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升失败后我在门派开动物园》 章节目录 序章 引子 神州大陆,群山之巅。 缥缈的白雾如云如幻,一望无垠,缠绕在山间,云海浪涛分割了地与天。 忽然不知从何方无穷的至高处,投下一道璀璨耀眼的金光,带着开天辟地的气魄,却被白雾阻拦,竟未能穿透一丝。 渐渐地光芒散去,一位白发老者缓缓显形。 他不紧不慢地抬起手,白雾忽得沸腾,天地共震,仿若混沌初开! 数张座位被白雾托举浮空。 只见首尾皆如星辰,两侧共四张座位,形态不一而同。 他在尾端落座,此时首端星座上已有人影,竟是一位红肚兜,总角头,金项圈的胖娃娃。 娃娃小脸虽胖,眉宇间竟有一丝丝的威严,他奶声奶气问道:“天道将倾,帝尊们何在?” 奈何空荡荡的尊位上,并无能回应他之人。 胖娃娃表情越发严肃,厉声又问了一遍:“帝尊们何在!” “……” “……” “……” “大道三万万年,竟无一者飞升?”胖娃娃不可置信地打破了沉默。 老者轻咳,摸摸胡须,指向其中一个座位:“剑帝至尊云沾衣应在。” 那处浮着一把通体发蓝,如同被千古雷光缠绕的纤长神剑。 胖娃娃伸出藕节一般的小胖胳膊,肉呼呼的小手腕一拧,神剑发出嗡嗡振鸣声,一幅幅画面如同水纹在云雾之上荡漾开。 短短一瞬,一老一少便看尽了两万五千年的时光变迁! “竟是被束镇魂塔,”老者呵呵一笑,伸出苍老干枯的手指,“让老夫帮祂一帮。” 指尖一点,无数天雷顿时向着神州大地倾下! 章节目录 第一章 她无恶不作 神州大陆南边有一处绵延山脉,主峰名为关云山。 从山下往峰顶望去,隔着濛濛雾海,银瓦青墙的天鹤宗主殿高耸入云,如仙似幻,令人神往。 青头小儿背着竹筐,仰望许久才收回视线,叹道:“若是能有机缘敲开仙门,哪怕只修得一二,也算这辈子没白活咯。” “机缘?我看是姻缘才对,你是看上了天鹤宗的二小姐了吧!” 青头小儿立刻涨红了脸:“别胡说!” 村人叹气:“唉,同样是云家的,二小姐云花暖真是温婉高洁,再看那个大小姐云沾衣……” “嘘!你疯了,敢嘴碎那个魔煞,不要命了!” 一提到云沾衣,本来还嘻嘻哈哈打闹的村人们都紧紧地闭上了嘴,眼中无不带着恐惧。 前些天,云沾衣下山时路过村子,阿牛跟着他们去恭迎,只是因为多看了一眼,就被云沾衣命人剜出了双眼喂了狗! 大发哥因为头低得不够低,就被掐碎了颈椎,虽然命大没死,却只能瘫在床上,生不如死! 还有小翠,在家洗衣服没出去恭迎,被云沾衣知道了,叫人砍断了双臂! 去也是死,不去也是死! 看也是死,不看还是死! 只要云沾衣下山,所经之处,必有血光! 一件件事念叨起来,青头小儿亦脸色发白,却还强撑着说道:“她还真有千里眼顺风耳了不成,只这么说两句就能……” 噗呲! 青头小儿大张着嘴巴,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眼前喷出一片片血红的薄雾。 直到看到自己跪在地上的无头尸体,模糊中他才明白了。 他死了。 尸首分离! 人生的最后一瞬,留在他眼中的是一道颀长优雅的女子身影。 她似天神下凡,美得脱尘凡俗,美得倾城倾国,只是一双顾盼流转的眼眸里充满了浓浓的血腥与残忍恶意! “哪里来的小杂种,也配谈论本小姐。”云沾衣一张口,就令人感觉十分不舒服,仿佛一个原本应发出清冽高洁之声的嗓子里,被灌入了黏稠的毒液,“冥骨,把这些人都给本小姐杀了,一个不留!” “是!” 在场的村人们一听到这话,无不是面色苍白,双膝跪下,连连向着云沾衣磕头:“饶命啊!” “求云大小姐饶命!” “俺家里还有老汉老母,求求云大小姐!” 云沾衣抬了一下手,冥骨了然,把那个村人拖到了她的面前:“你家里还有老汉老母?是哪个村的?” 村人不敢忤逆云沾衣,又感到一丝生机,连忙回道:“回,回云大小姐,是青牛村……” “好!”云沾衣拍手大笑,“好呀!你们!去把这个青牛村屠掉,好啦!这下你就不用担心家里的老汉老母了!” “云大……呃!” 求饶的话音还没出口,他就已经被云沾衣拧断了脖子! “好脏啊,好脏啊!”云沾衣皱起眉头,“脏死了!脏死了!” 她看着手上的血,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面如土色的村人们,双瞳渐渐染上妖色,双手的指甲瞬间变得尖锐细长,仿佛下一秒就要刺进眼前这些脖颈中! 就在此时,天空传来几声鹤唳,两柄锋锐的长枪破空而出,云沾衣躲也不躲,任凭长枪交叉插入她脚边的土地。 云沾衣勾唇一笑,收起眼中的妖气,不疾不徐地说道:“来接本小姐了?” “妖女!”仙鹤未到,喝声先行,随即一位着粉衣的少女踏着仙鹤而来,“还不束手就擒!” “又来这套,”云沾衣完全不当回事,低头再看那些青牛村的村人已经被天鹤宗弟子保护起来,更觉无趣,“哼,抓呗,好像你们能对本小姐怎么样似的。” 而天边云层中渐渐泛起苍蓝的光芒。 …… 明寒灯抬起头望向天空滚滚阴云,低声叹道:“要下雨了。” “大师兄?”身边的少女明眸皓齿,望向他时,眼神中满是爱慕。 明寒灯却似乎完全没发现云花暖的深情,重新把目光落回到广场中央。 云花暖的视线跟着他转过去,一瞬间却变得充满不屑。 一贯冷清的玄雁试练台,此时已是人山人海,台子中央竖着一块高大的通天柱,本应纯洁无瑕的白玉柱上却沾满了血迹,另有几十根粗大的玄铁锁链从浮于空中的法器中射出,紧紧地缠绕在白玉通天柱上。 只见柱子正中,数十玄铁链交汇点上,锁着一位绝尘脱凡的少女,正是云沾衣! 她身上的白衣已经被血染成了赤红,脸上却带着扭曲癫狂的笑容。 明寒灯望着少女脸庞的眼中含着不加掩饰的惊艳和恋慕,亦带着几分惋惜。 他长叹一声:“你还记得吗,沾衣幼时并不这样,那时她是多么纯真烂漫……” 云花暖的脸色冷了下来,声音倒还装得柔情似水:“我记事起,她就一直是痴儿样子,十几岁时突然恢复了神智,那时候云宗主可高兴坏了,谁想到后来变成那个样子……” 谁想到她还能清醒过来! 天鹤宗宗主之位是血脉世袭,宗主云继只有云沾衣一个女儿,若她一直是痴儿,继承权自然要落到云花暖头上。 毕竟她的父亲云岚是云继的亲弟,在云花暖三岁时外出降妖而亡,那时她的母亲柳万灵正怀着云香叶,为了帮衬她们孤儿寡母,云继就把云花暖接到自己膝下抚养,视若亲女。 云花暖早就把天鹤宗当做自己的囊中之物。 谁想到云沾衣痴傻到十四岁,忽的有一天就清醒了! 云花暖还清楚记得当时自己的心情,不可置信中带着恐惧和焦虑! 只要云沾衣在,她就永远不可能得到天鹤宗! 幸好……云沾衣清醒后无恶不作! 云继再包庇纵容她,也有庇佑不下去的那天。 就是现在! 她今天一定要云沾衣死在这里! 想到这里,云花暖也顾不得身边的明寒灯了,她轻动嘴唇,耳垂上挂着的蝴蝶耳坠闻声化成真正的蝴蝶,飞向了通天柱。 通天柱的四周还漂浮着好些个莲座,正面的莲座上叉腰站着刚才的那位粉衣少女云香叶,眉目稚嫩,气势凶狠。 她的脚边摊着一堆血肉,若不是还有一颗状似头颅的骨骸在,谁也看不出这堆烂肉块曾经是一只英气凛凛的少侠。 云香叶本来心神不安地时时张望,见到小小蝴蝶飞过来时,她才定下心神,从鼻子里喷出气,叉着腰,大声娇喝道:“云沾衣!你良知散尽,丧心病狂!屠杀村民!虐杀婢女!残杀神兽无数!却还嫌不够,竟把毒手伸向本门师弟,你可知罪!” 其他莲座上的人闻声皆起,纷纷对着云沾衣怒斥道:“徐子越与你无仇无怨,你为何杀他!” “为何还要分尸!” “你不是人!牲畜都不如!” “呵呵。”云沾衣轻笑出声,她这一会儿的声音不像刚才,恢复了清冽透彻感,嗓音极美,听在众人耳中却如同魔音,“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章节目录 第二章 她还是她吗 云香叶被云沾衣疯魔的笑声震骇到,险些从莲座上跌落,捆着云沾衣的玄铁锁链重新带给了她勇气:“……你笑什么!” 又对一直等候在左右两边的执法者叱道:“还愣着干什么,抽她!” 执法者闻言,抬起手中的风神鞭,狠狠地抽向狂笑着的云沾衣。 啪!啪!啪! 粗大的鞭子卷着风刃不留情面地抽到云沾衣的身上,皮开肉绽,血肉飞舞! 她却仿佛感受不到疼痛,在鲜血的喷涌中依旧狂笑道: “为何?这有什么为何,看不顺眼,就杀了,那尸首灵气充沛,正好去喂我的狗,就是太大块了些,不分尸怎么喂它们吃下去?”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浑身一震,有心神较弱者再一看云香叶脚边的血块,已经忍不住吐了出来。 天鹤宗乃是修仙名门正派,宗内弟子无不坚持惩恶扬善,一心向道,端行正义。 如何容得这样一个妖女! 可是!可是! 他们偏偏对云沾衣无可奈何!无法够杀之而后快! 这话残忍的连明寒灯都有些怔忡,云花暖露出了冷笑,云沾衣真是自取灭亡,那就怨不得她了! 她娇声对他说道:“徐师弟真是可怜,杀人本应偿命,只是沾衣身份特殊,恐怕宗主也无法公平以断。” 明寒灯怔怔地说:“当年如果没有琴堂主以命护山,现在整个天鹤宗都不复存在。” 云花暖接了下去:“所以天鹤宗必须保全她的女儿云沾衣,如有违背,天打雷劈。” 因为这份承诺,云沾衣这些年做尽恶事,却得不到应有的惩罚,最多被禁锢几个月,再出来亦不知悔改。 在这样的纵容下,原本只是打骂婢女,虐待下仆的行为,渐渐地升级。 云沾衣满身杀孽,早就引起了宗内众人的不满,没想到她竟变本加厉,不但下山乱杀无辜,甚至开始对宗门弟子下手! 被杀的徐子越什么都没做,只是被她看见,就惨遭杀身之祸! “宗主!”莲座上一位身着长袍的白发老者实在无法忍耐,他腾地转过身,对着高台中央的天鹤宗宗主云继抱拳道,“此等妖女,不可再留!” 在场众人纷纷应和:“此等妖女,不可再留!” 云继从刚才起就一直紧皱眉头,脸色苍白。 他神情痛苦地望着云沾衣,几乎已经认不出这是自己的女儿了,那张绝美出尘神似琴山月的脸庞上只有恶毒和疯狂,鲜血让她的神情更加狰狞。 阿月……是我没用,把女儿养成了这样…… “宗主!” “宗主!” 声声催促中,云继动了动嘴唇,下定了决心。 他舍不得云沾衣受罚,失去性命,如果要惩罚,倒不如来惩罚他! 养不教,父之过! 他愿意为女儿承担一切责罚! 云继正要起身,旁边却伸出一只柔柔皓腕,纤纤玉指有力地按住了云继的胳膊。 竟是柳万灵! “弟妹……” “大哥,你可是一宗之主,切莫冲动,”柳万灵温温柔柔地说道,眼神转动,和不远处的云花暖交换了一个眼神,“沾衣这次确实做得过火,若不处罚,难以平息众怒,大哥你为她受罚是爱女心切,却也把她继续推上风口浪尖,再没了你的庇护,她以后还如何在宗内立足。” “沾衣虽出生就是痴儿,却极有兽修天赋,是真龙兽元,依我看,倒不如让她献出真龙兽元,作为三个月后宗门大选的战利品,这样一来,大家的重点自然会放到真龙兽元上,再者,没有了兽元,她也没了修行,想必从此就能老实待在宗内,不再惹祸,大哥也能放心。” 兽元,乃是兽修之本,只有具有兽元之人,才能驭灵兽。 不欲修兽者,则可以挖掉兽元,改练他道。 过程虽然痛苦,只要操作得当,倒也无性命之忧。 她说的有理有据,云继顿时意动,柳万灵趁热打铁道:“大哥爱女之心宗内皆知,剥离兽元这样冷酷之事,你不方便说,就让花暖来,以后若是沾衣怨恨,只怨恨花暖一个便好,不会伤了你们父女之情。” 这一番陈词说得就连周围的人也纷纷侧目,称赞柳万灵有情有义。 云继更是眼眶微红,用力点了一下头,坐回了主座,示意全交给柳万灵去办。 柳万灵殷红的唇角弯起,这一刻,她们母女等了太久太久。 真龙兽元,必是她女儿的囊中之物! 至于云沾衣,也不会活过今天! 柳万灵盈盈起身,刚要张口,就见天边传来巨大磅礴的轰鸣声。 轰隆! “打雷了!”不知道是谁惊呼了一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望向天空。 远方,无数道银蓝色的巨大闪电如同惊鸿游龙,穿行在厚厚的阴云间,转瞬间奔腾俯冲向神州大地。 轰隆隆!轰隆隆!! “天雷?!” “是天雷!!” 在场的不少人心中顿时一凉。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琴堂主的遗诺。 ——必须护得云沾衣周全,如有违背,天打雷劈! “可咱们还没开始惩罚她!” “难道就只能纵容云沾衣为所欲为了?” “明明是她恶事做尽,又要放过她了吗!” 一时间各种议论纷纷,只是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那些九天神雷不断地在远处,似乎在击打着什么:“雷没有劈向这里!” “那边是什么方向?” “好像是九螺山!是镇魂塔方向!” 话音未落,却见那些游龙惊雷以惊天之势,携着雷光,转而向着关云山而来! 一直关注着天雷行进方向的云继当机立断地站起来,高声喝道:“开阵!” 说罢,长袖一挥,伴随着一声鹤唳,云层中飞出数只仙鹤,随之从人群中跃出几人,以明寒灯为首,皆是青衣紫带的镇派弟子,他们脚尖踏在仙鹤背上,轻若浮云。 明寒灯一手握剑,一手捏了一个法诀,其他众弟子各自或从手腕,或从上臂、腰间腾起神兽法印,随着法印亮起,数只神兽腾云而出,徘徊围绕在镇派弟子身边。 这便是兽修一脉的召使神兽。 云香叶咬着下唇,看着众弟子的气派,她本也是镇派弟子,召唤兽却被云沾衣杀了!没有了召唤兽,她就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云!沾!衣! 她绝对不会放过她! 就在云香叶走神的片刻功夫,天雷一道道轰在了大阵上!九天神雷根本不是一个门派的护山阵所能拦住,只一下,大阵就产生了裂纹! 再一下!护山大阵震荡而碎! “寒灯!” “明师兄!” 在惊呼声中,明寒灯吐出一口鲜血,在大阵被破的反噬与天雷波及下,就算是他只能勉强维持住精神不崩溃,却无法继续在仙鹤上站立,重重地从天空摔了下来,幸好云花暖眼疾手快接住了他。 “沾衣!!” 云继撕心裂肺地吼叫响彻广场,引得众人的目光重新落到通天柱上。 “这……” “是天罚……是天罚!!” 在众人欢喜的叫声中,云沾衣被玄铁链紧紧地捆在通天柱上动弹不得,只能任凭天雷如瀑,倾泻在她身上! “沾衣!!”云继无法坐视不管,劈在云沾衣身上的每一道雷都像是劈在他的心尖,让他痛苦万分! 柳万灵当机立断喊道:“按住宗主!” “宗主!” 各堂的护法们用尽全力拦着云继,心里都盼望着天雷就此将云沾衣劈到灰飞烟灭! 表面上却还要“宽慰”云继:“这是天罚,不可逆天啊宗主!” “天罚?她的一切过错,都是我这个做爹的错,天雷!你若长了眼睛,就来劈我!” “是我害她生下来就是痴儿!是我没有管教好她!是我纵容了她的恶性!” “我的错!不要让我的女儿承担!!” “宗主,不可再糊涂了啊宗主!” 左右护法终究不敌作为一门宗主的云继,几下就被癫狂的他推翻在地! “沾衣!”云继连仙鹤都顾不得召唤,直接使出内力,扑向被层层天雷包围的通天柱。 噗—— 在铺天盖地的苍蓝雷电面前,云继的行动不过是飞蛾扑火,他刚冲进去就被无数天雷击中,击飞! “宗主!” 云继作为天鹤宗宗主德高望重,深得人心,他的亡妻琴山月更是天鹤宗的救世主。 是以宗内众人虽对云沾衣恨之入骨,对他的溺爱行为颇有不满,对云继本人却依然服从敬重,见他被天雷击飞,左右护法和众多镇派弟子第一时间冲了过去。 “别、别管我,先救沾衣……”云继话音未落,就见到眼前的通天柱突生巨变! 银蓝的雷光中,一道黑色的阴影被天雷从浑身是血的云沾衣身上撕扯了出来! 那道黑影脱离云沾衣后,渐渐显现出了形状,看身形似是女子,只是青面獠牙,如鬼如魔,竟与云沾衣无一分相像之处! 而从她身上喷出的妖气,瞬间席卷了天鹤宗! 章节目录 第三章 剑帝陨落!万剑陪葬! “小心!”明寒灯虽然身受重伤,仍然挣扎起身,用尽全力把手中的剑掷向了妖气源头。 他的召使灵兽轻盈地踏在剑上,趁着天雷暂停,冲向了黑影。 天鹤宗的其他镇派弟子,堂主护法也反应了过来,配合默契地围住妖气黑影。 黑影被天雷缠绕,不断扭动挣扎着,而通天柱上的云沾衣整个人头垂着,胸口微微起伏,目光呆滞,对身边发生的一切皆无反应,倒有几分像她还是痴儿时的样子。 到这一步,明眼人都看懂发生了什么! 哪是什么痴儿清醒,分明是云沾衣被这黑影妖女鸠占鹊巢,霸占了身体,为非作歹! 云花暖眉头一皱,心道不好,若云沾衣是无辜的,云继必不会同意挖她兽元,她连忙扔出耳饰,唤道:“香叶!拿着!” 听起来像是她把自己的灵兽玄璃蝶借给云香叶助战,实则是她们姐妹为了防止意外而约好的暗号。 暗号一出,立刻斩杀云沾衣! 只要她死了,云继无论愿不愿意,为了平宗内人心,都得挖! 云香叶早已被连环的变故惊得跌坐在莲座上,等玄璃蝶都飞到了她的眼前,云香叶才想起来她还有事该做。 杀云沾衣…… 杀云沾衣! 她要趁着乱势杀了云沾衣! 云香叶握紧了剑,咬咬牙,在玄璃蝶的保护下,趁乱冲了进去。 “小心!都小心!是妖修!”在里面的护法喊道,“是四品妖修!” “四品妖修!” “她要挣脱天雷了!” “开阵!开阵!” 四品妖修!云香叶心里惊惧,下意识就想往后退。 难怪她们一直没能发现云沾衣被夺舍! 四品!天鹤宗宗主云继也不过是四品兽修!她是和宗主同级的修道者! 若不是被天雷囚禁着,光是她一个,就能杀光天鹤宗全门上下了! 云香叶的脚都在发软,她不敢,她不敢过去! 云花暖站在台子旁边,看到云香叶的废物样子,气得咬紧了一口银牙,恨不得自己冲过去杀了云沾衣,奈何她生来就没有兽元,这么多年来柳万灵花了无数精力,才让她堪堪驱使玄璃蝶。 天鹤宗严禁夺人兽元,一经查证就地处死,云花暖不知道等了多久,才等到一个机会能光明正大夺走云沾衣的真龙兽元,怎会甘心错过! “云香叶!!” 她早已不顾形象,撕心裂肺地咆哮道。 下一秒,一个身影踏着仙鹤冲向了通天柱。 是柳万灵! 柳万灵握着一柄竹萧轻吹,四只通体雪白的银狼被召唤了出来,她给了云香叶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即投身进广场中央的天雷网中。 四品妖修毕竟不是天鹤宗这些七品六品兽修所能抗衡,趁着妖修还被天雷捆着,云继带领着镇派弟子不断攻击着她,阵型反复变换,而其他弟子则清理着妖修在挣扎中释放的妖物。 柳万灵顺手斩杀了几只妖物,不断地向着通天柱靠近。 就快了。 就快了! 再进一点,她就可以趁乱杀掉云沾衣,再栽赃给四品妖修! 还差二十米……十五米…… 轰隆隆! 轰隆隆!! 九天神雷再次倾盆而下! 陡然间,在场的所有人的眼前只剩一片白茫茫,世间万物仿佛都消失了,耳边只有无穷无尽的雷声。 柳万灵浑身麻痹,四肢如同灌了泥浆无法动弹,白光中,她突然看到了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起初还是浑浑噩噩,空洞无神,随着雷声不断地炸裂,像是有光注入了其中,那双眼眸霎时清澈万分,却又无情,冷漠的视线笔直地望向柳万灵。 柳万灵好歹也是五品兽修,天道五修,入道为九品,只要踏过五品,便为半仙。 然而她却被一双眼睛,一道视线压得连灵魂都发冷,发颤,恨不得立刻跪倒,叩地服拜。 在她的周围,品阶低的弟子们已经跪了一地,连镇派弟子亦叩首在地。 所有人都跪向一个方向—— 通天柱! 云沾衣! 柳万灵震惊不已,环顾四周,连她的女儿们,都俯跪在地。 还没有跪拜的,只有五品以上的宗门长老以及云继,甚至她的膝盖不断地发抖,强迫她跪下,向云沾衣叩首。 “嘎——!!” 就在此时,一直被天雷控制的四品妖修长啸一声,宗内众弟子都伏在广场上,早已没有法阵在控制她,她不断用妖气冲撞着雷网,终于从中挣脱,一跃飞到半空。 “云沾——” 刺耳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四品妖修甚至没能说完那个名字就失去了发声的能力。 她的喉头被四把光华凝型,极致璀璨的幻剑刺穿。 下一刻,这位与天鹤宗宗主同级别,挥手可以毁掉半个关云山的四品妖修,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就在光华幻剑的剑芒中化为齑粉! 压在天鹤宗上方的妖气霎时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剧烈的剑风,以通天柱为中心,带着气吞山河之势,瞬间席卷关云山! 锃! 锃!! 广场上所有佩剑弟子,皆浑身一震!他们身上的长剑短剑同时同调发出了剑鸣! 似渴望!似期盼!似呼唤! 一声声的剑鸣,层层叠叠,如潮似浪,震天动地! 通天柱,云沾衣身上缠绕的雷光越发疯狂! 在所有剑鸣同一同振的刹那,一柄通体澄蓝的纤长神剑,从云沾衣胸口迸射而出,带着撕裂长空的剑气,伴着千古雷光,冲破天地,莅临神州,俯瞰天下苍生! 扑通! 柳万灵还是跪下了! 她深深地低下了头颅,以额头贴服在地面! 这不是她能直视的存在!她不配抬头!此时此刻,她的心中只有无以言表的敬畏! 不止是她! 不止是修道者! 不止是人类! 整座关云山,所有的生灵,在这一刻,皆伏跪在地! 剑帝现世!天道至尊! 万剑朝拜!万灵跪迎! …… 一处雪山。 山峰入云,白雪皑皑,寒气森森。 鹅毛大雪一刻不停地下着,从古至今,未有一天不落。 天地之间,唯有一抹艳色,琉璃瓦琉璃墙的殿宇,鲜红似血。 殿宇外,求道者伏于雪中,只求一条生路。 殿宇内,轻纱帷幔,艳香浓郁,叠叠门扉的最深处,是一张巨大的莲花绸床,透过无数垂下的纱幔,才能看清靠在圆枕上的男子有着一张何等惊艳绝伦的容颜,即使用尽世间最美妙的词汇,也无法准确描述这张绝美的脸,天下人无论男女,怕是都愿意献出生命,只为见他一眼。 然而此时,那张冠绝天下的脸庞上浮现着的却是扭曲而癫狂的笑:“云沾衣,云沾衣,云沾衣,云沾衣云沾衣云沾衣——!” …… 一处仙境。 月光柔倾,庇佑着此处的奇草神木。 仙林之中,有一巨大灵树,灵树下方,月光凝聚之处,半跪着一位赤身男子,发似丹火,面容英俊,星目低垂,额头轻贴于树干,令自身灵气与灵树之气蕴交融一体。 突然,他猛地睁开了眼,金色的瞳孔中流淌着月华。 男子腾身一跃,轻落点星崖时,已不再是幻化的人形。 祂是一只威猛的神兽,比豹更优雅,比狮更威猛,皮毛如流淌的火焰,双瞳如春江满月,凝视着远方,许久,才跺跺前爪,扬起头,对月而啸。 呜—— 呜——呜—— 啸声与风声交织,传过了高山,传过了云海,传过了神州大地,传到了关云山。 刹那间,万剑俱静。 下一刻,耸立于关云山上空的纤长神剑,应声而碎! 一股巨大的悲痛涌进了众人胸中。 在神剑破碎的同时,广场上,天鹤宗外,关云山下……神剑覆盖的范围内所有的剑刃一齐俱碎! 剑帝陨落!万剑陪葬! 天空上的神剑碎片化成蓝色的光芒,被吸引一般地融进了云沾衣的身体里。 她再一次睁开眼睛! 清澈的眼神扫了一圈。 这是……哪里……? 这些跪了一地,表情或悲痛,或震惊的人,都是谁? 云沾衣只觉得脑中一片混沌,许多画面在眼前闪现。 有她进入无相剑宗,第一眼看到的宗派大门。 有她成为宗主,教导弟子的场景。 亦有她闭关修行时看了将近五千年的洞窟墙壁…… ……种种画面的最后,是分开的两个场景。 一个比较清晰,是漆黑阴森的密室,而另一个则要模糊许多却更加生动活泼,像是一个少女十六年的人生。 这些都消失后,云沾衣明白了。 她死了,但没死绝。 说她死了,是因为她原本是无相剑宗的宗主,修行了两万五千年的剑道大能,却因为护法弟子的背叛,在飞升的过程中失败,被九天玄雷劈了个粉身碎骨,魂魄当场就转世投胎去了。 说她没死绝,是因为那位背叛了她的弟子,把她的魂魄抓了回来,封在了镇魂塔中,想让她生生世世不得翻身,没想到的是,他只抓了九魄,还有一缕幽魂漏了,投胎到了天鹤宗,成为了现在的云沾衣。 正是因为只有一魄,所以云沾衣生下来就是个呆子,痴痴傻傻还被妖修夺舍占了身体。 现在,镇魂塔被九天神雷劈中,她的九魄得以逃出,赶来和云沾衣身体里的一魄汇合,融成了完整的灵魂。 章节目录 第四章 心中皆是一惊 云沾衣还在捋这十六年间种种之时,柳万灵倒是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 也由不得她迟钝,为了得到真龙兽元,她和云花暖谋划了太多年,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眼见云沾衣的神识逐渐清明,柳万灵心思急转,再拖下去,若是云继回首看到清明的云沾衣,必定不会再同意挖她的兽元! 倒不如……趁着场面尚乱之时,杀掉云沾衣! 刚才威慑她浑身动惮不得的剑气已然消失不见,云沾衣就在旁边,双手还被通天铁链捆着,此时不杀,待到何时! 柳万灵袖口一翻,一枚蝴蝶形状的片刃匕首滑至掌心,她翻身就抹向了云沾衣的脖子! 云沾衣九魄归魂,虽说肉体是转世投胎,内里却原封不动是那位修行了两万五千年,在剑之一道上已登峰造极的剑尊,对杀气自是敏锐无比,柳万灵别说动手,她只不过心念一转,微露杀气,云沾衣就已有所感知。 云沾衣双臂一振,锁住她的通天铁链在刚才的天雷和与妖修的战斗中早已脆弱不堪,轻轻一振,便化成齑粉。她一跃而起,落地的瞬间,柳万灵的攻击已出,直接打了个空。 偷袭的失败令柳万灵姣好的面容狰狞了起来:“你……!” 话音未落,已被云沾衣击飞在地! 整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而实际上,云沾衣的大脑还在一种混沌迷茫的状态中,这些不过是她的本能。 是她两万多年来一日未停过的刻苦勤奋,从未有一天剑离手的本能。 随着一套剑招结束,云沾衣的思绪也愈发清明,她收回了剑鞘,刚看向柳万灵,就听到一声尖叫:“母亲——!!” 云沾衣转头望向声音来处,只见一位粉衣少女匆匆忙忙,跌跌撞撞向这边奔爬而来。 因着她的尖叫,整个玄鹤试炼台上所有的人在霎时间都将目光落在了手握剑鞘的云沾衣,和被她打倒在地的柳万灵身上。 柳万灵瞬间把握了形势,立刻靠在扑过来扶住她的云香叶身上。 云香叶看到母亲倒在地上,又惊又怒,她虽然怕刚才的四品妖修,也在剑尊的剑压下俯首跪拜,可对云沾衣,她是看不上的:“你这妖女要做什么,是不是想趁机杀了母亲!” 柳万灵娇柔地拉住了云香叶,假意嗔斥道:“不可胡说,沾衣身上的妖修已被斩杀,她……咳咳,并不是妖女,还是咱们天鹤宗的云大小姐,何况痴病也好了。” “哼!”云香叶头脑简单,说话完全不过脑子,却正合了柳万灵的意思:“什么不是妖女?难道她以前杀过的人,因为妖修没了,就能活过来吗!她造得孽难道不用负责吗!再说了,痴儿明明是天生的,又不算病,怎么会好,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又夺舍了她呢!” 此话一出,试炼台上的门派众人心中皆是一惊。 说得没错! 先不说那些杀孽到底算在谁的头上,天鹤宗门派上下谁不知道云沾衣是生来就痴傻,她可不是那种聪明过又变傻的情况。 天生痴儿,哪有自己突然清明过来的! 一时间,所有人,包括云继的视线都落在了云沾衣的身上。 云沾衣缓缓地扫过在场的众人,每一个被她的视线注视到的人,无论修为高低,都下意识地撇过头,谁也不敢直视她。 这位女孩虽然浑身是血,却双眸锐利,蕴含着凌厉的洞察感,仿佛只要对上视线,就能被她看透内心。 云沾衣的脸上素无表情,看起来冷漠淡然。 然而她的心里只回荡着一句话。 你们都是谁? 她已经整理好了脑海中的回忆碎片,但也实在对云香叶没有任何印象。 这一广场乌泱泱的人,她也就认出云继应该是自己这一世的父亲。 只能说,云沾衣这十六年的人生,前期痴傻没留下什么记忆,后面被夺舍时发生的种种事情,也都是一片空白。 但她多年修行,早已习惯不动声色。 有什么话,都在心里憋着,在心里跟自己说。 柳万灵见云沾衣一声不吭,只冷冷地望着他们,心中不免有些发憷,刚才跪拜时由内而外产生的战栗感实在太过深刻,被云沾衣的眼神扫过,让她一时竟然也张不开嘴。 云香叶就更指望不上了。 就在偌大的玄鹤试炼台安静如针落也能听到之时,伴随着风声,云花暖从空中翩翩落下,她落在了柳万灵前面,面对着云沾衣。 她直视着云沾衣。 云沾衣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心里却嘀咕了起来。 这谁啊? 长得挺漂亮,可惜一脸苦大仇深的算计,看着就没憋好屁。 不对,修道之人,不能总想着屁这种词,太不雅了! 云沾衣反省了几秒。 而此时,云花暖眸光轻闪。 她竟然看不透云沾衣在想什么,只觉得她如古井不波,难以捉摸。 事情不好办了。 云花暖先对着云沾衣拱手行了个礼,转身又对着云继说道:“宗主,就让我来说出这句得罪人的话,依我所见,沾衣的兽元还是必须剥夺!” 云继露出诧然的表情。 云沾衣痴儿转清明,他自是最高兴的,压根也没信还能是别的灵魂进来。 他是四品修士,深知天道六修里,只有妖修才有夺舍之功,所以云沾衣必然是自己清醒! 他愿意相信云沾衣是自己清醒了过来! 但他却没有问为什么,只是轻轻颔首:“继续说。” 云花暖掩去了眼底的贪婪,语气中都是正义凛然:“虽说妖修已死,但无论宗内弟子或是宗外百姓,这些年来无不受尽折磨,若只轻飘飘以一句被夺舍带过,恐怕之后沾衣很难在天鹤宗和关云山立足。依我看,将真龙兽元当做三个月后宗门弟子大选的最高奖励,同时再大肆宣传夺舍之事,才能将沾衣的污点一一洗白。” 她说得在理,别说早已连连点头的其他人,连云继也隐有赞同之意,只是……兽元长于心口,从心口挖出来,不死也要没了半条命。 女儿的清白和女儿的性命之间,云继毫不犹豫就选择了后者。 “此事还需从长……” “可以。”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顿时,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了云沾衣身上。 云继脸色一变,正想劝阻:“沾衣,莫要糊涂,你年纪尚小……” 谁曾想,云沾衣做事利落至极,甚至不给云继说完的机会,她已经从地上捡起一把碎剑,毫不犹豫地就将其插到了自己的心口当中! 鲜红的血瞬间从她的胸口涌了出来,云沾衣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伸出手直接从胸前的裂口中,活生生将真龙兽元拽了出来! 章节目录 第五章 她的眼前阵阵发黑 变故来得突然,试炼台上顿时鸦雀无声。 下一秒,云香叶撕心裂肺地惨叫划破了凝固的空气。 云沾衣竟然把沾满了心头鲜血的真龙兽元扔到了她的手里! 云香叶顿时觉得掌心似是要被灼伤,她下意识地就把真龙兽元甩到了一边。 一直在她身旁的云花暖连忙接了过来,迫不及待地紧紧握在了手中,她的眼中迸发出掩盖不住的贪婪。 这就是真龙兽元! 就是她一直苦苦追求的东西! 只要有了这个,她就不再是废物,就能真正拥有兽修的天赋! 掌心这枚染着鲜血的宝珠散发着淡金色的光芒,内里涌动着无与伦比的灵力,光是拿在手上,云花暖就感觉到了源源不断的力量。 兽修一道,归根到底就是拼兽元,兽元的级别直接决定了修行的深度。 而真龙兽元又是所有兽元里最尊贵者,天地间只得一个,多年来,天下所有兽修修士都在寻觅真龙兽元,谁也没想过这样的天赋精华,会在一个痴儿身上! 为了保护云沾衣,云继一直把这件事瞒着,直到被柳万灵发现。 没想到,云沾衣竟然对真龙兽元不屑一顾! 如此毫不在意地就把它掏出来扔掉! 不止是他,试炼台上的绝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胶在了真龙兽元上。 云沾衣完全没把这些放在眼里。 真龙兽元是好是坏,对她来说毫无意义。 剑修之人,体内有兽元,反而是一种障碍。 她不需要。 她面无表情,忍耐着疼痛,转身就向宗门走去。 连云继在身后叫她,也没能换到云沾衣的回头。 云沾衣压根没打算留在天鹤宗,她是剑修,这里是兽修,修不到一起去,还不如就此别过,天道漫漫,有缘再见。 “云师妹。”就在此时,忽的出来一位男子,挡住了她的去路,“你受了重伤,要去哪里?” 云沾衣抬起眼皮看了一眼。 这个男人她倒是有那么两三分印象,叫明什么来着,似乎一直对痴儿时的自己颇为照顾。 为此,云沾衣也愿意多说一句话:“去修道。” 明寒灯心疼地看着浑身是血的云沾衣,劝说道:“那就把真龙兽元拿回去,没有兽元,你怎么修道?” “剑修无需此物。” 云继和明寒灯异口同声道:“剑修?” 连柳万灵和云花暖都交换了一个视线。 剑修可没有夺舍的功能,云沾衣难道真的清明了? 只有云香叶哈哈大笑:“剑修?就你这样的废物也想剑修?依我看,你倒是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配拥有真龙兽元,拿剑修做幌子吧!” 柳万灵连忙拉了一下云香叶的袖子。 云继还在场,她糊涂了,怎么能把这些话直接说出口! 果然云继的脸色已经黑了。 云沾衣本想绕过明寒灯,闻言脚步顿住,转过头看向云香叶:“废物?” 她的双瞳漆黑如夜,云香叶被她的凛冽气魄逼得节节后退,又听到她没有一丝感情的声音问道:“是在说我吗?” 有点意思。 说起来她的前世也叫云沾衣,只不过修行太久,世上已无人知晓她的本名,只尊她为剑帝。 剑帝云沾衣三岁拿剑,八岁就进入了灵剑派修行,十五岁成为了首席坐下镇派大弟子。 后来灵剑派大劫被灭门,云沾衣承接恩师衣钵,设无相剑派,现在的无相剑派依旧是剑修第一大派。 更不用说云沾衣后来的修为成就。 剑帝。 两个字足以说明一切。 她可是神州大陆数万年来,唯一一个走到飞升境地的尊者。 云沾衣的一生,从出生到灰飞烟灭,入耳之音只有赞美、艳羡和敬意。 天才、至尊、王者……这些词才是用来描述她的。 废物? 云沾衣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和自己放在一起。 有点意思啊,这个不知道叫什么的小丫头。 她已经审视过这一世的身体,不得不说,天道待她不薄,此身依旧深具剑修天赋,五行赋脉全通,修行剑道事半功倍。 试炼台上所有的剑都已经碎了,云沾衣顺手抽过明寒灯腰间的剑鞘,指向了云香叶:“来比一场。” 她的想法很单纯。 既然这个小丫头片子敢说她云沾衣是废物,那就说明这丫头很有天赋,不然凭什么这么说。 云沾衣上一世修行到后期,几乎都在闭关,颇有高处不胜寒的孤寂感,她已经很久没有和人比过剑了,手都有些痒痒,倒不如陪这个小姑娘玩一下。 大约是因为剑尊碎片的缘故,原本几乎被撕裂,被掏开的胸口已不再流血,只是伤口仍在,疼还是很疼。 不过若有同好可以比剑,云沾衣感觉自己还能坚持一下。 云香叶涨红了脸。 好你个云沾衣! 竟然还敢挑衅她! 她顾不得柳万灵的阻拦,从腰间抽出了软鞭,脚尖轻踏地面,一跃而起,向云沾衣抽去。 她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废物! 云沾衣从她抽鞭开始,就微微皱起眉头。 竟然不是用剑,那没意思了。 她从容侧身躲过了云香叶的攻击。 看来,她有些高估这个小姑娘了,这样慢的速度,在她手下可过不了两招……不,只需要半招。 云沾衣回腕,剑鞘准准地击中了云香叶的后颈。 只一下,就将她击翻在地。 云香叶痛呼,被打了个狗吃屎,趴在地上气愤不已,却发现怎么都站不起来,痛楚从后颈一直蔓延到了全身,她的膝盖软绵无力,竟只能趴倒在地! 接着,又听到云沾衣不屑的冷漠声音:“你不行。” “云沾衣!你别太过分!” 此时从人群里走出了一名中年男子,穿着颇为清风道骨,表情却十分狰狞,充满了愤怒,“让我来会会你!” “徐堂主,”明寒灯抢先挡在了云沾衣身前,“子越遇害,早已经证明是妖修所为,沾衣被夺舍,同样是受害者。再说她刚挖下了真龙兽元,伤了根本,堂主即使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给我滚开!”徐青书骂道,他瞪着云沾衣的眼中血红,显然是仇恨之极,“被妖修夺舍,难道她就没有一丝责任吗!宗门内外死了那么多人,一句妖修所为,就能算了吗!” 这话说得毫无道理。 云沾衣被夺舍时尚未及笄,就算是普通小孩,也不到通事的年纪,更何况她还是个痴儿。 怎么也不可能她来担这个责任。 这话里话外,不就是在骂云继吗! 云继面露愧色,这么多年来,他为了袒护女儿,自觉对不起宗门上下,对不起关云山百姓,这骂,他理应承着! “子不教父之过,徐堂主,要打要杀,我来受着。”云继也站了出来,同样挡在了云沾衣的身前。 云沾衣此时却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胸口的血早就止住,剧烈的疼痛却一刻不曾停歇,仿佛她挖出来的不是兽元,而是自己的心脏。 她的眼前阵阵发黑,光是站着都有几分不稳。 却没有漏听徐青书的话。 他要和她单挑。 无论是怎样的疼痛,云沾衣都还可以忍。 但是一个剑痴,无论如何也忍不了有人要与自己单挑。 云沾衣伸出手,拨开了挡在她面前的明寒灯与云继。 她只问一句话:“你用剑吗?” 章节目录 第六章 别是疯了吧? “沾衣!” “云师妹!” 徐青书冷哼一声,指着云沾衣,对云继说道:“你说她是痴儿,看看这个样子,像是痴儿吗,内里还不知道又是什么妖魔鬼怪呢!” 云沾衣被疼痛席卷全身,甚至已经开始耳鸣,她几乎听不到徐青书在说什么,只又问了一遍:“你用剑吗?” “好!我就用剑会会你!” 徐青书抽出了自己的剑鞘。 云沾衣露出一抹轻笑。 明寒灯忍不住恍惚了一下。 从下了通天柱后,云沾衣的表情就一直冷若冰霜,毫无波动。 她本就长得极美,只是微微勾起嘴角,也足以神魂夺魄,场上不少弟子的目光都被被她吸引过去。 云香叶愤愤说道:“不就是有几分姿色,空长一张脸罢了,我姐才是才貌双绝!” 云花暖却没有搭理妹妹。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手中的真龙兽元上,连她一直倾心爱慕的明寒灯出来护着云沾衣,她都没有注意到,更何况其他杂鱼。 云沾衣更是注意不到这些,她的八分精神都用来忍耐疼痛,剩下两分还有余裕挽了一个剑花,对徐青书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兽修一道虽以驭兽为主,却还都要再兼修一门。 徐青书在天鹤宗内,正是以剑术高绝闻名遐迩,甚至还有过剑修的小门派请他过去指点剑术的佳话。 他一跃而起,起手一招“北望拂云”,剑风剌剌,直逼云沾衣面门。 云沾衣脚尖轻点,侧身挡住,剑鞘与剑鞘击在一起,没有剑身相击的清脆动耳之声,只有咚、咚、咚,一声接一声,偌大的试炼台上只有这阵阵闷声。 天地间似乎再没有了其他所在。 云沾衣再不觉疼痛,她的眼中只有徐青书和他的剑,心中有剑,剑鞘亦剑意。 好! 好一招“欲穷千里”! 这是她所创的北望剑法中第四式,讲一个轻盈而灵动,这本是为女子而创的剑法,并不适合徐青书这样的中年男性,然而徐青书虽做不到轻盈,却将灵动练到极致! 剑点十二处,处处都是杀招! 好!极好! 云沾衣的笑意更深,她当然不会被自己创造的剑式击败,但她从徐青书的运剑上看到了一种新的可能性! 而徐青书就没有她那么惬意了。 他的心中更多的是惊恐。 怎么会,怎么会! 他的每一招都被云沾衣以几乎完美的姿态挡了下来,云沾衣甚至没有出手来攻击他,她在观察,在观察他的一招一式! 她究竟是谁! 徐青书没有自负到认为自己的剑术天下无敌,他毕竟是兽修,剑道只是辅助。然而云沾衣亦是兽修,不,她连兽修都不算,她只是个痴儿!徐青书几乎是看着云沾衣长大,她小的时候是什么痴呆样子,他当然清楚的很! 云沾衣不可能如此精通剑术! 现在在云沾衣身体里的,到底是谁! 眼看着徐青书即将败下阵来,柳万灵垂下眼眸,轻抖袖子,一枚磨得扁平的石子从她的袖口飞射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中了云沾衣的脚踝。 云沾衣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徐青书身上,猝不及防被打,虽然刹那间一个回身就稳住了,并没有摔倒,然而在比武之时,任何一个差错,都可能是致命的。 噗嗤。 还有鲜红又滚烫的血液。 在云沾衣的眼前绽开了,如花朵盛放。 发生什么事了? 云沾衣的大脑一瞬间仿佛空白,饶是她,也实在无法在如此剧烈的痛苦下维持理智。 她感觉自己的面部仿佛不受控制的扭曲了起来。 最后残留在视线里的,是慌乱的徐青书,紧张扑过来的云继,还有天空上略过的一抹红色的兽影。 …… “沾衣!”云继一把推开徐青书,眼眶赤红地抱起浑身是血,已经昏迷的云沾衣,怒吼道,“徐青书!你是要杀了她!” “……不,我、我没有……”徐青书也很混乱。 但他的剑鞘还插在云沾衣的胸口,就在她自己撕开的,掏出了真龙兽元的伤口中,直直地插入了一半! 怎么会这样,以他的剑术,没有道理能赢过云沾衣……不对,不对! 不是他的错,是云沾衣有问题! “宗主!”徐青书说道,“她根本不是你的女儿,真正的沾衣不会有能与我周旋许久的剑术,宗主,你醒醒!她才不是云沾衣!” 云继的眼里只有女儿的惨状,哪里管徐青书说什么,他抱起了云沾衣,大喝道:“滚开,她就是我的女儿,挡我者,杀无赦!” 说罢,他的神兽青虬跃出,巨大的蛟身挡开了所有的闲人,护着云继离去。 “徐堂主,”这时,云花暖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徐青书旁边,“你可确认了,那人真的不是云沾衣?” 不等徐青书开口,其他人便说道:“怎么可能是!难道被妖修夺舍,还兼顾修剑的吗?” “若是如此,大家都去被妖修夺舍一回,不就好了,还修什么道!” “可是天道六修中,只有妖修才能夺舍,难道还是妖修?” “不管如何,此人都不能留在天鹤宗!” “你说了算吗?先不说宗主那个样子,只要她的身体还是云沾衣的身体,琴堂主的遗诺就还有效!” 此话一出,试炼台上再次沉默。 是啊! 这么多年来,他们无法处理云沾衣,不就是因为琴山月的遗诺么! 云花暖轻轻一笑。 琴山月的遗诺只要求天鹤宗护云沾衣周全,但若是云沾衣自己执意要走,那么便不算天鹤宗违反遗诺。 