊挺得很直。 “爱卿有何事?何不起来说话?” 不是在朝堂,百里影墨显得随和了许多,侧君宁一诧异,忘了说话。 不知是否酒香的缘故,浓浓地熏红了两人的眼睛。 侧侧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他回过神来,轻咳一声,略带尴尬地道:“皇上,微臣想辞官。” 没有任何考虑,百里影墨直接拒绝了,冷酷得没有任何回旋之地。 “正在用人之际,爱卿身为七尺男儿,怎不喜这生活?” “皇上,荣华富贵到头来,也只是黄土一抔。微臣心性淡泊,况且早已答应了内人,回家乡。” 侧君宁不敢抬头,看不到百里影墨眼里的悲凉。隐居么? “回琉昔国吗?” 侧君宁点头,多年来无限眷恋的地方,无论变得如何,他都难以忘怀。 那儿有他的家人,有平静的生活,哦,差点忘了,还有他多年前种在木屋旁的竹林,该茂密了吧。 “若朕不允,你要如何?” 侧君宁哑口无言,有些事何必捅破窗户纸。他最擅长的是什么,心知肚明。 “侧侧也会随微臣回去。” 百里影墨轻易地点头,出乎意料。 不过是个无用的女人罢,留下来有何用?走就走吧。 回去吧。 他不想再受那疼痛,蛊毒……他是怎么解开的呢? 不记得了,他好像空白了好久好久。 难不成是琉昔国的人?有可能,可他们怎么会来呢? 百里影墨脑子里像是被针扎一样疼,迫使他无法再想得深一些。 他们那,是整个世界蛊师的唯一净土。 传说,那儿有神保护,每当有人想去毁了那地方时,总有天雷滚滚,银光闪闪,直叫人心底发凉。 人,如何能与天斗? 时间一久,也都放弃了,好在他们自成一国,平时也不出来惹事生非。 众人也默许了它的存在,就当是全不见了罢。 侧君宁轻柔地拉着她的手,任由她嬉笑怒骂,回去收拾了细软,带了那时刻在他心尖的女人,春依绿水旁柳色如烟,冬季温了好酒踏雪寻梅,了此余生。 珠翠满头,白色的锦衣衬了金丝绣成的牡丹花纹,亦将这女人的荣华衬得淋漓尽致,她只身一人来到明月落里,凝视一座漆黑的无字墓碑,不言不语。 自打上官陵妩与断情离开后,这儿再也没人来了,那奇珍异宝也随着温尚潇等人的离开而突然消失。 只剩嫣瑶在漫天飞舞,在这空置的荒凉空殿里不可一世。 伸出纤细白嫩的手,抚摸着墓碑,喃喃道:“上官陵妩,你有今天,咎由自取。” 今天过后,这静幽宫就要封了。 也罢,宫里多的是冷清的废墟。封了它,也封了皇上的回忆。 林雨蝶掩嘴而笑,咯咯的声音甜得清脆。 这后宫是她的天下,再也不会有人莫名其妙地得宠,分去了皇上对她的爱。printchaptererror(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八章 过往云烟 初夏将至,闷热的天熏得人烦躁,知了开始叫唤,柳树绿得发亮,勾住了他的眼神。 李仟从不远处走了过来,道一声,“皇上,该回去用药了。” 百里影墨摆摆手,不语。 李仟在心底轻叹一声,“那回去休息吧,龙体要紧呐。” “朕回书房,你回去吧。” 声音嘶哑得苍老,如七旬老人般无力。 李仟领命,却偷偷地去了太医院。 “皇上还是不肯吃药吗?” “唉,这可如何是好?” 那年轻的太医寻了他师父来,一年迈的老爷子拄着拐杖,由年轻男子搀扶着,慢慢走了过来。 “林大人。” 李仟施礼,面对三朝老臣,他如何能怠慢? 林源很随和的笑笑,安抚他坐下。 李仟哪里敢安心,一般皇上有什么大事,太医们才敢去劳烦林源。 “皇上得的是心病,老夫也无能为力。” “心病?” 李仟疑惑,皇上一无特殊癖好,二来尚年轻,怎突然有了心病,平常也不见什么异样。 林源道:“这些药也只能抑制皇上的抑郁,心病还需心药医。” 李仟点头,他明白nad1(可心药是什么? 林源是个老人精了,活了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当即说道:“皇上从什么时候开始犯病,李公公又何必自欺欺人。” 皇上忘却了她,可潜意识里,如何能忘? 说完后,林源便独自一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了。 那年轻男子朝李仟一拱手,“家师嘱咐,这药一定要让皇上吃下去。” 说完后,也随着师父离开了,只剩李仟在空无一人的齐芳楼苦思冥想。 飞花楼处,林雨蝶也同样不好受。百里影墨拒绝进入后宫,再加上太医让他少沉醉声色,她们连面都见不到,通通被挡在门外。 她原以为上官陵妩死后,她就能独霸百里影墨一人,从此能与他白头偕老,荣宠六宫。 可她远远没有想到,他爱她居然能藏得这么深,就是失去了记忆,也无法忘怀。 “李公公?” “娘娘万安。” “公公如此客气,妾身如何担得起。” 林雨蝶掩嘴笑了,轻抿一口荷叶茶,斜睨了他一眼。 李仟低头隐去不悦的神色,“您想想办法,劝了皇上喝药吧。” 再不控制皇上的抑郁,会连带着身体一起垮掉。 “本宫如何有这天大的本事。” 她心情亦不好,她费那么大的心思杀了上官陵妩,到头来,竟只得了这个下场? 李仟心里明了,再不说话,施礼转身离开nad2( 话说那头,百里影墨正聚精会神地批阅奏折,突然感到头晕脑胀,眼前重重叠叠,强打精神也无济于事。 他叹一声,唤了李仟,扶着他回到水露殿。 林雨蝶已在那恭候多时了,身旁侍女捧了白玉碗,浓郁的药味充斥着寝房,令百里影墨蹙了眉头。 生气归生气,她如何能放得下他?再说这一切不能怪蒙在鼓里的他,一切都出乎她的意料。 “皇上,龙体要紧,若你伤了身子,如何还能为天下百姓操劳?” 百里影墨不动摇,任由婢子替他更衣,露出疲倦的身躯。 他被婢子扶着躺下,后背接触到柔软的床时,他全身便放松了,昏昏欲睡,再无头晕的症状。 他茶饭不思,终究也不知为何。 林雨蝶端坐在床沿,不死心地道:“皇上,你就喝了吧,这样下去,可如何得了?” 百里影墨懒懒的,他现在只想好好地睡一觉,什么都不想管,也不想动弹,醒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林雨蝶再三催促,百里影墨何其不耐烦,猛地起身,吓了她一跳,接过白玉碗,一口喝了下去。 林雨蝶呆楞在原地,李仟轻咳了一声,她没有再留下的理由,于是带着侍女无奈地离开。 李仟遣走了所有婢子太监,掩上门,希望皇上能睡得安稳一些。 那静悄悄的水露殿中,突然喷涌出一股奇异的香气,沉睡的人儿立即感到不安nad3( 那妖媚的男人怎么又出现在他梦中,他不是死了吗?怎么还鬼魂不散,死缠烂打的? 屋子里烟气蒸腾,几支单薄的粉色彩烟肆意吐着香烟,云雾中变出万千幻景。云烟倏地飞腾而起,漫天烟雾飘荡,竟可见雕梁粉壁,光华灼目,彩幄翠帱,香飘万里,活脱脱一个极乐世界。 云烟之香逸、媚、飘、郁,翩翩自香中荡来,无情的香烟摇身一变,忽然有了音容笑貌,令人惊艳。 不知那些过往,当一一浮现在百里影墨眼前时,他记得多少? 断情云烟中的身影负手而立,过眼云烟,我倒要看看,你想起之后,怎样去面对自己。 五彩重莲袖子一振,烟消云散。 那双诡异的眸子,是她?她怎么会抱着昏迷的自己?是,他想起了,那次是被围堵,对吗? 云烟接着变幻莫测,来到洞房花烛夜的那天,他将她丢进了冷宫。 再后来,一片白雾。他与她在墓里,他絮絮叨叨地诉说着什么,她安详地睡在他的怀中。 …… 往事一幕幕袭上心头,半个时辰后,百里影墨骤然苏醒。 他突然明白了断情死前那诡异的笑,心里真不是滋味。 惊诧的银光闪电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如巨斧劈在他心头,屋外狂风暴雨。 他跪在火焰堆跟前,在大雨磅礴下放声痛哭,他居然亲手将她推入火坑。 那时候,她该有多难过。 是我对不住你。 李仟听到异声,带着侍卫,齐刷刷地冲到静幽宫,只见一男子身着黄袍子,披头散发,哭得惨绝人寰。 众人面面相觑,李仟一时也不敢上去,只道:“你们都回去。” 侍卫统领一拱手,黑压压的人群呼啦一声离开了。 李仟撑着烟雨油纸伞,站在不远处,死死地看着百里影墨,生怕他想不开。 这又是怎么了?自从上官陵妩死后,皇上就没有一天是正常的。 他忽而发狂大笑,笑自己身为帝王,连个女人都无法去爱一生。 他当这皇帝,还有什么意思? 李仟听得心惊胆战,赶紧吩咐身边的小太监找了太医来,让林源在太医院待命。 他与她,这一生,有缘无分。 想起她悲凉而凄绝的眼神,他痛心疾首,那一刻,她定是怪自己无情无义。 可恨那断情,怎不早让自己恢复记忆,如今要受这相思之苦一生,他如何能经受。 这一想,竟痛得晕了过去。 李仟看着面目狰狞的皇上,这相思之苦开始时,是这般痛苦吗? 他未恢复记忆时,冷酷无情。 谁能想到,他的爱,如此深厚。 爱与不爱,区别是如此之大。 可是,人已经走了,再深爱又如何?printchaptererror( 章节目录 第九十九章 神秘西部 崇台累榭,云烟雾缭,清净的木屋竹屋里镶满了珍贵的玉石宝珠,连绵缠绕的檀香扰得人浑身不自在。(閱讀最新章節首发щщщ.xinbiqi#br> 飞鹭,肇阆与戚戚三人守在镇念屋外,一丝不苟。 屋内传来浓郁刺鼻的血腥味,戚戚难受得咳了一声,肇阆轻抚她的后背。 望着平静的镇念屋,他们不敢问,也不敢商量,充满担忧地互视一眼,这什么时候是个头。 很远的地方传来异声,肇阆点头,纵身离去。 该死的人类,总窥伺他们那有些价值的珠宝,就连命都不要了吗? 迷雾之前,几个农夫样子的男人屈着腰,小心翼翼地往迷雾里前进。 “我就说这药有用吧?你们还给我叽叽歪歪,那几个钱和这宝藏一比,又算得了什么?” 一中年男子在黑暗的雾色掩盖下,露出贪婪的光芒。 随行的几个壮年男子随即附和道:“还是王哥有见识。” 中年男子哈哈大笑,他喜欢这称赞。 迷雾深处,有蛰伏的怪物在等着他们。 人类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都要痴心妄想吗? 该通知飞鹭他们,多下点药了,真是的,怎么这么快就被破解了呢? 这样下去,也真不是个办法。 他沉思着,男人们离他越来越近。 “救……救命!” “人类,你们太贪婪了nad1(” 男人们吓得魂飞魄散,怪不得从这出来的人疯傻痴狂,遇到这等口吐人言的雄壮怪物,如何还能镇定。 王哥伸出手来,在火光的照耀下,更像是催命的阎王。 “慌什么,不过是一个大点的猛兽,有何好惧?” 肇阆怒了,不知天高地厚。他大吼一声,似狼非虎的叫声震得大陆地动山摇。 男人们早已吓得动弹不得,这么锋利的牙齿,把他们撕碎了,都绰绰有余。 发狂的肇阆将他们一个个都扔出了迷雾外,要不是大王不让杀人,胆敢闯入国度者,杀无赦! “回去告诉你们人类,再敢闯入这里,就踏平大陆!” 声消人散,男人们骨头尽散,只得等家人们来抬回去。 心生恐惧,由衷地感到后悔,这样的地方不是他们该来的。 肇阆回到镇念屋前,戚戚一看他身上带血,就着急地问道:“你杀人了?” “没有,人类的血。” 肇阆无所谓的说道,他们该担心的是大王,已经五天了,除了时不时飘来的异香外,一点消息也没有。 “大王如何了?” “老样子。” 飞鹭答道,那双媚态百出的眼眸呈满了泪水。 “肇阆……” 镇念屋内传来断情嘶哑的声音,在肇阆听来却是犹如天籁nad2( 他迅速赶到门口,欲打开门,却被断情喝斥住了,“去叫茜草拿身女儿家的衣裳来。” 肇阆哑口无言,只默默地点了头,叫了茜草。 大王是不是得偿所愿,把上官陵妩给怎么了? 戚戚柳眉倒竖,“呸,登徒浪子,咱大王是那样的人吗?” 肇阆耸耸肩,“这可难说。” 飞鹭没说什么,倒是戚戚冷哼一声,不理这个三大五粗的家伙。 茜草从里面出来,立刻就被肇阆抓到一旁,吓得茜草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连忙求饶。 “别怕,别怕,我们只是想问大王怎么样了?” 茜草呼了一口气,幸好不是惹怒了他们,她可不想离开这神仙府邸似的地方。 “我进去之后,就被大王喝止住了,然后就突然被一条丝帕蒙住了眼睛,放下之后,没敢逗留。” 茜草如实答道,如鹿般迷蒙的眼睛使劲地眨了眨,无辜而单纯。 “那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茜草连忙点头,“有啊,有啊!” “我听到了长公主的声音!” “什么!”三人异口同声,上官陵妩醒了? 亏了大王用尽全力,拼命救她nad3(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她说什么了?” “她说好疼……” 顿时,三人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坏坏的。 茜草被他们盯得全身起鸡皮疙瘩,飞也似的逃开了去。 “你们几个,围了茜草干什么?” 镇念屋的门开了,断情走了出来,靠在门窗上,形同枯槁,憔悴不已。 “大王,你……”他的修为怎么都没有了?肇阆大惊失色,这样一来,他们功亏一篑。 为了这么一个女人值得吗? 斜睨了一眼戚戚,见她笑得灿烂,心里一暖,值得。 他瞬间明白了大王的感受,就这样去死,也是欣慰的。 断情没说什么,只有两三年,眨眼就过完了,可是他无悔也无愧。 上官陵妩还在沉睡,肇阆赶走了戚戚和飞鹭。 一脸不怀好意地问:“大王……你……她……” 断情难得有些窘迫,笑得无奈,“你脑子里尽想些有的没的。” 说完后,就走向了仙子构,取那冰灵泉为她降温。 肇阆留在原地苦思冥想,大王这回答,是有还是没有呢? 是夜,上官陵妩终于清醒了,看着近在眼前的断情,猛地扑向他。 “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声音夹杂呜咽,满满的都是依赖。 断情哪里舍得放开,两人紧抱在一起。茜草一打开门,赶紧知趣地退出去,见肇阆等人不在,松了一口气。 她好暖。 断情闭上眼睛,“别动,我就抱你一会。” 良久,他把她抱得更紧,才神色凝重地对上官陵妩道:“原本我是想瞒着你的,但是我想你有权利知道。” 上官陵妩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赖着他。 “你的孩子……没了……” 上官陵妩倏地离开他的怀抱,想起那夜他把她当成江雨烟。 “是个可爱的孩子吧?多大了呢?” “两个月了。” 他重新将她揽入怀中,轻拍她的后背,道:“哭吧,哭出来会好些。” 上官陵妩不言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飞鹭进了来,送了些易消化的甜当她看到紧抱的两人,低了头,盛上泪水。 抹了抹眼泪,她才不要给大王添堵。 她走了过去,放下金丝红木盘,走到上官陵妩身边,道:“给孩子取个名字吧,是个男孩,做个衣冠冢,也好让他有个归宿。” 断情与飞鹭的四道目光犹如缚住手脚的锁链,令她难以呼吸。 怔了半晌,坚强的面容陡然崩溃。她颓废地蹲下身子,蒙了脸强忍呜咽声,漠漠夜色许是她最好的掩饰。 是啊,愿他轮回后还能做她的孩子。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想着这儿曾经有个生命与她生死相依,不禁悲从中来,泪洒衣裳。 飞鹭盯了她的眼,涣散的眸子不再有神采,忽然感觉同病相怜,飞鹭勾起心事,到底哪里是安身立命之地呢? “就姓上官吧,龙若如何?” 不姓百里吗?断情心里五味杂陈,也罢,都随了她吧。 看着断情满是心疼的眼神,她的泪猛然决堤,想把心中压抑的苦都说给他听。 他抚着她的秀发,眼中有深深的哀悯。 “不随父姓?” 上官陵妩凄苦一笑,那人甚至都把自己当别人,随不随他姓又有什么关系。 若有下辈子,希望龙若能回家。 心中凄凉无比,哪里还能说出话来。 上官陵妩不禁低下头,飞鹭难得看她如此心痛难言,不由后悔问得太多。printchaptererror( 章节目录 第一百章 倾国倾城 竹林深处,夏季的热风到了这儿,仿佛遇见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幻化成凉爽的微风,吹得竹林簌簌如情人呢喃之语,撩人心扉。 细细地听,伴有溪流哗啦啦的声音。男子那充满磁性如竹叶沙沙声,“大王……” “别说了,不做都已经做了。” 如果她死了,即使他安然渡过了天劫,这一生,还有什么期盼? 肇阆叹一声,情至深处无自己。 “可是她心里只有那个破皇帝啊!” 肇阆替自家大王感到不忿,论才论貌论财富,哪点都比他胜了万倍。 断情心里一疼,苦笑道: “这种事情,哪里有为什么。” 他看她不开心了,始终无法袖手旁观。时间长了,才明白这是爱情。 只要她开心,他哪怕去死也愿。 肇阆此刻想到了飞鹭,感情这种东西还真是不能勉强。 “回去吧。”断情挥挥手,肇阆紧随其后。 平静的竹林哪能断了他的心思,照这样看来,大王的天劫绝对过不了。只有三年时间,这怎么够? 不行,大王怎么能在天劫下陨落。 他用尽一切力量,也要找到至宝,保护好大王。 戚戚与飞鹭正在竹林外的纤纤房里百无聊赖地看着上官陵妩发呆。 自从得知孩子死后,她便这样不吃不喝不睡的待着nad1( 是大王亲手一口一口地喂给她,那眼里盛满了柔情。 “大王和肇阆怎么还不回来?” 飞鹭道,她们简直是无可奈何了。无论怎么哄,怎么威胁,她就是不理你,还能怎样? “男人有男人的方式,咱就好好待着吧。”事到如今,也只能让上官陵妩尽快恢复神采,才不枉大王一片苦心。 飞鹭点头,又看了一眼毫无焦距的上官陵妩,要怎样的撕心裂肺才能这样不生不死地活下去。 轻叩房门,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飞鹭姐姐,戚戚姐姐。” 两人互视一眼,子介怎么来了? 飞鹭打开门,子介那温柔如春风的笑脸即刻出现在视野中,他乖乖地站到一旁,低头说道: “大王让我带几位姐姐去紫君方。” 说完后,便退到门口等候。 茜草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捧了藕玉色素纱衣来到她们眼前,“替长公主换衣裳。” 两人点头,随即三人替上官陵妩擦洗身子,上官陵妩像个牵了线的木偶,任由她们摆布。 不多时,飞鹭与戚戚拉着上官陵妩的手,如桥刚会走路的小孩子,一步一步往前走着,子介与茜草交换一个眼神,紧随其后。 断情拉过上官陵妩的手,走上紫君方最高处,穿过了阁楼,可以俯瞰整个家。 “看,那就是龙若墓,他会回家的nad2(”断情指着一处屋子说道,那儿有山有水,草木众多,龙若会喜欢的。 上官陵妩睁大了眼睛,很努力地看清那一草一木,那葬着的,是她的骨肉啊。 她的眼里总算是有了丝情绪,她看着断情那白玉般的容颜,一刹那,她居然吻了上去。 断情脸色倏地绯红,映着他琥珀色的眼眸,比那天边的红霞更惹人怜惜。恨不得一口咬下去,将他融入骨血里。 戚戚却喃喃细语地道:“爱着别人的孩子,这份大度,真让人心疼。” 众人无言,打死也不能提这事,大王不在乎,可他们心里揪揪的疼啊。 这份感情,会有一个结果吗? “你可以时常来看看。” 上官陵妩点头,就在这时,一名绝色的秀丽女子走上前,低头施礼道:“王,药找到了。” 断情点头,握了上官陵妩的手,“送你个礼物可好?” 上官陵妩点点头,对于她来说,还能有什么礼物是可贵的? 紫君方里,某处房间里云烟缭绕,浓郁得看不清彼此。 上官陵妩依言脱去了外衣,断情神情凝重,哪里敢动别的歪心思。 她躺下,断情取了玉容膏为她洁面,又在她身上点了几处穴道。 “闭上眼睛,很快就好了。” 上官陵妩渐渐昏迷,最后一眼看到断情的笑,好暖心。 突闻嘶嘶声,上百条长虫从门外涌进来,吓得门外的人花容失色,这是要干什么? 肇阆突然看见这么多毒蛇,饶是他这个七尺男儿身,也感到头皮发麻,真不知里面是个什么光景nad3( 百蛇噬身,幸得上官陵妩昏睡过去,不然她看到这样的场面,是打死也不愿意的。 她的睡姿不再安详,因痛苦显得有些扭曲。断情冰凉的手掌抚上她的额头,“别怕。” 不知是适应了还是因断情那温柔的声音,她真的安定下来,任由百蛇啃咬。 约半柱香的时间,长虫随着那女子的哨声退去,如训过一般,整齐干练。 “希鸠。” 希鸠点头,从怀里掏出青玉瓶,又令人蒙眼屏气抬了热水进房。 希鸠迅速走出,道:“都离得远些,不要有太多气息缠绕。” 众人一股脑走出紫君方,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地问着希鸠,把希鸠烦得够呛。 “等下就知了,还问,再问我走了。” 飞鹭闻言赶紧扯住希鸠,开玩笑,她走了,谁来善后?万一大王还有需要她的地方呢?他们可都担待不起啊。 夜幕初临,紫君方里还没有动静。几人便在夜色中苦苦守候,这期间,希鸠更是不耐烦地远离这群八卦的家伙,远远站在一边。 夜已过半,众人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竟等了下去,没有半点不耐烦。 屋内云烟顿收,上官陵妩张眼睛,全身都麻痹了啊。 她一摸床边,黑灯瞎火的,断情呢? 四处摸摸,却感觉摸到什么柔软的东西,取过旁边的月光石,轻轻触碰,月光石一亮,她脸色绯红。 她的手正放在不该放的地方,而断情有细微的呻吟声。 像是触电一般,倏地收手,尴尬地看着断情,幸好,他睡着了。 她从他身上爬过去,睡得可真死。 咕咚一声滚下床,她浑身酥麻无力,只好自己轻柔地按着。 戚戚打着哈欠,这人什么时候出来? 她举着月光石,冰凉的光芒洒在她身上。她睁着漂亮的眼睛,四处望了望,肇阆一度认为她是不小心坠下凡间的九天神女。 好一个绝丽的美人,可她是谁? 面面相觑,从紫君方里出来的女人,要么是王的女人,要么就是妖孽。他们更倾向于后者,因为大王名草有主。 她款款而来,走到众人身边,“断情他睡着了。” 一开口,众人皆晕,忘记是长公主了。 果真是倾世佳人,美艳不可方物。 几个女人围了她啧啧称赞,大王给她吃什么药了?怎么就美得像春雨淅沥过后的嫩草一样清新? 上官陵妩被她们看得心底直发毛,不由得摸摸自己的脸,如玉般温和的触感没错啊,不用担心断情给她换了块皮。 希鸠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块镜子,递到上官陵妩眼前,在月光石的照耀下,她眼睛发出柔和的光芒。 她吓得直想骂娘,这真的是她吗? 说不在乎是假的,哪个女人能真的放弃自己的容貌。 美得连自己都要垂涎了,断情是给她整容了吗?不,她摸摸脸颊,她的脸型未变。 戚戚瞧肇阆看得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立即醋性大发,扯了他的耳朵,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上官陵妩经他们这么一闹腾,竟也放下了许多。printchaptererror(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一章 疗伤 炙热的风呼呼而过,吹响茂密竹林的簌簌声,国度里沉静得有如挂在世界任何角落的山水墨画。 女人的心都是敏感的,上官陵妩急忙叫了人,茜草走了进来。 “断情呢?”上官陵妩开口就问。 茜草左顾而言其他,她尚且还是个孩子,哪里瞒得过上官陵妩。 再三催促下,才告诉她,断情在纤纤房里。 他在那儿干什么? 茜草趁她不注意,竟然溜了出去。 上官陵妩懊恼地捶了桌子,不带她去,她就不会自己找吗? 知晓已到了仲夏,可这里依旧如桃花笑春风一样温润适宜∵在路上,溪流伴着低声细语,好一处清净之处,自己上辈子是积了多少福分,才能留居此处。 胡思乱想之际,已然到了一处茂密的竹林,仔细听了听,肇阆似乎很生气。 她随着小路走到纤纤房后,收回脚步,静静地待着,不发出一点声响。 屋子里很是安静,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倒是云烟香味缓缓缭绕至上官陵妩身边,好闻得整个人都要酥醉了。 “大王!你这又是何苦。” 这是个陌生女人的声音,有些哀怜,上官陵妩仔细地想想,是希鸠。 断情只轻轻地笑了一声,不作应答。 有些事,他也无法理解。 “满打满算,也只有三年了nad1(”飞鹭低下头忧心忡忡地说着,一想到大王就要这样消散,她如何能忍? 可惜她修为低微,不然就是散去这一身功力,也要他安好无恙。 肇阆叹了一声,现在大王的修为已去了大半,如何能与上次扛过天劫时相比?更何况,天劫来得越来越迅猛。 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生机了吗? 三年,如何能抵得过这三百年的散去的修为? “死了也就罢了,你们会有另一个大王。” 这世上,还能有谁觉得自己无可替代? 他蓦然想起上官陵妩,她会是伤心欲绝吗? 几人哑口无言,他们的职责就是保护大王,他死了,的确还会有另一个迅速替上,可你就这样让他们袖手旁观吗? 是跟他们无关,一切都是断情的选择,可他们如何能轻易舍弃这样一张华媚妖异的脸? 听到这里,上官陵妩也是听出了些许端倪,可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屏气凝神,竖起耳朵认认真真地听。 这时,戚戚又说道:“难道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有!” 众人脸上即刻闪出晶莹的光芒,望向断情的眼神就像是濒临死亡的人,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那样的无可描述。 “傀妫绿宝花。” “在哪儿,我们去找!” 几人异口同声地道,心中顿时燃起无限的希望nad2( 断情沉吟了许久,才道:“落魂塔。” 肇阆惊得无以复加,就是那个要命的禁地吗?唯妖魔不能进,那样恶心的地方,他们只要一靠近都会感到经脉欲断,平时采药都是要绕着走,哪里还敢靠近它半分。 他们去了也是送死,断情并不怪罪他们。 宿命如此,他如何能强求。 “还有没有……”戚戚试探性地问道,眼里的小心翼翼似怕碰到了什么弥天珍贵的易碎玉瓦琉璃。 断情摇摇头,苦笑一声,“别无他法。” “都怪那女人,要不是你搭上了大半的修为去救她,用得着这样烦恼吗?”飞鹭忿忿不平地道,大王这样究竟是图个什么? 断情暴喝一声,“住嘴!” 重重地咳了几声,吐出几口鲜血。 上官陵妩吓得手足发软,差点扶不住墙,定了定神,强打精神听去。 “都出去吧。” 几人心知肚明,退了出去。 肇阆吸了吸鼻子,听得耳边有动静,忙强打精神,向上官陵妩藏身处掠来。 她自知躲不过,便大大方方地看着几人,承认道:“我都听到了。” 飞鹭看了她眼里闪烁的明媚,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她走进纤纤房,众人也不管,拽了好奇的子介与戚戚,速度离去。 坐在断情旁,四目相对,一时之间,不知该从何说起nad3( 回想往事,如隔世般不真实。 若不是他的出现,这十年的孤单光景该如何度过。 “你……” “如果重来一次,我依旧会毫不犹豫。” 面对断情真挚的眼神,她始终无法将那句我已无利用价值,你大可不必的寒冬之语说出口。 也罢,就让它跟秋天的碎落叶一起,烂在心底吧。 她轻柔地叹了一声,他如此厚爱,真的值得吗? 午后的阳光热辣地泼在地上,她瞥向窗外沉闷的天,燥热如干锅的炉火。 天什么时候开始热了,那春风般的温度呢? “三年,眨眼而过。”太短了,他还没来得及陪她过完这一生,怎么就可以这么去了。 她很自私吧?想霸占他独一无二的宠爱,却又吝啬得不肯施舍半分情感。 断情不语,想什么想得出神。 “茜草!”老半天了,断情才叫了那么一声。 茜草捧着木盆,身后几个女子跟着走了进来。 “大王放心,药浴已调配好。” 断情示意上官陵妩出去,但她却无视他的眼神,执拗地留在纤纤房。 断情摇摇头,真是没有办法。 随着几个女子走向内阁,碧绿的水如深沉的碧玉般晶莹剔透,散出阵阵药味。 断情小心翼翼地褪去华美的衣裳,顿时,刺鼻的血腥味恣意弥散在空中,上官陵妩捂着鼻子,只见那大片烧伤的后背露出血迹,慢悠悠地落在地上,好似她的泪,惹人心疼。 “你们都出去!” 几个女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见大王没有反对,恭敬地撤退。 “你这是干什么?” 上官陵妩没有回答,挽起了袖子,默默地替他调好水温,扶着他踏入大木桶。 深沉的颜色掩盖他的肌肤,他能感觉到背后有滴滴泪水落在伤口上。 他伸手按住搭在肩头上纤细的手,“别哭,我没事。” 这样一说,她哭得更汹涌了,半晌才哽咽地道:“疼不疼?怎么伤得这般深?” “那天,影子的源冰不够了,眼看着火焰就要扑到你身上……” “所以你就一直站在我背后,替我挡掉了所有痛苦,任由火焰烧得疼?可是你最怕火啊!” 为什么他当时不吱声?她会发现异样,哪怕一点点也好。 怎么可以自己默默地去承担。 她趴在木桶边哭了个昏天地暗,他就这样替自己挡掉了所有的,可自己,又给过他什么? 断情无力地抚摸她的秀发,“别怕,别怕,我不疼。” 上官陵妩抹去泪水,哽咽地看着断情,忽而捧起了那盆绿水,认认真真地按照比例倒进木桶里。 断情咬紧了牙关,紧紧抓住木桶边缘,痛苦地熬着。 上官陵妩则取了净纱帕为他擦了浮在额上的冷汗,希望能减轻他的痛苦。 他闭上双眼,仿佛精雕细琢的瓷器突然碎了,世上再无这样美的人儿。 他昏昏沉沉中提不起怨艾,锥心的痛横亘在心口,险险要晕过去。printchaptererror(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二章 逍遥天下 纤纤房里上官陵妩正拿着碧玉片子在轻刮他背上坏掉的焦肉,她每碰一次,便会引起他一阵痉挛。 “没关系,我不疼。”断情抹去豆大的冷汗,原本瑰紫灿烂的唇,已被苍白代替。 上官陵妩咬牙不让泪落下,刺鼻难闻的药味与血腥味混在一起,恶心得要反胃。 希鸠再门口等候,身旁跟了个漂亮的姑娘,年纪约摸十五六岁,正是豆蔻年华。 “希鸠姐姐,大王怎么样了?” 希鸠叹一声,“大王伤得太严重,又是火焰所伤,只怕是有些时日才能好。” 但愿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可她的心为何如此不安? 希鸠按着左胸口,骇得那小姑娘一个踉跄,赶紧扶住希鸠,担忧地问道:“姐姐,你怎么样了。” 希鸠摇摇头,看着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阳光灿烂得刺眼。 有轻盈的脚步声,戚戚等人迎了上来,见房门紧闭,便心知肚明。 “大王体内聚集了天下剧毒之物,如今又没有相应的力量去压制,会不会出事?”飞鹭对着希鸠问道,希鸠摇头,她也不知晓啊。 以前的大王哪里会这样,她根本就无从下手。 纤纤房内呜咽声渐消,上官陵妩轻手轻脚地替他穿上华美的丝绸,希鸠说,丝绸比较不会触碰到伤口。 宽大的袖口下紧牵的手,恰了缠绕的命运。 “大王。” “我没事,回去吧nad1(” 黄昏之下,整个天空变成了迷人的温和残阳,阳光斜斜地洒在紫君方上,将她的身影照得熠熠生辉。 镇念屋,“上官呢?” “紫君方。” 然后茜草就随着她家大王慢悠悠地走到紫君方,再然后,她就被无情地赶走了。 “大王最偏心。”茜草哼一声,赶紧捂住嘴,眼神转了转,松了口气,幸好大王没听到。 她竟看得这样入神,他在身后站了许久,也未曾被发现。 他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看这花花世界,光怪陆离。 这紫君方有我好看吗?断情说这话时,笑得狡黠,眼里的光芒一闪而过,就像这天边未明的星辰。 她不语,却在心底偷偷地回答,没有。世界上任何景色,都没你好看。 “怎么就总爱到这里呢?” 她指了指龙若墓,断情立即做出一副我就知道的欠揍样。 他掰过她的身子,看着她的眼睛,很诚恳地说道:“他已经死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你要好好学会爱自己,不然我该多难过。” 上官陵妩点头,扑入他的怀中,他可好不容易才把自己救回来,她是该好好活下去。 可是,那道伤如何才能愈合? “要出去走走吗?” 她点头。“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都可以nad2(” 上官陵妩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她在这个大陆最熟悉的地方,就是那个皇宫。 断情似是知道她的窘迫,揽入怀中,桥小手。 “去启耀王朝走走吧,那儿还有熟人呢。” “熟人?” 他拿出当初启耀川赠他的白玉佩,在她眼前扬了扬。 她眼前一亮,小鸡啄米似的。 据说,那儿有整个大陆最美的风景,最美的美人。 去走走也好,人生还有这么长,总不能这样一辈子下去。 断情做事的速度向来都是雷厉风行的,这不,傍晚才商量好的事,早上两人已经到了清水镇。 “进入清水镇,就算是启耀王朝的国境了。” 上官陵妩点头,随着断情潇潇洒洒地走入清水镇。只要有他在,就什么都不用担心。 可苦了留在西部的那群人,只丢下一句我走了,就带着上官陵妩跑了,留下偌大的西部给他们管理。 大大小小几万人,没了大王的行动,他们解释得够呛。 肇阆与戚戚更是忙得连谈情说爱的机会都没有,叫苦连天并没有影响断情此刻幸福的神情。 他们的行动通通由大王下达,临走前又没有留下佩印,每次都好说歹说再三保证才拖拖拉拉地走。 他们除了流传而下的规矩外,之所以服从断情,不就是为了有更好的宝物提升修为,扛过天劫吗? 清水镇熙熙攘攘的人群让上官陵妩好不适应,只跟着断情到处瞎逛,无聊得想发脾气nad3( 断情只觉如针芒在背,那些人怎么对他们指指点点的?是他脸洗得不干净吗? 上官陵妩偷偷地拉起断情的手,神情紧张地说:“咱们快走吧。” 断情很有默契地点头,迅速离开集市。 两个几乎被围堵的家伙完全没想到,是他们的容貌与华贵的姿态在作怪啊!你想这清水镇不过是个边关小镇,哪里来的富贵人家,看他们当然像是看猴子似的咯。 躲在房间里,看着集市上热热闹闹的人,上官陵妩又动了心思,这人哪,就是不容易满足。 “哥,咱出去玩吧?” “你这家伙,刚才还瞎嚷嚷着再也不出去了呢,怎么,反悔啦?” 断情的戏谑并没有灭了上官陵妩玩闹的心,看着一蹦一跳走出去的上官陵妩,宠溺地摇摇头。 都多大了,还像个孩子似的,但愿他走后,还有个人依旧能让她如此天真。 断情狠狠摇头,把这恼人的心思甩出心里,今朝有酒今朝醉,想这么些破事作甚? 流星步大踏跟上,不知哪儿响起悦耳的笛声,连带着她的心也飞扬起来。 遗忘,离开才是最好的方式。 上官陵妩是那样真切的盼望,这一切能永远停留。 咬着外甜内酸的冰糖葫芦,又指了断情去买香囊,断情不敢推辞,只好屁颠颠地去了。 待他一转身,又见她在一年迈老人的摊子前停留,正眼巴巴地看着他,他无奈,买下那蝴蝶型的糖递给她。 她却偏偏抢了他手里的想,“咦,真是难闻。” 跟断情在一起,就连鼻子也变得刁钻了呢。 断情冷哼一声,真是难为他在人群里挤来挤去,这香哪里能跟影子的比,寻常的酣红腻绿,哪能入他眼。 递给断情,他哼一声,才不要这讨厌的气味,又怕上官陵妩不开心,偷偷地将手饶到背后,啪嗒一声,真是悦耳。 只后来,一女子弯腰小心翼翼地拾了起来,“咦,是瑞福祥的,是谁这般不小心?该多心疼啊!” 迅速塞进口袋,四处望了望,然后跑开。 有时候,你不知你遗弃的,正是别人的心心所念。 “咱们下一站是哪?” “你还知道问,我以为你都要住这了呢?” 上官陵妩笑得灿烂,撒娇似的拉着他的衣袖,双眼欲泣,他从她眼中看到了整个世界的明媚。 他舍不得任何的拒绝。 与断情站在一起,恍如神仙眷侣。 衣袂飘飘,素色纱衣交织一起,身后是那相伴走过的翩跹岁月,如刺刀雕刻的壁画,一幕幕藏在心里。printchaptererror(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三章 毒发 清水镇一出,就是那翩跹的蝴蝶谷。上官陵妩正玩得欢乐,央断情买了个网兜子,香汗淋漓仍旧不肯放手。 “干嘛又把它放了?”断情问道,眼里闪烁莫名的光芒。 你不觉得很可怜吗? 说完,她又蹦跳地抓另一只去了。 漫天花香,纷扬而落的花瓣随着上官陵妩的扑腾忽起忽下,如附上了某人的灵魂,格外妖媚惊心。 他只坐在一旁轻声微笑,怜爱地抚去了身下的花瓣,要是被压坏了可怎么是好? 瞧得他这样认真,她便跑了过来戏谑道:“这花瓣儿可真有福气。” 断情可不敢跟这坏家伙多说什么,不吭声。 “这么好的地方,怎么没人呢?” 真蠢,赶跑不就得了吗? 上官陵妩一头雾水,哪里知晓断情做了什么坏事,只觉得他嘴角的笑调皮极了,就像是孩子做了恶作剧那样鬼鬼的笑容。 蝴蝶谷门口,几只凶猛的大老虎正守着呢,谁敢进呐,这万一要成了虎食……还是改天再来吧。 聚集在门口的人扫兴而去,又没有森林,哪里来的老虎,真是奇怪。 蝴蝶谷的高处,飘扬的纱衣随意扬起,与花瓣共舞一场鸳鸯梦。 断情忍俊不禁,没想到上官陵妩转身就嗔怪道:“瞧你,把人吓得够呛。” “哼,我才不要在人堆里玩呢。况且……” 话未说完,心口剧痛,鲜血狂涌而出,堵在喉咙里,咽不下,猛地将双唇染得更红,倒在上官陵妩的怀里nad1( 上官陵妩大骇,胡乱地擦去他嘴角的血迹,见不远处有个木屋,唤来一只大老虎,把断情驮了进去。 已是许久没人住了吧?满是茧子,是那群蝴蝶的吧,好多呢。 上官陵妩整理了一块空地,又脱去了自己绣了桃花的外衣脱下,才敢把断情扶住躺好。 看着他紧闭的双眼,上官陵妩手足无措,急得团团转。 眼一瞥,看见他胸口露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佩印,猛地想起什么,吩咐大老虎看好断情后,匆匆离去。 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门口,一人一兽,上官陵妩那娇小的身躯在白色虎王的映称下,显得格外脆弱。 “快点赶回肇阆那儿,千万千万不能掉了,见到肇阆,不管他们说什么,都一定要快速将他带来,不能耽搁。” 断情他如何能耽搁得起?虎王的奔跑速度总比她要快吧? 虎王点点头,庞大的身躯呼啸而过。 她奔去木屋,打来溪水,给他擦脸,他可真好看。 秀白的手无力地紧抓着她,“再擦,皮都要掉了。” 听得他还在开玩笑,上官陵妩哽咽地道:“是不是体内的毒压制不住了?你会不会突然就离开我?我要怎样才能救你……” 说完竟有点口吃,咿啊了几句说不下去。 “是不是飞鹭说的?” “你还想瞒着我!” 上官陵妩铁灰的脸僵在风中,抖着唇不言语nad2(只半晌,才低下头,缓慢而伤感地道:“我对不住你。” 断情艰难地伸出手来,抚摸她柔软的秀发,不在意地道:“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跟你没半点关系。” 来不及想前因后果,一把扯住他的领口道:“自从你挡在我身后的那一刻起,你早知会如此的对不对?那你为什么还要救我!” 说了一句话愤恨、心酸、忧虑全哽在喉间,噎住下面的话。 他没力气再说话了,万毒噬身之苦不是谁都受得了的,他能撑到现在已极为不易。 这儿很美,死在这儿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虽然他曾一度想死在曾经漂亮的静幽宫里,但是他已经无法到那里了。 肇阆怎么还没来,昏迷的断情枕在她的腿上,她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你一定不能死。 上官陵妩等得昏沉,傍晚之时,一阵虎啸将她震醒,随即而来的,是肇阆。 