大不了就给云沾衣配几个弟子保护。 之前云沾衣被妖修夺舍,做事阴狠毒辣,云花暖一介连灵兽都召唤不出来的九品兽修,对她也是无可奈何。 现在的云沾衣看起来,却截然不同。 云花暖把玩着手里的真龙兽元,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 另一边。 云沾衣的情况相当不妙。 云继连续换了七八个大夫,又命明寒灯驭兽连行数千里,从丹修大能处买了九转回生丹,却也无法阻止女儿的生命流逝。 “云宗主……”白胡子大夫一脸凝重,“兽元本是兽修修士之根本,若是以正常手法取出,倒是无妨。强行取出本就九死一生,何况大小姐之后还坚持打斗了许久……还请节哀。” “还请节哀!”其他几位大夫一同拱手。 云继的眼眶都红了,他颤抖着声音问道:“魏神医,难道一点救的可能性都没有了吗?” 魏神医满脸忧色,和另外几位低声商量了几句,一同摇了摇头。 云继望着云沾衣胸前的空洞,怔怔流下泪来。 他是四品兽修,自然掌握如何正常取出兽元而不伤及修士的方法,是以才会同意柳万灵的建议。 谁能想到,云沾衣竟然如此鲁莽,自行掏出了兽元! 其实不用神医说,他当然知道,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失去兽元后的结果! 只是他当时犹豫了。 是,徐青书的话他听了进去。 云沾衣本就是痴儿,后被妖修夺舍,就算妖修被杀,她也应该恢复痴儿才对。 所以他犹豫了,他没有阻拦云沾衣,他想观察一下她到底是谁。 没想到,这却害了她的命! 难道在那一瞬间,他也想过要她去死吗? 云继的泪越流越汹涌,他抬起手,啪啪给了自己两个耳光! 一屋的大夫都吓了一跳,互相交换了一下视线。 云宗主这…… 一位大夫拉了一下魏神医,低声说道:“老魏,我想起来了,以前听我的师祖说过,有个什么果儿的,能起死回生。” 魏神医一怔:“你是说仙霖龙果?胡闹,那不过是传说中的东西。” “那不是传说中的东西。” 云继腾得站了起来,两眼发直:“在仙境,仙霖龙果在仙境!” 他激动的双手颤抖:“仙境……仙境……我这就去!” 早就跟过来的左护法皱眉:“宗主,仙境乃兽修圣地,一品都未必得以进入……” 云继不过是四品兽修,别说进去,连入境方法都未必能找到。 然而云继哪还顾得那许多,他起身就向外冲去,明寒灯没有犹豫,紧跟在他的身后。 就在此时。 一股磅礴的灵力席卷了整个房间! 伴随着灵力而入的,是清脆的莺啼。 霎时,房内原本紧闭的门窗豁然洞开,无数金色的莺鸟有序地飞入,端端正正地列成莺桥,由天边一直延伸到云沾衣的床边。 “啼莺——!”云继终究修为最高,第一个认出来了这些鸟儿,“是啼莺!” 魏神医等人并非兽修,对此一无所知,明寒灯便为他们解释:“啼莺是仙境之鸟,侍奉在兽帝身旁。” 他的语气略显激动:“是仙境!沾衣有救了!” 章节目录 第七章 全部白给! 至于为什么仙境会来人救云沾衣。 云继和明寒灯都没有产生任何疑问。 因为云沾衣是真龙兽元! 真龙兽元,世间唯一! 哪怕现在兽元已经被剥离,只要还没有进入下一个人体内,它从天道上就依旧是属于云沾衣的! 只是不知,仙境来的是哪位兽尊? 哪怕云沾衣是真龙兽元,云继也不敢想能在这里见到兽帝,但不管见到谁,可能都是他一生唯一一次见到仙境使者。 不光是他,被灵气和啼莺吸引,门派众人从地面沿着莺桥的弧度,也都围了过来。 众人仰颈而待,只见莺桥的远方一抹火红的身影。 随着身影越来越近,众人渐渐看清。 那竟然是一只有着金色的杏仁瞳孔,皮毛如流淌的火焰般的……小猫咪! 小猫咪口衔一支翠绿的枝丫,枝丫前端挂着一颗晶莹剔透,幻彩流光的果实。 “真的是仙霖龙果!” “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能有缘目睹仙霖龙果!” 早在莺桥架好时,屋内诸位神医以及云继明寒灯就已经让开了位置。 小猫咪踏着啼莺构成的莺桥,迈着骄傲的猫步,跃上了云沾衣的床,低头将口中的仙霖龙果置于云沾衣胸前的空洞上。 水晶般的果实在离开枝丫的瞬间,迸发出剧烈的光芒,一时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无用。 即使闭上了眼睛。 他们的神识中依然清楚地看到了茂密的仙林,月光下,清澈湖水正中的巨大灵树。 却没有云沾衣的身影。 在灵树的正前方,只有一柄通体湛蓝,破碎的纤长神剑,被层层月光包裹着,勉强维持着剑的形状。 而灵树下,伏卧着一只巨大的神兽。 似豹似狮,通体流火,双瞳如日,气场强悍,仿佛古老的帝王,正守护着它的圣域。 祂……祂是…… 云继不敢细看,猛地睁开双眼,后背已密密麻麻布满冷汗。 品阶修为不如他的弟子,不少险些窒息,捂着脖子在地上翻滚。 魏神医等人连忙去救人,他们不是兽修,闭上眼睛也看不到仙境,自然没受到影响。 “沾衣!”明寒灯惊喜地喊道,“宗主,沾衣的伤痊愈了!” 此时,莺桥也有序地分散而去,只有小猫咪还在云沾衣的旁边,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了蹭她。 随即跳上窗台,转眼不见踪影。 之后云继如何遣散人群,维护稳定,种种不一一而述。 …… 云沾衣似是做了很漫长的一个梦。 她梦到了云空尽,她最疼爱的,亲手抚育长大的弟子。 那年空尽十二岁,正是活泼贪玩的年纪,不肯好好练剑,趁她不注意就偷懒,被她抓到罚去面壁思过,只跪了一个时辰,云沾衣就心疼起来,还是免了她的罚。 师父,空尽长大了一定好好修行,跟师父一起行侠仗义。 师父,您教空尽的北望剑法,有一招好难呀。 师父,师父…… 师父……救救空尽……好痛苦……救救我,救救我! 云沾衣猛地坐起,她的眼前翻腾着仇恨的血色。 脑海里都是云空尽死前惨不忍睹的样子。 是那双死不瞑目的双瞳! “风不归——!”云沾衣深深地闭上眼睛。 她本以为飞升失败,从此身死道灭,没想到还能有重活一回的机会。 风不归。 多年的仇恨,也该了断! “风不归是谁呀?” 床畔忽然响起的娇声,让修炼过头整个人都修得波澜不惊的云沾衣久违地抖了一下。 她连忙偏过头,就看到一位梳着双角发髻的小女孩正蹲在床前,眼巴巴地看着她,年龄……看着十一二的样子。 云沾衣恍惚了,一瞬间,她的脸和云空尽的叠在了一起。 “你是?” 小女孩好奇地看着她:“我是宗主叫来照顾大小姐的。” 她的声音充满了稚气,眼神清澈:“红药,我叫红药,宗主说,大小姐也可以给我起新的名字。” “红药,很好听。”云沾衣这时候才意识到,原本在她胸前的空洞不见了。 她摸了摸胸口,却摸到了一根细软的毛发。 云沾衣捏起来,仔细打量那根红色的毛儿。 不似人发,怎么瞅着……像猫毛呢? 红色的猫毛。 意识到什么,云沾衣轻笑出声。 原来是故人。 不对,是故猫。 不知他在仙境过的如何,想必并未修成正果,不然怎么有空化成小猫咪,过来给自己送龙果。 虽然不知道这只故猫为何知道她需要龙果,但是这份恩情,她承了。 红药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只知道,大小姐笑起来可真好看,她也跟着傻笑了起来。 一大一小两个小姐妹各笑各的,场景竟有些可爱。 然而很快,一声咕噜打破了温馨,云沾衣皱起眉头,摸着自己的肚子。 红药从地上跳了起来:“对啦,宗主说大小姐醒来要吃饭,我去拿!” 话音未落,她已经一溜烟儿的跑了。 这孩子……云沾衣微翘嘴角,可真活泼。 她,饿了吗? 这种感觉,云沾衣已经许多许多年未有过。 看来她确确实实转世投胎,重新做人了。 只是她并没有进过轮回道,剑帝时的记忆皆在,因缘也都在。 饶是云沾衣,也摸不准现在的自己是个什么情况。 恐怕天道万万年,也只有过她这一例如此特殊的存在。 她盘腿而坐,运气绕丹,转大周天一轮,让灵气顺着浑身的经脉通捋一遍。 天赋,很强。 修行,全无。 俗话怎么说的来着。 辛辛苦苦两万年,一朝回到上山前。 她能和徐青书一战,纯粹是靠剑术技巧,这些是她曾经脚踏实地练出来的,只能说,勤奋永远不会背叛人。 运功结束后,云沾衣再次闭上双眼,感受自己的神识之海,想要尝试联络她的琉璃幻宫。 隐隐约约,神识之海中遥远之处有什么和她的神识遥相呼应。 只是隔了一层无法散开的浓雾。 看来不行。 琉璃幻宫的“钥匙”,她放在了应龙身上。 应龙……她现在也没法召唤。 曾经叱咤风云,纵横四海的剑帝云沾衣,现在浑身上下除了娘胎里带出来的内丹外,一无所有。 “哈哈……” 辛辛苦苦两万年! 一朝回到上山前! “大小姐,我回来啦!”红药端着食盒一路小跑进了屋,她抹了一把汗,偏着头望着满屋乱转的云沾衣,“你在做什么?” “有没有剑?”云沾衣问她,“我需要一把剑。” 她甚至连一把剑都没有! 红药把食盒里的餐盘一碟一碟拿出来,说道:“剑?大小姐枕头下面那个是吗?” 枕头下面? 云沾衣重返床榻,摸向枕头,触手确实有一硬物。 拉出来一看,是一把木剑,做工甚是粗糙。 只是她刚握住剑柄,就忍不住双目微睁。 这灵力流转是—— 是仙境的灵树! 这不是普通木剑! 是用仙境灵树的树枝所造! 除了那只猫儿,还有谁敢动灵树的树枝! 毕竟只有他,才是仙境之主,万兽之帝! 这么一看,这木剑的做工粗糙也正常合理了,猫猫爪子能挠出个木剑就不错了,怎好挑剔太多。 云沾衣脑补了几秒小红猫挠剑,忍不住摇头笑了一下。 也不知道祂这么多年来,有没有修炼出人形,只是兽修一道,本就以兽为尊,是不是人形,反而并不重要。 这把灵木剑,既能快速恢复灵气,也能适当治愈伤口,倒是适合现在的云沾衣。 她用惯了天下神剑,若是突然换成普通凡间铁剑,倒还得多花些时间适应。 这把木剑就刚刚好。 吃过了饭,云沾衣重新简单打磨了几下木剑,便走到院子里,开始练剑。 练剑这种事,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一个月不练,敌人知道。 她可是有整整十六年没有练剑。 十六年啊!这是什么概念!换成上辈子的她,十六年足够她创一套剑法带出两届弟子了! 红药原本乖巧地坐在门槛上看她练剑。 一个时辰过去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 三个时辰……红药打了个哈欠,大小姐要练到什么时候?怎么感觉翻来覆去舞的招式都差不多呢? 四个时辰后,云沾衣终于收剑,又做了一套体术,缓解一下肌肉的疲惫,才叫红药:“上晚饭。” 红药早就领好了食盒,一一布好餐。 天鹤宗不收买奴仆,所用之人皆为外门弟子,是以等级不算特别森严,若是内门弟子不介意,外门亦可同桌用餐。 红药吃着饭,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大小姐,你为什么练了一整天的剑,却不做兽修的修行呢?” 章节目录 第八章 根本不是常识! 云沾衣理所当然地回答道:“我不修兽。” 红药眨巴眨巴眼睛:“可是咱们天鹤宗是兽修门派呀?” 又说:“我听说大小姐是真龙兽元,好厉害呢,我都没有兽元,完全修不了……” 云沾衣并没有回答她,而是认真吃完了饭,等红药都收拾好了,才把她叫过来:“伸手。” 红药乖巧地伸出了有些粗糙的小手,显然是做过很多的粗活。 云沾衣掌心贴着掌心,灵气从红药的气海中过了一轮,略惊喜地挑挑眉。 有剑修的天赋。 虽然不及自己,但也算是中等偏上,只要假以时日,完全可以修出品阶。 “跟我修剑。” “大小姐说修,我就修!”红药懵懂地点点头,又想起什么问,“那不修兽吗?” 云沾衣反问:“为什么要修兽?” 红药被问得懵了:“为什么不?” 云沾衣也被问的茫然。 她琢磨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原来有些她以为的常识,只是剑修门派,不,是高品阶,是二品甚至一品以上的剑修们的常识。 并不是普罗大众,更不是他道修士们的常识。 而普通的修士,又压根不会遇到一品剑修,是以这个“常识”,其实根本不是常识! 云沾衣看看一脸懵懂,天真可爱的红药,放柔了声音,问道:“你知兽修为何叫兽修吗?” 不叫驭兽修,不叫召唤修,而只称为兽修。 红药摇摇头。 “因为兽修,本就是兽之修道,非人之道。” “这一道,只有神兽才有机缘参悟天意,飞升得道!” “兽之道,唯有兽修,而人之道,唯有剑修!” …… 另一处厢房。 云花暖结束了今天的打坐,从蒲团上下来时,一眼扫到身旁的母亲。 柳万灵每每运功结束,因气息流转,总是会出一身的热汗。 而她却完全不会。 因为她压根无法使用兽修的运功方式,所谓的打坐,很多时候只是一种冥想状态,甚至用来压她原本的灵气。 可就算这样,云花暖也从没有一天懈怠,每天都要坚持运功。 幸好。 幸好这样的情况,很快就要结束了。 一旦她得到了真龙兽元,在兽元的强大灵力下,她会被重新打通浑身的经脉,得到数甲子的灵气,凝出强大的内丹,成为真正的兽修修士! 至于如何得到真龙兽元,她们母女早有安排。 云香叶有勇无谋,她们商量事时,一般不会带着她,免得再被她嘴漏说出去。 “花暖,”洗漱过后,柳万灵和女儿说着私房话,“你说云沾衣到底是什么情况?” 云花暖冷笑一声:“你信她是清明的?” “可剑修不会夺舍。”柳万灵到底是五品兽修,云沾衣运转灵气的方式,她这样的半仙阶层几乎一眼就能看透对方的修道,“她毫无疑问是剑修。” “那不正好,”云花暖垂下眼帘,“不管这个云沾衣是谁,我看她并没有想留在天鹤宗的意思,倒不如我们做个人情,把她送走。” 云花暖的目标只有真龙兽元,只要得到了这个,云沾衣对她而言就毫无意义,不值一提。 柳万灵多少有些不赞同。 “还是杀掉更保险一些,”尽管房间里只有她和云花暖两个人,她还是压低了声音,“你也不必担心琴山月的遗诺。如有违背,天打雷劈,呵呵,她纵然使用了法术,让这个遗诺必会生效,可琴山月到死也不过是五品法修,她活着的时候都没有毁掉整个宗门的力量,难道死后还有那样的本事吗,依我看……有些牺牲是必要的。这件事不用你操心,都交给我。” 听到她的承诺,云花暖并没有舒展眉头,却也没说什么,转身从斗柜中拿出一个锦盒,打开,其中是几枚丹药。 “你服用五枚,剩下三枚给香叶,这药对你们的修为……” “你又炼药了!”柳万灵的声音陡然高昂,尖叫着打断她的话,像是见到什么脏东西一样,挥手把丹药打翻在地,“我不是说过,不许你再炼药吗!” 只是打翻还嫌不够,柳万灵抬脚用力踩了上去! “不要!”云花暖毫不犹豫地扑了过去,伸手护住了地上的药。 柳万灵的脚狠狠地踩在她的手背上,用尽了极大的力气,云花暖当即痛得留下了冷汗,却还咬牙说道:“不是,不是我自己练的,是我托师兄去,去跟药修们买的,我没有炼药!” 听到她的解释,柳万灵像是断了的弦突然接上了一样,原本已经有些扭曲的脸庞霎时恢复慈母的样子,她蹲下来,心疼地捧起云花暖的手,给她吹掉了手背上的灰:“那就好,那就好,疼不疼,母亲给你揉揉。” “花暖,你没有忘记你父亲临终时说的话吧,云家的女儿,一定要修兽,只有兽修之道,才能让你真正得道飞升!” “你只能修兽,知道吗,绝对不许偏去修其他的道,其他一切都是歪门邪道!你只能做兽修!对不对,你心里想做的是兽修,对不对?” 云花暖深深地闭上眼睛,把所有的痛苦都压进心里,再睁开时,眼神中只剩下了坚定。 “是的母亲,我一定会得到真龙兽元,成为真正的兽修。” “我会一步步地往上走,成为一品兽修,成为兽帝至尊!” 柳万灵露出满意的微笑,她疼爱地摸摸云花暖的脸:“这才是我的好女儿。” 说罢,她站起身,带着万般厌恶地把地上的丹药掂起来,用内力将其震为齑粉:“下次不要花钱买这些垃圾了,需要什么药,我从宗门给你兑换,咱们宗内兼顾的药修,比外面那些散修好多了。” 云花暖眼看着自己练就的心血被当做垃圾,也只垂下了头,不再挣扎。 放心吧母亲,她一定会成为一个兽修。 这是她唯一能走的路。 两人都没注意到的窗外,满脸都是泪的云香叶带着恨意转头跑开。 …… “兽之道,唯有兽修,而人之道,唯有剑修!” 红药毕竟才十二岁,虽然已经启蒙,却也听不懂如此晦涩的内容。 看她的小脸上全是茫然,云沾衣便给她掰开解释:“你可知天道八修?” “我知道!是兽修、剑修、法修、阵修和药修!对不对……咦?”掰着手指回答完,红药才意识到不对的地方,“只有五修……可是好像天道只有五修才对?” “那是因为正派宗门不会把后三修算在内,”云沾衣顺着她,继续掰开三根手指,“妖修、魔修和情修,这三道也是天道修行。” 红药天真地问道:“可他们不是坏蛋吗?” 云沾衣轻笑,摸摸她的头:“天道混沌,不言善恶。何况这三修中,也不乏无奈之人,并非全然之恶。世间纯粹的恶,唯有邪道。” 知道红药听不懂,她便不再扩展,把话题重新拉回来:“天道八修中,有六修不分种族,无论是人是兽,是妖魔是精怪,只要心有天道,身有灵气,都可以修行。” “唯独有两修,是限定种族的。” “帝位四席,二为余他,一为剑帝,一为兽帝!” “只有人族,才能修剑,其他种族即便能够用剑,也无法成为剑帝。” “同样,兽帝至尊,只能是神兽!” 章节目录 第九章 让他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红药虽然天真且年纪小,心智却很聪慧,她消化了片刻,果断抓住了最关键的一点。 “那咱们天鹤宗是不是没有人可以得道飞升啦?” 她有些着急:“那宗主大人这些年不是白修了吗,得告诉他呀!” 云沾衣眼疾手快地拉住她,把红药重新按回在椅子上:“也不尽然。” 说完这句,云沾衣张了张嘴,竟然不知从何解释起。 天道轮转,相生相合,八修之间的相辅相成……这些都是她上辈子花了两万多年参悟修透的。 根本不是用几句话就能讲明白的事。 上辈子她在门派开讲道大会,光是天道轮转这一点,就能讲个三天三夜,那也且只说了皮毛,尚不够入门。 要给红药讲明白……小丫头现在十二岁,等她的孙女十二岁了,都不一定能讲完! 沉吟了片刻,云沾衣选择了不解释因果,直接给红药一个结论:“不白修,只要有机缘,人与神兽一起修行亦可事半功倍,不算坏事。” 只是人不能修兽道,得从其他天道七修中选一个主修,辅以神兽。 而且基本也不可能修成正果,得道飞升。 不过,正如云沾衣所说。 不算坏事。 不能位列帝尊,不算坏事。 红药哪里知道云沾衣的心绪复杂,她长呼一口气,拍拍胸口:“那就好!不然宗主大人可白修了!” 这副可爱的样子,让云沾衣时时想起曾经的爱徒云空尽,不免也对她多了几分疼爱,剑尊一贯有些面瘫到显得冷漠的脸庞,在小丫头面前也柔和了许多,时不时还带了些笑。 她许多年没有笑过了。 “你那么喜欢云宗主吗?”云沾衣从自己的记忆深处挖了挖,然而上辈子的父母,她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毕竟有两万五千年的时间横在那里。 这辈子的,因为魂身易处,她也没什么对云继的印象。 更别提亲情。 她因为移情,对红药都比对云继要亲近些。 那声父亲,确实叫不出口。 红药用力点点头,她在云沾衣面前藏不住话,云沾衣还没问,她就像倒豆子一样都说了:“喜欢!我也喜欢琴堂主!” 云沾衣颇有些意外:“她……是不是很早就去世了,你见过她?” 红药有些犹豫地点点头,又摇摇头:“我……” “她是你的母亲捡来的孤女,”云继从外面走了进来,笑呵呵地上下打量了一圈云沾衣,“身体可都好了?” 云沾衣收了笑容,她不太懂的如何跟云继相处,只点了一下头。 云继也不在乎她的冷淡,笑着继续接过刚才的话:“阿月出门游历归来时带回的红药,那时候她才这么点大。” 他比了一下,云沾衣一看,和她捡到云空尽时也差不多,也就十几个月的娃娃。 “一直到去世前,阿月都把红药养在身边,视若亲子,带到了大概两三岁,之后……”想到亡妻,云继的声音低沉了些,“你那时候还是痴儿,都不记得了,红药就跟你的妹妹一样,你们关系很好的。” “再之后,你被那个妖修夺舍,我担心红药受到影响,就把她送出宗门,寄养到旧友家中。” 而现在,云沾衣意识清明,却早已身败名裂,云继多方考虑,才把红药带了回来。 作为宗主,他诸事繁多,就连云沾衣都醒了这么久,也才抽出时间来看女儿一眼。 却不忘时时刻刻为了云沾衣考虑。 云沾衣也非草木岂能无情,她只是修行久了,人憋得有些闷。云继有几分真心,她自然是感觉得到。 她抚摸着红药的发髻,斟酌了片刻,真诚地问了云继一句:“你如何想我的?” 云沾衣原本是痴儿,之后被妖修夺舍,妖修既已死亡,按理说云沾衣只会恢复原本的痴儿样子。 如果不是实际发生,就连云沾衣自己也不会想到还有三魂六魄被镇的同时,尚有一缕魂魄遛出去投胎的情况。 至于劈倒镇魂塔的九天神雷是怎么回事,云沾衣倒是隐约有所猜测,只是无从证实。 从云继他们的角度,云沾衣就是走了夺舍的妖修,又被别的什么附体了才对。 云继被问的怔了片刻。 他怎么想现在的云沾衣? 还能怎么想。 云沾衣被妖修夺舍的时候,他都能把那个云沾衣当做自己的女儿。 现在这个,至少看起来冷静,理性,对红药的态度也很亲和。 怎么都比之前的妖修好吧! 真到被问如何想的时候,云继才发现,他是没得选择。 只要还想要女儿,那么无论云沾衣的躯体中装的是谁,他都得认。 两害取其轻,比起滥杀无辜无恶不作的妖修,现在的云沾衣好多了,云继甚至产生了几分窃喜。 但他还是矜持地沉吟片刻,反过来问云沾衣:“你是我的女儿吗?” 他让云沾衣自己说,要云沾衣自己的态度。 云沾衣想了一下。 无论主观是否有父女亲情,客观来讲,她确实是云继的女儿。 如果没有宗浩多此一举把她的魂魄压在镇魂塔下,她就会正常的转世投胎到琴山月腹中,像所有普通的小孩子那样健康地长大。 于是她微微颔首:“我是。” 云继似乎整个人都松了口气,他的笑容更深:“既然如此,你就是我的女儿。” 红药看看云继,又看看云沾衣,根本不懂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她摸了一把桌子上的茶壶,已经空了。 宗主大人还没喝上一口茶呢! “我去添水!”她端起茶壶咚咚就跑走了。 “这孩子,跟风似的,”云继笑着摇摇头,看着红药的眼神也带着慈爱,回过头,看到云沾衣身旁的木剑,他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地问道:“三个月后就是天鹤宗的宗门大选,你虽然已经没了真龙兽元,但今年外门弟子的考验选在云龙涧泉,其中多有奇遇机缘,不妨参加,去上一去,没有坏处。” 既然已经坦诚相待,云沾衣也实话实说:“我无意修兽。” 又说:“稍过些时日,我就带红药离开门派。” 云继瞪大眼睛:“你们去哪里?” 虽然云沾衣上辈子的门派无相剑宗是回不去了,不过狡兔尚有三窟,她好歹也是一代剑帝,手里的私产和只有自己知道的洞穴、秘境不知几多,容身之处总是有的。 她自是不会把这些交代,但也没有说谎:“找个专心修剑的去处。” 云继连忙说:“在咱们宗内也可以修,如果需要什么,我也好找来给你。虽说我是兽修,但你的母亲是法修,我的女儿当然也可以是剑修,这没什么的。” 又补充道:“我看你一心向剑,是不是不想继承天鹤宗,那也没关系,你已经去世的二叔还有两个女儿,她们若是愿意继承,就交给她们,她们若是也没有意向,还可以你们的子孙后代。” 他的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云沾衣自然也听出来其中的门道,顺口问道:“宗主必须血脉继承,你们是开了四圣血云阵吗?” “嘶——”云继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倒抽了一口气。 四圣血云阵乃是阵修的二品阵法,是辅助用的守阵,配合宗门大阵使用,面对外敌可以发挥出数十倍甚至数百倍的守备能力,除非一品二品的修士们集体进攻,不然使用了四圣血云阵的宗门就是不破之地。 因此,许多兽修、药修——此两道的防御能力相对较弱——的有钱大门派很喜欢跟阵修门派购买四圣血云阵。 这个阵法,除了贵以外,就只有一个缺点:只有驱阵者的血亲才能开阵。 若是驱阵者没有血亲了,这阵也就废了,再也无法使用。 四圣血云阵虽然不是什么禁忌,但本身因为昂贵,使用限制高,又流动性低——一个门派用了,只要血亲一直在,就能用千年万年——所以除了本身使用该阵的门派宗主外,其他修道者大多也不识此阵。 更别提只是听到宗门血脉继承,就立刻反应过来是四圣血云阵。 云沾衣如此迅速的反应,让云继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章节目录 第十章 你好歹也装一下呗 尽管理智已经告诉他只能接受。 但云沾衣好歹也装一下吧! 他从未离开过门派的女儿怎么会对四圣血云阵如此熟知! 云继给了云沾衣一个眼神。 配合一下,别让他演独角戏。 云沾衣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老父亲的心酸,她微微皱着眉头,想到的却是完全不相关的另外一件事。 云继眼睛都眨酸了,也没换来女儿一个眼神,等她终于看向自己,却是为了别人:“红药是什么兽元?” “……杻阳兽元。”云继心酸地抽抽鼻子。 “什么级别?” 你不是懂四圣血云阵吗,怎么不懂兽元的级别!云继忍不住暗暗腹诽。 这倒也不能怪云沾衣。 剑修大本营在九螺山脉,离兽修扎堆的关云山脉一个正北,一个正南,分隔神州大陆首尾两端,以至于大陆众人说方向的时候,都喜欢把北方说成是九螺山方向,而把南方说成是关云山方向。 兽修又不像药修和阵修,四处流窜,到处卖货,他们就算游历,也很少会远涉到九螺山来,就算来,也未必有资格见到云沾衣。 上辈子云沾衣甚至都没有见过四品以下的兽修,和她接触更多的,是二品甚至一品的神兽们——到这个品阶,几乎没有人族了。 是以她对高阶神兽的情况了如指掌,却完全不清楚低阶兽修的情况。 云继到底还是宠女儿宠习惯了,腹诽之后耐心地给云沾衣讲解:“兽元一共有八个级别,其中真龙兽元,就是你原本有的那个,是顶级,天地间仅此一枚。” 他叹了口气。 到底还是可惜。 只是到如今,也没办法再反悔去收回真龙兽元。 也罢。 反正他对云沾衣的要求只有平安喜乐过完一生,修什么道,修到什么程度,随缘,随缘。 “在此之下,是鸾凤与丹凰,鸾凤为女,丹凰为男,都是稍加修炼即可与高阶神兽契约的兽元。” “再之下,是青丘与即翼,青丘兽元多受到狐、猫、鬣等神兽的青睐,而即翼兽元则是更容易受到翼兽的亲近。” “第四个层次,就是杻阳与淌庭这两个兽元,杻阳多吸引四蹄有角灵兽,像是骏、鹿,淌庭近水,为水兽所爱。” “最后一个就是浊阴兽元,算是兽元里最末等,能遇到什么灵兽,全靠机缘,只靠兽元是不行的,呵呵,听着是不是像话本里角儿才有的境遇。” 在云沾衣看来,甭管遇到什么灵兽,对于人族修炼者来说,都是一样的。 人和神兽之间是陪伴或者互惠互利的关系。 那么是上古神兽,还是初有灵性的爱宠,对人来说差不多。 云继的话让她产生了两个问题。 斟酌了一下,云沾衣先问了第一个。 “话本是什么,讲了什么,角儿又是什么?” 云继也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欣慰之下更有些不知如何回答,半晌才说:“一会儿我给你送点来。” “嗯。”云沾衣点点头,又问了第二个问题,“你觉得修道是为了什么?” 两个问题之间的冷热差让云继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他脑子里还在过一会儿给云沾衣找什么话本,突然就被丢过来如此高深的问题。 只能说云继到底是四品修士,一宗之主,很快就稳住了情绪。 对于修士来说,这个问题几乎不需要多思考。 “修道,是为了长生,也是为了飞升大道。” 云沾衣几乎是立刻就问出了下一句话:“长生,活到什么程度算长生?千年?万年?与天地同寿?” “这……”云继心中一惊。 他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或者说没有想得这样长远,更准确地说他不配想得那么远。 他才是一个四品兽修而已啊! 虽说过了五品,就已经是半仙,寿元差不多翻几倍,已能比平均寿命只有八九十的凡人多活数百年,但五品以上,每升一品,都千难万难。 既要刻苦勤奋的修行,也要天赋,要际遇,要机缘,更要大量的资源支撑。 假设整个神州大陆有千万的人口,那么其中的有了内丹的修道者,大约也就只有十几万人。 这十几万人中能到五品的,也就数千人,不到一万。 而四品修士,则只有几百人。 三品修士可能天道八修加起来也就一两百位。 更往上的二品修士,可能只有十几人。 至于一品修士,那是云继连八卦都没有资格八卦,分毫消息都无法获得的存在。 这方面倒是云沾衣更清楚些。 一品修士就那么几位,都有谁都是谁,谁目前是个什么情况,练到什么程度,人在哪里,彼此之间基本心里门儿清。 云沾衣魂魄归位时,自己是混沌的,她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 但是小喵喵——也就是兽帝至尊小红猫——既然能准确无误地找过来给她送仙霖龙果修补剑魂,就说明当时一定发生了能让这些一品修士都意识到她回来了的事情。 沉默的空气被云继的轻咳打破:“咳,若是得道飞升,那么长生就算是与天地同寿吧。” 又说:“你想飞升吗?” 云沾衣没有回答。 这是不需要回答的问题。 她必须飞升。 这既是她万年修行的唯一目标,也是她不能逃避的责任。 云沾衣反过来问云继:“你有没有想过,得道,飞升,之后呢,飞升之后是什么?” 云继被问得汗都要下来了。 他只是一个四品兽修啊! 现在占据他女儿身体的到底是哪位大能,都开始考虑飞升之后的事了吗! 可惜了,他对二品一品的大能们实在一无所知,甚至没法推测是谁! 他现在万分期盼红药赶紧回来,把他从这个坐立难安的困境中拯救出去,但云沾衣直率的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他,让云继一时逃无可逃。 “抱歉,沾衣,是父亲修为不够,尚未有余裕去思考这些。” 别难为他这个四品了! 转念一想,云继顺势问了回去。 “你如何想的?” 她? 云沾衣的眼神黯了下来。 她其实不用去想。 一品修士,到了快要飞升的时候,几乎已经是参透了天道。 飞升之后,得道之后,成为帝尊之后,面对的是什么,她可以说是整个神州大陆最有数的人。 只是天机不可泄露,没到该知道的时候就知道,并不是好事。 云沾衣张张嘴,还没有出声,红药就跌跌撞撞地回来了,原本干净的小脸都是灰,云沾衣一眼就看到她的袖肘甚至破了个大洞。 注意到云继和云沾衣的目光,红药瘪瘪嘴,眼泪在眼眶里打滚:“大小姐——” 章节目录 第十一章 你有没有搞对重点 她扑进了云沾衣的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云沾衣和云继交换了一个视线:“她有仇家?” 云继连连摇头:“她才十二岁。”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什么,若有所思地瞄了云沾衣一眼。 看云沾衣的样子,她应该是完全不记得被妖修夺舍时,发生过什么了。 既然如此,云继也不好表述地太委婉,免得她听不懂,反而引起误会。 “当时你被妖修夺舍,做了许多残忍且血腥的事,当然这和你无关,都是那个妖修的造孽,”云继叹了口气,“为了避免妖修伤害红药,我把她送到了旧友那里,所以她这几年一直没在门派生活,哪里会有仇家呢。” 云沾衣只是上辈子修道到最后,长期闭关,不问世事,人憋得仙气飘飘,颇有些与世无争的劲儿,也不怪她,到她当时的层次,不叫与世无争,是世上再无可与她相争之事。 但她并非不通人情世故,也不是木讷之人。 云继这话背后的意思,她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 红药既然年纪小又长年不在宗门内,那么她被欺负,只可能是被迁怒。 被心中对云沾衣有所恨意的人迁怒。 云沾衣轻抿红唇,神色未有变化,只把红药从怀里掏了出来,给她擦了擦眼泪,问道:“欺负你的人在哪里?” 红药怯怯地看了云继一眼。 云继叹了口气:“那我先走了。” 他是一宗之主,做事要尽可能公平公正,以往偏向云沾衣已经引来不少非议,现在再坚持袒护,只会让宗门众人更加怨恨云沾衣。 所以他最好的做法就是假装不知道。 不知道红药被欺负。 也不知道云沾衣打算去给红药出头。 反正云沾衣看着就不像是会吃亏的样子。 临到门口,他回头看了女儿一眼,斟酌片刻,还是说道:“关于留在门派的事,你再考虑一下。” 说罢,他便匆匆离开。 云沾衣此时最重要的便是红药被欺负之事,她摸了摸红药的头,仔仔细细问了个清楚。 考虑到各方平衡,云继没让云沾衣继续住原来奢华的房间,那个房间要彻底封起来检查妖修残留,而是把她安排到了偏远的小院,虽然条件远不如云家大小姐的闺阁,贵在安静清净无人打扰。 只是小院没有单独的小厨房,虽然修道者到一定级别可以辟谷,但热水还是要用的,总归要洗脸洗手,喝茶漱口的,低阶修士们还做不到让自己完全无尘化,而且在彻底需要辟谷前,很多修士还是坚持吃饭的习惯。 所以红药想拿热水,就得绕到宗内外门弟子生活的大院。 她一到大院,就被一波外门弟子围住,各种推搡,最后还被按倒揍了一顿,水壶被砸了个粉碎,好像还说了好些难听的话,但红药摇着头不肯说出来脏了云沾衣的耳朵。 云沾衣也不急,她拉着红药的小手,让她带路。 天鹤宗如同绝大部分宗门一样,把弟子分为外门和内门,外门弟子说是修行者,实际上就是连九品都不到的未入门学徒,平日的修行就是服侍内门弟子,同时去外门大殿听听讲道。 等到三年一度的宗门大选时,有资质的就会进入内门,没有资质的,该回家就回家,无家可归的,还可以继续留在外门,虽然是伺候人的活,但这样的乱世,这么一个安身之处也是难得。 眼看离宗门大选还剩不到三个月,山半腰的外门广场聚集着不少人,大多是青涩的脸庞,偶有几位中老年混在其中,男男女女都有。 其中以一位少女为中心,围聚了好些弟子。 少女身着粉衣,长得颇为圆润可爱,双眉飞起,满脸得意洋洋,不知在跟旁人说着什么。 云沾衣定睛一下,这粉衣少女不是那个说她废物,结果根本不用剑的云香叶吗。 她指着问红药:“是她打的你吗?” 红药还没回话,广场上的众人已经注意到了云沾衣。 聚在一起的人瞬间就散开,甚至不少人面带恐惧之色,连滚带爬地逃之夭夭。 整个天鹤宗被云沾衣这朵阴云遮盖了数年,就算宗主和护法们已经澄清那是四品妖修所为,一时也很难改变云沾衣在宗门弟子眼中那副索命恶鬼的形象。 只有围绕在云香叶身边的弟子们纹丝不动,各个面带挑衅地看向云沾衣。 云沾衣压根不关心这些阿猫阿狗,她只在心里迅速盘算了一下,虽说她曾经是剑帝至尊,但也是上辈子的事了。 这辈子她才十六岁,给十二岁的红药出头,说出去也不算丢面。 红药已经被她划到自己的膝下,谁惹她的宝贝爱徒,她就要找谁算账! “谁打的你,是她吗,还是他们?”云沾衣问道。 红药从她身后探出头,看了一眼:“就是他们。” “云沾衣!”云香叶双手环胸,“你还有脸过来!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像是早已准备好的一样,云香叶从身后拉出来一位小男孩,看起来和红药差不多年纪,望着云沾衣的眼神里充满恨意。 不等云沾衣说话,云香叶继续说道:“他的父母兄长,祖父祖母,还有家中仆人,一家三十几口,都是被你屠杀的!云沾衣!你敢直视他的眼睛吗!” “胡说八道!”红药探出头,对着云香叶喊道,“大小姐也是被夺舍的,她亦是受害者!明明是妖修的孽,为什么要强按在大小姐的头上!” 喊着喊着,红药又委屈了起来:“三小姐,你当时明明也在场,妖修是什么情况,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广场上众人窃窃私语起来。 “确实,宗主和护法他们都说是妖修夺舍。” “那天试炼台上确实有好强的妖气,我都不敢抬头看。” “我看大小姐现在的气质,和之前的妖修截然不同了。” 云香叶冷哼一声:“对呀,我就是在现场,所以我才能说,云沾衣,你现在还是那个妖修!” “那天宗主根本没能把妖修杀掉!不然,你一个痴儿,凭什么神智如常人!谁还不知道,只有妖修能夺舍!” 云沾衣面无表情地看着云香叶。 半晌,才缓缓开口说道:“非也,阵修一品亦有借尸还魂之阵法。” 广场上霎时安静了下来。 一时间,众人甚至不知道给什么反应。 重点是这个吗? ……重点好像还真的是这个。 若宗主和护法他们说的没错,那个妖修确实被斩杀,那么现在的云沾衣的魂魄,实际上是一位一品阵修的?! 章节目录 第十二章 总不好殴打小朋友 别说其他外门弟子,就连云香叶的脸色也变了。 她本就是内门弟子,又因云氏血脉的缘故,得以以九品兽修的品阶,与其他七品六品的师兄姐们同列镇派弟子。 是以云香叶知道的情报要远超过其他的同龄人。 广场上其他的年轻人还有几分将信将疑,云香叶却是已经信了八九分。 她还记得当时听到宗主和护法们的讨论,夺舍这事无需置疑,妖修已毙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她不过是为了侮辱云沾衣,才说她还是妖修——那么,云沾衣因何神智清明? 宗主他们讨论过许多次,都没有结果。 最后给的结论就是先观察,只要云沾衣之后不再性情残虐,就把她当做云沾衣本人,不再深究。 宗主是爱女心切,其他护法们则是顾忌琴山月的遗诺,谁也不愿意真的严惩云沾衣。 云香叶纵有千万不满,但她一个九品兽修,能参与会议都是看在柳万灵的面子上,她压根没有发言资格。 是以离开议事厅,她就召集了自己的跟班们,准备去找云沾衣的不痛快,正好在外门广场见到了红药,云香叶知道她是谁,就带人围了上去,把红药一顿推打。 天鹤宗对弟子互斗有着严格的规定,必须要跟斗兽堂申请,通过后堂堂正正在玄鹤试炼台上打。 除此以外的一切私斗都严厉禁止,若是被发现,轻则承受鞭刑,重则断一臂后逐出门派。 但也有空子可以钻,就是年轻人之间不使用神兽的推推搡搡,尤其是外门这边的,斗兽堂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主要是管不过来,外门弟子以年轻人居多,你踩我一下,我推你一巴掌,发生摩擦是时有的事,若是件件管,那斗兽堂堂主也别干其他事了。 云香叶正是利用了这个,想把云沾衣引出来。 到时候云沾衣只要一动手,她就立刻去跟斗兽堂告状,说云沾衣私斗! 只是没想到,突然云沾衣就变成了一品阵修! 云沾衣见云香叶的神情惊疑不定,心中暗暗一笑。 镇魂塔毁,当初那个背叛了她的弟子宗浩必然会到处追查移魂之事,她不能把实情告诉云继,以免给天鹤宗带来灭顶之灾。 云继不需要她解释,但云沾衣得给自己准备一个能解释的借口。 骗骗四品一下的兽修,拉一品阵修的大旗足够。 反正她一来没有乱说,一品阵修的确有借尸还魂之阵,二来云继等人也无从证实。 至于夺舍妖修做的事,那本就不是云沾衣自己做的,她自然不会认这个。 这可不是所谓良心的问题,而是因果。 只要承认,这份因果就是她的,她就得为夺舍了自己,肆意妄为的妖修背负这份因果。 道理虽是这样,但云沾衣也不至于在妖修受害者男孩面前刻意解释一遍,这不是让人恨都无处恨,更加痛苦么。 趁着广场上的众人还在犹豫不决时,云沾衣跳过了妖修的部分,直奔主题:“刚才谁打的红药,站出来,向她道歉。” 云香叶似被她这一声喝醒,迅速和一个男弟子交换了一下眼神。 管、管她是不是一品阵修呢,难道还能在天鹤宗公然杀人吗!又不是妖修! 按计划行事! 男弟子夏至从人群里跳了出来:“我打的,但我不道歉!有本事,你就和我比划比划,不让我输得心服口服,道歉?呸!她就是个贱丫头,被打死都活该!” “就是!你不是牛吗!不是会用剑吗!比划比划啊!” “咱们修道者可是靠实力说话的!” “胆小鬼就滚回被窝里哭去!”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拱火。 云沾衣听得都有些愕然。 如果不是她常年闭关修炼,把面部表情都憋没了,她此时一定爆笑出声。 如果不是剑尊的尊严和面子更重要,她甚至要抱着肚子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笑。 这都是些什么小鬼头! 说的这些话幼稚天真得不但没有让云沾衣产生任何怒火,甚至还升了几分可爱之意。 可惜,是他们不长眼睛,非要欺负红药,如果是直接冲云沾衣来,她可能根本不会同他们计较分毫。 为了自己和这种小朋友针锋相对,太丢脸! 但若是为了红药,云沾衣今天就要扔掉她两万五千年的修行,只做一个十六岁的女孩,给自己的小爱徒出头。 “可以。” 云香叶心中一喜。 只等云沾衣拔剑,她就立刻拿捏住,以剑伤人,足以让斗兽堂出手惩罚云沾衣了! 然而,下一秒云沾衣就解下了佩剑,交给红药:“拿着。” 云沾衣可没打算用这把木剑来和小朋友比划。 这是兽帝至尊亲爪用仙境灵树的树枝所制,不能因为只是木剑就小看它。 灵树之树枝本身的位格和灵气都足以上抽鸾凤,下鞭蛟龙,再加上还有兽帝的灵气融合,云沾衣都怕她只是剑气一扫,就把这些小朋友都秒了。 那多不好,殴打小朋友这种事,不该是剑帝所为。 云沾衣抿紧唇瓣,扫视一周,视线落到东南角桃树林上。 恰逢桃花盛开之际,成片的桃林如粉云轻落,甚是美丽。 云沾衣脚尖轻点,纵跃到桃树旁,折下一根缀满桃花的树枝。 这就够了。 她一身白衣似雪,立于桃树下,手捧桃枝,正所谓人面桃花相映红,美得如仙如幻。 一时间广场上无论男女,皆呼吸一滞,呆愣愣地望着云沾衣缓缓走回广场,以桃枝比向夏至:“请。” 又说:“若我胜出,你向红药道歉。” 云沾衣抬起眼睛,扫向了云香叶:“还有你。” 夏至一看就是小喽啰,云香叶才是主心骨。 但云香叶已是云沾衣的手下败将,她也没兴趣再和云香叶比上一场。 夏至从失神中醒了过来,冷哼一声:“你先赢了再说吧!” 云香叶倒是没有被激怒。 云沾衣不用剑,就和她原本的计划不同了,她本来是打算用宗门规矩将云沾衣赶出天鹤宗,现在云沾衣不配合,她难道还真指望夏至能打赢云沾衣吗? 