幻化人形,抱过大王,让其平躺,希鸠走了进来,看着被撞得稀巴烂的大门,摇摇头,肇阆就不能斯文一点吗? 希鸠在查探断情的脉搏,几人呼吸都不敢重一些,随着希鸠的神情或喜或忧,戚戚则拿了希鸠的药箱守在一旁。 希鸠轻叹了一声,“毒性太强,我也只能保他两天,还是准备身后事吧。” 不,这不可能。上官陵妩颓废地倒在地上,看着眼前的断情,连哭都哭不出来,只觉得心里苦得厉害nad3( “真的没救了吗?” 上官陵妩只觉得身上有一片肌肤被剥开,鲜血淋漓地呈现在白辣辣的日头下,哀痛无声。 既然他不在了,那她也死了罢,还活着干什么呢? “有救……只是……” 她话没说完,上官陵妩敏觉道:“就是让我去死,也心甘情愿。” “落魂塔里有一株傀妫绿宝花,它能散去一切剧毒。“希鸠很认真地说道,上官陵妩毫不犹豫地点头。 这可不是容易的事。戚戚补充道,“那儿可是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都有,而且凶险无比。” 希鸠放下断情的手,看着上官陵妩良久才言,我们不能陪你去,是生是死都只能靠你自己。 “我要怎么做。”上官陵妩没有迟疑,为了救断情,她可以将什么都放下。 “进去之前,我们得帮你施法,将灵魂与肉体分离开来。” “你进去之后可能会有一段路程,需要打败守护者,将傀妫绿宝花连根扔出来。” “从此以后,你就只能生活在塔里,不生不死。” 希鸠说完,觉得自己很是残忍,要将一个活生生的可人儿剥去了肉体,困在塔里永生不见。 短暂的沉默,众人各有心事,救大王是他们终身的责任,但是那女子对他如此重要,若他醒了,得知真相,又将如何? 罢了,罢了,只求无愧于心。 “进去之后,可就不能回来了,你还要去吗?”肇阆很认真地问着,他希望她摇头,又希望她点头,心里矛盾重重。 她可是他们当中唯一的人类,唯一有资格进入落魂塔的人。 上官陵妩眼里闪烁着无比坚定的光芒,毫不犹豫地道:“去!” 用一个人的魂魄,去换取另一个人的生命,所以才叫落魂塔吗?还真是好残忍,好贴切。 “大王,就让他在这儿吧。”希鸠说道,他的身体不适宜再奔波了。 众人点头,他们会吩咐人照顾好他的。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将上官陵妩带回去,施法入塔。 走了这么些天,那里还是一如既往,四季如春,芬芳馥郁。 上官陵妩笑笑,她要把这地方记得牢牢的,把一切都记得牢牢的,不然永生不灭的困顿日子该怎么过。 僻静却又奇花异貌的空地,几人正站在一旁,希鸠递过一个木色的盒子。 “这是灭魂刀,你拿着。”虚无的弯刀原来只是由空气凝聚而成,对,很适合即将成为灵魂的她。printchaptererror(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四章 荒塔寻宝 雷声作响,轰隆隆的叫人心慌。莹白的土地上找不到任何生机,突兀地立在绿草如茵。 “这是我特意找了影子制成的,它叫花夕,能让你少些痛苦。” 希鸠点燃了花夕,那样的颜色缭绕在她指尖,有哀愁的味道。 朱红色譬如花之盛开,就是这般颜色,花谢了,色相便凋尽,烧到最后一寸,便成白色,点燃后颜色褪得极快,刷刷如天亮,一下白生红尽。 眠于这别离滋味,难以抽离。 一年轻可爱的男子摆弄好了他的工具,看了那身着素衣的仙子,有些怜惜,“现在还有后悔的机会。” 看着她眼里流淌的哀愁,他恨不得能代替她,到这塔里困上一辈子也是心满意足的。 她固执地摇头,既然有一线希望,她无法坐视不管。 不就是一条命吗?她已经死过一次了,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年,是该还了。 那男子叹一声,如看花凋尽,染了无限的怜惜。 其他人又光顾着看上官陵妩,竟未发觉男子是用了何法术,定睛一看时,破败的落魂塔铁灰地落在空地中,静静地注视他们。 戚戚立即觉得血气翻涌,肇阆拉了她直往身后退,这也太邪门了。 上官陵妩躺在草地上,满脸都是勇敢与决绝。美则美矣,十分凄凉。 “麟桃,那样疼不疼?”飞鹭问道,看着上官陵妩,若换做自己,还有那个勇气去接受这个结局吗? 飞鹭低下头,不敢再问nad1( 麟桃将手中的拂尘一挥,浓浓的云烟骤起,与花夕的香味缱绻缠绵。 她痛苦地在地上打滚,那云烟却是她不可突破的牢笼,紧紧将她圈在原地,任凭她浑身痉挛,疼得厉害。 飞鹭与戚戚都扭过一边去,不敢看这女子,如果不是对大王情深意重,如何扛得过这抽筋断骨的痛。 短短几分钟,上官陵妩仿佛到地狱走了一遭,躺过油锅,上过刀山。更像是被那小鬼头狠狠地用鞭子不断抽打,直到她遍体麟伤,血流成河才意犹未尽地停下。 只剩下她孤苦无依地睡在血泊里,不敢去动弹。 灵魂游离而出,麟桃放下心头大石,幸好没有出什么差错。 上官陵妩的灵魂朝他们微微鞠躬,感谢他们这么多年来的照顾。 紧握灭魂刀,义无反顾地打开落魂塔的门,此后再无半点消息。 知晓今生都再无相见的可能,肇阆都落下了几滴男儿泪。 那儿那么黑,那么恐怖,她要怎么才能在那儿生存下去? 戚戚呜呜地哭个不停,茜草早已不敢看,躲在子介的背后,流下第一颗泪珠。 “都别难过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 希鸠说道,她不是没有感情,而是现在必须有人清醒地去安排所有一切,她只能把那强烈的悲伤掩盖。 两天之内,上官陵妩你一定要将傀妫绿宝花带回来。 不然,一切都将付之东流nad2( 只要能救回大王,就算大王怪罪,要打要罚,也无所谓了。 在希鸠的主持下,上官陵妩的肉身被香气环绕,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证她的肉体不会腐败。 一抹美艳,一抹凄凉从此被掩盖。世上,再无那样绝色的女子。 塔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漆黑,反倒有柔柔的光芒如月光一样清冷,照在断壁残垣、蛛丝漫布的殿里,显得森然可怖。 就像电影里的鬼屋。上官陵妩突然想到这个遥远的词,阴凉的风不知从哪儿吹来,簌簌的声音让她心里直发毛,步子沉重得就要迈不开来。 一旦想到自己将要在这里生活很久很久,很久很久,她便生出无限的勇气,似可以抵挡山崩地裂的塌陷。 迈出第一步,她便不再害怕。 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地走着,生怕那些光照不到的地方会突然蹭处个什么要命的东西。 很快,她得偿所愿,一只硕大的老鼠挡住她的去路。 上官陵妩不敢掉以轻心,死死地盯着它。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双眼多么的凄楚可怜,哪里还恶狠得了。 老鼠发出一阵叽叽声,刹那间,围满了整个大殿,细小幽绿的眼睛在黑暗中如死神跟前的小鬼,密密麻麻都是向她索命的。 默默地估计,现在大概是在第三层,照现在的速度爬上九层需要一天时间,先前已耗去了半天。 她打败守护者,夺取傀妫绿宝花的时间也只有紧巴巴的半天。 上官陵妩狠狠一摇头,不行!她必须尽快爬上高塔nad3( 可那群可恶的老鼠并没有给她继续思考的时间,一声尖锐的叽叽声响起,群鼠疯涌而上,上官陵妩叫得凄厉,闭上眼睛,下意识乱刀狂舞。 谨慎地睁开眼,只有几只残存的老鼠在角落里蜷缩着身体,望向上官陵妩的目光也在瑟瑟发抖。 她轻呼一口气,这灭魂刀真不是浪得虚名,他们也是辛苦才拿到的吧。 麟桃打了个喷嚏,不知谁在骂他。 面对肇阆的询问,他只慢悠悠地道:“一点也不辛苦,祖宗传下来也就砍骨头时用用。” 第四层,安然无恙。 第五层,空无一物。 转过第六层的拐角,刹那间金碧辉煌,姹紫嫣红,让看惯了黑暗与残破的上官陵妩极为不适应,还以为出现了幻觉,猛地眨眨眼睛,见仍是花红柳绿,风姿卓越,不由得惊怕,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后退两步,碰到一抹嫣红,一份熟稔的感觉如流星飞散,捕捉不得。 这装饰,怎像是闺阁女子的装扮? 与此同时,九层之上,悦耳的男声响起,“终于来了吗?” 没有怨恨,没有愤怒,却像是苦等许久的情人匆匆到来。 既是气恼又是欣喜,心中忆起流年往事,无限感慨。 第七层,是匹雪白的狼。 它伸出尖锐的獠牙,寒光闪闪,猩红的舌发出阵阵恶臭。 步步逼近,直至退无可退。 森然的绿眼忽地眯起,上官陵妩强行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样的情况,越是慌乱越是死得快。 忆起往昔,初初开始时,她为了锻炼身体常练的拼刺刀法,虽没怎么对敌,可此刻已经是最好的办法。 她紧握灭魂刀,漂亮的眸子开始闪烁熊熊战火,一个活了经年的老怪物,如何比得上她这个有智慧的人,哦,不对,是灵魂。 刷刷刀光形成密布的防御,雪狼不敢靠近,如此僵持了许久,雪狼似乎再也忍不住了,一扑而上,锋利的爪子如世上最锋利大刀向她袭来。 呼呼两声,雪狼哀嚎的声音传遍整个落魂塔,前爪被整齐的切断,随着空气消失,留不下半点痕迹。 见此,上官陵妩信心大增,反守为攻,雪狼欲逃,上官陵妩作势放了它。 她再傻,也记得穷寇莫追。 她的手腕正隐隐发痛,这上一层又是什么。 她用灭魂刀已经有些吃力,速度也慢了下来,仅仅只能切到它的前爪。 看来,这怪物越来越难对付了,不会再像那群死老鼠一般,一刀灰飞烟灭。 她休息了一会,恢复体力后,就抓紧时间爬上第八层,那是个绝世妖娆的女人。 只留下一阵香风,便幻散。 她跟她的背影怎么如此相似?涣散的熟悉感又缓缓凝聚,那五彩重莲袍子,那双龙戏水珠花,那断成两半的玉佩…… 这是她? 上官陵妩突然觉得惊悚,这比她面对雪狼的獠牙还要兢惧,由心底腾升而起的诡异震得她头皮发麻。 一切的一切,难道真的只是宿命? 无从得知。printchaptererror(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五章 守护者 荒凉漆黑的落魂塔九层,缥缈的弱光昏昏暗暗,照在满地灰尘里,映出漆黑的木板,摇摇欲坠。 并不是每个妖怪的领地都像断情那样奢侈。 破碎的木板下是漆黑的夜空,星辰都隐了去。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周围持续不断地传来,惹得人烦躁,上官陵妩心知大事不好,速念静心咒,不多时,声音断了,伴随而来的是凄厉的尖叫声。 血腥味突而浓郁,随了腐败的臭味,恶心得要吐。 木板的黑洞有异响,上官陵妩警惕地后退了几步,灭魂刀横亘在胸前。 两只漆黑亮如墨汁的老鼠在啃完黑洞的木板边缘,看着她警惕的姿势,似是嘲讽地看了她一眼,却也不搭理她,卦品尝美宴。 不久,上官陵妩也放松了警惕,按了按酸痛的手臂,只是一只黑了点的老鼠,不怕。 可是她没有听过荆蜱逆锦鼠,那种越有实力,就越诡异的大老鼠。 那荆蜱逆锦鼠放下手中的磨牙木块,往上官陵妩那儿缓缓爬去。 “怎么?你不怕我了?” 上官陵妩看着它幽幽的绿眼,心里的惊悚有如来自遥远的时空,意识里回忆起塔里困着个漂亮的美人…… 那……人……是她? 她微眯着眼睛,迅速后退两步,它究竟是谁? “呵呵,你永远也逃不了这被诅咒的宿命。” 荆蜱逆锦鼠呵呵轻笑,好多好多好多年前,她被囚于这nad1( 她属于这个世界,妄想逃离的后果,是情人的三生半道陨落。 它随即幻化人形,是个阴暗的男子,如他常年生活的地方,不见天日。 他步步逼近,上官陵妩就像是石塑一般,呆呆的一动不动,她好像认识他。 陈年过往,是他在守着她。 上官陵妩拼命地摇头,不,不是这样的。 她心底有个声音在极力的反对,不是这样,不是这样。 “你来了,我要了结你的性命。”送你去下一个轮回,免得你要受那红尘滚滚的苦难。 她说不出话来,她不要,她还有留恋的人。 “我很爱你,可我永远也不会放你自由。”他喃喃自语。 他举出尖锐的利刃就要向上官陵妩杀去,她一侧身就躲开了,迅速打开侧门,奔逃着离去。 她哪里有与他缠斗的本事。 离开断情以后,她就只是个普通人。 一路疾奔,只觉得这落魂塔是别有洞天,荆蜱逆锦鼠在身后停瓦走地穷追不舍,悠然戏谑。 分岔路口往右一转,到了穷途末路。 一堵巨大的墙横截了她的退路,荆蜱逆锦鼠负手而立,站在她跟前,“游戏结束了。” 上官陵妩又岂是那种甘愿束手就擒的人,明知毫无希望,她也要试上一试。 横过灭魂刀,他的利刃击打在刀上,顿生点点星火nad2( 她咬牙硬扛着,就是死也要战斗到底。 荆蜱逆锦鼠哈哈大笑,“你为神时都不能耐我何,何况现在只是凡人之躯,不自量力。” 上官陵妩与他僵持着,利刃有了缺口,上官陵妩来不及收起灭魂刀,顺势一落,一截小指跌落地上。 没有任何痛楚,就在上官陵妩暗自庆幸总算是有点效果时,那只断指在她眼皮底下迅速复原。 “我说过,你是无可奈何的。” 荆蜱逆锦鼠出乎意料的没有生气,平静地看着她。 他是舍不得生她气的,永远都是如此。 “谁给你的刀?把它放下。” 上官陵妩只得点头,将灭魂刀扔在脚下。 “好,我放下,但你也要放下,现在请闭上眼睛。” 荆蜱逆锦鼠诡异一笑,似有解脱之意,依言放开了新如初见的利刃。 她冷冷一笑,轻手轻脚地拾起灭魂刀。 荆蜱逆锦鼠脸带微笑,既然你选择在红尘中滚练,那我便成全了你罢。 她执了刀柄,向他心脏刺去。 灭魂刀却正中眉心。 “只有你知道我的弱” 不,不是这样的。她刺去心脏时,明明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将灭魂刀的轨迹引偏nad3( “你为什么要……” 上官陵妩跪倒在地,那样他就完全地死了,魂飞魄散的仙,没有重来的余地。 “红尘俗世,我已腻了。在这落魂塔中,我也腻了。你,好好过。” 好好的人就这么随风飘了,这土地上,到处都沾有他的骨灰。 她拾起一把,装入随身携带的香囊中。 一按墙壁,嗯?有个小门? 早知如此,他何必寻死。大不了,放她走就是。 她不知道,他的职责是杀她。今生是最后一次机会,与其受尽屈辱而死,不如亡在她手里。 推开小门,迎面而来的是一废弃的屋子,残垣断壁,破碎的窗户哐哐地响。 她一打开门,荆蜱逆锦鼠正在里面等着她。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荆明。” “我叫墨纱,是他妹妹。” 上官陵妩扑通跪在地上,她可不可以利用她的美貌以及可怜兮兮的神情让她心软? 她异想天开,如何能敌过这活了千年之久的老妖精? 可是,女人是不会心疼女人的。 被黑纱掩盖的红唇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没答话。 “我错了,我不该杀了他的。” 墨纱看了一眼上官陵妩,心中百感交集,叹一声,淡淡地说道:“他输的是自己。” “你要杀了我,为他报仇吗?” 话一出口,上官陵妩觉得自己很白痴。 “不了,我还是跟你走吧。完成他保护你的心愿,而且这里的妖怪都被你杀完了,再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我还不如出。” 墨纱出乎意料地回答,他的遗愿只是让她保护她。 她会做得很好,一定不会让大哥失望的。 “我为妖,他们的戒律与我无关。” 她留在这儿,也只是为了陪伴他,不让他一个人过那么孤苦伶仃的日子罢了。 两人走在塔上,寂静漆黑的道路没有尽头。 她按着自己的胸口,这一辈子就要在这过下去了吗? 或许,这就是代价吧。 “墨纱,你们有心吗?” “有吧。”墨纱摸了摸自己的心脏。 千年的进化早已成就了心的多变。 两人边聊边走,行至最高层,拿了傀妫绿宝花,从某处窗口扔下去。 刚好是夜晚,底下的人欢呼雀跃,正处关键时刻,大王终于有救了。 听不到外面的欢呼,落魂塔里仍旧是虚无。 “你是说我可以出去?” 墨纱点头,不过是囚禁用的塔,又不是什么大禁地。 荆明都死了,她还有什么理由出不去? 只是她忘了一件事。 她已不再是人,如何还能面对这个世界?printchaptererror(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六章 宿命难尝 再也没人能伤害她了,上官陵妩逐渐安下心来,可是这辈子她都出不去了,谁陪她玩闹,谁陪她说话? 墨纱领着她,打开一扇门,悠悠轻纱随意飞舞,在腾升的轻纱相互掩盖中,打里的茶架子若隐若现。 墨纱走入里头,坐于茶架子旁的团花垫子上,手一挥,塔层随即换了个模样,上官陵妩忧心忡忡地坐在她对面。 茶架子上摆了几副茶碗,混杂的茶香竟令她有些神志不清。 她看着周围的壁画,就像是鲜活了过来,一个个朝她扑过来。 上官陵妩手舞足蹈,生怕那些人依附在自己身上。 突然闻到一股清凉的香味,直直地撞入心里,渐渐地有泠泠清泉上遍值栀子花的意味,浓郁得满室生香。 上官陵妩揉了揉眼,画中的人依旧在墙壁上静静地待着,各司其职,温和有礼。 全然没有刚刚的凶神恶煞。 她满腹狐疑,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墨纱自然是知道她的心思,却偏偏不说,自顾看了一幅壁画不语。 画上画的是她与另一人被驱逐,然后入轮回的情景。 上官陵妩以询问式的眼神望向她,墨纱却掀开了杯盖,端起白玉杯,饮一口凤凰单枞连枝香。 特别浓郁的栀子花香味一下子出现又轻灵地散落到四面八方。 让人感受到的那便是金秋九月的味道,置身其中,如梦似幻。 墨纱轻笑地问着:“好喝吗?” 上官陵妩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点了点头nad1( 喝到嘴里,水路甜爽,茶气充足。 墨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如莲花的心渐渐开了。 “只可惜这茶不耐沉沦。” 上官陵妩不知她在说些什么,低下头,不敢随意答话。 在很久很久以前,蛊族等老牌势力仍旧强大时,天上有个受尽万千宠爱的嫡仙公主。 那年,她闲得无聊,央求了大帝允她下凡玩。 大帝耐不住她的软磨硬泡,看在她平时也算是乖巧懂事的份上,也就允许了。 “只许三天。” 嫡仙公主便欢欢喜喜地下凡了,三天很快就过了,全无她的踪影。 大帝急坏了,连忙命人去查。 这一查可就不得了了,嫡仙正在蛊族里嬉戏玩闹。 骇得大帝赶紧亲自下凡,将她带回来。 那时蛊族与神族可是血海深仇,不明白她是怎么就到了那。 大帝时,突然瞥了一眼,只见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正定定地看着他。 四目相对,火星四射。 大帝登即明白了所有事,嫡仙啊嫡仙,如何能救你回来。 他用锁魂链将她囚禁在偏僻的天宫里,想用绵长的时间让她遗忘nad2( 时间一晃,百年时间眨眼而过。 嫡仙妥协了,大帝叹一声将锁魂链解开,“是我不对,让你受委屈了。” 嫡仙心里一紧,眼泪差点就要掉了下来,可是他怎么办? 厚重的云彩汇成他的样子,眉梢里满满的都是柔情,妖媚的眼里倒映出她的身影。 她偷偷地下凡,朵云小筑里,他的背影孤独而悲凉。 面对她的突然出现,紫空既惊又喜。狠狠地将她揉入骨血里,常年的思念令此刻的情景虚虚实实,他就怕只是一场梦。 她趴在他的耳边,吐气如兰地柔声道:“我一直好想好想你。” 紫空眼一红,他又何尝不是。 将她打横抱起,他再也无法控制汹涌而来的思念,两人抵死缠绵。 他们没有未来,偷得一刻欢心,便少一次见面的可能。 他恨不能将她揉进骨血里,永世都不分开。 那天终究是来临了,大帝出现在朵云小筑前院,身后是严明的执法者。 他眼里有着悲伤,嫡仙,你怎么就这么傻,我如何也是瞒不住了。 她将紫空护在身后,蛊族的人,也到了。 这天下,再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你想啊,她哪里敌得过神族这么多人? 两人重伤,鲜艳的血染红了整个天空nad3( “是我的错,是我耐不住寂寞,引诱了他。” 面对执法者的审讯,她一点也不害怕。 她只想薄身后的这个男人,他是蛊族之王又如何?不能相爱又如何?战火为什么要蔓延在他们身上?都几千年了,什么恩恩怨怨,还没打够吗? 被点了穴的紫空动弹不得,出声不得,他心底有一万个声音在呐喊,不是这样,他们是真心相爱,不存在勾引这一说。 可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带走。 他薄了这个位置,可是……还有什么用? 轮回后的苦,他不怕,只是以后她还在不在? 上官陵妩已泪流满面,这痛如身遭万劫不复的苦。 画面一转,嫡仙最后被囚禁于这个落魂塔。 四百年后,大帝顶住了压力,只罚了她三生三世与情人有缘无分,贬为凡人,要受尽轮回之苦。 三生三世后,紫空会在朵云小筑里等她。 最后,她只昂起头笑了道:“三生三世的苦,换来一世的爱也好。” 那高高在上的神太清冷,她不适合。 还算是个好的结局,只要三生三世后,他们还能相爱。 渐渐地,上官陵妩就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一般,再没有当时的心痛难忍。 一片黑暗后,画面出现在落魂塔里。 “她”正处在这茶室里,摆弄着冷茶。 一抬头,两人四目相对,看见的只有宿命二字,上官陵妩愣愣的,脑中一片空白。 不多时,只见她举起一杯橙黄的茶,道:“不过来陪我饮一杯金骏眉?” 荆明走入画面中,与她相对而坐。 金骏眉那清淡的香气似从画面中飘了过来,熏得人渐渐沉沦。 举杯共饮,却无话可说。 上官陵妩看了看对面的墨纱,她纯黑色的眼珠子正直直地往那方去瞧,哪里还察觉得了她的目光。 “荆明,你说我何时能离开这儿?”画面中的人儿又说话了,画面被腾升的茶雾掩得支离破碎,模糊了她的容颜。 荆明没回答,上官陵妩又说道:“你接到密令,三生之内要彻底杀死我对吗?” 荆明有些讶异,知晓瞒不过,干脆地点头。 “大帝也要你杀我,助我完成三生三世流落红尘的痛吗?” 荆明点头,看向上官陵妩的眼神越发惊奇。 此时上官陵妩轻叹了一声,如寒冬腊月时飞落的雪花,轻盈而凄凉。 执法者与大帝,他该如何选择? “你好好活着,三生三世后,我自有决断。” 画面到这里就结束了,茶室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栀子花香还在萦绕,只是不如刚才那样浓郁,上官陵妩忽觉被压迫的神经一下子就放松了,自在轻松。 上官陵妩看着墨纱,见她眼里藏了悲凉,不敢多问,只故作轻松地道:“你有见过人间吗?” 墨纱点头,“见过,肮脏的地方。” 上官陵妩一时哑然,不知如何答话,只得沉默。 没有白天,没有黑夜,没有岁月。年年月月日日无痕迹,时间再没有了意义。printchaptererror(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七章 一笔容颜生情丝 残蝶睁眼,羽扇般的睫毛上下一碰,映着他琥珀的眸子,月光石下形成斑斓的精光。 他倏地翻身而起,尘土飞扬,他究竟躺了多长时间? 门口,茜草听到声响,推门而进,见了断情,眼泪鼻涕一起流,“大王,你终于醒了。” 断情轻柔地推开了茜草,他要去找肇阆,为何他体内有傀妫绿宝花的气息? 能进落魂塔的人,只有她啊! 断情揪心地疼,不,不可能会是这样的。 他几步踉跄地走出木屋,肇阆不在,守门的只有希鸠和茜草。 希鸠扶住断****倒下的身体,道:“怎么出来了,你刚服下傀妫绿宝花,还未完全复原……” 希鸠话还没说完,被断情狠狠甩到一旁,撞在尖锐的石头上,口吐鲜血,肋骨已断。 “大王,你不能动怒,否则这药可就没用了。长公主的命,可就白白浪费了。” 他冷哼一声,“是谁允许她这样做的,似谁告诉她的!” 希鸠虚弱地道:“是我。” 断情哪里忍得,琥珀色的眸子充斥着暴怒,既然是用她的命换来的,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茜草赶紧跑上去扯住了他的衣袖,再不控制大王,希鸠姐姐怕是小命不保。 断情恼怒地看着茜草,一群凶手,都是该死的人! 茜草面对着杀机毕露的眼眸,咽了咽口水,颤抖地道:“长公主苦心孤诣地救你,可你在做什么?你浪费的是她的心血,她的生命nad1(” 虎视眈眈的眼神低了下来,顿时没了神采。 面对茜草的苦心劝导,断情终于平复,只低沉了声,问道:“她在哪儿?” 肇阆等人在此刻赶到,飞鹭扶起重伤的希鸠,幸好没人员伤亡,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众人不敢抬头面对大王,低头拱手道:“落魂塔前方。” 断情眼里再没有任何景色,飞速赶到落魂塔,只见那儿伫立着一块墓碑,高高耸立的坟头在他心中挥之不去。 那里就葬着他此生最爱的女人,她怎么可以这么残忍,硬生生地死在他眼前,让他的心魂也跟着颤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丢下他一个人。 他隐隐抽泣,以往的甜蜜成了锥心的刺,针针致命。 忆起初见的牵牵扯扯,断情边笑边哭,她的音容笑貌,她坏坏的脾气,断情闭着眼睛,早知如此,不如不遇倾城色。 他突而睁开眼睛,看着凄凉的场景,想着此生再也没有她相伴,不禁悲从中来。 不可能,她一向命大,怎么可能就死了呢。 要把她救出来,免得闷坏了呢。 “你们怎么可以将她埋葬,她没死,没死,没有!” 断情哭着用手扒拉坟土,鲜嫩的手顿时沾满了泥土。 肇阆不忍心,前去帮忙,“滚,你们都给我滚!” 几人待立一旁,看着泪流满面的大王,不由得怀疑这选择是对是错nad2( 过了好几天,她的容颜依旧像月光般清冷,像是睡着了般,一触碰就会醒过来。 断情颓废地坐在地上,眼前就是她的尸体,再鲜亮又如何,终究是活不过来了。 想到以往的种种,断情嚎啕大哭,他不要这命了,你回来啊! 他抱着她的尸体,抚摸着曾经鲜活的温润小脸,心碎成了片,再感受不到所有情感。 戚戚拉了拉肇阆的衣袖,肇阆点点头,众人便离开了。 大王的哭声依旧能听到,肇阆叹了一声,或许他是错的。 他低估了大王对上官陵妩的感情。 如今也只能盼望大王早日从悲伤中走出来,不能再此沉沦。 他有他该负的责任,有他该去轮回的宿命。 落魂塔内,上官陵妩正坐于团花垫子上定定地看着墨纱,她能出去的。 墨纱笑道:“我没有骗你,荆明已死,这座塔也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上官陵妩眼咕噜一转,又问道:“还有人会代替荆明吗?” 墨纱笑笑,“天机不可泄露。” 这可是你最后一世了,天宫的神没那么闲。 上官陵妩也不好再问,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赶紧恢复自由身,她好想念断情。 “月圆之夜,我会在这儿等你,这几天好好休息。” “放心吧,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你了nad3(” 上官陵妩一抖,心中泛起他温暖的笑容,断情他也曾那么说过呢。 上官陵妩双手合十,暗自祈祷着:我很快就能出去了,希望你一切都好。 话说那头,转眼间便到了月圆之夜,断情正在青姿楼眺望密林中露出尖尖角的落魂塔,冷风呼呼地吹,他却身如雕塑。 肇阆叹了一声,忽见落魂塔有异动,赶紧寻了另外几人跑到落魂塔前去查探。 断情哪里还有这个心思,上官陵妩不在了,他的世界早已崩塌,何况区区一个落魂塔。 他没有心思再念想其他,回到镇念屋便沉沉地睡下了。 圆圆的月亮撒下清冷的光辉,落魂塔似乎更黑了一些,就像穿透不过的黑夜令人心悸。 几人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什么究竟来,只好守在这里。 却苦了里面两人,“走,我们往后面走。” 墨纱带了上官陵妩往小门走去,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她呼吸到了代表自由的新鲜空气。 她想去触摸一切鲜活的东西,可穿了过去!她抚摸着自己的手,从此以后她就再不能拥抱任何人了吗? 墨纱拉起她就走,不由分说地把她拖到坟墓前,一声惊呼,她的肉身呢? 上官陵妩摆脱她的禁锢,甩甩酸痛的手,“你干嘛啊!” 没有肉身,出了塔,一到天亮,你就只能灰飞烟灭。 上官陵妩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不可能,既是天意,她就不能死在这里。 断情?对,一定是他醒过来受不了这局面,所以将她肉身完好地用秘法保存了,但愿不是烧毁就成。 千辛万苦自不必表明,两人蓬头垢面地终于在一个山涧里寻到了她的肉身。 “这可是个好地方呀。” 上官陵妩不想再听她瞎扯什么,赶紧让她施法,好让魂身重合。 没有痛楚,就像喝了杯白开水,只一刻,她便张眼睛看这漫天星辰。 直到看见一旁站立的墨纱,才知道这一切都不是梦。 她迫不及待地跑到镇念屋前,想踹门而进,大声告诉他,她回来了。 可是,手却不听指挥,轻轻地打开门,断情正蹙眉和衣而卧,睡得不是太安详。 周围知了还叫个不停,不过是几天罢,已到了深夏。 墨纱跟在身后,只见眼前的男子身着翔凤游麟,那绣着的图案因他神仙似的容貌要活过来似的,不,神仙也没他好看。 上官陵妩的惊艳绝色,与他相比竟也是不相上下。 上官陵妩抚摸着他蹙着的眉头,他竟然醒了。 长长的睫毛忽上忽下,要掩住琥珀色眸子里的不敢置信。 他的唇红得诱人,他捧住了她的脸,一双红唇轻柔地覆盖,温柔地缠绵。 终于不再是梦。 妖媚天成,世间仅得此一人。 他揽住她纤细的腰肢,目色迷离地看着身旁的人儿,露出明媚如春光的笑容。 “你回来了。” 只这一句,墨纱便觉得心都要碎了。 原来,他情深已至此。 声音竟有难以察觉的哽咽,他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呢,如今真能回来,他愿意用一切去换。 “只要你能回来,我真的什么都愿意去做。” 我也是。上官陵妩在心底偷偷地道,就是死她也绝不怕。 不忍再用感情伤害他,就这么不清不楚,抵死缠绵,只要能一辈子,也罢。 断情的声音曼妙地穿过墨纱的耳膜,直至她心底,就要酥倒在这裂帛断玉的声线中。 上官陵妩忽而瞥见墨纱,尴尬地道:“她叫墨纱。” “如果我扮了陵妩的模样,酥入你怀中,可能分得出?”随即轻笑了两声,低头,卦掩盖心里的难受。 她言下之意不在上官陵妩,而是上官陵妩瞳中窥见断情风神秀慧的身影。 当他走过来,不知所措,时间都静止,所有人都成了背景,眼里只有他挺拔的身躯,妩媚至极的笑容。 天地刹那间暗淡无光,脑海一片空白,眼神下意识地随着他的步伐转动,忘了心跳,只愣愣地朝他看去,忘了自己是谁,眼里只有他刻入心底的容颜。 原来心跳就是根本不记得时间流逝,身旁有何人,只想让他的身影多留片刻……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妖媚的男子。 想到这里,她忽觉脸上火烧般难受,低下头,飞上一抹滚烫的红晕,不胜娇羞。 上官陵妩心下明了,不禁有些酸涩,勉强道:“我先回去了。” 心中却不断地在埋怨,老是勾引人,生得那么美作甚? 断情哪里肯,不顾心碎的墨纱,紧紧抱着上官陵妩,她柔软的身体牢牢地吸引着他的炙热…… 只是他不能,他不能那么自私。printchaptererror(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八章 神仙眷侣 知了的叫声伴随着炎热一齐涌上心头,青山水涧处,却林荫凉爽,好似精灵府邸,三人不敢大声言谈,怕惊扰了山神的宁静。 正所谓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不知是什么鸟,叫声玲珑婉转,后而百鸟齐鸣,比上官陵妩听过的任何交响乐都要好听。 墨纱紧随其后,一路上见两人呢喃细语,恍如神仙眷侣,不由得心下难过,提不起半点精神来,病殃殃的,像个弯了腰的苗子。 要不是她以死人的遗愿作威胁,这一趟她是断断跟不来的。 现在,她隐约感到后悔。 她只觉得自己碍眼极了,就像是那横亘在两人间的巨石,无法忽略。 可是她如何舍得抹去这妖颜? 千般留恋,万般犹豫,时间也渐渐地过去。 看过青山,玩过绿水,再加上断情的飞空术,抵达启耀王朝的皇城门时,已然过了两个月。 原本打算入门去的断情突然看到一顶藤竹丝卧轿徐徐而过,眼里顿时闪现一抹精光,上官陵妩看得他这样,只觉大事不好。 果不其然,断情用他妖媚倾城的双眸贼兮兮地看着她,“我累……” “入了城门就有客栈了。”上官陵妩拉了他的手就往城门处走去。 她才不要走远远的地方去顾一顶轿子呢。 “不要住客栈,咱一路进皇宫。” “不行!” 说罢,只见群人对他们都指指点点的,好似他们脸上没洗干净一般nad1( 正想问,哪知又碰上断情这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家伙。 “我不,我就要坐轿子嘛。”断情撒娇道,烁烁的双眸如痴渴糖果的孩童,她如何能再拒绝? “我都还没坐过呢。” 上官陵妩只得点头,领了他去要了辆紫檀木夹纱清油车,还请了个车夫。 车饰极尽华丽,鸾凤升龙,锦帷络带,行人望之侧目。 车夫赶得认真,也不知是哪位皇亲国戚如此好兴致,趁着初秋微凉,出来了玩。 只是,这皇家中没有如此惊艳绝伦的一双璧人啊! 车内一声哀嚎阻断了车夫的思路,他不敢再多想,再去亵渎那神仙般的人儿。 “破马车,光顾着好看了,真疼。” 断情哭丧着脸,一路颠簸,把他颠得心肝疼。 尽管他身后已垫了厚厚的龙油绫,还是挡不住颠簸的狂乱。 上官陵妩不动如山地取笑道:“要是启耀川知道这龙油绫是被你垫着坐的,会不会把你赶出门去?” 断情闻言哼了一声,“他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还舍得赶我出门。” 墨纱终于找到插话的空隙,便问道:“龙油绫很少见吗?” 断情傲然地道:“你不常出来人间,当然是不知道啦,这龙油绫可是三两金子一寸布呢。” 墨纱掩住了口,果然是大王,啧啧,这大手笔也只有他能随便就送人的nad2( 话说到此处,宫门也就到了。 “过了这皇城的门,咱就算到启耀川的眼皮子底下了。” 过城门时,有人掀起了轿帘,惊鸿一瞥,是一张过目难忘的容颜。 入了城门,断情迫不及待地跳下轿子,恨恨地看了一眼。 上官陵妩慢悠悠地走下来,还说直到皇宫呢。 她眼里藏了戏谑的笑,惹得断情既是恼怒,又是贪恋,一时之间脸羞了个通红。 “这破甚轿子,扔了便是,还坐它做甚!” 断情怨恨地撇下一句话,扯着上官陵妩,大踏步就离开了。 墨纱在身后不断地回头,可惜了这刚买的马车,那可是值一片金叶子呢,就这么扔了,真的好可惜。 不过她不敢说出口,如跟屁虫似的紧贴着断情的影子。 “不知启耀川见了我们,会是怎样的反应?” 上官陵妩突然含笑地说道,她想起启耀宸当年的眼神就可气,这次要好好整他个够。 女人嘛,对于容貌,其实都是很小气的。 断情深谙此道,哪里不明白上官陵妩的心思,玩心大起,登即答道:“扮了别的模样再去可好?” 两人嘿嘿一笑,一拍即合。 墨纱只觉得天地簌簌地暗下来,映着两人嘴角噙着的一抹坏笑,这两人还真是臭味相投nad3( 随着断情的妙手生花,不多时,一张绝色的面容便活灵活现地覆盖在她脸上,上官陵妩摸了摸小脸儿,又扯了扯,竟如真的脸皮一般,温润如玉。 不管看了多少次,总是看不够,似乎所有的一切经他抚摸,都能化腐朽为神奇,这技艺巧夺天工。 墨纱颤颤巍巍地摸着她的脸,若不是真的在眼前发生,若不是衣裳还未变,她真的无法去相信这个带有妖气的女子便是她从落魂塔带出来的人。 就在两人感叹时,断情已然换了一副面容。舍去了妖媚至极的棱角,取而代之的是温煦的笑容。 就像是少年时的百里影墨,温煦背后,是杀戮的果断。 走出客栈,店小二疑惑地看着三人,刚刚不是长这模样啊?真是活见鬼了。 他挠了挠后脑勺,刚刚可比这好看多了,他还以为是神仙下了凡呢。 “这蠢蠢的小二好可爱。”上官陵妩想起店小二那傻了眼的表情,不禁笑出声来,引得人注目停留。 哪儿来的漂亮姑娘?皇城之内,非富即贵,只怕又是哪家未出闺阁的千金罢。 皇城内,顿时有未出阁姑娘的富贵人家门槛都快要被媒人踏破了。 如此天仙,难能再遇。 上官陵妩可不知,与断情并肩,自顾自往皇宫处走去。 “啊,到了,这里就是宫门了。” 三人看着那雄伟的宫门,心中皆是一跳,不知入了这宫,又是何光景? “尔等何人?” 守门的兵士恭敬地行了礼,温良谦恭,全然不像只知杀戮的粗暴兵士。 断情不语,从怀里拿出白玉龙佩,兵士接过看了一会,大惊失色,道:“皇上早有口谕,见龙佩者礼遇,速送入宫。” 接着,面有难色,不禁低头又道:“只是人心难测,这龙佩……不知真假,只得寻了统领带各位入宫,还请各位稍等片刻。” 那士兵说完话,便一溜烟地去了。 只剩得三人站在宫门处,任由民众指指点 断情不满地嘟囔一句,“又不是猴子,看什么看。” 听这话,惹得其余两人噗嗤笑出声来,银铃笑声如甘霖倾洒,凉了初秋的燥热。 不多时,一名魁梧的男子率领一队人马来到断情跟前,道:“还请公子随末将走一趟,如有得罪,还望海涵。” 断情在背后直捂鼻头,偷偷地向上官陵妩说道:“这人今生杀人太多,浑身都散发出浓郁的血腥味,死后若下了地狱,指不定要遭多少罪呢。” 上官陵妩顿时心凉,接着道:“他不过是为保家卫国,何错有之?” 断情轻轻一笑,“世间轮回,皆有因果。保家卫国也罢,私人恩怨也罢,终究是自己种下的孽。” 一番话堵得上官陵妩哑口无言,的确是这么个理。 一个百姓图的不过是安居乐业,哪里会有那么多的心思,为了皇帝的雄心而选择连年征战。 断情见上官陵妩不回答,露出狡黠的笑,“看,明明就是我有道理吧。” 孩子气的话惹得上官陵妩轻笑,真是奇怪,只要他开些玩笑,她心中的郁闷就会烟消云散。 “终年征战,百姓何辜,江山何辜。”printchaptererror(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九章 媚丝宫 一路上,各色眼光,羡慕惊艳嫉妒交杂如五光十色的阳光倾洒而下。 鹅卵石铺成的小道有滑溜溜的光,精致而富贵的假山流水隐了玄黄琉璃的房顶,穿过雕龙画凤的走廊,突闻丝竹声,温言软语勾人心思。 再过几处高大的楼阁殿堂,前方的盔甲停止了撞击,安静得不敢出声。 上官陵妩抬头,只见上方用烫金勾勒了青鸾殿几个大字。 笔风狂傲,倒真有几分他的特色。 字如其人呐。 想起传闻,上官陵妩偷偷地笑,都说启耀川极其宠爱皇后,舍不得她皱一点眉头。 这大白天的都在青鸾殿,这传言不假。 轻轻几声叩门将上官陵妩的思绪拉回,断情将她的手拉着,护在身后。 盔甲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闪闪精光,晃得墨纱眼睛生疼。 “皇上,持龙佩者正在殿下候着。” 青鸾殿内,启耀川倏地站起身,搓搓手掌,终于是来了吗?时隔多年,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薄厚适中的红唇勾起一抹笑,高山仰止间有前尘的味道。 他想起了上官苏玺那清清冷冷的模样,如命定的相遇,四目相对,熟悉得不可思议。 他抬头,蓦地看到那凤冠女子的浅笑,心底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坐回椅子上,拉了她手,握在手心,缓缓说道与上官苏玺的相遇。 与君初相遇,犹如故人归nad1( 凤冠女子温柔地笑着,“如此说来,皇上是动心了?是谁家女儿,这般有幸?” 启耀川敛了眉,嗔怒道:“你尽瞎说。” 凤冠女子掩嘴一笑,眼里满满的都是柔情。 启耀宸轻咳了几声,提醒这旁若无人的交颈鸳鸯。 启耀川威严地看着启耀宸,似怒他又来打扰。 启耀宸知趣地闭嘴,望向门口,那儿有一双神仙似的人。 只是,与当年已大不一样。 “人已带到。”嘶哑的声音有丝丝的沧桑,抬头望向启耀川,眼里有惊人的敬畏。 当那充斥着血腥味的统领退下后,青鸾殿就只剩下了尚不太熟悉的几人。 启耀宸盯了上官陵妩看,心中不断惊奇,那日,她可不是这么好看的。 素净的纱衣飘扬若往,一双妖色双瞳将她的容颜衬得越发清冷,硬生生地将身旁的黑衣女子比了下去。 她望向他,如清凉的晚风刺入骨里,这一刻,他想到了夜里的月光。 桥她的手,当初妖媚至极的男子完全成了英姿勃发的青年,顾盼间虎虎生威。 物是人非。启耀宸心底冒出这四个字,如他们的到来一般毫无征兆。 她便是那盛宠不衰的玉奴皇后吧,上官陵妩细细地打量,好一个温柔如水的女子。 她又看了看启耀川,他便是被这团温柔水绕得死死的吧nad2( 她竟是这般绮翠年华,比上官陵妩想象的任何后宫女子更艳绝,她安如处子,温婉地看着启耀川,听过宫人的禀告,给他们赐了座。 “再次相遇,想不到隔了四年之久。” 此话一出,上官陵妩顿时感慨万千,却也只能道一句命里无常。 “上官姑娘那日可是贴了人皮面具?” 上官陵妩点点头,断情接着道:“出门在外,人心不可不防。” “上官姑娘既是留墨人,那便无字相称,那朕便多有冒犯称一声苏玺了。” 上官陵妩笑笑,表示不介意。 启耀宸轻挑的气质是一点没变,合上了山水画扇,欲去抚摸上官陵妩的脸。 秀气玉白的手紧锢着他,启耀宸只觉得手腕处火烧的疼,那男人面容就像个瓷娃娃般易碎,怎生得如此神力? 温良的眉宇满满都是杀气,启耀宸心里一抖,再顾不得面子,赶紧扯开他的手。 启耀川脸上浮现不悦的神色,呵斥道:“你怎如此不知礼?” 启耀宸也不气,哈哈大笑道:“臣弟对上官姑娘可是日思夜想,如今佳人就在眼前,一时便忘了本分,还请姑娘恕罪。” 这番话堵得几人都说不出话来,再计较就显得自个儿小家子气了。 玉奴心思缜密,见气氛稍稍缓和,便打了个圆场,问道:“姑娘此次一来,可要多住些时候,青鸾殿里烦闷,连个可说话的人都没有,姑娘一来,玉奴也算是有伴了。” 上官陵妩不语,真是会说话,她再拒绝就是不道义了啊nad3( 断情点头,续道:“此次带着舍妹出来,还愁找不到落脚的地方,皇后能收留实在是感激不尽。” “哦?这次不是专程来寻朕吗?” 断情一笑,如铁树开花般斑斓难见。 “女孩子家的,总要出来见见世面才对,免得被人轻易就骗走了。” 上官陵妩嗔怪地说道:“我就很傻似的,我可聪明着呢。” 玉奴吃吃地笑,好个讨人欢的可人儿。 她的娇嗔又是谁可以轻易享受的,断情心里充满了甜蜜,像是吃了一大口蜜糖,甜入五脏六腑。 “远道而来,想必也是乏了,去休息吧。” 玉奴看得上官陵妩疲惫,便差了人领他们去寻个住处。 “还是你细心,哪里像朕,只顾着叙话了。”启耀川乐呵呵地道,得此贤妻,此生还有何憾事。 玉奴温婉笑道:“皇上操劳国事,已十分辛苦,这些小事,玉奴记得便好。” 男人呐,都是做大事的人。哪里会记得这么个小事,能记得的,就替他记着吧。 此时一模样清秀的男孩子跑入青鸾殿里,后面跟了几个宫女。 “权儿,怎么如此没规矩?” 启耀川板着脸,让权儿看了好生害怕,迅速躲在启耀宸的背后。 “哼,改哪天把你丢出宫去,省得把权儿给带坏了。” 启耀宸一脸无辜,怎么把他也骂上了? 玉奴伸出手臂,道:“权儿,到母后这儿来。” “是,母后。” 权儿跑到玉奴怀里,玉奴把他抱在腿上,问道:“权儿找母后有什么事吗?” “母后,儿臣跟你说啊,宫里来了两个可漂亮的人了,好多宫女都围着看呢。”权儿稚气的声音软软糯糯,神情偏又极其认真,惹得启耀川噗嗤一笑。 “父皇和母后都知道了?真是不好玩。”权儿嘟着嘴,那一对人可是真的好看。 又偷偷看了一眼父皇,嗯,跟父皇就差那么一点点,比他见过的其他人都要好看! “尽瞎闹,今天师傅教你的篇章都背完了吗?” “那当然啦!”权儿答一声便开始背起来,“为君之道当以仁为主;君为舟,民为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有道曰堵民之口,如泰山之将崩,不可做也……” “权儿真聪明。”玉奴亲了他一口粉嫩的小脸。 权儿立即笑得眉眼弯弯,“母后,儿臣回去啦。” 启耀川直摇头,“这孩子,古灵精怪的,真不知又会闹出什么名堂来。” “孩子还小,慢慢来吧。” 启耀川盯着在一旁偷笑的启耀宸,眯起眼,“昨天是你带权儿出宫的?” 启耀宸脸色一窘,连忙扯开话题,“不知上官姑娘可吃得惯?睡得好?” 玉奴闻言呀了一声,“该让他们都尝尝启耀的特色才是。” 启耀川冷冷地看他一眼,道:“再有下次,不许进宫。” 启耀宸才不怕,又是这个,皇兄好像说过不只十遍了吧? “这人是有什么不喜的吗?”玉奴问道。 “好似是食素,不沾半点荤腥。” 启耀川想了想,忆起当初满桌的素菜,把启耀宸看得一脸铁青。 好久的事了,如今再想起,有些也遗忘了。 “那样似柳瓶般清丽的人儿,是该吃素的啊。” 启耀川想问个究竟,玉奴却笑笑不答话。printchaptererror(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凉爽的中秋天气,媚丝宫中内外遍值桂花,恍如琼英缀树,满目金粟。馥馥香气钻窍入孔,悠然赏玩间,常不知人间何世。 这日,启耀川偷了半日闲暇,领了权儿到媚丝宫,却见墨纱持了漂亮的青玉杯饮茶,茶座上摆了个铜狮炉,墨黑色的香孤傲地伫立,却闻不出任何香味。 “公子呢?”启耀川问道,只觉自己的声音变得诡异,似有似无一双手紧掐他喉咙。 再看权儿,已面如铁青。 墨纱未出声,倒是一旁的婢子答话了。 “回禀皇上,公子见姑娘闷得慌,带她出宫玩去了。” 启耀川知道再逗留不得,赶紧退了出去。 “这香可是能杀人呢。” 又持青玉杯,饮一口君山银针。 “权儿?权儿?”启耀川拍打他的肩膀,心情着急得很,若权儿出了什么事,他必定要杀了那个妖女。 “父皇,儿臣没事。”权儿摇头,又道:“刚刚好像有人掐住儿臣的脖子,好难受好难受。” “权儿不怕,父皇在。”启耀川抱起权儿,走去东宫。 “你先好好休息,今日就不去师傅那儿了。”启耀川温柔地替他盖上被子,却发现他的小手一直拉着自己。 “父皇不走。” 看着权儿闭上的双眸,粉雕玉琢的脸有了苍白的颜色。 该死的妖女。 他该查清楚几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到这时他才发现他对这两人的知之甚少nad1( 那龙佩是他私人之物,不可能被人知晓,也不能被复制。这人是没错,管他有多神秘,他偏偏要揭开! 话说那头,断情与上官苏玺正行走在街头上,平淡的浅蓝掩去了她的颜色,只剩一双眨啊眨的眸子。 “我们这样偷偷跑出来,不会有事吧?” 断情哼一声,纠正她的用词,“才没有偷跑,媚丝宫的奴仆都看见了呀。” “可是……” “别可是啦,快看,是忘年楼。” 上官苏玺顺着他的眼光望去,只见一处高大富贵的楼阁横亘在路旁,大大的匾额用了朱砂上书忘年楼三字。 上官苏玺看不出个所以然来,问道:“怎么了这是?” 断情一戳她的脑门,道:“你呀,真是孤陋寡闻。这可是启耀最出名的酒楼了,山珍海味,还都是些延年益寿的东西。” 上官苏玺拉了他的手,往忘年楼走去,“走,咱也瞧瞧去。” 一走入门,就被那琳琅满目的富贵堂皇给惊呆了,目光所到之处烁烁闪光,这哪是酒楼啊,与媚丝宫有何区别? 两人一进来,也吸引了在座的寥寥几人。 能进忘年楼的人可不是简单的货色,怎从未见过这两人?还蒙了面纱,难道又是慕名而来的别国“游客”? 甭说那贵得惊人的酒色,就是误闯你也得交出一笔令人肉疼的银子。 能消费得起的人,寥寥无几nad2(何况这二人身姿秀丽,浑身上下散发出逼人的贵气,又如何是普通人? “哟,有客来……” “怎么是你!” 两人异口同声地道,瞪大了眼睛,指着对方说不出话来。 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她变了容颜,可未变的是那双诡异的眼睛! 这话过后,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断情见上官苏玺只顾着惊讶,就问了她道:“这人是谁?” “他是个坏人!当年毁了我的东西!” “你还抢了我东西呢!” “那叫赔偿!” “就那一破盅子……” 洛川一说这个就来气,明明就一个破盅子,居然抢了他那么多价值连城的宝贝。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听得断情头都疼了还听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喊停。 这时,从内阁走出一个模样清秀的女子,怀里抱了个约摸两岁的孩子,睡眼惺忪。 “吵些什么,孩子都吵醒了。”熟悉的声音让上官苏玺心头一惊,曾经朝夕相处的声音,如今还能再见? “娘……小姐!” 刺萝不可置信地看着一身素白的上官苏玺,赶紧把孩子扔给已经呆滞的洛川,跑到她面前,好确认这不是个梦nad3( 刺萝拉了她的手,道:“小姐,刺萝终于能再见到你了。” 断情站到一旁,冥冥之中都是缘分呐。 洛川心思一活泛,也就明白了所有的经过。敢情她对他还有恩,那当年的事,他就大人有大量,不再计较了。 当时过境迁之后,见到当初的人,即使是当初恨得牙痒痒,现如今也成了美好回忆。 上官苏玺看了看身旁那英姿勃勃的男子,若不是那夜的相遇,她这辈子也不可能会与断情结识。 原来一切都有定数,每一次相遇,都是善缘,不能不珍惜。 刺萝抱过孩子,说道:“这不是说话的地儿,你们随我来。” 众人一声惊呼,怪不得能进入内阁,原来是旧相识呢。 步入内阁,是雅致的布置。与外阁不同,这儿花香鸟语,清新扑鼻。细细品闻,还有桂花的味儿。 紫藤木椅,洛川命人沏了壶上好的大红袍,此时上官苏玺的心情已经放平和,饮这颇具名气的茶也有了欣赏之感。 缓缓啜饮茶汤,慢慢体味,徐徐咽下。闭目轻嗅那高扬馥郁的香气,兰花香和其他花蜜香的复合香气,高雅复杂,细锐持久;咂咂细品,滋味醇厚顺滑,岩韵明显。 “不想今日还能有重聚的一天。” 当上官陵妩将之后的种种说与她听时,她心里生出一股浓重的悲凉,几欲透不过气来,命里无常,有些人终究还是无缘再见。 当拥有时,无感。 当失去时,也只能叹一声当时只道是寻常。 “那温尚潇呢?”刺萝问道,那个笑起来很温暖的人。 “他跟了我们没多久,便自缢了,要去寻紫珊。” 好个痴情的男儿郎。 上官陵妩转身偷偷地抹去几滴泪珠,道:“不说这些了,孩子多大了?” 孩子乖巧极了,不哭不闹,看着几个大人一本正经地说着他听不懂的话,漆黑的眸子闪烁着天真无邪。 “两岁了。”刺萝拉过他软软的小手,抱到上官苏玺面前,“来,叫干娘。” 小家伙这会刚学会说话,咿咿呀呀地叫了声干娘,把上官陵妩乐开了花。 扯着上官陵妩头上的玲珑坠儿,粉面含春,身上的奶味熏得上官陵妩脑袋疼。 想到这会的热闹,如今好容易聚了,不知几时散尽,伤感地抽了抽鼻子。 “告诉干娘,你叫什么名字?” 小家伙咿咿呀呀答不出来,着急地看了他娘,见娘亲不回答,眼里盛了雾色。 刺萝从上官陵妩手里接过他,道:“洛宣城,字杜鹃。” 上官陵妩曼声吟哦,“蜀国曾闻子规鸟,宣城还见杜鹃花。” 断情放肆大笑,一合画扇,那竹制的画扇轻拍他的手掌心,“好名字。” 刺萝稍稍欠身,满心欢喜地道:“谢公子赞赏。” 叙了好会儿,断情才又道:“启耀风光果然是名不虚传。” 这一路来,他见了以往从未见到的东西。 那人,那景,自当永生难忘。 “只可惜我们不会在这逗留太久。” 刺萝面容带了失望之色,如开得正艳的花,倏地凋零,“原以为小姐是在此定居了。” “正所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总还会有相见的一天。” 上官苏玺笑笑道,两人站起身来。 “两位,我们这就告辞了。” 一拱手,转身离去了。 刺萝在门口看了又看,就算再也看不见两人的背影,也不善罢甘休,痴痴地倚在门边张望。 倒是洛川爽快,劝慰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下次,必会相见。” “下次,也不知要是什么时候了。” 刺萝叹一声,念起以往嬉笑怒骂,风风雨雨,心底涌出无限悲凉。printchaptererror(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一统天下 云烟升起,雾缭如乱丝牵扯。 青鸾殿中已开始用上铜炉,红红火火的灼烧着,释放着燥热的温度。 寂寂无声,沏好的秋菊薄茶散出悠悠清香,一副棋盘摆在两人中间,黑与白交错纵横。 两人对弈想必也有一段时间了,棋盘上的诡异莫辨牵绊住这一双人,天近晌午也未觉。 上官苏玺看着这难得严肃的两人,暗暗地笑,或许只有这时候,他们才会肃然地面对彼此吧。 断情见她偷笑,也跟着乐了,眉眼弯弯,笑得如莲无暇。 “天开始冷了,你可要多注意身子。” “皇上,下棋要专心呐。”玉奴轻笑,手中的黑子却毫不迟疑地落下。 除了你,今生棋盘还能为谁而展?落子无悔,一如当年密林相遇。 一名身着蓝色太监服的男子弓着腰来到启耀川身边。 “皇上,丞相求见。” “朕不见。” 启耀川执了白棋正思考下一步该如何走,恼怒地看一眼那太监,骇得他脸色刷地就白了。 “皇上……” “都说了朕不见!” 眼见启耀川就要拔剑,那太监吓得两腿哆嗦,直跪在地上求饶。 若不是丞相死活都要见皇上,他也不至于遭这罪啊! “皇上息怒!” 玉奴赶紧起身拉了他的衣袖,启耀川似是怕利剑无眼,伤了玉奴,就小心翼翼地将剑回了销nad1( “皇上要是因此荒废了国事,玉奴岂不是要遭万人唾骂?” 启耀川犹豫再三,问一句:“当真有急事?” 那太监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只咬了牙拼命点头,这条命总算是薄了。 他转身扶起跪在地上的玉奴,拍拍她的手背,“好,朕这就去。” 玉奴痴痴地笑了,任何被宠爱的女人脸上都有一种无法忽视的光芒。 棋局自是无法再续,玉奴命人换上精致的糕点,“两位想必还未尝过这玉翡翠的糕点吧?” 上官苏玺却轻声地笑,“是未曾用过。” 只要断情在,她哪些是不能用的? 她轻抿一口水金龟,闻着沁人心脾的香气,水金龟的香气和大部分岩茶的兰花香不同,却也得自然之韵。此外,它还有梅花香,梅花香重在一个”清“字,香得烂漫,偏又庄重,还带几分清高。”寂寞开无主“,没人欣赏也是香飘一方,香不香是自己的事,欣赏不欣赏是别人的事。 一缕浓郁的香缓飘而过,盖住水金龟的清淡。细细回忆,这香怎像是出自影子之手? 按下心中的疑惑,她只柔柔地道: “皇上与皇后恩爱两不疑,真是羡煞旁人。” “姑娘又何必羡慕别人?”玉奴看了眼断情,眼里闪着莫名的意味。 她是看出了端倪吧,他们虽以兄妹相称,可这其中的波澜,又如何能不惊nad2( 上官苏玺刚想解释,却被玉奴打断了,“有些事,自己明白便好,情义无价,难得糊涂。” 如此一来,上官苏玺倒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一婢子上前与玉奴耳语了几句,玉奴便歉意地离开了。 玉奴一走,上官苏玺就打开了话匣子,“这香……” “它叫鸳梦。” 他起身旁若无人地走到青玉炉旁,伸手截下了燃烧的鸳梦,只剩那短短的一截苟延残喘,完了之后,这青鸾殿也没有什么好的了。 他笑着走到她眼前,鸳梦静静躺在他手心,似有无限留恋,舍不得离去。 她一怔,拿过他手上鸳鸯红的焚香,浓香软脂,轻飘飘躺于手上,似乎不会成灰化粉。 这香竟是软的,像一尾人鱼,拍打水面迎波而来。上官苏玺吓了一跳,一瞬间她觉得香在掌心活过来,轻咬着她阡陌纵横的纹。 纵使心中百般疑惑,出口的也就只有一句怎么会有影子的香? 断情道:“那丫头就要成精了,哪儿不能有她的身影?” 既然断情不肯说个清楚明白,上官苏玺也只得作罢。 这时,玉奴的贴身婢子走了过来,有着寻常婢子无法拥有的气度,兴许是得宠吧。 上官陵妩如是想着,渐渐地那婢子的娇容换成了紫珊的容貌,上官苏玺鼻子一酸就要跑过去,断情轻柔地拿过她手里的鸳梦。 “这香,你拿不得nad3(” 上官苏玺缩在他身后,怕极了那变幻莫测的诡异之香,他重新燃了那香,馥郁的香气再次充斥青鸾殿。 “快走吧。” 上官苏玺拉了他的袖子,迅速跟那婢子离开。 身后鸳梦升腾一抹烟团,扭曲成嘲讽的模样。 一路弯弯转转,亭台楼阁的尽头,一双人儿正端坐于花梨木椅上,远远望去,是碧水云天,花红柳绿。 断情慵懒地伸了腰,想不到这地方也会有这么个好去处。 “青儿,你退下吧。”玉奴轻柔地道,然后起身领了上官苏玺走到一旁,让断情与启耀川独处。 上官苏玺是频频回头,她怎么有点不安? 玉奴似是知道她心思,柳眉弯弯,轻说道:“他就是想单独与公子说句话,哪知你俩天天腻一起,这才不得已。” 上官苏玺十分尴尬,只好岔开话题,道:“这地方倒也别致,可是少见得很呢。” 玉奴噗嗤一笑,也随了她,不再提及两人的关系。 她不是没想过要决断,可彼此已经紧紧纠缠一起,她如何分离得开?那样绝世的容颜,她又如何轻易如舍弃。 “朕见你英姿飒爽,仪表堂堂,可曾谋了份差事?” 断情微微一笑,清楚启耀川此行的目的。 “回皇上,在下一直养在府上,哪里见过什么大世面。” 启耀川像是知道他会那样回答,不恼也不怒,道一句还真是可惜了。 良久,他才又道:“你可愿留在朕身边辅佐朕?荣华富贵,万般不缺。” 断情轻笑着摇头,荣华富贵,他的确万般不缺。 “在下谢过皇上赏识,只是在下无福消受。也曾答应舍妹,究其一生,闲云野鹤。” 断情站起身来婉谢,他不喜欢任何形式的束缚。 官场,比天灾更可怕。 “你就舍得苏玺跟着你受苦?” 断情心底有些惊讶,随之压制而下,不答话。 他拥有的,比任何人都多。 他可以将命都交由她,何况是荣华富贵这一词。 “皇上身边良臣众多,又何必在乎区区一个断情呢?” 突闻上官苏玺的声音,两人抬起头来,见身后的玉奴带了些许歉意。 “朕可是求贤若渴啊!公子要理解才是。” “龙心哪敢随意猜测。” 他始终中规中矩的谈话让启耀川无从下手。 “如今启耀王朝内国泰民安,风调雨顺,这臣子也足以了。” 他看一眼苏玺,为何她不是男儿身? “朕要的是可以与朕并肩作战的好男儿。” “皇上,战争一起,生灵涂炭……” “大丈夫自当统一天下,又岂是你们这些女儿家能明白的。” 上官陵妩听得答话,便知趣地闭了嘴,不再与他说这些。 “不信,你可以问你兄长。” 断情笑而不语,看着仿佛披了月华般亮眼的上官苏玺,我的天下在这儿呢。printchaptererror(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二章 荣登后位 凉爽的秋风吹动桂花树,簌簌地响,金黄的桂花又落了一地,扫地的童子哀嚎了几声,只愿这风赶紧停了去。 闻着越加浓烈的桂花香,想起紫珊以往常爱做的桂花糕,这辈子,都难能再见她一面,不由得悲从心中来,几欲落泪。 看了躺在躺椅上懒洋洋的断情,上官苏玺又坐在他身边,看他拿了一罐粉艳娇嫩的花瓣,犹带晨露与清香。 拾了一瓣放入口中,陶醉地闭了眼,发出满意的品味声。 身旁放了降香藤的粉末,不燃已是香气四溢,十分浓烈。 想起启耀川昨日的话,心中一阵惆怅。 “生灵涂炭,你就不管了?” 这没头没尾的话,似从文章中随意抽了一句,她从不担忧他听不明白。 断情叹一声,似是梅花结了霜雪,再看不见他夺目的耀眼娇媚。 “世间万千之物,自有他命定的劫数。我不过是区区一妖,要如何才敢改?” 上官苏玺哑然,是不可随意让他改变这个世界的格局。 一切终有定数。 “更何况,咱俩啊,可是寄人篱下呢。” 第二句,他眼里有了难以察觉的戏谑,一笑,如嫣瑶盛开,万般红尘已不在她眼里。 青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恪守规矩,不逾越媚丝宫半步。 只见她玉唇轻启,道:“公子,姑娘,皇后有请。” 身如杨柳婀娜多姿,没想到声音也是如此不俗,如黄莺出谷,又如泉水轻流,清清淡淡注入心扉nad1( 只是,玉奴找他们做什么?该不会还不死心,硬拉了断情入朝为官吧? 她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怎么可以将这样清冷的人困在俗世中? 断情拍了拍她的头,“又在瞎想些什么?” 上官苏玺悻悻一笑,她才不管,到时,她就拉着断情跑,再也不来这地方。 来时,只见青鸾殿中,启耀川与玉奴坐于木椅上,中间置了杯不知什么茶,怪香的,而下方站了一男子,身躯挺拔,冷不丁地透出一股阴暗。 玉奴给两人赐了座,端坐在一旁。 “这位是究极楼的闻人弥。”启耀川煞有其事地介绍道,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人的神色,不肯放过一丝细微的表情。 是那个举世闻名的间谍组织吗?上官苏玺抬起头来瞧那紫袍男人,不过三十上下,想不到如此年轻。 他有着不符职业黑暗的秀气脸庞,偏又稳重,应是见多了大风大雨,见了启耀川,无惊无惧。 据说是个孤儿,估计他爹娘想不到他会走上这条路吧。不然,也不会给他取白鹿这个温婉的字。 闻人弥看了一眼两人,又环顾四周。 上官苏玺心知肚明,起身欲告辞。 启耀川伸手留住兄妹两人,又对那人道:“无妨,说吧。” 不知启耀川留他们下来是何用意,上官苏玺提高了警惕。 “据探子来报,留墨已立林雨蝶为后,只是三年未过,不敢大张旗鼓,封锁了消息nad2(”闻人弥一拱手,低头说道。 此话一出,上官苏玺握紧了拳头,面露凶光,断情死死地按住她的手,示意她注意启耀川的神色。 见上官苏玺望过来,启耀川移开了目光。 无异常,他们到底是来自哪里?难不成是傲冥吗? “哦?这么快就忘记旧爱了么?” 启耀川的心思重新转移到这事上,让上官苏玺松了一口气。 林雨蝶?这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传言,她是欧御的心头宝,身怀绝技。 “罢了,你且下去吧。” “在下告退。” 他不属于任何人,只要有足够的钱,他可以为任何人打探不为人知的秘密。 除了留墨王朝,他的族人,就是死在那儿。深仇大恨,此生不报,如何为人? 启耀川瞥了一眼闻人弥那幽深的背影,蓦地想到墨纱,整个大陆居然都找不到这一号人,当真是奇怪,人还能凭空捏造不成? 玉奴又瞥见上官苏玺难看的神色,不禁心生疑窦,这事真与他们有关? “皇上,皇后,舍妹前些日子染了寒气,至今未好,而今日也该是时候吃药了。” “快些去吧,可别耽搁了nad3(”玉奴心知这是谎言,可并没有半点证据,也只得若无其事地说着。 看来,这两人真不如表面上的那般简单。 玉奴的心太细腻,他们的处境有些危险了。 上官苏玺已经不能再控制自己,她心中隐藏的仇恨在此刻尽数迸发,越演越烈。 若不是她,她如何会失去龙若? 若不是她,断情又怎么会牺牲自己千年的功力去救自己。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两年后,他如何才能躲过这天劫? 断情若死…… 不,这样的人怎么可以享尽荣华富贵,宠冠六宫,怎么可以轻易原谅! 上官苏玺的心里顿生熊熊火焰,烧得五脏六腑都疼。 断情站在身后,手里端着一杯水金龟,如梅般香得清冷。 她饮一口温茶,神奇地灭去心头那抑制不住的怒火。 他幽幽地道一声,“你又何必如此?” 声音带了无限地惋惜,原本他以为她已忘却。 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本事吗? 她转过身来,眼里闪着灼灼的光芒,“我原本是真的不与算计,与你四处走走,看尽天下繁华。” “可是,那样的人,怎么可以若无其事地享受原本不该享受的生活?” “她夺去了我的一切,然后心安理得地坐在那个位置上,抢去属于我的宠爱?” “更何况……她……她害你朝不保夕,还害死了龙若……” 说到最后,已泣不成声。只用袖口捂住了唇,任由硕大的泪滴无声落下。 断情只是心疼她从此又过上勾心斗角的生活,他不愿意看到那样的她。 但是,只要她愿意,他便无所畏惧,随她生死荣辱。 他将她揽入怀中,抹去她脸上的泪水。 “你当真要回去?” “你不允?” 我说过,你想去哪儿都行。 除了复仇,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吧。 为她失去性命,他无所畏惧。可要她一生幸福快乐,他可能做不到。 百里影墨,你今生何德何能。 上官苏玺抬起头来看他,心中五味杂陈,却痛骂自己不识好歹,不能将感情倾覆于他之外,还一次次贪恋他的温柔。 她直骂自己不是人。 可这一切,都已成定局,他甘愿沉浮。 “你今日劳神劳力,又动了怒火,想已疲倦,快去歇息吧。” 上官苏玺点头,遂离去。 这时才发现墨纱的身影,她慵懒地倚靠朱红柱子,看了一眼断情,道:“你竟情深至此。” 天下女子多的是,又何必苦苦纠缠? “她于我,无可代替。” 墨纱心头一凉,却虎视眈眈地看着断情,心知无法抵达他心里,哪怕一丝一毫。 但她是那样的不甘心,明知他的心早已被一个叫上官苏玺的女人牢牢占据,可她还是无可救药地爱上他。 打从第一眼看到他开始,她便可以为这男人去死,真的。 断****离开,墨纱双手张开挡在门前,问一句,“我于你,究竟能是什么人?” 断情抬头看一眼,风轻云淡地吐出三个字,“陌生人。” 对待上官苏玺,他无比执着,为她喜而喜,为她忧而忧。 一生只为一人倾心,至死不渝。 墨纱心像是被利刃狠狠刺了一刀,你听到了吗? 那滴滴答答的声音,是我的心头血啊! 她一手扶住门框,身如弯弓,似要匍匐在地上,另一手捂住心口,看他决绝的背影,苦笑一声,“你真是好残忍。”printchaptererror(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三章 决断 深秋之际万物凋零,空气中却已开始蔓延着初冬的寒气。 可这媚丝宫中却是万花齐放,如春娇艳呢? 皇宫上上下下都会告诉你,因为那儿住着神仙。 启耀川常常感叹他们痴迷得都没边了,连太子殿下都时常往媚丝宫跑动,唬得太师傅一惊一乍,常跟着权儿苦心孤诣地劝告。 直到那一天,他也随着走进媚丝宫,姹紫嫣红之中有一双璧人,果真是神仙吗?太师傅揉揉眼,才发现那男子是上官断情。 这之后,权儿再去媚丝宫,无形之中,少了许多阻拦。 只是,他见到墨纱,便会回想起当日之事,耳边响起父皇的警告,离那妖女远一 权儿向来都是个听话的孩子,只要远远地看见墨纱,便逃也似的跑回太子宫。 时间久了,上官苏玺也就猜出了端倪,若无其事地道:“这可不比我们的地盘。” 断情只站一旁,英姿飒爽的棱角含了笑。 墨纱不语,不过是一个小孩罢了。当初也是他们贸然闯入,与她何干? 她却也懒得解释,墨色的瞳子有着经年累月的平淡,如一双漂亮的黑琥珀,惊不起波澜。 霜华亭里,童子照了公子的命令在一旁温酒,又唤一名新鲜的可人儿去给他抱了笔墨纸砚。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好酒飘香,美味佳肴陆续而上,曳地嫩绿芽长裙衬着姑娘们青春摇曳的风姿,越发的像是瑶池仙子,启耀川还真是好享受,连宫女都是如此清秀可爱。 断情突然学着地痞流氓吹了口哨子,羞得姑娘们个个脸色绯红nad1( “还真是秀色可餐呀。” 一转身却狠心地将外人尽数赶了去,让人怀疑他刚刚的温婉轻挑,是真是假。 是梦也罢,能见他一眼,便足矣。 上官苏玺坐于厚厚的镶毛织金垫子上,取笑道:“你从哪儿学来这么个流里流气的姿态?” 断情嘿嘿一笑,“路上见多了,心血来潮就学上一学。” “好的不学,学坏的。” 她是搭不上腔的,墨纱想着,要如何才能挖去这颗心,叫它不再为他而跳动。 断情拿过毛笔,几句话的功夫,一笑得灿烂的女子跃然于纸上,妖媚丝毫不亚于断情。 上官苏玺一时好奇,凑过来看,道:“这人是谁?” 断情笑得贼坏,“你呀,好看不?” 上官苏玺看看断情,又看看画上的人,随即冷哼一声,这分明就是翻版的他嘛,哪里有这样耍人的。 “两兄妹,自然要长得像一” 上官苏玺欲哭无泪,那不代表就得一模一样啊! “你不喜欢?”断情似有些埋怨上官苏玺不知珍惜,又道:“那再换。” 苦思冥想一会,大笔一挥,是个英姿勃发的女子。 断情自我感觉良好,叹道:“多率性的女子。” “我不要nad2(” …… 一连换了数画,上官苏玺始终没有点头的意思,断情也只得作罢。 “你到底想要谁的模样?”断情捏了捏她的脸,怎么可以为了一个男人,将自己的容貌都轻易舍弃。 上官苏玺抬起眼眸,烁烁精光如浩瀚星辰,“你初见我时的容颜,如何?” 断情脸上闪过一丝惊异,登即恢复正常,道:“如你所愿。” 上官苏玺笑得开心,拿起案上的翡翠梅花糕轻咬一口。 一旦换了容,就再也没有回头的路,你可想清楚了? 上官苏玺良久不出声,似在考虑到底值不值得。 断情耐心地等,即使他知道她会如何选,可心中仍旧避免不了地藏了一丝侥幸。 我不愿伤害过我的人,肆无忌惮地享受幸福。 断情喝了一口温酒,让浊烈的感觉掩盖心中的失落。 她终究还是要回到他身边的。 墨纱看了断情这样,眼圈一红,劝道: “酒重伤身,还是换了吧。” 接着不等断情答应,径自唤了人撤下温酒,见得这样,断情也就由着她了。 心尖若伤,喝酒喝茶,不都一个样么? 童子捧上热茶,不敢逗留,登即躬身离开nad3( 断情端起白玉杯,嗅了嗅,道:“是茉莉花茶呀。” 后又放下茶杯,叹一句可惜。 上官陵妩赶紧询问,他却笑笑不语。半晌才珠唇轻启,慢悠悠地道 好的茉莉花茶别讲究地要“七窨七提“,这茶嘛…… 他意味深长地拉长了语调,上官陵妩心下明了,他不喝,就是不合格呗。 墨纱不明所以,看他许久都没有续话,肠子痒痒,赶紧问了那挽袖磨墨的男子,“何为七窨七提?” 也就是拌和一次鲜花,待茶叶吸饱香气,再将花剔除干净,重新换一批鲜花,反复循环七次。不说人工,但就这几批鲜花,不能带露,不能全开,花香要正,气要饱满,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只不过,现在的人呐,越来越懒,一般都是三窨三提了事。 墨纱长长的哦了一声,好似知道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上官苏玺掩了嘴笑,“虽说好茶难得,但也不至于如此这般。” 墨纱低下头,羞红了脸,一时之间再不敢言语。 背对着两人的断情偷笑着磨墨,眉梢眼角里都是戏谑的笑。 上好的凤纹伏墨在他指下渐渐化成墨汁,映着他琥珀色的眸子,就似是龙尾砚化成了仙,有了看透人间形色的斑斓精光。 不知道他又在折腾些什么,上官苏玺眨了眨眼,想了一会,耐不住好奇心,就又凑了过来。 “你不去好好喝茶,凑过来作甚?” “想瞧瞧你在做什么。” 断情却低声道:“瞧你,又把人给引来了。” 上官苏玺左顾右盼,看到启耀川身穿明黄金丝九龙袍,脚蹬鹿皮绒靴,正快步往这儿赶来。 “谁引他了,我才没这么个好兴致呢。” “皇上万安。” 三人鞠躬行礼,启耀川摆了摆手,率先坐于茶座上,见这紫檀茶座油脂充足,不由得十分欣喜,凑近一闻,暗暗散发的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嗯,是个好料子。” “皇上见笑了,不过是块木头,若是喜欢,拿去便是了。” 断情呵呵轻笑,满不在乎。 启耀川大喜,紫檀只产于留墨,这等神木,他可是垂涎了好久啊。 上官苏玺朝断情努了努嘴,突然而来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不知皇上寻来,有何要事?” 差点忘了正事,启耀川正正神色,“朕听玉奴说,你们明儿早就要走了。” 说完这话,看着断情那恍若神人的姿容,一时之间内心有些复杂。 断情没有答话,只是轻轻地点头。 启耀川不舍,挽留道:“这冷风刺骨,冰天雪地的,何不等到来年花开时再走? “谢皇上好意,只是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我等也已经商量好了。” 上官苏玺嘟囔着嘴,哪里是商量咧,明明是要挟好不? “那过一天再走,也好让朕与玉奴为你们践行。” “不行,已与友人约定一同前去,皇上该不会要让民女失信于人吧?” 上官苏玺巧言令兮,启耀川一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好说道: “那是要去哪儿?如此紧迫,多逗留一日也不可?” “许是到傲冥走走吧。” 启耀川沉思了一会,道:“那可不是个好地方。” 末了,他又道:“既然你已决定,朕也就不拦了,去到那儿,可一定要当心。” “劳皇上烦心。” “若得空,就来看看朕。” 三人答应得很爽快,天天好吃好喝地供着,傻瓜才不来呢。printchaptererror(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四章 换容 又过一日,忘年楼里挤满了达官贵人,直念道那绝世无双的美人怎么还不见踪影呢? 刺萝整日看着楼外楼紧闭的房门,小姐这是怎么了?不会出事了吧?怎么也不知一声呢,好担心啊。 反倒是洛川整天乐呵呵的,这下辈子的口粮都不用愁了。 杜鹃那孩子过了这大半年,就和他爹一样,这小嘴说得可利索了,常把旁人逗得哈哈大笑。 “娘,干娘呢?” 杜鹃扑入刺萝怀里,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整天愁眉苦脸的娘,小脸充满了不安。 “娘也不知道呢。”刺萝叹道,“快去叫爹吃饭了。” 杜鹃点点头,屁颠屁颠地去外阁找洛川去了。 洛川正与各位把酒言欢,甚是吵闹,根本就没听到杜鹃的声音。 杜鹃生气了,却也不哭,只嘟着小嘴,扯了扯他的衣摆,“娘叫你吃饭呢。” 洛川连连点头,有些醉意,倨傲肆意狂妄的脸,已微红。 他拉过杜鹃的手,却被他一把甩开,双手叉腰,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贼兮兮地道:“我告诉娘去,你欺负我,还不理我。” 洛川的脸一下子就垮了,“我的小祖宗,这没有的事,你可不能乱说啊!” “你明明就有。”末了,又扬起脑袋,道:“我一个小孩子又不会说谎,你说娘会信谁?” 洛川一脸无奈,果然不能让上官那妖女靠得太近,把杜鹃都教坏了。 “除非,你给我买糖葫芦吃nad1(” 洛川无奈只好答应,要不然小萝还不得闹腾啊! 一想到刺萝张牙舞爪的样子,我的天啊,还是去买糖葫芦吧。 “呐,拉钩,不许耍赖。” 一大一小两只手指勾在一起,洛川又低声道:“可不许告诉你娘买糖葫芦啊!” 杜鹃很认真的点头,刺萝走了过来,“你们爷俩又背着我干什么坏事了?” “没有,没有,娘,我们吃饭吧。” 杜鹃拉过刺萝的手,一蹦一跳地跑开了,回头看一眼跟在身后的洛川。 还敢使眼色,洛川噗嗤一笑,这小子果然是跟的上官多,要成精了。 路过楼外楼,见依旧房门紧闭,他叹一声,不知里面进展如何了。 夜半无人三更时,许久未打开的房门吱呀一声,露出一双琥珀色的眼睛,蓦地又关上了。 上官苏玺咯咯地笑,断情刚刚的动作好猥琐。 断情瞪了她一眼,不知道在笑些什么,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肯定没安好心。 “还笑!”断情站在她跟前,恶狠狠地看着她。 上官苏玺不想把他惹毛了,赶紧捂住嘴,摇摇头。 断情哼一声,“就你个粽子木乃伊,就熟了,还敢笑。” 然后拿过铜镜,端端正正地放在她眼前,上官苏玺凄厉地哀嚎一声,倒在床上nad2( 她的头怎么变成这样了?层层白布包裹着,里面是怎么样的?该不会五官都没有,全然只剩一张皮了吧? 上官苏玺越想越恐怖,直想把这布拆下来,却被断情知晓她的意图,将她死死地按住了。 她望向那块镶了宝石翡翠的铜镜,眨了眨眼,咽下一口唾沫,过分的饥渴使她口苦咽干,品出舌尖苦涩的滋味。 她不能去怪谁,既然选了这条路,就要好好地走下去。 “你这时候一拆,便功亏一篑,这些天的苦都白白受了。” 面对断情的劝告,上官苏玺总算是冷静一些。 是,她不能就这样放弃,都忍了这么多天,还在乎那么几天吗? 想到此处,心头的渴望无比清晰鲜明,她就像五花大绑在刑场的犯人,等待手起刀落的那一刻,是疼痛是解脱,身临其境就会知道。 “前些日子你戴的面具,我敢保证,那就是你拆下天净布的样子。” “真的?”上官苏玺不再挣扎,应该不会有事的。 断情温柔地给她披上一件披风,“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上官苏玺点点头,“该是春天了吧?” 断情答道:“是啊,咱出去走走吧,别闷坏了。” 上官苏玺由他扶着,踏出楼外楼。 自从她说要借楼外楼一用时,这儿便清空了,再也不给任何人走进来。 “啊!娘,有鬼啊!” 杜鹃正好从掀开了帘子,打算给干娘送饭,却看见上官苏玺那鬼魅的身形,吓得赶紧回头去找刺萝nad3( “傻孩子,哪里来的鬼……” 哐当一声,饭菜都掉在了地上,这还是个人吗?她看了看断情,想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却眼睁睁地看着他点头承认。 她哭着走到上官苏玺身边,想去触碰她,却无从下手,只哀嚎道:“小姐,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洛川听到哭声,哪能不急?只见断情扶着一个全身缠了布条的像人一样的不知道什么鬼东西,布条上还残留了血迹,只剩眼睛在滴溜溜地转。 他猛然拉过刺萝,又将杜鹃抱起,指着断情大喝道:“你弄了什么鬼来我家?” “我要是鬼,我就半夜先掐死你,再给刺萝找个好夫婿。” 洛川安下心来,却怎么也不肯把杜鹃放下来,这场面太诡异了。 这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洛川联想起半个月前上官苏玺突然戴了个人皮面具,美得不似人! 难不成,断情真的按照这模样,给她改了容颜? 这也太逆天了吧?洛川不敢置信,按照断情对上官苏玺的情意,就算他对自己下手,也绝不对她随意下刀,这么想来,这是百分之百的把握了,当真是鬼斧神工。 “干娘不怕,杜鹃都会喜欢干娘的。” 杜鹃很真挚地看着上官苏玺,虽然他不知道干娘这是怎么了,但是一定很疼。要是没人喜欢了,岂不是更加可怜。 干娘是好人,他不会那么做的,他也可以和爹娘一起照顾干娘的。 上官苏玺大笑,拉扯到嘴角的肌肉,疼得厉害,几滴硕大的泪珠止不住地下,“可疼死我了。” “叫你还笑,看,刚给你缝上,又裂了吧。” 上官苏玺赶紧闭嘴,哀嚎地了几声,吓得鸟儿簌簌地飞起。 又过一月,上官苏玺在断情特别贴心的“照顾”下,伤口逐渐愈合。 这日,她身体的布条可以拆除啦。 上官苏玺就像是被放出了笼子的鸟,整天在外面蹦跶,美名其曰看看有没有后遗症。 其实,也就是带着杜鹃,在外阁吓唬人去了。 然后,传言忘年楼有个疯婆子,绑了店家的孩子,整天在外边溜达。 除了对店家表示同情外,哪里还敢进来,忘年楼真的可以拍苍蝇了。 “杜鹃呢?”洛川伸了个懒腰,生活真轻松。 “小姐带着玩去了。” 摇摇头,这个瘟神,迟早把杜鹃给带坏的。 偏偏杜鹃又愿意跟着她跑,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又过一月,腾空而起的云烟在楼外楼显得异常曼妙,更衬得这儿像是人间仙境。 众人围着上官苏玺啧啧作奇,前半柱香还是个半人半鬼,这会儿倒真的成了绝色无双的大美人。 