那天从她的角度看得清楚,若不是因为母亲的暗算,云沾衣本身又受了重伤,这个剑疯子是可以打赢徐青书的! 那可是天鹤宗第一天才剑士!夏至也不过就是个会用剑的内门弟子罢了! 怎么办,她要赶紧再想个办法出来! 云沾衣不知云香叶的急躁,她也没再把云香叶放在眼里。 剑士的眼中只有她的对手! 章节目录 第十三章 不是理智可以化解的东西 霎时间,广场上的其他人都已统统不在云沾衣眼中。 她以握剑姿态握住桃树枝,无论手里拿的是何物,只要心中有剑,手中所持既为剑。 那一日玄鹤试炼台上发生的所有事,以夏至的身份,他既不配知道,也没有任何渠道可以知道,云香叶再傻,也知道不能长云沾衣的威风,所以云沾衣如何打的徐青书,她绝口不提,只抓着妖修的事发挥。 是以夏至虽然被云沾衣的气魄压到,但他到底也是有修为的内门弟子,并没有把连宗门都没入的云沾衣放在眼里。 他眼神微眯,单手握剑,学着天鹤宗每一位练剑的弟子都崇拜的徐青书徐堂主那般,以脚尖点地。这一招夏至练了许久,虽做不到徐堂主那样灵动迅捷,却也有几分模样。 夏至心中略微骄傲,他的剑术天赋在同一届内门弟子中属于相当不错的,只要勤加修炼,就有可能被徐堂主看中,招入堂中! 然而下一秒,他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剑气,如狂风席卷,扑面而来。 必须躲开! 只是,身体跟不上意念,他还没有做出反应,整个人已经飞了出去。 不仅是他,整个广场上所有围观的人,都未能看清云沾衣动作,只见桃花枝上桃花朵,粉粉轻灵,一闪而过。 云沾衣翩翩若仙,落在夏至的身后,手上的桃枝上一朵花都未曾掉落。 盈盈落地的同时,夏至被抽飞的身体跟着一同落地,发出重重的砰声。 “无聊。” 云沾衣冷冷给出评价。 真没意思,殴打小朋友果然至极无聊,他根本没法在她手下过一招。 不,半招。 她现在是有天赋有技术还修为全无,和徐青书对战,还勉强可以说有滋有味,夏至这种水平的,用桃树枝都多余,一根食指足够了。 “可恶!你使诈!” 夏至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云沾衣多少是有殴打小朋友的自觉,没有真的用尽全力,手下留了十二分的情,在夏至看来,却是云沾衣也没什么了不起。 都是他一时大意罢了! “再来!” 云沾衣瞥了他一眼,把手里的桃花枝递给了红药:“拿着。” 不管是不是小朋友,对手既然还有战意,她就可以应战。 正好试试用食指行不行。 思罢,她伸出一根食指:“来。” 夏至瞪大了双眼,随即涨红了脸:“少看不起人了!” 他再次拿起剑,挽了个剑花,冲向了云沾衣。 这个剑花挽得倒是像模像样,看来没少练习,要是把这个时间拿去练基本功,夏至还能多抗一会儿打。 云沾衣暗暗点评一番,接着缓缓闭上了双眼,感受着对面微微弱的剑气。 剑意,是为手中无剑,心中有剑,以全身心去感受,敏锐,洞察,感知世界,乃是起手第一式。 这一刻,云沾衣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战胜夏至,她是为了重新找回剑的感觉。 嗖!! 这一回,所有人都看清了云沾衣的动作,她的右手只伸出一指,划了一个弧,抵住了夏至的剑刃右侧。 接下来,所有人都不明白,怎么就这么一下,她似乎动也未动,夏至就剑断人飞了。 他在空中翻了个滚,再一次重重摔在了地上! 云沾衣深呼吸一口气,再次缓缓睁开了眼睛。 果然,她需要修行。 整整十六年没有练剑,让她的感觉迟钝了不少。 剑这玩意,必须天天练,一日也不能懈怠! 一天不练,自己知道! 十六年不练,对手知道! 就是夏至可能不太知道,这一下摔得有些重,他擦掉嘴角的血迹,爬起来握着短剑指向了云沾衣:“我不服!再来!!” 云沾衣微微挑眉。 小伙子还挺有韧性的。 两番对战,云沾衣多少也摸清了夏至的底子,有点才华,如果脚踏实地加以修炼,大道虽然想都别想,但是升过五品,问题不大。 再加上这样不折不挠的精神,倒是个学剑的好苗子。 只不过,她需要确定一件事:“你是男子吗?” 夏至一怔,反应过来云沾衣是在侮辱自己所作所为不像个男人,顿时气得头发都要炸起! “我当然是顶天立地的男儿!不就是愿赌服输么,我道歉!” 云沾衣倒是有几分惋惜。 可惜了,是男子。 她上辈子被风不归那个疯男人纠缠了上万年,最后又被宗浩这个缺德男弟子背叛,飞升失败不说,还被压在镇魂塔,耽误练剑十六年。 以至于云沾衣多少对男弟子有点心理阴影,她当然不会因此反感所有男子,只是她自己暂时是不想收任何的男弟子了。 哪怕是个好苗子。 还是让徐青书教去吧。 夏至大步走到红药面前,大喊道:“对不起!” 红药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她的大小姐,云沾衣摸摸红药的头,问:“你原谅他吗?” 红药虽然有些怯怯,面对云沾衣的问话大声答道:“推我的事,我原谅他!但是说大小姐坏话的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 多好的囡囡! 若不是这么多人在,云沾衣就要把红药紧紧抱在怀里,用力揉搓她的小脑袋瓜和小脸蛋了。 压下心中满溢的喜爱之情,云沾衣环顾一圈,却不见云香叶的身影。 她张张嘴,本想问一下,又意识到她不知道那个穿粉衣服的小丫头片子叫什么。 算了。 也不重要。 她看着夏至,目光又一个一个扫过广场上的年轻人,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念在尔等是初犯,这次道个歉就算了,下次,若有谁还敢欺负红药,我把你们的头都打掉!” 放完狠话,她拉着红药转头就走。 两万多年没放过这么幼稚的狠话,不知为何,心里还有点点爽。 …… 另一边,云香叶思来想去,终于想到了法子。 她虽然不能去斗兽堂申诉云沾衣私斗,但她可以去找徐青书。 要说天鹤宗内,谁最恨云沾衣,当然就是养子兼弟子被那个妖修残忍杀害的徐青书! 哪怕那一日,徐青书亲眼见到妖修,并且直接参与到了对妖修的战斗中,清清楚楚明白云沾衣就是被夺舍的,却也不能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保持心平气和。 恨,不是理智可以化解的东西! 她要借徐青书的手,把云沾衣赶出天鹤宗! 章节目录 第十四章 她又不是疯了! 只是,徐青书作为玄武堂的堂主,却并不在玄武堂内。 不只是他,玄武堂的镇派弟子也都不在。 看到云香叶,守门弟子行了个礼,告诉她堂主去了玄鹤大殿。 云香叶虽然才十四岁,人也不算特别聪慧,但也没傻到去玄鹤大殿找徐青书。 那是什么地方?那是云继开会的地方! 她在云继的眼皮子下面和徐青书商量怎么害云继的女儿? 她又不是疯了! 还不如在玄武堂等,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徐青书总归要回到这里来。 果不其然,等了大概两杯茶和八块点心的时间,就见徐青书带着一帮人,匆匆忙忙进了殿。 云香叶和被妖修所杀害的徐子越关系一直很亲近,甚至有些青梅竹马的暧昧心动,作为徐子越的养父兼师父,徐青书对云香叶也一直颇为疼爱,一看到她,脸上的严肃褪去了几分,带着慈爱的笑,走了过来:“三小姐怎么过来了?” 云香叶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镇派弟子们,轻咳一声:“有些事同徐叔商量,能单独谈谈吗?” 徐青书挥挥手,对着弟子们说道:“你们先去准备。” 等大厅里没有了其他人,云香叶才添油加醋地把云沾衣的坏给描述了一遍,还问徐青书:“她真的是一品阵修?” 徐青书到底要比云香叶多许多修行和经历,他斟酌了片刻,说道:“即使她曾经是一品阵修,既然已经使用了借尸还魂之阵,就说明曾经是死过的人,不然何谓尸又谈何魂呢。云沾衣本人就是个空壳,没有任何修行,之前我同她交手时,也只感觉她的剑术技巧出类拔萃,但没什么灵气。” 至于一品阵修为什么剑术如此厉害这点,徐青书没有任何疑问,他还是五品兽修呢,不也是剑术超群? 剑,本身就是任何修道都可以学的一种。 甚至徐青书自己多少都有些剑痴劲儿,所以云沾衣的整体表现在徐青书看来,和阵修身份倒也不冲突。 想到这里,徐青书叹了口气。 “你的想法我明白,我何尝不想让她挫骨扬灰!只是……”他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云香叶。 她到底才十四岁,还是个孩子,又几乎没出过宗门,有些事情,是否要让她这么早知道,徐青书是有些犹豫的。 但转念一想,云香叶的父亲云岚死得早,柳万灵明显更加疼爱云花暖一些,基本不怎么管云香叶。 而云继的脑子里除了他那个废物女儿,更关爱一些的,也是从小养育的云花暖。 当初云香叶和徐子越情投意合,虽然还没戳破窗户纸,但徐青书已经把云香叶当做儿媳妇看,这么一来,他也算是云香叶的半个父亲。 思及至此,徐青书不再犹豫,继续说道:“只是我也得顾忌琴堂主的遗诺,想要杀她,难!但把她逐出宗门,还是有办法做到的。今早,我本来下山,打算联合关云山的百姓,一起上书请//愿,不管云沾衣现在是谁,她都得为曾经做过的事付出代价,关云山容不得下她!” 云香叶连连点头。 就是这样!还是徐堂主靠得住! “然而……”徐青书又深深叹了口气,“这次下山,我却发现了另外一件事。” 他停顿了一下,转而问云香叶:“你知道什么是邪道吗?” 云香叶茫然地回答:“是指妖修魔修吗?” 徐青书摇摇头:“虽然我们正派也把妖修魔修和情修叫成邪魔外道,但他们确实是修道的一种,若有机缘,据说也可飞升。” “而邪道,却不可能再有任何飞升的机会。” “邪道,就是走火入魔,邪魔入体,灵丹被污染的修道者。” 云香叶有些没听懂:“那不是魔道吗?” 这个概念一时有些难讲明白,徐青书想了想,为了让云香叶更容易理解,他简化了一下魔道的概念:“你就把魔道当做非人族的种族修行的道路,而邪道不分种族,只要走火入魔,修士就会堕落成邪道。邪道没有任何理智,也没有是非善恶观,他们嗜血好杀,并且会传染。” “欸!”云香叶瞪大了眼睛,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会、会传染?是带什么病吗?” 徐青书解释道:“是心魔,心魔是会被诱导而生的,这也是为什么咱们天鹤宗一般不许七品以下的弟子随意离山,心魔在低阶的时候最容易被种在心中,等到了六品,开始往五品突破时,会冒出来给修士致命一击,轻则堕入邪道,重则暴毙而亡。” 见云香叶吓得发抖,他赶紧倒了一杯茶递给她:“别害怕,宗门都有大阵保护,只要别随便离开,就不会有危险。” 又说:“尤其是最近,千万不要下山。我这次下山,就是发现了邪道活动的痕迹,甚至有两个村庄已经被袭击,才连忙回来禀报宗主。唉,虽然我是想早些除掉云沾衣,但事有轻重缓急,修道者应心系苍生,不可被私仇蒙蔽眼睛。” 这话也是在提点云香叶。 报仇,是必须报的。 但也不能让仇恨蒙了心智,这样非但不利于自身的修道,还容易误入歧途,走火入魔。 云香叶虽然没有太听懂,但也知道,徐青书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一时半会儿是没法帮她对付云沾衣了。 徐青书看她有些失望,便安慰她道:“宗主会与我等一同下山,处理邪道,内门大选和宗门大选之事应该会交到柳副堂主手上,到时候,你们还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听到此话,云香叶又高兴又忧虑,高兴云沾衣根本逃不出她们的手心,忧虑那天偷听的对话,怕柳万灵真的和云沾衣同归于尽。 她都没了父亲,难道还要失去母亲吗! 她起身,向徐青书行了个礼:“徐叔此去下山,万事小心,香叶会在宗内为徐叔和宗主祈福的。” 徐青书欣慰地笑了一下,本想伸手摸摸云香叶的脑袋,又觉得有些不合适,只轻咳一声,扶她起来。 …… 与此同时,云沾衣带着红药刚回到小院,早已等候在此的内门弟子就递上来了云继的亲笔信。 信中说的也是此事。 邪道已经蔓延到关云山,外面环境不乐观,云继希望云沾衣暂时不要离开门派,就算是为了红药,也在天鹤宗待到他回来再说。 云沾衣先给红药指导了一下基础,让她在院子里练着马步,她搬了个椅子在旁边一边监督,一边思考着云继信里的内容。 邪道…… 云沾衣当然清楚是什么。 她如此着急飞升,也是因此。 天道将倾,而帝尊不在其位,邪道自会蔓延,侵蚀整个神州大陆。 章节目录 第十五章 为了她,可以留下来 原本她是可以飞升成功的。 哪怕只有剑帝至尊在,也能压制邪道许多。 然而飞升失败又被压在镇魂塔十六年。 这十六年里,邪道的侵蚀速度不知道快了多少……能蔓延到关云山附近,应是相当严峻了。 像是九螺山或者关云山这些有名门大派镇守的山脉,算是神州大陆相对安全的地域,很多凡人百姓也喜欢在宗门的山脚下聚落生活,因此形成了山腰以上是修道门派,山腰以下是城镇村落的结构。 在此之外的广大平原地区,就几乎没有了防御能力。 只不过这些都是农耕放牧之地,居住者甚多,修道者心怀天下,不能说不在自己山脉附近就对凡人不管不顾。各大门派经过几次商议,最后划分了管理区域,一个门派负责一片区域,同时为了感谢这些门派,当地的官府也会给予一些资金或是行事上的方便。 也是因此,云继会带着几位堂主以及镇派弟子们下山去清理邪道,这算是他们义不容辞的责任。 云沾衣还是一派之主时,也清理过数不尽的邪道,后来她升到一品剑修,又在飞升前夕,以自身的剑域镇压住整个九螺山脉。 同理,虽然人族兽修只能修到三四品,可兽帝是一品兽修,祂应该在仙境,按理说关云山脉附近不应该被邪道侵蚀到山脚下才对。 小喵喵是怎么回事? 云沾衣也有将近千年没有见过祂,只知道祂一直在仙境修行,这次来给她护了剑魂,还送了木剑。 可惜,她已经没有了修行,一时也联系不上小喵喵。 云沾衣神色沉重,暗暗叹了口气,视线又落回到了红药身上。 原本她是打算伤好后就带着红药离开天鹤宗,本来的计划里,她们会先去到九螺山附近。 云沾衣人都转世投胎了,长得和上辈子也不一样,加上九螺山那样大,她倒是不怕被宗浩发现。 要练剑,还是得去剑修聚集的山脉,哪怕只做散修,在九螺山附近,也能获得各种剑修需要的资源。 然而,情况有变。 若是邪道已经入侵到这种程度……她自己倒是还好,虽然修为全无,但剑技尚在,同时因为没有太多修为,也不会引起大邪道的兴趣,小邪道们打死就是。 只是带着红药的话,却不见得能完全保护红药的安全。 “红药,”见她已经坚持不住,云沾衣把她喊了过来,让她先休息一会儿,又问她,“你喜欢天鹤宗吗?” “喜欢!”红药本来想扑进云沾衣怀里,又意识到自己一身的汗,只好乖乖坐在椅子上,“我喜欢大小姐,也喜欢宗主!” “那你想留在天鹤宗,参加内门大选吗?” 听到这句,红药愣了一下,她窥了眼云沾衣的神情,眨巴眨巴眼睛,似乎用力想了想,最后得出了结论:“大小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云沾衣是真的有些吃惊了,她喜欢红药,是出于对云空尽的移情,上辈子没能护着爱徒到最后,这辈子至少要保护红药,也算是对自己的一种心理补偿。 但红药对她却如此依赖和信任?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红药有些不好意思的抓抓后脑勺:“我其实小的时候一直在大小姐身边长大的,那时候大小姐还是……” 她不想说出痴儿两个字,就跳了过去:“大小姐虽然不记得我了,但我一直记得大小姐!” 话音未落,她已经被云沾衣搂进了怀里。 嘻嘻,大小姐的怀抱好温暖,让红药有些想起了琴堂主的怀抱。 她无父无母,幸而有琴堂主把她当亲女疼爱,还有云宗主护着。 现在,她又回到了大小姐身边。 她好幸福! 而云沾衣也暗暗下了决定。 先不离开天鹤宗了。 至少在红药的剑术小有所成之前,在天鹤宗是最安全的。 她不想为了自己的一个念头,最后害了红药。 “好。”她摸摸红药的头,“那我们就参加内门大选。” 既然决定留下了,总不能一直无名无分,虽然宗主的女儿也是一个名分,但云沾衣还是更喜欢自己给自己争一个位置。 红药连连点头:“好呀好呀!” 可惜她还没高兴超过一个眨眼的时间,就听到云沾衣不含任何感情的声音:“再练一个时辰的挥剑。” 呜呜,大小姐哪里都好,就是对练剑的要求太严格了! …… 别了徐青书,云香叶在斗兽堂门外徘徊了片刻,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踏进了斗兽堂,一路直接往副堂主的偏殿跑去。 柳万灵是斗兽堂的副堂主,这也是云香叶为什么敢理直气壮地要斗兽堂为她撑腰的原因。 但没有真的拿住云沾衣的把柄,云香叶也知道,母亲才不会包庇自己,偏向自己。 从小,母亲看中的就只有姐姐一个人。 不过,云香叶倒是没有嫉妒云花暖,对她来说,这个世界上最爱她,也是唯一爱她的人,就是云花暖。 云花暖没有兽元,无法修兽,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算天鹤宗的正经弟子。 只不过天鹤宗是血脉传承的门派,云沾衣是个痴儿,她不行,那只能是云花暖来继承宗主之位,因此,宗内也都默认了云花暖的地位。 这次云花暖打算参加宗门大选,目标就是真龙兽元,所以这会儿应该在斗兽堂偏殿做准备。 她刚推开偏殿的门,就差点撞到人,连忙往后跳了一下,定睛一看,竟然是柳万灵! “母、母亲……” “做什么这样慌慌张张的。”柳万灵皱起眉头,训斥道,“马上要宗门大选,宗主又下山除邪道,我忙得很,你安分些,别给我惹是生非。” “知道了。”云香叶等了一会儿,却发现柳万灵不打算离开,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云花暖。 云花暖还没来得急说话,柳万灵就注意到了小女儿的不对劲:“你干什么?有什么事就说,没事就出去,别在这里碍眼。” “我、我想和姐姐说两句话。” “说啊,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吗?” “母亲,”云花暖站了起来,“香叶刚好是思春的年纪,有些话还是姐妹说比较妥帖,来,跟我来这里。” 云花暖拉着云香叶的手,把她带到内院。 “怎么了?” 云香叶倒豆子一样把刚才外门广场的事都跟云花暖说了一通。 云花暖也微微皱起眉头。 这个香叶,做事实在欠考虑。 她斟酌了一下,考虑怎么才能委婉又让云香叶能听明白,让她暂时不必做这些,只等外门大选就好,母亲似乎早有安排,虽然云花暖也不太清楚是什么。 然而她还没开口,柳万灵从侧门大步走了出来,满脸怒意地站在云香叶面前,抬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 啪! 清脆的一声,把云香叶都打懵了,连带着云花暖都迟钝了一下,下一秒,她连忙挡在了云香叶身前:“母亲,香叶还小,做事时有鲁莽……” “你闭嘴,她都十四岁了!”柳万灵怒喝道,“我甚至都没让她做什么,什么都别做,和那些外门弟子随便混混都不会吗!” “她也是为了我好……” “若是真为了你好,她就更不该擅自行动!我看她就是嫉妒你,云香叶,这可是你的亲姐,少干多余的事!” 云香叶的脸涨得通红,满脸都是委屈。 云花暖心疼地把妹妹抱在怀里,感受胸前的衣襟已经染上了湿气。 “母亲……” “闭嘴。”柳万灵见不得她们姐妹如此亲密,她上前拉开了两个人,又给了云香叶一巴掌,“滚一边儿去!” 她拉着云花暖就往回走:“这次外门大选和宗门大选都落在我肩头,我打算把时间错开,十四天后就进行外门大选!” 云花暖忍住了回头的冲动,乖巧地跟在柳万灵身后。 只剩下了在院子里的云香叶。 云香叶擦了一把眼泪,转头从院墙跃了出去。 她也要参加外门大选,然后在云龙涧泉除掉云沾衣! 只要除掉云沾衣,她就能证明自己并没有嫉妒云花暖,她是爱姐姐的! 云沾衣挡了姐姐的路,她就要为姐姐铲除障碍! 而且,明明都是云氏的女儿,凭什么云沾衣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云花暖只能做兽修,只能按照既定的人生生活! 她不甘心! “云沾衣——!”云香叶奔到了外门广场,去找自己的小弟们。 …… 云沾衣完全不知道自己莫名被牵扯到别人的家庭纠纷中。 云继虽然下山去正道,却还记得女儿住的院子偏僻,特意留了弟子,把宗内的动静随时汇报给云沾衣。 十四天后就是外门大选! 那云沾衣的思绪瞬间就被练剑、练剑还有练剑给充满了。 她已经通过望闻问切摸,掌握了红药的骨骼还有体质情况,十二岁的孩子,练是要练,但不能过度练,免得影响身体。 而且,她也才十六岁,也需要适度。 这辈子和上辈子不同,上辈子的十六岁她在门派内,有大长老做师父护着,教着,灵丹妙药、天材地宝如同不要钱一样地喂着,自然肆无忌惮。 目前的情况则是云继特意嘱咐过,如果是云沾衣要,藏宝阁为她全开。 然而,灵丹妙药,有,天材地宝,也有,就是全部用不着。 剑修与兽修,那修的是天差地别,无论是筑基方式还是运气方式,完全没有任何关联。 云沾衣只能根据原有的经验,仔细规划,一步一个脚印地练。 眨眼,十四天就过去了。 外门大选开始。 章节目录 第十六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外门大选的地址,历来选在关云山中脉的云龙涧泉。 虽说是泉,实则为一山谷。 只有一条通路可以进入,山谷内为修道秘境。 像这样的秘境,在神州大陆内数不胜数,云沾衣自己就掌握着几处秘境的入口。原本她就打算带红药去其中一处秘境落脚,只不过担心还没到秘境,红药就遭遇危险,才改变了计划。 柳万灵并没有前来,是作为镇派弟子的明寒灯来主持的外门大选。 山谷外聚集了大约几万人。 天鹤宗的外门大选,除了原本就是外门弟子者可以参加外,有意入山门者,亦可来参加。 只不过秘境之内,有机遇,有宝贝,有灵兽的同时,还有大量不可预估的危险。 参与者,生死自负! 通过选拔的条件也很简单。 在七七四十九天内,只要从云龙涧泉中得到自己的契约灵兽,即算通过考核,升入内门,正式成为天鹤宗的记名弟子! 听到条件的瞬间,云沾衣多少有些傻眼。 她又不是真的兽修!哪里懂得如何与低阶灵兽签订契约。 而且这是需要兽元的,她的兽元已经被自己掏出来扔了! 呃,计划又有变! 人生在世,就要灵活应对,她这次的主要目标还是护卫红药,只要红月有了契约灵兽,就算是达成目标! 至于她自己,反正她是云继的女儿,难道天鹤宗还能把她赶出去吗! 云沾衣坦然地带着红药一起踏进了山涧的薄雾之中。 在她们身后,乔装打扮的云香叶和同样打扮过的夏至等人也混在人群中,一同进入了云龙涧泉。 天鹤宗并不对参加外门大选者进行审核。 云龙涧泉是怎样的地方,明寒灯经历过,自然清楚。 如果不是真心进门派,多半会直接死在其中! 所以他们不需要审核! 想进都可以进,想出,就未必都能出来了! …… 山谷通路中布满了薄雾,云沾衣紧紧握着红药的手,明明有几万名弟子前后进入,在雾中,竟仿佛只有她和红药两个人。 “跟好,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松手。” 红药比她紧张许多,紧紧贴在云沾衣身旁,一只手被云沾衣握着,另一只手按在自己的剑上。 她的剑是云沾衣从藏宝阁里翻出来的,虽比不过灵树木剑,却也纤细轻灵,适合红药使用。 渐渐地,前路越发清晰。 雾散了。 只有一条的通路,却将数万名弟子,分别送到了不同的地方。 她们所在之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之中。云沾衣环顾四周,眼前是蜿蜒的小溪,水流不算湍急,溪水清澈,能看见底部圆润的石头。四周都是高耸入天的阔叶树,她对植物了解不深,只有些基础的判断能力,确定这些树并没有什么毒粉一类的危害后,才松开了捂在红药嘴上的手。 不得不说,云龙涧泉确实是极品的秘境。 云沾衣放下心后,就感觉此处的灵力甚是充沛。 “你在此打坐一番。”她对红药说道。 不能确定安全前,她没法自己冥想打坐,只靠红药看着,真碰到敌人,可能红药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就被攻击。 但是反过来,她可以守护红药。 指点了几句打坐之法后,看着红药盘膝而坐,闭上眼睛后,云沾衣手握木剑,警戒着周围。 一个时辰后,红药睁开眼睛,感受了一下浑身的灵气涌动,激动地说道:“大小姐,我感觉好像充满了灵力,你也打坐一番吧,这里真好!” 云沾衣摸了摸她的头:“不提这个。” 在这一个时辰中,云沾衣除了警戒,还在思考之后要怎么做,思来想去,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红药,你知道如何与灵兽结缔契约吗?” 红药偏着头想了想:“不知道。” 说得好。 她也不知道! 没办法。 她是剑修啊! 本来兽修的基础,应该是云继来教她和红药的,只是邪道之事要紧,云继匆匆离开后,一时也没记得给她们安排一个引导者。 但这也怪不得云继。 云沾衣是之后才决定参加外门大选的,在此之前,她可是信誓旦旦地同云继说,自己要做剑修,马上会离开天鹤宗的。 所以云继离开后,既没有人教她们兽修的基础,也没有任何人给她们讲解外门大选的注意事项。 只能说,这一波是云沾衣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抓抓额头。 算了! 人生在世,什么情况都会发生的。 要学会随机应变。 正盘算着,却听到一阵咕噜噜的声音。 红药摸着自己的小肚子,害羞地笑了一下:“打坐完就好饿了。” 她连品阶都没有,还算不上正式修道之人,自然没得辟谷,要定时定点吃饭。 别说是她,云沾衣也是如此,这十几天她才刚刚习惯吃饭,有的时候还会把这件事忘了。 这会儿红药一说饿,她也感觉有些饿意。 眼前的小溪清澈见底,毫无水草的痕迹。 附近的巨树亦只有叶子,看不到果实的影子。 “看来只能打猎了呢!”红药同样看了一圈后说道。 修道者并不忌讳荤素,食物链的自然循环,本身就是天道的一部分,只要是为了生存而食用,就不违犯天道。天鹤宗自己虽不曾养家畜,却和保护区域内的牧民合作,从对方手里收购肉类,提供给低阶弟子和低阶肉食神兽。 这几天云沾衣就喝了些肉粥,配的小腌菜,她还不习惯进食,毕竟上辈子她在红药的年纪就差不多辟谷了,之后两万五千多年,都没有再吃过一口东西。 相比之下,红药就要习惯多了。 她在宗门外生活时,虽然有云继的补贴,却也没把自己当小姐,理所当然受着,平日里她会和义母她们一起出去打猎。 红药熟练地盘腿坐下,重新感受起森林内的灵气,半晌,起身指着一处说道:“那边的灵气格外丰盈。” 连她都能感受到,云沾衣自然早就有所感应,只是为了鼓励红药的自信心,她点点头:“继续说。” “灵力集中,代表此处有高阶神兽,我听义母说过,高阶神兽的周围会自然而然地汇聚低阶神兽,而低阶神兽则需要打猎进食,只要我们找到一些低阶灵兽,跟着它们,就也能打猎到一些小动物。” 以前她在村子里的时候,义母就是这样带着她去打猎的。 高阶灵兽? 云沾衣则注意到这四个字。 若真有高阶灵兽,倒是好事,最好是四品以上,已经具备了相当的神识能力,她完全可以沟通。 再不济,对方哪怕不认识她,也该看她手上这柄灵树木剑的面子,这是兽族圣域的生命之树,算是圣物中的圣物。 到时候,她就可以向对方咨询,如何与低阶灵兽签订契约。 “好,我们去那边。” 章节目录 第十七章 人家是抱大腿来的 一路行进,越走,云沾衣越觉得这个云龙涧泉不简单。 此处绝不是一般的秘境,难怪进来时,数万名弟子被分散各处,她和红药走了一个多时辰,都没有碰到任何一个弟子。 不知究竟有多大。 从进来开始算,约莫已经两个时辰了,云沾衣虽然未曾打坐,却也感觉灵气在源源不断的涌入,同时也萦绕在木剑四周,和木剑散发的灵树气息相交缠绵。 即使云沾衣对神兽不甚了解,此时也了然,这云龙涧泉里必有高阶神兽,而且以整个秘境的大小来说,可能还不止一个,或者说,不止几个。 天鹤宗不愧是兽修数一数二的名门大派,竟然把持着这样的秘境。 越往前走,灵气越加浓郁,甚至已经有了灵压。 云沾衣的心底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与此相应的,是她手中的木剑正在微微震动。 “后退!”她的话音未落,地上就浮现出巨大的法阵。 云沾衣眼疾手快拎着红药,只来得及把她扔出法阵。 无论心里是怎么感叹转世剑帝被兽欺,云沾衣看起来依旧是面不改色,神情淡漠,似乎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 既已经陷入阵中,逃不如破! 她定下心来,扫了一眼法阵,其行为方,云主四角。 是地阵! 破阵之法,云沾衣自是清楚。 她没有任何犹豫,反手就将手中木剑投向某一处! 只听啪啦一声。 法阵霎时碎成齑粉! 与此同时,连续几声呼痛在不同地方响起! 云沾衣对神兽并无杀害之意,此时破了阵,便收了剑,喝道:“哪位小友,不妨出来一见。” 一个苍老而有力的声音从天而响:“好大的口气!你这般毫无修行之人,也敢对老夫称小友!” 下一秒,一股薄雾升起,再散去,一位老人,白发苍苍,身着白袍,手持一根原木拐杖,立于云沾衣身前。 他的身后,数名白袍修士并列两排,约有数十人。 云沾衣本已摆好姿势,只等立刻出剑,然而,在看清老人的脸庞时,不由自主地怔了一下:“啊。” 老人本皱着眉头一脸威严,然而,在用神识扫过了云沾衣后,也愣在原地:“啊。” 云沾衣再次打量一边老人,带着些不可思议,试探地以神识问道:“小兔兔?” 闻声,老人浑身一震,略有些浑浊的双眼竟然湿润:“剑、剑帝尊上?!” 他向后挥了一下手:“都退下!” 而云沾衣则对着红药招招手:“过来,是熟人。” 不,是熟兔。 老人几步走到云沾衣面前,单膝跪下:“尊上,真的是尊上?” 云沾衣扶起了他:“正是。” 她的剑魂虽然已经破碎,但被灵树修过后,仍维持了形体,二品以上的兽修,依旧可以扫到。 毕竟兽修不懂言语,不会讲话,与其他修士沟通,都用神识,它们的神识乃是天道八修中最强一道。 云沾衣与老人的交流,都是靠神识,从红药的角度,她只看到两个人张了张嘴,似乎在说什么,却听不到他们之间的对话。 只不过云沾衣说是熟人,红药就卸下了防备,凑到云沾衣身边,好奇地看着老人。 老人看了一眼红药,抹了一把眼角的泪:“这是您的新徒弟?真有几分像空尽真人。” “你也这么觉得?”云沾衣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是自己想多了。” 又问:“小兔兔你……” “咳咳,”老人连忙轻咳几声,“尊上,老朽现在有名字,您可以叫我兔茸茸,草耳茸,不错罢,呵呵,老朽也读了不少人族的书。” 云沾衣:“……” 这名字难道比小兔兔好听吗? 她斟酌了片刻,说道:“不如用草宝荣,名为兔荣。” “好,好!”兔荣略有些激动,“谢尊上赐名!老朽定名字时,就想来拜访尊上,谁料却听说尊上陨落,老朽实在不愿意相信,奈何兽帝尊上那时正在闭关,唉!两位尊上都不在,神州大陆几乎乱成一团。” 他比了一下身后,原本的白袍青年们,现在都变成了毛茸茸的白兔们,正团在一起,有舔毛的,有过来试图蹭云沾衣裤脚的,被兔荣用拐杖拨开,丢到一遍。 “我的这些同族小徒弟们修为尚浅,老朽怕他们被邪道所害,便联系了云宗主,暂且在云龙涧泉避世。” 他摸了摸胡子,感叹道:“没想到还能有再见到尊上的一天,果然尊上贵为剑帝,决不会那么轻易就陨落!” 说着,又要流下泪来。 云沾衣倒是没跟着一起感动,遇到兔荣真是意外之喜。 她曾经是一品剑修,邪派三修暂且不提,至少和正派五修中二品以上的修士们都互有往来。 其中兽修修士与她最为亲近,兔荣就是其中之一,而另一个…… “你可知应龙何在?” 应龙曾经是她的陪伴神兽,与她形影不离,云沾衣的琉璃幻境仅有一把由外部进入的“钥匙”,就放在应龙身上。 没有这把钥匙,以云沾衣现在的修为,是进不去琉璃幻境的。 “应龙……”兔荣摸着下巴,细细思考着,“我也许多年没见过她了,不过,她应该在这关云山脉之中,曾经有一次老朽出去办事时,曾感受到应龙之气,还呼唤过她,然未得到回应。” “如此。”云沾衣暗暗叹了口气。 宗浩背叛她时,也不过是三品剑修,而应龙是二品神兽,以宗浩的能力,并不足以害死应龙。 她现在没有修为,无论是应龙还是小喵喵,都没有办法直接用神识去召唤。 “尊上现在,似乎并无修行?”兔荣到底是二品兽修,一眼就看出了云沾衣的情况。 她空有剑帝的位格,却并无修行。 “嗯,”云沾衣没有解释,主要是她也不太清楚自己飞升失败后发生了什么,“再修就是。” “不愧是尊上!”兔荣看了一眼他的徒子徒孙们,起身再拜云沾衣,“尊上,老朽有一事相求!” 啊,不会是让她给所有兔子都起个名吧? 云沾衣扫了一眼,至少二十只呢! 但兔荣与她是老相识,他乡遇故知,也算是人生之大喜事,遇老友,云沾衣心中也有些唏嘘:“你我相交多年,你之所求,我必答应。” “好!好!”兔荣一脸激动,“从此以后,老朽便陪着尊上一同修行!” 啊? “我的这些徒子徒孙们,也共同侍奉尊上!” 啊?? 章节目录 第十八章 风云变幻的秘境 短暂的震惊后,云沾衣就转过弯来了。 天地万物,虽都是同根同源,却分为人、兽、妖三个大族。 人族慧根最佳,根骨最弱,兽正好与之相反,根骨最强,慧根却最差,绝大部分没有慧根的,甚至不能称之为兽族,只能叫动物。 也因此,兽族需要伴生修炼,也就是陪伴在慧根高的人族或者妖族身边,靠自己领悟不了的,让对方点化几分。 相对于性情不稳定的妖族来说,人族有一套自己的道德观以及守则,外加相对柔弱,更喜欢有灵兽在身旁,充作战斗力。 因此大量的神兽与人族结缔契约,相伴修行。 而在千万年间,这样的缔约渐渐地变成了人族的“兽修”,并且发扬光大。 倒也不是兽族不想解释,主要是它们不会说话。 神兽在六品就已经具备交流的神识,而人族无论哪道,虽然九品就已经有一定的神识,可以扫物,感探环境,开启幻境空间,但要到能靠神识交流,呼唤他兽,至少也要超过三品,想要和兽族正常无任何妨碍的交流,得二品。 然而,人族兽修根本不可能修到二品,因为修炼方式的问题,四品已经是巅峰。 所以即使神兽们有心想告诉自己的伴侣,也做不到。 而等它们能接触到更高级的人族修士时,自己最初的人族伴修,大多都已经寿元已尽,身死道消了。 也因此,这样的信息差存在了千万年,一直都没有被发现。 话说回来,即使到了二品或者一品,兽修依旧是伴生修炼,甚至更加需要伴修,越是接近天道,就越需要悟性,需要智慧,需要领悟天地真理。 只靠神兽们自己,属实为难了些。 看兔荣已经是二品兽修,也修了少说两万年,给自己起名还只会起兔茸茸,就差不多可以窥见神兽们的知识水平了。 “好。”既然已经承诺,云沾衣便不推脱。 何况她现在并无修为,有兔荣在身旁,总归更有几分安全感。 随即她又想起来另外一件事。 “我无法召唤出琉璃幻境,亦无兽元,如何放置你们?” 之前和红药闲聊的时候,云沾衣知道了,兽元的作用本质和幻境相似,都是单独产生一个空间,平时契约神兽就生活在其中,也算是对神兽的一种保护。 因此,兽元才分了不同的类型。四蹄的飞翼的海生的,以供不同类别的神兽居住。 真龙兽元就是天地间唯一一个能容纳真龙的针对性幻境。 之所以说是针对性,是因为无论哪道,只要修到二品,就都能创造属于自己的幻境。 其用途就广泛多了。 像是云沾衣在自己的琉璃幻境中造了一个宏伟壮丽的琉璃剑宫,她也知道有故友在自己的幻境中造了镜湖。 更知道,兽修的圣地仙境,实际上就是在兽帝至尊的幻境中。 兔荣摸着胡子,思索片刻,才回答道:“幻境之事,暂且急不得。” 那是二品以上的修士才有的,尊上现在空有位格没有修行,想急也没得急。 “至于兽元,倒是有些法子,”他说道,“说到底,兽元本身可视为法器的一种,只不过有些人族天生自带。” 云沾衣认同地点点头。 这也能解释兽元为何能剥离而不损伤主人,当然,她是因为没有走正规的手法,直接自己掏出来,才落得差点暴毙的结果。 “既然是法器,总归是有同类替代品,这个云龙涧泉里机遇甚多,尊上不如探索一番。” 云沾衣问道:“这里是否还有其他高阶兽修?” 兔荣点点头:“是,但老朽并不知是谁。承蒙云宗主好意,借住与此已是大恩,我等便没有做多余之事。” 何况他们兔兔一族,本也不是好扩张地盘的种族。 偏安一隅,休养生息,不断繁殖,才是兔兔的生存之道。 “也好。” 虽然进来两个时辰后,云沾衣和红药就等于搞定了外门大选的要求,但她们还是要在此待满七七四十九天。 与其白白浪费时间,倒不如历练一番。 兔荣叫徒弟们拿出些水果蔬菜分于二人食用后,又叫来了自己七品的大徒弟兔宝宝,与红药契约,成为了红药的神兽,她是杻阳兽元,正好适合与四蹄神兽结缔契约。 云沾衣看着眼前膀大腰圆,高大丰满的女性,一时不知如何评价神兽们的取名能力。 最后由她做主,让兔宝宝改了个和红药相对般配的名字:云木香。 …… 相对于什么都没准备就进来的云沾衣,云香叶这边则准备的过于充分。 她这次重新进云龙涧泉,一个目的自然是在此阻拦云沾衣,最好能杀掉云沾衣。 云香叶哭过之后反而想开了。 她以前不敢对云沾衣下手,是顾忌琴山月的遗诺,害怕真的杀了云沾衣,会引来天鹤宗的覆灭。 但是! 现在云香叶的想法是,门派灭了,那云花暖不正好就能从兽修的束缚中脱离吗! 没有了天鹤宗,她的姐姐就可以去修药修了! 如此一来,她可以心无旁骛地杀掉云沾衣! 第二个目的则是为自己再找一只契约神兽。 她原本的神兽,已经被云沾衣残忍的杀害,按理说,失去了神兽的兽修,宗门会为其安排,开放另一个更安全,都是灵兽的秘境。 但从审判云沾衣到妖修暴露到邪道出现,时间实在是太短,云继来不及为她安排就带着堂主们下山。 而柳万灵则全心扑在外门大选、宗门大选和云花暖身上,压根没把云香叶放在眼里。 只有云花暖还想着妹妹,但她没有兽元,在天鹤宗只是挂名的继承者,并没有实权。 是以她深思熟虑后,也赞同云香叶进云龙涧泉,秘境内机遇甚多,神兽也不少,很大概率可以再缔约一只。 当然,云香叶知道姐姐没有杀云沾衣的心思,便没有告诉她自己这个小打算,只说想再得神兽。 怕妹妹在云龙涧泉遇难,云花暖不但给了她许多药丸法阵,还有自己私藏的法器,统统让云香叶带上了。 云香叶虽然莽,却也不傻,一开始她就没打算独身前来,她叫了大约四五个交好的内外门弟子一同进入。 可惜的是,现在她的身边只剩下了夏至,其他人都被薄雾打散,不知所踪。 她打算先契约一个九品或者八品的神兽,再去对付云沾衣! 此时夏至手捧一方司南,不断地寻找着合适的灵气所在。 …… 云龙涧泉秘境内,一处石林中。 一位青衣男子鬼鬼祟祟地从怀中掏出一张传音符,指尖轻划后,传音符泛起蓝光,柳万灵的声音从中传出:“说。” “咱已经潜入了秘境,这里可真邪门儿啊,本来咱好好盯着那女的呢,结果过了雾,人就没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咱现在一大堆石头中间,也不敢乱动呗。” 柳万灵沉默了几秒后,声音更冷了。 “那是秘境石林,并不危险,我给你的司南可以定位到所有具有杻阳兽元之人,云沾衣身边那个小丫头就是,你见过画像,一旦见到人,直接动手。” “晓得了呗,再联系。” “葛杰,把事情办成,六千上品灵石外,再加六千两白银。” “您放心,您放心,咱办事,不会出问题的呗!” 收好传音符后,葛杰露着邪笑,把玩着手里的袖珍千机弩 不就是杀个两个没修为的小姑娘嘛,这婆娘也真是啰嗦! 不过,只要给得多,他连真人都敢杀! …… 休息了半日后,红药和木香打包好了干粮,云沾衣也练完了今天的剑,运了几个周天的气。 兔兔族营地有二品的大阵,也就是云沾衣是剑尊位格,才那么随便就走了进来,碰到其他人,只会在这里鬼打墙! 是以兔荣也不怎么担心,交代好了一些事,就跟着云沾衣一起上路。 二人二兔离开兔兔族领地后,红药便问道:“大小姐,那咱们去哪里呢,要往灵气浓的地方走吗?” 云沾衣轻轻摇头,从地上捡起一些枯枝,简单弄了几下,一个十字转盘就做好了。 接着,她轻弹转盘上的十字,枯枝咕噜噜转了几圈,最后染着草绿的一端指向了一个方向。 “这边。” 云木香跟在兔荣的身后,疑惑地问道:“长老,这是做什么?” “机缘,自然要随缘,”兔荣为她解释道,“在这种情况下,任何的判断,都不如随天意而行。” “当然了,”兔荣补充了一句,“尊上是剑帝,是离天道最接近之尊者,她对天道的参透要远高于我等,才能这样做来寻求机缘,你才七品,平日里行事,还是要以谨慎为主,不要僭越模仿尊上。” 神兽与神兽之间亦是用神识交流,是以云沾衣将这些话都听了进去。 “你……”她刚张嘴,还没来得及说出第二个字,就感觉脚下突然震动起来。 地震? 不对,秘境中怎么会地震! 云沾衣下意识地想抱住红药,云木香已经快她一步,把红药扛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云沾衣:“……” 多少有点寂寞。 而兔荣此时一个闪身挡在了她的前面:“尊上小心。” 他将原木拐杖插入地上,霎时,地面浮现出一张阵图。 神兽本身就是兽修,同时也兼顾法修,或者说比起剑,他们更倾向于也更善于修行法术。 兔荣也不例外。 他目前为止使出的所有阵法,都源自那根原木拐杖。 因为红药有人护着,云沾衣甚至还有闲心想想这些。 她只扫过一眼,就已经看清了前方的情况。 章节目录 第十九章 人性复杂,兔兔不懂 只是看到了,不代表云沾衣理解了那是在做什么。 这应该……是在契约神兽? 云沾衣未曾接触过低阶兽修,红药不比她强多少,云木香出生与此成长与此,红药还是她见过的第一个正经兽修。 所以这三位饶有兴趣地在旁边看了起来。 只有兔荣,看了几眼,就皱起了眉头。 云沾衣注意到他的表情,以神识问道:“怎么?” 兔荣还没回答,云沾衣却感到有一股阴狠的杀意,虽转瞬即逝,却没有被她漏下。 缔约灵兽需要带着杀意吗? 她再不懂低阶兽修,也知道这不对劲儿。 兔荣的大阵是保护她们的,将云沾衣等人完全和外面隔绝,饶是如此,杀意都能透过法阵,让云沾衣捕捉到! 这是要至对方于死地! 兔荣再次举起原木拐杖,用力一顿,大阵随即散开,下一秒,云沾衣、兔荣和云木香几乎是同时听到了如同泣血的求助神识。 “救我……救救我……” “你保护她俩。”云沾衣拉了要过去的兔荣一把,握紧了手里的木剑,没有任何犹豫,一跃就向着那几位兽修弟子袭去。 云龙涧泉中灵气充沛,灵树木剑早已吸足了灵气,云沾衣倾尽力气地一挥,剑气如奔腾的海潮,席卷万物! 围剿神兽的几名兽修弟子虽然已经敏捷地跳起,却根本跳不出扑天盖地的剑气,眨眼之间,身上已多出无数道刃伤,衣服也被割的破破烂烂。 “什么人!” “哪里的霄小,竟敢偷袭!” 云沾衣哪里会与他们交谈,顺着剑气,下一剑已经到了他们眼前,兽修弟子连是谁出剑都没有看清,就已经被击飞,滚倒在地。 剑起,剑出,剑收,一气呵成! 神兽被袭击了许久,已经无甚气力,神识不清中,却见一位女子,身着青衣,由天而降,飘飘如仙,落在他的面前。 这样的身姿,许久许久之前,年轻的神兽曾经遥见过一次。 那次是剑帝至尊拜访兽族圣地,万里林道,百兽相迎,它也在其中。 “剑帝……尊上……” 神兽失去意识前,最后的神识之海中,只传出了这一句。 云沾衣看了它一眼,对兔荣招了招手:“来救救。” 而她,则拎着木剑,走到了那几位兽修弟子面前。 木剑无刃,云沾衣也没有杀人之心,是以下手也不算重。 “你,你是什么人!”其中一名兽修弟子指着云沾衣鼻尖大骂,“抢别人的神兽,无耻!” 云沾衣有些纳闷:“你不认识我?” 她之前被妖修夺舍时,可以说是为害关云山一方,上至门派堂主,下到寻常百姓,都对她的脸记忆深刻,刻骨铭心,说一句云沾衣,即可止小儿夜啼。 这天鹤宗的外门弟子,还能不认识她? 这只能说明,这些人非但不是天鹤宗的人,甚至都不一定是关云山主峰附近的人。 是趁着这次外门大选,来云龙涧泉寻觅神兽的吗? 还是说…… 兔荣适时解决了云沾衣的疑问:“尊上,他的茸角没了,您看看这些人身上是否带着。” 云沾衣瞥了一眼正在被救治的神兽,难怪她觉得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像鹿又像马,一说有角,她想起来了,原来是英招。 英招是四蹄神兽的一族,身型似骏马,头似雄鹿,长有雪白的茸角。 而英招一族,最为出名的,便是这对茸角。 传闻,英招之角有医白骨之效,乃是药修最爱的一味药材。 然而英招之角并不是稀罕之物,因为这玩意是随掉随长的! 三月一掉,三月一长,一年四茬,比地里的草药长得还快呢! 云沾衣走了过去,简单粗暴地把人踢翻,她不太想碰这些败类,便用木剑的剑尖在对方的骂声中翻找了几下,果不其然,从其中一人的口袋中滚落出一对小巧而雪白的茸角。 倒是和云沾衣以往所见不同,它们散发着淡淡的莹白光辉。 兔荣倒抽一口气:“这……这是化形期英招的灵角!” 兽族修炼,其中一个门槛就是化形期! 所谓化形,就是慧根开化后,化成人形,虽然绝大部分兽族都不爱保持人形,但能否化形,决定着他们慧根启蒙的程度。 一辈子都无法化形的,终归只是兽,而非神兽! 不同种族化形的表现不同。 英招的化形就是有型之角不断脱落再生,从周而复始的轮回中,生出虚幻之角,也叫灵角。 生出灵角的英招,就可以化成人形了! 随着修行深入,灵角会渐渐地融入英招的体内,化为他们的幻境。 而眼前的小英招,显然还没有到这一步。 “但是,灵角乃是虚幻之角,怎么会这么容易现形……”兔荣语气中充满厌恶,“他们一定用了邪法!” 天鹤宗对神兽十分友好,不管是内门弟子还是外门弟子,都严禁残害神兽。 这波人既不认识她,行事又如此残虐,必然是混入外门大选的盗猎者! 云沾衣听到兔荣的话,又抬脚踹了几下地上装作兽修弟子的盗猎者。 “我觉得,”她不紧不慢地说道,“问他们也不会回答,别浪费时间,杀掉算了,能被盗猎者掌握的邪法,想必也没多复杂,出去请宗主查查便是。” 她对红药招了招手:“把你的长剑给我。” 她不想让灵树木剑染血,红药的那把是从天鹤宗摸的新剑,正好拿血开开剑。 盗猎者瞪大了眼睛:“你别以为我们能被吓住,要杀就杀,何必废……” 他看到云沾衣的脸。 那张绝美的脸上几乎没有一丝属于人类的表情,冷酷或者冷漠已经不足以形容,她看向他们的时候,似乎并不是在看一件活物。 没有激动,没有愤怒,没有任何感情。 云沾衣握着长剑,再没开口,只抬起手,举起剑,再落下时,其中一位盗猎者的右臂就已经永远和他告别了。 “啊!!!”他甚至反应了两三秒,才伴随着剧痛嚎叫出声。 而云沾衣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既没有因为断人一臂而兴奋,甚至眼神里亦没有任何的威胁之意。 旁边的盗猎者见她又一次举起手,连忙喊道:“停!停!我说,我说!” 哎,这么容易就卸下心防。 云沾衣面无表情地放下手,沉默地等着对方说话。 兔荣连忙用神识说道:“问问他们如何让英招的虚幻之角现形,并且剥夺的。” 云沾衣原封不动复述了兔荣的话。 盗猎者之一连忙说道:“是、是有人给了我们法器,让我们来的,我们只知道如何使用法器,其他一切都不知。” 兔荣说:“尊上暂且让老朽来看看。” 云沾衣此时无修行,物理砍人虽然无敌,遇到法器,却很容易吃亏。 云沾衣也不逞强,她侧过身让兔荣过来,用原木拐杖又把地上的几人翻来覆去拨弄了一遍,才用拐杖尖尖挑起一枚项坠。 “就是这个。” “哈哈,中计了吧!去死吧你们!!” 就在兔荣用手拿住法器的瞬间,倒在最远处的盗猎者高笑着跳了起来,十指快速结了个法阵,随即,兔荣手里的法器立刻发出了炽热的光。 “去死!去死!!” 兔荣挑挑白眉。 是个小法修,可能没超过八品。 他们兽族不怎么看得准人族的阶级。 但无论是下几品的法修。 在他这位二品兽修面前,都不过是初生的小鸡。 云沾衣自然也知道,她亦是一动不动。 兔荣只是收紧了手指,发着邪恶红光的法器瞬间碎成齑粉,化成微光,消散在空气中。 “!!”高叫的盗猎者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怎么可能!!!” “尊上看如何处理?”兔荣问道。 “你我都是修道之人,尽可能避免杀孽。”云沾衣说,“我去卸掉他们的胳膊。” 砍人胳膊不算杀孽,砍盗猎者胳膊更不算。 云木香捂住了红药的双眼,避免她看到这些血腥的场面。 等红药恢复了视力,场上只剩下了自己人,还有倒在地上的英招。 “等他醒过来。”云沾衣到溪边洗干净长剑上的血,把剑还给了红药。 “老朽已经给他运过气,很快就好了。”兔荣捧着那对灵角,放到年轻英招的身边,“尊上如何想那几位盗猎者?老朽觉得十分蹊跷。” 云沾衣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虽说天鹤宗的外门大选,世人皆可参加,但实际上,历年都没发生过有盗猎者进来的情况。” 说是不筛选,其实还是会过一遍人,不然岂不是天下的盗猎者,都赶着来云龙涧泉了吗? 云沾衣斟酌片刻,说道:“今年云宗主外出清理邪道,大选事宜由斗兽堂堂主柳万灵负责,柳万灵这人你可认识?” 兔荣摸了摸胡子:“只听云宗主提到过名字,不清楚具体。” 他是二品神兽,正常情况下,云继都不一定有资格同他讲话,更别提只有五品的柳万灵了。 “但我想,应该不是天鹤宗的意思,”兔荣说道,“云宗主心胸慈悲,对神兽敬而亲善,天鹤宗上下不会有如此行事之人。” “嗯……”云沾衣对此不置可否。 一个门派内关系错综复杂,并不是宗主好,整个门派就都是好人。 被自己的门徒背叛过的云沾衣比谁都清楚。 章节目录 第二十章 这是想两边通吃的呗! 不过这种话跟兔兔族的兔荣说不来。 兽族本身就更加淳朴,没有人性那么复杂,人家修道又要修慧根,修灵性,少灌输点人心险恶比较好。 要让云沾衣看,以往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在宗主外出,大权下落的期间发生了。 要么是柳万灵能力不够,被人钻了空子。 要么压根就是柳万灵的安排。 云沾衣对柳万灵没什么印象,转而问红药:“你怎么看柳万灵?” 红药之前生活在天鹤宗时尚年幼,不过她被寄养在关云山内,对天鹤宗其他人的事,可以说是这二人二兔中最了解的一位了。 她偏着头想了想:“听义母说,柳堂主好像是个很严格的人,听说她接掌斗兽堂副堂主以后,门派内顿时严了好多呢,幸好还有梁堂主。” 云沾衣问:“梁堂主治下不严吗?” 红药说:“我也不知道,义母只说过听柳堂主说话会觉得她似乎很温柔如水,但看她做事,格外严苛讲规矩,所以让我别被她骗了,平时去宗门,看到她就赶紧溜!” “原来如此。”云沾衣摸摸她的头。 一个做事严格的人,怎么会偏偏是自己负责的时候,让盗猎者偷偷潜入。 出了这样的岔子,面子上怎么过得去,认真严格的人怎么忍受得了。 大概率就是柳万灵自己安排的盗猎者。 是为了什么,云沾衣就不知道了。 问兔荣,兔荣也不清楚,他只能肯定并且相信这件事必然和云宗主毫无瓜葛。 不多一会儿,小英招渐渐地醒了过来。 他先茫然地注视了云沾衣几秒,又将视线移到兔荣身上:“……兔,茸茸真人?” “咳咳,你可以叫老朽为荣爷爷,草宝荣,这是剑帝尊上的赐名。” “剑帝……尊上……?”年轻的英招疑惑的目光在剩下三个人脸上扫过,最终落在了云沾衣身上。 直接用神识扫剑魂,那是二品以上的兽修才做得到,年轻的英招不过六品,还做不到这点。 只是刚才晕过去之前,留在脑海里的青衣女子,就只能是这位了。 “剑帝尊上?” 云沾衣轻轻点头,算是承认。 英招挣扎着从地上起来,甩了甩已经没有茸角的鹿头,视线余光看到了地上散发着淡淡光晕的乳白色灵角。 他用鼻头蹭着灵角,反复地弄了几下。 兔荣叹了口气,人老了,见不得小年轻如此可怜。 他伸出手,拿出一只灵角,轻念几句口诀,灵角在他手中化成一道荧光,飘进了英招的体内。 英招的额头霎时浮现出一轮金色的法阵,一阵金光闪过,鹿首马身的神兽不见踪影,原地只剩下了一位看起来十六七岁,面容清俊的少年人。 他先对兔荣行了个礼,以示感谢,接着捡起了另一只灵角,走到了云沾衣的面前,单膝跪下,双手将灵角托举到云沾衣面前。 “此物愿献给尊上。” 云沾衣并没有动,只说:“无功不受禄,救你的是兔荣。” 英招抿着嘴唇,没再说话,却也没有放下双手。 还是兔荣看不过去了:“尊上,他的意思是也想跟着尊上一起修行。” 这孩子,脾气还挺倔的。 云沾衣看了一眼兔荣。 兔荣继续说道:“尊上不妨把他带在身边,英招是群居生物,此处只有他一只,又断了灵角,怕是很难自己生存下去,咱们做好事不如做到底,带着也没什么不好。” 云沾衣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进来这一会儿功夫,她就带了两只神兽了! 她是修剑的,不是养神兽的! 不过这话肯定不能说,免得伤了小神兽的自尊,她只沉默地给了兔荣一个眼神,让他自己领会一下。 这么多年相知,这点心有灵犀得有吧? 兔荣微微一笑:“老朽知道尊上在顾虑什么,正因如此,小英招的诚意才是真的。” 他指着那段灵角说道:“英招的灵角本就是幻境的契子,此时已经掉落,回是不可能回去了,它只能重新长出来,掉下来的这个,倒是可以当做兽元来使用。“ 兔荣停顿了一下:“也许盗猎者,就是看上了这一点吧。”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最重要的是,少年一直跪着,完全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云沾衣只好点点头:“也罢。” 兔荣笑着伸手弄了一下,那段灵角便化成了一枚白玉的镯子。 云沾衣接过镯子,戴在手腕上的瞬间,她就感受到了熟悉的共鸣。 确实是幻境。 可惜不是她的琉璃幻境。 她也进不去。 英招一看到她收下了灵角,顿时带上些许激动,只是性格使然,没有像兔荣那么情绪外露。 云沾衣先让他起来,然后直接把话说在了前面:“你既然已经认了我,那我便赐你一名。” “问荆,你就叫问荆。” 她可不想再问小神兽原本的名字。 她对神兽一族起名的水平很绝望! “谢尊上赐名!” 名字是一种联络,不光是神兽,任何高位者的赐名,都是一种祝福和关系上的认可。 只不过人族出生既有名字,再得到的,大多是修道之号。 等云沾衣走远了些,兔荣笑眯眯蹭到问荆身边问道:“你原来的名字叫什么?” 他得看看是他们兔兔族比较有文化,还是英招族比较有文化。 问荆对这位二品兽修前辈还是敬爱有加的,听到他问,便回答道:“鹿小马。” 走在前面的云沾衣差点跌在云木香身上。 幸好她有先见之明,不然对着少年清俊又一本正经的脸,她可叫不出小马! “呵呵。”兔荣满意地摸摸胡子。 还是兔茸茸,兔宝宝更好听,这一局兔兔族赢了。 …… 盗猎者们捂着喷血的胳膊,逃到了没人的地方,才敢互相上一下药。 “太坑了,进来之前,雇主可没说里面有高阶神兽啊!” “怎么没说,她不是说了吗,云龙涧泉是兽修圣地,里面危险的很,所以才给咱们那么多的。” “哎呀!你是不是傻!这时候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一位平头偷盗者扭动着,单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传音符,“赶紧联系一下雇主,记得好好诉苦,多弄点补偿款,咱哥几个胳膊可都没了!” 传音符闪起了蓝光,几位偷盗者不等对面响应,就你一言他一语地说了起来。 等他们挨个都说完了,又说那个法器毫无作用,直接被人毁掉后,传音符那边才响起一道冷淡的女声:“用你们身上的司南去寻找一位叫葛杰的人,他会帮你们。” 说完,传音符竟然自行燃烧,化成粉末消散在空中。 “她怎么不把葛杰的样子告诉咱们啊!” “他奶奶的!等出去了,先把这个女人杀了!拿到钱就杀!” 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掏出司南,就发现这个不是问题,司南上清楚地刻了葛杰两个字。 大概是对方原本就打算,让他们事成之后,直接去找葛杰。 他们在找对方,而葛杰也掐掉了传音符,准备找这几个盗猎者。 两边离得倒是不远,毕竟原本葛杰也在寻找着云沾衣。 此时离云沾衣等人离开,不过半个时辰。 盗猎者们发现司南震动,再一抬头,看到一位蒙面独行侠,再傻也知道这就是葛杰了。 “葛杰!” 他们刚张口,下一秒,从他们的口中喷出的,是滚烫的鲜血! “你……!” 剩下的几位盗猎者甚至来不及掏出武器,云沾衣斩的几乎都是他们的右臂! 只见唰唰几下! 伴随着噗通噗通的声音,盗猎者们的无头尸体接连倒地,头颅在草坪上滚到远方。 “哎呀,”葛杰随便撕开一个人的衣角,擦着自己短剑上的血,低头就看到滚到自己脚边的司南,“啧啧,过河拆桥啊,那个女的,可不是什么好玩意呗!” 还骗自己说是帮忙解决一下盗猎者。 普通的盗猎者,怎么会有写着自己名字的司南。 这是想两边吃的呗! “看来,老子不得不防一下了呗!” 而且,这些盗猎者断了的胳膊,也说明,云沾衣的实力不低,那女的还骗他说云沾衣只会剑术,没有任何修为。 剑术若是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也很可怕的呗! “啊!!” 他正在考虑时,一声惊天的尖叫划破了秘境的安宁。 “这……这!” “三小姐,别看!”夏至跳了出来,一脚把滚过来的人头踢开。 云香叶倒也不是胆小的人,但任谁再大胆,走在路上,突然滚过来两个人头,也都会被吓的尖叫出声。 葛杰迅速闪到了一旁的树上。 三小姐? 他仔细打量了几下云香叶。 小姑娘看着年纪不大,倒是有几分姿色。 而且看看这小脸,倒是和那个恶毒的女人有几分像? 他从怀里掏出一枚褐色的叶子,含在了口里。 这枚叶子可以让他的气息全消,一般低阶修行者几乎不会发现他的存在。 做刺客的,没点自己的法器怎么行的呗! 云香叶和夏至完全没有意识到树上还有一个不怀好意的人。 她定睛一看,前面还倒着数具尸体:“这……是怎么回事!”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一章 求求你,救救她 然而,尸体并不会开口为她解释什么。 夏至斟酌说道:“是不是有人趁机混进来杀人夺宝?” 云香叶犹豫了一瞬。 她本想说不可能。 上次她参加的时候压根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毕竟大选结束后,宗内是会派人来检查秘境的。 这里是云龙涧泉,是她们天鹤宗的秘境,可不是宵小的藏身点。 一旦发现尸体,必然会严查。 天鹤宗自己虽然没有查验尸体的技术,但可以向交好的法修门派借弟子来查。 查是肯定查得出来的。 夏至虽然和云香叶一样,同时九品兽修,但他的身份地位可远比不上云氏三小姐,是以只是低微的内门弟子,对这些情况一无所知。 然而让云香叶犹豫的点则是……这次的外门大选,是她的母亲柳万灵负责的。 以前云继坐镇的时候没出过问题,柳万灵负责的时候就出问题。 这……会不会影响柳万灵的名誉? 应该会的吧。 夏至虽然是她的小弟,但是挺管不住嘴的。 云香叶思绪转动之间,有了法子,她冷哼了一声:“看这伤口,怕不是人为,恐怕是和神兽契约失败,被杀掉的。若是人杀的,那么他们的胳膊哪里去了呢?想必是被吃掉了。” 夏至也不是很敢仔细看尸体的伤口,听到云香叶这么说,顿时点头如捣蒜:“有可能,有可能!” 他犹豫地看了一眼地面:“我们绕开这些,走吧?” “不行!”云香叶已经认定是柳万灵出了纰漏,让杀人夺宝者混了进来,她不能把这些尸体扔在这里,回头镇派弟子来检查,再禀告宗主,柳万灵一定会被问责的,“我们把尸体埋了。” “埋、埋了?” “毕竟同是修士,你忍心见他们曝尸荒野吗!”云香叶皱起眉头斥责道,“用你的剑挖坑,快点!” 无论是身份还是心中的小小爱慕之意都让夏至难以反抗云香叶,虽然他是觉得这地方人杰地灵的也不至于叫荒野吧。 幸好云香叶也没有光看他看,柳万灵也教过她一些法术,七手八脚地两个人把地上的尸体和头颅都埋好了。 葛杰在树上看得只发笑,若不是嘴里还含着树叶,他都想笑出声。 没想到,还有人帮他善后。 这他还不得好好谢谢他们。 埋好了尸体后,云香叶才松了口气,总之,不管是什么狗东西混进来,可别污了她母亲的名誉。 可恶,这些尸体的血臭的要命,把她的衣服都弄脏了。 云香叶环顾一圈,发现前面似乎有粼粼水光,便拉着夏至赶了过去。 丝毫没注意到,葛杰一路跟在他们的后面。 果不其然,前面就是一汪清潭,清潭还分出去数条小溪,不知道流向哪里。 云香叶嫌弃地闻了一下自己的袖子,指使夏至去给她望风:“我要洗个澡,你不许看!给我看着点附近,有人来就把他们都赶走!” 夏至哪里敢看,他微微红了脸,握紧了自己的剑:“知道,我,我走远一点!” “别走太远啊!” 看了看四周无人,云香叶放心地清洗着身上的血迹。 葛杰挑了挑眉,在树上虽然能看见,但总觉得心更痒痒,他眼珠子转了转,从兜里掏出了千机弩,毫不犹豫地对准了夏至的后背。 先杀掉这个,再好好品尝一下那个。 嗖。 夏至虽然背对着清潭,却也闭着眼睛,他不想让自己去想云香叶,干脆趁此机会练一下剑术心法,葛杰闭嘴含着树叶的时候,有法器护着,以夏至的品阶自然意识不到葛杰的存在,但当葛杰散发出了杀意,这一抹杀意,却清楚的被正运着剑术心法的夏至捕捉到了。 在感受到破风而来的声响瞬间,夏至已经本能地侧翻,只是,他到底学艺不精,那枚弩箭虽然没射中他的背心,却直接射进了他的大腿。 “三小姐!!”他大喊道,“敌袭!” “啧。”葛杰吐出口里的树叶,翻身下来,“死呗小兔崽子!” 下一秒,一股鞭风抽在了葛杰耳畔,他将将躲过,一回头,却挑了挑眉:“年纪小小,人倒是挺放荡的呗,可叫我这个大男人都看光了呗。” 云香叶几乎是赤身,手里握着鞭子,她一眼就看到了夏至腿上的伤:“快跑!夏至,赶紧跑!!” 说着,她又一鞭抽向了葛杰。 葛杰的眼睛都被云香叶的身体勾走了,压根不在乎夏至,他一边吹着口哨,一边绕着躲:“好呗,好呗,让我看光了,你以后只能是我的人了!” “你是什么狗东西!本小姐的身体让你看看,算你十辈子的福报,看了又能怎么样,等你的狗头落地的时候,就继续瞪大你的狗眼,看个够吧!” 云香叶从小出生在修真门派,根本不受世俗凡人的道德教化,修道者讲天地自然,赤身裸体对她而言,压根不具备羞耻的点,被夏至看,她可能还会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她多少是知道夏至对自己颇有好感,这种不好意思是男女之间微妙的不好意思,虽然她心里还留着徐子越,但这不冲突。 然而葛杰这种败类,他的狗眼等会儿就会被她挖下来,还想拿这个羞辱她? 呸! 夏至忍着腿上的痛,转头看了一眼云香叶,明显不算是葛杰的对手。 只是自己这个样子,根本帮不上忙。 可恨的是,他和云香叶是偷偷混进来的,并没有领取其他人会有的信号烟花。 入秘境的弟子在遇到致命危险时,可以放信号,镇派弟子会立刻赶到救人。 他没有! 犹豫了一瞬,夏至下了决心。 目前秘境里都是想入门的修炼者,再大的秘境,也不可能总是碰不到人。 他要去找救兵! 三小姐,撑住了! 为了不引起葛杰的注意,夏至没有说话,忍着伤口的剧痛,咬牙奔了出去。 来个人!谁都好!去救救三小姐! …… 兔荣虽然简单地治了一下问荆,但被割掉灵角的虚弱,也不是一时能痊愈的。 云沾衣倒是不着急,她进来本来就是陪红药来寻找神兽的,现在她自己有了两位神兽,红药也有了自己的契约神兽,可以说进来的目的以及达成。 甚至连兽元的问题都解决了,如果不是必须待满七七四十九天,她都可以申请离开秘境了。 是以她现在的心态基本就是游山玩水,和兔荣聊一聊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再打听打听他们的兽帝现在修行到了什么程度。 可惜的是,兔荣也不知道,他只知道,有一段时间,大概就是剑帝陨落的那段时间,兽帝的幻境封闭了,所有的神兽都无法再进去。 幸好最近又重新打开,其实他也有意去投奔兽帝,在天鹤宗终究是寄居人下,不如回到兽帝的身边。 “当然了,能跟在剑帝尊下身边,那是更好的,”兔荣笑着摸摸胡子,“兽帝尊下自是神兽中最有文化的一位,但肯定是不及尊上的。” 云沾衣有些好奇:“小喵喵给他自己起了什么名字?” 兔荣连连摇头:“尊上的尊名,哪里是老朽可以知道的,等有机会见到兽帝尊上,您自己问问他,我只是听说还挺风雅的。” 区区一只小喵喵还风雅起来了? 云沾衣不信。 她还记得和小喵喵初遇的情况,那时候小喵喵还无法化成小喵喵,只能以原型驺吾示人。 皮毛火红的驺吾,云沾衣还是第一次见,她当时几乎没有犹豫,就上前狂摸。 然后被小喵喵挠了,之后……小喵喵被她按住暴打了一顿。 真是不打不相识的美好回忆。 当然这些就不必说给兔荣他们了,得给小喵喵留点面子。 后来小喵喵的修行更进一步,可以化形了以后,还来咨询过她,是不是化成人形比较好。 云沾衣立刻给予否定。 这么软的毛,这么好摸的毛,怎么可以化形掉。 不如化成小猫,又可爱,又讨人喜欢。 就这样,堂堂兽帝在年轻的时候,被剑帝给忽悠瘸了,常年以小猫形象示人。 幸好神兽们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外形都是虚的,只有无修为的野生动物才以形体大小为尊,神兽们只在意神识和修为。 是以小喵喵好像一直到现在,都保持这个样子。 云沾衣满意地直点头。 一旦回忆泛了上来,她就有点想念小喵喵了。 她随手捡了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简单的小猫。 “小喵喵……” “云、云沾衣!云沾衣!” 谁啊!她正思念小喵喵呢! 云沾衣不悦地闻声抬头,却看到远远地一个人一瘸一拐地往这边跑。 哎,这不是被她殴打过的小朋友吗? 因为有些剑修天赋,倒是被云沾衣记住了。 红药也说:“这不是,夏至吗?他怎么啦?” “云沾衣!”夏至满脸都是泪水,几乎已经快走不动,他跌倒在地,却挣扎着往云沾衣的方向爬着,“救救三小姐!求求你了!” 他和云沾衣比试过,她很强,一定可以救下云香叶的! 兔荣则皱起眉头:“尊上,是血腥味。” 问荆说:“他受伤了。” 云沾衣握紧了木剑,站起来,往夏至的方向走去。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二章 还有意外收获? 云沾衣好歹也在宗里生活了十几天,二小姐和三小姐是谁,她都听红药说过了。 也知道了都和自己是什么关系。 虽然和云香叶算不上关系好,好像一直被针对,但那位好像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若是遇了难,但凡云沾衣还算是个人,还有修道者为天地万物之心,她就不可能眼睁睁对小孩子见死不救。 “带路。” 她一把拉起了夏至,递给了兔荣。 他的腿上虽然看起来已经血肉模糊,却未伤及根本,这点小伤,兔荣稍微动动手指,也就治好了。 哪怕心里惦记着云香叶,夏至在直面兔荣时,还是受到了不小的惊讶。 这……这股灵气的气压……!这位看起来就颇为严肃的老爷子,绝对不低于四品! 是四品法修吗……怎么会在云龙涧泉中? 然而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感受到腿上的疼痛消失,夏至立刻比了一个方向:“这边!” 他明明是先带路的,不过瞬间,云沾衣就已经比他跑得更快。 她可是连修行都没有的人! 夏至提起气,不服输和着急的心情混杂再一起,紧跟在云沾衣身后。 兔荣不放心,连忙跟上他们两个,只让云木香带着年少的红药,还有虚弱的问荆在后面慢慢跟上来,不必赶着。 云沾衣耳聪目明,只往夏至带的方向跑了不一会儿,就已经听到了一个男人下贱的笑声。 “嘿嘿,小丫头,还挺能坚持的,怎么样,怎么不跑了,怎么不用你那个小鞭子了呗?” “你是不是柳万灵那女人的女儿,别装了,你们长得还挺像的呗。” “那个老女人一肚子坏水,就知道算计别人,还想过河拆桥的呗,哼,等老子把她的女儿搞到手,看她还怎么拆老子的桥的呗!” “哎哟,嘴巴堵上了是挺难受的呗,嘿嘿,可惜老子不喜欢听女人叫。” 同时伴有的,还是云香叶疯狂挣扎的呜呜声。 云沾衣皱起眉头,没有任何犹豫地一跃而起,用尽全身的力气,以一个无修行者能跑出的最快速度向前方奔去。 与此同时,她握紧了手中的木剑。 过了一束矮木丛,眼前豁然出现一片汪谭。 就在汪谭的岸边,云沾衣一眼就看到一个长相猥琐的男性,正压住一位赤身的少女,欲行不轨之事。 少女的眼中都是愤恨和怒火,然而眼角的红和湿润还是暴露了她的恐惧。 她偏过头躲过男人恶心的嘴,却一眼看到了一抹冲过来的身影! 下一秒! 在她的眼前,下起了红色的血雨。 腥臭的血液如漫天飞瀑,洋洋洒落。 她一瞬间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却很快意识到这是谁的血。 是那个恶心的男人! 安心、爽快,解恨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让她第一次觉得被喷了满脸的血是这样的畅快!是这样的滚烫! 她伸出手,一把推开倒在她身上的半截尸体。 云沾衣没有留一丝的力气,凝聚了全部的剑气,直接将葛杰从肩颈到腰间斜斜一斩为二! 此时葛杰的肠肚心脏都洒在了云香叶的身上,她非但不觉得恶心,还一把掏出了葛杰的心,甩在了地上,用鞭子狠狠地抽了个稀巴烂! “狗东西!” “三小姐!!”夏至看到她浑身都是血和内脏,几乎要吓到疯,他冲过去,捡起了云香叶的衣服,又想到她爱干净,那衣服上都是血和土,便扔回了地上,自己刷刷脱下了外套:“穿我的!” 云香叶这才看到他,她没有接过衣服,而是转头看向了收起了剑,正在翻葛杰尸体的云沾衣。 “……” 她深呼吸一口气,口鼻之间,全都是血腥气:“……谢谢。” 云沾衣完全没有搭理她。 这倒不怪云沾衣。 她说得实在太小声了,云沾衣本来注意力就没在她的身上。 她救云香叶,只是因为她不可能不救陷入危险的女孩子,无论对方是什么身份,不管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她都会救,这是她的底线,也是云沾衣做人的基本准则。 然而只要人救下来了,确定没有了危险,她对对方本身倒是没什么兴趣。 相比之下,这个死掉的贱男人身上,倒是有一点她感兴趣的东西。 “兔荣,你来看这个。” “嘶。”云香叶本来还对云沾衣有些歉意和愧疚,还有感激,毕竟她救了她。 可是她怎么对自己的道谢完全没有反应! “喂!我在说谢谢你啊!”她抬起鞭子,抽向了云沾衣旁边的地面。 云沾衣丝毫未动,只是瞟了一眼地上的鞭痕。 “正好,”她站起身,对云香叶招招手,“小三,过来,抽一下这个。” “小三……你叫谁呢!叫我三小姐!”云香叶涨红了脸,“别给你点颜色就开起磨坊了!” 云沾衣压根没把她的跳脚当回事,兔荣也走到葛杰的残骸,仔细看了一下,跟着皱起了眉头:“这个情况……” “灵树木剑本不该沾血,”云沾衣说,“等会儿你给它净化一下。” “嗯,现在给老朽吧。”兔荣恭恭敬敬地接过木剑,走到汪谭边,去净化剑了。 云沾衣此时没有武器,又叫了一声“小三,来你抽开这个人的头。” “你!” “三小姐三小姐,”夏至拦住她,“你还是去洗一下,浑身都是血。” 又对着云沾衣说道:“大小姐,你需要武器的话,可以用我的剑。” 云沾衣救了云香叶,从此就是他的恩人,夏至对云沾衣的态度自然恭敬了起来。 “不用你!”云香叶一把推开他,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脏衣服,简单擦了一下血,又拿起夏至的外套简单穿上,“怎么抽,你说!” 云沾衣指了指葛杰的头颅:“把这里抽开,但不要抽碎,你可以吧?” “别小看人了!” 云香叶指尖轻掂,捏稳了鞭子,不轻不重,一鞭下去,葛杰的头颅沿着额头正中,刚刚好好裂开了一道整齐的缝。 “哼!”云香叶露出了志得意满地笑容,“怎么样?” “不错。”云沾衣随口称赞了一句。 云香叶刚想说怎么可以夸得这么随便,就看到云沾衣双手放在裂缝上,用力一撕,那颗头颅就一分为二,眼睛啊脑子啊哗啦啦一堆东西撒了一地。 “呕!”云香叶这会儿是真的忍不了了,连忙跑到旁边去吐。 夏至也受不了,跟着他的三小姐一起吐去了。 而兔荣净化回来后,一边把木剑递给面无表情丝毫没有动摇的云沾衣,一边捏着鼻子看了一眼:“果然有?” “嗯。”云沾衣指了一下镶嵌在葛杰大脑中的一块黑色的东西,“应该就是这个。” 兔荣转了一圈,折了一根树枝过来。 他们两个都完全不想碰那个东西。 他拨弄了一下,那块黑色的东西竟然像是有生命一样,颤动了一下。 “小心些。”云沾衣说,“这玩意是怎么进入体内的,我们还不知道,你用阵把它封上。” 兔荣点点头。 然而,拐杖驱动的阵法刚刚包裹住那块黑色的东西,它就像是碰到了朝阳的晨露般,瞬间化为了粉尘。 “唉,果然还是不行。”兔荣说,“这么多年,老朽也好,咱们同级的修士也好,谁也没能真正找到办法,把邪魄拿在手里研究一下。” 他和云沾衣的对话,都是通过神识进行的,云香叶吐完了,实在忍不了身上的血,就绕到后面去洗澡。 夏至则走了回来,最后一眼是看到了那个东西:“那是什么?!” 太邪恶了! 只是看了一眼,夏至都觉得头嗡了一声。 兔荣大步走到他面前,老掌啪得一声贴到夏至的额头上,一个小小的阵在掌心升起,转了一圈便消失了,他才松了口气,对云沾衣点点头:“没有。” 云沾衣并没有搭理夏至的问话。 邪魄是诱发修士堕成邪道的根源。 也是邪道肆虐的传染源。 但这么多年来,高阶的修士面前,邪魄会自行消散,而中低阶的修士面对邪魄,却很容易被污染。 以至于一直没办法入手一个邪魄进行研究。 云沾衣砍葛杰的时候,心里都是救人要紧。 等砍完了,她才感受到那丝邪道的气息。 葛杰显然已经被邪道入侵了,但并不严重,或者说,还没发病,所以行为举止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邪道潜伏多久,如何变异,这些云沾衣的前世也调查了许久,始终都没有摸到线索。 毕竟她们是修道之人,是天道遵循者,她前世修到高阶后,除非必要,甚至不会杀人。 他们高阶修士,谁也不想去直接开一个活着的被邪道入侵却还没有发病者的头颅。 这太疯狂了。 这样的事一旦做出来,不知道会被天道判多少年的因果冤孽。 所以平时碰到葛杰这样的,都是直接软禁,治疗,净化。 发现得早,像兔荣这样二品的兽修,还有二品的阵修、法修完全可以将邪魄净化干净。 至于夏至这样只有九品的小修士,最好连邪魄的情况都不要知道,有些事情,知道了,反而更危险。 “走吧。”人已经救了下来,邪魄也消散了,云沾衣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里。 她招呼了兔荣一声,一人一兔就要离开。 云香叶就是怕云沾衣跑了,匆匆洗了一下,就匆匆地出来了,正好看到了云沾衣的背影:“给我等一下!”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三章 突如其来或是长久以来的委屈 云沾衣偏过头,等着云香叶说话。 云香叶这会儿反复被她无视,突然云沾衣看向自己,还怔了一下,随即跟了上去。 她可没忘了自己的目的。 只是……云沾衣毕竟刚刚救过她,她就说要人家的命,这也太//恩将仇报。 云香叶做不出这样的事。 转念一想,反正云花暖一直想做的,只是把云沾衣从天鹤宗赶出去,她看云沾衣自己原本也不想留在天鹤宗,这不是正好一拍即合! 她进来云龙涧泉,就是为了找到云沾衣,这时候怎么能让她就这么走了! “呃,那什么,”云香叶轻咳两声,“我们要跟你们一起行动!” 为什么? 云沾衣多少有些疑惑。 我和你很熟吗? 兔荣不知道云香叶是谁,和云沾衣有过一些恩怨,只是想到刚才云香叶刚受过惊吓,出于善心,他对云沾衣说道:“这小姑娘是不是吓到了?其实跟着咱们也好,既然有一个邪魄出现,说不定还会有第二个,真有什么事,多两个人,就是两个帮手。” 也有几分道理。 云沾衣并没有把云香叶一直以来做的事情放在心上过,只有一件事,她得计较:“若想跟着我们,你要跟红药道歉。” 她可还记着呢,当时是云香叶带着夏至他们打了红药。 夏至道了歉,可云香叶跑了! “你……!”这她都记着!那她为什么一直记不住自己的名字!云香叶竖起眉毛,瞪着云沾衣。 云沾衣哪管她什么心情。 道歉,就跟着。 不道歉,一拍两散。 她没转头把云香叶打一顿,纯粹是看她不过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而且用得也不是剑。 眼看着云沾衣又要走远,云香叶用力跺了跺脚,叫了一声夏至:“走了啦!” “我道歉,我道歉行了吧!真是的!” 夏至忍不住笑了起来,强忍着没笑出声,免得被云香叶抽,他回身把云香叶被血弄脏的衣服卷好,才跟在了她的身后。 …… 云沾衣等人一去就是半个多时辰,红药虽然担心地满地转悠,却也乖巧地等在原地,并没有擅自过去看。 云木香也劝不了她,她俩虽然已经结缔了契约,奈何红药还没有修行,压根没有神识。 幸好有了品阶的神兽,几乎都懂得人族的语言,平时听听驱使还是没问题的。 问荆靠在树下,神情淡漠,眼神却很温暖,看着转悠的红药和干着急的云木香。 随即,他已经没有角的额角抽动了一下,感受到了自己灵角的召唤。 “尊上回来了。” 云木香才松了口气,拉了红药一把,给她比划了一下。 “哎呀,我们这样也没法交流……”红药偏着头,突然眼睛一亮,“对了,虽然你们不会讲话,但可以写字呀!我教你写字吧!” “这个交给我,”远远地,传来了云沾衣的声音,“你好好练剑。” “大小姐!”红药跳了起来,像小兔子一样蹦进云沾衣的怀里,“你回来了!咦,三小姐?” “哼。”云香叶别过头,不去看她。 夏至连忙劝她:“三小姐,都是为了咱们的计划。” 他比划了几下,示意她赶紧道歉。 “喂!”云香叶蹭到了红药面前,“之前。” 她深呼吸一口气:“之前推了你,还打了你,对、对不起!” “噢……”红药先看了看云沾衣,看到云沾衣对她点点头,才说,“嗯,我原谅你!” 这事都过去十几天了,说实在的,红药都忘得差不多了。 云沾衣这才满意地走到问荆身边:“能动了吗?” “无妨。”问荆站了起来,就看到云香叶绕到了他旁边,她身上的血腥味浓得不行,让问荆下意识皱起眉头,后退了几步。 云沾衣拉了一把云香叶:“站着别动。” 又把夏至也拉到了她身边。 “干嘛,干嘛!” 兔荣心有灵犀地往前一步,用拐杖点了一下地面,一圈蓝色的法阵浮现,瞬间净化掉了云香叶和夏至身上所有的污秽。 夏至惊喜地喊道:“三小姐,你的衣服也都干净了!好方便的法阵啊!” 兔荣笑着摇摇头。 他这样的老人家,看小孩子,眼神总要多几分慈爱。 云沾衣看问荆的表情缓和下来,才对兔荣说:“我不放心邪魄之事,我们在云龙涧泉内巡视一下。” “不妥,”兔荣摇摇头,“我们回兔兔族的领地。” 云沾衣看了他一眼。 兔荣斟酌着选了尽可能委婉的表达:“老朽毕竟二品,倒是无妨,只是红药小友等人皆为低阶或者无修行者,若被邪道偷袭,恐怕危险很大。” 他虽然没有点名,却也暗示云沾衣。 尊上,您现在也是没有修行的人,可不是过去的那个一品剑修,至尊剑帝了,真碰到邪道,对方要大范围放污染源,老朽是保护您呢,还是保护红药呢,还是保护云木香和问荆呢? 云沾衣怔了一瞬。 是啊。 她已经没有修行了。 她始终还没有彻底地习惯这点。 总以自己还是一品剑修的思维方式去行事。 兔荣继续说道:“兔兔族领地有我买来的大阵在,很安全,你们在那里先修行休息,老朽在这秘境内巡视便可。” 他可是实打实的二品兽修。 “好。”云沾衣点头。 她不是自不量力之人,兔荣给出的解决方案是最好的。 那么就这样做。 云香叶和夏至根本没有发言权,只见那一人一兔无声站在一起片刻,兔老爷子就又开了个金光的法阵。 金光闪过,他们被传送到了一片森林中。 似乎是神兽的聚集地,灵气充沛,还有几栋树屋。 云香叶只想跟着云沾衣,监视她,观察她,看看她都干什么。 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就在这里住了下来。 每日卯时,云沾衣就拉着红药起来开始练剑,一连就是一个半时辰。 等到了辰时,住在森林里的神兽们——云香叶目测都是兔子——会给她们准备新鲜蔬菜瓜果,吃过饭,她们竟然开始教神兽读书认字! 一直学到午时,吃过饭,睡一个时辰的午觉,接着开始下午的练剑和基本功,这次要练整整三个时辰! 过了酉时,吃过了晚饭,就开始冥想练气,一直到亥时睡觉。 如此规律的生活,持续了三天后,云香叶就受不了了。 “喂!我也要练!” 夏至早在第二天,就厚着脸皮去求云沾衣带他一起练剑,云沾衣自然不会拒绝爱剑之人。 他本来也叫了云香叶。 可云香叶又不练剑! 云沾衣也是这么想的:“你要练剑?” “我、我练鞭子不行吗!” “教不了。” 红药倒是说了一句:“不过你可以跟我们一起练基本功!” 她感觉大小姐再多说一句,三小姐就要炸起来了。 “哼,跟你们一起练基本功,你们练得也太慢了!” 云香叶似乎想到什么,从自己的神识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布包,扔给了云沾衣:“拿去吃,这是我姐练的药,对修行练气特别好,本小姐格外开恩赏给你们了!” 她又扔给了夏至一包。 主要还是想给夏至吃,但又不好意思偷偷两个人躲起来吃独食,那多丢脸啊! 云沾衣检查了一下包中的丹药,倒是挑了一下眉:“药不错。” 这药可不是入门弟子能练出来的,至少已经六品的药修了。 她姐……谁来着,哎,反正她是三小姐,云沾衣自己是大小姐,她姐就只能是二小姐了。 这二小姐是个药修啊。 “那当然,这可是我姐练的,你省着点吃!我平时都舍不得多吃的!” 云沾衣把药递给红药:“你吃。” 她虽然是转世投胎,肉体重铸,但剑魂还在,经过这几天的运气修炼,云沾衣已经完全可以确定,自己的修炼要远比普通修道者快很多。 等这次出去,她大概就可以直接升为九品剑修了。 所以这些药,她吃不吃都可,不如留给红药打好基础。 红药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拿了一个服下,看到她这样的态度,云香叶心里的那点不舍感觉好了很多。 视线再落到云沾衣的剑上。 她又觉得胸口堵得慌。 “喂,云沾衣,”云香叶问道,“你真的没有修兽的打算吗?你可是云家大小姐,按理说你才是最该继承宗门的。” 她这话多少带了些试探,云沾衣的回答倒是干脆:“我只修剑。” “凭、凭什么呀!你是宗主的亲生女儿,这个宗门应该是你的责任,你凭什么不负责任啊!”云香叶一下子就急了。 夏至倒是懵了一下。 怎么回事,他们不是商量好要赶走云沾衣吗,怎么突然开始逼云沾衣负责了呢。 云沾衣略吃惊地看着云香叶红了的眼眶。 怎么回事,怎么就哭了呢? 她不继承门派是如此罪大恶极的事吗? 云香叶也感觉自己的情绪过于激动,但她冷静不下来。 她心疼云花暖! 云沾衣觉得自己有剑修天赋,就可以想修剑就修剑。 可她姐云花暖也有药修天赋啊,她做得药明明那么好,为什么不能去修药! 章节目录 第二十四章 她绝不容许这种情况 她的情绪翻腾,许多话都涌到了嘴边,粉唇张张合合,竟是一句也未能说出来。 云沾衣看她这个样子,虽然不知为何,还是走到了她的身前。 张开了双臂,将十四岁的少女拥入了怀中,还摸了摸她的头:“好了好了。” 若她不抱自己倒还好,一被温暖的怀抱拥住,云香叶满腹的委屈反而全压不住了:“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怎样生活,就怎样生活……?” 云沾衣沉默了片刻,才反问道:“为什么你觉得你不可以?” 