上官苏玺被他们说得心痒痒,赶紧拿来铜镜,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简直神了。 上官苏玺的反应按照断情的话来说,就是可以塞下一个大鸡蛋。 镜中有一个生气勃勃的女子,不识人间愁苦。 一袭青莲色闪缎袍衣腾如展翼,仿佛踩了乐曲穿越月光的仙鹤。身旁那些骤生骤灭的烟火,就似天宫召唤她的焰火,眼见她翩然生姿,一不留神就要飞仙而去。 她慢悠悠地抚上自己的脸颊,滑如玉石,像是别人的脸。 “断情,我今年是多大年纪了?” “二十四。” 这一眨眼便偷了十年的光阴。 “你初见我,也是这模样吗?” 断情笑着点头。 她又拉过他秀丽莹白如玉的手,细细端详,冰凉如石,镇住了她的魂。 “你的手,好是神奇呢。” 断情哈哈大笑,很不要脸地承认道:“那是当然啦。” 上官苏玺轻笑,真好啊,又到了初来时的岁月。 只是,这心,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和当初倨傲狂妄的自己,还能一样吗? “太好了,干娘终于好了。”杜鹃开心地拍起手掌心,有些手舞足蹈的意味。 剩下的两个局外人都相视一笑,说实在的,这几个月来,看得上官苏玺这样受苦,他们心里也是百般不忍,可又无能为力。 “娘,我饿了。” “走走走,都折腾一天了,早该饿了。”洛川说完话,抱起杜鹃,大踏步离开了。 “公子真乃神人也。” 杜鹃早已被送回房,此时应已熟睡。 酒过三巡,醉意朦胧。 洛川举起酒杯,又道:“接下来,有何打算?” 断情笑笑不回答,看了上官苏玺叹一声,道:“可惜有些地方还不是很满意啊!” “只要你喜欢,我愿意再改一次。”上官苏玺脸色绯红,傻乎乎地说着。 酒逢知己千杯少,在自己人身边,即使醉成一滩烂泥,也是安全的。 断情顿生坏笑,乐呵呵跑到上官陵妩面前比划,笑道:“嗯?鼻梁不够高,骨头也还没有完全削去,要不,咱再改改?” 听了这话,上官苏玺顿时清醒大半,大叫一声,丢下碗筷,飞也似的逃回楼外楼。printchaptererror(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五章 终须一别 烟花三月天气,天刚晓时,还十分的寒冷。皇城门处,一辆藤贮丝马车停在那儿,尽管是穿了厚厚的棉衣,上官苏玺还觉得十分的冷,缩了缩脖子。 “两位留步吧。”断情拱手道,“这些日子多有打搅。” “自家人说这话作甚?” 洛川洒脱地摆摆手,手里桥被冻得小脸通红的杜鹃。 断情抬头看看天,越发的亮了,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我们该走了。” 尽管有诸多的不舍,可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她去做。 上官苏玺上了马车,不住地回望两人,想一想已是没有回头的路,狠狠心,钻身入了里。 掩下门帘,这一转身,就算是割断了过往,上官苏玺禁不住掉下泪来。 此一去,又不知会是什么样的旅程。断然不会轻松就是了,需要隐瞒的东西多了去,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断情扯了她坐在榻上,沏一杯香茶,道:“暖暖身子吧。” 上官苏玺接过,轻抿一口,敛去眉梢痕迹,波澜不惊地看着越来越渺小的三人。 如看无物。 断情也随了她,转身上了另一榻,沉沉地睡了。 “爹,干娘要去哪儿?” 洛川抱起他小小的身子,道:“干娘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她会回来看我们吗?” 洛川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这路程太危险,稍有不慎,灰飞烟灭nad1( 刺萝看着远去的马车,公子,也不再是万能的了。 两年后,小姐便要独自在那地狱般的境地生活,瞒去所有过往瞬间。 为了报仇,搭上自己的一生,真的值得吗?刺萝想着,或许小姐也是犹豫的吧,不然又怎么会走得这样急。 上官苏玺放下小窗帘,千篇一律的景色虽是惊奇,却也是看得腻了。 许是刚刚窗口吹进了些冷风,断情蜷缩在一旁,睡得有些不安。 上官苏玺从榻下的小柜子里拿出一床兜罗锦被,轻轻地盖上,又替他捏好了四角,不让冷风鬼鬼地溜进,侵袭他的身子。 不多时,车夫道:“少爷,小姐,前方是彩虹谷,可要去瞧瞧?” 没等上官苏玺答话,断情曼妙的声音传来,“你自顾顺着这条路走,什么时候停下,我自会说与你知。” 车夫应了一声,扬起马鞭,打得那马儿一阵狂乱,差点将断情摔下榻来。 只消两句话的功夫,车夫又将那马儿安抚定了,不枉洛川对他的一个劲的夸奖,马车四平八稳地在三三两两的人群中继续穿行,所到之处,尘土飞扬。 面对如此奢靡的马车,路人也只能暗骂一句谁家败家子,这般无礼右看了看,便悻悻地走了,哪里敢大声喧哗,怕得罪了哪家府邸的公子哥儿。 车夫见路面平稳,心里便泛起了嘀咕,这谁家的少爷出来不都是这儿看看那里瞧瞧,哪似这般,只知道往路上赶。 也罢也罢,待回去忘年楼收了那剩下的百八十两银子,下半辈子也不用愁了nad2( 想到此处,车夫心情极其愉悦,想着家里的孩子,脸上笑出了花。 “李兄,停了吧。” 马车内突然传来断情的声音,车夫控制好马车,停在一旁,道:“可是少爷,这路程可还没到呢?” 李叙可是个实在人,赶马车十多年来,童叟无欺,像这等未到路程就转身的缺德事,他可不干。 “你回去吧,我等在这集市转转。” “少爷,你可不能坏了我的名声啊!” 李叙十分着急,这接下来他可怎么抬头见父老乡亲?难道自认为是个不讲信的小人,这可不成。 上官苏玺噗嗤地笑出声来,盈盈铃铃,好似天宫仙乐,唬得那李叙半天才回过味,脸色绯红地挠挠头,说道: “我虽未曾上过私塾,却也晓得信义二字,少爷莫见怪。” 上官苏玺答道:“你这车夫,好生奇怪,既是我等让你离开,又岂是你失信于人。” 李叙瞪了眼,又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理。这才拿了银子,悠悠地离去。 上官苏玺掩嘴轻笑,“这车夫,好是蠢笨。” 断情呵呵一笑,却道:“人虽生异像,虽心智迥异,却不曾分三六九等。” 上官苏玺点个头,也算是应答了。 两人站在集市口,直站着,再见不到李叙时,才转身没入人群中nad3( “你瞧,有熟人呢。” 上官苏玺顺着他的势儿看过去,是李珠墨,只见她身形绰约,步如柳枝轻曼,浑身散发出迷人的女人味,再不是当初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 只是,她来这儿做什么? 她走之后,这宫里究竟又发生了什么变故?眼见她穿金戴银,又是极其考究的工艺,龙油绫做成了袍子,明晃晃地惹人眼。 上官苏玺笑着道:“世界可真小,哪儿都能遇见个熟人。” 要是让她知道她还活着,她该怎样的惊喜? 上官苏玺痴痴地笑着,全然不知躲避,断情看了直骂她傻乎乎的。 这事岂能让太多人知道? 女人心多敏感啊!那双诡异的眸子朝夕相处的,又岂会认错?而且,他根本就没来得及换了容。 妖媚倾城,她只认这一人。 不行,不行,赶紧跑。 断情带着上官苏玺走入小径内,随着断情的妙手生花,一顿乱抹乱扯,一张绝世的容颜如月华倾下,顿生无限芳华。 “你不换了?”上官苏玺指着他道。 断情嘿嘿一笑,“光顾着你了。” 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块薄薄的似手绢一样的东西,上官苏玺摸了摸,手感就像果冻一样,很有弹性。 “好似你随身都带着很多面具。” “那当然啦,跟着你了,这不得时刻准备着逃命吗?” 再入集市时,已然戴上漂亮的嫩青色斗笠,再看不见两人绝色模样,墨纱一阵失落。 “来这里要做什么?” 断情嗔怪道:“当然是要选几件像样的器具咯,咱住的地方,可是荒郊野外呢。” 当上官苏玺来到地方时,才发现又被他骗了。 只见那山儿南有青松碧桧,北有绿柳红桃;闹聒聒,山禽对语;舞翩翩,仙鹤齐飞。香馥馥,诸花千样色;青冉冉,杂草万般奇。 “你怎么找得到这么个好去处?”上官苏玺叹道,若是能在此住上一生,与神仙也没区别了。 断情冷哼一声,找个好地方算个什么。 又不知从哪里唤来的仙狐鬼虎,嘴里叼着,背上扛着,大包小包全是家当。 “放下,放下,都回去了罢。” 众妖听了号令,齐齐放下东西来,一哄而散。 上官苏玺刚欲拾起,却被断情拉住了手,道:“急些什么,自会有人收拾,你只管进去休息。” 上官苏玺心底里直纳闷,难道真有海螺姑娘? 待断情进来时,她已沏好一壶清茶,坐在上头端端正正地等着他。 墨纱累了,早早躺下歇息去了。 “怎么不去歇着?” “你是知道他要到这附近?” 从李珠墨出现,她便知道这次断情匆匆忙忙出门,定有异象。 果不其然,断情点头承认。 “你何苦瞒着我。” 他笑笑,道:“我不想引你胡思乱想,坏了心情。” 上官苏玺一愣,千言万语无从说来,只化成一句你真好。 断情红了脸,好似白梅红蕊心,一捧白雪染上天边红霞,不胜娇羞。 上官苏玺咯咯地笑,断情越发的不好意思,找个由头遁了去,只留她一人轻笑,喝着温热的清茶。 屋外大雁飞起,残阳如血。printchaptererror(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六章 神仙引 日照日落,三人在此住下已半月有余,仍不见百里影墨的踪影,上官苏玺暗自着急,再这么等下去,苍白了头发也见不着来人。 墨纱绣着绿底交颈的鸳鸯,神情好似闺中女子曼等情郎,看了上官苏玺急不可耐的样子,又悠悠地说道:“断情已经说了,不出一月,你又何必急坏了身子?” 上官苏玺暗自恼火,好你个墨纱,局外人又怎知这种煎熬的痛苦?如今又出言嘲讽于我。 罢了,罢了,不与她计较。 她又走至里屋,寻断情。只见他正与自己下着棋,左手白棋,右手黑棋,斗得欢腾。 见是上官苏玺,他乐呵呵地道:“来来来。” 上官苏玺拗不过他,只得在棋盘前坐下,刚抿一口凤凰单枞黄枝香,却被他身形扭曲得似勾魂的鬼吓得一口尽数喷了出来,大喝道:“你干嘛!” 断情登即恢复笑嘻嘻的模样,脸色化为纸白,道:“我这是做戏呢,刚刚从集市里学的,你看像不?” “像,就活脱脱像个狰狞鬼。”上官苏玺没好气地道,老是爱吓人,总是不知他下一步棋究竟会做什么。 “你来找我,怕又是为了入宫一事吧。”断情落下一颗白棋,玲珑脆声扰得她心惊。 他怎知晓? “你就放心吧,既然答应了你,我会做到的。” 上官苏玺再无话说,只低头思考棋局,慢慢地,天色昏黄,到了残霞漫天的傍晚。 话说那头密林入口处,一大队人马逶迤而来,想是春季,朝廷的人打猎来了。 只见前方的男子头顶金盔晃日光,身披铠甲明霞亮,英姿飒飒,真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nad1( 只见他举起手来,人马齐刷刷地停下,身旁的人见他有继续前进的意思,赶忙阻止道:“皇上,前方我军尚未探路,皇上不能冒险。” 百里影墨冷哼一声,阴沉的脸瞥了他一眼,那将随即低下头,不敢再出声。 “朕也是个男儿身,虽未上过战场,但也不曾落下武艺半分,这路,朕是走定了。” 他的豪情万丈并没有打消百里繁墨的忧虑,却又不敢当着众人问,只好策马奔腾在他身边停下。 大队人马也是累了,只慢悠悠地走,放任马儿肆意啃草。 百里影墨望望四周,涧下有滔滔绿水,崖前有朵朵祥云。真是个景致非常优雅处,寂然不见往来人。 百里繁墨咂咂嘴,啧啧称奇,感叹道:“咱是闯进神仙的居所了吗?” “若是在此居住,只怕是人,也与神仙无区别了。” 见皇兄心情极好,百里繁墨嘴角噙着一抹狡猾的笑,问道:“皇兄是如何寻到这样的好去处?” 百里影墨阴沉的脸忽而有了一丝笑容,稍纵即逝,快得让百里繁墨有些讶异。 自从上官陵妩走了之后,他便郁郁寡欢,终日望着千重楼不言不语。 此次突然提出要来狩猎,肯定是有特殊的原因。 “朕两天做了个梦,梦见这儿,然后梦见了妩儿。” “朕是不是很傻?” 百里繁墨要气晕了,何止是傻啊!简直是蠢到没边了nad2( 难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句话,他从来没听过吗? 为了一个不可能的梦,丢下朝政,母妃要泉下有知,还指不定要气成什么样呢。 见百里繁墨没答话,百里影墨又神神叨叨地说:“你不知道,那种感觉太真实了,真实到朕不得不信。” 百里繁墨忍住了想给他找太医的冲动,她明明被烧死了,骨灰都埋了三年,还能活生生站在眼前吗? 就算投胎,那也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 对这事,百里影墨一直都忌讳莫深,他哪里敢提起,所以百里影墨往哪儿走,他就跟着往哪儿走。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忽而行至一处,豁然开朗,残霞轻绕,又见竹林密密,茅屋重重;参天野树迎门,曲水溪桥映户,道旁杨柳依依,园内花开香馥馥,此时那夕照沉西,处处山林喧鸣,晚烟染染。 这人都惊呆了,难不成真有神仙? 百里影墨翻身下马,却被百里繁墨拦住,“皇兄……” 百里影墨摆摆手,命众人待命,只身一人走入竹屋范围内。 且说正在下棋的两人,断情突然呀的一声,又接着道:“有客来了呢,还不去沏茶?” 上官苏玺嘟囔着,这深山老林的,哪里来的客?还不是你那些老妖精,还沏茶呢,哼。 他轻敲大门,开门的是个清冷的女子,一双黑色的眼瞳如最深的夜,能吞噬一切明亮。 再往里看,百里影墨眼瞳骤然一缩,那身影,不是初见时的她么? 一个踉跄,他走了几步,却又不敢靠近,他怕是以往的梦啊,只要不碰,就不会醒nad3( 她是听到了声音,突然望了过来,脸上带着天真无邪,就像个孩子。 不过,她可真美。就如寒冷的季节里簌簌而下的白色雪花。 这一双漂亮的异色瞳子,是她吗? 不,不可能。百里影墨狠狠摇头,却发现她越加仙气飘飘,渐渐地与她的影像重合一起…… 就算她是鬼,是妖,他也绝不怕。 想起失去她以后的煎熬,百里影墨怔怔地落下泪来,心绪复杂地看着眼前十多岁的女子。 她美得不像是她。 上官苏玺已经愣住,全然不知屏风后的男子也随着她的心而跳动,他多盼望她会说一句送客。 然而,他也知道,他的期盼只会落空。 屋外清脆婉转的鸟叫声令她回过神来,她面带微笑,缓缓走过去。 我这一现身,不知他又记得多少。 “公子从何而来?” 百里影墨抹去泪水,嘶哑地道:“无意闯入,还请见谅。” “既是无意,又何来的见谅?公子请坐。” 百里影墨依言坐下,上官苏玺随即奉上一杯刚沏好的香茶。 百里影墨轻抿一口,真是个色欺榴蕊艳,味胜桂花香。 随后,一名泛着缥缈烟雨般迷离目光的男子从里屋走出,百里影墨看到他,整个身心都像是被朝露洗涤了一般,泛着清晰又纯净的气息。 “苏苏,是谁来了?” “哥哥好,是不知打哪来的贵客,误入了家门,这才奉上香茶。” 那男子又点点头,“我知是女子不得随意见客,我家平时无外人,也都随意惯了,公子可莫要见怪。” 百里影墨不语,半晌才问道:“公子怎在这深山里居住?” 那男子轻叹一声,“公子有所不知,我原也是在玖州住的大户人家,奈何遭遇不测,家父遭人陷害,枉死狱中,家母不久也随着去了,只剩我兄妹三人相依为命。” “不久后,那人又带着人要来把我这可怜的妹妹强行带走,纳为妾室。我哪里肯,我这妹妹可是我心尖上的人呐,这才带了她躲避上山来。” 百里影墨点头,又问道:“那是谁?如此狠毒?” “究极楼的闻人白鹿。” 对不起啦,白鹿,又拖你下水。断情在心里暗暗地笑,反正你也不会知道。 那可是个难缠的对手。百里影墨暗想。 “在这山上已有三年之久,怕是要把我这宝贝妹子给闷坏了。” 百里影墨不答话,断情也没再说话,看的就是谁先忍不住,从而察觉对方的心思,好重新计划下一步。 “还未请教公子姓名。” “我复姓上官,名为苏玄。” 心头一惊,他愣愣地想,复姓上官,难不成真是宿命? 没必要再隐瞒,百里影墨才又道:“百里影墨。” 上官苏玄大惊失色,“草民不知皇上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百里影墨摆手,“朕此次来,也是机缘巧合才遇见了令妹,实数三生有幸。” 上官苏玄大笑,“说实在的,我这妹子也该到了择夫君的年龄,不知皇上可有心?” 百里影墨点头,就当是她吧。 “能遇见皇上,我上官家也算是烧了高香。只是,这事毕竟我也做不了多大的主,我那妹妹要愿意才行呐。” 随即他又唤一声苏苏,那女子娟娟而来,好似一朵娇艳欲滴的梨花,开得正好。 “苏苏,你瞧这人如何?我打算将你许配给他,你可愿?” 苏苏脸上飞起一抹红霞,又偷偷望了一眼百里影墨,四目相对,苏苏羞涩难当,脸要红到脖子根去。 “长兄为父,苏苏全凭哥哥做主。” 他冰凉的手握住了她,定住了她的神,掩去她的担忧。 她在发抖,上官苏玄将她扶住,道:“不怕不怕,他可是皇上,你入了宫后,就再也不用怕那恶人来抓你了。” 她睁着无辜的眼,看看上官苏玄,又看看百里影墨,眼里的恐惧如受了伤待人捕捉的梅花鹿,瞬间激起他的保护欲。 他眼里闪着莫名的意味,“你可愿意随朕入宫?” “好。”printchaptererror(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七章 最熟悉也最陌生 踏上马车的那一刻,她回望断情为她寻的住处,心中既是害怕,又充斥了报仇的强烈愿望。 打从她换容的那一刻开始,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上官陵妩这个人。 有的,只有上官苏玺。 马车一路摇晃,可见山路的崎岖,这马儿车夫也是好的吧,不然在这悬崖绝壁中,哪里敢走得快一些。 她想到了李叙,要是在当时他的马车坏了,她会不会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上官苏玺笑了,笑自己的天真,如今只身一人,还有何好惧? 只是可怜了他,陪着她提心吊胆,居无定所,颠沛流离。 她望一眼安然喝着茶的他,该怎样千锤百炼才能如此风轻云淡,随她走遍天涯后,转身又入了这皇宫。 撩开帘子,看过一路熟悉的风景,上官苏玺脸上的神情极其复杂,心绪繁复混乱。 断情掩了帘子,道:“不喜欢看就别看了,省得闹心。” 她突然扑入他怀里,“对不起,让你跟着我,受委屈了。” 断情拥住她,道:“不委屈,不委屈。” 反正他也没多少时日了,贪多一分爱恋,便多窃取一分幸运。 接着他又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说道:“你要记得,今日过后,你就是一个全新的你,这话万万不可再说。” 上官苏玺点头,她于这座皇宫,只能是个陌生人。 马车一路疾驰,百里影墨很贴心,特意派了一队禁卫军来“保护”他们nad1( 集市到了,还是那样的繁华。 上官苏玺动了心思,这一次进去,就再难出来,倒真想进这好好的逛逛。 知心莫若他,见上官苏玺眼里闪着金光,当下叫停了马车。 一个领头模样的男子骑马转身而来,道:“公子何事?” “我这妹子动了心性,想下去走走。” “不成,我等奉了口谕,要带姑娘速速入宫,不得有误。” 那男子一口拒绝,冷硬,毫无回旋的余地。 他便是那样的人,不择手段地去达到目的,全然不顾任何人的感受。 她哪里知道,他是怕她反悔,这世上就再也找不到那么像她的人了。 再说上官苏玄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脸憋得通红,在马车里嚷嚷道: “不去了,不去了,竟这般欺负人。妹子,想必这宫里也没个好说话的人,这后妃咱还不稀罕当咧,回去罢。” “哥哥说的是,咱走吧。”上官苏玺也随了他道,撩开了马车的帘子。 几名太监见状大惊失色,那男子倔得很,不肯让路,一名有些模样的太监上前赔笑道:“姑娘莫怪,好些等候,待奴才与他说个情。” 上官苏玺端庄施礼,“那便有劳公公了。” 退回马车里上官苏玄抿一口茶,好整以暇地又补充道:“我家妹子进宫可是做妃,听不得污耳的话,公公海涵。” 那太监闻言,尴尬地笑,应道:“公子放心,奴才晓得了nad2(” 不知外面是如何通情达理的,总之护送的几人很快就达成了共识。 上官苏玺拉着哥哥的手,一路往潇潇蔻奔去。 “你这家伙,又馋了不是?” 上官苏玺嘿嘿地笑,“这里的槐花酥可好吃了。” 几个太监跟在身后,又有几个魁梧大汉带着明晃晃的刀,显然是宫里的哪个女子又跑出来玩了。 那样青柳净瓶般的女子,众人只觉得多看一眼都觉得亵渎,又看她吃得狼狈,还时不时地露出小狐狸般的狡黠笑容。 原来天仙也是食人间烟火的啊! “哥哥,哥哥。” 随着女子的叫唤,一名身着白衫的男子从马车上下来,带着宠溺又无奈的笑,“怎了?” 凝望他天神一般的容颜,只觉天降甘霖,将身心都淋了个透。又似去寺庙里求过神佛,闻过宝烛秀香,从里到外,都是畅快。 看着他,只觉世间的烦琐事,都在那一刻化作漫天云烟,悄然不见踪影。 “你说皇上吃过没?”见上官苏玄坐下,上官苏玺咬一口槐花酥,口齿不清地道。 “傻妹子,皇上又怎么会吃这些呢?” “啊?那真是可惜。” 说罢,又咬一口槐花酥,眼里再没有其他。 领头模样的太监暗自偷笑,好个不谙世事的娇憨少女nad3( 又看了看默默无闻的墨纱,这女子清冷诡异,怪不得皇上动不得心思。 这人和人差别还真是大得很呐。 “你可慢点吃,快喝点水。” 见她不搭理,又倒了水,递给她,顺势坐在她边上,温言软语劝着。 瞧样子,这哥哥做得还真是有些过了,对得起他那句心头宝。 她借势低声道:“有人跟踪我们。” “别怕,那是肇阆。你须在此拖延,我有事交代于他。” 上官苏玺不着痕迹地点头,嘴上却仍嚷嚷,店家上好茶。 “哥哥,我要吃糖葫芦。” “好,你在这儿,我快去快回。” 那禁卫军又吩咐了几人跟着,却被上官苏玄喝住,“尔等好生保护我妹子即可,何须担忧我?我这么大个人,出个门还能丢了不成?” 那男子很是犹豫,又看看一脸天真无邪的上官苏玺,终于是点头。 看样子,公子是个人精,该不会出事才对,更何况妹子在这儿,也不怕他就这样跑了。 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出去呢?墨纱恼怒地看一眼上官苏玺,难道因为不爱,就恍若未闻吗? 难道他的所作所为就感动不了她分毫吗? 铁石心肠的女人。 上官苏玺又岂会不知晓墨纱的心思?她凑近了她,道:“你别气。” 墨纱转过脸不去看她,自己表现得就有那么明显吗? “你找个理由偷偷跟着他就是了,你以为光明正大的,他会让你去吗?” 墨纱想了想,点头。 他那样的性子,绝然不会应的。 “你们别跟着,我出去寻他。” 墨纱冷冷的面孔自然不会换来什么好脸色,不过,她也应该不会在乎。 上官苏玺看着一句话便搞定的墨纱,心中暗叹,果然不是好说话的人还是有点用的。 墨纱出去后,上官苏玺也没了胃口,只闷闷地喝着茶。 良久,未见人回。 上官苏玺有些不耐烦,看见那些虎视眈眈的人,却又不敢造次,她手无缚鸡之力,哪里能抵得过这么多人。 她招了招手,一名小太监走了过来,“姑娘有何事?” “来,你坐下。”上官苏玺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小太监一脸惊悚,道:“奴才惶恐,姑娘有什么吩咐便是,奴才……不坐……” 说完后,又偷偷看上官苏玺的脸色,见她没生气,这才安下心来。 “不坐就不坐嘛,那你跟我说说皇上是怎样的人?” “皇……皇上他英明神武,是明君……是……” 小太监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却闻背后一道爽朗的笑声,“妹子怎如此为难人呢?” “我好奇嘛。” 上官苏玺接过糖葫芦,却也不吃,只拿在手里。 “放心吧,一切都会安好无恙的。” 这一语道破心中烦忧事,上官苏玺舒心一笑,倾国倾城也不过如此。 “公子,该赶路了。”男子抱拳道。 时间久了,她对这个男子也有了极大的兴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肖宇。” 上官苏玺点头,“走吧,走吧。” “美人要往哪儿去?” 楼上下来一位纨绔模样的青年男子,轻摇画扇,身后跟了几个随从。 上官苏玺躲在上官苏玄身后,“哥哥。” “别怕。” “在下启耀臻,字蓝兮。” 启耀臻,启耀王朝六王爷,风流好美人,始乱终弃,可是名满天下呢。 启耀臻一报出姓名,四周便议论纷纷,不知有多少无辜的人死在他们手里,他们是刽子手,是魔鬼,这儿不欢迎他们! 四周群众的愤怒视线,启耀臻也有些害怕,毕竟众怒难犯,不过只要得到这么个倾国的美人,当然很值得。 肖宇见场面有些难堪,就出来打个圆场,拱手道:“六王爷,这是皇上的妃子,可不得无礼。” 启耀臻哈哈大笑,“不得无礼?整个天下迟早都是我们的,更何况区区一个女子?” 众人向前踏一步,保护王朝名誉的热情空前高涨。 “呸,一女怎能侍二夫?我既是百里影墨的人,就再不嫁他人。” 好贞洁的女子。肖宇此刻对她更是另眼相看,终究是大户人家的女子,明事理。 上官苏玄笑而不语,将小妹子按在墨纱姑娘身后,上前一步。 “听闻六王爷风流倜傥,我这妹子可也不是普通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启耀臻摆手喝退众人,跟着上官苏玄走到角落里,看着他严肃的模样,启耀臻也收起那吊儿郎当的模样道,“公子有何事?” 他不语,从怀里掏出那日启耀川赠与他的玉龙佩。 启耀臻怎不认得?那可是他亲手进献,亲眼看他佩戴。 不敢再问为何在他手里,只低头拱手道:“是在下的错,公子请过。” 上官苏玄点头,带着人大摇大摆地离开。 虽是满腹疑惑,却也不敢多问。 只有上官苏玺明白,他定是拿出了玉佩。 真是可惜只对王爷等有资格见皇上的有权人有用啊。 谁叫启耀川不显摆显摆,好让更多的人知晓。 “这玉佩,再见不得人,你明白吗?”上官苏玄道。 上官苏玺点头,他们可是身世清白的人,怎能与敌国有所纠缠呢?printchaptererror(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八章 回归 滴答一声,贵如油的温润春雨顺着芭蕉叶落下,落在上官苏玺的耳中,分外鲜明。 这一落,就是再回到那羁绊的岁月,她还能回头吗? 她眨了眨眼,脚步却越发的缓慢,她知道,他在等她一句后悔。 只是已来到这地,就断了回去的可能。 走得再慢,也有到尽头的时候。 抬头看偌大的城门,上官苏玺挂着一丝嘲讽的笑,兜兜转转,终于是回来了。 这一笑,勾住了他的心弦,又是何必呢。 “我只是不想,有朝一日到了黄泉路上,龙若问我,害死他的人呢?那时,我该如何回答?” 他只哑然,才点头随她入宫。 强忍心头的悲伤,上官苏玺由哥哥扶着,一路踉跄着往那水露殿旁走去。 不敢抬头看一眼,多年后,她竟会以这样一个身份走进这个,曾经在记忆里鲜明的地方。 上官苏玄不知她心里究竟是何滋味,只轻柔地扶住她,见她颤抖着接旨。 接过李仟手里滚烫的绣龙黄绢布,算是定下来了吧。 以一个婕妤的名义,居住在千重贵妃楼,真不知百里影墨是何用意。 李仟走后,留下几个供她使唤的奴仆。 这些人看着病殃殃的上官苏玺无不哀叹,果真是天妒红颜,这般娇艳的姑娘,身子竟如此不堪。 看着这熟悉的地方,上官苏玺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低声抽泣nad1( 以前在这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断情也都好好的。 十年过去,物是人非。 她抬起雾色朦胧的脸,低声问道:“对不起,我做不到。” 他心疼地摸摸她的头,“不怕,不怕,我还在。” 还有两年,两年她应该可以独自面对风风雨雨。 只要她能好,他消失也不会那么不甘了。 “我是不是个不祥的人?” “尽瞎说。” “不然怎么会这样,所有人都不在了,都没了……” “你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说完便一掌把她打晕了,抱回榻上,幸好早有准备,不给她提前吃点镇静草汁,只怕是熬不到这里。 伤神伤心最可怕了。 肇阆现出身来,拱手道:“大王,人已经备好了。” 一挥手,几个绝丽的人出现在跟前,待命。 “尔等须好好服侍长公主,不得有半点差池。” 几人齐齐应是,茜草也在其中。 想必是肇阆特意叫来服侍大王的吧,那样不谙世事又天真的孩子,才适合他。 肇阆又上前耳语道:“这几人都是心腹,大王皆可放心nad2(且,我等已找到续命草,影子姐正赶来助我们一臂之力。” 上官苏玄眼里放出一抹精光,终于是找到了吗?这条命,终于可以苟延残喘多达半年之久。 够了,世上唯一的续命草,也寻到了,一切都够了。 上官苏玄有些苦涩,他居然沦落到要靠续命草来吊命,真是要给他的生命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我走之后,你们一定要尽心护好上官。” “大王放心,我等一定会找到解决方法的。” 肇阆眼中闪出灼灼光彩,哪怕豁出这条命,他也要薄大王。 “你就听我的吧。” 肇阆轻叹一声,离去。 “这千重楼都是熟悉的味儿,上官哪里能住得下。” 墨纱随在身后,“你都这样了,还做这些干什么?” “正是如此,我才要想尽一切办法,要她在我走后,依旧能过好这一生。” 上官苏玄难得答话,墨纱哪肯依饶。若爱得入骨入心,当真是牢不可破。 “生死离别之际,你当真舍得?” “我会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死去,免得她伤心,她哭的样子,可丑了。” 墨纱站在原地,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缥缈遥遥,似迷离烟雨中的高塔,清冷悲凉。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她忽地想起了荆明,明知不可能,还是爱得无可救药nad3( 抚摸自己的心脏,原来爱是这样的痛苦,却又甘之如饴,不肯轻易舍弃。 等墨纱回过神,赶至尊华阁时,上官苏玄已在那儿站着了,百里影墨正背对着他,想必已有过一番交谈。 墨纱的进入并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百里影墨只看了一眼,便又对着上官苏玄说道:“朕已命人收拾了清扬院,你大可明日过去。” “至于你们兄妹,朕会在宫外为你们寻一处好的府邸……” “我这妹子打小就离不开,所以草民才斗胆,望皇上赐予我兄妹二人定居清扬院。” “你怎如此固执?”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打圆场的人来了。 只见百里繁墨身穿浅蓝祥云锦衣,头戴冠玉,手持画扇,浅浅笑意,好一个温润的风流郎君。 他一见百里影墨就笑嘻嘻地拱手道:“恭喜皇兄喜得佳人。” 他听闻皇兄新纳了位妃子,就想看看是怎样的倾国倾城女子,才让已心死如灰的皇兄又动了烦心。 据闻,是那日打猎偶遇的美人,是一桩天成的好姻缘。 见到这一路扶持的胞弟,百里影墨脸上难得有些笑意,“怎么突然就来了?” 百里繁墨嘿嘿笑,不答话,看了上官苏玄一眼,好个似神仙般缥缈的男人。 若是女子,他就是覆了天下,也敢娶。 “你回去罢,自古以来就没这个理,朕不会答应你的。” 上官苏玄发出一声冷哼,嘲讽地道:“当真没这个理?当初上官陵妩一事闹得人尽皆知,皇上还想瞒了我不成?” 百里影墨脸色变得晦暗,不知好歹,能入皇家是多大的殊荣,也不知珍惜。 百里繁墨走过去,附耳道:“我已去玖州清查过,的确是个身世清白的人,他所说的也不假,只是碍了究极楼的脸面,很是隐晦罢了。” 那又如何?朕不允! “你娶了我妹子,你让我们兄妹哪儿去?” “你大可以回竹林里去。”百里影墨答道,心冷如石。 上官苏玄没答话,大有一副死磕到底的模样。 百里影墨看了一眼墨纱,又看一眼上官苏玄,女子可以,可男子居于后宫,这成何体统! 难道又要重蹈覆辙吗? 百里繁墨指指上官苏玄,又道:“他啊,不喜女色。” 百里影墨不肯,半点也不肯动摇。 “我绝不将她丢在这里。” 墨纱又接着道:“要走,就一起走。” 百里影墨微眯眼,散出危险的讯号,百里繁墨无言后退了两步,以免伤及无辜。 “你这是在威胁朕!” 上官苏玄迎向他的目光,坚定执着,毫不退让。 “是,又如何?” 只为一人,天下苍生他都不曾放在眼里,区区一个人皇又能耐他何? “入了宫门,她已是朕的人。三从四德,出嫁从夫,你还有什么资格管她?” 百里影墨忍下万丈怒火,双拳紧握,保持良好的素养。 “我管你什么世俗礼法。”上官苏玄负手而立,满是倨傲之色,“她生是我上官家的人,死是上官家的魂。” “砰!”一声碎裂的声音,木屑横飞,百里影墨身旁的木桌已然垮塌,扭曲成斑斓的样子,给人以无限的遐想,似魔鬼似阎王,无尽可能。 “滚,朕绝不想再看见你!” 他依旧风轻云淡,百里繁墨不禁要为他捏一把冷汗。 “我若走了,她岂又会留在这儿。” “这可由不得她。” “也同样由不得你!” “你……”百里影墨气得要吐血,这人实在是太狂妄,简直不把朕放在眼里。 李仟匆匆走进来,怎吵得这样厉害? 百里影墨单手撑在茶几上,简直气得心肝疼。 “皇上,皇上,你可悠着这清扬院甚是偏远,也遇不着什么嫔妃。公子对婕妤如此情深,有她在,绝然不会出事。” 百里繁墨又附和道:“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你就应了他吧。” 百里影墨拗不过左右两人的执着劝说,只得点头。 “他是给你吃了什么药吗?”上官苏玄一走,百里影墨就呵斥道。 百里繁墨悻悻地笑,道:“他那样让人怜惜的男子,舍不得不答应呐。” 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墨纱跟在他身后,突然问道: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他一笑,“我没有卑躬屈膝谄媚的习惯。” “若能求得她相许一生呢?” “我愿意,跪求三生三世。”printchaptererror(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九章 续命草 一夜雨怜芭蕉,鸾凤承欢。 打此后,上官苏玄就再没出现。 “你却自顾自享受,你可想过他?怎愿意你在别的男人身上承欢?” 听了这话,上官苏玺心里难受得紧,是她太贪心了,是她不对。 清扬院里,百里影墨成了常客。虽居于偏僻院落,却也能听到风声。 很快,她们就会坐不住了。 这天,上官苏玄风尘仆仆地赶回来,手里捧着一株黑色的五瓣花。 “苏苏,苏苏,我回来啦。” 上官苏玺闻声而出,提着裙摆匆忙走到门前,只见他衣衫褴褛,脸颊带伤,心疼得厉害,晶莹的泪水刷刷流下,骇得上官苏玄抛开五瓣花,就要去替她抹去泪水。 “你看你,哭得这么丑,再哭我可就不搭理你了。” 上官苏玺破涕为笑,一抹泪水,道:“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上官苏玄不答话,反倒瞪了一眼墨纱。 “是我硬逼着她说的,与她无关。” 墨纱一副被冤枉了的表情,反看他一眼,见他脸上细细碎碎,血迹交错,是没来得及收拾就回来了吧,怕她担忧么。 还真是贴心得可怕。 “茜草,茜草。” “公主什么事?” 茜草蹦跳着跑来,一见上官苏玄狼狈不堪的样子,吓得惊魂失色,愣愣地站在原地,手足无措nad1( 还没等上官苏玺发话,她就赶忙找了希鸠,又拖了受伤的肇阆,飞鹭。 “你瞧,大王伤得这样重!” “我的姑奶奶啊,你没看我们也伤得很重吗?还扯!还扯!” 肇阆痛得大叫,茜草就像犯了错的孩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敢抬头。 听闻肇阆的哀嚎,戚戚捂住了他的嘴,“不许这么大声,引了人可怎么是好?” 希鸠被茜草推得手忙脚乱,只得找了个借口支开她。 上官苏玺轻轻拾起五瓣花,只见其脉络七彩泛香,在黑色映照下,星星点点如夜幕辰光,也不过指甲盖大小,当真如此神奇? 上官苏玄经过希鸠一番折腾,已神思疲倦,沉沉睡去。 上官苏玺正盯着它发愣,却被希鸠一把抢去,“你瞧你的手!” 不曾察觉,她的经脉已染了淡淡的黑色,正如急冲冲的水势,迅速蔓延。 “叫你乱拿东西,完蛋了吧。”希鸠哼哼地道,一点也不担心。 看得她这样,上官苏玺也跟她打哈哈,“咦,我怎么看不见?” 希鸠吓傻了,瞎了?不可能,这是良药,不是毒花啊! 她拉过上官苏玺的手,仔细检查一番,却发现她嘴角的一抹坏笑,如雪地精灵的眼藏了一抹难以察觉的调皮。 “你耍我!哼,不搭理你,急死你nad2(” 希鸠气哼哼离去了,剩下几人无奈的脸色,这一天到晚的,也没个正经样。 茜草端着一盆百草露,却只见得希鸠的背影,气得直跺脚,“你们都是坏蛋,尽欺负人!” 知道她心里苦,众人也随她乐呵呵地闹腾。 “可别大声,吵醒了哥哥,就把你丢出去。” 茜草下意识捂嘴,然后蹑手蹑脚地捧着百草露离开,那姿态,笑得戚戚花枝乱颤。 傍晚已至,上官苏玄才悠悠转醒,茜草推门而进,道:“大王,长公主等你用膳呢,都热了好几次,大王睡得可真沉。” 上官苏玄闻言翻身而起,哪知动作太大,疼得他哎哟一声。 茜草跑到床边温柔地将他扶起,道:“希鸠姐姐说,可有些时候才能好呢。” 听到这话,上官苏玄只觉得身上的伤更疼了。 摇摇晃晃,终于走到灵芳斋,上官苏玺看他身影有些不正,赶紧来扶,“早知你伤得这般重,就将膳食搬至留心堂了,省得你走得辛苦。” “我原本是不疼的,估计是希鸠恩将仇报,将我折腾伤了。” 他原本还能走的!希鸠这个庸医,被她治一治之后,就只能躺床上了,肯定是故意的。 “我以后都不理她了,坏人。” 见上官苏玄像小孩子那样赌气得极其认真,上官苏玺心里好笑,都活了好几百年,怎么就改不了这心性呢? 她夹起一块红萝卜,道:“我觉得自己像只兔子nad3(” 接着又戏谑道:“这饭菜,应该给子介吃。” “他才不吃这个沾了荤油的。” 同样的,他也不吃。 没有任何人通报,百里影墨就这样突然出现在灵芳斋,杀他个措手不及。 只一会儿,他便恢复了往常的神色,像在自己家里那般招呼着百里影墨。 他狐疑地看着上官苏玄,“你这伤……” “还不是我这傻妹子给闹腾的。” 上官苏玺一脸无辜,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百里影墨看着他,表示很有兴趣。 “她昨夜里梦了个漂亮的大白熊,今早便闹得鸡犬不宁,嚷嚷要去找,我这不去了吗?” 面对上官苏玄的胡言乱语,百里影墨居然信得真切。 如若不是提及上官苏玺,他是随意的。可为何那时他执着得那样可怕?执意要在这儿,哪怕是如此偏僻的清扬院。 百里影墨想不明白,只盼望他不会惹出什么事来。 “朕会命人送些好的药来,免得留下病根。” “有伤在身,不能行礼,皇上恕罪。” 场面话还是要过的,那一层窗户纸捅破了对谁都没有好处,两个男人以他们独特的方式表达着对彼此的憎恨与疏离。 上官苏玄看一眼闷头吃饭的上官苏玺,轻轻地笑,只是为了最爱的人,他愿意低头。 百里影墨心知肚明,这才没再为难他,只当是白养了个闲人罢。 低头见她戴上了约指,脸上划过一丝不悦,看着她诡谲的眼,心神一震,阴沉的脸有些缓和,也罢,很久没去看看离风了,这几天就去那儿吧。 “贤艺国进贡了些新鲜的九纹姝鹿肉,极其难得,妩儿可要尝尝鲜?” 