云香叶腾地从她的怀中挣脱,瞪着她道:“父母、责任,你从来也不顾吗!” 云沾衣给她拨了一下鬓边乱发,才转身坐在树桩上,向他们,在场的云香叶、红药、夏至还有问荆、云木香问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你们觉得,修道是在修什么?” 这是她曾经问过云继的一个问题。 这…… 众人(兽)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最没有心思的夏至先开了口:“是、是修长生吧!” 云沾衣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是了,当时云继也是如此回答的她。 可以算是标准的修士回答。 曾经的云沾衣也是以此为目标。 然而…… “你明白长生的意思吗?” 夏至被问的一愣,他抓抓后脑勺:“就是不老不死?” 云沾衣摇摇头,视线望向了云香叶。 云香叶才十四岁,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连自己在世界中的定位都还没有想清楚,又如何能理解长生的意思:“老不死吧?” 等他俩都说完了,红药则是摇摇头:“我不知道……” 云沾衣垂下眼帘,神情淡然地给了她的答案。 “长生,就是孤独。” “你的父母,你的姐妹,你的至交,甚至你的后代,都会一个一个死在你的前面。” “不止如此,甚至你的师门亦然,你的师父,你的前辈,你的师兄弟,你的后辈,你的徒弟,徒孙……你会一个一个送走他们。” “修到最后,这个天地之间,就只剩下了你一个人。” “你如何是你,你之所以是你,是因为你的身边还有其他人在,他们和你之间的关系,构成了完整的你,若是你的身边一个亲近的人都无了,你又还是你吗?” 说到这一句,云沾衣便不是再对她们在说,而是对曾经的自己。 也对被自己抛下的小喵喵。 一品之上,飞升前阶,那是何等孤独的境地,幸而她和小喵喵互有彼此,他们虽时常百年千年不见一次,却时刻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听到她身死道消的消息时,感受到天地之间再无她的气息时,小喵喵会是怎样的心情…… 一瞬间,她的胸口竟然有些抽紧的微痛。 云沾衣轻叹一口气。 “所以,既已选择了这条路,便要做好了断尘缘的决心。心志不够坚定,不如不修!” 她并没有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她要做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件事。 上一生,这一生,两世为人,她别无二路。 一时,整个领地森林安静无声。 直到风声打破了这片沉默。 兔荣从天空御风而归。 他自然也听到了云沾衣的话,心中唏嘘不已。 他仅仅二品,还有不少同阶的修士道友,却已经感受到了云沾衣所描述的那种孤独,也因此他一直无法割舍对种族的情感去闭关修行,在二品的位置上停留了几千年。 “尊上。”兔荣给了云沾衣一个眼神。 云沾衣站了起来,拍了拍云香叶的肩,再未多说什么,又叮嘱了红药几句,才跟着兔荣去到了另一边的空地上。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兔荣说,“尊上先听哪个?” “好消息。” 兔荣点点头:“老朽这次巡视,正好联系上了在云龙涧泉的其他高阶神兽,具体暂且不表,只说结论,根据我们滴水不漏的搜巡,秘境内并无其他邪道。” “坏消息。” 兔荣抖了下袖子,从中掏出一个包袱,其中是一方破碎的司南和一枚精巧的枯叶。 “之前咱们杀掉那位男修时,没有处理他的尸体,老朽这次回去处理时,又搜了一下他的尸身,从中找到了这些。” 云沾衣的视线落在了枯叶上:“这东西不是正道的。” “尊上比老朽更清楚。”兔荣说道,“这是情修的法器。” 云沾衣和情修老祖风不归仇深似海是众所周知之事,是以兔荣看到情修法器,便连忙给她拿了过来。 云沾衣捻起那枚枯叶,仔细观察了一下:“不是风不归的东西。” 又说:“此物叫托月叶,可消匿身形气息,是情修中劣情道修士所用之物。” 风不归修的是绝情道,用不上这个,况且做得也十分粗糙。 兔荣只是二品神兽,除非必要,他基本不会把一品情修的名字说出口,情修不同于剑修或者兽修,对天道因果缘孽十分敏锐,云沾衣说可以,他若是说了,估计下一秒就已经被风不归感知到了。 云沾衣握住枯叶,凝聚些许灵气,用力将其阵成齑粉。 劣情道在情修一门中,都是最下品的存在,其修士何止没有飞升的可能性,甚至连修到五品的都没有。 他们的所作所为大多卑劣至极,男娼女盗,糟践良人,情修一道的恶名,几乎都因劣情道而起。 情修修士为何来到关云山? 这个答案,显而易见地就藏在这块司南中了。 兔荣办事,自是细心,早就同其他的高阶神兽打听了个清楚。 他们兔兔族几乎没有兽体上的战斗力,所以才隐居,不多与外界交际。 其他的神兽可不同,与天鹤宗交好的种族并不在少数,也因此才会认出这个司南,乃是天鹤宗斗兽堂之物,上面所用法术十分巧妙,至少六品法修才能做出此法器。 “堂主梁劲武为人正直不阿,并且兼修的不是法术,而是剑术。”兔荣说着自己打听来的情报,“所以,大概率是柳副堂主的东西了,她是五品兽修,兼修法,或者说,她就是五品法修。” 兔荣当然清楚兽修对人族来说是怎么回事。 根本不存在人类的几品兽修,严谨地说,他们都应该叫几品剑修几品法修几品药修,只是有了契约的伴神兽而已。 云沾衣闻言,皱起眉头:“小三不是那个柳副堂主的女儿吗?” 她让人攻击自己的女儿? 不可能吧! 兔荣也觉得不太可能,这样的人,天鹤宗根本就容不下:“许是有什么阴差阳错的误会。” “嗯。”云沾衣想了想,“司南你收着。” 又说:“我们提早出去。” 不管柳万灵在想什么,与劣情道合作,总归是巨大的隐患。 云沾衣甚至不想看到任何的情修,她的理智告诉她情修也有痴情道这般正统修法,但她知道听到情修二字,就会想到惨死的云空尽,不,不止云空尽,她的徒弟们毁于情修不知其数。 只要她在天鹤宗一天,这里就决不允许出现任何情修修士! 兔荣说道:“老朽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就猜到云沾衣一定会这么做,所以还跟其他的神兽要了与天鹤宗镇派弟子直接联络的方式。 两人回到林中,红药到底年纪还小,云香叶也不是真的坏胚子,两个小姑娘解开心结后,倒是很快就玩到了一起,云沾衣过去的时候,她俩正在一剑一鞭地比划,显而易见地云香叶占了上风,但红药也没有被全面压制,脚步依旧还是稳的,只是尚未修出品阶,根基不深。 “红药。”云沾衣看了一会儿红药的剑法,估摸出她的不足之处后,才说道,“收拾一下,我们要离开这里。” “啊?”云香叶疑惑,“还没到日子呢,没待满七七四十九天可是出不去的。” “事出有因,必须得走。”云沾衣停顿了下,“你们可以留下。” 她只要带红药走就行,云香叶和夏至说不定有她们自己的事,倒也不必勉强非跟着。 夏至倒是无所谓,他就是陪云香叶进来的。 可是云香叶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契约神兽,这阵子光顾着修行了,还说自己的法术增长了不少。 红药自然以云沾衣为尊,大小姐说要走,那立刻就可以走,反正她们本来也没带什么东西进来。 直到兔荣都已经要开阵了,云香叶才做出决定:“我、我和你们一起走!” 经过葛杰那一惊,云香叶再傻也明白,她母亲管理下的云龙涧泉并不安全。 与其在这里冒险寻找神兽,还不如等徐青书或者云继回来后,或者等明寒灯不忙的时候,让他们给她开另外一处秘境的入口。 再或者,她还可以参加一个多月后的内门大选,其中亦有不少机遇! 不多时,几位镇派弟子驾鹤而来,见到兔荣时先是抱拳行礼,接着才对云沾衣确认道:“此时若是离开,便是失去了选拔资格,你可确认?” 云沾衣说:“确认。” 红药跟在她后面连忙说道:“我也确认!” 弟子望向云沾衣的眼神带着许多复杂,最终还是不带任何感情地从袖中掏出两枚姓名牌:“天鹤宗外门弟子云沾衣、红药,印提前离开而弃权……” “等一下!”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五章 不足为惧的花架子 霎时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云香叶身上。 镇派弟子皱起了眉头:“三小姐,你已是内门弟子,为何会在此!” 云香叶一瞬间有些慌张,随即又摆起三小姐的架子:“我爱来就来,你管得着吗!” 夏至连忙出来打圆场:“三小姐没了神兽,外面又都是邪道,便来云龙涧泉碰碰机缘。” 这倒是说得通,几位镇派弟子互相看了一眼,云香叶的脾气虽然比较娇蛮,却从来没惹出过什么大事,加之柳万灵和云花暖的缘故,只要云香叶没犯大错误,镇派弟子也不打算追究她。 “这次擅入云龙涧泉之事,我等便不再追究,你……” “先听我说!”云香叶打断了他们,“我参加过外门大选,明白怎么回事!不就是选出有兽修资质的弟子嘛,只要在时间内,缔约了神兽就算合格,那云沾衣是合格的!那个小丫头也是合格的,她们两个都已经缔约了神兽,再留下来也是浪费时间,何况我们还有重要的事要向母亲汇报,这都是为了宗门!” 镇派弟子们狐疑地看着她:“重要的事?” 其中一位眉头紧蹙,说道:“三小姐,你为何要护着这妖女,别忘了徐子越的事!” 云香叶柳眉竖起:“云沾衣之前的所作所为皆是因妖修夺舍,这是宗主和四位堂主定下的结论,当日你也在玄鹤试炼台,发生了什么只要没瞎,都看得明白,在这里挑拨离间做什么!” 几位镇派弟子更混乱了。 不对啊,前阵子云香叶还四处散播妖修归妖修,云沾衣也不是全然无辜者的言论,怎么这会儿就向着云沾衣了? 云香叶趁此机会,把他们手中的姓名牌抢了下来,扔给了云沾衣:“行了,快开阵!都说了还有要紧的事,耽误了,你们负得起责吗!” 又催促道:“开阵!放心,真有什么事,本小姐来担着!” 既然她都如此说了,再加上云沾衣到底也是云继之女,天鹤宗明面上最可能的继承人之一,有人担责,镇派弟子哪怕各有心思,最终还是决定听了云香叶的。 天塌下来,有两位宗门之女顶着。 “开阵。” 几位镇派弟子举起手中的法器,瞬间,地面泛起清亮的白光,兔荣等神兽早已进入灵角之中,随着云沾衣等人一起传送到了天鹤宗宗门大殿外的玄鹤广场上。 等镇派弟子们离开后,云香叶才扬起下巴,对云沾衣说道:“你救了我,我也帮了你,咱俩的恩情一笔勾销!” 她必须要还这个人情。 哪怕她现在对云沾衣已经没有那么重的负面情感,但柳万灵和云花暖是容不下云沾衣的,早晚她们还会有鞭剑相对的时候。 而不要提徐青书。 若是徐青书要针对云沾衣,云香叶又怎么可能站在徐青书的对立面。 云沾衣莞尔一笑:“好。” 随即便带着红药离开了玄鹤广场。 然而还未走到自己的小院,就被一伙人拦了下来。 八品内门弟子江云哲扬起脸,眼神不屑地撇着云沾衣:“听闻你这妖女提早从云龙涧泉出来,还未被外门出名,不知是获得了怎样的神兽。小师妹,不介意和师兄比划几招吧?” 他扬了扬手里的挑战书,上面火红的斗兽印还未风干,似是刚盖上的。 云沾衣心里还装着事,哪有功夫搭理他们。 她连眼皮都没抬,举起了手中的灵树木剑:“在这里打吧。” “哈哈,我看你是完全不懂,”江云哲嘲讽道,“内门弟子只能在斗兽台上争斗,台下不得动手,你别是不敢跟我去吧!” 云沾衣还未开口,红药从她身后站了出来:“大小姐有要事在身,你莫要纠缠,想挑战,我来应你!” “你?你算个什么东西!黄毛丫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她也是内门弟子。”云沾衣面色沉了下来,低声说道,“当然有资格接受你的挑战,两个选择,要么她上,要么你滚。” 说话间,手里的木剑剑指江云哲,剑尖点在他的眼前。 江云哲下意识打了一个寒颤。 她是认真的。 明明她只是个还没有品阶的修士,江云哲只要动动手指,甚至都不需要召唤神兽,就可以把她打趴在地。然而,他却被她的气势震的动弹不得。 “我倒数三个数,三个数内,给我回答,”云沾衣冷冷地说道:“二、一。” 等等! 不是三个数吗! 三哪里去了! 江云哲几乎是下意识地说道:“去斗兽台!” 天鹤宗一共六个斗兽台,试炼台算一个,外门广场也有一个,同时四分堂每堂附近都有一处,供给弟子们比武使用。 外门弟子广场,斗兽台。 听说云沾衣提前从云龙涧泉出来,又被人挑衅,不少弟子都围过来看热闹。 结果却在斗兽台上看到了完全不认识的人。 “这不是云沾衣啊,谁啊这黄毛丫头!” “好像是一直跟在云沾衣身旁的那个?” “江云哲别是脑子有问题,跟这小丫头片子打什么啊!” “云沾衣呢?云沾衣在不在!” 云沾衣当然不在。 红药跟她在秘境中修行,有她的指点,灵气吸收得极快,此时虽然尚未突破,但根基已稳,剑术也是她亲自指导的,哪里是宗门这些小杂鱼到处乱学的剑法可以比的。 她是疼爱弟子,但却不会溺爱,孩子学了,就应该让她练练。 这不是机会正好。 宗门比武,没有生命危险,何况她还有云木香在,云木香的法术倾向于医法,比武是弱了点,但能疗伤。 而且,就算输了,红药才十二岁,又是刚入门的无品阶弟子,输了就输了,不算丢脸。 于是她放心地把红药留下,让她有些独自行动的经验。 而云沾衣则匆匆回到了小院,召唤出了兔荣和问荆。 兔荣一出来,就挑了挑白眉:“四圣血云阵,那倒是不用巡视宗内是否有邪魄了。” 有四圣大阵在,邪魄是进不来的。 又问:“尊上可有寻找情修的办法?” 云沾衣摇摇头:“低阶无法。” 二品以上的情修,有一个算一个,都在她的小本本上。 但也不是全无办法:“若柳万灵与情修勾结,必会留下线索。” 说罢,一人一兔都把视线落在了问荆身上。 问荆当然明白他们的意思。 英招,鹿头马身,轻盈如云,踏雪无痕,是最适合潜入调查的种族。 奈何他的灵角被折断,别说灵角了,新的角都还未能长出来。 不用他解释,二品兽修和曾经的一品剑修也立刻反应过来他的情况。 兔荣说:“还是老朽去吧,即使被发现,她不过一五品修士,又能奈老朽如何。” 云沾衣沉吟片刻,说道:“我有办法。” …… 斗兽台上。 红药到底是没有品阶的修士,江云哲倒是想暴打小朋友,可拉不下这个脸。 周围这么多人看着呢,他就算把红药打飞了又如何,非但不长脸,还会显得他这个人低劣。 他甚至已经开始后悔,为什么当时下意识就说了斗兽台。 然而,不说的话,在斗兽台之外的地方斗殴,势必会被惩罚。 陷入进退两难的江云哲只能选择最有面子,最不会显得他以大欺小的办法:人不比武,比斗神兽。 红药自然不怕,她从兽元中召唤了云木香出来。 周围的弟子顿时一震! “是,是化形了的神兽!” “多少品阶?” “我哪知道,我才九品,怎么看得出来!” “能化形的,至少也是七品了!” “七品神兽!” 连江云哲也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他的神兽白虎才八品,尚不能化形。 没想到区区一个黄毛丫头,却已经缔约了七品神兽! 更何况,眼前的高大女子孔武有力,别说神兽几乎都会法术,就算不会,她看起来也能一拳两个他! 然而,他的神兽白虎却不以为然。 它是神兽,自然不会被同类的化形所骗。 无论云木香的人形看着多么强壮,神识扫过去,还不是原形毕露。 不过是一只兔兔族的母兔子,有何可惧! 白虎神兽仰头狂吼! 虎族可是兔兔族的天敌之一! “母兔子,你竟敢挑衅我,等死吧!” 云木香并没有理会白虎的神识,她集中注意力,下一秒,白虎的脚下便长出了藤蔓,缠住了它的四足。 “哼,雕虫小技!” 白虎再吼一声,用力一抖,那些藤蔓就被扯的粉碎!它双足踏地,直奔云木香而去! 到这里,围观的弟子们也看明白了。 原来那个七品神兽只是品阶高,战斗实力完全不行! 花架子罢了! 不足为据! 白虎神兽满面阴狠暴戾,五品之下的一品之差,本身就没有那么不可逾越,何况是虎与兔之间! 看到凶猛冲过来的白虎,红药一个瞬步,娇小的身躯挡在了云木香面前,剑指白虎。 “小师妹,这就没意思了吧,说好了神兽对决的,你那还是七品的神兽呢!” 江云哲哈哈大笑。 云木香轻轻拨开红药,此刻她只庆幸自己是人形,至少比兔兔的样子庞大许多,她搏命般用自己的身体撞向了白虎!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六章 你层次太高没有人跟得上 砰! 巨大的碰撞声之后,一人一虎各自跌回原本的位置。 白虎落地便转身,张开血盆大口,扑到云木香身上,一口咬住了她的脖颈! 这下红药可顾不得其他,提剑就斩向了白虎! 江云哲虽然慢了一步,却依然在剑刃劈到白虎前,出剑挡住。 两人迅速缠斗在一起。 江云哲原本还有些轻敌的心,很快就收敛了,不得了,这个小丫头片子的剑术非常不得了! 虽然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剑技,却步步紧逼,他竟然找不到她的一点漏洞! 百来招后,他甚至开始落了下风! 究竟是谁教的她剑法! 而另一边,白虎也并没有将云木香拿下。 兔兔族虽然在攻击性法术上的天赋并不强,但他们能立足至今,除了繁衍得足够快,还有另一个原因。 他们极为擅长治愈系法术。 云木香也不例外。 她打不过,还治不过吗! 白虎的牙齿前一秒撕裂了她的喉咙,下一瞬,伤口便完好如初。 无论如何攻击,都是徒劳无功的,伤口好得甚至比攻击更快几分,说是五品以下差一阶的修行可以种族差异填补,那也仅限于以己之长,攻彼之短。 双方均拿出自己最擅长的,八品又如何扛得住七品。 然而云木香波澜不惊的表情下,却强忍着喉咙不断被撕扯的疼痛。 伤口会愈合,但痛苦却一分也不曾少。 她并不想让红药分心,一直忍耐着,所幸的是,刚刚习惯化形没多久的她,还不能像兔荣那样表情丰富,所有的疼痛都几乎不会在脸上表现出来。 只是,这能瞒得过人族们,却瞒不过同时神兽的白虎。 白虎本来反复做无用攻击,心中早已狂躁万分,在意识到这兔子也在忍受疼痛时,那些焦躁全部化作了暴虐。 会治疗是吧,咬不死她,就疼死她,折磨她! 这已经不是比武了,只是一方对一方单方面悄无声息的凌虐,甚至再没有第二个人意识到! 轰! “什么声音!” “好强的威压!” “是敌袭吗!” 整个斗兽台,不,是整个天鹤宗,甚至关云山上下都感受到一种异常强大的威压,甚至超过了四品妖修的魄力,却没有妖修的邪气。 是……是兽修的灵气! 霎时间,只见无数阵法启动的光芒,斗兽台四周全被法阵布满。 轰!轰! 数道金光轰在了白虎身上! 它连一丝挣扎的可能性都没有,就从斗兽台飞了出去,狠狠地摔在外门广场上! 江云哲瞪大了双眼,连忙扑过去要收回白虎,却发现,无论他怎么启动兽元都没有用,他和白虎之间的契约仿佛被强制解除! 可悲的是,在如此强大的威压下,他甚至连一句什么人都问不出口。 连双腿都在颤颤发抖。 随着天空传来一声“喝!” 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天而降,停在了斗兽台中间,灵压扫过,周围所有围观的低阶弟子皆被扫出了好几米远! 红药亦在其中,中途却被人拉住,一个轻巧地把她丢回了斗兽台。 “兔,兔爷爷?”红药本还以为是云沾衣,定睛一看,却是兔荣。 兔荣面色凝重,扶起了云木香,他的表情充满了愤怒,眼神里却带着打量和冷静。 “族长,我技不住如人,给您丢脸了……”云木香见到兔荣,发自内心地松了口气,又觉得愧疚。 兔荣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即站了起来,脚下阵法再起,整个人浮在半空,怒视着白虎:“虎族小崽,你可知罪!” 兽族交流皆用神识,周围的人族也没有敢说话的。 看起来如此安静的场景,却有着因强大的灵压带来的无形压力,在每个人心里卷起了惊涛骇浪! 白虎哪还能不知道眼前的是二品的神兽。 哪怕是兔兔,修到二品,都不是他一个八品神兽能抗衡的。 兔兔族是不好杀生,但一切种族的特性,都无法用来束缚四品以上的修士! 但,这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他们兔兔族才有二品神兽! “你、你做了什么……”白虎趴伏在地,无论怎么挣扎都难以起身,“我……” “你想回去兽元?呵呵,年轻的小崽,我再问一句,你可知罪!” “罪,什么罪,弱肉强食本就是自然法则,她比不过我,我有什么罪!”白虎抖着尾巴,“你还想杀了我不成,我白虎族也有二品神兽,若是知道你……噗!!” 兔荣根本没有给他说完话的机会。 比武本应点到为止,痛下杀手本就已经丢了修道之心,更何况还在比武台上暗中凌虐对手! 如此顽固不化,又谈什么修行! 兔荣当然没有杀掉它的意思。 他只是用法力震碎了白虎的丹田气海! 既然没有修者之心,那就别修了! 回去做你的老虎去吧! 江云哲听不到他们之间用神识的交流,他只见到自己的白虎神兽惨叫一声,从它的身上瞬间迸发了巨大的灵气,下一秒,像是被扎破的纸灯笼,啪得一声,灵气炸裂开,霎时消散在空中。 “白虎!” “呜呜……”白虎还在地上伏着,却已经完全没有了神识和灵智,它现在不过是未开户启蒙的普通野兽罢了,“吼!” “回去森林里罢!”兔荣说着,挥了一下袖子。 白虎脚下浮起传送的阵法,将他吞没。 “你!”江云哲瞪大了双眼,“你竟然……” 他念了半天,也不知道“竟然”什么。 别说他了,在场所有弟子,包括一直躲在不远处观察的镇派弟子,没有一个人见过这种情况。 好好的一个神兽,怎么就全部灵气都散去了! 憋了好一会儿,江云哲才喊道:“我要请柳副堂主主持公道!” “柳副堂主来了!” “都让开,堂主来了!” 兔荣挑眉。 他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本就是要引柳万灵出来! 柳万灵原本踏着仙鹤,只是面对二品尊者,仙鹤们也不敢直接飞到兔荣面前,它们只在稍远的地方徘徊。 无奈之下,柳万灵只好下来,一步一步走到了斗兽台上。 她一眼先看到了红药。 这就是琴山月的那个养女?现在不是跟着云沾衣吗,云沾衣人呢? 她还想多打量几眼,就被扑面而来的灵压震得后退了几步。 兔荣缓缓地从天而降,挡在了红药面前。 接着,他意识到了一件事。 柳万灵似乎才五品,以她的品阶,根本不足以与他神识交流。 他准备的那些狠话,一个都说不出来了!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七章 我要和你好好谈谈 这可如何是好! 兔荣倒不是完全不会人族的语言,听的话,他完全都能听懂。 只是说起来,比较坎坷,比较艰难,遣词用句比较不超过五岁。 这样根本没有气魄! 这可如何是好! 正在兔荣考虑要不要再放两个阵,来镇镇场子的时候,红药却先开了口。 “柳副堂主,”红药收起了剑,稚嫩地抱拳行了个礼,又恭敬地把兔荣从天上请了下来,“这位是大小姐的契约神兽,为二品。”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气。 “二品神兽!” “难怪有如此的灵压!” “云沾衣竟然能契约到二品,她的真龙兽元不是没了吗!” “没有兽元也能契约神兽?!” 柳万灵紧紧握着拳头,指甲都嵌入了肉中,才勉强没有展露出心中的剧烈震惊。 她也想问同样的问题! 云沾衣的真龙兽元是在她的面前自己掏出来的!并且此物现在还在门派的藏宝阁中,以云沾衣的修为绝不可能拿出! 为什么,一个没有兽元的人,却可以契约二品神兽! 为什么! 如果没有兽元也能契约神兽,那她为云花暖做的这一切辛苦和努力,都是在做无用功吗! 柳万灵到底只是个五品兽修,虽然通过经验摸索出来了用法器可以简单驱使一些蝴蝶之流的灵性昆虫,却不像二品的兔荣那样,清楚的知道兽元的本质约等于幻境。 她自己都还没有修出幻境呢,那是二品以上的修士才能拥有的自化空间。 以下的修士们平时用的都是阵修做的神识袋,理论上虽然都是通的,但也要到一定级别,才能领悟这一点。 柳万灵用强大意志力压住了翻腾的情绪,张口问道:“云沾衣呢?” 红药说:“我被这位师兄拦下要求决斗,不清楚大小姐去了哪里。” 柳万灵只知道云沾衣平时随身带着红药,但是内门弟子平时带着外门弟子做随从也是常有的事,她倒是不太清楚云沾衣和红药之间的感情,云香叶虽然知道云沾衣会为了红药出头,但她还没来得急告诉柳万灵,就被抽了两个嘴巴,还被赶出斗兽堂,这才有之后潜入云龙涧泉的行动。 江云哲本来想要告状。 可是一听到是二品神兽。 他便什么都不敢了。 二品,这是什么概念! 这是在场所有人想都不敢想的品阶! 别说只是废了他一只白虎,二品神兽就算是把他废了,柳万灵又能奈对方如何! 只能说,堂堂二品神兽没有直接把他的白虎碎尸万段,只是废掉内丹,变回野兽,真的是太仁慈了! 这就是高阶修士的仁善心吗! 柳万灵动了动嘴唇。 兔荣的灵压压得她也十分不适。 想了想,柳万灵说道:“外门大选要求七七四十九天,本意是让弟子们多些机遇,若是已经完成缔约,提前出来并无不可。” 当然,因为有兔荣在,可不可都得并无不可。 …… 另一边。 云沾衣与兔荣分头心动,她换上了简便的弟子装,戴上面纱遮住了自己的脸。 现在毕竟不是黑夜,她只能小心行事。 很快,她就感受到了兔荣的威压,在这样的威压下,不少低阶弟子都心神不宁,或者也赶去外门广场看看什么情况。 本来云继等人就带了不少高阶弟子出去,还有不少在云龙涧泉那边随时待命,门派里留下的都是些低阶弟子,一时乱糟糟的,压根没有人注意到屋檐角落里闪过的人影。 这会儿云沾衣倒是有些些感叹托月叶用来隐藏气息确实挺方便,她毁得太早了。只不过一想到那是情修的东西,还是被人用过的,她就直泛恶心。 还是毁了的好。 不一会儿,她就摸到了斗兽堂的后院,兔荣早已提前过来用神识扫过一遍,院里是什么结构都告诉了云沾衣,省了她不少的功夫。 一路上,她几乎都没碰到什么人。 天鹤宗不用凡人做仆佣,在各堂伺候的,都是外门弟子,这会儿柳万灵不在,又爆发了那样的灵压,弟子们早都该看热闹的看热闹,该偷懒的偷懒去了。 斗兽堂的后院内最大的厢房,就是柳万灵的居所。 堂主梁劲武已婚,有儿有女的,单独住一个院子。 云岚死后,柳万灵带着两个女儿,原本住在自家的院子里,但那里的灵气充沛自然是比不过有法阵垫着的四堂,于是便带着云花暖两个人住进了斗兽堂,只留云香叶一个人在院子里生活,后来是云花暖看不下去,才把妹妹也带了过来,母女三人在后院生活。 说是后院,实际上也十分广阔,云沾衣绕了几圈,终于摸到了厢房外面。 她用神识扫了一遍,确定里面没人后,悄无声息地从窗户翻了进去。 厢房里布置的很是简单,里间一张床,挂着有些褪色的蓝纱,应该就是柳万灵的床。 除此以外,就只有些蒲团,大概是打坐用的。 外间除了八仙桌和太师椅外,还有两架多宝格,放着些花瓶。 看起来都不像是能藏东西的样子。 云沾衣的视线落在了耳房内,这里有一张书桌,上面摆着些笔墨纸砚,摊开还有半张没画完的图。 书桌后面是两个大书架,上面摆着不少的书,下面还有好些大大小小的抽屉。 云沾衣先确定了一下窗户的位置,保证自己能立刻翻窗离开,才过去挨个打开抽屉。 意外的是,每个抽屉上都没有设下任何的法阵。 也许……只是因为柳万灵并不擅长法阵。 抽屉里有些是绸缎书卷,有些是零碎小物,还有一些低阶法器,就那样放着。 云沾衣一个一个确认过法器,都与情修无关。 “没想到,堂堂天鹤宗大小姐,还学起了做贼。” 就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语带嘲讽的声音。 云沾衣不紧不慢地缓缓站了起来。 她一直没停止过神识,云花暖进院子的时候,她就已经感受到了。 但只要不是柳万灵,云沾衣就没打算离开。 她要和云花暖谈谈。 起身后,她上下打量了一遍云花暖,才感叹道:“你果然是药修。” 云花暖本来抓贼在屋,正得意,却被云沾衣这一句给弄得有些狼狈:“我不是!” “……内丹是骗不了人的。”云沾衣说道,“小三很担心你。” 那天云香叶的破防和哭诉让云沾衣略有挂怀,之后在等镇派弟子开阵时,她便抓了夏至问了问。 夏至虽然不清楚细节,却也知道云香叶不得母亲的喜爱,柳万灵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云花暖身上,他一直很是心疼云香叶,云沾衣一问,就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地讲了不少。 云沾衣只是有点没捋顺柳万灵的逻辑。 云花暖是药修不假,但药修也不代表不能与神兽缔结契约。 如果不喜欢药修,云香叶不是标准的法修吗,天赋也还可以,不算差,培养小女儿就是了。 搞不懂。 原本她也没想过要搞懂,只是那天在她怀里颤抖委屈的云香叶让云沾衣产生了些许的怜悯,让她挂了心。 这小孩才十四岁啊,柳万灵到底在搞什么! 小三……云花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这是在说自己妹妹,她皱起眉头,想起来弟子汇报的,镇派弟子本来要剥夺云沾衣的资格,是云香叶帮她说了话。 云香叶是什么性格,作为姐姐的云花暖最清楚了,能帮云沾衣说话,只有一个可能性:“你救过她?” 云沾衣说:“她也帮过我。” 云花暖问:“发生了什么事?” 又问:“她怎么会去云龙涧泉,还让母亲知道了……” 云沾衣把秘境内的事简单与她说了一遍,又说道:“柳万灵是否与情修有所牵扯?” 云花暖盯了她片刻,失笑出声:“你怎么会直接问我,难道以为我会老实回答吗?我现在在这里把你囚禁了,等母亲回来了,你要怎么办?” 云沾衣果然是那个痴儿吗,做事如此之天真。 云沾衣轻笑了一声。 并没有回答她。 因为这是一个不需要回答的问题。 云花暖囚禁她? 兔荣二品的法阵都无法把她控制住,区区一个七品药修想囚禁她? 不如早点睡觉,做梦还比较快! 她不跟云花暖搞心计,兜圈子,都是因为一个理由。 她比她强。 “情修虽在天道八修之内,却大多邪淫之人,”云沾衣实在不想回答那样稚嫩的问题,继续说道,“若是牵扯到了情修,我就要把小三带走。”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八章 为什么如此执迷不悟! 她管不了柳万灵,但她可以护一下云香叶。 云花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斟酌云沾衣的话。 “你……为什么要护着香叶,她并不喜欢你,不如说,我们都不喜欢你,你们是互相帮助过,但恩情已了,你又为何如此?”也许是被云沾衣对云香叶释放的善意所打动,云花暖多说了几句,却刻意忽略了真龙兽元,也没有提她们何止是不喜欢云花暖,如果没有琴山月的遗诺,她早就谋划要杀掉了云沾衣。 云沾衣的心思没有那么复杂,理由更是简单:“她不过十四岁。” 她好歹也是一代剑帝,不可能和一个十四岁的少女斤斤计较,不然这两万五千多年,真的白活了。 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是很爽,但也要分什么事,和对什么人。 她和风不归之间不死不休,那是以万年记,累积了不知道多少人命的仇怨。 和云香叶怎么说呢……小丫头跋扈了点,也不是什么值得管教的性格,之前推过红药,也道了歉。何况云香叶这孩子有恩报恩,并不是不知好歹之辈,云沾衣若是对她也睚眦必报,那真的是别修了,这点小心眼子也修不成大道。 云花暖下意识想回一句你不也才十六岁么。 当年琴山月和柳万灵前后脚怀孕,云沾衣只比她大了三个月。 转念又想到,云沾衣可未必是云沾衣。 她的身体里可能是一品阵修的魂魄。 这么一看,她改变主意,只赶走而不杀掉云沾衣,也许是一步好棋。 云花暖斟酌地说道:“母亲与情修并无牵扯,你不必多虑,如果不放心,你可以搜。” 她终究还是顾忌了一品阵修。 对方都这么说了,云沾衣自然不跟她客气,甚至还嘱咐云花暖:“看着点门。” 接着在云花暖无语的沉默中,把书房翻了个遍。 所幸的是,确实没有翻出来任何与情修有关的东西。 纵是这样,云沾衣也没有放心,她掏出了兔荣交给她的符纸,轻捻,符纸瞬间便化为了灰烬,在空中自行凝成法阵的形状。 她果然是阵修……云花暖的面色更为凝重。 这样的阵法,她见所未见,门派内也没有哪个弟子兼修阵到这个水平。 此时,云花暖只庆幸自己没有鲁莽行事。 能被云沾衣这样忽悠过去,倒也不怪云花暖,当日玄鹤试炼台妖修从云沾衣的身体内喷涌而出的阵势实在是太大,哪怕当时云花暖对真龙兽元的渴望压过了恐惧,等她拿到了兽元,再回头想起那一天,四品妖修带来的压迫感在心间始终挥之不去。 而且,现在的云沾衣所具备的知识,经验还有态度,都不像一个清醒的痴儿能有的。 把谁放在云花暖的位置上,她都会对“云沾衣现在是一品阵修借尸还魂”这件事信个七八分。 云沾衣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云花暖一眼,确定把人忽悠住了以后,才闭上眼睛,借由阵法,延伸出自己的神识,把整个斗兽堂每个角落都扫了一遍。 确定真的没有任何情修的痕迹后,云沾衣收起了法阵。 松了口气的同时,新的疑惑也产生了。 如果不是和情修勾结,那么柳万灵的司南为何在葛杰手里,能想到的原因只有一个了。 就是葛杰是柳万灵雇佣来,安排进云龙涧泉的,对葛杰的出身,柳万灵并没有太在意,只要不是邪道,管他什么修呢。 至于柳万灵为什么要雇刺客,那就跟云沾衣没关系了,她们门派之间的恩恩怨怨,那么复杂,与她无关。 只能说,葛杰袭击云香叶,也许只是劣情道的情修习以为常的行为,他们从来都是如此做事,云沾衣曾经见一个杀一个,从不放过任何一名劣情道的修士。 查也查完了,该走了。 云沾衣又看了云花暖一眼,后者稍微防备地后退了半步。 “你颇有药修天赋,若有心修道,不如早寻一个药修门派,专心修行。兽元与你无益,不要勉强。” 云花暖怔了片刻,又瞬间涨红了脸。 被说中的恼怒,无法挣脱的不甘还有种种复杂的情绪交杂在一起,让她张了嘴,又闭上了嘴。 她终究不是天真直率的云香叶,不会被情绪冲昏了头脑。 比起这个,云花暖更在意另一件事:“你呢,你要去修阵吗,去寻个阵修门派?” 云沾衣点点头:“上辈子走过的路,已经习惯了,这辈子也没打算换。” 这话说的讨巧,她指的是剑修的道路,听在云花暖耳朵里,就说确定了她会继续修阵。 云沾衣也略庆幸,剑术是所有门派的修士几乎都会修一修的东西,毕竟哪怕没有修为,只学会了剑术也能一定程度上的防身。兽修门派里更是不乏实际上的剑修,这让她免去了解释为什么她一个“一品阵修”还要孜孜不倦地练剑。 云花暖又问:“你不打算离开天鹤宗吗?” “离开,等邪道稳一点,我就会带红药走,”云沾衣如实说道,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发现柳万灵行为有异,可以把小三送到我这里来。” 云花暖半是冷笑半是苦笑:“我自己的妹妹,我能护着。” 云沾衣没有再多说,挥了挥手,纵身便从窗户飞跃离开。 云花暖等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后,才沉下了脸。 云沾衣不清楚柳万灵为什么派刺客去云龙涧泉,她还能不清楚吗? 不就是为了杀云沾衣! 母亲,完全不顾她的劝阻,竟然如此肆意妄为! 虽然她也曾对云沾衣动过杀心,但是九天神雷是真的,琴山月的遗诺是真的! 那九天神雷甚至足以杀死一位四品妖修!足以让她们所有人对云沾衣叩拜! 琴山月当年虽然只是五品的法修,但身上的法器却数不胜数,从外面买回来的法阵也不知几何,她的遗诺能调动天雷,就已经不是五品的水平了。 柳万灵为什么如此执迷不悟! 若是天鹤宗毁于一旦,那她至今为止的牺牲和努力都是为了什么? ——你颇有药修天赋,不如早寻个药修门派,专心修行。 突然,云沾衣的话又在她的耳中响起。 像一个咒语一般,回绕在云花暖的脑中。 逃离天鹤宗,逃到药修的聚集处,柳万灵找不到她的,找到了也没关系,她到时候有师门护着…… 可是,这样一来,云香叶……交给云沾衣…… 不……不行! 她不能如此自私! 父亲去世以后,是母亲把她们姐妹拉扯长大,母亲吃了那样多的苦,只希望她能继承天鹤宗! 她怎么能只想着自己!不,只想着自己也没关系,别人都没关系,其他人都死掉也没关系,可云香叶不行,那是她的妹妹。 她不能抛下云香叶。 交给云沾衣,云沾衣会真的疼爱她吗,云沾衣会好好照顾她,会保护她吗? 她不信。 云花暖按住额角,深呼吸了几下,还是无法平息情绪,她颤抖着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一层层地翻开后,里面放着两颗药丸。 她吃了一颗后缓缓运了片刻功,却不能专心,时刻心惊胆战地注意着周围,免得柳万灵回来,发现她在修炼药道,又要大发雷霆。 等气息彻底平稳后,云花暖出了院子,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外门弟子,她皱着眉头训斥道:“人都哪里去了!” “二小姐!”外门弟子略激动地说,“咱们天鹤宗来了个二品神兽,正在外门斗兽台那里指导人,不对,是指导神兽呢,师兄他们的神兽被指点过后,修为大涨!可惜我还没有神兽,柳副堂主她们也在那边,你也快去吧!” 二品神兽?云花暖皱起眉头,拉住他问:“知道三小姐在哪儿吗?” “应该也在斗兽台那边吧!” “把她叫回来,说我找她。” “是!”外门弟子虽然激动,但他又没有神兽,自然以云花暖的命令为主。 云花暖回到书房,把云沾衣动过的地方都重新整理了一下,仔仔细细检查没有留下云沾衣的痕迹。 葛杰袭击了云香叶的事,云花暖再愤怒,也没必要去质问柳万灵。 柳万灵不会在意的,反而还会觉得云香叶坏了事。 不多一会儿,云香叶就匆匆赶了回来,她本来要去斗兽台看热闹,注意到了柳万灵也在,连忙溜了,结果遇到了云沾衣,那家伙竟然跟她说,等她有了神兽,就带过来,让兔荣给她的神兽指点指点,那可是二品神兽啊! 想到这里,她满脸都是兴奋,却还要装作平静,踱步到了云花暖身边:“姐。” 她姐没有兽元,无法缔约神兽的事一直是她们心中的刺,她又不傻,肯定不会拿这个刺激云花暖的。 云花暖把她拉过来,给她擦了擦汗,才问她:“你在云龙涧泉发生了什么事,一五一十地讲给我听。” 云香叶自然不会瞒着她,里里外外把所有事都讲了,讲到葛杰的时候,更是又生起了气,添油加醋,比比划划,把云沾衣怎么杀的葛杰,自己怎么抽的葛杰心脏,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遍。 “不知道哪里来的兔崽子,本小姐当时拿着鞭子,就这么一下,他的脸就裂成了两半,哎,姐,云沾衣那人可真不好惹,你知道她做了什么吗,她双手拉住那贱人的脸,然后这么嚯!嚯!就把他的头撕成了两半!” 云香叶讲到兴头,突然见云花暖神色变了,连忙说:“实际上没有那么血腥啦。” 实际上她当时都吐了,但她姐听得脸色大变,她只能好言安慰。 云花暖哪里是因为这点描述而大惊失色,她会如此恐惧,永远只有一个原因。 可惜她还是慢了一步,只站起了身,还没来得急把云香叶拉到自己身后,柳万灵已经走到了云香叶身边,抓着她的肩膀,抬手就给了她两个耳光!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章节目录 第二十九章 巨大的信息差 柳万灵在安排葛杰处理掉盗猎者后,就久久联系不上葛杰,又听到弟子来报,云沾衣与云香叶提前出了秘境。 外门大选的事她全权交给了明寒灯负责,就是打算在出事后,把责任都推到明寒灯身上。 没想到却被反将一军,明寒灯应该也不是故意的,只是想着若无大事,他自己就都能做主。 明寒灯是直属宗主的镇派弟子,本身也不听她的调派,柳万灵怎好对着他发作,自己又进不去云龙涧泉,正烦躁的时候,又赶上了兔荣以灵压在斗兽台闹事。 她匆匆赶过去,却发现那是与云沾衣缔约的二品神兽。 种种不悦挤压在一起,最终在听到云香叶那些绘声绘色的描述后彻底被引爆! 原来是这个小孽种,把葛杰给害死了! “你为什么会去云龙涧泉,”柳万灵根本不给云花暖过来救妹妹的机会,直接一个法术束缚住了云香叶,她厉声地责问道:“是不是早就与云沾衣勾搭到了一起!” 她转头对云花暖说:“就你还护着这个小贱人,她早就背叛了你,想从背后捅你一刀!” 如果没有遇到云沾衣,云花暖也许还会动摇几分,但是已经与云沾衣交谈过的她,心中更偏向的是妹妹。 云香叶根本说不出话,眼眶通红,却不望向云花暖。 “母亲,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云花暖艰难地开口,“香叶是我的亲妹妹,是您的亲生女儿,没有任何理由背叛我们。” 不如说,云花暖始终无法理解柳万灵对云香叶的态度。 云香叶的确是柳万灵的亲生女儿,这是千真万确的。 父亲云岚死在外面时,柳万灵的肚子已经现形了,那时候云花暖两岁多,已经隐约记事了,而且云香叶出生的时候,她就在外间等着。 她甚至还记得琴山月握住了她的手,把她搂在怀里时的情景。 按理说,这是云岚的遗腹子,本应该比她更受到母亲的疼爱。 可是从小,柳万灵就不喜欢云香叶,甚至是有些厌恶的。 柳万灵双目赤红,盯着云香叶,就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她抬起手,从袖子中掏出一枚令牌。 云花暖认得此物,顿时拦住了柳万灵:“母亲,不可!香叶年纪尚小,又刚受过惊吓,本无过错,何以要把她囚禁!” 这是传送到思过崖的令牌! 思过崖在天鹤宗最阴邪的地方,用来囚禁犯了大罪的弟子,其中大多是杀害同门弟子或者山下百姓者。 云沾衣也曾被囚禁在此,可惜不过半天,她便从中大摇大摆走出。 当时宗内都以为要么是云继偏袒女儿,要么是琴山月的遗诺生效,这阵子才明白,区区一个思过崖,的确是关不住四品妖修。 但云香叶才九品,才十四岁,她甚至没有犯错,为什么要被关在思过崖! 柳万灵完全无视云花暖的话,手起手落,阵开阵合,云香叶便从房间中消失。 “母亲!” “……我管教女儿,用不着你多言。”柳万灵冷冷地说,看了云花暖一眼,“难道你想过去陪她?” 云花暖想都没想就回答道:“我愿意去陪她!” 她真的受够了,要关,不如把她们都关起来算了! 柳万灵原本冰冷的眼神霎时融化殆尽,她连忙拉住云花暖的手:“母亲胡说的,我怎么会舍得让你去思过崖!花暖,你可是我的命/根子,是我的一切,以后不许说这种话了!” “可……!” “花暖!”柳万灵打断了她,“你还记得你父亲的遗愿吧,他一生的遗憾就是只能屈于云继之下,你千万要记得,你要站在云沾衣的上面!” 云花暖的话被堵回了肚子中。 云岚的遗愿……老实说他去世的时候,云花暖才两岁,甚至都没有见过父亲最后一面,她哪里知道云岚有什么遗愿。 而且她印象里的父亲,很是温和可亲,和云宗主的关系也不错,不然云宗主和琴山月为何对她一直关照有加。 一切都和母亲说的不一样。 只是,云花暖早已经下定决心,她会以柳万灵的话为基准。 她只信柳万灵。 她只能信柳万灵。 云花暖看着柳万灵的眼睛,把所有的情绪收回了腹中,她低下了头:“知道了母亲。” …… 云沾衣赶回小院时,院里依然只有问荆一个人在盘腿打坐。 感受到云沾衣的气息,问荆睁开眼睛,轻轻摇头:“都没回来。” 云沾衣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兔荣的灵压,忽的想起来一件事。 兔荣好像是拜托了云继,让自己的兔兔族藏身于云龙涧泉。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个恩怨,但他现在这样如此肆无忌惮地释放自己的灵压,真的没问题吗? 略有些挂心的云沾衣一口水也没喝,转身又往斗兽堂奔去,然而刚走到一半,就有一位外门弟子迎面而来,明明看见了云沾衣,却仿佛视而不见般的,直接撞了上来。 云沾衣哪里能让这样笨手笨脚的人撞到自己,她灵巧地一跳,就闪到了一旁。 外门弟子瞬间露出了尴尬的表情,他看了看周围,又冲着云沾衣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 什么毛病? 云沾衣拔出剑,直指着外门弟子,对方怔了一下,似乎想起什么,双眼一闭,直接往云沾衣的剑上撞了过来。 干嘛!干嘛!碰瓷?! 云沾衣活了两万多年也没见过这啊,一时怔愣,真叫那外门弟子撞了一下。 就在她摆好姿势,打算应敌时,外门弟子又连连道歉,转身飞也似得跑了。 云沾衣:“??” 此时,一团纸从她身上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她弯腰捡起了纸团,拆开一看,里面的字迹颇为娟秀:“小三困于思过崖,救她。” 这…… 云沾衣虽然不认得这是谁的字,但她只在几个人面前管云香叶叫过小三。 红药等人正在斗兽台,问荆在院子里。 剩下的……只有夏至和云花暖了。 这样娟秀的字迹,不太可能是夏至。 思过崖是哪里? 云香叶做了什么,为什么会被关进去? 柳万灵没有护着自己的女儿吗? 这个天鹤宗在云继之下,还有比柳万灵更高一阶的人吗? 她统统都不知道。 这样可不行。 章节目录 第三十章 我当然会救你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她以前没把云香叶当回事,自然不关心她家的破事。 现在不一样了,云香叶已经被云沾衣划拉到自己的羽翼之下,只要她认定了要护着一个人,就绝对会护到底,对方需不需要并不重要。 然而,之前的漠不关心导致云沾衣此时甚至有些不知道要去哪里打听。 云继要是在就好了。 他不在的话,天鹤宗还有谁在呢? 云沾衣绞尽脑汁想了一通她都认识谁。 有那天和她比剑,用剑很是灵巧的剑客。 还有……呃,柳万灵和云花暖肯定是问都不用问,云花暖连消息都要让外门弟子给她传递。 对了,还有那个夏至! 她精神一震! 第二个问题随之而来。 她去哪里找夏至? 很快,这个问题也解决了,不远处跑过来的人,不就是夏至吗! “大小姐!大小姐!” 云沾衣抬手呼唤他:“夏至!” 一直以来他眼中的云沾衣都是面无表情,气场强大又冷漠,尤其手撕人脸的强势,让他对云沾衣发自内心地产生了敬畏感,这会儿突然被这样热络的对待,他竟然有些受宠若惊,只是对云香叶的担心暂时压过了这种兴奋:“大小姐,不好了!” 他忽得收声,不敢拉云沾衣,只自己蹭到阴影处,等云沾衣过来,才压低声音说道:“三小姐不见了,我找遍了她能去的地方,都没见到她!” 云沾衣把纸条递给他:“认识字迹吗?” 夏至接过来,只扫了一眼,就确定了:“是二小姐的字。” 他从入了宗门,就被分去做云香叶的跟班,常年在柳家母女身边走动,对她们都熟得很。 再一看上面的内容,夏至的脸色刷地变得惨白:“思、思、思过崖!为、为什么,三小姐怎么会被关在思过崖,不,不可能!” 云沾衣踢了他一脚:“解释一下。” 夏至深呼吸几下,才停下了发抖,声音还有些虚:“思过崖在,在南边,是宗里用来关……关极恶之人的,能被关进去的,最差也是杀过同门弟子……难道三小姐,不,不应该,她也没什么杀之后快的仇人……” 说到这里,他抬眼瞥了一眼云沾衣。 要是以前,云香叶最想杀的就是云沾衣,先别管杀不杀的了。 然而现在她们的关系已经改善了,云香叶得干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才被关进思过崖? 云沾衣则是误会了他这一眼。 她想到的是,妖修夺舍她的时候,似乎也杀过宗内弟子,而她却没有被关进思过崖。 不知道是因为妖修,还是因为云继…… 她顿住了思绪,转而问夏至:“谁有权把人关进思过崖?” 夏至想了想:“斗兽堂的梁堂主以及柳副堂主,斗兽堂是宗内执法的分堂,这些都归他们管。”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难道是柳副堂主?” 云沾衣微微皱起眉头:“她们不是母女?” “她”真杀了人的情况下,云继都能护着“她”,不让她在思过崖,云香叶一个小姑娘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柳万灵连女儿都不护的吗! 夏至四处望了望,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云沾衣干脆把他带回了自己的小院。 兔荣等人也回来了,虽然没有云沾衣看着,红药却依然开始了傍晚的打坐,云沾衣满意地点点头,又给兔荣简单解释了一下情况,才让夏至继续说:“这里安全。” 兔荣一来,她的小院就直接被开了阵,无论院里发生了什么,外面都无法察觉。 夏至看了一眼兔荣,就有些紧张,他吞了吞口水,说道:“柳副堂主一直都不太喜欢三小姐。” 红药本来还想坚持练,但看大家都聚在一起,她最后还是没抗住好奇心,蹭了过来,听到这话,便接了一句:“我听义母说,三小姐不是柳副堂主的孩子,是真的吗?” 兔荣眼神里充满了兴味:“啊?” 夏至一脸疑惑:“啊?” 兔荣推了他一下:“你啊什么!” 可惜夏至接收不到他的神识,但被二品神兽碰到还是让他很紧张,他连连摇头:“不可能,三小姐绝对是柳副堂主的孩子!” 红药问:“你怎么能确定?” 夏至语塞了一瞬,又想到了:“三小姐和柳副堂主从鼻子到嘴这部分,长得如出一辙,如果不是亲生母女,哪里会这么相似!要说的话,二小姐反而不像柳副堂主呢,都说她更像父亲一些,就是已故的……呃,大小姐的叔父。” 云沾衣对这些家长里短毫无兴趣,她一直沉默地思考着。 这会儿才问夏至:“柳万灵有多不喜欢小三?” 夏至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虽然三小姐不说,但我在她身上见过伤痕……我猜是被柳副堂主打的。” 毕竟除了她,整个天鹤宗再没第二个人敢打云香叶,若是让云花暖知道了,势必会被她报复。 云花暖对云香叶身上的伤不作为的态度,只是给药了事,夏至就猜过可能是柳万灵打的。 他甚至问过一次,引来了云香叶的暴怒,自己还被她用鞭子抽了一顿。 也是因此,他更确定了这个猜想。 云香叶那是恼羞成怒的反应。 云沾衣转而问兔荣:“你还记得我们找到的司南吗,那是柳万灵的东西。” 兔荣瞪大了眼睛:“你是说,柳万灵派那个情修去袭击自己的女儿?!” 云沾衣沉下了脸,握紧了手中的剑,问夏至:“思过崖在哪里,告诉我具体方位,所有你知道的,一五一十说来。” …… 云香叶缩在石窟的最里面,鼻间全都是浓烈的血腥气。 石壁透着阴森的冷和邪。 柳万灵囚禁她的地方,甚至远离了关押犯人的区域,这里是单独的一处石窟。 云香叶一时不知道该感叹母亲还是爱她,或者是……比恨那些犯人更恨她。 她擦了一把眼角的泪。 害怕没有任何的用处,左右柳万灵……不会这样把她杀掉。 再过一阵子,徐青书他们就会回来,云继也会回来,她不在了,他们都会发现的! 何况还有姐姐,姐姐一定会想办法救她的。 云沾衣……云沾衣会知道她被关起来了吗? 嘎啦,轰轰。 石窟的门缓缓地打开,云香叶虽然手脚都被铁链锁着,却还能引颈去看。 是谁? 柳万灵一脸阴沉地走了进来。 她的手中握着一卷长鞭。 “孽障,你可知错!” 云香叶被问得一懵。 她当然不知道,她何止不知道,她从被囚禁进来,就一直在想,为什么,她到底做了什么。 只是因为潜入了云龙涧泉? 这是这样大的错吗? 柳万灵本也没在等云香叶的回答,她的手指轻动,石门再次关上,而云香叶被法术控制,手脚张开,面朝墙壁,被法术按在了石壁上。 “母亲?”在五品法修的法术下,云香叶连挣扎都做不到,“母亲。” “闭嘴!”柳万灵握紧了鞭子,“你不要叫我母亲,你——” 她似乎想到什么,深深地闭上了眼睛,用力喘了几下:“你根本就是不该出生的孽种,我没有你这个孩子!没有你会多好!” 随着充满了憎恨与恶毒的话音,几米长的鞭子破开了风声,狠狠地抽在了云香叶稚嫩的后背上! “啊!!” 云香叶从来未感受过如此剧烈的疼痛。 后背如同被撕开般的痛,心口却比后背更痛! 为什么,为什么,妈妈,为什么! 她的惨叫还回荡着石窟中,下一鞭就接踵而至! “你这个废物!这个废物!除了会碍事还会什么!我好不容易才安插的两拨桩子!都被你害的废掉了!你怎么不去死!” 柳万灵没有任何怜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鞭打着云香叶。 少女粉色的衣服已经被血染成了鲜红! “你应该死的,在生下来的那一天,我就应该让你死的!都怪琴山月,那个女人她该死!哈哈!她死了!她的女儿也该死!” 云香叶在剧痛中几乎只剩了一丝的神智,她咬着牙不想再惨叫,却也听到了柳万灵发疯的言语。 琴山月……? 云、云沾衣…… 意识逐渐模糊中,云香叶又想起那个怀抱,还有摸在她手上的温柔的手。 云沾衣……你、你会来救我吗…… 轰! 轰轰! 忽得,整个石窟开始震动。 柳万灵本想无视,地震却越来越强,她甚至已经无法站稳,踉跄着滚到了一旁。 “什——” 轰!! 只一瞬,撼天动地地轰鸣声后,柳万灵见到了星光。 漫天的繁星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她恍惚了一下,心中陡然一惊! 思过崖的石窟是在山里挖的密室,怎么会出现繁星! 在那璀璨的星光中,一道身影骤跃而出,携着翠绿的剑灵,破空而下,直逼柳万灵! 突逢变故,柳万灵慌张之中还没忘捏了一个法诀,给自己张开护盾。 只是下一秒,五品法修所造出来的灵盾脆如冰膜,啪嚓一声变碎成了星光。 “你——!” 云沾衣的剑之快!之狠!之凌绝!让柳万灵说不出下一句话,她连滚带爬,后退数十步,才稳住身型,而身上早已被刺穿好几处,鲜血喷涌而出!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一章 为她挡下要命的一剑 柳万灵到底是五品法修,她在地上滚了一圈躲避云沾衣的剑,同时也吟唱好了法术,从她的四周涌出无数虚幻的银狼,扑向了云沾衣。 云沾衣面无表情,提剑狂刺,柳万灵甚至看不清云沾衣的剑,只见萤色的剑光如流星,四面八方包围住“银狼”。 在狂风骤雨的剑花下,银狼们瞬间四散消失。 她,她竟然纯粹用剑就化掉了自己的法术?! 柳万灵瞠目。 这,这不可能! 她咬牙继续释放着法术,刚才是她留手了,这次她会倾尽所有的力量,一击将云沾衣击杀! 整个山谷中所有的灵气都开始往柳万灵的右手集中,被迅速地压缩,凝结成了连空气都能扭曲的气弹。 真正的杀招,绝不是花里胡哨的。 用最简单的手段,打出最强的攻击! 云沾衣的反应甚至比柳万灵的攻击更快,她立刻捏碎了一张符纸,脚下霎时浮出一面大阵,令她悬浮于空。 “去死吧!” 云沾衣竖起了灵树木剑,挡在了自己的身前,双目紧闭,浑身散发着强大的剑压,竟然堪堪抵住了柳万灵的气弹! 白裙被气压涌动吹得翻动,连发髻也被震到粉碎,如墨的长发飞扬在空中,在月光下,这样凛凛的身姿刺痛了柳万灵的眼睛,她不顾浑身的剑伤,再次凝弹,击向了云沾衣。 云沾衣以剑压抗灵压,五品的法术并没有让她暴毙而亡,反而,她在不断地贪婪地吸着灵气弹中的灵气。 在她的丹田,似是有什么正在成型! 而在她的灵魂深处,那柄破碎成数片,以仙霖龙果的仙力勉强维持住剑身形状的湛蓝的长剑发出了嗡嗡的鸣声,从剑尖处开始发光,金色的光像是在修补裂缝般,缓缓地将剑尖的两处碎片融合在了一起! 噌! 神剑长鸣! 云沾衣在灵压中剧烈颤抖着。 柳万灵先是狂喜,以为她已经坚持不住了,随即又敏锐地感觉出了不对! 灵气弹没有在攻击撕裂云沾衣! 而是围绕着她,甚至在……被她吸收! 意识到这点时,柳万灵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她立刻画了个法诀,右手一拧,要直接引爆所有的灵气弹。 但! 终究是慢了一步! 云沾衣猛地睁开眼睛,一双黑色的瞳孔赫然变得如天如海般湛蓝,带着无穷无尽的威压,席卷了整个关云山。 她突破了! 在柳万灵“送”的五品灵气下,云沾衣直接凝丹成功,突破为九品剑修! 她不再是毫无修为的白身了! 对云沾衣来说,她的剑帝剑魂扔在,哪怕只是九品,只要有了修为,正式成为了修士,就不是区区五品法修能对抗的! 光是她突破带来的威压,已经将柳万灵冲飞,狠狠地砸在石壁上。 柳万灵满身伤口,血淋淋触目惊心,但此时石窟中只有她和云沾衣。 云香叶早已被跟过来的兔荣开阵传送走。 柳万灵呕出了一大口血,再次抬起了右手。 就算突破了如何,不过一阶九品兽修,还不是她的对手! 不能用灵气弹,她还有万千法术可以用! 云沾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湛蓝的瞳孔中本没有任何的情感,然而在瞥到地上的鞭子,意识到鞭子上的血是谁的时,她微微皱了一下眉。 汹涌而来的杀意让柳万灵连灵魂都在震动。 她咬着牙挣扎着站起来。 杀意? 她也有! 然而,下一刻,她就要什么都没了! 无论是杀意,是恨意,还是恶意,都将在云沾衣的一剑之下不复存在。 剩下的,只有惧意! “不要——!!” 就在云沾衣的剑即将落下时,听到动静,匆匆赶过来的云花暖直接扑到了柳万灵身上,以自己的身体为母亲挡下这一剑!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二章 兽帝至尊现世 云沾衣剑已出,收是收不回来了,只偏了一下剑锋。 本应该直接将柳万灵一剑两断的剑气随之偏斜,直直砍向了柳万灵的右臂! 伴随着喷涌而出的血液,纤细却有力的右臂飞了出去,又摔在了石窟的地上,划出了一地的血痕。 “啊——!!啊——!!” 云花暖拼劲了全身的力气,用力的抱住,同时也是压住惨叫挣扎的柳万灵。 她满脸都是泪,抬头看向半空的云沾衣,云沾衣的眼神是那么冷,那么无情,红唇轻启,却问她道:“你知道她对云香叶做了什么吗?” 云花暖心中只觉撕裂般的痛苦,咬着下唇,微微点头。 云沾衣望了她一眼。 却没有说什么,转身一跃,消失在夜空中。 母亲和妹妹之间选哪个? 这话云沾衣问不出口。 也不是应该逼问一位十六岁少女的事情,也不是她的立场需要问的事情。 何况,她并不需要云花暖的选择。 从今晚开始,云香叶便和柳万灵再无任何关系! 此时不杀,不代表她不能杀。 兔荣一直在院门口等着她,见云沾衣从天而降,连忙迎了上去。 “已经让木香给那孩子治疗了,不过,这个鞭子是五品的法器,它造成的伤口,以木香的实力难以治愈。” 云沾衣的眉头皱起,问道:“你不行?” “惭愧,”兔荣叹了口气,“老朽只修了阵,略通法术,对医术的造诣不深。” 云沾衣点点头,跟着走进了里屋。 云香叶趴伏在她的床上,红药和夏至两个人不断地端水盆出去,水盆里红彤彤的,全都是擦掉的血。 “情况如何?”云沾衣不放心,又问了一遍云木香。 云木香刚会化形,不太能控制神态,看起来像是面无表情,但她的神识透着一股不忍和怜悯:“回尊上,无性命之忧了……” “具体情况。” 云木香顿了几秒,才说道:“您和爷爷去的及时,她……内脏全碎,整条脊椎一直碎到腰椎……” 她有些说不下去,平复了一下心情才继续道:“幸好治疗的及时,现在内脏和脊椎都已经修复好了,静养些时日,服用一些丹药,还能养回来,只是内丹已经碎了,九品的法修全废……另外,内伤都是余震震碎的,唯独后背的伤口是直接被五品法器揉了法术抽的,我、我没办法全治好……” 云沾衣闭上眼睛,深呼吸几口气。 她很少如此动怒了,但此时,她只想转头回去,让柳万灵粉身碎骨! 兔荣说道:“老朽还有些药修的人脉,这样的伤,用高品的灵药治不是大问题。尊上您看呢?” 问是问,但兔荣也知道,云沾衣肯定会救的。 唉。 都是孽缘啊。 他一瞬间想到了剑帝尊上曾经的四位爱徒,接连陨落,以至于帝尊飞升之时,只能从门派内抽调护法,才被宗浩背叛,身死道消,所幸魂魄未灭罢了。 若那时四位真人都在,现在他们已经可以跪迎剑帝归位,天道也不至于倾塌至此。 “你去……” 云沾衣话音未落,忽的浑身一震。 不只是她,兔荣亦然! 院内,问荆手里的水盆砰地落地。 他无法控制的变回了原型,没了角的英招带着敬意和臣服,面向东方,垂首而跪。 屋内,云香叶的床边也没了云木香的身影,只有一只白胖的大兔子在床边瑟瑟发抖。 兔荣一把将她捞了过来,用袖子盖住。 吼—— 吼———— 整个天鹤宗,整个关云山,整条山脉,整个神州大陆,所有的神兽都在此刻伏拜! 不止是神兽,连人族,魔族,妖族,只要是二品以下者,都不受控制地战栗! 兽帝现身!万灵同尊! 巨大的赤红的神兽从天而降,两侧无数啼莺如同翅膀,伴随着他! 没有人敢抬眼看那尊者。 只有云沾衣,她走到了院子里,抬头看向空中的巨兽。 一人一兽,视线交叠,千万年的时光如白驹过隙,如东海浪涛,奔腾而过。 兽帝驺吾再次抬起头颅,火红的皮毛在月下流光溢彩,虚幻的火焰瞬间席卷了关云山,每个人,包括云沾衣在内,都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帝尊的圣火,让其洗涤自己的灵魂。 再睁开眼睛,尊者已经不再空中,只剩下了灵气的波动。 云沾衣心下了然,转身进了房间,不多时,一只皮毛火红的小猫就踏着窗沿,一跃进了房间。 兔荣先把云木香丢到了院子里,才转身笑眯眯地对着小猫行礼:“尊上驾临,实在是蓬荜生……” “你在干什么啊兔茸茸!!” 小猫根本没等他说完,飞起一脚,踩在了兔荣脸上! “满关云山都是你的兔子味儿,生怕被发现不了是吧!” 祂一边骂一边用小爪爪狂踩兔荣的脸。 “还得本尊来给你收拾,你可真能耐!” “哎哟哎哟,尊上说的是,老朽的错,老朽的错。” “别跟本尊嬉皮笑脸的!” 云沾衣本来嘴角都带上了笑,小猫踩人,她好爱看,结果下一秒,小猫锐利的猫眼就瞪向了她:“还有你!” 啊。 她做好准备了,来踩她,用那个可爱的小猫爪! 但兽帝小猫还是矜持了,只是用力再踩了兔荣一脚:“灵树木剑是不能沾血的,你倒好,一而再再而三拿它来砍人,就不怕被反噬吗!” “别以为能净化干净,兔茸茸不行的!” “呃,他改名了,现在叫兔荣,草宝木荣。”云沾衣好心提醒。 小猫瞥了一眼兔荣,又踩了他一脚。 云沾衣有些吃味:“别总腻歪他,过来给我抱抱。” 她都上千年没见过小喵喵了,上次祂来的时候,她还在昏迷,压根没见到。 “放尊重点,本尊是兽帝!”小猫呲了她一下,从兔荣身上跳了出来,落在床边,祂看了一眼云香叶:“能救。” 软乎乎的小猫爪在空中画了一个圈,从光圈中落下了几束草药:“兔……荣,带你徒弟拿这个治人,你,跟本尊过来!” 云沾衣看了一眼院子,对红药摇了摇头:“没事,你带着问荆还有夏至守好院子,不要让人进来。” 随后,跟着小猫进了旁边的侧间,这里算是一个小书房,书柜书桌和软塌一应俱全。 有兽帝至尊带来的仙境的药,云沾衣自是不用再担心云香叶,心情也平复了不少。 她关好了门,才本性毕露:“小喵喵!” 刚才是在兔荣面前,给兽帝点面子,这会儿就他俩在,装什么装! 云沾衣一把抓住小喵喵的尾巴,把祂捞进了怀里,直接开吸:“小喵喵!” 小猫狂挣扎着,恼羞地不行:“别乱叫!我有名字的,以后不许用小喵喵叫我了!” 云沾衣从祂的腹部抬起头,把猫举到眼前。 祂是兽帝,自己是剑帝,位格品阶一样,云沾衣倒确实没有权利为祂起名。 是以她更加好奇了:“叫什么,说来听听。” 小猫扬起了高傲的猫下巴:“帝少锦,本尊叫帝少锦,记住了,以后就用这个名字叫本尊,不许叫小喵喵!” 云沾衣诧然了一秒,随即笑出了声音,惹得帝少锦喵喵狂叫。 “谁给你起的这个名字?” “当然是本尊自己,嘶——” 云沾衣一顿狂揉帝少锦的猫肚子:“别在我面前本尊本尊的。” “别揉了别揉了!” 云沾衣放开了他:“帝、少、锦,你从哪里攒的名字,这三个字你有一个会写吗,要不我教你,少这个笔画少。” “少看不起人了!”帝少锦从她的魔爪中逃出来,一跃向着书桌跳去。 等落地时,他已经不再是猫的形状,而是化为了一位男子,高大威猛,面容英俊而立体,发色如火,长至腰际,并未束起,肆意散着,充满了妖冶的魅惑感。 云沾衣撇撇嘴。 帝少锦不管她,径自走到书桌前,磨了几下墨,抄起毛笔,唰唰写了三个字,大掌轻挥,墨迹立干,他举起了宣纸,亮给了云沾衣看。 别说,写得是挺不错的。 云沾衣给他鼓了鼓掌:“好。” 帝少锦哼了一声:“是不是我只要不是小猫,你就这么冷淡?” “我是外冷心热,”云沾衣轻咳一声,“所以你什么时候……咦?” 她这才意识到,帝少锦并不是用神识与他交流,而是用嘴说出来的话:“你学了人族的语言?” 帝少锦的猫瞳紧紧盯着她。 他想说的很多。 他早就瞒着她,学了人族的语言,还化成了这个样子,学了读书写字。 就想着有一天见面,能让她惊讶一下。 只是,没想到那一天,差点再不能来。 只是这些话,他都说不出口。 他不是那么坦率的人。 云沾衣还在惊讶:“是为了我?” 不然呢? 帝少锦光是看到她的表情,就感觉到了一阵满足,他抬起了下巴,话到嘴边,又变了:“把灵树木剑拿来,兔荣净化不干净,你真是的,胡闹也要有个限度!” 他又有些生气,猫儿瞳瞪了云沾衣一眼。 云沾衣一脸无辜:“我也没有别的武器了。” 主要是别的武器都没有如此强的灵气,能让她在九品之前就使用灵压。 说完,就又被瞪了一眼。 哎呀哎呀。 还是小猫的形态好。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三章 沉默,是月夜的星光。 帝少锦接过灵树木剑,眉头就已经皱成麻花了。 他给了云沾衣一个眼神,云沾衣自知理亏,乖乖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随着如同水波一般的荡漾感,她知道,自己已经进了兽帝的幻境。 这里也是神兽们的圣地:仙境。 云沾衣已经许久未曾踏足过这里,曾经的曾经,在小喵喵……哦不,人家叫帝少锦,在祂尚是二品神兽时,云沾衣时常会来这里,指导……或者说协助帝少锦建立幻境。 二品以上的修士,每个人的幻境都是不同的。 某个角度上,也展现了对方的品性和本质。 兽帝打造的仙境,仅仅是身在其中,就能感受到一种说不出的温柔与包容。 在永恒的月夜中,巨大的灵树耸立在柔波荡漾的湖中央。 湖的四周是森林、草原,远方是伴着月色的点星崖。 不管帝少锦表现出怎样的傲娇,只要看到此处仙境,云沾衣就能明白,他骨子里是怎样一位胸怀天下苍生,温柔包容的兽帝。 帝少锦哪管云沾衣的万千感叹,他捧着灵树木剑跪在了灵树前,开始进行净化。 云沾衣没有踏入湖中。 灵树是整个仙境的核心。 每一个幻境都有它的核心,具体是什么,要看幻境主人如何去弄。 云沾衣自己的琉璃幻境的核心,是壮丽宏大的琉璃剑宫,与帝少锦的生命圣树相比,是更加冷漠和高傲一些。 她也多少有自觉。 毕竟以她前世的情况,如果天下间只有一个人可以傲视天地,那只有剑帝至尊云沾衣。 她升到二品时,天下间尚无第二个二品修士。 直到她开始冲击一品,才逐渐出现其他的二品修士。 高处不胜寒的云沾衣为自己打造的琉璃剑宫,可以说完美的体现了她那时的心态。 可惜,不知道何时才能重开琉璃幻境。 她现在虽然只有九品,但剑魄依旧,位格尚在,幻境也依旧维持着旧日情景。 只是没有“钥匙“,她就进不去。 不得不说,当初的她会想到给幻境打造“钥匙”,实在是太明智了。 不知不觉中,净化的工作已经结束,帝少锦捧着灵树木剑走了过来,把剑递给了她的同时,屈腿坐在了她的旁边。 云沾衣虽然不想破坏气氛,但还是诚心诚意地问了一句:“你能变回小喵喵吗?” 帝少锦用力地哼了一声。 行叭。 人家已经是帝少锦了,是有自己的尊严和面子的。 然而下一秒,高大英俊的男子消失不见,熟悉的红色小猫轻身一跃,跃进了云沾衣的怀里。 云沾衣轻轻一笑,用力吸了一口小猫的后脑壳,才问他:“你知道应龙现在何处吗?” “你想拿回自己的幻境?”帝少锦任凭她吸着,小猫的脸多少有些红,幸好他的毛毛也是红色的,看不出来。 “嗯……我让兔荣感知过应龙,他只说在关云山附近,无法确定具体。” 帝少锦沉默了许久,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感应,半晌,才说:“我和兔荣一个结论。” 又说:“我还感觉到一些因果,只是兽修对此不甚敏感,捕捉不到。” 对因果敏感,那是情修的修业,兽修和剑修都一般。 一想到情修,云沾衣和帝少锦一起沉默。 沉默,是月夜的星光。 云沾衣实在不想先开口提到风不归。 帝少锦比她还不想。 但更不想被云沾衣从里到外用力揉搓,揉完了头揉肚子,揉完了肚子捏爪爪。 差不多得了,差不多得了!! “你没有被那个,叫什么来着,那个叛徒弟子追查到,我看,十有八九是风不归的功劳。” 帝少锦当然记得那个叛徒叫宗浩,只是不想说出那个名字,怕脏了自己的嘴! 云沾衣垂目轻笑:“必然,他比谁都盼着我早日归位剑帝。” “算了,不提他了。”有些事,云沾衣确实也不想把帝少锦牵扯进来,她心满意足地把小猫抱在怀里,舍不得放下,“我还有些惦记小三,送我出去。” “那你倒是放我下来!” 云沾衣依依不舍地把小猫扔向了空中,霎时间,她就从仙境脱离出来,依旧还是在小院的书房,坐在软塌之上。 帝少锦维持着小猫的形状,也是他当年被云沾衣忽悠,初化形没选择人形而是猫型,以至于现在也比较习惯这个形态。 云沾衣别好灵树木剑,大步走向了卧房。 兔荣看到他俩出来,笑呵呵地说:“两位帝尊,云香叶的伤已经治好,不愧是兽帝尊上,那果真是灵丹妙药。” 他的仙境生长的灵草,死人都能医活,何况这点区区小伤。 帝少锦骄傲地踏着猫步,跳上了窗台。 云沾衣过去看了看,云香叶后背上原本密密麻麻被倒刺勾刮的血淋淋伤口已然消失,少女光洁的后背一如出生。 她抬眼,对帝少锦点点头。 “谢谢。” 哼。 帝少锦不想见她为了别人对自己道谢,直接偏过小猫头。 云沾衣知道他那性格,笑着摇摇头,给云香叶盖好被子,才问兔荣:“云花暖来过吗?” 她进仙境大概一个时辰有余,天鹤宗那边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兔荣比了一下桌子上的一个锦盒:“让人送了药,没带口信。” 又问:“尊上怎么看?” 云沾衣还能怎么看。 “醒了以后,就留在咱们小院里,不让她回去了。” “柳万灵要如何处置?”兔荣问,“她没死,此事必不会罢休。” 云沾衣不以为然:“能待,就先在天鹤宗待着,待不了,就一起去你们兽帝至尊的仙境里过。” 邪道?邪道还进得去兽帝的幻境了?他们哪有这个能耐! 之前是联系不上帝少锦,现在联系上了,很多问题都迎刃而解。 兔荣:“……” 说、说的也是。 他暗暗吃惊。 虽然早就听闻两位帝尊关系极好,却没想到亲昵至此。 看来,剑帝的大腿真是抱对了,这抱了一只大腿,等于抱了两只!虽然兽帝本来对他们这些同族也十分照顾,不然又怎么会亲自为他遮掩气息。 …… 关云山突现兽帝灵压,云继等人虽然在外,却也心有不安。 只是邪道尚未清理干净,众人商议后,让徐青书先行回宗门,有什么事,以飞鸽传报。 宗门内,明寒灯等人依旧坚守在云龙涧泉外,保护着秘境内还在大选的外门弟子们。 云龙涧泉离天鹤宗稍有些距离,他们压根不清楚天鹤宗内发生了什么。 而宗门内,只有一些如惊弓之鸟的内门弟子。 他抓住了一个人,问也没问明白什么。 只知道,思过崖被人削成了两半。 外敌? 不可能。 天鹤宗有大阵守着,这也是为什么云继等人敢倾巢而出。 在大阵之内,这里就是铁壁,外攻是攻不进来的。 只能是内部出了叛徒。 可是谁有那个本事,削掉思过崖的山? 斗兽堂,后院。 柳万灵的生命并未垂危,只是断了一臂。 云花暖为她止血后,翻阅了所藏的药修书籍。 药修到了五品,就能医白骨,生断肢了。 可是她才七品,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修到五品,何况还要背着母亲。 若是能出去寻一位药修,倒是……可是她也不能把柳万灵扔在宗门,其他人照顾,她根本不放心。 这时候,若是云香叶在就好了。 她的伤势,云花暖去打听过,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具体的情况,她也不知道,实际上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云花暖不太清楚。 她只知道母亲拿出了藏起来的杀芒七星鞭,要去哪里,要做什么,她不知道,也没有问。 柳万灵不在的夜晚,都是云花暖偷偷修炼的机会。 她还是无法放弃药修。 只是那天晚上,她才入定,刚要转大周天,就感觉到了脚下的大地在震动,巨大的轰隆声让整个天鹤宗都醒了过来,匆匆跑出去,就听到外面的弟子们在喊思过崖塌了。 云花暖赶到思过崖时,就是云沾衣要杀柳万灵时。 那个时候,云香叶已经被兔荣转移走了,她完全没有见到妹妹。 只是送药的时候,那边说已经好了,不劳惦记。 柳万灵不断地发烧,退烧,一直躺在床上浑浑噩噩,更是不可能问出来什么。 徐青书进来时,见到的就是刚给柳万灵换好了药,正在看药修典籍的云花暖。 见有人来,云花暖下意识地把书藏了起来,看到了徐青书,才松了口气,微微点头:“徐堂主。” 兽帝气压席卷关云山这么大的事,必然会回来个堂主,云花暖倒是没太惊讶。 相比之下,徐青书更为震惊,他一眼看到床上的柳万灵,瞪大了双眼:“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是谁做的!” 云花暖倒不是无意替云沾衣隐瞒,只是撒谎是无意义的,等柳万灵醒来,徐青书照样会知道。 她斟酌着把自己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说了。 徐青书听得脸色铁青:“难道,那妖修并未死亡,只是骗了我们?” 云花暖想了想云沾衣对云香叶和红药等人的善意,摇了摇头:“我倒觉得,她确实是一品阵修借尸还魂。” 章节目录 第三十四章 时间会磨灭一切 徐青书根本不在乎云沾衣是阵修还是什么猫修狗修。 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杀掉云沾衣,为徐子越报仇。 杀云沾衣这件事本身不算难操作,她一个无修为的剑客,就算现在升到了九品,又成的了什么气候,现在她是有二品的神兽——刚才云花暖告诉徐青书的,毕竟兔荣现身,在天鹤宗也闹得很大——但要杀她,也不是很复杂的事。 徐青书甚至都没有把琴山月的遗诺当回事,在这一点上,他和柳万灵是同一种想法。 琴山月再怎么也不过是一介五品法修,她的遗诺能掀起多大的浪? 只不过宗内弟子们对此忌惮的很,维持一个宗门,不可能只以高阶修士自己的想法为主,还要考虑到人心稳定。 对徐青书来说,报仇路上最困难的一个门槛,是云继。 云继对独女的偏心和溺爱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杀了云沾衣,势必要和云继成为死仇。 柳万灵可以不在乎,她有云岚的两个女儿,云继怎么都要顾虑弟弟的血脉。 但对他,过去的那些旧情谊,远远无法抵消杀女之仇。 说到底,徐子越只是他的弟子,他的养子,徐青书是否值得为了替他报仇,而与云继反目成仇,不死不休。 虽然没明说,但徐青书的犹豫,就是答案。 现在却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趁着云继没有回来,咬定云沾衣身上的妖修并未离开,甚至还毁掉了思过崖,他为了门派,除掉了妖修。 这样一来,即使是云继,也挑不出理。 “柳副堂主何时能醒来?”这事不能他自己来做,一定要找个帮手,柳万灵就是最合适的。 云花暖听到这话,如得救兵,连忙说道:“她的伤我能治,只是断臂需要五品药修,既然徐堂主回来,不知是否能替我照顾些许,我好去联络药修门派,请人来治母亲。” “这事简单,”徐青书哈哈一笑,拍拍胸膛,“咱们天鹤宗与各门各派本就一直有所联络,五品药修的话,丹鼎馆便有,我这就去联系他们,派神兽去借,不出一日,便能回来。” 云花暖闻言一怔:“天鹤宗与药修也有联络吗?” “这是自然,天道五修之间本就互相需求,用兽者,需要咱们兽修,用阵者,需要阵修,用丹者需要药修,剑法两修更是所有修士都会兼修一二,哪有完全独立的。”徐青书比她还诧然,“这都是宗门的常识,柳副堂主难道没有教你吗?” 云花暖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柳万灵为了掐断她的药修之心,骗了她,所以她完全不知道这些。 “……既然如此,就拜托徐堂主了。” “放心,我就算亲自去请,也会尽快将药修请回来。” 徐青书当然着急,云继随时都有可能返回,他可不敢拖! ……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除非是被关进镇魂塔,不然都不能影响云沾衣练剑。 夏至担心云香叶,一直留在小院,被云沾衣看到,也抓来一起练。 到了傍晚,剑也练完,饭也吃过了,云木香出来说云香叶醒了。 “用了本尊的药,早该醒了!”帝少锦舔了舔爪子,跃上了窗台。 云沾衣想起云木香描述的惨状,又觉得还是应该把柳万灵斩杀。她收好了剑,简单擦了汗,才进了厢房。 云香叶正被云木香扶起来喂药,她的内伤外伤在医法和仙境秘药的双重作用下,已经痊愈,但被击碎的丹田还需要慢慢调理。 现在的云香叶已经没有了九品的位阶,不再是法修,而是白身之人。 要云沾衣看,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修什么法,不如跟着她修剑。 沉默地喝完了药,云香叶才看向了云沾衣,心中一时五味杂陈,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有太多的没想到了。 没想到,母亲真的如此绝情。 没想到,姐姐真的如此懦弱。 也没想到……云沾衣真的会来救她。 为什么? 为什么要来救她? 当云香叶意识到时,她已经把这句话问出了口。 这个问题,云沾衣回答起来没有任何困难:“认识了,遇难了,便救了。” “如果不是我,你也会救吗?” “会救。” “这也是你之前说的,修道者应有的……胸怀天下苍生吗?” “是,也不是。” “我不明白。”云香叶喃喃地说。 云沾衣仔细看了看她的脸,气色已经好了许多:“解释起来太复杂,你现在又未必听得懂。” 云香叶垂着眼睛:“是因为我还是孩子吗……我不懂的太多了,我也不懂,为什么母亲会这样对我,难道我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吗?” “这个世间,不爱孩子的父母也是有的,并不是稀少的事,从来也没有规定过,父母就一定要爱孩子。这不是你的错,是她的问题,别用别人的错误来折磨自己。” 云香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云沾衣。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这样的话。 其他人只会说柳万灵是爱你的,都是为了你好,她有她的苦心。 可是云香叶不懂。 而云沾衣却告诉她,世界上也有不爱孩子的父母,不是她哪里做的不好,只是柳万灵不爱她。 “……你也有过这种经历吗?”云香叶喃喃地问,“我不是说云沾衣,我是说‘你’,你懂的……” 云沾衣愣了一秒,想起来自己忽悠这丫头,说自己是一品阵修。 其实也不算忽悠。 除了修的道不一样,别的倒是都没错。 她的确是一品剑修,也不没怎么继承云沾衣这个身体的记忆。 云继对她自然是十分的好。 至于她上辈子的父母。 “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了?” “嗯,”云沾衣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太久了,久到我已经忘记他们的一切了。” 无论是长相,还是名字,甚至是与自己的关系好坏。 一概都寂灭在时光长河中了。 云香叶从未想过还能这样:“这都能忘的吗?” “自然。”云沾衣淡淡地说。 云香叶才十四岁,也就是只在世上活了十四年,算四岁开始有记忆,也只不过是十年的记忆,十年对一个人的人生来说,很长,可是对修道者来说,不过是眨眼一挥间。 “常人到了六十、七十岁的时候,都不见得能想起童年的记忆,何况几千岁,上万岁,又如何记得两万多年前的事情。” 在漫长到少年人无法想象的时间面前,很多事情真的不值一提。 “原来是这样……原来还能这样,”云香叶喃喃地说,“原来都能忘记,都不会记得……呵呵,我现在的痛苦和折磨,在几万年后,都会变成无所谓的事吗?” 云沾衣实话实说:“用不了几万年,十几年就能无所谓了,撑死不超过两百年。” 云香叶:“……” 确实用不了两百年,她一腔复杂的情绪,这会儿就快散的差不多了。 “托福,我感觉好多了……” 云沾衣接过话道:“既然好起来,明天就跟着我练剑。” 云香叶:“……” 练剑!练剑!你就知道练剑! 红药也溜了过来,趴在床边问云沾衣:“夏至说想来看看三小姐,让他进来吗?” 这里毕竟是云沾衣的卧房,她一般不喜男人进入,帝少锦和兔荣他们算猫和兔子,论外。 云沾衣还没说话,云香叶倒是先说了:“你跟他说,我没事,明天就能出去,别让他进来了。” “没事,让他进来。”云沾衣拍拍红药,红药点点头,打开了窗户,喊了一声夏至。 “三小姐!”夏至看到云香叶的时候,眼泪就要出来了,“你没事了真的太好了,你不知道,当时你流了那么多的血!幸亏有大小姐,大小姐!” 夏至二话不说,跪在了地上,对着云沾衣连磕了三个头:“大小姐的大恩大德,夏至愿以一生来回报!” 云沾衣挑眉,倒是云香叶皱起了眉头:“要报也是我来报!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干嘛要替我报恩!” “没事我不挑,”云沾衣也不跟他们客气,“你俩一起报,明天早上卯时起床,跟着我们练剑。” 云香叶:“……” 夏至:“……” “你这个人……”云香叶咬着牙,半晌才说出来一句,“……谢谢你。” 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你这样风淡云轻的态度。 云沾衣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红药在旁边看着,伸手给云香叶擦了擦眼泪,又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大小姐,三小姐之后会住在我们这里吧,她可以跟我住在书房,不过夏至怎么办呢?” 夏至以前是云香叶的跟班,所以一直在斗兽堂的弟子房住,若是云香叶不回去了,他肯定也不会去。 云沾衣的这个小院不大,一间厢房一间中厅和一间书房,中厅肯定不能睡人,厢房是云沾衣在住,平时红药就睡在书房的小榻上。 这两天夏至都睡在院子里的柴房,说是柴房,里面也收拾得颇为干净,暂居是没问题,长久可住不了。 这确实是个大问题。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五章 这帮神兽,也太八卦了 云沾衣嘴上说直接去帝少锦的秘境就好,但那指的是只有她和红药的情况。 现在还带上了云香叶和夏至。 拖家带口都跑过去借住,怎么说呢,那可是人家神兽的仙境,是圣域! 她多少也得给神兽们的信仰一些面子和尊重。 毕竟夏至还有自己的神兽呢。 “若是能找到应龙,倒是能解决……” 她自己的幻境,本来就有给弟子们修炼的地方。 “什么龙?”云香叶的耳朵倒是尖,云沾衣只是自言自语,也被她听到,“真龙兽元?” 当初柳万灵和云花暖谋划了那么久,就是为了真龙兽元,针对云沾衣这么多年,也都是为了真龙兽元,是以云香叶自然对“龙”这个字很是敏感。 云沾衣若有所思:“如果有真龙兽元的话,会更容易找到应龙吗?” 无论是帝少锦还是兔荣,都说能在关云山的范围内感应到应龙,却无法找到她所在的具体位置。 他们两个想必也用神识呼唤过应龙,没有得到回应。 