他给她取了个尊号,妩。 她只清冷如月,明明是那样的不适合,却又无人敢说。 她知是为什么,可绝不轻易原谅。 只是原来的名,都像是过了半辈子,再听不习惯。 见她心神有些恍惚,上官苏玄便轻言漫语,抢过话语权。 “皇上的心意,咱只能心领了。我与妹子,都沾不得半点荤腥。” 末了,又补充一句,“荤油都不行。” 百里影墨轻笑,也不为难,只道:“那有多少人间烟火,你是见不得的?” “杀戮得来的,不见也罢。” “都说一切万物皆有灵性,杀戮也罢,凡草也罢,哪样没有灵魂?” 上官苏玄一愣,不回答。 看了旁边的茜草,心里的价值观开始扭曲,一路的坚持开始动摇。 动物植物都有灵魂,他说得对,那吃什么,还有什么区别? “你这是在自欺欺人,吃素,植物就没有灵魂,没有生命吗?” 百里影墨的话果然是一针见血,以前从没有人告诉过他有这样一回事。 “什么素不素,只要人活着,就要吃一切活着的东西,这就是弱肉强食的道理。”百里影墨冷笑道,他最讨厌那种自视不食人间烟火的人。 都是人,装什么两袖清风,装什么活神仙。 上官苏玺压下心中怒火,道:“时间不早了,皇上也该回去了吧!” 吃什么是人家的自由,凭什么去管教?难道看着别人毁掉心中的信仰,真的很开心吗? 吃素很好啊,少些杀戮。上官苏玄那样的人,看不得别人为自己而死,不见血流,不是很好吗? 为什么要拆穿这可以长达一世的谎言? 敢这么对他说话的,也只有上官苏玺一人了。 他也不恼,只起身告辞。 “你也别气,其实他说得很对。” 上官苏玄拍拍她的后背,又道:“反正我是改不得的,这是家族一贯的延续。” 然后,又望一眼茜草,笑得无邪烂漫,“只要茜草不怪我就好啦。” “大王开心就好。” “真是个乖孩子。” 饭后,上官苏玄在散步,墨纱跟了上来,藏于心底许久的话,终于找到了缺口,墨纱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是什么时候起将她刻入心底的?”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剩她颓然低头,站于原地,不知作何感想。printchaptererror(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章 宴会 半个月后,一场规模不小的宴会在飘花台举行,只为一睹新人模样。 林雨蝶为这宴会找了个很好的由头,家宴。 所有跟皇族扯得上关系的,都无一落下,可见她多么迫切地需要这场宴会来提醒新人,她的地位固若金汤。 清扬院处,娇雨正在为上官苏玺梳妆,朱唇染妆,梨涡浅笑,顾盼生姿。 站在她身后,接过娇雨的梳子,温柔地抚摸着青丝,黄花梨梳子一路滑过,留下淡淡木香。 “你害怕吗?” 上官苏玺摇摇头,“不怕。” 画着柳叶眉,他手有些颤抖,他害怕了。 她轻柔地覆上,“我会忍住,一定不会露出破绽。” 上官苏玄轻轻地笑,抽离了冰凉的手,将她扶正,“你瞧,好看吗?” “好看。” 她的容貌,她的生命都是他倾尽一切所赐予的,她自会好好珍惜,不让人伤了分毫。 “走吧。” 并肩走在路上,上官苏玺挂上一抹完美的微笑,如天地间最灿烂的锦衣。 娇云娇雨跟在身后,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这皇宫可真够大的。以前怎么不觉得,这如今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 “你呀,急躁了些,才觉得远了。” 上官苏玺不搭话,不知谁的轿子在前,一颠一颠地上下跌宕,就似前途不可测的命运,起起落落nad1( 他看着她窈窕的背影,如今这一切,他也是有责任的吧? 三千繁华,弹指刹那,百年过后,不过一捧黄沙。唯有你,是我的天下。 飘花台到了,不愧是飘花台,不曾负了这名字,满值奇花异草,闭眼一闻,如坠万花丛,馥郁浓烈。 看着座上的粉泥女子,上官苏玺低低地浅笑,果真是诸花千样色。 一道探寻的目光如电流急急窜过,与她四目相对,是无尽的清凉。 林雨蝶呼吸停顿,这二八芳华的娇矜女子啊,眼中有压倒群臣的气势,睥睨殿上诸人如庸奴。 这双眼,就是她得宠的理由吧。还真是一模一样,要不是这豆蔻年华,她真要以为是上官陵妩重生了。 才想了一会,只听她道:“哥哥,我们坐下罢。” 接着便是拉扯椅子的声音,那一双男女如神仙般泛着迷离的光,看久了便觉得眼睛疼。 被上官苏玺这么一打断,林雨蝶全然不知刚刚想了些什么。 百里影墨一身盘龙窄袖黄袍,腰束玉带,自内殿转出。 众人起身等候,整齐有序。 皇权下的胁迫,当真是有趣。上官苏玄如是想着,若他也这般,不知肇阆他们是否会服从。 “今天是家宴,大家不必拘礼,当是自己家里。” 他身旁,自是那风流的百里繁墨,一身碧波烟云锦衣,腰束同色缠莲枝,衬得他好似天边凝望众人的神,只一挑眉,就让人只想酥入他怀里nad2( 中间是偌大的空地,上官苏玺轻轻一笑,这点倒是没变。 “妩婕妤来了不久,可有什么本事让妹妹们开开眼界?” 来了么?上官苏玺唇边荡出一抹诡异的笑,巡一个场,却不见她踪影,有些失望。 该寻个时间,好好拜访她才是。 毕竟取消了嫔这一职称,又无贵妃当事,她可是后宫第二人了,不去拜访,说到底也是过意不去的。 上官苏玺许久不出声,只闷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无意中给那几个向来看不惯她的人一个狠狠的下马威。 “我这妹子一不会琴棋书画,二不会诗词歌赋。不能给各位助兴,还请谅解。” 上官苏玺这才回过神来,歉意地笑。 “山里有狐狸兔子相伴,它们自然是听不懂,不需要婕妤会。” 上官苏玺抬头看一眼那说话的女子,身穿粉红云绉纱,一双桃花眼妖娆万分。 娇雨低头道:“那叫龙紫祁,容华,是江宇风娇妻的亲妹妹。” 上官苏玺感激地看一眼娇雨,她这辈子果真是跟姓江的有仇。 江宇风新娶娇妻,正在京城享受人生。 当年他为妹报仇,江雨烟的确是她杀的,不曾怪他,可别再来招惹她。 一次不理,二次除根。 “你说得是,不过我妹子身子打小就不好,就是家父在世,也不曾让她碰了半点凉水,更何况是这等伤神之事nad3(” 上官苏玄随意地说着,他才不要让她受欺负呢。 话到这里,再说可就尴尬了,林雨蝶赶忙出来打圆场,笑道:“无妨,无妨,宫里的歌姬难道要白养了不成?” 几个歌姬打扮得十分露骨,纤腰忸怩,媚眼四飞,尤其集中在百里影墨身上,好好的仙曲瞬间变得艳俗。 上官苏玄直嚷嚷着要捂耳,也怪不得她们,起初百里影墨三年只进了两次养欢殿,就连林皇后的闺房也不曾多去几次。 她们都死了心,哪知突然又冒出个上官苏玺来,一下子就振奋了,飞上枝头变凤凰,指日可待呀。 唯一能享用的也只有桌上的食物了,但是吃惯了奇异山珍的她,怎么吃得下这寻常糕点,青竹筷寻了几个来回,也无从下手。 就在上官苏玺几欲泄气时,有宫女奉上了茶,这么隆重,是好茶吧? 轻抿一口,“呀,是易武茶。” 闭上眼来,轻轻享受。 易武茶最大的特点就是,几水之后,仿佛破茧重生一般,张开了令人惊叹的羽翼。散发出柔美的香气,茶汤在顺滑之外,别有厚重,可是又和班章的霸气不同,是那种绵绵不绝的力量。 上官苏玄呵呵地笑,“的确是好茶呀,就是为这茶走一遭,也值了。” 轻笑饮一口,茶汤在口腔中柔中带刚,绵密细腻,韵致精深,纯净无邪,几近完美。喝完之后,回味半晌,以致无言。 其他人,是随着百里影墨喝酒的,酒过三巡,这样烈的女儿红,熏得人醉。 那龙紫祁趁着醉意,又道:“姐姐这眸子,与当初上官娘娘简直是一个挠刻出来的,怪不得皇上会如此喜爱。” 言下之意不过是你上官苏玺再得宠,也是借了别人的影子。 林雨蝶喝一口女儿红,醉意加了几分,看上官苏玺的容颜也越加模糊,只那一双眼在她脑海中四处乱撞。 她不恼龙紫祁的胡言乱语,只偏偏记得那****眼神的清冷淡然,至于之后的事,如雁过无痕,竟什么也不记得,是时间过得太久了吗? 此时听得龙紫祁说起上官陵妩的双眸,神情恍惚了一下,依稀有相识之感,细想来又如灵蛇游去。 她有那样神通广大的蛊妖,有什么是不成的?可那日明明被逼得动不得身…… 再想多了,林雨蝶只觉得头疼欲裂,只好再饮一口女儿红,沉沉倒下。 上官苏玺嘴上挂着冷笑,都是为了欲字,这期间的磕磕碰碰,心绪万千,也只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可是累了?” 上官苏玺摇摇头,“不累,就是想吃好吃的。” “馋嘴。” 上官苏玄笑骂一声,却又暗自吩咐娇云回去备好茶 娇云毫无上下尊卑,只偷偷与娇雨耳语道:“大王好是蠢,长公主明明是想回去了呢。” 娇雨急忙推推娇云,怕大王听到了心里膈应。 他肯在这儿与他们纠缠,自然有他的道理。 那不是她们该管的。 “就你爱嚼舌根,快去,待会回去迟了,定不饶你。” 娇雨的话,她哪能不听,应了一声后,悄然离去。 娇雨又附耳低声道:“大王,快要到时间吃药了。” 上官苏玄一副我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那么难吃的药,鬼才吃呢。 上官苏玺摇摇头,暗笑,怎么像个孩子,吃药还得拿糖哄着。printchaptererror(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一章 百里离风起 经过时间的沉淀,岁月的累积,她对百里影墨的感情已复杂了许多,不再像当初那么纯粹。 听闻,不纯粹的感情,就不是爱情。 比如现在,她见李珠墨有他的孩子,竟不觉有半点不快,一如陌生人。 若在当年,怕早已生出莫大的隔阂,也会闹得满城风雨。 上官苏玺想到这里,不禁笑笑,不曾后悔,那时也有很多快乐,只是再不能像以前那样无忧了。 时过境迁,很多事都回不去当时。 “妹妹在想些什么?如此入神?”李珠墨捧了白玉杯,笑道。 “也没什么,只是见姐姐有龙嗣承欢膝下,羡慕得紧,若妹妹有这一天,真是此生无憾。” 上官苏玺落寞的神情让她无法与夺宠示威联系上,李珠墨眼勾勾地看着上官苏玺,见她眼里盛满了泪珠,悲伤得说不出话来。 好个可怜人。 “妹妹吉人天相,自然会遂愿的。” 上官苏玺凄凄一笑,多想把这种种苦楚说与她听,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抹去泪水,道:“不说这个,来,给妾身抱抱。” 百里离风特别听话,一见上官苏玺伸出手,便要从母妃怀里挣脱,咿咿呀呀地要到上官苏玺怀里。 李珠墨噗嗤的笑,“这孩子倒是不怕生人。” 上官苏玺逗弄着百里离风,粉雕玉琢的脸滑嫩如鸡蛋白,毫无瑕疵nad1( 幸好像李珠墨,要像百里影墨那样阴沉得可怕,可就要倒大霉了。 “这儿甚是偏僻,姐姐既有龙嗣,何不换个好的。” 上官苏玺抱起百里离风,又将他放在地下,跟随他到处跑,闹得不亦乐乎,全然没有后妃的样子。 “怕故人的魂寻不着。” 听得这话,上官苏玺心里咯噔一下,颤抖得厉害,她果真还记得。 百里离风又屁颠颠地跑到上官苏玺旁边,拉着她的裙摆,睁着不谙世事的眸子,如溪流清澈干净。 见上官苏玺是真的喜爱离风,李珠墨松了一口气,令奶娘抱起来,道:“离风乖,该去睡午觉了。” 离风挥动软软的小手,依依不舍地跟上官苏玺道别。 “妩娘娘一定要来看离风哦。” 上官苏玺笑得欢,道:“骗人的是小狗。” 离风这才安心随奶娘走了,只留下两个女人在叙话。 “你倒是真心喜欢离风。” “孩子很可爱呀。” 李珠墨不搭话,只轻笑一声,女人都敏感,爱与不爱,只细微,便能分得很清。 “这可是上好的滇红,妹妹也不尝尝吗?” 上官苏玺点头,却蓦地想起当年那个被欺负得泪涟涟的李珠墨,再看看眼前这个端庄温婉,波澜不惊的人,岁月还真是把好刀,硬生生将一个人削骨割肉地成为另一个人nad2( 她低头看那滇红,上官苏玄说过,滇红的金毫很多,尤其是滇红的金芽。 色泽上,滇红的金毫有的亮若黄金,有的灿若秋菊;香气上,茶汤有蜜香、花香,还有一些木香,而且香气高扬,经久不散。 最好的是入口,内质丰富,仿佛会有黏稠的感觉,饱满而顺滑。 抿一口,唇齿留香,直入肺腑。不禁感慨:好茶总是具有让人惊叹的魅力! “如此难得的滇红,姐姐这儿可是随处可见,倒让妹妹羡慕不已。” “早听闻妹妹喜茶,姐姐这还有封好的,待会一并拿去吧!” 李珠墨十分大方,反正她平日也不爱喝茶,只觉得这茶喝来喝去都是一个味,实在是无力去欣赏。 “啊!此话当真?” 上官苏玺眼里充满了惊喜,这下子就能让上官苏玄眼红了,真是开心。 “姐姐也不懂茶,送与懂行之人,也算是做了件好事。正所谓好马遇伯乐,宝剑赠英雄,好茶配美人,成此好事,姐姐乐意得很。” 上官苏玺心里痴痴地笑,这世上哪有这么多伯乐。 嘴上却连忙道谢,“到了中午呢,妹妹可要回去啦,不然哥哥不见妾身,可急得慌呢。” “那便回去吧,路上小心。” “姐姐留步,妹妹这就走了。” 上官苏玺心中欢喜,连路旁的花儿都觉开得十分娇艳,李珠墨没有忘记她,真是太好了。 都说人走茶凉,李珠墨与她,到底还是是经得起考验的nad3( 一路胡思乱想,总算是抵达清扬院,一入门,便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引领而望,见她回来,便满心欢喜,放下心中大石。 谁叫她偷偷地就溜出去了,也不只会一声,吓得他惊魂未定,又怕贸然前去唐突了两人,只好在这院子中苦等。 “你就别气了嘛,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上官苏玺得意洋洋地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上的木盒子。 活脱脱像个稚气的孩子,在炫耀自己带来的好东西。 上官苏玄一把抢过,杀她个措手不及,打开一闻,满腹生香,是滇红。 见上官苏玄笑颜逐开,上官苏玺也暗中欣喜,她原本也是不喜喝茶的,只是跟的上官苏玄多了,倒真成了喝茶专业户。 “我忘了告诉你,刚刚李仟来过一趟,皇帝正在水袖亭等你。” 上官苏玺提起裙摆,转身离去,“回来再找你算账,哼。” 身后传来上官苏玄的哀嚎声,叫得那一个凄楚,就似受了天大的委屈,“我这哥哥当得好是心酸,妹妹翅膀硬了,都会找哥哥算账了,呜呜……” 上官苏玺听了一阵恶寒,非但没停留,反一溜烟跑得更快了。 且说那头,李仟正在回话,“据底下的人说,婕妤天还没亮就出去了,公子一直在门口等着娘娘回来。” 百里影墨点头,“去了哪儿?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清扬院里的没规矩他是知道的,就跟普通人家一般,毫无尊卑之分,说了好几次,上官苏玺依旧如故,他也就放任不管了。 “去的是养欢殿,公子说他们有约定,中午必会回来,不会让他们都担心得太久。” “嗯,你下去吧。” 李仟应一声就离去了,却见林雨蝶正在奴仆的簇拥下款款而来,见了李仟也点头,让他不必通报。 那林雨蝶身穿三彩重莲白底袍,一抹嫣红,一抹柳绿,再一抹浅蓝,衬得她越发清丽可人,虽是二十多岁的少妇,因保养得当,却也只如十七八的少女,浅浅笑声就能肆意攫取他的温柔。 “皇上好兴致,怎也不叫个人陪着。” 百里影墨回头,见是林雨蝶,心中有些失落,难免没有好脸色,只淡淡地道:“朕等妩儿。” “真是没规没距,竟让皇上等候。”林雨蝶恼道,自己的好心问候居然遭到了嫌弃,心高气傲的她何曾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不敢将怒火随意牵扯,只骂那不见踪影的人。 “是朕允许的。” 林雨蝶心头一凉,刚想说什么,却被百里影墨硬生生打断了,只听他冷漠地道:“你先回去吧,朕改日会来看你的。等会妩儿来了,怕又要误会朕另寻了人,她是要生气的。” 林雨蝶气得脸色通红,自从上官苏玺来了之后,她的地位就一天不如一天,如今都冷言以对了,谁知这以后还能不能有说上话的机会。 “妾身告退,湖水寒凉,皇上注意龙体,不要迎面站得太久。” 林雨蝶施礼退去,却在路途中遇见不该遇见的人。 “皇后万福。” “妹妹请起,皇上可是在等你,快些去吧,别耽搁了。” “谢皇后。” 上官苏玺噙着一抹似鬼火腾腾燃烧而起的笑,任由林雨蝶将她扶起。 总有一天,我会撕裂你丑恶的嘴脸,连扶我的机会都没有。 错身而过,林雨蝶发现上官苏玺脸上挂着难以言喻的诡异危险,那样的神色,似曾相识! 林雨蝶浑身打了个激灵,再认认真真看时,只剩如月华洁白的清冷目光。printchaptererror(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二章 小把戏 如果说上官苏玺能够像个孩子,肆意妄为,那上官苏玄便是护着她的神,不可侵犯。 他的温柔,是她可以随意挥霍的,从不去想会有尽头的一天。 “晴空万里,难得啊!”上官苏玄立于清扬院门口,身旁跟着的是茜草。 她笑嘻嘻地道:“大王一出现,连乌云都看不见了呐。” 上官苏玄宠溺地捏捏她鼻子,惹得她一阵皱眉,“你啊,这都跟谁说的,油腔滑调。” “跟长公主学的呀。” 上官苏玄笑得无邪,她的确有这是非颠倒,黑白不分的能力,那张嘴,可厉害着呢。 “不知苏苏又上哪野去了,这时候都不回来吃饭。” 茜草咯咯地笑,大王这神情真是像极了人间苦等丈夫的怨妻,一脸愁云,只怪丈夫让自己独守空房,任由青春如流水匆匆而去。 又像是等自家调皮孩子归来,茜草笑得更欢,听着这无邪的银铃声,上官苏玄心里一片清明,苦闷都要抛到九霄云外去。 苏苏说快乐是能感染的,这话果然不假。 “老是背后说别人坏话,这可是个很不好的习惯呢!”上官苏玺突然出现,原来是从拐角处出现,倒把茜草吓了一跳,连忙求饶。 “下次不改,就打你屁股咯。”上官苏玺咯咯地笑,却把那茜草羞得满脸通红。 长公主真不害臊,大王还在这儿呢,他可是男子呀。 见茜草捂脸,上官苏玺又道:“得扒了裤子才打,那才有效果呢nad1(” 茜草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却见大王面不改色,一副我已见怪不怪的样子,叹一声,跺跺脚,一溜烟跑得飞快。 “尽会欺负茜草。”上官苏玄取笑道,这样的时光,才是他生存的意义,不是吗? “你心疼呀?” 上官苏玄敲她头,“瞎说。” 上官苏玺皱眉嘟嘴,一副我很委屈的模样。上官苏玄也不理她,走进灵芳斋,再不用膳,可都要凉了,若男子还好,可女子本来就阴凉,怎受得这样冰冷的食物? 手持白玉杯,盛了满满的朝花露,道:“来,先饮这朝花露,好好地清了心神。” 上官苏玺不疑有他,毫不犹豫地拿过就喝,却苦得她连连吐舌头,直埋怨上官苏玄,“骗子。” 朝花露哪里是这个味道? 上官苏玄哈哈大笑,道出缘由。 原是她不知从何处用了不知名的东西,面色泛红,就连眼睛都有异色。上官苏玄无从得知,只得连夜配制了解毒液,又怕她嫌苦不肯喝,才换了原来的朝花露。 知晓她孩子心性,这才煞费苦心,不肯让她逃了这药。 上官苏玺大惊失色,仔细回想近日在外究竟用了什么。 “我好像在仟丝院用过一杯茶水。” 仟丝院,上官苏玄记得,是那个龙紫祁的居所。 这么快就用上手段了吗? “你得再去一次,咱不冤枉好人nad2(” 说罢,便与她耳语了一阵,上官苏玺连连点头,两人敲定计划,便贼贼地笑了。 好戏开场,不知这次谁又是个看官。 身旁的娇雪娇花看了这两人坏到极点的笑,心中一寒,不知大王又拉了长公主要做什么坏事。 大王的性子,自己是再清楚不过了,又遇上情投意合,哦,不对,是臭味相投的长公主,两人一拍即合,不知又要做出什么令人目瞪口呆的勾当来。 上官苏玺胡吃了两口饭菜,又让娇雨收拾收拾,带上礼物,大叫一声我去啦。 一出门便装作病殃殃的样子,这演技连上官苏玄都要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多时,行至仟丝院,对娇雨道:“待会你可要看着那身边的几个人,还有她奉上的任何东西。” 娇雨点头答应,表示明白。虽不知长公主要做什么,可大王要她不管不问,她也只能看一步走一步。 远远地瞧见上官苏玺,看门的小宫女便跑去通报了,这可比清扬院有秩序多了。 百里影墨常言,一进清扬院就不知人去了哪儿,时常偌大的居所不见一人,就不要说通报的宫女童子了。 龙紫祁走出门来,轻笑道:“姐姐怎么今日得空来妹妹这儿了,也不知会一声,好让妹妹准备准备。” 上官苏玺回答道:“也就是路过,顺便来看看妹妹。” 说话间,已入了仟丝院,说不得有多好,与清扬院一比,那只叫个破庙子。 只是这样,相对于其他容华,也是算极好的了nad3( 可见没宠爱,后宫的女人生活有多惨烈。 两人并肩走入大厅,坐下,“妹妹也没有什么好招待的,让姐姐见笑了。” 龙紫祁显得有些羞涩,若不是当日瞧见她酒醉之后的嘴脸,上官苏玺是绝然想不到这么个如茜草般爱脸红的女子,竟是个蛇蝎之人。 “无妨,姐姐刚从皇上那儿回来,得了一些好东西,想起妹妹那日曾清茶相递,特意来谢。” 娇雨有些奇怪,长公主从不做无端之事,拿这么个勉强的理由,许是什么大事,自己可千万不能误了事。 如此想来,更是敛了心神,又听龙紫祁道:“既然姐姐喜欢,那妹妹命人再沏一杯就是了。” 说着就命了一直站在身后的宫女去沏茶,瞧着刚刚这婢子颐气指使的样子,定是心腹。 娇雨认了出来,一声娇呼,这可是夹竹桃。它的毒性自不必细说,就是在这宫中并未见过,整个大陆也少,不知这龙紫祁是哪儿得来的。 若不是上官苏玺跟着上官苏玄多了,吃了不少奇珍异宝,只怕这条命就要交待在这杯茶上了。 娇雨刚要制止,却被上官苏玺一个凛冽的眼神吓住了,不敢出声。 风轻云淡地饮下,道:“如此好茶,妹妹怎不舍得喝?” “不瞒姐姐,这已是妹妹这里最好的茶,只用于招待贵客,自己是舍不得的。” 上官苏玺点头,又道:“皇上可曾用过?” 只不过是平常问话,龙紫祁却吓得不轻,豆大的汗从额上落下,用手帕轻轻抹去,“皇上不曾来过,妹妹福薄,哪有这个荣幸。” “倒可怜妹妹一片真心。” 龙紫祁摸不透上官苏玺打的什么主意,不敢随意接话。 上官苏玺看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就起身告辞。 娇雨小心翼翼地扶着长公主,但愿能支撑回清扬院。 “你别瞎担心了,他早已让我服下解毒的药,别说夹竹桃,就是鹤顶红也能解了。” 娇雨心中放下大石,是了,有大王在,长公主绝不会出事的。 上官苏玄果不其然正在登极屋里等候,手捧一罐鲜花,好是自在。 见了上官苏玺,只轻轻道一句,“你回来啦。” “嗯,幕后有指使,我不敢打草惊蛇。” “你呀,还真是忙个不停呢。” “哪里啊,明明是人家招惹我,怎么反倒是我不对了?” 上官苏玄轻笑,不搭话。 上官苏玺气嘟嘟地又道:“我也是自保耶,难道还错了不成。” “你有理,你有理。”说完后,又抚摸着她的秀发,柔声道:“我要出去一趟,你自己要小心点,知道吗?” 上官苏玺点头,每次他出去都是有要事处理,她不敢耽搁,不曾挽留,反倒催促上官苏玄快点走。 上官苏玄哭笑不得,罢,快去快回也好。printchaptererror(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三章 桃花依旧笑春风 青山绿水奇花艳,诸树玲珑照紫烟。 上官苏玺与百里影墨并肩走在路上,那御花园中的景多年未变。 远远瞧去,蜿蜒曲折的小木桥链接着湖心一座亭,花木香浮五色烟,桥畔幽兰映水丹。 “皇上总爱来这水袖亭。” 上官苏玺张眼,无辜天真如湖中鱼戏水,闪烁其中,百里影墨心情好了许多。 也不瞒着她,直言道:“是朕从前很爱的妃子常来的地方。” 上官苏玺豆大的泪珠刷刷而下,惊得百里影墨连忙问其缘由。 只听她抹去泪水,哽咽着道:“妾身心知皇上爱她甚重,可怜妾身好端端的人儿,却无故作了个别人的替身,怎不悲伤?” “佳人已去,你又何必再介怀?是替身也罢,能相伴一生,不足矣?” 百里影墨感慨道,只是当初人在的时候不曾好好珍惜,失去之后,再去想念,还有什么意思? “是妾身的错,徒惹皇上难过了。”上官苏玺抹去泪水,笑嘻嘻地道。 “妾身陪你进去坐坐吧?” 百里影墨点头,与她却不曾有亲密的动作。 曾夜里要她承欢,也是喝了那刚烈的酒,麻痹自己,误以为是她回来了。 即使有那一双眼又如何?才明白,原来谁都无法替代。 只是百里繁墨说得对,这份感情,总要有个出路。 “就咱两,多寂寞呀nad1(” 百里影墨轻轻地笑了,“那你想如何?” “皇上何不多叫些姐姐来作伴?” “不了,人多闹心得慌。” 上官苏玺怏怏地应了,低下头不语。 “你既不喜寂静,如何能在山上过三年?” “你是不知道,在山上虽寂静,可也有虎兔狮狐相伴,不像这宫里,虽是人声鼎沸,相伴的,又有几人。” 百里影墨陷入沉思,或许当年她也是这般觉得,所以才常拉扯了他,不许走。 “再说还有哥哥姐姐呐,他们都会变着法哄我玩,哪里会寂寞了。” 百里影墨又接着道:“那此刻送你回去,可还肯?” 上官苏玺低头,轻轻道:“不要,妾身舍不得皇上。” 说完脸色绯红,就似洒了血的晶莹雪地,又似开满山城的杜鹃花,惹得百里影墨分外怜爱。 捧起她滑如温泉之水的小脸,贪婪地吮吸她红红的唇,她倒是调皮,轻轻一咬,百里影墨毫无防备,咬了个正着。 他舔舔流出血液的唇,刚欲生气,就听到她银铃般的笑,哪里顾得上生气,揽住她,翻身压倒在地。 “真是调皮,罚你吮干净。” 说完便再无空言语,他的心犹如饥渴的土地,正期盼一场倾盆的雨露。 幸好水袖亭方圆几十米都已成了禁地,不然这羞答答的花儿可就要钻地缝了nad2( 不想已是傍晚,两人坐起身来,上官苏玺只觉得浑身酸痛,娇嫩的肌肤青一块紫一块,悄悄一按,疼得她龇牙咧嘴。 百里影墨噙着一抹坏笑,笑里有戏谑的味儿。 “都怪皇上。” “是是是,都怪朕不好,弄疼了你。” 上官苏玺手握粉拳,捶打他健硕的胸膛,“你还说,还说。” 娇憨之态展露无遗,百里影墨抓住她不安分的手,就要欺身而上,上官苏玺大惊失色,赶紧叫停。 百里影墨哈哈大笑,上官苏玺就难为情地低头脸色羞红,不敢抬头看他。 他却掰过她的身子,很认真地道:“鱼水之欢,人之常情嘛,你怎还如此羞涩?” 上官苏玺鼓起腮帮子,嚷嚷道:“知道人家害羞,你还说,再说可就不理你了。” “好好好,朕的错,朕的错。” 将她拥在怀里,一刹那,他真的以为是她,心间一阵激荡。 晚霞洒在湖面上,有斑斓的光,细细碎碎,随波逐流。 暖洋洋的颜色如天神倒了金子,给这所有的山川奇华、水秀莲华度上一层霞光。 忽而一阵清风,送一抹桃红,落于她脸上,增了几分的娇柔。 她捡下花瓣,仔细端详,是当年不曾落的花。 嘴上却道:“这是桃花呀?怎还如此娇艳?也不曾听闻哪宫植了新鲜的花树nad3(” 百里影墨接过,神情十分落寞,“这是静幽宫的桃花。” 上官苏玺似是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事,下意识捂住嘴,不敢随意接话。 “也罢,许久没去看了,你也陪朕走走吧。” 上官苏玺点头,百里影墨身上的华服便簇拥着她,一步一飘扬地往静幽宫去了。 一路上,一草一木皆如当年。上官苏玺暗地里落下泪,心中复杂的情绪就要吞噬她所有感官,灵魂。 好在百里影墨不曾注意,她只得强打精神,陪他推开那扇雕花紫木门。 中间的院子空空如也,再不复当年奇花争艳,法宝闪烁的盛况。 只有嫣瑶还一如既往地飘散着桃花,盼着相思人。 “这花儿,不会谢吗?” “据说是千年无果,永生不谢。”这样娇纵的花,能配得上何人? 百里影墨脑海里突然闪现一个妖媚的身影,浅浅笑意,随着桃花侵袭而来,那样的颜色,人间哪能几回见。 正思索,突闻上官苏玺曼声吟哦: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一下子击中百里影墨的心房,在华服的掩盖下,落下深沉的男儿泪。 上官苏玺见得他这样深情,心中的情感顿时复杂许多,她该怎样才能在这场漩涡中抽身而去?不愿再入这恼人的笼子,如履薄冰过一生。 上官苏玺也不出声,就这样静静地待在他身边,看着他。 只剩微风送来桃花的香味,在他眼中凝聚她的影子,他伸手去触摸,却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越加悲痛,痛哭流涕之间,轰然倒塌。 惊得上官苏玺无以复加,只喊了人送回水露殿。 她未随着回去,转身又入了静幽宫,却见到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 林雨蝶一身浅绿袍子,上绣七色重莲花,悠悠然然,误以为是芙蓉出水成了仙。 “妾身见过皇后,皇后万福。” 林雨蝶回头,见是上官苏玺,嘴角冷冷浮现一抹诡谲的笑,如莲花之心突而黑了,再不见其清净之色。 “上官陵妩,你就不必再装了。” 上官苏玺自认没露出什么破绽,更何况有上官苏玄的巧夺天工,这林雨蝶怕是要诈她。 她哪里肯认,当下就否认道:“皇后可是认错了人?都说妹妹这眼睛和贵妃长得是一模一样,可普天之下,相似之人何其多。” 林雨蝶冷哼一声,没有十足的把握,她怎么可能会来等她? 她拿出一块断裂的玉佩,“你可还记得这个?” 上官苏玺知道再也瞒不住,就一把将玉佩抢了回来,重新放入怀中。 自从上官苏玄多年前赠与她之后,就从未离过身,权当一个信念罢了。 林雨蝶是见过的,所以她认得也是不奇怪。 “你从哪儿得来?” “水袖亭中。” 上官苏玺暗自懊恼,自顾附和百里影墨,忘了身上还有这东西。 不过,她何曾怕过? 入了这宫,她就有十足的把握去复仇。 “你想要怎样?” 林雨蝶不搭话,却轻声道:“你还真是个妖孽。” “是啊,这不来向你索命了吗?” “要是皇上知道你曾经杀了他的皇子,又会如何生气呢?” 林雨蝶转念一想,“你当初……” “我有足够的理由回来了吗?” 林雨蝶吞了一口唾沫,从她眼睛里,她感受到了浓浓的杀机。 “是,我就是当初的上官陵妩,怎么,你敢告诉他?”上官苏玺阴阴地笑,只要她一出现,林雨蝶断然无宠,哪里还会去告状? 这就是她最大的底牌,这也是她想要的结果,暗地里作手段哪里够林雨蝶享受的,要斗就光明正大的来,她绝然不怕。 林雨蝶细想想,她不能也不敢。 要说了去,她便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皇上再不会来飞花楼一趟。 为今之计,只有杀了她。printchaptererror(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四章 明晰子 飞花楼处,林雨蝶坐了牡丹亭,身旁放了悠悠清茶,茶叶儿上下浮沉,如茧子化蝶,张开了丰满的羽翼。 心绪万千,无从说起。 只是眉峰双锁,额蹙千痕,怎瞒得过人? 是她太冲动,低估了这个女人。 她忘了她从来都不是好惹的。 她以为她会跪地求饶,没想到反被她倒打一耙,失了先机。 唉,这一切该如何打算? 曾寸步不离的侍女雪儿,在其他宫女的怂恿下才敢来到皇后身边,柔声问道:“娘娘今个儿是怎么了?” 林雨蝶看一眼雪儿,自从一年前爹爹将她送来照顾自己,她便尽心服侍,也是个好的人儿。 只是当时之事,她又何曾知晓?这如今要她细细说来,又怎记得当初勇敢而决绝的心事? 也罢,只当是个秘密,与人说不得,就像卡在喉骨的刺,咽不下,说不出。 “只是有些夏乏,你扶本宫回去休息吧。” 林雨蝶将玉手轻轻地搭在雪儿的手上,如若丝绸顺滑,白里透红,娇弱无依。它美得让百里影墨常常抚摸,爱怜。 他说过,就似天下最温润的碧玉轻滑而过,游入心间。 时过境迁,已经分不清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他,还是自己。 可对与上官苏玺来说,这一切都已成定局,有了结果,谁还会去在意过程中的动荡。 “嘿,找到幕后了吗?” 清扬院处,上官苏玺纤白柔嫩的指尖正挑起上官苏玄的下巴,四目相对,无限风华nad1( 据娇雨说,就像是青楼风流的公子王孙挑上了美貌的姑娘,眼里尽是轻佻之意。 “不许耍流氓。”上官苏玄转到一边,似娇羞花儿,似神秘黑夜,不肯让人白白看了颜色。 上官苏玺哈哈大笑,确有几分男儿豪情。 上官苏玄看她神情渐渐严肃,也正色道:“你也应该猜到了呀。” 娇雨在一旁竖耳偷听,神情很紧张很小心翼翼,就像偷看大姑娘洗澡的猥琐样。 逗得上官苏玺笑得花枝乱颤,只哈哈道:“我又没打算瞒着你。” 娇雨低头,有些不好意思,却也没放过他们之间的点滴的流露。 她又对着上官苏玄道:“是林雨蝶。” 上官苏玄点头,轻笑地赞一声聪明。 上官苏玺冷冷地看一眼飞花楼的放向,女人啊,总是这样的矛盾。 不管她是继续,还是放下屠刀,她都不会再放过她,任由她去伤害最心爱的人。 “你想如何?”上官苏玄问道,他喜欢她英姿勃发的样子,神采飞扬的惹人极了。 总好过刚失去龙若那会儿,生无可恋的,郁郁寡欢,就像窗外无端枯黄的草儿,扬不出半点生气。 虽然支撑她的只是一场接一场的罪恶与勾心斗角,可他也愿意陪她玩下去,直到无能为力的一天nad2( “船到桥头自然直,又何须我们担忧,迫不及待的人多得是。” 上官苏玺越是神秘,娇雨就觉得越是可怕。像最纯最纯的黑,见过素碳墨汁吗?是那种惊惧入心的感觉,盯久了就觉得被吞噬一切思绪,然后天地荒芜无颜色。 上官苏玄点头,合起画扇,起身道:“也罢,你就放手去做,一切有我。” 花梨木躺椅轻轻地摇晃,他神情肃然而冷静,眼里闪着晶莹的寒光,上官苏玄倔强的坚定有如磐石不可动摇。 只要他说的,她通通都会信。 娇月轻敲雕花暗沉的木门,引起三人的注意。 她只不卑不亢地道:“李仟来了,带了些许东西,我看了也不很是珍贵,不过是皇上送来的,长公主可要瞧瞧?” 上官苏玺还没回答,就见上官苏玄倏地打开“钟灵毓秀”四字留白扇,字迹轻秀隽逸,确是出自他手。 “闲来无事,何不去看看人间帝皇所认为的宝物?” 行至衔文房时,才发觉肇阆等人已站在那里,脸上带了莫名其妙的笑意。 上官苏玺出于好奇,走上前一看,娇月说得对,她还真看不上。 李仟不知是得了百里影墨的命令还是生怕上官苏玺不识好货,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串满是金星的紫檀手串,“这可是国库里最好的紫檀了,能宁神静气,可是个好东西呢,婕妤您瞧,这木上的点点斑斓星光,就如浩瀚的银河蜿蜒曲折无尽头。” 上官苏玺接过手来,她确实是很喜爱紫檀的,那香气只要闻上一闻,便能倾入心里,沉醉不醒,忘却这世间俗世nad3( 果真是刚拿出来,还未经过人手,橘红色鲜艳得如豆蔻少女,全然不像是会变成暗沉的银发老人。 此时,肇阆却低声说道:“这东西,咱大王小时候就垫屁股坐啦,有什么好稀罕的。” 上官苏玺脑海中立即浮现上官苏玄光着屁股呆呆地坐在紫檀木椅上的样子,不由得噗嗤笑出声来,偷偷道:“敢情老紫檀是给你们挖光的呀。” 深知她性子的上官苏玄看见她笑得坏透了,心神一抖,轻咳两声,不知又在脑海里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上官苏玺不听话,嘿嘿直笑,骇得娇雨赶紧打圆场,走上前来轻声道:“李公公一路走来甚是辛苦,不如坐下来歇歇脚。” “那奴才就厚着脸皮向婕妤讨杯茶吃了。” 李仟其实一点也不累,主要是时常听皇上说这儿的茶是人间极品,神仙也要食的烟火,这才要留下来尝尝鲜。 “公公请。”娇雨在前带路,上官苏玺只跟着上官苏玄在后边逗乐,将一干人等乐得心花怒放。 李仟摇摇头,还真是没半点规矩可言,只为何他由衷生出一抹艳羡? 还没等他想清楚,就到了风流院,只见几株松冉冉,数茎竹斑斑,风骨奇华,又闻得香风馥馥,凤鸟声鸣,好似一处仙家府邸。果真是风流人家幽居处,处处婆娑半开花。 实在是难以忘怀,想赖在这儿不走了。 这时,又有几个侍女样貌的姑娘捧着水果糕点上前侍奉,其中一罐娇艳欲滴的花儿放在了那两人跟前。 看着这样美的风光,又有绝代仙子相伴,李仟一下子就醉了,叹道:“姑娘们个个好似瑶池仙子,霞光异彩,可比那什么妃子好看多了。” 娇云娇雨娇月娇雪娇花五人挤在一堆,挤眉弄眼地笑得欢腾,“他赞我们是仙子咧。” 也难怪她们会笑,她们可是妖,只是蛊虫变异的一种。 上官苏玄也跟着轻笑,似天地间倏地下起南国烟雨,迷离得像是一场幻梦。 风光醉人,醉的是心头的渴望。 “如仙子又如何,能令皇上欢喜的是皇后,而妾身也不过只是别人的一个替身罢了。” 上官苏玺神情落寞,好是哀怜,让李仟看了不忍,便安慰道: “婕妤莫伤怀,皇上爱上官陵妩甚重,本就不答应立后,哪知她一哭二闹三上吊,扰得皇上心烦,当时又假言怀了龙种,皇上一时欣喜,再拗不过也就答应了。到后来才发现不过是一场谎言,可这等丑闻又怎能报于天下,事已成定局,君无戏言。” 李仟这一道,才让众人了解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上官苏玺发出冷冷的笑,上官苏玄暗暗拉住她的手,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即使是替身又如何,只要婕妤不犯傻,定然能荣华一生。” “公公醉了,子介,扶他下去歇着吧。” 于是乎,好端端来喝茶的李仟就这么被抬了下去,远处的青烟散去优美的弧度,凝聚成漂亮的身形,似是洞悉人心的一双眼,诱出藏于心底的秘密。 “来,喝杯茶,消了明晰子的影响。” 上官苏玺接过白玉杯,遣退了几人。 悠闲散漫地看着这为她打造的风流院,又看看专心沏茶的上官苏玄,泛出一丝笑意。 白牡丹汤色很出众,是纯粹净然、通透晶莹的杏黄,如同上好的琥珀。一般人饮用也多是因为白茶的药性,并不见得如何欣赏它。 然而白牡丹也不声不响,安然地守着自己的性格,孤寂百年,始终如一。 这一刻,她想起了荆明。printchaptererror(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五章 宝烛烟霞 天渐渐地开始炎热,就是再舍不得,再不愿,时间也毫不停留地一天天从指缝中溜去。 一年半载的,眨眼便过了。 两人待在一起的时间也越来越长,珍惜身边人,可当已知道结局,珍惜如何能敌得过时间的残忍? “大王,大王。”一大早的,希鸠就如柳树上的知了开始叫唤。 娇月打开门,见是希鸠,就实话道:“希鸠姐姐,大王带着长公主去道观寻灵空大师了。” 希鸠很是失望,问声什么时候回来。 娇月摇摇头,她也不曾知,连茜草与娇雨姐姐都带了去,想必短时间内,是不会回来的吧。 “姐姐找大王有什么事吗?” 希鸠叹了一声,“肇阆让我来通知大王,距离天劫只有四百多天,夜晚的天空已经不宁静了。” 娇月听了,低头不语,可恨自己能力弱小,帮不上什么大忙。 一片黑色的纱衣从拐角处隐去,慢悠悠好似黑夜的侵袭。 希鸠深深地看了一眼清扬院,带着无限的悲凉离去。 看着身边的人一天天的,离死亡越来越近,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希鸠脸上挂着一抹苦涩的笑,说什么天下神医,到头来连自己的主子都救不了,这天下神医的名又有何用。 就像是亲眼目睹身边常伴的人一点点坠下悬崖,伸手去拉,只仅仅扯下一片衣角,那人就再也不能见了。 话说那头,在上官苏玄的陪伴下,上官苏玺正欢脱地在山间小道上玩耍,身上的彩衣如最绚烂的彩霞,染得路上的小草儿越发鲜艳nad1( “灵空他天天都会在道观里吗?”上官苏玺回眸一笑,万千星辉簌簌而下。 “是啊,他可懒得很呐。”上官苏玄戏谑道,却不料白颜骤然出现,衣袂飘飘,仙风道骨。 容颜一如当年未曾变却,“大王跟的神女多,也就变坏了。” 他也随了师父喊一声大王,只是师父不在,他反倒像凡人多一些,有喜怒哀乐。 上官苏玺一听这话,顿时就不依了,嘟嘴道:“尽会说我。” 白颜呵呵地笑,“家师命我来接你们,山路甚是陡峭,两位都要小心呢。” 上官苏玄点头,三人相伴而行,夹杂着上官苏玺孩子气的话语,几声爽朗的笑,让这寂静的山岭有了人间几分色彩。 “皇兄怎今日怎这般有空,不去陪那娇俏的婕妤么?” 面对百里繁墨的戏谑,百里影墨只轻笑,落下一颗黑子,才道:“她与兄长去了观音禅院。” “去找云光大师么?”百里繁墨有些讶异,那路途可是非常遥远,抬头看一眼皇兄,他怎舍得? 百里影墨点头,催促他快些下白子,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你怎舍得她去几个月的时间?” “上官苏玄只有一年的时光,她去寻云光大师为救命。朕怎舍得阻拦?” 百里繁墨大惊失色,原来他秘密寻遍天下名医,也只是为了上官苏玄。 他知晓两人情深,若上官苏玄真的飞仙而去,她该怎样的肝肠寸断? “天下名医都已经寻了个遍,都无可救药nad2(” “那是怎样危及生命的痛苦?” “不知,都只说他脉象紊乱,一年性命已是极致。” 百里影墨在心中低低的叹一声,那样绝色的男人,就这样在盛年中死去,真是好可惜。 两人再无言,沉浸在棋局上,不知觉天色已晚,“留下来陪朕用膳吧。” “皇兄美人不计其数,虽走了一个,其他怎地就不需要陪伴?” “哎,美人何其恼,不如兄弟把酒言欢来得自在。” 百里繁墨哈哈大笑,“也是,许久未用这金樽了呢。” 李仟不敢去打扰,只得把美味佳肴都撤了,命人带上几坛女儿红,几味下酒菜,趁着夜风清凉,行至水袖亭。 酒过三分便是醉了,两人饮得脸色通红,好不酣畅淋漓,这样豪情万丈的光景,是女人难以给予的。 百里繁墨醉得眩晕,似又回到了年少轻狂时,他笑道:“据说这云光大师手上有个宝贝,起死回生不在话下,她便是去寻了吧。” “奇珍异宝哪会来得容易,万丈高山,山路陡峭,三千台阶,三跪九叩。” 百里繁墨眯着眼睛,打了个嗝,稀里糊涂地问:“若是你,她会这么做吗?” “朕也不知,或许不会吧。” 他看着天上皎洁的月光,稀疏的星星眨啊眨,像极了她的眼睛nad3( 恍恍惚惚又记起那日,他独自来辞行,“我走之后,希望你能好好待苏苏,代替我去保护她。” 他走之后,她会有荣华的生活,他不希望她过得委屈。 更不希望她整日醉在复仇的苦果里,她需要更好的生活目标。 他不敢轻易答应,却换来他嘲讽的笑。 感情果然是不能强求的,可怜自己一直会认为有奇迹的一天,到此刻才明白纵然自己对她再好,舍去性命也换不来她相守一生。 纵使情深,无缘亦是空求。 行至小半山腰上,一座残破的庙宇坐落其中,原以为是荒废了庙宇,却不期然见几个僧人睡眼惺忪地出来打水,见了他们也不怎么搭理,旁若无人。 上官苏玺有些哑然,抬头看看佛像屋檐层层灰尘堆积如山,蜘蛛丝牵绕满屋,腐败的气味熏得人欲吐。 道旁荆棘牵漫,芳草连天。 僧人们也个个无精打采,看得上官苏玄连连摇头,“这地方,只怕是污了佛的眼。” “怎么从没听闻这有个庙宇呀。” 白颜道:“若不是你使性子执意要来这儿,我也快忘了这地方。” 像是走在荒地里,上官苏玺赶紧跑了出去,这儿太阴森古怪了。 直至走出门口,也无人与他们交谈,更别说相送了。 白颜慢悠悠地走,轻声道:“这儿叫牵塔寺,早些年还是香火还是挺旺盛的,信众也源源不断。只是这儿的僧人渐渐地染上了世俗的毛病,导致名誉扫地,至今也没有哪个人要整顿。” 上官苏玺点头,感慨道:“就是清扫一下,也不至于如此啊。” “或许都习惯了,也不觉得污秽了吧。” 行至破晓之时,才隐隐约约见了道观的样子。 “啊,终于是到了。” 上官苏玄说,不急,走路也是一种修行。不然他早就飞到道观去了,还哪里用得着这一天一夜。 又走了半个时辰,看着挺近,可走起来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太阳已释放炙热的光芒,灵空早已在门前等候,一见上官苏玄就激动异常,按上官苏玺的话,就是跟疯子被刺激了一样。 随灵空走入道观,辉煌宝烛,条条金焰射虹霓;馥郁真香,道道玉烟飞彩霞。 与之前的对比,简直是天地差别,再看童子们一个个神情风轻云淡,清秀无邪。脸如白瓷做的瓶儿,白净无暇。 “师父好,大师兄好。”又转头对上官苏玄两人不卑不亢地唤一声居士。 整个道观条条有理,整整齐齐,纤尘不染。 一小道童正在师兄的指导下轻手轻脚地清理器物,更有年长一些的道长在更换祖师爷桌前的供奉,又恭敬地点香叩拜。 …… 一路上林林总总,无不心怀敬意,性子大都清凉如泉水。 果真是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 上官苏玺苦思冥想,为何破败的庙宇与繁盛的庙宇有如此不同。 却蓦地想起父亲曾说过大多数富家子弟的教养要更好一些,因为他们有足够的资金去支撑孩子的教育,有极好的家庭环境,不用让孩子还未成年就为生计无奈辍学,良性循环,越加富裕。 却是同一个道理。 上官苏玺轻笑道:“做人有时还是俗气点儿好。” 想着同时代的人为了钱财抛弃尊严,早出晚归,上官苏玺便觉得那是很遥远的事情。 白颜说,起初他们也是心高气傲的主,道观残破不已,人也只有他与师父,近几年才学会厚颜无耻地去问每个寻求帮助的人的香火钱,才把道观修理好,养了这几十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俗气有时也是好事。”白颜笑道,不努力一点提高本事,壮大道观,怎么供养这些可怜的孩子? 上官苏玄若有所思,这就是世人努力的原因吗?用尽全力去拼一个不知所向的未来。 知他心所想,她笑嘻嘻地道:“因为未来这个东西实在是太可怕了呀。” 眼里闪着的斑斓笑意如露珠金光,有他在,未来也有了安定的去向。printchaptererror(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六章 将计就计 今年的夏季特别的炎热,远游而归的上官苏玺出乎意料的快,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据说,空手而回。 近晌午时,就被林雨蝶邀去了水袖亭赏鱼,带着上官苏玄戏谑的轻笑,又带着死缠烂打的娇云爽朗地去了。 全然不知害怕,如赴友人之约,淡淡的欣喜挂在她心间。 行至水袖亭,上官苏玺脸上含着淡笑,在娇云心惊胆颤的陪同下,乖觉地行了礼。 雪儿奉上香而不烈的正山小种,风度翩翩亦如绅士,温柔且细腻,细而含蓄。 虽然无处不在,可是伴了松烟深沉的阴影,并不是那种欢快的歌唱,而是孤独的沉吟。 上官苏玺若无其事地笑道,“皇后可真是喝茶的好手。” 林雨蝶笑得有几分勉强,知晓她说的是何事,只是龙紫祁那样蠢笨的人,值不得她煞费苦心,她是知晓,却不曾插手。 天地一色,树影窈窕,悠然好风光。 这湖中,有不少名贵的红鲤,成群结队地在水中游淌分外肆意。 林雨蝶见着那些红鲤煞是可爱,便又开心地笑了起来,转头吩咐雪儿道:“只顾着在这里品茶吃点心,差点忘了水里的鱼儿也会饿,雪儿,去帮本宫拿一些鱼饵过来吧。” 雪儿领命下去,很快带来了一盅鱼饵。 林雨蝶那纤白柔嫩的指尖拈了一些鱼饵洒在了水里,道:“乖,吃吧。”鱼饵一下,红鲤争先恐后地游过来争吃的,还有几尾比较圆滑的鱼儿晓得讨林雨蝶的欢心,竟跃出水面摇摆着尾巴短暂的停留之后又落了回去。 阳光把它们红色的鳞片照耀得更加光鲜亮丽nad1( 林雨蝶被逗笑了,扭头与上官苏玺道:“你快过来看,它们争食的样子真好笑。”上官苏玺淡淡笑着起身,娇云屡屡向她投来担忧警示的目光她都弃之一边,果断走了过去。 这时一道风从湖面拂过来,十分凉爽,上官苏玺飘飞的裙角恰恰沾上了林雨蝶的织金白纱衣,这时林雨蝶为了看鱼身子向亭外伸出去一半,然后这风来得又甚是时候,只见她惊恐地娇呼了一下,整个人就朝外栽了下去,径直栽进了水里。 只听见噗通一声,整个湖被打破了平静,漾开的一圈一圈碧色波浪。这一切来得太快,上官苏玺想拉她也来不及了。 上官苏玺低眉看着林雨蝶掉下去的地方,淡定得很,没有任何动作〖确地说,上官苏玺根本不想拉她。 俗话说得好,自作孽不可活。 雪儿倒抽一口凉气,张口就准备大喊。上官苏玺一个转身,恰好拉住了雪儿的胳膊,把她狠狠往亭柱子上一甩,把眼冒金星的她抵在柱子上,手捂住了她的口,另一手钳住了她的双手,冷眼看着她。 那眼神,如月夜下的一头母狼,看得雪儿心尖一颤。 上官苏玺勾起嘴角,贴着雪儿耳边凉薄地笑:“要跟我玩是么,这好戏才开始,你急什么。” 雪儿拼命摇头,眼神不断往湖里瞟,这才真真算是害怕了起来。她奋力挣扎,娇云见上官苏玺这般,也豁出去了,是林雨蝶这对主仆欺人太甚就莫怪她们奉陪到底。 于是娇云赶紧过来帮忙,制住了雪儿。 水中的林雨蝶,惊散了鱼群。忽然她从湖中冒出一个头来,身体在水中挣扎,蓦地一抬眼,看见凉亭内的雪儿不喊不叫原来是被上官苏玺和娇云给捂了嘴,立刻脸色就更加惨白,发出低弱的求救声,大口大口地喘息,看似真的不会水,紧接着又沉了下去,她就那般起起伏伏,慢慢至无力nad2( 雪儿呜呜地哭泣终林雨蝶沉下去就再也没冒出头来,上官苏玺转而走到凉亭边上,侧头对娇云道:“娇云,松了她,让她尽情地大叫。”说罢毅然决然地跳下了水去,又是噗通一声没了踪迹。 这时雪儿才有机会撕心裂肺地大叫:“来人啊!来人啊!皇后掉水里了!”对于从小在长江边上长大的叶宋来讲,在水里捞一个人不算什么。她十五六岁的时候还在长江里捞起过被溺毙的尸体呢。 此时此刻她如一尾灵活的鱼儿,浅白色的群裳在水中层层绽开如一朵国色天香的白莲花,浓黑的墨发晕染在水中似泼墨一般娟美。她看见林雨蝶正往湖底一点点地沉去,便加快了速度游过去,捞起了林雨蝶的身子便奋力往上浮。这湖看起来不大,但是却颇深。 她浮出水面很是费力,幸好宫中婢子太监来得及时,又幸好今天百里影墨又来得早,他将将一到飞花楼门口便有人飞奔去告诉他皇后的情况。 因而上官苏玺快要没力气时,太监们纷纷下水救助,百里影墨也亲自下水,他动作比谁都快,赶在上官苏玺浮起来又快要沉下去时一把拉住了她,手拖住了上官苏玺的腰,把上官苏玺和林雨蝶一并带出了水。上官苏玺一脸水迹,浑身湿透,毫无形象可言。 太监们纷纷回避,宫女都围了过来。她看见百里影墨,愣了一愣,水珠衬得她脸色越发晶莹,连一丝脂粉的痕迹都没有,她侧头不太优雅地吐了一口水,无谓道:“这么巧。”百里影墨脸色不太好,从上官苏玺手中接过了林雨蝶,放在岸边草地上。 林雨蝶脸色白得似冰冷的雪,百里影墨有些慌,毕竟是陪伴自己多年的人,赶紧按压林雨蝶的腹部,一边为她口中渡气。经过十余回合之后,林雨蝶终于动了动眉头,侧头哇地吐出一大口水来。“雨蝶,雨蝶。”百里影墨长舒了口气,怜惜地把林雨蝶搂进怀。 看这情形,其中应是发生了李仟许多不知道的事,不然按照百里影墨的性子,如此使手段逼宫,是断然不可能再留恋了nad3( 此时,林雨蝶委屈地哭了起来。 这时上官苏玺一脸怒色,风风火火地走到雪儿面前,看着目瞪口呆无声泪流的雪儿,突然扬手,用力地“啪啪”两声往雪儿两边脸各扇了一耳光。 上官苏玺的手都扇得发麻,雪儿一定很痛,跪倒在地。 她是害怕过头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知道哭泣。上官苏玺愤怒地厉声喝道:“混账!你是怎么照顾皇后的,明知她体弱你还放她一人独坐在凉亭边上!万一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以为你这个贱婢就能赔得起吗!幸好今次是妾身及时过来搭救一把,皇后得以捡回一命,否则你就是十条命也死不完!连照顾皇后这些事都做不好,你说皇上留你何用!” 不仅雪儿懵了,连林雨蝶也懵了。现在来了这么多目击证人,连百里影墨也是其中之一,他们没有看见上官苏玺把她推下水,而是看到上官苏玺把她吃力地救起来,雪儿更加是丧失了话语权的先机,她还能说什么呢,能够红口白牙地赖在上官苏玺头上么林雨蝶只顾着哭着摇头,枕着百里影墨的胸膛。百里影墨只当她是无力说话。 宫女及时上前递了一件披风。百里影墨小心而温柔地把南枢裹起来,示意丫鬟把另一件披风给上官苏玺送去。娇云接过来赶紧为自家长公主披上,她系带子的手尚且还在微微发抖,可能是紧张也可能是刺激,她还从没遇见过这般惊心动魄的事情。 百里影墨皱眉问:“到底怎么回事?”林雨蝶张了张口刚想说话,娇云却也十分激灵,稳下心神适时地出来低眉顺眼道:“回皇上,今皇后在亭中设了茶品邀婕妤过来一叙,婢子随婕妤过来时,恰好看见皇后在亭子边上喂鱼。婢子看着都觉得危险,雪儿却只站在一旁不言不语不管不顾。还不待婢子近前提醒一二,皇后就落水了。” 百里影墨把视线落在了瑟瑟发抖的雪儿身上,时不时微不可查地上移些许落在上官苏玺身上,带着一丝探究和几许怀疑。 可上官苏玺也不是吃白饭的,演得一手好戏,跟娇云配合得着实默契,教人找不到丝毫破绽。 再加上雪儿没否认,百里影墨还是相信更多一些,对雪儿毫无情面可言。娇云一脚踢在雪儿身上,再道:“大胆贱婢,还不快向皇后谢罪!” “不是婢子……不是婢子……”雪儿真是没遇到过此等阵仗,给吓傻了,跪伏在地上,语无伦次不住地否认,“不是婢子不管皇后……是皇后不要婢子管的……不要婢子管的……” 上官苏玺更怒:“不让你管,不让你管那要你一个婢子何用!不要你管难不成皇后还想不开故意要自己跳湖吗!”林雨蝶自始至终没抬眼看怒气焚身的上官苏玺一眼,也不知是不敢还是心虚。 她手揪紧了百里影墨的衣襟,打断了上官苏玺的愤怒言辞,颤抖着道:“皇上……妾身冷……”百里影墨再也不敢耽搁,抱起林雨蝶就回飞花楼。 上官苏玺在他身后适时问:“皇上,这里还有一个贱婢。”百里影墨随口冷冷道:“随便怎么处置。” 林雨蝶抱紧了百里影墨的腰,低声下气地恳求:“皇上,雪儿是无心的,求皇上就饶她这回吧……”百里影墨有些无奈:“你总是这样善良,这也求情那也求情,你看看你,把自己弄成这样。” 但最终他还是依了林雨蝶饶雪儿一命,“贱婢雪儿,护主不力,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百里影墨走后,湖边就只剩下一干宫女和崩溃的雪儿。上官苏玺拢紧披风,迎风哆嗦了一下,宫女问她该怎么处置雪儿时,她抖擞着跟娇云赶紧回去,随口道:“皇上说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但也没具体说怎么处置,处罚重了怕她肉嫩又受不住,就随便打个三十大板然后好好养伤吧。” 林雨蝶落水的消息在宫里传得很快,上官苏玺和娇云回到清扬院时,剩下的几人正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心中无不担忧,这事儿恐怕又得落在长公主头上,还不知道百里影墨会如何发难。 等见到长公主,娇雨几人顿时放下心中大石,见其余几人都围了上来,娇呼道:“还不快去煮姜汤,待会受了凉,看大王怎么收拾你们!” 几人闻言一哄而散,烧姜汤的烧姜汤,准备沐浴事宜的也都去了,一切井然有序。 余惊未消。茜草把娇云拉去一边,八卦地问:“皇后落水又是个什么计谋?怎的长公主也湿了?莫不是长公主被皇后推下水了?皇上有没有怪罪长公主啊?” 娇云娇雨白了她一眼,大概说了一下:“皇后落水,是长公主下去救了她。皇上就是再爱得丧心病狂也不能黑白不分吧?” 详细的她没说。这种家宅要命的斗法,除了身边人,其余的知道得越少越好,以免惹来什么不必要的争端。 特别是茜草这个口无遮拦又天真无邪的小孩子。 上官苏玺任由娇雨触碰她滑嫩的肌肤,轻轻地哼起小曲儿。 “长公主怎会想到这将计就计的法子?” “她不过一个深宫女子,怎敌得过我这两世为人的魂。” 这下可好了,雪儿这心腹调去了洗衣房,又由娇雨做主,派去了两只敏感的小猫咪。 自此,林雨蝶的所作所为将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她眼前,有上官苏玄在,何曾怕过那猫咪会背叛。 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夜晚已至,当她身着薄纱衣,带着温泉清香说要去寻上官苏玄时,发觉娇雨娇花娇雪三人脸上都同时挂上了暧昧的笑容,笑得坏透了。 上官苏玺一阵恶寒,敢情上官苏玄带出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尽会瞎想,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仆,都是大坏蛋。 世俗伦理皆不在他们眼中,只要乐意,便无所畏惧。printchaptererror(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七章 闲得无聊 炎热的夏风将空气都烧得扭曲,屋外的岩石滚烫如沸腾的水,知了叫得人心生烦闷,风拂柳枝,才带一丝凉气。 “你就不怕热吗?”上官苏玺嘟起鲜艳的小嘴儿,看着上官苏玄处之淡然的样子,心中有些羡慕嫉妒的意味。 上官苏玄笑笑,不出声。 倒是一旁的墨纱难忍无言之苦,“我们可是无惧四季的,夏不觉热,冬不觉冷。”她的言语之间带着淡淡的骄傲。 身边的碧玉雕花龙耳炉渐渐随着天气热了起来,上官苏玺哀叹一声,怎么才这么会儿就凉了? 娇雨拿过一盆冰块倒入其中,上官苏玄不厌其烦地又说道:“不许靠得太近了,天儿热,你这样子贪凉,会生大病的。” 上官苏玺翻翻白眼,应一声知道啦。 见上官苏玺不以为然,他也不气,就坏笑道:“你若还不听话,就不给你出去玩。” “你!你是大坏蛋!” 上官苏玺就如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就焉了。 偷出去玩不是不可以,可是会被逮到啊! 就在两人斗嘴玩闹之际,娇月走了进来,手上拿了一个小纸条,笑道:“林雨蝶醒了,只是受了惊吓,至今卧病在床。” 上官苏玺呵呵冷笑,这也没把她吓死,看来胆挺大,下次换着玩。 “长公主可要去瞧瞧?”娇雨叫她低头思索,就温声问道。 上官苏玺连连点头,“去,怎么能不去呢!更何况我还未曾拜访过她呢,于情于理都不合呀nad1(” 于是乎,由娇雨作主,拿了些糕点、布匹,就往飞花楼去了。 路上,娇雨有些担忧,“怎不多带些人呢?要出什么事,也有个照应啊!” 上官苏玺噗嗤笑出声来,道:“又不是去示威,带那么多人做甚?” 娇雨一声惊呼,那她们这是去干什么?慰问?不可能,那绝对不可能。 “你这没记性的丫头,刚不是说了吗?拜访呀!” 她眼里藏了戏谑的笑,娇雨就知道,她们是去看戏的,顺带再“看看”其主人公。 清扬院里,墨纱极为不满地看着上官苏玄,“你就这样让她胡闹吗?” “闹就闹嘛。”上官苏玄嘴角泛出迷离的光芒,如幽深的夜里静开的白莲,虽不是富贵堂皇,却也是我见犹怜,国色天香。 “只要她心生欢喜,我做什么都愿。” 墨纱心头落下一滴泪来,可怜自己一往情深,到头来却得不到半点牵挂。 他走后,墨纱倚在门边,感情真的要分先后吗?先来的人,总是占了先机,把他的心抓得牢牢的,再无暇顾及其余红妆。 她苦笑,遥望湛蓝的天空,刺眼如他身上的光。 再说上官苏玺带着娇雨两步作三步地悠悠而行,到飞花楼时,已是一个时辰后。 守寝房门的,正是慵云,她抬头看了一眼上官苏玺,面无表情地进去禀报。 上官苏玺赞许地笑着,是个伶俐人。 不多时,慵云恭敬地低头道:“上官婕妤,皇后请您进去nad2(” 接着便领着两人踏入寝房,纤细的柳腰随着轻盈的步伐一扭一扭,把上官苏玺的魂都要勾了去。 行至寝房时,才见林雨蝶虚弱地坐在床上,脸色苍白如冰雪,慵瑶正喂她吃药,一口一口吹凉,确实是尽心尽职。 见上官苏玺的身影,林雨蝶微笑得苍白,道:“你来了,慵云,赐座。” 慵云乖觉地拿来竹制的椅子,又往上放了织金团花垫子,四目相对时,又默契地若无其事。 娇雨说,不曾怀疑。 “可好些了?” 上官苏玺似笑非笑,林雨蝶发觉她的心思难猜,不知她又来做些什么?这么一伤神,脸上又白了几分,干咳几声,惊起屋檐上的飞鸟,一刹那间,天地寂静。 “谢婕妤关心,已是好多了。婕妤救命之恩,改日必登门拜谢。” 上官苏玺并不答话,只呵呵地笑,然后遣退了慵云慵瑶。 面对上官苏玺的突然来访,林雨蝶心里有些恐惧,但却又神奇地按照她的话去做,等意识到时,也不好再出声,缩在床之一隅,望向上官苏玺的眼神也带了些示弱。 她身子不适,是无论如何也强势不起来的。 上官苏玺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大摇大摆地跑来飞花楼里耍。 慵云慵瑶见林雨蝶没有反对,掩上门便头也不回地走了,遣退其余闲人,又离得远远的。 “你想要做什么?” 她没遣退娇雨,想必也是心腹了,她此刻却十分的想念雪儿,有个人在,也不会如此孤独nad3( 上官苏玄想必就是那妖了,他没死,她想要再次赶尽杀绝,谈何容易。 路已至此,绝然不可能再退步,即使前路万丈悬崖,她也要跳下去,置死地而后生。 “妾身不是说了吗?来瞧瞧皇后是否安康。” 林雨蝶哼一声,又咳了几声,“你我都心知肚明,既没有外人,又何必装得辛苦。” 然后看了一眼那二八芳华的稚气小脸,“如果我没有抢去这皇后的位,你还会如此憎恨我吗?” 上官苏玺瞬间怒火万丈,她将龙若致死,又间接将上官苏玄的修为散去,到头来竟比不上一个后位! 她一生中挚爱的人,都被她毁了个透彻,还觉得不够吗? 娇雨见上官苏玺气得脸色通红,面目扭曲,不由得大骇,轻拍她后背,暗道:“长公主莫失了分寸,让大王彻夜为你担忧。” 一说到上官苏玄,上官苏玺便努力地克制自己,换容造成的伤太深,切记情绪不得有太大的波动,为了这么个残忍的人,不值得。 回想起他的温良的笑,她心如湖水静静地沉淀。 “如果一切能重来,你还会如此?” “起码我会留下你的孩子再动手。” 无论大人之间怎么勾心斗角,孩子都是无辜的,他们不应该成为大人野心的牺牲品。 上官苏玺不知是要笑还是要哭,这女人竟是如此的心狠手辣。 她又呵呵一笑,“也亏得你一国之母,竟用如此低劣的手段,也不怕辱了你的身份。” 林雨蝶哑口无言,只把头侧在一边,不去理这戏她如老鼠的猫。 上官苏玺冷哼一声,走上前来,俯身耳语道:“你放心,我绝不会告诉他,我就是上官陵妩。” 林雨蝶正眼看她,满是不解与疑惑。 上官苏玺嘴角勾出一抹残忍的笑,将她的脸染得似勾魂的厉鬼那样可怕,林雨蝶不禁颤了一下,想起之前的所作所为,由心底冒出一股叫后悔的情绪,似洪水猛兽,咬得她遍体鳞伤。 她猛地摇头,神思灵魂都像是地动山摇一般剧烈的痛,她紧紧按着头,猛地往墙壁上撞,却被上官苏玺拦住了,“想死?没那么容易。” “你若这么轻易的死了,我的痛苦谁来还?” 上官苏玺狠狠将她捏住,四目相对,她的双眸闪烁着寒光,就像……就像雨夜里的雷电,烧得她体无完肤。 看她挣扎得难受,脸如猪肝色,这才将她随意甩开,“你就尽情地玩吧,就是阎王厉鬼,我也绝不怕你。” 冷哼一声,才带着娇雨离开。 清扬院,上官苏玄一如既往温暖的笑在迎接着她,“回来啦,怎么样,好玩吗?” 上官苏玺就着漳平水仙,持着白玉杯,将来龙去脉都说了个透。 上官苏玄摇摇头,泯灭了良心的人,如何能饶? 就当是消遣的方式吧,不然在这深宫中如何度过这一生。 要是不常动动脑子呀,是会变傻的。printchaptererror(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八章 掩去过往 云烟腾起,骤然往生,飞仙而去。 这香倒是不浓烈了,自从得知上官苏玄修为尽散后,她便不再出现,也不知是个什么人。 白玉杯里沏了白鸡冠,颜色淡黄映着她悲凉的眼睛,“这事让茜草做就可以了,你又何必亲力亲为?” 上官苏玄不答话,只顾侍弄茶叶儿,行云流水,何其有幸。 他怕就怕做一次少一次,她以后想喝他亲手炮制的茶,也是难了,这世间谁和谁会是一样的呢。 轻抿一口这沾染了感情的白鸡冠,清澈纯净。闻之香气并非浓烈,可是鲜活,如蛟龙翻腾,由海升空,翻转反复。可谓是甘甜又丰沛,如同一个绝代美人,不仅秀外还能慧中,内外兼修,实在难能可贵。 “好喝吗?” 上官苏玺点头,“好喝,好喝。” 上官苏玄琥珀色的眼睛立即弯成了月牙儿,喜欢就好。 她放下茶杯,遥遥望了昏黄的天空,温和的微风拂过,扬起她的衣角。 心底轻叹一声,却道:“你和影子是怎么认识的?” 上官苏玄一愣,答非所问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路要走,她也是。” 谁能眷顾谁一生?到头来,还是要离散的。 上官苏玺没有接话,如果当初她是清醒的,她会让他舍命救自己吗? 无从作答,她兴许是很自私的吧。 得赶快解决完这边的事,用剩余的时间,好好去陪伴他nad1( 想到这里,上官苏玺倏地站起身来,淡紫纱衣飘扬而起,掩去他的容颜。 “娇雨。” 娇雨快步走进风流院,道一声何事。 “随我去一趟养欢殿。”娇雨不敢有异,站在身后,道一声是,刚走两步,又见她回眸道:“将我房里九彩重莲木盒带上。” 能遥望养欢殿时,天已完全黑了,养欢殿里的婢子正细心地换着蜡烛,远远地看到娇雨持了红灯笼在前引路,身后是一袭白衣的上官婕妤。 禀报了昭仪,她却正哄了离风进入梦乡,从清风楼到了与仙房。 听过宫女的禀报,她笑道:“这么晚了,想必是有什么急事吧,南莲,还不沏茶招待客人?” 南莲应了一声,就后退几步,转身离开了。 不多时,上官苏玺便在灯火通明的邀请下,款款而至。 白衣红烛,像极了偶尔梦见的仙子,果真是冰肌藏玉骨,说不清的眉清目秀,齿白唇红。 “婕妤深夜而来,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当,还请昭仪散去左右。”上官苏玺施了个礼,微笑道。 在烛火的映照下,她的脸分外柔和,全然不像是会使诈的样子。 不知怎地,李珠墨就点头答应了。待几个贴身婢子都离开后,才意识到这样到底有多危险。 只是,她已将门关上,婢子也应走远,再呼唤也来不及了,只得映着头皮道:“婕妤总是这样神秘吗?” 上官苏玺笑了笑,示意娇雨将木盒子奉上,一打开,里面躺着的是一对金鸾钗,做工粗糙,显然不是多珍贵之物nad2( 可李珠墨却是往后一倒,瞪大了眼睛,随后又从木盒里小心翼翼颤抖地拿起金鸾钗,痴笑地抚摸着,这是她当年送给姐姐的唯一礼物啊。 怎么会在她手里? 余光中却见上官苏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下子就恢复了往日的端庄,手握金鸾钗不肯放。 “这金鸾钗怎么会在你这里?” 上官苏玺听了这问话,却咯咯地笑出声,道:“你如此聪慧,怎会猜不到,又何苦自欺欺人?” 李珠墨看着上官苏玺那天人似的容貌,怔怔落下两行清泪。 “姐姐,你瞒得珠儿好苦啊!” 李珠墨哽咽地说着,哭着哭着又笑出声来,多年的愧疚与思念在这一刻画上了句号。 “我也是逼不得已啊。” 上官苏玺叹一声,又道:“如今我能回来,是喜事,珠儿怎哭得如此厉害?存心让我不安吗?” 李珠墨破涕为笑,抹去泪水,“姐姐说的是。” “姐姐是如何脱难的?” 当时烈火雄雄,谁都认为他们已没了生的希望,如今活生生的人出现在眼前,前尘过往一拂而平,再记不起是何事。 “因为,他的命。” 看着上官苏玺的神情越加落寞,李珠墨不由得后悔问太多nad3( 他爱姐姐,当真是入骨入心的。 知是不该如此沉浸悲伤,她又抬起头来问道:“侧侧如何了?” 提起这个山间精灵般的女子,两人心中皆掠过一抹清凉。 “据闻是另寻了个夫婿,还时常邀我去她家玩哩,只可惜我出不得宫,从未去过。” 上官苏玺笑道:“不去也罢。那地方就跟阴森森的山间一样,可恐怖了。” 李珠墨心里一抖,“当真?” 忽见她嘴角藏不住的坏笑,嗔怪道:“尽会逗我。” 上官苏玺哈哈地笑,毫无形象可言。 李珠墨见她突然而来,其背后的原因已知晓了大半,只问道:“姐姐是回来复仇的吧?” “是啊,她是该血债血偿的。” “所以我特意寻你来啦。” 上官苏玺越是说得风轻云淡,她就越是当心,只是她能做的,也只有一些细微末节。 只是姐姐无论要做什么,她都会站在她那一边,绝不离弃。 李珠墨欢快地笑道:“从此,珠儿可就把命都交给姐姐了。” 上官苏玺掩嘴轻笑,怎么舍得让你付出这代价? 有时,真正的友情远比爱情重要。 李珠墨眼睛转了转,拖了张凳子坐到上官苏玺身旁,又左右看了看,贴近上官苏玺,才道:“为了能让姐姐安心,珠儿决定告诉你一个秘密。” 看着上官苏玺满脸期待,李珠墨满意地笑,压低了声音,“离风,姓方。” 这不大的话语却如晴天响雷,把上官苏玺轰了个外焦里嫩。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敢在百里影墨的眼皮底下偷人,还剩下了孩子? 无视上官苏玺那可以塞得下鸡蛋的嘴巴,李珠墨眉眼弯弯,笑道:“从此以后,咱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啦。” 率性的笑意温暖了她的心,李珠墨全然不知把这事告诉她有多危险,她这是信得过她啊。 隐约记得,她还在时,就有个姓方的小官对她很好,那人她也是见过的,温良有礼,是个好男儿。 若是李珠墨跟了他,她也是放心的。 “你与他是怎样开始的?” 八卦是女人的通病。 李珠墨只呵呵地笑,在上官苏玺的再三催促下才道出实情,“姐姐走后,珠儿终日以泪洗面,皇上瞧得我这样,也就不来看我了。” “宫里的人多势利啊,一见我不得宠,就换了嘴脸。是他偷偷命人将自己的俸禄都交与我,有了什么赏赐也都想着我,尽他所能,让我好过一些,冬天会送兜罗锦被,夏天回送薄纱衣,虽只能远远望一眼,有了这份牵挂也足矣。” 说起方文昊,李珠墨话就多了起来,啰哩啰嗦地说了一大堆,就像怀春的少女,说起情郎,脸上有一抹羞涩的红晕。 “有时候,我们都需要一个温暖的人。” 上官苏玺点点头,这点温情,是永远不会在百里影墨身上实现。 他的爱,太自私了。 像雨天撑伞,夜晚接送,病重喂热粥这样的事,他是做不出的,可这偏偏又是能感动任何一个女人的浪漫。 忆起上官苏玄的点点滴滴,她便打从心里感到温暖。 “你可不能再叫我姐姐了。” “珠儿晓得。” 清扬院中,上官苏玄正急得团团转,怎么还不回来,这都天亮了,该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茜草看得他焦急得辛苦,也跟着难受,苦劝道:“大王现在可不比以前,长公主如此机灵,定不会出事的,大王就放宽心,快去歇着吧。” “那也不用到天亮都不回来啊!” 上官苏玄哪里肯听,着急得要上火,等回来不给她饭吃,饿死她,真是太可恶了。 上官苏玄恶狠狠地想着,茜草又道:“长公主留在那儿自然是有她的理由,大王就别担心了。” 大王再不去休息,希鸠姐姐又该责怪她没有照顾好大王了,一想到希鸠拿着银针耀武扬威的样子,茜草眼泪都要出来了,希鸠姐姐可凶可凶了。 “我再等等,你先去吧,不用再等我了。” 茜草哪里敢离开他半步,咬紧牙关,陪着大王等长公主。 “近些年来,姐姐……哦不,妹妹过得可好?” 这身份的转换一时半会儿还改不过来,可她必须要去适应。 就当把以往的一切都埋了,只装作一切重来。 “有他相伴,哪儿都是好的。” “他是深知妹妹心啊。” 情郎易得,知冷知热又肯相伴到老的人,何其难得。 这时,上官苏玺想到他修为尽散,不知几时就要仙去了,心中不由得凄凉苦楚,如此相伴一生竟也只能是奢求。printchaptererror(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九章 灵珠 他清如烟雨缥缈的脸儿,此刻有了冰雪色,就仿佛江南水乡蓦地罩上一层灰,恹恹地没了色彩。 “这么急着找我?出什么事了?” 上官苏玺一脚踏入阅来房就问道,见他难受得厉害,也不禁多了几分担忧。 “我……”上官苏玄脸色异样的苍白,勉强撑出一个笑容,无限凄苦地道:“可能快不行了。” 上官苏玺连连后退,砰一声撞到门边,也不知疼,只摇头,嘴里直念道:“不可能,不是还有一年吗?你不是吃了续命草吗?” 雾色迷茫,上官苏玺落下两滴豆大的泪来,蹲在地上大声哭着,真真叫一个撕心裂肺。 上官苏玄支撑起身体,一路扶着墙壁过来,一个不慎跪倒在她跟前,再无力起身,只抚摸了她的头,无限留恋。 “傻瓜,世间之事,哪能准确个万分?我走之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就不能再守候你了,你要乖乖听话……” 嘴角鲜艳的血迹显得分外妖娆,她执了袖子,轻柔地擦去血迹。 眼睛哭得红肿,哽咽地道:“不,我不会让你死的。” 说罢,便跑了出去,不顾身后上官苏玄低微的呼唤。 不,她不要他死,不要! 上官苏玺一边哭一边跑去找百里影墨,他却正好在与百里繁墨商讨国事。 她哪里顾得了这么多,当即闯进去就下跪哭诉道:“皇上,求您赐了妾身灵珠。” 百里影墨不知所云,就走上前来欲要扶起,却被她摇头拒绝了nad1( 他不知道,她执意要入宫,也是想取了灵珠来护着他的命。 “他就快不行了,皇上,苏苏求您了。”豆大的泪滴刷刷而下,看得百里影墨揪心,却也不松口,只轻叹一声。 上官苏玺看百里影墨拒绝,就嚎啕大哭,她怎么可以让他这样痛苦的离去,不,不要。 她愿意用生命去换。 百里繁墨瞧她哭得肝肠寸断,凄凄哀哀,甚是酸楚,不由得生了恻隐之心。 情重之人不可负。 平日里那眼带淡漠的女子,竟甘愿下跪求情,罕见呐。 “皇兄,那灵珠放在国库已久,何不先用来救命,再寻不也就是了?” 百里影墨背对着他们,道:“你说得倒是容易,这灵珠生在深海之地,又有蛟龙守护,先皇也是侥幸才得了这么一颗。” 上官苏玺抬起泪眼朦胧的眸子,感激地看了一眼百里繁墨,又说道:“只求皇上借苏苏一用,半月后,苏苏必还!” “此话当真?” “敢以项上人头担保!” 百里影墨思量许久,“也罢,许了你,不过灵珠并不在国库,而是在皇后身上,你去找她吧。” 他有推辞的意思,上官苏玺眼里一寒,罢,总算还有希望。 她未行礼就如一阵烟般飘了出去,留下一抹清香。 “兄妹之间,真有如此重的感情?”百里影墨问道nad2( 百里繁墨轻放下酒杯,才道:“不是如你我一般吗?” 轻柔的笑声让这寂静的屋子多了几分颜色,风流尽显。 百里影墨没再续话,遥望未关上的门透露而出的风采,嘴角噙着一抹淡笑。 且说上官苏玺一路提裙奔跑,露出一小截白玉的脚踝,惹得人注目。 不多时就到了飞花楼,顾不得喘息,不等慵云禀报,风风火火就闯了进去。 开口便道:“把灵珠交给我,皇上已有口谕。” 上官苏玺的突然出现真的是吓得林雨蝶缩在床角里,一听来人有求,便放松了全身,悠悠地喝着正山小种。 是为了他吧,的确,把一个人救活除了以命偿命别无他法。 把上官苏玄救活,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皇上可有说什么时候必须赐于你?” 上官苏玺早已方寸大乱,仔细想想,在心中冷笑一声,好啊,都把她当猴子耍。 见上官苏玺不说话,林雨蝶又道:“本宫也不是极端无情之人,只要你抱着火炉在屋外跪上两个时辰……”她起身绕着上官苏玺转了一圈,又道:“本宫就会考虑考虑。” 慵云慵瑶的手一紧,可没有得到命令,她们不敢轻举妄动。 人命关天,她顾不得太多,抱着宫人递上的火炉,赫然跪于飞花楼门前。 天气热得可怕,上官苏玺抱着火炉已头晕目眩,娇嫩的肌肤被烫得通红一片,林雨蝶在远处喝着茶监视着,身旁碧玉雕花龙耳炉正释放着阵阵凉气,又有婢子轻柔地扇着冷风,惬意到了极点nad3( 可怜上官苏玺已被热得无法呼吸,心中只一个信念: 求得灵珠,救他性命。 几次就要晕过去,却又触碰到伤口,疼醒,慵云慵瑶担心极了,时不时用余光看一眼,别大王好了,长公主又病了。 心思不在此处,又暗自焦急,扇子难免扇得快了一些,被林雨蝶呵斥了几声,两人只得跪地求饶。 见得上官苏玺受苦,她心情好似欢啼的鸟儿,别提有多快乐了。 也不计较这小事,只问此是什么时候了。 慵云答道:“只差一刻便是两个时辰了。” 最毒烈的阳光已卸去,映照在地下的,是残阳如血。 太好了,终于……终于熬过去了。 上官苏玺心神一松,就无法再支撑,沉沉地倒下。 慵云慵瑶大惊,长公主不醒,林雨蝶可就要不认账了。 慵云没办法,暗自使诈击打上官苏玺烫伤处,可怜上官苏玺毫无防备,被痛得身子一下子弹起来,哀嚎不断。 感激地看一眼慵云,踉踉跄跄地爬起来,道:“灵珠可以给我了吗?” 林雨蝶掩嘴娇笑道:“你就这样让本宫送过去吗?也太没诚意了吧?” 上官苏玺眼神凛冽,冷言接话道:“你想如何?” 林雨蝶推开几个婢子,带了慵云慵瑶走到正门处,倨傲地道:“你当自己是只狗吧。” “你是让我爬过去?” 上官苏玺声音不由得变大了,带着不可置信的语气。 慵云慵瑶手握重拳,简直是欺人太甚。 林雨蝶点头,“妹妹可真是伶俐得紧呐。” 上官苏玺想转身而去,却又忍住了,上官苏玄需要这颗灵珠,她不能这么自私。 她咬紧牙关,恶狠狠地盯着林雨蝶,缓缓下跪,像是一辈子那么漫长。 这次她只能靠自己。 飞花楼的石子并不是修得很好,棱角分明的石子刺得她膝盖和手掌都很疼很疼,鲜艳的血随着她缓慢的动作流了一地。 只是再难忍也比不上失去他的痛苦。 他音容笑貌早已刻在心里,微微一笑,妖媚倾城,神魂颠倒,像是画里的人一下子活泛了。 短短的十几米路,走得甚是辛苦,抵达林雨蝶跟前时,她扶着柱子站起身来,留下一个深深的血印。 她强忍痛苦,努力地让自己吐字清晰,“我……可以拿灵珠了吗?” 手掌还平白嵌入几粒细石子,血如泪珠滴在台阶上,艳红一片。 林雨蝶泛起冷笑,伸手抬起她堪称完美的容颜,道:“我只说过考虑,可并没有答应给你啊。” “你要拿皇上说事,那我也没法子,不过他可没说一定要现在给。” “你放心,皇上的话,我一定听,等上官苏玄死了,我会命人送到清扬院给他送行的。” 她哈哈大笑,看着上官苏玺愤怒的模样,她极其高兴,哼,想复仇,她也不是吃素的。 “你!”所有的委屈、仇恨、愤怒涌聚心中,她恨不得将她吞血不吐骨,将肉体一丝丝撕开方能解除心头之恨。 她左右看看,只见其侍卫交错纵横,又有太监在其不远处,自满身伤痕,如何能强取? 要偷,也得知道位置,谁知那女人藏哪儿去了? 上官苏玺还未想到万全之策,慵云就忍不住插手了,只见她一把掐住林雨蝶纤柔的脖子道:“将灵珠交出来,饶你狗命,否则我就让你体会什么叫生不如死。” “你!”林雨蝶大惊失色,“你是何人?” “闭嘴!”慵云的手加大了气力,直把那林雨蝶锢得脸色青白,咿咿呀呀说不出话来。printchaptererror(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章 落子无悔 上官苏玺一度怀疑林雨蝶是故意的,这地方简直是绝境。 看那山头,峰岩重叠、涧壑湾环,虎狼成阵走,麀鹿作群行,无数獐钻簇簇,满山狐兔聚丛丛,千尺大蟒,万丈长蛇。 幸有慵云慵瑶开路,才免于被骚扰之苦。 慵瑶有些不耐烦,撩开前方的荆棘,蹙了眉,回头问道:“这还要走多久?” “若你敢骗我们,我就可以将你碎尸万段再弃之密林。” 慵瑶恶狠狠地盯着林雨蝶,那道幽深的绿光唬得她一愣一愣,走不动道来。 她停下步伐,低头默默地说道: “自从得知是上官苏玄舍命救你之后,我就知道你会来拿灵珠。” “所以你就将它藏在密林之中?” 林雨蝶点头。 “灵珠我要拿,你我也绝不放过。” 茜草端了百草露,又执了天净纱,轻柔地抹去上官苏玄额上的汗,却将他惊醒。 茜草一脸无辜地看着大王,她发誓绝不是故意的。 “苏苏呢?” “不知,中午出去后,就没再回来。” 茜草摇摇头,又洗了一遍天净纱,温柔地敛去他身体的炙热。 上官苏玄一把打下她的手,“去把她找回来。” 茜草揉着红肿的小手,眼眶泛了一片红,大王下手也不知轻重nad1( “肇阆已经去找了,至今未有消息。” 上官苏玄没忍住,鲜红的血液像是不要钱一般拼命往外吐。 骇得茜草就要跑开去找希鸠,上官苏玄冰凉如将死之人的手虚弱地拉着她,手传来刺痛感,她却无心再顾忌。 