云香叶喝完了药,窝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了一个脑袋,看着云沾衣:“当然啦,应龙是天地间唯一真龙,只有真龙兽元才能缔约应龙的!” “哦?”云沾衣对中下阶兽修流传的说法一概不了解,之前也找不到人问,这会儿云香叶已经是她自己人,她反而可以问问,“怎么说?” “你这都不懂啊!”就算是得了云沾衣的恩,云香叶的嘴巴还是不饶人,“你不是一品阵修嘛!” “你都说我是阵修了,不懂兽修之事也正常,”云沾衣顺势坐在床边,给她掖了掖被子,又没忍住摸了一把少女的小脑袋瓜,“若是能找到应龙,就能开启我的幻境,如此一来,不管是你还是夏至,都有去处可去。你若知道什么,不妨说与我听。” 云香叶以九品之身成为镇派弟子,虽然没人真交给她重任,但她却有权参加所有的商议,并且藏经阁藏宝阁都可以进入,她对兽修的了解,要远远高于同为九品的夏至。 听到云沾衣问,她倒是也没藏着掖着:“你知道天地间只有应龙一条真龙吧?” 呃。 倒也不是。 云沾衣偏开了些许视线。 天地间的真龙不止应龙,只是愿意在人间游荡,与修士们亲近的,只有应龙一族。 是的,一族。 甚至不是一条。 只不过龙族高贵且高傲,几乎只在自己的幻境或是秘境中生活,是以连神话传说都不曾留下多少,毕竟甚少被目击到。 总而言之,这时候倒也不必着急给云香叶普及高阶知识,云沾衣只是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真龙兽元只能缔约一种神兽,就是龙,而天地间只有一位真龙,就是应龙,所以……”云香叶顿了一下,接下来的结论,就是对柳万灵的“背叛”了。 但,是母亲先抛弃的她:“你得把真龙兽元重新抢回来。” 那倒也不必。 云沾衣已经了解了兽元的意义,约等于是给二品以下的兽修一个容纳神兽的空间,英招的灵角或是其他的一些神兽法器也可以代替兽元。 “如果没有真龙兽元,就无法遇到应龙了吗?” “没有你怎么收服龙!”云香叶嘟起嘴。 云沾衣还是给孩子交代了一点家底:“应龙本就是我的陪伴神兽,你忘了我原本是一品修士吗,我们之间的缔约,虽然会在我死后烟消云散,但我这不是没死成么。” “啊。”云香叶和一直蹲在床边的夏至消化了一下话里的意思,夏至先发现了问题:“可是你阵修啊,也能和神兽结缔契约?” “嗯……嗯,”云沾衣含糊道,“等你们到了二品,就懂了。” 正所谓交浅而勿言深,云香叶先不提,还有个夏至在,云沾衣没打算说太多高阶秘话。 云香叶、夏至还有在旁边给云沾衣倒茶的红药一同畅想了几秒自己成为二品修士时的潇洒样子,云香叶才继续说:“既然如此,或许你应该参加内门弟子的宗门大选。” 夏至也点点头,接过话道:“我也听说了一些风声,这次的宗门大选不但优胜品是真龙兽元,而且会开玉龙山。” “玉龙山?” 云香叶说:“就在关云山脉的尾端,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真是的!玉龙山,山中有龙,御龙成山,见真龙还,双修为伴,这可是小孩子都会唱的谣歌!” 夏至给云沾衣挽尊:“阵修们所在的明台山脉,离咱们关云山远得很,不清楚也正常啦。” “是哦,”云香叶接受了这个说法,“原本宗里的计划是在关云山同时进行内门弟子选镇派弟子和镇派弟子的武斗大会,真龙兽元就是武斗大会的奖品。” 云沾衣疑惑:“云花暖一个七品药修,参加这样的武斗大会,如何才能赢得冠军?” 天道八修里,唯独药修最不擅长战斗,当然这一道本身也不以战斗而修道,他们大多使用从阵修那里买的阵法或是从法修那里买的法器来保护自己,加上很多伤病只能靠药修,是以其他道的修士对药修也很友好,甚少会去招惹药修。 云香叶如惊弓之鸟,从被窝里一跃而起:“你可别乱说!” 她捂住了云沾衣的嘴,才意识到这里不是斗兽堂,柳万灵也不在这里。 云香叶暗暗松了口气,收回了手,磕磕巴巴地解释道:“我母……柳副堂主最忌讳提到我姐是药修,姐……因此吃过很多苦。” 柳万灵把她打成那个样子,是下了死手的。 云香叶实在跨不过去这个坎,她真的没办法再把柳万灵叫母亲。 但云花暖,总归还是她的姐姐,即使她懦弱。 兔荣在旁边听着,颇觉纳闷:“她不是有两个女儿么,大女儿修了药修,二女儿不是法修的么,兼顾修兽问题也不大呀。” 反正都是差不多的。 帝少锦趴在窗台上,一边百无聊赖地甩着尾巴,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和兔荣八卦。 这样放松的日子,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过了。 “说不定二女儿不是她的呗。” “应该是她的,”云沾衣也加入其中,两位帝尊和一位二品神兽仗着神识旁人听不到,肆无忌惮地八卦了起来,不对,这应该叫交流情报,“我听说云岚死的时候,柳万灵已经怀上了遗腹子,生产那天,云继等人都在产房外面。” 兔荣也说:“何况自古话本上写狸猫换太子,都是把女孩换男孩,何况她有什么道理要换呢,天鹤宗是有四圣血云阵的,换了不是云氏血统的孩子,岂不是麻烦多多。” 帝少锦在窗台上露出了软绵绵的肚皮:“那就换个角度,孩子是她的,但不是云岚的,所以才只能勉强云花暖,毕竟一旦云香叶继承了天鹤宗,四圣血云阵不就破了。” “啊。” “啊。” “……啊。” “啊?” “啊!” 屋内一老一女,窗台上一猫,院子里一兔一英招,几乎同时发出了声调不一的感叹。 云沾衣不禁感叹,这帮神兽,也太八卦了,院里那俩看似闷不吭声,结果都支棱着耳朵听八卦呢! 但帝少锦说得有道理啊! 兔荣摸摸胡子:“我来看看。” 他走到床边,仔细看了看一头雾水的云香叶,连连点头:“这么说的话,她确实不太像云岚。” 他们兔兔族迁徙进云龙涧泉之时,云岚还没有死,兔荣自然是见过他。 云沾衣也仔细打量了一下云香叶:“她更像柳万灵。” 云香叶被他们看得一脸茫然:“干嘛,干嘛你们!” 又说:“柳副堂主自然有办法让我姐成为冠军,具体怎么做,我也不知道,她们商量的时候,都是背着我的。” “好可怜的孩子。”兔荣实在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云香叶的头。 云香叶:“他干嘛!” “他觉得你像他的孙女,”云沾衣对兔荣挥挥手,“武斗大会只能镇派弟子参加?” “对,不过会先进行选镇派弟子。” “镇派弟子的要求是什么?” 云香叶撇撇嘴:“其实你是云宗主的女儿,只要跟云宗主说一句,就是镇派弟子了。” 就跟她当时一样。 云氏直系的子孙,本就不必参加镇派弟子的选拔。 云沾衣点头:“如此甚好。武斗大会定在何时?” “等外门大选结束后,再让内门弟子们稍做整顿,大概是下个月月中。”云香叶停顿了一下,咬着牙说道,“只是,这事本应该柳副堂主全权负责,现在她生死未定,倒是不清楚之后怎么安排了。” 云沾衣点点头,沉思片刻,又问:“你的镇派身份应该还在,可以参加武斗大会。” 云香叶苦笑一声:“可我修为全无……你若是要去,我自当奉陪。” “你的丹田已经治好了,但剑修本身基础易打,一个多月重回九品,问题不大。” 云香叶疑惑:“我还以为你会让我练阵修。” “阵修?阵修没有三年根本不可能筑到九品,正道五修里,只有剑修可以。” 而剩下邪道三修中,情修也可以,此不必提。 “原来如此……”云香叶了然,又忍不住觉得难受。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六章 她会直接要了她的命! 难受于亲生的母亲对她,甚至不如只有几面之缘,有过一些相交缘分的云沾衣。 云沾衣处处为她着想,为她不惜炸了思过崖。 这份恩情,无以回报! “好。”云香叶点点头,“我都听你的。” 云沾衣拍拍她:“先歇着。” 又对夏至说:“好好照顾小三。” 同时嘱咐红药:“从今天开始,你除了自己练剑,也要教云木香和问荆认字,说话,从最基础的开始教。” 这样基础的活,她实在干不来,还是交给红药吧。 红药用力点点头:“好!” 想了想,云沾衣又多加了一句:“上午练完剑,我想教你们读书。” 红药自然没意见:“好!” 云香叶受不了了:“你就会说好吗!也太听话了!” 红药理所当然地说道:“大小姐的话我当然要听了!” 云沾衣笑着揉了一把红药的小脸蛋,转身去了院子里,路过窗台时,还不忘抄起帝少锦。 “你要在这里待多久?” 帝少锦顿时炸毛:“这就开始嫌我烦了吗!!” “没有没有!”云沾衣连忙给小猫顺毛,真好摸啊这兽帝小猫,“这不是想你多待一会儿。” “哼,这还差不多。”帝少锦乖乖靠在云沾衣胸前,“本尊做事,别问!” 云沾衣心中暗喜。 她又可以多玩玩猫了! 兔荣早已经在院外,给云木香和问荆指点了些许修行,才抬头对两位帝尊说道:“柳万灵的事,需要查吗?” 云沾衣问:“这你能查?” 帝少锦说:“他能查个什么,无非就是四处打听罢了。” 兔荣笑眯眯地摸胡子:“是,尊上有所不知,吾等神兽除了大型种外,更多的都是小动物,飞鸟走兽,还有那池里的鱼,甚至连虫,只要有机缘,亦能修上一二。有些事,能瞒得过人,却瞒不过神兽,何况这些事本就是大家所喜闻乐见的,稍作打听,未必没有结果。” 云沾衣:“……” 你们神兽也太八卦了吧!! “不必。”云沾衣摆摆手。 她对柳万灵的事毫无兴趣。 既然云香叶已经归到她的翼下,并且不再管柳万灵叫母亲,划清了解限,那么之后她与柳万灵,不过是一生一死的关系。 何必关心死人的过去。 说到这个,云沾衣又叹了口气:“灵树木剑不能沾血,颇有不便,只是我的剑都在琉璃剑宫内,一时也拿不到。” 兔荣说:“尊上现在已有九品的修为,即使不用灵树木剑,亦可畅行无阻,到关键时刻再用木剑呢?” 也只能这样了,等下她就摸去藏宝阁,看看有没有什么顺手的剑,先摸一把用着。 帝少锦有自己的修行要做,总不能一天到晚光给她净化木剑。 在她怀里乖巧靠着的帝少锦此时却开了口:“灵树木剑若是淬化,倒可以解决沾血的问题。” 云沾衣吸了他的脑壳一口:“等我弄到了淬化需要的材料,估计都找到应龙了。” 她的琉璃剑宫中收集着天下名剑上万把,更有上古神剑轩辕坐镇。 等找到应龙,开启了幻境,她自会把灵树木剑收与其中,放置在轩辕剑的旁边,时刻欣赏,这可是小喵喵用可爱的小爪子给她刨出来的! “唔……”她说得有理有据,帝少锦实在也无法反驳。 淬化灵树木剑的材料,甚至是他出马,也不能短时间内随便就找到的,当然,他可以去。 想到这里,他从云沾衣的怀里挣脱出来,跳到院内的石桌上,对着云沾衣扬了扬下巴:“给你。” 从他毛茸茸的胸前,慢慢浮现出一枚光球。 光球中包裹着一枚乳白色的小兽齿,绕着灵树木剑转了两圈后,小兽齿便镶嵌再了灵树木剑的剑柄上。 “有事用这个呼唤我。” 云沾衣微微扫了一眼那个小兽齿:“这难道是你换下来的乳牙吗?” 这人看穿就看穿,为什么还要说出来! 帝少锦用力跺了跺爪爪,头也不回地踏云而去。 “哎,害羞了。”云沾衣摸了摸那个乳牙,又对兔荣说,“柳万灵的八卦不必追究,但最近天鹤宗的动向你盯着些。” “是。” …… 眨眼间,半个月便过去。 帝少锦虽然不见踪影,但这些日子,云沾衣也只在院子里练剑,并且指导三个小徒弟。 云香叶的身体被仙药所治,很快就好完全了,云沾衣便教给了她剑修的基础,包括如何运功,如何用剑。 每天早上一个时辰的基础体术,两个时辰的剑法,雷打不动。 不过,人多了以后,云沾衣是觉得这个小院有些小了,但她们也不方便去外门广场练,那边人多眼杂。。 兔荣一直关注着天鹤宗的情况,告诉云沾衣,徐青书大约半个月前,从药修门派丹鼎馆请了位药修,帮柳万灵断臂再生,也因此,柳万灵那边一直没有再来找过云沾衣的麻烦。 倒是云花暖派人来了一次,又送了要给云香叶,只是云香叶没收,让弟子原封不动的退了回去。 云沾衣虽然没有问过,但云香叶来跟她解释过。 柳万灵和云花暖她们势必会和云沾衣站到对立面。 云香叶觉得既然自己已经跟了云沾衣,就要和对面划清界限,不然真到不得不打的那一天,她的犹豫和软弱只会成为她们的弱点。 当初她受了云沾衣的恩,也是打算还清后就桥归桥路归路的,只是造化弄人,最终还是让她跟了云沾衣。 既然如此,她也认了。 她这样一心向着云沾衣,自然很快就与红药混成了一片,再带着夏至,三个人同吃同住同学,倒也不寂寞,甚至比在斗兽堂时更加热闹放松了许多。 又过了十余天,在灵药和云沾衣的指点下,云香叶将将筑好了剑修的内丹,正式成为了九品剑修。 连她都有些吃惊。 云沾衣也只是说,剑修就是如此,入门容易,甚至不需要九品的内丹,也可以练一身不错的剑术,是以药修阵修也有不少学剑之人。 剑修筑九品内丹也是最快的,甚至一直到六品,都是天道八修里最容易的。 然而从六品到五品开始,修炼的难度陡然而升,远超过其他几修。 更不要提五品到四品这种从人开始到半仙的提升。 天赋与刻苦是必不可少的,同时也需要高阶师父的指导与门派的资源支持。 整个神州大陆的高阶散修,竟无一人是剑修,由此可见一斑! 就连被曾经被称为剑修千古未有只天才剑客的云沾衣,也不是做散修成剑帝的,依旧有师门,依旧自己创建了门派。 剑修,是最重视师徒关系与传承的。 此外,还有另一个原因。 早课结束后,兔荣来跟云沾衣低语了几句,云沾衣点点头,叫来了红药等人:“拿好你们的剑。” 又嘱咐问荆与云木香看守好院子,如有事,立刻联络兔荣。 等她交代完,兔荣便在院子中间张开一张大阵,云沾衣带着三个小徒弟一踏上阵,就瞬间被传送到了另一处地方。 红药好奇地看了看,这里像是山野之间,有一处很平摊的空地,四周也有阵法结界守护。 “这是我命兔荣寻来的无人空地,”云沾衣说,“从今天开始,我要教你们剑阵。” 云香叶眼神一亮:“剑阵!听着好帅啊!” 夏至也跟着点头:“是啊是啊!” 云沾衣轻笑。 当然帅。 这可是她的剑阵! “此阵名为来去剑阵。”云沾衣说着,给他们指点着站位。 前些日子兔荣打听到了,柳万灵的外伤几乎已经好了,只是内丹全碎,失去了所有的修行,再不能主持大局,只好将宗门上下事务交于徐青书。 她的内丹,当然是云沾衣让兔荣去毁掉的。 云沾衣是越想越觉得云香叶亏了,她的小徒弟内丹碎了,那始作俑者却只是断了一臂,甚至还在药修的治疗下重生。 太亏了!太亏了! 但她也不能命兔兔族的兔荣去杀人,既然如此,一丹还一丹,直接击碎柳万灵的内丹。 柳万灵不过一介五品法修,在二品的兔荣面前,比刚出生的小兔子还不如。 兔荣从过去开阵,到回来,拢共用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 而且完全没有隐藏任何的痕迹。 云沾衣就是要让柳万灵知道,以后云香叶是她的爱徒,再敢对云香叶有什么歹毒心思,她会直接要了她的命! …… 徐青书铁青着脸,看着面前的女子。 “为何不行?这样好的机会,你要放过吗!你难道不恨她?你的女儿被她抢走了,你的内丹也被她击碎了!” 徐青书用力地捶了一下桌子! “何况此时宗主并不在门内,再过数个月,宗主就会回来,到时候再想下手,已经晚了!” 柳万灵同样沉着脸。 她又何尝不知道徐青书所说的这些。 只是…… 她断断不能以云香叶做幌子,来攻击云沾衣! 这并不是因为她舍不得云香叶。 云香叶就算是死了,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但是,她绝对不能公开与云香叶对峙!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七章 只怕你会难受 道理很简单。 柳万灵是厌恶,是讨厌云香叶,是主观的情感,又不是她疯了或者傻了。 云香叶又不是哑巴,云沾衣也不是那个痴儿了,真的拿云香叶做筏子,公开审判云沾衣,势必会被反问为什么她要如此对待云香叶,远远超过了母亲管教女儿的范畴。 到时候柳万灵要怎么说? 她说我就是讨厌这个女儿,从情感上是说不通的。 云香叶表面上是云岚的遗腹子,她当年和云岚那么伉俪情深,对待丈夫的遗腹女却如此刻薄,明眼人一看就看得出问题。 她们修道者又不讲什么重男轻女,血脉要比性别重要,于情于理,都没法解释柳万灵对云香叶的态度。 柳万灵自己都是本想趁着云继不在,云香叶又真有错的时候,偷偷处理掉云香叶。 反正也没有人看到,到时候就说云香叶突发恶疾,死在了思过崖,她再哭一哭,这事也就过去了。 纵观整个天鹤宗,谁会为云香叶出头呢? 只要她做母亲的不追究,过些日子,大家也就把云香叶忘得一干二净,谁也不会记得她! 可恨云沾衣,多管闲事! 直接削掉了半个思过崖,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天鹤宗内已经传遍了。 所幸是传什么的都有,一时谁也不知道真相,流言飞的越多越乱,对柳万灵就越好! 所以,她何苦这时候出来审判云沾衣! 一旦“审判”,肯定不给一个明白的结果,各方都不会罢休! 审判来审判去,真的把云香叶的情况暴露出去,或者就算没人查得出,只是坐实了柳万灵可疑甚至说虐待女儿的形象,又有什么好处! 只是这些话,她同样没办法说给徐青书听,只能从另一个角度为徐青书分析。 “徐堂主,莫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我自然也恨云沾衣,但她终究是宗主的女儿,是天鹤宗第一顺位的继承人,你可别忘了,当初她被妖修夺舍时,做出了那样多罪大恶极之事,还不是被宗主庇护,呵呵,审判,公正的程序,真的能解决她的话,在徐子越被杀的时候,她就应该被处以极刑!” 一提到徐子越,徐青书的脸色一白:“这……” “所以,与其搞什么审判,倒不如暗地里解决掉她,她在明,我们在暗,优势在我!” 这也是柳万灵最初的计划,奈何被云香叶破坏! 徐青书深呼吸了几次,这才顺过来些气:“你想怎么做?” “把她提为镇派弟子,让她参加宗门大选。”柳万灵说,徐青书突然回来,又同样恨云沾衣,有这样的帮手,她的计划会更好实施一些,“无论是在玉龙山还是之后的武斗大会,都有太多可以下手的机会,这不比公开审判要好得多!” 徐青书皱眉:“她才九品,就升为镇派弟子,如何服众!” 柳万灵挥了挥重生的右手:“当初云香叶也是九品,也一样成为了镇派弟子,有她的例子在前,提拔云沾衣也不是什么反常的事,何况宗主在外为了天下苍生而与邪道奋战,我们在宗门内,提拔她的女儿,传到宗主耳朵里,可比公开审判她好听多了。” 之后云沾衣死在了宗门大选,那只是意外,任谁也怀疑不到他们头上来。 无论是外门大选还是宗门大选,只要有机缘的地方,就一定有风险,每一届多少都会死一些人,这也是天道的意志,怕死,就别来参加! 修道者,说是修长生,那是修成了的。 修道路漫漫,稍有意外,都会身死道消! 徐青书这会儿也不得不感叹,刚才的自己,确实太冲动了! 的确如柳万灵所说,暗中处理掉云沾衣,是更好的方法,最重要的是,还不会破坏与云继之间的关系! “既然如此,柳副堂主有什么计划需要我配合,尽管说。” …… 时间如流水,在日复一日的苦修中匆匆而逝。 转眼,就快到了预定中宗门大选的日子。 只是斗兽堂那边一直没有宣布具体的时间。 外门大选已经结束,明寒灯等人带着合格的弟子归来,却也没得休息,很快就被派出去接替徐青书,支援云继等人。 这也是柳万灵的计划之一。 像明寒灯这些对云沾衣有好感,说不定会帮助她,还有完全忠于云继的镇派弟子,都要调离。 她们要完全掌控天鹤宗。 明寒灯临走前,柳万灵还把要提拔云沾衣的事同他讲了,让他转告给云继,不必担心宗内,在山下专心清理邪道。 明寒灯一直在云龙涧泉那边,对天鹤宗内发生的事几乎一无所知,回来了也只是听到了些流言蜚语,无非是说云沾衣不计前嫌闯思过崖救云香叶,至于云香叶为什么在思过崖,这个没有人有个准的。 她既然做了这样有德之事,又是云宗主的独女,即使是九品,升为镇派弟子倒也符合天鹤宗的规矩,明寒灯对此并未起疑,便带着几位镇派弟子离开。 而云沾衣被升为镇派弟子之事,瞬间就传遍了天鹤宗。 柳万灵只是给她提升了宗门内的地位,却并没有再为她举办什么典礼,主要是她实在没找到云沾衣的人在哪里,本来她还想把云沾衣捧得更高些。 越高,越会引起别人的不满。 哪怕是已经澄清了云沾衣所做之事都是妖修所为,宗内却依然有不少弟子认为云沾衣就算是被害者,也不能算全然无错,至少态度上要端正谦逊一些。 当初妖修杀过很多人的神兽,也虐打过不少人的随身弟子。 现在妖修已死,这些人的怨恨却没有得到发泄,而云沾衣又绝不为妖修做的事道歉。 天道因果,善恶因缘。 这些对于五品以下的兽修修士们来说,还不到可以参透的程度。 更理解不了一旦承担了不属于自己的恶果,之后修炼之路将如何的如履薄冰。 他们只恨云沾衣不肯低头,高高在上! 完全不顾在这件事上,云沾衣亦是完完全全的受害者。 那可是被夺舍! 也就是云沾衣是剑帝转世,又恰好九天神雷劈倒了镇魂塔,让她的灵魂得以归位,不然被妖修夺舍的人,最终的命运只有一个:被吃得只剩白骨! 野兽吃人,骨头上还能剩点舔不干净的血肉。 妖修的血魔大法,会把人吸得只剩白骨! 对于自己夺舍过的肉身,没有一个夺舍的妖修会“善意”的放过,只会敲骨吸髓! 这些,柳万灵倒是清楚,她到底也是五品的兽修。 正是因为清楚,柳万灵才更能找到角度,去暗中引导门派弟子们对云沾衣的仇恨。 尤其是玄武堂的弟子们。 毕竟徐子越就是徐青书所在的玄武堂的弟子,他性格又好,与同门关系亲密,人缘一直不错。 徐青书座下,除了被他领养的徐子越外,还有一名叫郝自如的弟子,与徐子越不同,郝自如在天鹤宗内不说是人见狗嫌,至少也是人缘极差。 这个人倒不是做过什么坏事,毕竟天鹤宗门规森严,而是他实在太过鲁莽,性格暴烈,没轻没重没有分寸,又自觉特别有江湖义气,动辄为人出头,不分青红皂白,以至于得罪过不少弟子,只不过他的修为尚可,为七品兽修,又是徐青书的亲传,是以宗门内其他弟子对其多忍让,不与其冲突。 也因为这个缘故,郝自如虽然已经即将突破六品,却依然不在镇派弟子的名单上。 毕竟不涉及云沾衣的事情时,徐青书还是那个公正缜密的玄武堂主。 郝自如这样的性格,如何担得起镇派弟子的责任。 不能成为镇派弟子,一直是郝自如心中的一根刺。 与此同时,在整个天鹤宗内,唯一称得上是郝自如朋友的,就是徐子越,毕竟同门同师,加上郝自如本性又不坏,只是人缺心眼。 是以两件事叠加在一起,郝自如又如何忍得了云沾衣! 柳万灵还特意让人多跟郝自如说了几次云沾衣升镇派弟子之事,生怕他漏知。 徐青书多少有些护短,哪怕是这样的徒弟,不过,柳万灵对他说的也很清楚,云沾衣的剑术水平不低,但是具体实力如何,他们还不够清楚。 知己知彼方百战百胜。 她只是怂恿郝自如去给云沾衣下战书,到时候在斗兽台一比,云沾衣一个九品必然会拿出所有实力来打郝自如这个七品,到时候她有多少底细,自然就清楚。 天鹤宗弟子之间的比武,又不伤及性命,徐青书不至于连这个都舍不得,也就应允了。 云沾衣自是不知道这些。 她接到自己升为镇派弟子的消息时,人还在山野的空地上带着两位爱徒和夏至在练习剑阵。 虽然没有为她举办仪式,但云沾衣仍然需要前往隶属宗主的玄鹤堂,进行镇派弟子的登记。 对于升镇派,这件事云香叶之前已经为云沾衣解释过,以她的身份和血脉,这是一个很自然的行为。 不过,云香叶也有些担心:“徐堂主对你恨之入骨,恐怕要给你难堪,倒不如我陪你去。” 云沾衣摇摇头:“我自己去即可。” 云香叶原本受过徐青书不少的恩,这次站在自己这边,哪怕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真的面对徐青书时,恐怕也十分难受。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八章 这可是不传之秘! 不到必要的时刻,实在没必要如此折磨云香叶,孩子还那么小,让她尽量放宽心地长大,才能对今后的修行有益。 无论云香叶怎么坚持,甚至撒泼打滚要跟着去,云沾衣也没有同意。 她甚至留下了兔荣和红药,加上夏至,一兔二人给她看好了云香叶! 云香叶本来还在闹,直到红药说了一句话。 “大小姐是能削掉思过崖,把柳万灵的臂膀砍掉的人,又哪里会吃亏,你别让她反而多费心了呢。” 说、说的也是。 仔细想想,当时在玄鹤试炼台,云沾衣也能和徐青书打的不分上下。 她搞不好还要反而担心几分徐青书。 想明白了以后,云香叶就安心跟着红药和夏至继续练剑。 她可不能总输给红药! 有兔荣在,云沾衣自然也知道几个小的闹不出什么,悠然地前往了玄鹤堂。 镇派弟子啊。 在很久很久,久到几乎让人想不起来的时代,她也曾经是一个宗门的镇派弟子。 不知怎么,竟然还有几分怀念。 也许是因为她现在,只是九品之身,即使灵魂还是那个剑帝,却又不再纯粹地是万人之上,孑然一身的孤独剑帝。 她不知有多久没有如此纯粹的感受天地了,迎面吹来的风如此的舒适。 只是,还没有舒适多久,伴随着风而来的,还有一尊天鹤宗的弟子。 此人颇为五大三粗,头发如山下农夫版挽起个发髻,却并不整齐,身上穿着的虽是天鹤宗的修士服,却处处皱皱巴巴,亦有些灰土脏污。 挡在云沾衣面前,仿佛一尊巨大的泥像。 云沾衣的目光落在他的腰间。 不错的剑。 剑身凌冽,头部略窄,三尺二寸,剑柄浮雕两环。 应当是按照名剑太康所仿制的剑式。 自古仿剑众多,有些虽是仿品,却依旧算得上一把好剑。 云沾衣此时带着的就是从藏宝阁里摸的,定光剑的仿剑。 毕竟正品的定光与太康,都收藏在她的琉璃剑宫中。 “云沾衣,你可敢接我的战书!”郝自如开口道,他声音沉如洪钟,霎时附近的弟子都看向了这边。 你谁啊? 云沾衣又看了一眼那把剑。 真不错,越看越觉得造得好。 一个铸剑师,哪怕技术已经登峰造极,一生也未必能打造出一把传世名剑,有些师傅甚至专注于造仿品,尤其在正品纷纷入住琉璃剑宫后,神州大陆上绝大部分流通的“名剑”,都是仿品。 不知是哪位铸剑师傅的杰作,作为仿品,能造到这个程度,足以看得出师傅的技艺相当优秀。 想了想,云沾衣抬头问道:“接你的战书,有什么好处?” 郝自如被她问的一愣。 战书,乃是天鹤宗比武之魂,从建斗兽台开始,从来没有一个人要在斗兽台上得到什么好处! 果然,这个云沾衣不是什么好东西! 连武者之魂都没有! “就问你敢不敢!”郝自如吼道,“若你不敢,此等懦夫,根本不配做我天鹤宗的镇派弟子!” 敢不敢的……云沾衣把视线从剑转移到郝自如的脸上,上下扫了他几眼,就看的清清楚楚。 眼前这尊泥像,是个七品剑修,只是根基不太稳,应该是修了不怎么合适的功法,所以一直卡在七品,冲不上六品。 也是,以他的体格,若是用剑,怎么也该用巨阙的仿品,而不是太康。 太康可不适合他。 打量完,云沾衣下了判断:“你,水平不行。” 想和她打,再练个几百年吧,至少上了六品再说。 她真的没有殴打小朋友的喜好,再大只也不行,二品以下对她来说就是小朋友! 郝自如的脸瞬间涨红,意识到旁边的弟子们不少嗤笑出声,就等着看他的窘态后,他更是气如烈火,瞬间烧到头顶。 他从怀里掏出自斗兽堂申请的战书,又咬破了自己右手的食指! 顿时,周围的弟子中发出几处倒抽气的声音。 “他要干什么!” “郝自如,别发疯了,快住手!” 甚至有几个弟子冲上来,要按住郝自如,却被他统统甩飞! 云沾衣倒是好奇了:“他要做什么?” “生死战书!”一位被甩开的弟子喊道,“他要对你下生死战书!” “生死战书,不避不逃,战到死!这是天鹤宗死斗的战书!” 云沾衣摸摸下巴,她也有点染上兔荣的习惯了:“你们天鹤宗还让死斗呢?” “你怎么说的那么风淡云轻!” “快、快去请柳副堂主来!” “可是生死战书已下,生死自负,柳副堂主来了也没用啊!” 在场的弟子看向云沾衣的眼神都变了。 此时看她,都跟看一个死人差不多。 一个好心的弟子说道:“郝自如可是徐子越的师弟,和你仇深似海,这回是铁了心要杀你的。” “既然如此,”云沾衣看着那封战书在沾了血后,白色的纸瞬间染透了金色,似乎是开启了某种契约,事已至此,“要战便战。” “今天我必要拿下你的项上人头!给我滚过来!”郝自如怒吼着,向附近的斗兽台奔去。 而云沾衣的身后跟了一大堆天鹤宗弟子,大家都想看看热闹。 郝自如虽然惹人烦,但到底也是徐青书的亲传弟子,实力不弱,若不是性格问题,早就该是镇派弟子了! 至于云沾衣,不少弟子看到她还有些怯怯,不过再一看那张绝美的面无表情的脸,又觉得妖修应该死绝了,没什么可怕的! 等云沾衣上了斗兽台,下面早已经围满了人,却无应该出来主持的柳万灵的身影。 不过此时,也没人在乎柳万灵来不来了。 “生死战书,好久没见到了!” “上次是几年前来着?” “好像自从妖修作乱后,宗里再也没有下过生死战书。” “那是,大家都同仇敌忾云沾衣去了。” “是妖修,是妖修,别乱说!” “你真信夺舍的妖修死了?” “废话,如果没死,就该咱们这些人死了,那妖修哪里会管什么生死战书,估计上来就把郝自如给撕了,那可是四品妖修啊,他才七品!” “……说、说的也是。” “但我听说现在的云沾衣是一品阵修,那郝自如不还是个死?” “你哪里听说的,她不是九品兽修么,仗着有个二品神兽,就横行霸道!” “也没有横行霸道吧,上次她的神兽还指点了我的神兽呢。” “真假的,我怎么没赶上!” “……” 郝自如听着下面的话,脸色忽白忽红,白是若真的还是四品妖修,他就是白白送死,红的是他也觉得不是! 但他已经上头地签了生死战书,现在不可能再下这个斗兽台了! 不过也好,对面不过是区区九品兽修,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不管是不是妖修,云沾衣杀了徐子越总是事实,他要为徐子越报仇! “拔剑。”云沾衣抽出了自己的剑,指着郝自如。 郝自如皱眉:“你的神兽呢?” 啊,她的神兽,在家看孩子呢。 但,云沾衣比武,只用剑:“拔剑。” 话音刚落,云沾衣的剑便已如疾风般杀到了郝自如身前! 噌! 郝自如匆忙挡住,再挥剑,云沾衣却闪到他的身后! 郝自如到底也是七品修士,虽然跌跌撞撞,却多少还能挡住一些云沾衣的攻击。 云沾衣并没有用全力。 自她转世魂归肉身后,只有在她还没有修为,又掏出真龙兽元时,与徐青书的那一战,她真的动了全力。 除此以外,这些小朋友,又哪里值得她用全力。 她甚至只要三分力,就已经让郝自如应接不暇了。 都说了他不是对手。 下面的弟子们也看的目瞪口呆。 “郝自如,你也太笨了吧!” “就这也敢下生死战书!” “现在认输的话,说不定还有活命的机会!” 虽说是生死战书,杀与不杀,都是一念之间,若是肯不要尊严,三叩九磕,也有过在生死战书后活下来的。 若是被迫接受者,倒也无妨,本身就是被迫生死,技不如人为求一活,虽然尊严扫地,但在外人看来也不算丢人。 但是发起者,从此以后,便为修道者所不齿。 “闭嘴!闭嘴!”郝自如又勉强挡下一剑,他甚至感觉到,云沾衣完全没有用力,她连发鬓都没有乱,依旧是面无表情。 “招!”他一手立起剑,大吼道,霎时,从他的身后,浮现出淡淡的雾,数只狗身豹纹的狡从中飞跃而出,扑向了云沾衣。 他们是兽修门派,这是兽修比武,可不是只看剑的! 云沾衣胆敢不带她的神兽,就等死吧! 在薄雾浮现时,云沾衣已经反应过来,她脚跟轻点,向后一跃,在半空之中,剑花舞动,剑气刹那间铺天盖地! 剑压甚至令在场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屏住了呼吸! 下一秒,剑气竟然凝结成型,化成了无数气剑,千万气剑在空中化成剑阵,又如同剑雨,向着郝自如与狡群倾盆而下! 一直在不远处观察情况,本已经打算出手的徐青书此时倒抽一口气,震惊的无以复加。 “八云剑雨!”他失声喊出。 柳万灵微微皱眉,见她完全不懂,徐青书的声音都带着颤抖地说道:“这是无相剑宗的不传之秘,是……是陨落的剑帝所创之剑式!” 章节目录 第三十九章 会有人处理的 哪怕是兽修,只要是醉心剑术之人,又有谁不敬仰剑帝至尊呢! 奈何是兽修,徐青书也不过听闻一些剑招剑式,亲眼所见甚少! 八云剑雨,就是他亲眼见过的剑式之一! 毕竟此招中阶即可使用,不但名字潇洒,剑式的效果更为潇洒,用起来颇有剑侠风范,是以无相剑宗真传弟子们相当爱用,以至于徐青书都有幸见过几次! “无相剑宗……”柳万灵微微皱眉,她自然知道剑宗的第一大门派,毕竟那是曾经的剑帝至尊所在的门派。 虽然剑兽两道往来不多,大本营一南一北,相距甚远,然帝尊之宗门,在神州大陆的地位终究不同,甭管修的什么道,无相剑宗总该听说过,知道是什么门派,不然会被人当做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她又如何懂得八云剑雨,她不是说自己是一品阵修么,又如何会的无相剑宗的不传之秘?”柳万灵喃喃道。 云沾衣现在是一品阵修借尸还魂,已经是天鹤宗上下公开的秘密了。 或者都不能算是秘密。 而且因为完美地解释了她的情况,毕竟痴儿清醒是不常见,但痴儿清醒以后忽的变强更不常见。 至于众人为什么接受良好。 只能说和之前夺舍的妖修比起来,至少这位“一品阵修”很低调,并不残暴,甚至之前还让自己的二品神兽来指导宗内弟子们的神兽。 而一个一品阵修拥有一个二品神兽,也变得顺理成章了起来。 徐青书皱起眉头:“我当年出去游历,多少认识一些无相剑宗的弟子,稍后待我去问问。” 说罢,他倒也没有转身离开,而是继续盯着斗兽台。 原本徐青书就与这位云沾衣战过,多少知道她的水平,剑术很强,但没有修为,现在也才九品。 郝自如怎么说也是七品,召唤出神兽,对付一个云沾衣不是问题。 毕竟兽修比武,又不是只看剑术水平。 但见到八云剑雨后,他完全不再这样想了。 郝自如必然不敌云沾衣。 他已经被云沾衣杀害了一名亲传弟子,难道还要眼睁睁看着另一名亲传弟子也死于云沾衣之手吗! 徐青书在等,等一个机会,他宁可拉下这张老脸,不要修道者的尊严,也要暗中帮郝自如一把。 只是,云沾衣的八云剑雨实在无懈可击,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郝自如都不再有活命的机会! 郝自如也是面色苍白,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败,更没想过,自己会败得如此迅速,如此不堪! 跪,他是不会跪的! 和云沾衣拼了! 却也没法拼。 剑雨倾盆而下的同时,又展现数种剑阵,变化莫测,将他锁死在剑雨当中。 可恶!可恶! 逃无可逃! 只能等死! 此刻,云沾衣却悠悠开口:“生死战书,是必须杀掉对方吗?” 她并没有在问郝自如,而是在问台下围观的弟子。 被她看到的弟子先是哆嗦了一下,才怯声回道:“不、也不是,如果不杀,对方三叩九磕也、也可以……” “云沾衣!你不如杀了我!让我磕头,想都别想!”郝自如怒吼道。 云沾衣对折辱别人的事也毫无兴趣,她想了想,又问道:“除此以外呢?” “这……您是赢家,哪怕是生死战台,自然也是赢家说的算。” 只不过大多人被强迫生死战,不让对方死或者磕头,实在难以消除恨意。 云沾衣转头走向郝自如,他已经被剑阵困住,虽然勉强站着,却丝毫动弹不得。 她以剑尖挑起了郝自如的剑,轻轻一拨,剑就像是有自主意识一般,飞到了她的手中。 “以此剑,抵你的命与尊严。” 云沾衣握住剑柄的瞬间,就感受到了从剑身传来的共鸣! 一把仿剑,竟然具有剑魄! 云沾衣已经迫不及待想仔细看看这柄剑,却还得端着矜持。 她是因为莫名其妙被拦住,还要进行死斗,才毛了郝自如这把剑的,算是对耽误她时间的赔偿。 可不是看上了人家的剑,才答应决斗。 毕竟生死战书,不能推脱的是不是! 郝自如怔了一下:“你、你只要剑?” “剑者,如人,”云沾衣淡淡地说,“得你爱剑,如得你半身。” 她顿了一下:“你走吧。” 说罢,气剑霎时散去。 “啊……”郝自如瞪大了眼睛。 那也不是他的爱剑,只是他升到七品后,得到的师门赠与。 每一位兽修都会按照兼修的不同,从藏宝阁得到不同的武器,以供修行使用。 除非有特别的功勋,不然得到的武器,也就那样。 他这把,不过是一把仿剑,郝自如平时也没太看得上,用着也不怎么珍惜。 没想到,云沾衣竟然如此重视这把剑? 不……不是这样。 郝自如突然懂了。 这是云沾衣的慈悲心。 她并无杀自己的打算,只是生死战书已下,若不杀他,就必要折辱他。 然而她都不愿,才以拿剑为借口,找了个台阶给他下。 何等的仁慈,何等的慈悲! 这就是一品阵修的胸怀与气度吗! 郝自如感觉面皮发烫,在云沾衣的洒脱和智慧面前,自己所谓的义气显得如此不堪! 是啊,杀徐子越的是妖修,这不是他亲眼所见之事吗。 当日他也在玄鹤试炼台,是亲眼见到妖修从云沾衣身体里被天雷拔出来的,也亲眼见到云宗主等人开阵斩除妖修。 怎么突然就热血冲脑,觉得是云沾衣害了徐子越呢。 原本的云沾衣只是个痴儿,现在的云沾衣是一品阵修。 害死徐子越的是妖修,而妖修已死,徐子越的仇已经报了! 郝自如想通了,也想明白了。 云沾衣看他的脸色忽青忽红,也不知是什么毛病,总之没反对她拿走剑的样子,便一抱拳,准备下台。 却听到噗通的一声。 郝自如竟然在她面前跪了下来,虽然只是单膝,却也扎扎实实地跪下了! “大小姐!”郝自如声如洪钟,“剑只如半身,剩下半身,我愿后半生追随大小姐,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啊? 云沾衣纵使见多识广,也没见过这个。 怎么突然就要为她肝脑涂地了。 但她镇得住场,心里再怎么惊讶,脸上依旧不动声色,对郝自如的建议也不置可否,只是握住了剑柄,指向地面,轻巧一甩,一道剑气顺着剑尖划过,竟劈开了斗兽台的石制地面,直接冲向了郝自如。 郝自如心中一惊,下意识向后一跳,然而那道剑气只是以分毫的差距擦过了他原本所在的位置。 “非同道人,不行同路,”云沾衣的声音并无起伏,似乎只是诉说一个结果,“就此别过。” 说罢,她轻盈地跳下斗兽台,向着玄鹤大殿走去。 她可没忘了自己还要登记镇派弟子呢! 被留在原地的郝自如,额头滚下了豆大的汗滴。 刚才那是……是云沾衣在测试他! 他对她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又谈何肝脑涂地! 云沾衣根本不会伤害他,但他却怕了! “可恶!” 郝自如用力捶了地面一下!然而,无论他怎样后悔,云沾衣都不会再为他回头。 云沾衣下了斗兽台,就差不多已经把他完全抛之脑后,她能稳稳当当修炼两万五千年,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懂得不重要的人和事要以最快的速度忘掉。 念念不忘,必生孽缘。 玄鹤大殿那边也有不少过去看了热闹的,见云沾衣过来,想到刚才那剑雨的威风,下意识毕恭毕敬地给她办好了手续。 “这是镇派弟子的腰牌。”办理的弟子双手捧着腰牌,递给了云沾衣,“每月初一、十五都有宗门议事,就在这座玄鹤大殿中,所有镇派弟子都要参加。除此之外……” 他停顿了一下,本想说云沾衣是因为云氏血脉才成为的镇派弟子,平时只要注重自己的修行即可,宗门也不会把任务交给九品修士。 然而又想起来那铺天盖地的剑雨,办理的弟子忍不住喉头微动,话到嘴边,又改了:“你既是云氏大小姐,自然直属玄鹤总堂,平日可以来此接取宗门委托。” 他指了一下大殿一侧,那处并列一排,立着三处公告板。 “为宗门办事,可换得灵石或者其他资源。”弟子说,“另外,如果有类似于这次铲除邪道的派遣,也要听从宗门安排。” 云沾衣点点头,接过腰牌收好。 虽说在天鹤宗是不可能修剑的,但这些日子修行的时候,她没少从藏宝阁拿东西,丹药、阵符、宝剑,摸来了不少。 云继离开之前,特意交代过藏宝阁弟子,若是云沾衣来拿,无论什么都给。 拿了天鹤宗的东西,云沾衣多少要给天鹤宗办办事,还一下宗门的人情。 反正修道之路漫长,几年的时间完全付得起。 回小院的路上,云沾衣感觉路过的弟子,看她的眼神都不太对了。 以往要么是惊艳,要么是恐惧,或者好奇。 现在大多转成了敬佩。 兔荣不知从什么时候就一直等在小院门口,见她回来,迎了上来,颇为忧心地问道:“尊上直接使用八云剑雨,若是被无相剑宗发现,恐有不妥……” “不怕。”云沾衣轻笑,“会有人处理的。” 章节目录 第四十章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云沾衣待兔荣进了小院,才说道:“有人比我更不想无相剑宗找到我,所以没什么可担心的。” 兔荣怔了片刻,张了张嘴,一时不敢说出那个名字,哪怕是用神识。 他才二品,才不会作这个死! 云沾衣就不在乎多了:“这个世界上最不想我死的人,帝少锦还要排第二呢,风不归才是最急的那个。” 她抄起石桌上红药准备的热乎茶水,喝了一口:“我若是死了,他再无一丝机会得道飞升。” 兔荣急得抓心挠肺。 这听着也太有内情了! 然而他没法问,只能用眼神拼命暗示云沾衣,多说一点,他很好奇! 云沾衣笑着摇摇头,不再继续风不归飞升的话题。 这个连她也不能多谈。 风不归明面上修的是绝情道,实际上修的是什么,整个神州大陆只有他自己,和云沾衣知道。 甚至风不归都不知道云沾衣知道。 当然,云沾衣猜,帝少锦多少也有数。 这是云沾衣拿捏的绝杀牌,自然不能随便说出,要知道,天地之间唯有情修老祖最能参透因果,掌握机缘。 有些事她作为剑帝能想想,真说出口,哪怕是她,恐怕也会让风不归感受到因果的波动。 看了一眼兔荣,她笑笑:“你放心,一会儿风不归就该来处理了。” 现在想想,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她的魂魄归位,帝少锦第一时间就感知到了,那么同样是一品,同样离修仙只差一脚的风不归,又怎么可能感知不到。 以风不归的做事风格,没有安排才比较奇怪。 只能说明,他没安排天鹤宗这边。 那不就是去安排无相剑宗了么。 帝少锦来的时候,也绝口不提无相剑宗的事,显然心里也有数。 云沾衣又笑了,这次是带着几分恶意的冷笑。 利用风不归,她觉得畅快至极。 尤其风不归也知道被她利用,明明恨她恨的要命,却没有办法杀她,只能等着她重回一品巅峰,甚至,甚至还要保护她,还要帮她快点回到一品。 云沾衣心里就是说不出的痛快! …… 徐青书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捶地的郝自如,转身离开了斗兽台。 真是没用! 无论是修道,还是做人,郝自如都是纯粹的废物! 