大王已经不清醒了,长公主到底在哪儿? “不要……不要……管我,去……找苏苏……” 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咣当倒在地上。 他只想见她最后一面。 夜已过半,这山头显得更加阴森可怖,时不时传来狼叫声,混杂狂风呼啸声,如修罗场里招魂的铃。 “还有多久!” 上官苏玺想着此刻他正受尽折磨只为等她归来,不由得加快脚步,可那林雨蝶偏偏不缓不慢地走着,竟有些闲庭散步的意味,看得上官苏玺火了,横过一把利剑,站在她跟前。 “你若敢耍什么手段,这手就是你代价!” 说罢,寒光凛冽,林雨蝶还没反应过来,衣袖已经破碎,血滴滴答答地流下,如突而生出的玫瑰,红得鲜艳。 林雨蝶痛得就要晕过去,她几时受过这样的苦? 将将要晕时,慵瑶不知从哪儿拿来一壶清水,从她头顶淋下,湿了个透彻。 “我告诉你,若半柱香的时间不到,你的小命也没了。” 林雨蝶浑身一哆嗦,颤颤巍巍地指着来时的路,“那儿nad2(” 仔细一瞧,里面有个极其隐蔽的山洞,若不是有人指引,还真是难以发觉。 山洞旁有株结满了未熟的桃子,这看了千百回的风景,上官苏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果真是在耍诈。 “若他因此出了什么事,我定要了你全家性命。”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上官苏玺说话之际,慵云已飞速从山洞里掏出一个盒子来,面上用了层层的黄绢布包裹,保存得极好。 她心思不在此,命慵瑶直接裂开后,用一角碎布包好,放入怀中。又唤了一匹浑身雪白的狼,架着她往出口奔去,它额上的一彩云毛发正在狂风的呼啸下越加闪耀。 林雨蝶等了老半天,也不见两姐妹唤来一匹虎狼,就是匹普通的狼也比她现在走路要快啊。 慵瑶哼一声,道:“别痴心妄想了,乖乖随我们走路吧。” “你……你们两个是要将我血尽而亡吗?” 久久未出声的慵云朱唇轻启,“咎由自取。” 话毕,还伸了个懒腰,看过阳光下睡懒觉的猫吗?就是这样的惬意。 平日里对她们呼之则来,挥之则去,随意打骂,要不是为了大王与长公主,那破地方谁爱留谁留。 天地轮回,报应不爽。 天空泛起鱼肚白,肇阆几人正低头不敢看安静地躺在地上的男子,肇阆将他的面具撕去,露出原本妖媚倾心的脸。 阅来房里笼罩着一股浓郁的悲凉,身旁站着几人都低着头不出声,戚戚在抽泣,飞鹭已扑在他身上哭得透不过气来nad3( 可怜一世情真,却换来这么个下场。 茜草又想起他临死前还喃喃地念着长公主的名字,未见她一面,他是死不瞑目的吧。 长公主直到现在也没回来,不晓得哪里去了,出了什么事故。 长明灯的光越来越微弱,飞鹭已然晕在一旁。 墨纱只静静地守在长明灯旁,不哭也不见悲伤,只缓缓地抚摸长明灯的边缘,众人只以为她守着长明灯,却不知她眼神空洞无焦距,如何能看这一切? 心哀莫大于心死,她的心也随着他一起去了,这世间再无景色能入她眼。 纵然是无限期盼,但它,终于是灭了…… “我回来了。”一匹巨大的狼王破屋而入,将上官苏玺摔了个狗啃泥。 上官苏玺也顾不得,一骨碌爬起来,爬到他身边,探探他气息,细弱如发丝,还好,还没变回蜘蛛,一切都还有救。 想到这里,她来不及悲伤,来不及调落泪,不顾身上已经干涸的伤疤与血液,将灵珠塞入嘴里,待用人气化了水后,吻他苍白的唇。 如此缠绵悱恻的时刻,众人却生不出一点亵渎之意,气氛很是奇怪的悲凉,想他堂堂一蛊族妖王,居然要沦落到靠外物续命的境地,怎不凄凉? 他在回吻! 上官苏玺既生气又开心,这家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吃她豆腐,真是坏透了。 上官苏玺一会哭一会笑,让茜草怀疑她是不是伤心过头,傻了。 肇阆抬头,大惊,是灵珠起效了,果真是起死回生的灵药,这么一会儿,大王就从濒死边缘踏过来了。 他睁开眼,却看见她满身是干涸的血迹,还没等他问一句为什么,她便爽快地晕倒在地。 上官苏玄一急,站起身来,忽觉天旋地转,直直地倒下。 希鸠把脉,道:“不怕不怕,大王一时之间还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药效,暂时晕了过去,过几天就好。” 戚戚扶起上官苏玺,“那她呢?” “她啊。”希鸠眼里有些哀伤,“身子本就受了极大的改造,这伤还未复原,又被阳光鞭打了整整一个下午,夜里寒凉,侵入伤口,只怕是有些时日下不来床了。” 最关键的是,她舍了些许人的精气,才把大王救活,这以后动不动就会病,稍加不注意,命儿可就没了。 希鸠叹一声,这两条命如藤蔓互相牵连紧饶彼此怜惜,借来借去,终究是不得已。 风清夜色微淡,距离上官苏玺求得灵珠已是三天后,上官苏玄的守候让茜草极为心疼。 “大王,您就歇歇吧,茜草求您了。” 茜草捧上热好了的白粥,可怜兮兮地看着上官苏玄。 “没事,我不累。” 又起身细心地替她捏好兜罗锦被的四角,不让冷风灌进,惊扰了她的梦。 苦劝无果,茜草只得无限哀怨地看着大王,轻掩房门。 一出门就看见虎视眈眈的几人,哭着脸,“我是真的劝不住。” “哼,你就这样照顾大王的?这让我们怎么放心?” 飞鹭不依不饶,说得茜草那叫一个委屈,大王对于长公主的固执,你又不是不知道,大罗金仙来了也劝不住啊。 “都别吵了,回去吧。”灼华屋里传来上官苏玄嘶哑的声音,众人不敢再叨扰,一哄而散。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上官,你可真知这灼华屋的含义? 可是自从当年为你种下嫣瑤,我就知道我们这一生都绝无可能。 可是,我是那样的爱你啊。printchaptererror(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一章 笑看风云 原本纤细的手,此刻被包得像粽子一样,热乎乎的难受极了,而上官苏玄还担心缠得不够,低下头考虑是否还要加上一层。 上官苏玺大惊失色,连忙使眼色给茜草,站在上官苏玄身后的茜草学着百里繁墨摊摊手,一副我也没办法的小样,将苏玺气个半死。 打从灵珠事件后,林雨蝶就没再敢随意骚扰上官苏玺,她也乐得轻松自在。 她摸摸自己的膝盖,没感觉了,不是疼的,真是包得太厚了。 在上官苏玺的无限期盼下,希鸠挎着竹藤小药箱款款而来。 一进门就惊呆了,这不是她的手艺啊? “谁帮你包扎的啊?” 上官苏玺努努嘴,希鸠就当没看见,接着道:“缠得这样厚实,肌肤无法呼吸,天儿又这么热,怎么能好?” 上官苏玺像是小孩子得胜的模样,嘿嘿一笑,也不说,只给上官苏玄一个得意洋洋的眼神。 上官苏玄眼神微微一凛,轻轻地瞟了一眼,希鸠哪敢违背,连忙改口。 “不怕,这样好得更快,就是要受些苦了。” 上官苏玺欲哭无泪,希鸠,你昧着良心说话就不羞耻吗?还能有点医德吗? 上官苏玄不等她说话,就将希鸠赶去煎药了。 上官苏玺看着唯一有希望的人就这么离去,她于心不甘啊,她想出门走走,不想整天困在屋里。 她又可怜兮兮地看着上官苏玄,“我想出去走走,就一小会。” “不行,说了不行就是不行nad1(”上官苏玄坚定地拒绝,末了又怕她难过,就安慰道:“等你好了,想去哪儿都可以,又何必急在这一时。” 好了?照这样下去,没个一年半载也好不了,难道她就要发霉在清扬院? 不成不成,上官苏玺摇摇头,我这么美,不出去招招蜂,引引蝶岂不是可惜了? 看得她这样,瞬间,上官苏玄警惕心大起,“你想干什么?” 上官苏玺笑得如白莲灿烂,艰难地挥挥手,示意上官苏玄走进一些。 上官苏玄犹豫了很久,还是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他俯下身子,又凑近了她的小脸,低声问道:“怎么?” 在此之前,茜草早已被希鸠叫去帮忙了,阳光轻洒而下,偌大的灼华屋闪烁金黄的光,曼妙异常。 “我亲你一下,你就答应好不好?” 说罢,脸上浮现一抹娇红,这可是她第一次要主动亲吻一个男子,说实在的,很难为情。 还没等上官苏玄反应过来,柔软的红唇轻轻覆盖他脸颊,温柔而酥麻,舍不得她轻易离去。 一个回身,细细碎碎酥绵的吻缓缓落下,四目相对,她眼里的羞涩让他极为欢喜,天空簌簌暗下,掩盖她心中暂时的轻微罪恶感。 不求抱得美人归,不求同床共枕。 只要长相伴,无名无分亦无憾。 她娇喘不断,脸色酡红,眼神迷离地看着他,“你答应了,可不能反悔哦。” 上官苏玄掩下心中的落寞,将她揽入怀中,激荡的心跳声还在狂躁,他轻笑,“好,我都答应你,答应你……” 闭上双眼,似还在回味她赋予的温柔nad2( 她总有千百个办法让你死心塌地追随,心甘情愿臣服。 好不容易才让茜草替她解开了布条,看着她一脸狐疑,上官苏玺无奈地继续说道:“真是你家大王同意的。” 茜草显然很不相信,但又碍于长公主的情面,心不甘情不愿地解开布条,见她欢腾地走去风流院。 膝盖受伤而已,又不是脚,凭什么不让她跑呀? 能去风流院,总好过待在灼华屋里,整天见不到阳光,是要发霉的。 “飞花楼那边最近很是安静嘛。” 上官苏玄笑着点头,是挺安静的。 听闻,她只是荡秋千不经意就摔了,至于慵云慵瑶,不过就是照顾不周,遣回清扬院了罢。 倒真是个好理由呢。 茜草伴其左右,不明所以。不过她听到林雨蝶摔伤了,就觉得很开心,老天终于开眼,给大王和长公主出了一口恶气。 叽叽喳喳的鸟叫声遍地机灵,叫得人欢喜。 看这漂亮至极的皇宫,心中情绪十分复杂。 倘若我有孩子,我不会愿意他生在帝王家。 “为何?帝王之家不好?那可是全天下最奢侈的地方,有数不尽的美食,看不完的风光nad3(” 上官苏玄还没说话,茜草便抢先说了话,只舔舔干燥的嘴唇,再出声也不知要说些什么了,看看这钟灵毓秀的地方,心中好是舒爽。 上官苏玺低头轻笑,曼声道:“因为我希望他能平安啊,生在富贵人家就好了,衣食无忧,全无性命之伤。” 茜草似懂非懂地点头,又听了大王的命令,拿了副棋盘摆在两人中间,好奇地观看,这几个棋子真有这么好玩吗?一拿起就是一个下午。 下了半天,她才发现他一直在牵引着她,共同构成一个奇妙的局。 黑白交错,落落有致。 “咦,好生怪异的棋局。” “它啊,叫天局,也叫相思局。” 一生里只为你谱下相思局, 一生里走不出一场生死局。 她不语,只饮一口漳平水仙。 “你下一步,该如何?” 她摇头,表示不知,不过她该要有动静了。 将计就计也就是了。 该还的,不会落下。 上官苏玄轻轻一笑,道:“都随你。” 末了,见她似陷入了沉思,心下有些不安,赶忙道:“这局你可能解?” 上官苏玺也不试,直接摇头,她也是有自知之明的。 又见上官苏玄不答话,一脸期盼地看向她,也只好硬着头皮细细思索。 良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解不开也就罢了。”他手一挥,黑白棋子顿时散乱得毫无章法,“省得你这样的伤神。” 今朝写不完这相伴相思曲,来世再相遇。 上官苏玺咯咯地笑,“这茶可真好喝,我能多饮几杯么?” “它难得的不伤胃,多喝也可。” 他笑道,天地簌簌地暗下,就像春雨来临前的预兆,缥缈如远尘。 闭上双眼,微风轻柔地掠过,带着独属夏季的炎热。 朦朦胧胧间,谁的话语在耳边呢喃,说着年少相知君莫忘。 茜草很乖巧地去收拾残局,眼瞧散落在案上的棋子,苦着脸,要是收少了,肇阆大哥又得絮絮叨叨的了。 一个大男人,这么婆妈作甚? 肇阆晕死在厕所,那可是世上绝无仅有的百年雪里木,可不是普通的木头,可真要气死他了。 一步一棋一子,织成星罗盘中黑白色的网。 上官苏玺见天色渐晚,天幕倏地就黑了,繁星初上,点点滴滴,独不见月华。 他似有比星光更璀璨的眼眸,那光滑的纨执雪衣覆盖一层淡淡的星光,朦朦胧胧中沉迷,因君或为棋? “开饭啦。” 慵云呼呼地来叫,茜草见他俩都不动,就欢快地跟着慵云走了。 上官苏玺噗嗤地笑出声来,“看来美食的诱惑比你我要大呀。” 上官苏玄应承道:“是啊,是啊,看来该换一张脸了。” 听了这话,上官苏玺也不搭理他,只跑在前头,“走啦,走啦,还赖在那儿做什么?” 如果有一天你皱了眉头,我会倾尽天下,穷其所有,为你欢喜。printchaptererror(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二章 心存愧疚 这天,上官苏玄闲着没事干,就带着上官苏玺出了远门,可怜清扬院一众人对着百里影墨左右不是人。 “也罢,她若回来,你就让她来飞花楼一趟,朕有事寻她。” 看样子不是很紧急的事,大王难得与长公主独处,就由她去吧。 娇雨看着百里影墨的身影,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就更别说去联系长公主了。 这一耽搁,竟到了繁星初上时。 娇雨仔仔细细,从里到外都寻了个遍,也不见两人的踪影。 正想打发子介去寻时,却听到灼华屋欢歌笑语。 原是上官苏玺趁她挖地三尺时,大大方方地从正门走了回来,此刻正与戚戚几人在灼华屋里用晚膳。 刚走入门,就听戚戚羡慕地道:“流云洞好玩吗?景色美不美?” 上官苏玺呵呵地笑,“美,美极了,石崖高万丈,山大接青霄。根连地厚,峰插天高。两边杂树千棵,前后藤缠百余里,花映草梢风有影,水流云窦月无根。” 末了又加一句:“你若喜欢,大可让肇阆带了你去。” “哼,他就一个不解风情的大老粗,哪里会带我去玩哩。” 肇阆被说得哑口无言,只闷头扒饭,装作听不到的样子。 上官苏玄嚼一瓣新鲜的花,眼睛微微眯起,享受这嬉笑欢腾的时刻。 上官苏玺回来之后,有说有笑的,显得更加开朗了,果然人还是要多出去走走的好。 娇雨走上前来,恭敬地施个礼,才轻启红唇,“皇帝要你去飞花楼一趟nad1(” 上官苏玺连连摇头,“不去,不去,去那做什么?夜晚贸然前去打扰,正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这样做是不道德的。” 几秒的寂静后,众人突然哄堂大笑,羞得那立在一旁待命的女孩儿满脸通红。 他着了云绉纱白衣,又系了同色白玉腰带,素如梨花淡妆。 这不断的祸事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 可怜百里影墨静坐飞花楼等了她一宿,等得心烦气躁,一边是林雨蝶讨要说话,一边又是苏苏,他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取舍。 说到底也不是多大的事,只是他越与苏苏相处,就越加的熟悉。 那不是虚空的幻想,而是来自真实的内心,苏苏一行人,就像是凭空出现,除了玖州,就再无其他逗留迹象。 在这之前,还有个林雨蝶啊!想到她,百里影墨心中顿时复杂起来,这个女人令他爱也不是,恨也不是,满腔愁绪无从说起。 女人果真是烦透了。 天将明未明,出于习惯,百里影墨早早地醒了,却发现林雨蝶正在一旁含笑看着他。 “皇上不必担心,妾身早已让人请了婕妤。” 听了这话,百里影墨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林雨蝶见他脸色有些异样,就换上一副疼惜的神情,道:“国事繁忙,妾身又岂敢让皇上在这耽搁?” 说罢,又起身抚平他的眉,“常皱眉可是不好啊。” 百里影墨没说什么,只是轻微地点了点头nad2( 上官苏玺正在娇雨的陪伴下,如雕塑般站定,直勾勾地看着百里影墨。 百里影墨心下一急,就打掉了林雨蝶柔嫩的手,神情闪烁,居然不敢直视她质问的眼神。 仿佛与情人幽会被人瞧见,他心中充满了愧疚与羞耻。 可明明那样是再正常不过了。 他侧身一旁,不去看她。 他怕看到她眼里的伤心欲绝,那双眼睛盛满了泪水,会让他生不如死。 “风非,上茶。” 有着圆乎乎笑脸的风非应了一声后,端来一杯百年老枞水仙,轻轻放下,又给了一个大大的笑脸,这女子让上官苏玺印象极为深刻。 她走后,留下如子介身上的香味。 娇雨站于她身后,警惕地看着林雨蝶,不知又玩什么把戏。 “三天前,你可是去过静幽宫,经过飞花楼?” 百里影墨再也忍不住了,他迫切地希望得到一个答案,好让那颗悬着的心,及时放下。 细细一想,那天她的确与上官苏玄去了静幽宫采桃花酿酒,为了抄近路,天黑回来时,也的确经过飞花楼。 不知她作何把戏,上官苏玺也大方承认道:“当日确实是去过静幽宫,也到过飞花楼。” 百里影墨倒吸一口凉气,命人捧上一个暗花托盘,上盖绿纱,隐约可见是个玩偶样的人nad3( “这是在飞花楼里找到的,朕已问过当值的人,那日只有你经过飞花楼。” 上官苏玺并没有想象中的气急败坏,也不急着解释,只是上去看了一眼那个小人。 上写林雨蝶的大名,还有日期,的确是三天前。 怪不得她近日都不让别人靠近飞花楼,原来是挖了个坑等着她跳。 不过,她能跳下去,自然就有安好无恙的本事。 她站起身来,直视百里影墨,慢悠悠地道:“妾身从不做这等卑劣之事,皇上明察。” “如今证据确凿,你让朕……如何明察?”百里影墨懊恼的唉一声,一拍大腿,侧过头,像是心疼的样子。 “皇上,有时候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 “住嘴,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脸面在这妖言惑众?”林雨蝶大喝道,深怕皇上后悔,又命了侍卫将她带下去。 上官苏玺如今的身子是大不如前,哪里禁得起几个男人的死命禁锢?手腕泛起红圈,被按倒在地上。 娇雨连打带骂蛮横无理地将几人制服,扶起上官苏玺。 她颤抖地站起,由着娇雨轻扶,坐于椅上,再不出声。 “所有的东西都是飞花楼的片面之词,这也能叫证据?”娇雨柳眉倒竖,手插蛮腰,活脱脱一个泼妇骂街的形象。 “你!”林雨蝶看着娇雨说不出话来,转头泪汪汪地看着百里影墨,“皇上,你倒是说句话啊。” 百里影墨点头,却不看上官苏玺一眼,只低头饮一口烈酒,“此事非同小可,祖上有训,凡涉及巫蛊者,杀无赦。” 纳侧侧入宫那时,虽是为了牵制他们部落,却也有些贪图异样美色的心,这如何骗得了自己? 已遭众怒,他不能再随意对待。 为这样一个女子,失了国,这不值当。 “呸。”娇雨毫无形象地一啐口水,“你个昏庸无道的暴君,我家姑娘自小在富贵人家长大,不愁吃喝玩乐,家丁侍从,何须学那玩意防身?又在公子的教导下,温婉体贴,冰清玉洁,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一只,何况这是要人命的勾当?” 百里影墨一时哑然,平日怎么不见有这么个伶牙俐齿的丫头。 那娇雨见长公主被欺负,也顾不得那什么礼义廉耻,又接着大骂道:“你眼瞎了,难道你心也被狗吃了吗?你扪心自问她何曾舍得打骂一人,平日里相处她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混账。” 百里影墨脸色阴沉,上官苏玺拉了拉娇雨的衣袖,小心适得其反。 娇雨哼一声,拂袖走回她身后。 林雨蝶没见过这样铁齿铜牙的婢子,不知该如何反驳,当下有些心虚,道:“你想如何?这巫蛊之事,不论大小皆是死罪,宁杀错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 百里影墨心中一个激灵,对,不能再出差池。 上官苏玺看他脸色不对,眼神也越发坚定,知晓他已有决定。 轻飘飘吐出一句话,“难道你又要像当年烧死上官陵妩那样,再杀死我们兄妹吗?” 百里影墨手里的白玉杯荡出一点酒,熏得满室生香。 “你不觉得这不同时间,不同人,却同一个受害人,很是可疑吗?” 她曾听闻,要一个男人永远地记住你,只要让他心存愧疚即可。 百里影墨转头看了一下林雨蝶,这一看,将她吓得瑟瑟发抖。 看着她嘴角代表胜利的微笑,她火不打一处来,烧得五脏六腑都疼。 这女人,越发厉害了。 “为了公平起见,这些日子你就待在清扬院吧。” 公平?林雨蝶冷冷一笑,好一个公平。 禁足?上官苏玺点头,她倒是无所谓。printchaptererror(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三章 月色血腥 哼着现代的小曲儿一路蹦哒,直把那娇雨听得云里雾里,大呼听不懂。 又让那直白露骨的词吓得魂飞魄散,不知长公主从哪学来这么些不三不四的东西。 “我回来啦!”上官苏玺一进门就大喊,果不其然惹来上官苏玄一脸的嫌弃。 “你就不能安安静静的回来吗?” 上官苏玺嘿嘿地笑,“我这不是怕无声无息地吓着你吗?那多不好。” 上官苏玄无可奈何,叫住欲去灼华屋的娇雨,问了个来龙去脉。 “你这小妮子还真聪明。” 娇雨骄傲地扬起头,道:“那当然啦,也不看看是谁。” 上官苏玄点头,“嗯,真不愧是我教出来的人。” 换下华服的上官苏玺撩开帘子,从里边走出,轻笑道:“切,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上官苏玄呵呵地笑,替她盛了碗翡翠凉玉汤,递给她。 一大早地就受了惊吓,不定下神,她身子只怕是受不了。 上官苏玺岂有不听话的理由,接过一口一口地饮下,满足地咂咂嘴,他的手艺可真不错。 见她喜欢,他心中顿时生出无限幸福感,就像寒冬里的太阳,暖融融的。 “你待会要去哪儿?” 她就是个闲不住的人,待一会就要死要活,还敢说是他老让她待屋里待怕了,他什么时候逼迫她了?这没有的事可不能乱说nad1( “去养欢殿转转。” “老是去那做什么?” 上官苏玺哼一声不回答,女人和女人凑在一起还能干什么?不是聊自己的男人就是婊子,哦,还有孩子。 离风很可爱啊,正是精力充沛的年纪,活脱脱的像个猴子,一刻也停不下来。 但愿李珠墨听到她这么形容离风,不会过来烧她家门。 说是禁足,其实不然,她还是有空就满宫跑,全然不知禁令是何物。 众人也只当没看见,反正皇上都没出声,他们还是少管闲事,得罪了哪边,日子都不好过。 月上初华,上官苏玺十分准时地出现在清扬院门口,手里捧着一个木盒,一路跑去轻月斋。 “快出来,快出来,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门吱呀应声而开,上官苏玄眼里藏了戏谑,道:“敢情你是去养欢殿搜刮的呀?” “你才去搜刮,我只是……只是顺便带回来的嘛。” 说话间,上官苏玺大踏步走进里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屁股坐在镶嵌了大理石的红木椅上,咕咚咕咚地将一壶茶都喝下肚,身在男子房中,不觉有半点尴尬,反倒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 “你啊,真是拿你没办法。” 良久,上官苏玄才盯了她,摇摇头,说了这么一句话。 上官苏玺不满地嘟起红唇,“你就不好奇我拿来什么给你吗?” “哈哈哈哈nad2(”上官苏玄爽朗大笑,“你能拿来的,必定是我喜欢的,有何好奇。” “你真讨厌。” 说罢,满脸不爽打开木盒子。 是一枝雕花紫檀毫毛笔,暗沉的颜色置于黄绢布中,难得的用了极细极细的刻笔,上刻了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怎么样,好看吗?” “哼,我什么没见过?只是你拿来的,我就勉强收下吧。” 上官苏玄忍不住拿起来细细把玩,眼里闪烁精光,显然他是很喜欢的,只是嘴上不认罢了。 上官苏玺嘿嘿直笑,也不拆穿他,只道:“今夜月色极好,想着不能枉费这好景色,我已命了韶涤备好酒水,你可不能不去。” “呵呵。”上官苏玄眼睛弯成月牙,道:“佳人有约,岂敢不从?” 上官苏玺被逗得心花怒放,挽起他的手,一蹦一跳地走了。 两人在风流院里喝着小酒赏月赏美人,突见杂草丛里有异动,上官苏玄将她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那方。 墨纱突然踉踉跄跄地走进来,刹那间,风流院充斥了刺鼻的血腥味。 两人赶紧将她扶在一边,只听她嘴里喃喃道:“救我,救我,我这样子死了,不值当。” 而后,一群黑衣人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风流院中,也不等上官苏玺说什么,剑尖闪烁寒光,直逼墨纱。 上官苏玄大喝一声,飞身迎接,“休得无礼!” 上官苏玺眼见上官苏玄不敌,便上去帮忙,不知墨纱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惹得这些人要这么拼命抢了她去nad3( 刀光剑影,一双白衣人穿插其中,左右闪躲,招架得十分辛苦,眼看不敌,上官苏玄飞身将去,一招天女散花将其击得七零八落,自己也如破碎的花瓣飘扬而下。 上官苏玺接住他身体,搂入怀中。 “别担心,我没事。” 勉强地笑笑,颤颤巍巍地伸手抹去她眼角即将落下的泪。 经过一场恶斗,黑衣人全军覆没。 毫不犹豫,她用利剑割开娇嫩的肌肤,“反正我已经割开了,你不喝也是浪费。” “你……什么时候学会先斩后奏了?还学得这么坏。” 说归说,嘴上却一点也不敢耽搁,贪婪地吸收这琼浆玉露,不敢浪费一点一滴。 待好些后,他起身点了她几处穴位,又摸索出几瓶罐罐,倒在她伤口上。 “疼不疼?” 上官苏玺额上渗出豆大的汗,脸色苍白如冰雪,却笑笑道:“不疼,一点儿也不疼。” 上官苏玄低若未闻地轻叹一声,互相搀扶着走去另外一个方向。 上官苏玺强忍痛苦,不知轻重地替墨纱包扎,惹得墨纱时不时一阵痉挛。 “你去干什么了?竟伤成这样。” 此间,她才有时间好好去问个清楚。 “我……”墨纱想隐瞒,可一看到上官苏玄那微凛的眼神,她便缴械投降,老老实实地道:“我去偷了归宁草。” “碧华苑的归宁草?也亏得你能逃出来。” 上官苏玄惊叹道,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且不说这归宁草会万般变化,诡谲难辨,就是那守卫就够麻烦的了。 凡人得此物,只消沾一点,就能得道成仙,活个三百五十年。 若是妖精所得,可比得上千万个灵珠。 上官苏玺把墨纱包得像个木乃伊,然后丢给上官苏玄。 上官苏玄把完脉,啧啧道:“你吃了归宁草?怪不得五脏六腑都毁去了还能薄一命。” 言语里有艳羡的滋味,那是他以前心心挂念的天地至宝,只因危险才放弃了。 只可惜他现在吃什么都没用了,能得到此物,也是墨纱的造化呀,这下子她可有两三百年不用愁了。 上官苏玺似明非明,看看墨纱,又看看上官苏玄,脑袋瓜里不知又在想些什么。 上官苏玄看到她满身都是缠着的布条,不由得想起上官苏玺执意要换容的峥嵘岁月,叹一声世事变化无常。 “你要那做什么?你天劫已过,何必要去做那样危险的事?” 言语里,有些哀愁的意味,就像花蕊突然地谢了,再没有活着的理由。 墨纱看看上官苏玄那略带焦急的样子,不做回答,只轻轻地笑,这伤,值了。printchaptererror(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四章 倒打一耙 那缕缕花香、果香饶满灼华屋,又有岩石青苔的味儿,上官苏玺满意地咂咂嘴,这香茶果真是复杂。 上官苏玄坐在一旁,微微笑里有清晨露珠的味道。 “这事,你如何打算?” 上官苏玺放下白玉杯,秀眉紧蹙,“我也不知晓,短时间内她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大动作。” “这可难说,人啊,可都是得寸进尺的。” 上官苏玺低头不语,那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婕妤,皇上请您移步飞花楼。” 李仟那尖细的声音惹得她一阵鸡皮疙瘩,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也从正值当年步入老年了,那鬓角的几处斑白,如何藏也藏不住了。 上官苏玺点点头,“有劳公公了,待妾身梳洗完毕后,自会去的。” 李仟敛去卑躬屈膝的神色,正然道:“不必了,皇上让奴才务必将婕妤请去。” 他言语里含了淡淡的威胁,林雨蝶又再玩什么? 她玩累了,这女人留不得了。 上官苏玄起身欲跟去,却被李仟拦下了,“只婕妤一人。” “带个婢子总可以吧?” 上官苏玄使了个眼色,娇雨踏上前来,握住一只白玉嵌血玛瑙,咻地收回袖子里。 耳边响起上官苏玄低微的声音,护好上官。 娇雨不着痕迹地点头,跟着上官苏玺离去nad1( 他在灼华屋里走来走去,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他修为大失,与众人没有什么不同,根本无法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的窥视任何人。 “朔风!” 咻咻两道风声,两名男子出现在他跟前。 她若损了一根毫毛,你就提头来见我。 朔,风齐齐称是。 时值初秋,枫叶开始染红,飞花楼里植了几年的枫树终于有了几分颜色,这让林雨蝶十分欣喜,是个好兆头。 据说,这枫叶要血染了才会呈现艳红的颜色,才会好看。 林雨蝶遥遥一眼,看见一袭白衣的上官苏玺正在娇雨的搀扶下缓缓而来。 瞧啊,养料来了。 “皇上万安。”上官苏玺款款施礼,不卑不亢,倒有几分正宫的大度。 百里影墨点头,又赐了座。 娇雨扶着她坐下,上官苏玺一声哀嚎,疼得扭曲,好似白莲倏地焉了,再不复那倾国的清冷色。 娇雨暗地里看那百里影墨,见他眼里有些心疼,不由得轻笑,长公主这招来得可真好。 “你这是?” 不出意料,百里影墨开口问道,他早已动了恻隐之心。 “都是哥哥不好,说好了给妾身弄个好看的秋千,搬来几株枫树,然后……就摔了……” 配合上官苏玺那欲哭无泪的表情,百里影墨有些心疼,“还疼不疼?” “都是大坏蛋,可疼死我了nad2(” 嘟起俏丽的红唇,双色眸子染上稚气的清澈,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百里影墨就更着急,连忙吩咐了李仟送些好药到清扬院,温声安慰。 见他全然忘了今日之事,却又插不上话,林雨蝶干咳几声,提醒他别只顾着心疼佳人。 该给她讨个说法啊! 百里影墨却也不尴尬,只正座上位,问道:“苏苏,前几****说你未曾进过飞花楼,可这天净纱,是你独有之物。” 林雨蝶知晓,自从上次辩解过后,他是不信的,只是碍于自己的情面,象征性问一问罢了。 必须加大筹码,若是被她夺了先机,再去打算可就迟了。 上官苏玺拿过天净纱仔细端详,他也不阻止,只顾着饮那沁入心脾的荷叶茶。 林雨蝶见这样,就更加心凉,就是她的一个替身,也比对她情重。 绝不能让她活下去,不然皇上的心还不知要偏到哪儿去。 林雨蝶握拳,咬咬牙,抢在上官苏玺说话前,特意酥软了声音道:“在妾身房里找到。” 上官苏玺敛眉轻笑,“那当初怎么就不拿出来?非要到今天?怎么不说是因为你怕我获不了罪?” 一连几个问题将林雨蝶堵得哑口无言,倒是旁边的风非说话了,“是婢子寻着的,藏于角落里,不仔细点怎么也是找不到的nad3(” 原来是不关林雨蝶的事,是这个小婢子提供的线索啊。 事情越发的有趣了。 “这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上官苏玺没出声,见百里影墨端坐上位,狐疑地看着她,也是动了怀疑之心。 摇摇头,“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我那日去静幽宫,也是为了采摘桃花酿酒,天黑了,哥哥不让我在黑夜里待得太久,抄近路才会路过飞花楼,绝没有进去。” 她又扬起天净纱,“那你说,这是打从哪儿来?” “我怎知晓?许是盗窃而来。” “放肆,本宫绝不养这样的小人。” “你是不养,但不代表不可以。” 两人唇枪舌剑,你一言我一语,几乎就要把百里影墨撕成两半。 他大喝一声,够了。 两个女人齐齐望向他,林雨蝶凄哀道:“皇上一定要给妾身做主啊!” “在我路过飞花楼的前几天,已经听闻皇后不知出于何缘故,不允许任何人接近飞花楼。” “这没有的事,皇上,明察啊!”林雨蝶扑通跪下,眼眶盛满了泪水,仿佛只要他一不相信,就要如洪水流出。 初秋的风不是很凉爽,还带着夏季遗留的炎热,吹动婢子们薄如蝉翼的衣裳。 这风似有灵性,轻柔却不断地往风非身上舞动,死死缠着她不放。 几条白色手帕随着风带到百里影墨面前,他拾起细细的看。 风非不敢造次,扑通一声跪得迅速,“皇上饶命,是皇后,是她让婢子仿了婕妤的天净纱。” “婢子也是被逼无奈,皇上饶命。” 不住地磕头,额间血红一片也不停下。 到底还是上官苏玺善良,让娇雨扶起了她。 “将功补过,你倒无罪。只需将经过一一说来。” 她又转身对百里影墨道:“皇上,天净纱这世间只有几尺,哥哥做了一套衣裳,剩下的边角料才与妾身做了手帕。” 她拿了白纱手帕,抽出一丝道:“皇上也应听过,这天净纱的丝韧如天蚕丝。” 说罢,伸手借过百里影墨的宝剑,只轻轻一划,断成了两节。 再仔细看,却不是天净纱而是相似的云纺纱。 百里影墨微眯着眼睛,“你刚刚怎么不说?” “皇上真的会信吗?” 百里影墨无言以对,想了会,又道:“你就这样任人冤枉吗?” “不想皇上左右为难,何况……”上官苏玺绽放最纯真的笑容,“皇上也没把妾身怎么样啊。” “你这家伙……”百里影墨摸着她的头发,无奈笑笑。 林雨蝶受不了这亲昵的举动,眼眶红了又红,却始终忍住,没让眼泪落下,让人平白看了笑话。 看风非是越看越不顺眼,怒道: “死丫头,带这么多手帕在身做甚?” 此话一出,更是百口莫辩。 当初,是有她的怂恿,她也才会心动。 可如今这么一说,谁又会相信? 风非冲上官苏玺眨眨眼,上官苏玺却当做没看见,只顾喝一口香茶。 “你竟如此工于心计,是朕小看了你。” “我……我……” 林雨蝶咿呀了几句才发现无从说起,脸色涨得通红。 “这与当年的事何其相像,也不知上官贵妃是否冤枉,更可怜她不像妾身这般有幸,有个解释的机会。” 上官苏玺像是有感而发,却让百里影墨的心咯噔一下,落入万丈深渊里。 “朕不是是非之人,当年之事无凭无据,怎好下定论?” 但,也在他留下了一个难以言明的心结。淤积着,总有一天,爆发出惊人的憎恨。printchaptererror(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不了了之 若不是长公主,她才不要在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身边待那么久。 每次看到她娇滴滴装可怜的模样,风非就恶寒,特别是皇帝来了之后,那个娇弱的模样,啧啧。 风非正在风流院绘声绘色地描述林雨蝶那两副嘴脸,将上官苏玺逗得哈哈大笑。 时不时竖起拇指,真是像极了。 祥云笼罩,忽而降下一仙风道骨的道长,他手执佛尘,一袭白衣无风自起,面如冠玉,神情飘如清风明月,却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模样。 是熟人。 相比相识之初的散漫,他更有了几分沧桑,许是这些年,经历了不少动荡。 连驻颜术都无法停止他的颜,平长了几年。 “怎么就你一人?白颜呢?”上官苏玺笑嘻嘻地问道,又叫了茜草再奉一杯茶。 “这么大个道馆,不留下个人怎么成?”言语间,有着淡淡的欣慰。 想必是白颜学有所成,没丢了他的老脸。 “你这脸?”上官苏玄满腹狐疑地看着灵空,她不知,他修的驻颜术可是世间最好的。 灵空叹了一声,“有些时日没搭理,这样也好,省得总是一副孩子模样。” 上官苏玄低头不语,重修一次,可是不易啊。 看来,这些年,大家都过得极其不易,连一切都可以舍弃。 上官苏玺不知这其中的奥妙,只知远到是客,一个劲地往灵空前堆积糕、果nad1( 灵空一下子就散去阴霾,欢快地啃了起来,让上官苏玄很是觉得,道观一定是没饭吃,灵空饿了几天,才忍不住寻他来蹭饭。 待他吃饱喝足,上官苏玺才眨眨眼,问道:“怎么突然大驾光临,是不是有什么好事找我?” 灵空摇摇头,“我就是路过……” 上官苏玺柳眉倒竖,还以为是上官苏玄有救了,没想到真是来蹭吃的! 灵空一看她生气了,赶紧抖擞精神应付,不然就完蛋了。 “其实我去打算去蓬莱仙岛找找法子,这不刚从那回来。” 上官苏玺眯起眼睛,“哦?真的?不骗我?” 灵空点头如捣蒜,“真的,真的。骗你天打雷劈!” 上官苏玄在一旁笑,这世上的一切果真都是一物降一物。 灵空塞了一口桃花糕,馥郁的香气让他心都暖了,继续道:“哪知他们自诩已成仙,根本就看不起咱们蛊、妖一族,就更别说帮忙了。” 上官苏玺听了这话,心已凉了半截。瞥一眼那明媚骄人的颜色,见他处之淡然,就更加心疼,像一整颗心都暴露在毒辣的阳光下,一片片碎开,成斑驳的影子。 “我临走之前,听他们说什么古籍,就偷潜入古籍屋,翻查了好几天也没查个所以然,又突闻窗外叫喊连天,才狼狈逃出来。” 所以,他衣裳有些隐约血迹是因为这个? 连续逃亡好几天,已是筋疲力尽,幸好感觉到大王就在这附近,转了一圈就下来了。 “还请大王允我休息几天,待我缓过来后,再去打探nad2(” 他们不知他的身份,回到道观,也只会害了他们。唯有留在人间,才是最好的选择。 人气掩盖,不管是妖是仙都无从寻找。 “生死自安天命,你已尽力,就不要自责了。” 随着时间流逝,他对这命也越来越看得开,该留的留,该走的就走吧。 只是舍不得的还有很多,只要一死,没有轮回,还如何留恋? 连孟婆汤都没得喝,又怎么会经过望乡台。 “你安心住下休缓吧,就当是自己家。” 灵空点点头,娇云便上前应了她一声,而后带着灵空寻间喜欢的房间。 “我们几时归去,作个闲人?” 灵空自嘲道,然后没等他们回答,就离去了。 无尽的疲惫与落寞。 叹当年,悔当初,可流年难停下。 说完旧客,百里影墨便徐徐登场。 等娇月通报完,他的身影就已经出现在他们跟前,吓了一跳。 主权者就是好,可以不通报就随便踏入别人家门。 不过也对,整个国度都是他的,他们哪来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见所有的侍女都不分尊卑地同座,百里影墨轩眉倒竖,呵斥道:“怎这般不知规矩?” 上官苏玺心情本来就不好,再加上百里影墨莫名来打扰,怒火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地回答: “妾身没规矩习惯了,若是碍着皇上的眼,大可回去nad3(” 若是在平时,他转身就走,绝不再来。 可她是不一样的啊,每次看到她,总有她的身影,他怎么舍得。 压下不悦,旁若无人地走到她身边,道:“朕有事与你商量,能否借一步说话?” 上官苏玺摇摇头,“妾身已累极,皇上有何事直言无妨。” 百里影墨左右看看,万般犹豫下,才压低声音道:“关于皇后一事,朕不知该如何给你个交代。” 他不忍再去细查,也不忍让林雨蝶受苦,她毕竟陪了自己十五年的光景,要这么轻易就舍去,他如何能做到?再说了,也没出什么事不是吗? 上官苏玺没说话,她已猜到了大概,反正她也没认为林雨蝶会因此受到生命威胁。 百里影墨沉吟了一会,又道:“朕已将她俸禄减半,禁足半年,你认为如何?” 自前事一出,他倒是谨慎了许多。 她还能认为如何?上官苏玺嘴角扬起嘲讽的笑容,同手段,同过程,凭什么她就要死,而林雨蝶仅仅只是俸禄减半,禁足半年? 又想起灵空,此次上官苏玄是在劫难逃,这一切都是林雨蝶引起,天不帮我,那我自己来! 不杀她,难以泄她心头之恨。 就拿她的血来祭奠她死去的曾经,如果不是她,他还可以潇洒地过到下个天劫。 “既然皇上心中已有数,又何必来问妾身。” 百里影墨自讨没趣,就应了一声后,离开了。 不管是容颜,还是性子,真是有些相像之处。 难道相似的人都有相似的性格? 百里影墨摇摇头,嘴角勾出一抹优美弧度,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这世间真有如此相像之人吗? “你不必为了我如此动怒,我这命,没了也罢。”上官苏玄冰凉的手抚上她的背部,浇灭心中腾腾而起的怒火。 “你是看开了,那我呢?你就这么忍心,丢下我孤零零一个人,这世间那么孤单,我一个人要怎么过得完?” 说完,低头轻声抽泣。 上官苏玄心里难受,他又何曾想这样?他们之间早已注定只能留下一人,是命运使然,还是人为所定,他已不想去追究。 他又侧身看了看上官苏玺,时至今日,她始终没有给他一个承诺,即使只是一句心中有他也好啊,好过这么多年都忐忑而过。 暧昧比拒绝更残忍。 他所有的付出,究竟是只感动了自己,还是会流进她心里,也无从得知。 时光若能倒流。 宁不遇倾城色,他仍做他的妖王,她做她的绝代佳人,两不相干。printchaptererror(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六章 仇杀 凄厉叫声打破夜里的宁静,清扬院中忽然火光大起,等百里影墨带着一众侍卫赶到时,只见上官苏玄正与一名黑衣男子打得火热,僵持在空地之中。 上官苏玺与婢女们站在远处,揪心揪肺地看着黑衣男子的剑锋寒光。 火势太大,这清扬院怕是要毁了。 那妖娆吞吐的火舌侵入黑夜,将天边都烧个透彻,火红的光夹杂的浓浓黑烟拔地而起,太监与侍卫正紧张地进行搜捕,看是否有人还在里面。 小太监们不知从哪儿打来一桶桶水,只是与这能焚天的火堆相比,无疑是杯水车薪。 再这样下去,火没灭,人倒是会熏死不少,太监也是有爹妈生的。 百里影墨的近卫已将刺客团团围住,就是车轮战也能把他累死。 见再没有他什么事,上官苏玄便收了剑,交给茜草。 “回禀皇上,并无人伤亡。”魏封茸上前一步,低眉拱手道。 看着井然有序撤走易燃物的奴仆们,不得不感叹这救火知识传达得可真好。 百里影墨走到上官苏玺身边,扶起她欲施礼的身子,望着她楚楚可怜的眼眸,拉住她的手,道:“受惊了。” 上官苏玺摇摇头,故作坚强。神情却如受了惊吓的兔子,分外可怜。 百里影墨怎不心疼?光是这样,就足以让他将那个放火之人千刀万剐来逗美人笑。 他眼神凛然,将那黑衣男子的身形牢牢定住,大喝道:“死活不论!” 得了令的近卫们不再左右为难,放开了手脚,明晃晃的大刀若见了血的狼,流出贪婪的口水nad1( 刀刀致命,黑衣男子欲哭无泪,狼狈躲闪,搞什么,剧本上可不是这么写的啊!骗子! 看着忙进忙出,熏得睁不开眼却没半点用处的太监们,上官苏玺一声轻叹,入了百里影墨的耳可就不一样了。 “怎么?” “妾身看着被逼无奈的奴才们就觉得好可怜,明知毫无用处,还要被那人用鞭子逼着用命去救一座注定坍塌的房子,他们的命就不是命吗?” 说罢,还掉下几滴清泪,若有得选择,谁愿意做这受人嘲讽的半人不人? 百里影墨哪里能感同身受,哼了一声道:“你就是太善良了,进了宫,生是朕的人,死是朕的鬼。命,轮不到他们做主。” 上官苏玺愣了半晌,摇摇头,然后低头不语,这世上怎会有这么残忍的人。 他见上官苏玺低头不语,似妥协,似哄骗,道:“朕依了你还不成吗?来人,婕妤让你们停止救火,以免熏伤。” “你可满意?” 没有想象中的如花笑靥,她秀眉紧蹙,老半晌才犹犹豫豫地问出口,“皇上待妾身也是这般?” 百里影墨还以为她在想些什么,听了这话,哈哈大笑,“你与他们怎么能一样?他们只是供来使唤的奴仆。” 上官苏玺喃喃自语,“众生平等,哪来尊贵低贱之分。” 可惜,他这一辈子也不会明白的。 两人在攀谈,无视脸色越来越难看的黑衣男子,不能露出本性,不能! 上官苏玄轻咳了几声,见上官苏玺含了担忧的眼神望过来,苍白一笑,示意她想个办法让黑衣人脱身nad2( 她四处看了看,就见百里影墨身边没有几个好的近卫,就连忙打眼神让黑衣男子注意。 黑衣男子是急不可耐,一见上官苏玺示意,默契十足的他自然领悟到她的意思,就使出全身的力气,铛铛几声飞开几个近卫的刀,往百里影墨的身边杀去。 百里影墨不知在想些什么,全然没有意识到杀机已汹汹而来。 直到上官苏玺大叫一声,引来了魏封茸,百里影墨才发现黑衣男子已近在咫尺。 只见黑衣男子怒视上官苏玺,这是要玩死他啊!到底要闹哪样? 上官苏玄怕刀剑无眼,就将上官苏玺护在身后。 上官苏玺在他背后,偷偷又做了个刺杀的动作,黑衣男子哀嚎地刀光剑影,他怎么就这么倒霉,不就是猜拳输了吗?至于这么玩他吗? 果然都是一群坏人。 魏封茸只觉得这黑衣男子保存了相当一部分的实力,连战几十人居然是毫发无损,不知是何方神圣,与婕妤又有何关联,这后宫女子这般多,为何挑了这清扬院? 魏封茸正在思绪,注意力不集中,被黑衣男子得了个空,一剑挑开他的盔甲,将那血肉都挑了一块,一时间血染盔甲,倒地不起。 百里影墨哪能不惊,连上官苏玄都只能与他战个平手,他上去只怕是塞牙缝都不够的。 一阵狂风卷来,一名魁梧的男子立于上官苏玄跟前,道:“公子莫急,在下定当割下贼人的头给公子压压惊。” 说罢,就疾步朝黑衣男子飞去,黑衣男子大惊失色,连连退步,真是要命啊nad3( 这人,他是认得的。 是苏苏打小就跟着的奴仆。 看着被抬下去的魏封茸,百里影墨有些担忧,直到太医说只是皮肉伤,暂时失血昏迷,他才放下心来。 其实,她也知道,在他眼中,从来都是兄弟大过美人,哦,对,还有江山。 和这样的人在一起,还真是辛苦啊。 此时,林雨蝶正在喧闹中穿着华服徐徐而来,在众人狼狈的样子中分外显眼,不注意都不行。 她一脸茫然地看着这偌大的废墟,路上是有婢子跟她说过,可不亲眼见到,又怎么能信个十分? 百里影墨见她在深夜之际,焚天大火时分还有空梳妆打扮,心中怒火不比那熊熊大火少多少。 真当人命如草芥吗? 上官苏玺嘲讽地笑,知道他心中所想,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他视人命如草芥,自己都不曾知晓吗? 林雨蝶施礼起身,却听到百里影墨冷冷地哼了一声,心里咯噔一下,不由自主地望向被保护得好好的上官苏玺。 宿命中不可避免的敌人。 黑衣男子那,像是在玩过家家,紧紧纠缠,侧身而过时,语随风散。 他一点头,魁梧的男子便大意不敌,被他打落了手中的重剑,逼退一旁,重伤而倒。 他恼羞成怒,嘴角噙着一抹狂浪的笑,“我这剑,不见血不回鞘。既然你将那女人保护得严密,我也只好要你的命……” 说时迟那时快,百里影墨拔剑相迎,两剑制压,星火飚速。 他头一次如此痛恨自己。 “喝!”百里影墨暴喝一声,逼退黑衣男子,虎口已裂开,十指连心,痛得他几欲拿不住剑柄,但他是个男人,不能轻易倒下,必须要支撑到有侍卫来救驾。 这该死的偏僻地。 黑衣男子并不打算给他喘息的机会,专挑致命处刺去,非要了他的命不可。 他正疲于应付,呼呼喘粗气,寒光大甚,直逼他心脏,映入他眼睛的只有他疾如闪电的速度。 “皇上,小心……” 黑衣男子一惊,剑改偏锋,直往她手臂刺去。 瞬间,血流如注。 他呆楞在原地,这下完了。 上官苏玺却暗地示意他快走,她已听见侍卫赶往这边来,这般整齐的步伐,也只有他们。 顾不得那么多,黑衣男子似是不小心掉下一块令牌,不曾发觉,匆匆离去。 上官苏玺血淋淋的手刺痛了他的眼,脸色苍白如此刻的月华。 上官苏玄拉紧了她的手,她只勉强地笑,“哥哥不怕,苏苏不疼。” 上官苏玄拉着她的手,抚上脸颊,冰凉而血腥。 只一句话的时间,太医院的人通通都来了,包括拎药箱的小童子。 太医来得有多快,就证明百里影墨有多担忧。 “婕妤这手筋骨已断,再难以完好如初。” “医!倾尽全天下也医!” 他只是出于愧疚,是对上官陵妩也好,还是现在以身换命的她也罢,男人的愧疚感真是可怕。 只是曾经那样害怕失去,痛不欲生的眼神,是属于上官陵妩的。 在晕过去之前,苏苏是这样想的。printchaptererror(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七章 枫叶红得不够艳 “你也是狠,为了陷害本宫,连居所都可以毫不留情地烧个精光。” 看着躺在床上吃青梅果优哉游哉的上官苏玺,林雨蝶满肚子怒火无从说起。 上官苏玺眼神一凛,轻声笑道:“皇后可别气急了血口喷人,妾身也是受害者。” 说罢,手上紧缠的布条越发刺眼。 “这一切都还没个结论,皇后又何必急着承认?” “你!”林雨蝶指着她说不出话,狠心到连自己都可以随意下手的女人,毒如蛇蝎。 “皇上这还不是在调查吗?皇后也不关心关心。” “妾身有些乏了,恕不能继续陪皇后解闷,要是皇后闷得慌,可逗逗有趣的鸟儿。” 娇云适时撩开帘子,轻叹一声,眼里有无尽的哀怜,道:“皇后在咱这也有些时辰了,要是婕妤没休息好,皇上就又该怪婢子们照顾不周了,这可怎么办?” “皇上那心疼的样子,也是可怜。” 林雨蝶被这主仆气得脸色发青,紧咬牙关才不让暴怒的火狂涌而出,失了自己身份。 “那本宫就不打扰了,婕妤好好休息。” 这几句话像是在牙缝中硬挤出来的,不仅是别扭,还恶心。 上官苏玺也不恼,对娇云嗔怪道:“就你这丫头嘴多,还不送客。” 林雨蝶大踏步拂袖而去,这恼人的秋天,好端端的落什么黄叶! 真是无厘头,春芽夏荫秋落冬眠乃是世间四季常态,这也得罪她了? 上官苏玺爽朗大笑,看得她吃瘪,心中真是痛快极了nad1( 娇云撤走青梅,奉上几味清淡的小菜,见上官苏玺乐了,她也开心。 就要气死她,上官苏玺咧嘴大笑,娇云狐疑地看着她,这样下去会不会裂? “我才不要在这吃,他在哪儿?” “自然是在明月楼。” 扯开兜罗被,奔去明月楼。 娇云头皮发麻,跟在身后不断提醒,“还没梳洗换衣,不能就这么去啊!快回来啊,长公主……” 上官苏玺哪里会听她的,一溜烟跑去轻月斋,砰一声关上门,把里屋的上官苏玄吓了一跳,不过这么大胆敢跑过来的,也就只有她了。 “有什么稀奇事来寻我呀。” 转出里屋,见她身着薄薄的纱衣,不由得轻佻地吹着口哨,像是登徒浪子。 惹来上官苏玺一阵白眼,后而风风火火拉着上官苏玄坐下,迫不及待地将今早一事当成笑话说与他听。 他时不时莞尔一笑,很耐心很耐心听她添油加醋地说完。 他听她说完,走入里屋,拿出一件披风,温柔地给她披上。“初秋风凉,怎不多穿件外衣就出来了?” “我这不是着急与你分享吗?” 上官苏玄一听,心里像是吃了蜜糖,好看的眼睛弯成月牙,皎洁无暇。 正在这时,娇云咋咋呼呼的声音在外头响起,伴随着激动的情绪nad2( “大王,长公主,快出来,有好戏看啦。” 上官苏玺蹦跳地开门,又回头叫上上官苏玄,走啦,走啦。 “别走啊,换衣!换衣!” 娇云大吼道,上官苏玺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多不得体,就跟着娇云去了。 飞花楼,百里影墨踏入那新植的枫树林中,见她一身红衣,与这枫叶一色,艳红得耀眼。 她诧异地看着百里影墨的身影,揉了揉眼,误以为是幻觉,他怎么不经过传达就进来了? 他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凑近看她的眼,厚重的气息热滚滚地喷在她脸上,悄然晕上一抹娇羞。 他轻轻地划过她脸颊,嘴角却勾起一抹笑,“你这张脸,可真是会骗人呢。” 林雨蝶不知所云,只愣愣地看着他。百里影墨却越加恼火,两簇焰火在他眼中腾腾而起。 “你与究极楼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要顾了他们来取苏苏的命?你就那么容不下她吗?你到底还有多少是瞒着朕的?” 一连串的问题将林雨蝶砸得头晕目眩,至今不明他在说着些什么。 正当她想辩解时,他又甩开了她,背对她道:“朕已让苏苏即刻过来。” 果然。 只是还没等林雨蝶说话,那道令她“魂牵梦绕”的身影曼妙地一路小跑过来,身后依然是那不离不弃的上官苏玄。 凭什么她可以得到两个男人的倾世宠爱?到底凭什么!老天是如此的不公,让自己到如今都没能在那个狠厉的男人心底,留下一抹记忆nad3( “苏苏,朕已查过,是她顾了究极楼的人要取你性命。” 上官苏玺当即嚎啕大哭,“妾身是得罪皇后什么了?改还不成吗?至于要了妾身的命吗?” 又拉了百里影墨的袖子,躲在他身后,惊恐万状地看着林雨蝶。 “阿墨,苏苏好怕。” 百里影墨拉紧了她的手,柔声安慰,让她别害怕。 他眼神冷冽地看着林雨蝶,一次又一次,实在是忍无可忍。 “你还有话好说?” 林雨蝶低下头,她还能说什么?赞叹那个女人好演技吗? 她拿出怀里的玉佩,道:“皇上可还记得?” 百里影墨压抑着万丈怒火,记得,怎么不记得。 他曾送过她一块白玉麒麟火纹佩,说是不管做错了什么,只要亮出玉佩,再大的事,他也会原谅她,留她性命。 但是,只有一次。 林雨蝶为了薄性命,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不知还算数吗?” “算!当然算!”百里影墨咬紧牙关,恶狠狠地吐出这几个字。 上官苏玺没料到她还有这招,大失所望,本来还想看一场好戏呢。 林雨蝶不由轻轻吁了一口气,其实她一点也不好受,浑身虚汗。 做这样的事情,很冒险。 万一他来个死不认账,她今天就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她再了解不过,这男人为了手中的权利,为了心中的欢喜,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带着上官苏玺恨恨地离开了,她看到了她眼里的不甘,心情好了些许。 手指抚摸着那枚白玉麒麟火纹佩,心中也稍稍踏实了些,动了动僵掉的四肢,无心再观赏这簌簌风吹的枫叶,转身准备离开。 然而,就是这堪堪一转身,身前笼罩下一片阴森的黑影,她心中大骇吓得后退了两步。 待定睛一看,居然是百里影墨去而复返,顿时底气全无,连腿都开始发软。 她暗叹糟糕,上了百里影墨的当,太失策了。 百里影墨迅速离开,把她留在这里,是想要收拾她。 林雨蝶本能地紧紧护住那枚白玉佩,尽量摆出一副友好的姿态,笑道:“皇上还没走?” “你说呢。”百里影墨怒极反而平静了下来,抬手伸到林雨蝶脸边,缓缓靠近,那微凉的指端最终抚在了林雨蝶柔滑的脸上,惊起了她一身的鸡皮疙瘩。 林雨蝶反感地侧头一缩,就在这个时候,百里影墨温柔的手指化作无情的掌风,狠狠往林雨蝶脸上扇去。 这力道,她用尽全力都不及三分之一,林雨蝶整个人直接被扇倒在了地上,半面脸颊像是没了一样连知觉都找不到。 嘴角一滴一滴地滴出鲜血,发丝散乱。 紧接着剧烈的疼痛传来,下颚仿佛被生生折断了一般,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额上冒出了密汗。 还不等林雨蝶缓口气,紧接着百里影墨蹲下来,捏着她的脖子狠狠往山石那边一甩,她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飞跌出去,重重地撞在石头上,好似撞断了一根胸骨。 林雨蝶爬在石头上,再也包不住,呕出一大口血。脸色涨红,极为痛苦。 上官苏玺与上官苏玄正在不远处观看,她嘴角噙着一抹畅快的笑意。 她熬了两年,终于可以把心中的疑虑抽丝剥茧地解开,她要欠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printchaptererror(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八章 痛吗? 百里影墨面无表情地站在林雨蝶身边,以王者之气睥睨着她,道:“痛吗?” 林雨蝶未答,抬手去抹嘴角的血,那殷红的颜色刺痛了她的双眼。 他俯身在她身旁,五指收紧钳住她的肩头,肩头被石头撞破一片黏湿,“你告诉朕,你是不是活腻了。”林雨蝶头晕目眩,仅剩的力气大概就是握着白玉佩的那只手了,死死地掐在袖中。 她无力地抬眼,带了血迹的脸孔有着绝烈妖娆的神采,忽然就笑了,笑声动听至极,可细细听来时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她挑衅地勾起嘴角,道:“有本事,你杀了我啊。为了你心爱的上官陵妩,杀了我这个曾盲目倾心过你的妻子。” “你就为了一个替代品,要亲手杀了一直被你冷落的我?” “你这一掌打下去,也碎了我的心。” 从前爱他的那个林雨蝶,在这一刻冷如冰雪,渐渐失去感觉。 她此刻的心,也绝不再为他而跳动。 这样的男人,怎么值得她去付出? “她就有这么重要吗?抵不过我陪你十几年的岁月?每个宿醉的晚上,你都哭喊着她的名字,可你知道吗?当时陪在你身边的是我!是我!” 林雨蝶歇斯底里地喊着,呜咽声吐出这些年所受的委屈。 百里影墨瞳孔倏地一缩。那一刻林雨蝶就知道自己有活路了。 她染血的手指如先前百里影墨碰她的脸那般轻轻抚上百里影墨的眉眼,让百里影墨蓦地一顿。 她缓缓笑道:“真是可惜了这样一副好皮囊nad1(”说罢再也支撑不住,阖眼晕了过去,手无力地垂在粗糙的石面上,侧着脸,发丝泻下,却遮不住她嘴角淌下的血迹。 那样鲜艳的色泽,把满苑的枫叶都比了下去。 明明是这么一个脆弱的人,弯长的睫毛凝着露珠,脸色在鲜血的映衬下更加无丝毫润色如冰冷的白瓷。可是一举一动,一言一笑,都是满满的挑衅和坚韧。 从前她不是这样一个人。 上官苏玺正倚在枫树上等着他下一步动作,却没想到他万般犹豫不动手。 一旁的上官苏玄不出声,像个雕塑立在她身边。 再看百里影墨,他久久盯着林雨蝶不语,一震衣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大踏步离开了。 上官苏玺轻叹一声,还是小看了她。 当肇阆出现时,可把子介吓个半死,真是可惜了这场戏。 几声猫叫吸引了她的注意,一黑一白两只猫咪正抬头看她,然后在她脚边蹭了蹭,逗得上官苏玺咯咯笑。 “慵云,慵瑶,别闹。” 慵云慵瑶现出身来,“娇雨姐姐放心不下,叫我们姐妹来看看。” 上官苏玺看了一眼晕死在假石旁的林雨蝶,“来得正好,不然可就要劳烦你们大王取水去了。” 慵云慵瑶领命,不一会儿就带回两盆水尽数倒在林雨蝶身上。 冰冷的水浇在伤口上,入骨的痛激醒了林雨蝶,却见上官苏玺那张放大了好几倍的脸,吓得她猛地往后躲,撞到假石,肩膀顿时血肉模糊,痛得她呲牙咧嘴,冷汗直流,痛不欲生nad2( 上官苏玺怏怏不乐地看着上官苏玄问,“我就有那么丑吗?” 慵云慵瑶暗地里掩嘴而笑,茜草说得对,长公主最擅长的就是睁眼说瞎话。 “瞎说,全天下最美的就是你了。” 听得肯定的回答,上官苏玺像个孩子笑得天真烂漫,毫无防备。可她一转身就伸手用力捏住了林雨蝶的下巴,逼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睛,“你觉得我会轻易地让你死去吗?我受的伤害,你要百倍千倍地换回来。” 林雨蝶下巴惊起一片红,在莹白的脸上格外显眼。 “这只是个开始,亲爱的,咱有的是时间慢慢来。” 看见她眼里的惊恐欲绝,上官苏玺心情大好,挥一挥衣袖,曼妙地走开了。 只剩林雨蝶在枫林中有气无力地哀嚎,秋风簌簌地响,吹动她冰冷的心。 “回来啦!”娇云一见她俩,就拉着上官苏玺的手坐下。 听她说完了经过,娇云意犹未尽地咂咂嘴,道一声真是可惜。 “未央宫建好了吗?”上官苏玄突然问道,他极其不喜欢这韩轩楼的格局,住久了,会让人抑郁。 “嗯,已是大半。”娇云回答道,说是新建,不如说是改造。 “只是将旧屋改得豪华一点,精致一点,需要这么长时间吗?”上官苏玺也问,她身子弱,时常能感到这韩轩楼阴风阵阵,特别是凌晨五点时,大夏天都能让她感到寒冷。 凌晨五点,据上官苏玄说,是万鬼归巢的时候nad3( “我也不知道,据说是因为这个地方特难改,皇上要扩大一点,进行得十分艰难。”娇云说道,肇阆大哥带着戚戚正在监督呢,不能让他们毁了这至关重要的格局。 没想到这么个破地方也会有如此好的格局,人杰地灵,养着大王正好。 要不然他们还需要这么辛苦烧了清扬院吗?虽然一部分是为了长公主,但是更大的还是为了名正言顺地盘踞这地方。 按照大王的意思,仔细改改这小差池也就够了。 上官苏玄看着上官苏玺,见她印堂有些暗了,身上的三簇火也不如以往明亮,心下有些着急,韩轩楼果然不是个好地方。 “传令下去,傍晚拆除修建的东西,让肇阆等人亲自上。” 娇云应了一声就跑去未央宫,从不会觉得这是很难的事情,有肇阆大哥在,一切都不是问题。 太好了,我等也希望早就搬离韩轩楼,哪里还要等傍晚。 这是娇云带回的原话,此时上官苏玄正在大院里喝茶,又按住了上官苏玺不让她乱跑。 多见阳光是好事。 那缕缕似花、似果、似蜜的“祁门香”,有一股让疲惫的身体又兴奋的力量。 上官苏玺贪恋这香,又多饮了几口。 “你从哪儿寻来的,可真是好喝。” 上官苏玄笑笑,“是好,但比起其他来,不耐泡呀。” 上官苏玺没回答,只看了一旁正在行云流水沏茶的茜草,正奇怪这本事是谁教她的时候,眼光蓦地被白玉杯吸引去,她撇弃的叶底却是非常漂亮,片片如紫金般沉淀在碗底。 慵瑶走了过来,“她醒了。” 上官苏玺即刻起身,“走啦走啦。” 慵瑶疑惑地看着她,“去哪儿?都要到晚饭时间了。” 吃完还要去看看未央宫呢,肇阆大哥说已经整修得差不多,一些不打紧的可以日后再修理。 再怎样不堪,也比这韩轩楼好啊! 上官苏玺笑着答道:“飞花楼呀,到底她是因我而起,不去看看说不过去呀。” 到底是得宠多年,家底雄厚,居然这么快就醒了。 踏入飞花楼时,林雨蝶正在蹙眉喝药,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说通了百里影墨,让雪儿又回到身边。 这主仆俩一看到上官苏玺的身影,皆是心惊肉跳,这女人一出现,绝不会有什么好事。 她不顾颜面,嘶哑着声音大喝道:“你想干什么?” 上官苏玺坏笑着步入床边,笑意盈盈,“我要让你最爱的人亲手杀了你,让你也体会体会这锥心的痛苦!” “你错了,我已经不爱他了。” 上官苏玺斑斓的眼睛弯了弯,“是吗?” “据闻,他已经打算将你永生禁于飞花楼。” 林雨蝶听了这话,脸刷地一白,倒在一旁。 上官苏玺笑着离去,真好玩。 林雨蝶,这才刚刚开始,你可千万要挺住。 林雨蝶再次醒来的时候,感觉浑身上下每一根骨头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叫嚣。 看着枕头旁的白玉麒麟火纹佩,嘲讽一笑,啪地扔在地上,碎成两瓣,既然无用,还死死地抓住干什么。 曾经她将它放入贴身的衣里,夏天怕它热,冬天怕它冷,视若珍宝,可到头来换来了什么。 越发残忍的巴掌和破碎的心。printchaptererror(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九章 嫡子 时值中秋,天气越发的凉了,上官苏玺迎风哆嗦了一下,赶紧裹紧了身上的披风。 看着娇雨与茜草皆只穿了一件锦衣,心中不由得羡慕嫉妒恨。 穿多了件披风,秋游多不方便,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玩纸鸢,真是够了! 上官苏玺越想越气人,一把扯开披风,却又看到上官苏玄那蕴含警告意味的眼神,便赌气地踹一脚地上的披风,让上官苏玄哭笑不得。 “长公主越发爱使小性子了。” “都是大王给宠的。” 茜草与娇雨相视而笑,猛地点头,对这个观点表示百分百赞同。 “你们两个?”上官苏玄回头看着两个在偷偷摸摸,交头接耳的姑娘,干咳了几声。 娇雨与茜草便灰溜溜地跑回未央宫,美名其曰看看秋游物件备好没。 上官苏玄拿起一旁的披风,给赌气的她披上,“这么冷的天,不许瞎闹,听话。” “多不方便啊!” “那也不成,玩纸鸢时,我叫她们等等你好不好?” 知晓她小孩子心性,上官苏玄摸了摸她的头表示安慰,显然这招很受用,上官苏玺没犹豫就点头了。 “你说我到冬天怎么办?”上官苏玺眨了眨眼,狡黠的目光炯炯,又贴近他的身体,耳语道:“被窝好冷怎么办?” 说完一跳脚,一路往未央宫奔去,留下一脸羞红的上官苏玄。 他这算是被调戏了吗? 他不禁笑着摇摇头,真是调皮nad1( “还发什么愣呀,吃过早饭就该走啦,要是没得玩,我就……就不搭理你了。” 在未央宫中敢这么跟他说话的人还能有谁,只见上官苏玺披着大红镶白毛披风,正嘟着红唇不满地看着上官苏玄。 等他走到她身边,她又朝他努努嘴,“有客到。” 上官苏玄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李珠墨正只身一人一路小跑着过来。 翠袖轻摇笼玉笋,湘群斜拽显金莲。 汗流粉面花含露,尘拂峨眉柳带烟。 她喘吁吁地扶着门边,上官苏玺看这情形就知道定有大事发生,撇下上官苏玄,提起白衣裙,迅速奔到李珠墨身边,扶起她,走到上官苏玄跟前。 李珠墨是香汗淋漓,连气儿都喘不匀,几滴汗液如雨落在上官苏玺手上。 上官苏玺拿出手帕要给她擦汗,却被她啪一声打掉了,急急地道:“还擦什么汗啊!皇后有了!有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上官苏玺手一愣,却依旧执着地为她擦去额上的汗,没有一点着急的颜色。 李珠墨看了咬牙切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上官苏玺噗嗤一笑,“天大的事也得慢慢来啊,你瞧你发髻都乱了,待梳妆完毕后,请你吃早饭呀。” 说罢,就让娇雨带着她去了,不顾她频频回头。 “她之所以隐瞒,是怕你吧。”上官苏玄突然说道,只要她牵制其中,他就不是局外人。 上官苏玺看着李珠墨被带去的方向,心里藏着不知多少心事,“是啊,不知她又是怎么知晓的nad2(” 脑海里又想起灵空那句几时归去,做个闲人。 唉,谈何容易。 “不管如何,早饭是一定要吃哒。” 她突然拉了上官苏玄的衣袖,回眸轻笑。 上官苏玄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目光,人呐,到最后才会发现照顾自己已然成了最难的事。 一进飘香阁,就见李珠墨端坐其中,身后的娇雨看她来了,就一脸的无可奈何。 见这情形,上官苏玺也明白了个大概,让娇雨也坐下用膳后,才问道:“她不是将这秘密捂得死死的吗?你又怎知晓?” 李珠墨恢复了往日的端庄,原本散乱的发髻也已绾好,她喝一口香茶,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等吊足了众人胃口,特别是一向好奇心重又爱八卦的茜草,更是眼勾勾地看着她,连饭都忘记扒拉几口。 轻笑一声,她才续道:“身怀龙嗣,又是嫡子,若无意外,一出生便是那尊贵的皇太子,母凭子贵,到时你再怎么折腾她,凭借太子生母的身份,皇上也能饶她一命,她如何不喜?” “许是有身孕的女人都是傻子,她忍不住与身边的婢子说出自己的打算,又不凑巧给南莲的亲妹子听到了,赶紧来报,我才赶了过来。” 敢情林雨蝶身边都是卧底啊,也怪不得她只信任雪儿了。 两人面面相觑,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将她击晕,不可能让她这么顺顺利利就摆脱她设置的牢笼。 见两人都不语,李珠墨看了一下神情落寞的上官苏玺,心中也染了些许哀愁nad3( “当初她找太医就知道了,只是不敢宣扬,怕你对她不利,如今她已打算秘密告诉皇上,不知又耍什么花招,背地里又要说你什么不三不四哩。” “去吧,就让她告诉他吧。” 她显得一脸无所谓。 李珠墨彻底傻眼,这不像是她的风格啊! 她做的那些事,就是听听也是心惊肉跳的,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放过林雨蝶? 她咬咬牙,不甘地劝道:“先下手为强,要是等到孩子出生,可就难办了。” 要这么就放弃了,那他们两人受的苦谁来偿还?谁来承担? “可是孩子是无辜的,不该牵扯到大人的恩怨。” 李珠墨没说话,想到自己的孩子,默默地再饮一口香茶。 这的确不好办。 要对林雨蝶下手,她无论如何都不心疼,可那还是个未成形的孩子。 上官苏玄嚼一块鲜嫩的粉花瓣,琥珀色的眸子望向窗外湛蓝的天空,这早已不是复仇的问题,而生了根的执念。 她那时幸是不得宠,谁都知道百里影墨是冲着孩子来的,再加上他对这孩子的重视,处处爱护,这才捡回一条命。 整个大陆对孩子的态度都十分慈爱,绝不让大人的恩怨再纠缠下一代,所以上官苏玺很少听到这时空有什么指腹为婚,抱错孩子的狗血故事。 宫中的孩子也都能健康成长,虽受到什么不好的眼光,但起码能安好无恙到成年那一刻。 百里影墨轻抚她的腹部,那儿有他们的骨肉,八个多月后,他就要有嫡子了。 林雨蝶拿开他的手,“皇上的手这样凉,会影响孩子的。” 百里影墨连连点头,“对,你说得对。” 然后取过一旁厚重的貂绒紫披风,轻柔而小心翼翼地给她披上。 “秋里夜重,以后没什么事就少走动些。” 林雨蝶点点头,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上官陵妩从未出现之前。 她柔柔地摸着肚子,眼里泛出慈爱的光芒,她就要当娘了。 爹爹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吧。 又望向百里影墨,他眼里有为人父的欣喜,嫡子与庶出毕竟是不一样的。 这样的时光,是她从嫁给他的那一刻就开始幻想的,没有那么多的复杂人心,她与他会厮守到老,会有儿孙满堂。 百里影墨将她揽入怀中,心中无数往事涌来,他第一眼见她时,那温婉如莲的性子迅速融化了他内心的阴暗,他毫不犹豫就娶了她。 在她到来之前,他给她的是最好的,也是愿意与她在一起的。 繁墨说那是因为他没尝过爱情的滋味,在上官陵妩到来之前,他以为他爱的一直是林雨蝶。 其实他于林雨蝶,是欣赏,是喜欢,但唯独不是爱。 感情的事,谁都看不透。 可他为什么不说?要是早很多很多年告诉她,现在会不会是另一个结局? 只要百里影墨对她好一点点,她便如那攀附的藤蔓,紧紧缠绕。 爱得深的人都是被动的,更何况女人都是善忘的,所有的不痛快都能在他一句道歉下分崩离析。printchaptererror(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章 峰回路转朝夕间 中秋已过,圆圆的月亮逐渐残缺,萧瑟的秋风呼呼扬起地上的落叶,却无法引起正对酒当歌人半点注意。 未央宫已整修完毕,延续上官苏玄一贯的精致风格,处处怪石林立,溪水潺潺,又挖通了某处喷泉,建了个人工湖,当金黄的阳光洒下,映出灿烂的彩虹。 “难得大王今日也喝上了酒。”肇阆举起酒杯,爽朗大笑,“咱今夜就来个不醉不归!” “酒醉三分,才是绝妙。”上官苏玄眯起眼睛咯咯直笑,酒杯里映出她的颜,梨涡浅笑,顾盼生姿。 温柔了杯中酒,三分明月落。 肇阆意识已有些不清,不顾后果拉起上官苏玄,“去他娘的醉三分,要喝就喝个够!” 上官苏玄也不恼,轻柔地拉开他的手,“好,不醉不归!” 子介也红着脸举着酒杯踉踉跄跄地跑过来,将难得的桃花酿洒出不少,“大王,子介敬您一杯。” 说完,仰头一饮而尽,分外豪爽。 上官苏玄也被这气氛弄得心猿意马,哈哈一笑,连饮几杯,脸色涨红。 上官苏玺不知几时回了来,拿过一旁的白玉杯,慢悠悠朝他走来,“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对月。” 曼声吟哦,盈盈笑意似藏了无限眷恋,有意无意露出小锁骨,甚是诱人。 只道是冰肌藏玉骨,领衫露酥玉。柳眉积翠黛,杏眼闪银星。月样容仪俏,天然性格清。 体似燕藏柳,声如莺啭林。 半放海棠笼晓日,才开芍药弄春晴nad1( 上官苏玄后退了几步,他是个男人,他怕控制不住自己,他更怕会做出什么而伤害她脆弱的心灵。 上官苏玺不知他心所想,一路走到他跟前,一饮而尽,笑着看他。 四目相对,笑而不语。 只要她笑了,就是豁出这条命,也值得。 不管旧事谁葬,生死却未央。 几十人都醉得厉害,更有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童子,整个未央宫弥漫着浓郁的酒味,馥郁入心却不熏人。 实在是受不了,戚戚就艰难地拉了满嘴胡话,摇头晃脑的肇阆往藤蔓楼走去了。 不多时,子介扶着倒在角落的茜草,又见飞鹭与希鸠在一旁磕磕碰碰,颠三倒四,半醉的朔风两人就一人扛一个清场子去了。 上官苏玺有些不满,“怎么我一来就都走完了,也太欺负人了。” 上官苏玄几步踉跄,又被在地上乱七八糟的酒壶酒杯拌了一下,软绵绵地倒在榻上,起不来。 上官苏玺心下着急,欲去扶他,却杯他一把按在榻上,挣扎间,娇嫩的肌肤露出大半,顿时她就察觉到他的眼光出现了变化。 酒真不是好东西。 他欺身而上,沉重的身体压得她透不过气来,满是酒气的唇混杂着清风露珠的味留恋她的脸颊。 她不敢叫唤,更不敢想象以后该怎么面对彼此。 一想到两人以后心生隔阂,她的心都要碎了,顿时流露出惊恐的眼神nad2( 上官苏玄爱怜地抚摸她的肌肤,然后紧紧抱住她,“我就抱一下,就一下,别怕。” 沉醉在她暖人心的香气里,柔软的肌肤如何舍得放手? 一夜无语,只剩呼呼的冷风刮过耳边,上官苏玺颤抖着。 “你冷?” 然后没等她说话,就抱起她往芳泽屋走去。 轻柔地将她放在床上,如世间赐予他最好的珍宝,轻抚时舍不得重了一点 脱去外衣,吹灭红烛,扯过兜罗被,软嫩的肌肤让他心底一阵激荡。 又感觉她有些害怕和闪躲,就强硬地揽她入怀中,温声说道:“我说到做到,别怕,就抱着。” 这一夜睡得极沉,竟不知佳人何时离去,日上三竿都未曾苏醒。 待他醒时,她已备好了醒酒汤端坐灵华泉旁等他,听不见身后故意放轻的脚步声,摸了摸醒酒汤,见有些凉了,刚欲叫娇雨拿去热热,就见那丫头眼神古怪地看着她。 一回头,就见上官苏玄站在身后不远处,噙着一抹温煦的笑。 “大王再不来,这醒酒汤就要热干了。”娇雨取笑道。 上官苏玺有些难为情,“就你嘴多。”颇有恼羞成怒的意味。 她真的是第一次为别人做这些事,真的好难为情,经娇雨这么一说,更要羞得钻地缝。 上官苏玄就当不知道,将那碗一喝就知道是出自她手的醒酒汤偷偷皱眉喝了,苦得他心里发慌。 “不好喝么?”上官苏玺察言观色,见没什么异样,才小心翼翼地问着nad3( “瞎说,可好喝了。” 上官苏玄第一次觉得自己也能昧着良心说话不脸红。 连吃几块糕点,又猛喝几口漳平水仙,才将在喉咙里缠绕的异味抑制住。 以后,不给她进厨房。上官苏玄恶狠狠地发誓。 上官苏玺不知他心中所想,拉了他坐下,“好些了吗?” 上官苏玄脸色古怪,忍下翻江倒海的五脏六腑,咬牙回答:“好,好太多了。” 刚一坐下来,茜草就欢快地跑过来,“我刚刚看到有好多太监抬着东西往飞花楼的方向去。” “哦?你可看清楚了是什么吗?” “当然啦,我可是花了好一笔银两才打听到,里面是小孩子的衣物,还有些补药什么的都送去了御膳房。” 不出意料,上官苏玄低头沉思,没出声。 莫名其妙地觉得爱八卦其实也是有好处的。上官苏玺拍拍她的肩膀,“好好干!你会有发光的一天。” 茜草扯开她的手,知晓长公主在取笑她,愤愤地道:“不理你。”转身就跑了。 一旁的上官苏玄终于结束了他的沉思,道:“这事如何能耽搁?” 早年他就看出百里影墨命里克子,这个孩子来得甚是蹊跷,怕是有什么端倪。 看上官苏玺眼光闪闪发亮,也罢,让她看看也好。就接着道:“现在的局势你也应该知晓,等孩子生下来,你再也耐她不得。” “除非亲手杀了她。”上官苏玺冷冷地接话,没那么容易,她要是活着,谁来为龙若和他陪葬! 上官苏玄点点头,“是啊,所以你要尽快作决断,免得夜长梦多。” 良久,她才轻叹一声,低头喃喃道:“要对孩子下手,我怎么忍心。” 上官苏玄沉吟了一会,轻笑道:“明日咱寻机会去见她,我自有法子。” 上官苏玺点点头,要见个人还不简单吗? 世界那么小,如何不偶遇? 凉风习习吹动灵华泉,金色的阳光明媚可人,洒在泉中如细碎的金子一闪一闪。 “你要是玩够了,咱就退隐山林,走遍天下四海幽幽谷,看尽天下繁华无双处。” 上官苏玺低头不语,那样的事太过遥远,她不敢去承诺。 更何况她与百里影墨之间牵扯不清,如乱麻堵塞心尖,几欲缓不过气来。 是爱是恨,都终要有个决断。未想清楚之前,对谁都是不公平。printchaptererror(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一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小说$《天下皆狂:蛊毒妖妃》的最新章节《第一百四十一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二章 妖媚倾城苏妲己(一) 小说$《天下皆狂:蛊毒妖妃》的最新章节《第一百四十二章 妖媚倾城苏妲己(一)》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三章 妖媚倾城苏妲己(二) 小说$《天下皆狂:蛊毒妖妃》的最新章节《第一百四十三章 妖媚倾城苏妲己(二)》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四章 妖媚倾城苏妲己(三) 小说$《天下皆狂:蛊毒妖妃》的最新章节《第一百四十四章 妖媚倾城苏妲己(三)》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五章 芳泽屋 小说$《天下皆狂:蛊毒妖妃》的最新章节《第一百四十五章 芳泽屋》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六章 落子 小说$《天下皆狂:蛊毒妖妃》的最新章节《第一百四十六章 落子》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七章 最是凉薄意 小说$《天下皆狂:蛊毒妖妃》的最新章节《第一百四十七章 最是凉薄意》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八章 青丝记 小说$《天下皆狂:蛊毒妖妃》的最新章节《第一百四十八章 青丝记》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九章 漫天雪精灵 小说$《天下皆狂:蛊毒妖妃》的最新章节《第一百四十九章 漫天雪精灵》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章 波月山庄 小说$《天下皆狂:蛊毒妖妃》的最新章节《第一百五十章 波月山庄》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一章 谣言止于智者 小说$《天下皆狂:蛊毒妖妃》的最新章节《第一百五十一章 谣言止于智者》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二章 苦苦相逼 小说$《天下皆狂:蛊毒妖妃》的最新章节《第一百五十二章 苦苦相逼》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三章 风雪夜归人 小说$《天下皆狂:蛊毒妖妃》的最新章节《第一百五十三章 风雪夜归人》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四章 白雪笑鸳鸯 小说$《天下皆狂:蛊毒妖妃》的最新章节《第一百五十四章 白雪笑鸳鸯》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五章 情重之人不可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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