他回到了玄武堂,展开纸笔,准备写一封信,让神兽稍到无相剑宗,问一问云沾衣的情况。 云沾衣,是徐青书看着长大的。 她出生的时候,徐青书也是发自内心喜悦过,那毕竟是云继与琴山月的长女,是天鹤宗宗主的继任者。 然而,一两岁时,云沾衣就被确定了是痴儿,不会说话,对任何交流都没有反应。 当时徐青书也痛心疾首过,甚至还亲自去过药修、阵修,为云沾衣寻找回魂之法,也是因此,才结识了不少其他修道的修士。 总而言之,云沾衣活到十六年,去过哪里,做过什么,徐青书一清二楚。 她决计是没去过无相剑宗的,就算可能和无相剑宗的人接触,对方也断无可能将宗门绝学教给她。 一品阵修也没有可能会无相剑宗的秘法啊? 徐青书多少感觉到了违和感。 阵修不是只能修阵么,天道五修中,只有他们兽修可以兼修他道,剩下四修,只能修自己的道,毕竟丹田凝结的内丹是不同的,运功方式也是不同的。 是以,阵修修士虽然可以剑术高超,但却不可能使用剑修的剑式。 那得有剑修的内丹才能用。 云沾衣现在是兽修的内丹,能用剑式,就已经很奇怪了。 他想不明白。 如果云沾衣知道徐青书的想法,她大概会连连摇头。 想不明白也是自然的,因为徐青书等兽修修士,从根源就没有掌握正确的修道概念。 简而言之就是修的乱七八糟。 像徐青书,他就是剑修的内丹,却坚定地以为自己是兽修的内丹。 而他体内的兽元,多少也对此产生了影响,他们修的内丹不纯粹,剑一部分,兽又染了一部分。 所以最终只能卡在四品,再往上只有身死道消的结局。 实际上四品都不多,这也是为什么天鹤宗算兽修数一数二的大门派,因为云继是四品。 这些非一朝一夕能改,就算云沾衣出来说了,兽修修士多半也不信。 她现在毫无威望,之前因为妖修作孽,甚至被很多人反感。 何况,在参透过天道的云沾衣看来,止于六品或者五品,比凡人多拥有几百年的寿元,这样活一辈子,未必不比修到飞升好。 长生,天道的职责,帝尊的命数……可不是那么幸福的东西。 徐青书自己想了半天,也理不顺逻辑。 干脆把疑惑都写到了信上。 封好口后,徐青书刚要召唤自己的神兽,就感觉有一股很香的味道,从身后飘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双凝脂如玉,纤细白皙的手臂,从他的头两侧伸了过来。 如玉葱般盈盈修长的手指,隔着薄薄一层皮肤,抚摸着徐青书脸上的血脉。 他的脑海顿时一片空白。 几乎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 甚至没有任何的思维。 他僵在了原地,双眼发直地望向前方。 “嘻嘻。”身后的声音甜美娇俏,“好粗糙的脸哦。” 娇嫩的手指移到徐青书的太阳穴处,隔空清点,一缕缕青烟般的神识便从他的太阳穴被抽丝出来,随即又在空中消散。 绝美的女子再掂起桌子上的信,轻抖,信便化成了薄烟,在她的指尖缠绕了几圈,又被她惯回了徐青书的太阳穴中。 不止过了多久,徐青书像是从一个漫长的梦中醒了过来。 他打了个激灵,视线落在了空白的桌子上。 他……啊,对了,他得到了无相剑宗的回复,云沾衣与无相剑宗毫无关系,毫无关系……就这样告诉柳万灵吧。 柳万灵也同样大梦初醒,对徐青书的告知,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云沾衣与无相剑宗毫无关系。 …… 一处雪山。 山峰入云,白雪皑皑,唯有琉璃尊殿,青墙红瓦,如同一抹鲜血。 圣殿外是无数的朝圣者,在雪中叩拜,永生永世不得抬头,不得轮回。 玉莲真人赤裸着双足,脚腕上的铃铛随着她踏在朝圣者后背上的每一步而发出清脆的铃声。 圣殿内熏香腻人,无数丝绸和薄纱的帷幔从看不见的穹顶垂落,随着香风轻轻飘动。 “尊上。”玉莲真人娇娆地半蹲在莲花床边,“玉莲已归。” 她不敢抬头,脑海中自然浮现出床内男子的脸庞。 那是一副天地都为之逊色的绝伦美貌,若是被那双深邃而明亮的眼睛看上一眼,玉莲别说性命,连灵魂都愿意献上。 “不错。”情修老祖风不归的心情显然不太愉快,但声音依旧温柔而动听。 他偏头看着怀里的剑修美青年,嘴角勾起一抹恶意的笑:“你爱我吗?” “我爱你尊上,我愿意为尊上献上一切!”已有五品修为的剑修青年眼中只有痴迷,已无了理智。 风不归轻笑,手指清点青年的额头,青年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霎时躯体皆无了形状,只数秒,他的骨肉魂血,他的整个人,都化成了一枚透亮圆润的血丹。 风不归随手将血丹扔到了玉莲面前:“赏你的。” “谢尊上!”玉莲闻到了浓郁的血味,却依旧不敢抬头,高高举起双手,感受到血丹落入了掌心。 “无相剑宗那边,盯住了,不要让云沾衣的任何消息传过去。” “是!” 待玉莲真人离开,风不归痴痴笑了几声,又仰头狂笑,他的眼中一片血红,薄而形状优美的嘴唇喃喃着一个名字:“云沾衣……”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一章 谁让你憋了一千多年的 虽然被云沾衣安慰过,但兔荣多少有些心神不宁,还特意绕去了无相剑宗周边,打听了不少消息,其中无一与云沾衣有关。 倒是听说无相剑宗现在禁止谈论剑帝。 宗浩给的理由相当冠冕堂皇,说是要为了剑帝至尊默哀,要敬重剑帝,剑帝陨落乃是无相剑宗极大的悲事,决不允许以轻佻的口吻谈论剑帝。 至于怎样的口吻才算轻佻,那当然是所有口吻。 以后见到剑帝遗留的圣物,也只许默哀。 不得不说这一招相当阴险,虽然高阶的剑修们在心中会缅怀剑帝,但长久没有人提到剑帝,自然而然新的弟子们,低阶升上高阶的弟子们也听不到任何剑帝留下来的丰功伟绩。 久而久之,所谓的默哀和缅怀,只不过是在沉默中让曾经的剑帝至尊在人们心中渐渐地消失。 “真是小心思,”兔荣评论道,“宗浩这个崽子,还是那么小肚鸡肠,满脑子的算计,精力一点都不往正地方用。” 云沾衣淡淡地说:“他是把自己升不到二品的问题,怪到了我的头上。” 云沾衣的时代,无相剑宗的四位二品剑修,全部都是女性真人。 这也是很正常的。 因为剑帝云沾衣就是女性,她创造的剑式,自然是以她自己最顺手为优先。 修道之人是不怎么在乎男女之别,但这里却不包括剑修。 因为与药、阵、法的修行不同,剑修亦是体术的一种。 身高,骨架,体重……全部都影响剑法剑式。 剑帝之身也不算高大魁梧,是以走的都是纤细轻灵,以迅捷为主的路子,对骨骼和体重都有一定的要求,女性修士很容易就能达到,然而男性修士就要困难很多。 云沾衣当然也意识到这个情况,所以无相剑宗的男性剑修们,实际上修的是另外一套剑式。 由二品剑修景文晋负责教授。 景文晋本不是无相剑宗出身的,他与云沾衣曾经在同一个师门,就是她最初拜下,后来在一场大战中覆灭的剑修宗门,说来,虽然年纪要大云沾衣几岁,但他却算是云沾衣的师弟。 宗门覆灭后,云沾衣持剑云游四方,一边修行,一边寻找师门仇敌的线索,一找,就是几百年,她也从五品剑修修到了三品,而这时,景文晋找到了云沾衣,他这些年虽然修行并无太多进步,却是掌握了师门覆灭的所有线索,只是独木难支,希望云沾衣与他一同为师父报仇。 云沾衣当然义不容辞,有三品剑修的协助,复仇可以算是轻而易举。 之后,景文晋和云沾衣便商量,大仇已报,不如成立个新的门派。 剑修没有门派支援,实在难以修行。 云沾衣从九品修行到五品,只用了十几年,从五品修到三品,则用了几百年。 这还是因为她天赋异禀,实际上从五品到四品,她只用了几年,但四品越到三品,只靠自己实在是太难了。 再往上,更是难如登天。 要知道,从无相剑宗成立,再到成为剑修第一大门派,只用了十数年的时间。 而在全门派的资源支撑下,云沾衣从三品到二品,用了整整一万年。 景文晋则用了两万多年,而且一直就卡在了二品,云沾衣一品了,他还在二品,云沾衣差一步就飞升了,他依旧在二品。 这种情况在高阶修士之间太常见了。 只要跨过了四品,就已经开始有人脉和办法延续寿命,到了三品其实几乎就已经可以长生了,到了一品,何止是长生,可以说,除了飞升失败,再无任何情况能让一名一品修士死亡。 宗浩谋杀云沾衣,正是利用了云沾衣的飞升。 云沾衣座下本来有四位二品的女性真人,以云空尽为首,对云沾衣忠心耿耿。 然而她们却全都遭到了风不归的残害。 残害的理由,很简单,风不归要云沾衣恨自己,要恨之入骨,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云沾衣又怎么可能不恨,她为了平息心中的恨意,花了足足一千年。 她不能被风不归操控了情绪,等到她飞升,再处理仇人不过是挥挥手之事。 然而飞升必须要四位护法为她引雷,其中每一步都事关重要,云沾衣实在再无可选之人。 门派内除了景文晋,再无其他二品剑修,毕竟二品是什么级别,就差一步到一品,哪里是能量产来的。 培育那四位真人,已经用尽了云沾衣全部的心血和精力,然而飞升的时机转瞬即逝,再等,又不知道几千几万年。 她是等得及,天道等不得,天下苍生等不得。 是以云沾衣只好从宗门选了三品的修士们。 护法剑阵要么就全男,要么就全女,毕竟两边修行的剑式不同,为了配合景文晋,云沾衣再不情愿,也只能点三位三品的剑修。 其中,便有宗浩。 宗浩为什么背叛她,云沾衣是在镇魂塔的十六年里想明白的。 景文晋自己只是二品剑修,他教导的弟子,最高/也不过三品,剩下的就是需要时间去修炼。 而且他并不负责挑选精英,换句话说,对待宗门弟子,他基本都是一视同仁的。 宗浩实际上颇有天赋,如果按部就班地修行,到二品只是时间的问题,他却总觉得景文晋的剑式不好,总是想学帝尊的剑式。 问题是他长得比景文晋还要高大,身高超过了八尺,又如何练云沾衣的剑法。 因为自己闷头乱练的缘故,他的修行反而落后了不少,总而言之,就是道心不稳,来回折腾。 云沾衣本就时常闭关,外加她与景文晋的弟子们也不算亲近,更偏向自己的弟子,苦闷的宗浩又怕被师父发现,不肯去和景文晋交流,一来二去,倒是被风不归盯上了。 毫无疑问,就算宗浩恨云沾衣恨的不行——虽然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大恨——但他也没有可能把云沾衣的魂魄关进镇魂塔。 他才三品,还是剑修,哪里就懂得控魂之术! 至于风不归为什么要利用宗浩来这么一处。 道理显而易见。 因为云沾衣憋了一千多年,都不去找风不归报仇,一心只奔着飞升去。 风不归怎么会让她飞升成功。 配合现在的形势,云沾衣已经想的透彻,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风不归就是要把她压在一品,直到她对他复仇,提剑去杀他!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二章 卖人情的事就交给他了 这不过是风不归为了自己的飞升所下的一盘大棋! 云沾衣甚至怀疑,连宗浩对她的恨和隐忍,都是受到了风不归的诱导。 不过这些,都无法查证了。 她当然恨风不归。 只是……这若是风不归最想要的结果。 那么她依然会将这个恨压下去。 或者……想另外的办法,阴了风不归。 上辈子,她是离飞升只差临门一脚,飞升事关重大,高于一切。 这辈子,她的时间充裕了很多。 总不能只有风不归会下棋吧,她也会。 云沾衣淡淡一笑,又对兔荣说:“你能弄到九章锻钧阵吗?” 这是一种比较中阶的,用以辅助锻造的阵法,应该不算难弄。 果不其然,兔荣立刻点了点头:“尊上需要多少?” 云沾衣说了一个数,不多时,兔荣去而复返,从袖中掏出了一沓阵符。 她手上这把太康的仿剑,虽说是仿剑,却有着远超一般仿剑的水准,云沾衣甚至从上面感受到了些许的剑魂。 只要稍加锻造,完全可以将其改成一把适合云沾衣的剑。 作为剑帝,云沾衣除了剑术绝顶,也极为擅长锻剑,只是她不怎么把心思用在这个上面,只有闭关修行出现瓶颈时,才以锻剑来调整状态,算是修身养性的一种。 剑帝时代,云沾衣一共留下了八把剑,其中一把赠与了景文晋,另外三把则是赠与了同时代其他的二品剑修,虽然不在无相剑宗,但为了激励二品剑修们道心坚定,云沾衣将其作为礼物送给了他们。 毕竟能得到一把剑帝亲锻的神剑,是每一个剑修都发自内心渴望之事。 可惜的是,景文晋在云沾衣身死道消,陨落之后,便只身离开了无相剑宗,不然,无相剑宗也不至于让宗浩成为掌门。 还有四把,云沾衣曾经将它们送给了自己的四位爱徒。 后来……她们或情堕,或魔堕,或死亡时,神剑自行回到了剑帝座下,现在有三把收在她的琉璃剑宫中,只有一把流落在外。 云沾衣之前去藏宝阁毛东西的时候,跟藏宝阁的弟子打听过,虽然天鹤宗是兽修门派,或者说正因为天鹤宗是兽修门派,所以宗门中什么都有。 炼丹房,画阵阁,和炼器室一个都不缺。 炼器室只要申请就能用,云沾衣不管人缘怎样,好歹身份也是云氏大小姐,更是随时都可以用。 她当然不打算耽误时间,交代好红药等人的练习后,为了避免再在路上被人拦住,上来就是生死战书,她直接让兔荣开阵,把她送到了炼器室门前。 如果说之前云沾衣走在天鹤宗里,是好奇和打量,恐惧与厌恶的眼神对半开的话。 现在她走过的地方,人群就像是被分开的海水般,自动为她让出了一条路。 炼器室弟子把使用牌递给云沾衣的时候,手甚至有些发抖。 “她要锻剑?” “大小姐现在不是一品阵修附体吗,怎么又会锻剑了?” “你们刚才没去玄武堂那边的斗兽台吗,她那一手剑雨真的太厉害了!” “她上哪里学的剑雨啊?” “谁知道,人家是一品阵修呢,甭管什么修,那可是一品!” “也是,谁也没规定阵修不能会剑……” “她能不能指导一下我啊?” “就是,上次被那个二品神兽指导过的神兽,都进步很大,可惜了我没赶上……” 云沾衣不理这些声音,径自走进了其中一间炼器室。 这里自然和无相剑宗的锻造崖无法比,什么天地灵气轮回,五行万物相生一概没有。 到底也是不能勉强一个兽修门派,能开锻造炉已经不错了。 这也是为什么云沾衣让兔荣找来九章锻钧阵。 此阵可以提供一个相对稳定的锻造空间,可以屏蔽四周所有的干扰。 虽然也没办法吸收更多的天地灵气,但这里又没有这些! 九章锻钧阵一般就是受到中阶的剑修们所喜爱,可以说是主要的购买群体,在情况紧急或者特殊的时候,若是需要修补剑,又没办法调整四周的灵气,只要开一张九章锻钧阵,这些统统就不是问题,修个剑完全够用了。 云沾衣掂起一张阵符,轻轻一抖,铁色的大阵便在她的脚边展开。 外面大殿内的弟子们感受到阵法的波动,议论纷纷。 “开阵了,果然是阵修啊!” “你们说,以后咱们天鹤宗算不算有一品修士保护的门派了?” “不算吧?她现在不是才九品,一品都是以前的事了。” “可她的实力可不像是一品,再说了,还有个二品的神兽。” “说的也是,以后咱们更能放心了,我听说邪道猖獗得不行,宗主他们真令人担心啊。” “别杞人忧天了,宗主可是四品兽修,区区邪道,根本不在话下!” “以后,我可不说大小姐的坏话了,嘿嘿,一品阵修,要是能指点我一二,升上八品不是梦啊!” 正议论着,兔荣掐好了时机,仙风道骨地翩翩而至,伸手一点,其中一位弟子的神兽就从他的兽元中飞跃而出,伏在兔荣面前。 那是一匹尚幼年的踏雪兽,兔荣慈爱地摸摸它的头,开始指点它的修行,并且对其他弟子微笑点头。 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是、是大小姐的神兽!” “大小姐的神兽又来指导大家的神兽了!” “快去,告诉师兄他们,让他们赶紧来!” “都排好队,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大小姐人真好啊!” “是啊是啊!” 兔荣脸上的笑更加的深了。 虽然云沾衣并不在乎在天鹤宗的名声,但兔荣总觉得她还会在这里留些许日子。 剑帝尊上高贵是很自然的事,维持名声,打点人际关系这些事,不需要烦劳尊上操心。 他作为尊上的陪伴神兽,这些他来做就好。 红药带着夏至,也提着竹篮,给排队的弟子们分发凉茶。 只有云香叶,因为还有些纠纷在,被兔荣按在了小院内,教问荆和云木香认字读书。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三章 全新版本的宗门大选 红药本就开朗乖巧,夏至也算是年轻一代内门弟子里混的比较如鱼得水的,当然这也归功于云香叶。 云香叶才是最如鱼得水的那个。 只是在宗门大选之前,她不宜出来,免得被柳万灵二度设计,还不如踏踏实实增强自己。 云沾衣对外面的热闹一概不知,她先仔细观察了这柄剑。 太康是古剑,剑的制式与目前流行通用的款式已有所不同。 对剑修修士来说,剑的制式相当重要,云沾衣甚至一种剑招用一种剑,反正她有幻境,随时可以从中抽出剑来替换。 以她现在九品的修为,能使用的剑招来看,这把剑已经很适合,毕竟无相剑宗的低阶剑法,本就是云沾衣最初给自己的弟子们设计的,都是上万年前的东西了,配合古剑,自然是相得益彰。 她在意的,是剑中的剑魂,经过锤炼,剑魂是可以转化成剑魄,再用灵气养育,便可以养出来属于自己的剑侍。 云沾衣的琉璃剑宫中每一把剑,都有剑侍,可以说是这些剑侍们维持着琉璃剑宫日常的运转。 啊……她十六年不在,又重回九品,那些剑侍们,估计早已重新化成剑魄,在宝剑中等待着她的归来。 果然,找到应龙是当务之急。 云沾衣深呼吸几下,收敛了情绪,握住了剑柄,不断地将自身的灵气注入其中,锻打着剑身中微弱的剑魂,不断地为其塑性,塑形。 由于九章锻钧阵的屏蔽,此处空间里只有云沾衣一个人的灵气在疯狂满溢,整把仿剑在这样的灵气空间中微微颤抖着,与云沾衣的灵气极限拉扯,推推搡搡,你来我往。 最终,还是不敌云沾衣的强势,仿剑的剑魂乖乖地展开了自身,任凭云沾衣拿捏,塑造。 在一遍遍刷灵气后,原本虚无缥缈的剑魂,渐渐地凝结成了一枚剑魄。 而云沾衣的额头,已经冒出了许多的汗。 连九章锻钧阵的阵符,都已经用掉了七八张。 待剑魄彻底与仿剑重新融为一体后,原本还有些钝感的仿剑霎时通体发出了清澈的湛蓝光芒,几乎要划破苍穹,却被九章锻钧阵按在了阵内空间,几经流转,光芒和灵气重新回到了剑中,而剑的形状,也有了些许的改变。 它变得更薄,更细,原本那种仿佛糊了一层青铜的笨重感消失殆尽,变得纯粹轻灵。 云沾衣挥动了几下,挽了个剑花,简单过了几手剑招,感觉顺手至极。 这把剑,若是以太康仿剑称呼,也实在不成体统。 想了想,云沾衣双指点剑,注入了灵气,与其中的剑魄互动一波,最终,剑身上缓缓浮现了两个字:龙鸣。 这是剑魄自己选择的名字。 云沾衣本来想叫它白降的,毕竟某个角度也算是她走在路上被郝自如硬塞到手里的,而且也是她爱用的草药名。 可惜剑魄不喜欢,云沾衣是比较尊重剑魄自己的意志,龙鸣就龙鸣吧。 从今天开始,它就是她的龙鸣剑。 云沾衣解开了九章锻钧阵,收好了龙鸣剑,又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被她溢出的灵气弄得乱七八糟的锻造室内。 基本的礼貌还是要有的嘛,用过了就得给人收拾。 然而,等她推开门后,外面的世界却完全变了一个模样。 她进来时,还以各种视线和目光偷看她的天鹤宗弟子们,此时却很是热情。 “大小姐,你锻好了,辛苦了!” “这就是大小姐锻造的剑吗,真是钟秀典雅,不同凡响!” “大小姐,不忙的话请喝茶,这是咱们天鹤宗上好的茶。” “大小姐,这茶要配这个点心,是用桃果做的,对灵气补充好得很!” “大小姐……”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云沾衣满肚子都是疑惑,但脸上还端着姿态,对于弟子们的热情,只微微回以轻笑,点头。 她本就长得绝美,以往这张脸上出现的不是妖修的狰狞,就是剑帝的面无表情。 突然的微笑,让很多弟子,不分男女都呆在原地,下一秒,他们更热情地围了上来。 云沾衣微笑端得脸都有些僵了,在看到兔荣的时候,大概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不紧不慢地说:“不必客气。” “我还有事。” 终于挤出了人群,这时又有一位衣着品阶不低的弟子迎了上来,云沾衣心跳多少还是漏了两拍。 她倒是不怕被人下战书,只是不想被下生死战书。 因为私斗而无缘无故背上杀孽属实没有必要,如果不杀,又要被迫折辱对方,也实属没必要。 难道她还要每次都毛人家一个东西吗? 万一对方身上什么都没带,她还要对方直接脱了衣服吗? 离谱! 不行,等云继回来,她一定要跟云继建议,赶紧废掉生死战书的制度。 剑宗的宗门绝对没有这种,至少无相剑宗没有。 剑宗门派,因为剑修需要的资源实在不少,是以上下级制度很严格。 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不会因为资源的分配而产生巨大的矛盾。 每一品能得到多少资源,都是固定的,也绝对不允许下克上。 宗门花了大量资源培育的中阶剑修,被可能有机遇或者外援的低阶剑修杀了,这种事,没有一个剑修门派允许。 低阶剑修若是觉得自己有机缘,就把机缘用在修行上,等你到了中阶或者高阶,从门派得到的待遇也是同步提升的。 当然,到了高阶剑修,就完全不必担心被中低阶修士所害,那已经是完全不同的层次。 和剑宗门派相比,也不知道是天鹤宗这样,还是兽修门派都这样,总之云沾衣的感觉就是悠闲,松散,各自为修。 相当野性。 不过,不同的修道之间本就截然不同,云沾衣也参观过阵修门派,感觉这一道比起飞升,更喜欢研究和开发各种用途的新阵法,再凝成阵符,到处兜售。 正在她的思绪略有飘逸的时候,锦衣弟子恭敬地鞠了一躬,递上了一枚笺帖:“宗门大选的流程已经下来,请您接好。” 嚯,这还有流程。 云沾衣也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大选,颇有些新奇。 毕竟剑修宗门中武斗大会倒是有,剑式大会也有,但都是同阶对同阶,几乎没有这样所有品阶都混在一起参加的。 锦衣弟子也不止是给她一个人送。 刚才兔荣突袭搞指导,不少内门弟子,包括镇派弟子都赶了过来,上次没被指导上,这次宗门大选即将开始,无论如何也不能再错过。 是以炼器室这边里三层外三层,差不多天鹤宗还留在宗门的内门弟子们,都聚集到这边了。 云沾衣翻开笺帖时,身后就响起数声惊呼。 “怎么是这样的?” “嘶——我毫无准备啊!” “我也是,我按上一届的准备的,今年怎么突然就变了?” 云沾衣若有所思地把视线落在笺帖上,仔细读了一遍。 上面分两部分,写了今年的宗门大选和武斗大会的具体流程。 先进行的是宗门大选,往年的宗门大选,是从内门弟子中选拔出镇派弟子,这一点云沾衣倒是知道,她本来以为自己既然已经提前得到了镇派弟子的名头,应该就会跳过这部分,直接进入到武斗大会。 没想到,今年却不一样。 今年的宗门大选,说是因为真龙兽元的出现,引发了关云山的龙脉。 这样的异象,既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就是高阶神兽们会活跃起来,内门弟子们与更好更强的神兽缔结契约的可能性更高了。 坏处就是伴随着高阶神兽们而来的,还有邪道,异修以及恶堕魔兽群。 这回的宗门大选,就是让内门弟子们自行组成几人队伍,通过传送玉佩,前往关云山的某处。 具体谁去哪里,则要看个人的机缘。 三日后,所有收到笺帖的弟子需要在玄鹤试炼台集合,通过试炼台的传送大阵被送走。 云沾衣在心里撇撇嘴。 机缘?别人估计是真的机缘,她这一队如果没有柳万灵的设计,那她可白活两万五千年了。 邪道和异修暂且不论,这两个属于碰到了,自己优先保命的。 而宗门大选主要计算的,是恶堕魔兽的兽丹。 以兽丹数量排出总数前十名,可得到宗门奖励,其中内门弟子中再选前十名,升为镇派弟子。 这样一来,和谁组队,就很讲究了。 是比自己强的,还是不如自己的,那些想要升为镇派弟子的人需要仔细推敲,只有三天时间,非常紧迫。 对于已经是镇派弟子,还有离镇派位置还远得很的,他们更担忧的还是魔兽之外的危险,同时又对机遇,和用兽丹换取的奖励蠢蠢欲动。 一时间,炼器室门口热闹非凡,有当场就募集队友的,还有呼朋引伴的,各种议论纷纷。 也有不少人瞄向了云沾衣。 毕竟,这位可是一品阵修借尸还魂,还带着一个二品神兽,若是能与她组队,那镇派弟子之位也好,宗门奖励也好,还不是手到擒来! 然而,当第一个大胆的弟子准备上前邀请云沾衣时,云沾衣已经合上了笺帖,她的脚下瞬间泛起阵法,将她传送走了。 章节目录 第四十四章 机缘之时,危险将至。 笺帖上并没有限制一队的人数,无论是一人,还是十人皆可。 亦写明了机缘之时,危险将至。 也就是说所有的机遇都会伴随着风险,即使受到了笺帖,若是不想参加亦可,天鹤宗不做任何勉强。 同时还有一些其他的注意事项和禁止,包括不允许为了功劳和保守,杀害非魔兽的无辜神兽,笺帖上特别注明了,魔兽的兽丹与神兽的截然不同,一看即可分辨,切勿投机取巧。 一经发现,立刻剥夺弟子身份,押入思过崖,等云继回来主持公开审判。 这一点云沾衣倒是颇为满意。 天鹤宗到底还是正派宗门,虽然也不乏怀抱私欲,心机算计之人,但对待神兽上,却从不含糊。 毕竟这是兽修的根基。 回到小院后,云沾衣便把笺帖递给了红药。 “我们四个为一队,准备还是要多做一些。” 云香叶看完了笺帖,叹了口气:“柳万灵绝对会在其中动手脚,我们被传去的,一定是最凶恶之地。” 兔荣笑眯眯摸摸胡子:“有老朽在,她一个区区五品法修,还想翻天吗?” 云沾衣比了一下兔荣:“有他在,不怕。” 云香叶怔了一下,随即露出了笑:“对哦,那你打算怎么办?” 云沾衣想了想:“既是机缘,就随机缘。” 如果应龙真的在关云山,那么只要感受到她,没有道理不过来。 与其盲目去找,倒不如真的顺应机缘。 准备还是要做的,她倒是没关系,但是剩下三个,都是真真正正的九品,尤其云香叶,刚凝出内丹也没多久。 云沾衣打算把问荆也带上,他的角已经长出来了一些,灵体好了不少。 到时候就是二品的兔荣,六品的问荆,七品的云木香,还有四个九品的剑修。 实际上这已经很强大了。 一个九品剑修也许谁来都能踩死,但四个九品剑修就不一样了。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很快就到了宗门大选的当天。 玄鹤试炼台上人山人海,比妖修现世那天还翻了好几倍,一时令人疑惑平时天鹤宗的弟子们都跑去了哪里,这会儿倒是都到齐了。 出来主持宗门大选的,并不是柳万灵,而是徐青书。 他毕竟是一堂之主,比副堂主更有资格和威望。 徐青书在台上讲了不少场面话,云沾衣左耳听右耳出,眼睛则观察着四周。 兔荣和问荆都在她手腕上戴着的,由英招的灵角化成的镯子空间中。 他们准备的物资也都塞在了里面。 而她的袖子中,还藏着兔荣交给她的万象幻灵阵。 这是三品的阵法,弄到这个,花了兔荣不少心血和资源。 这个恩情,云沾衣自然记得,不会因为兔荣是她的陪伴神兽而视为理所当然。 她能给予兔荣最好的回报,就是为他重铸幻境。 只是现在的云沾衣,暂时还做不到。 兔荣实属算长线投资了。 万象幻灵阵,是高阶修士们,更具体说,是三品以上的修士,为了寻求机缘而使用的一种阵法,开阵后,会将人传送到机缘处。 至于是福是祸则难说。 但无论如何,就算是祸,也是天祸,是命中注定的一劫,而非人祸。 比起被人算计,云沾衣当然选择由天道决定她的前路。 天鹤宗的传送法阵也不过是五品的阵,柳万灵也不过是五品的法修,无论是哪个,都不可能与三品大阵抗衡。 讲话结束后,徐青书以及不参加宗门大选的弟子们,开始为排队的弟子们发放必备物资。 除了基础的药物饮食阵符外,还有一枚传送木令,紧急时刻以灵气驱动木令,即可被送回门派。 天鹤宗举办宗门大选,毕竟是为了选拔弟子,又不是为了减少宗门人口,能保护一个就是一个。 保护到位了,若还是丧命,只能说命数至此,不怨天不怨人。 云沾衣从弟子手中接过传送木令,以神识扫了一遍,意外发现,这木令……还真的是传送到天鹤宗玄鹤试炼台的木令。 柳万灵等人竟然没在这件事上做手脚。 只有收到笺帖的弟子才能领到物资,云沾衣一行人中,除了云香叶外,其他三人都收到了笺帖。 但入队的弟子并不限于收到者,只要愿意带,带谁都可以。 “大小姐,请。” 弟子侧身比了一个请。 云沾衣抬手,召唤出了兔荣。 她站在首位,兔荣站在末位,把红药、云香叶和夏至夹在了中间。 虽然有些滑稽,但为了安全,依旧是红药抱着云沾衣的腰,云香叶抱着红药的药,夏至抱着云香叶的腰,四个人在众目睽睽下,以这样滑稽的姿势进入了传送阵。 滑稽有什么关系,当然是徒弟的命最重要了!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五章 竟然全都是她的墓! 事实证明,云沾衣的顾虑非常有道理。 她们刚在传送地点落脚,还没站稳,一股邪气的妖风变吹了过来,如果不是刚好都抱紧了腰部,这几个小的直接就会被吹散,到时候落在哪里可就说不好了。 不需要云沾衣额外给指示,兔荣一手抓紧了夏至,把他们更按向云沾衣,以免被如此强的灵压之风刮走,另一只手一伸,接住了云沾衣递过来的万象幻灵阵。 云沾衣本想自己开的,只是妖风吹得她也有些飘飘欲飞,又要紧握着腰间红药的手臂。 兔荣的指尖碰到万象幻灵阵阵符的瞬间,巨大而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大阵便在他们脚下张开。 霎时间,柳万灵安排的所有魑魅魍魉,都在三品法阵面前烟消云散。 天鹤宗,斗兽堂内。 柳万灵愤怒地捶着桌子:“她怎么……!” “是那个二品神兽吗!” 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并没有人能回答她。 云花暖同样要参加宗门大选,此时并不在。 她一直在用法术监控着云沾衣原计划传送到的地点,而现在,云沾衣不但已经完全失去了踪影,更是将她的法术彻底击碎! 但,她毫无办法! 五品法修在三品大阵和二品神兽面前不值一提。 这就是阶级差异! 这就是修为格差! 她再不甘心,也只能在自己的房间里狂怒,却丝毫影响不到云沾衣! 柳万灵甚至隐约感觉到,无论是思过崖事件之前还是之后,云沾衣从来都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原本,她就对云沾衣有杀意,当时是为了云花暖,现在,则是为了自己的尊严。。 她一定要杀掉云沾衣。 宗门大选不行,就在武斗大会! 云沾衣总不可能在武斗大会还开三品的传送阵! …… 金色又充满力量的风渐渐地停歇,感觉脚底已经站稳,云沾衣才缓缓地睁开眼睛。 这……就是万象幻灵阵带她来的机缘之地吗? 还是别人的? 万象幻灵阵开启时,会随机选阵中一人的机缘传送,所以也不一定就是云沾衣的机缘。 只是…… 云沾衣环顾四周的累累白骨,森森坟地。 这能是谁的机缘? 她拉过了红药,这么乖,看着不像,再看看云香叶,也很可爱,没可能吧。 难道? 云沾衣拎着夏至的脖领子:“你小子是干过什么坏事?” “大小姐!”夏至十分委屈,“我干过最坏的事,也不过是打了红药嘛,也道了歉的!” 时过境迁,他们小年轻三个人的关系又变得很好,过去的纠纷在一笑而过后,也变成了平时斗嘴的话题。 “这就很可恶了。”云沾衣放下了他,把视线移到了兔荣身上。 不至于吧,他不过一个兔子…… 兔荣轻咳:“尊上,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甭管是谁的机缘,既然是万象幻灵阵带来的,就注定已经离开了柳万灵的算计范围。 是吉是凶,全看天命。 云沾衣本想先深呼吸一口气,奈何吸到一半,全是阴森鬼气,赶紧把气吐了出去。 “这里虽然是坟场,鬼气也充沛,但鬼气也不代表都是邪恶的。”云沾衣说着,拍了拍手上的镯子,将云木香叫了出来,“你用木灵护住他们三个,不用全身都护,遮住脑袋就行。” 至于问荆,就不用出来了。 就算鬼与非正道三修一样,都是天道中理所当然的存在,并不单纯以善恶分,好坏之凭个人之心,但英招是圣洁之兽,天生与鬼气冲突,问荆正是长角的时候,还是不要吸到这些鬼气为好。 云木香点点头,依照云沾衣的要求,以治愈的木灵之术,护住了红药等三人的头部。 红药和云香叶倒是无所谓,只有夏至垮着个脸:“大小姐,这法术不能护全身吗,只护头……我顶着这么个绿脑袋感觉好那个啊!” 云沾衣扫了一眼,也差点笑了出来。 只见三个小朋友,每个人的脖颈之上都仿佛扣了一个绿色透明的缸一样,三颗小脑袋瓜都绿到发光! “好了,”云沾衣以强大的意志力忍住了笑,“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罩住全身会让木香的灵气消耗增大,忍着吧。” “呜呜,至少换成蓝色……”夏至还在念叨,被云香叶一脚踹上屁股:“是男的就别叽叽歪歪的!赶紧在前面开路!” “就因为是男的,才不想一头绿啊……” 云沾衣又一次拎起了夏至的脖领子,把他拉回了后面:“我在最前面。” 兔荣则还是在最后面殿后。 “我们先找个能待的落脚地。”云沾衣说着,走到一个坟前,以灵气扫开了墓碑上的灰。 她本想看看这里埋葬的都是谁,能不能找到线索。 然而,当墓碑上的名字在灰尘后显现出来时,即使是她,也不免震惊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红药从后面扶住了她,问道:“大小姐,怎么了?” 云沾衣第一次没有回答她,而是叫了一声兔荣。 “你来看看,这墓碑上写了什么。” 兔荣一手拉着云木香一手拉着云香叶,把他俩塞到身后,凑前看了一眼墓碑,老脸露出了同样的震惊:“这……” 墓碑上赫然写着:剑帝至尊无相真人云沾衣之墓。 兔荣放下孩子们,转身去看了不远处的墓碑。 上面竟然也写着同样的碑铭! 再不远处的也是,附近所有墓碑的碑铭,全部都刻着这一行字。 这密密麻麻的墓,竟然全都是云沾衣的墓! 兔荣和云沾衣对视了一眼。 此时的场景如此诡异,然而在他们两个心中,却都没有惊悚的感觉,尽管有些震惊,但无论是这些墓碑散发出来的气,还是周围围绕的鬼气,都不存在明显的恶意。 甚至……甚至说,还有一丝悲伤和哀悼在其中。 兔荣仔细看了几眼墓碑,突然伸手摸了一下碑铭,摸到的瞬间,他肯定了自己的判断:“这不是刻出来的,而是灵力的浮现。” “云木香,你来看看,这墓碑上刻着什么?” 云木香看了一眼,迷茫地摇摇头:“族长,上面什么也没有。” 云沾衣也对红药等人说道:“你们也过来看一眼,这些墓碑上刻了什么?” 红药虽然有些怕,还是走了过来,云香叶则大步走到了最前面,瞥了一眼,就说道:“什么都没刻,空的!” 红药跟上:“我看也是什么都没有。” 夏至同样点点头:“一样一样的。” “看来,”云沾衣说,“墓碑上的灵力并不会因为不同的人,不同的品阶去看而产生变化。” 这就说明,墓碑的碑文只有超过一定品阶,才能看到。 造成这种情况,一般是两个原因。 一种是主观的隐藏,四品以上的修士差不多都能掌握这门法术,以灵气遮盖住文字或者以灵气化为文字,同阶以上的才能看到,用以传递加密书信。 另一种就是被动了,在某种不可控的情绪下留下的文字,因为灵气的失控,所以造成了封印的效果。 兔荣想了想:“也许是尊上的仰慕者,死后留下了这样一片坟场,里面全都是对尊上的思念和哀痛。” 那可是剑帝至尊! 曾经神州大陆上只有两位至尊。 倾慕者、追随者和虔诚的信徒不知有多少。 就连兔荣自己也是其中之一。 在剑帝至尊陨落之时,兔荣也数次想过以身殉道,只是他还有兔兔族需要守护,没办法任性而为。 就他听说过的,为剑帝殉道殉身的高阶修士,光是剑修,就殉了三位三品,和一位二品修士。 剑帝,至尊,这两个词不只是一种地位,更是修道者的信仰和精神支柱。 殉道这种事,天道八修任何一道都不推崇,但这种信仰崩塌后的心神痛苦确实不可控,在失控时,与其堕入邪道,不如为帝尊殉道。 云沾衣垂下眼帘,她从未想过这些。 也从不知道,那些人是这样的心思和意志。 兔荣窥了一眼她的神情,连忙说道:“当然,尊上并没有真正的陨落,这对天下修士,对老朽等人来说,已是最大的救赎。” “嗯。”云沾衣闭了闭眼,又睁开,“我依旧会回到天道尊位。” 有些责任,是属于她的,她会为了天下苍生,为了神州大地,为了这些信仰她,为她殉道者而扛下来。 说罢,她伸手按住墓碑,直接将其上的灵气吸收进自己的丹田! 这是一件很疯狂的事,对方不一定是什么修,很可能这些灵气会与云沾衣自己的相冲。 但她仍然想这样做! 天道万古如长夜,为她殉道者,至少在死后可以以灵气陪伴在她的身边! 这些灵气显然品阶极高,纳入体内的瞬间,云沾衣就感觉到一股从丹田传到四肢乃至发梢的抵触和排除,同时浑身上下所有会痛的地方,无一不痛! 兔荣拍了拍云木香,让她给云沾衣套一个完整的木灵治愈。 在木灵中,云沾衣深呼吸一口气,开始引导这些灵气在体内循环。 就算现在无法完全吸收,她也要置于丹田中,带着它们!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六章 剑帝陨落,真龙殉道! 兔荣见她的嘴角已经溢出了血液,抬手想帮她,却见云沾衣摇了摇头。 她还可以坚持。 修士修行,修身修神修道,无论怎么修,都是修自己的,是所谓修。 别人的灵气,哪怕是同道,都不能吸收,何况是异道。 云沾衣也不是在吸收,她是要将这些灵气凝结、压缩成灵气丹,存于内海丹田中,等琉璃幻境开启后,将其释放在琉璃幻境中。 几经轮转下来,这些灵气渐渐地开始顺着云沾衣的灵气一同运行,渐渐地坍缩在一起。 ……只能压到这个程度了吗? 这远比她之前所操作过的灵气丹要大。 九品修为,确实是一个硬伤。 云沾衣结果兔荣递来的手帕,抹掉了唇角的血,再揉揉一脸担忧的红药的小脑袋瓜:“没事了,我们继续找个能待的地方。” 随之,又用神识与兔荣说道:“这是应龙的灵气。” 她在轮转的过程中,已经感受到了。 应龙曾经是她最亲密的陪伴神兽,常年居于琉璃幻境,祂的灵气是什么感觉,天地间只有云沾衣最清楚。 兔荣瞪大了眼睛:“那应龙猊下……” 应龙亦是二品神兽,从品阶上与兔荣同阶,然而祂是真龙,兔荣见到,也得称一声“猊下”,这是对龙与凤两族特有的敬称。 “怕是已经陨落。”云沾衣的心情异常沉重,她抬头望了望阴暗还闪着雷光的天空,“这里恐怕就是祂的坟场。” “……龙骨坟地。”兔荣喃喃道,眼神闪烁,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以应龙的血脉、种族和位格,天地间又有谁能令其陨落? 兽帝都不能,情修老祖更不可能。 是以,祂多半是为剑帝尊上殉道了。 云沾衣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她又如何不明白。 她没有继续应龙的话题,反而说道:“待你的幻境重铸后,你就专心修炼,准备升阶,不要想着别的杂七杂八的事,要保护一族,自身的强大才是最重要的。” 兔荣没有接话,他曾经没有跟在云沾衣的身边过,都有殉道之意,现在他是云沾衣的陪伴神兽,若是云沾衣再次陨落,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独活。 兔兔一族,该出新一代的强者了。 “如果是龙骨坟地,”兔荣再次转移了话题,“那么龙骨所在之处,一定是最安全的,就像风暴卷的中间反而无风无雨,尊上,你看好这几个孩子,老朽去找找龙骨。” “别去。”云沾衣摇摇头,“龙骨坟地,禁忌颇多,哪怕你已经是二品,在此处也不可造次,接下来你主要的任务就是护着他们。若真是应龙,这机缘就是我的,福且不论,祸不能及到他们身上。” “谨遵尊上意志。”兔荣弯腰行了一礼。 红药已经很习惯他俩的神识交流了,云香叶倒是还忍不住拉着夏至和红药念叨:“你说他俩能说什么呢?神神叨叨的!” “想知道,”云沾衣过来按住她的头,“就升到三品来。” “那可是三品啊!”云香叶撇撇嘴,“让你说的跟吃饭一样,我说,咱们就这么一直往前走吗,我总感觉从刚才起,就一直在原地兜圈圈哎。” 云沾衣与兔荣交流时,也没有停下脚步。 听到云香叶的话,她扫了一眼周围,问道:“红药,夏至,你们怎么看?” “其实……”夏至先开了口,他抓了抓后脑勺,“刚才我就觉得了,所以我把兜里的干粮掰了一点,扔到了地上。” 他指了地面上一处:“嗯……它就在那里。” 骨肉与荒草交叠的地面上,白色的干粮格外显眼。 云香叶的脸白的和那个干粮也差不多了,眼神里却透露着精神:“这就是鬼打墙吗?怎么破?你先别说,我来想想!” 她绕来绕去,唰得掏出了剑。 云沾衣面无表情走过去,把她的剑按了下去:“走了。” “怎么走?你知道怎么破出这个循环了?”云香叶兴奋地跟小鸟一样,在她身边叽叽喳喳,红药也贴在云沾衣旁边:“大小姐那么厉害,自然无所不能!” 云沾衣多少有些头疼,她按了一下额角,给了兔荣一个眼神。 兔荣满脸慈爱地抖了一下手,空气中仿佛有什么碎开一样,轻轻的灵压波动,让在场的三个小年轻也感受到了。 云沾衣好心为她们讲解道:“不是鬼打墙,是法阵,我们开的。” 在龙骨坟地这样的机缘之地,无论如何,尽量不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谁知道会发生怎样的异变。 然而一边讨论一边前进,又不够谨慎,是以兔荣直接开了鬼步阵,顾名思义,效果就如同鬼打墙一样,在阵法范围内,他们会原地踏步。 这样一来,如果有外力破阵,她和兔荣会第一时间感觉到。 这是个五品阵法,还算受欢迎,不少高阶修士打算去闯机缘时,都会买点鬼步阵的阵符带在身上。 唯一的缺陷就是在鬼步阵内,一定要移动,不能一动不动,这样不符合鬼步阵的启动判定,很可能会提前造成阵法的失效。 所以云沾衣才一直带着他们往前走。 夏至这小伙子还挺机灵的,知道扔个干粮,云沾衣拍拍他的肩以示表扬:“行走历练,多见识些阵法,有益无害。” 又说:“等回去,把阵法基础加进你们的课程里。” 每天天刚亮就要起来锻炼基础体术,然后练剑,然后读剑意精要,还要教问荆和云木香写字,这会儿再加上学阵法…… 云香叶和夏至的脸现在比干粮还白了。 “你这家伙,果然是一品阵修,呜呜,谁知道那么多奇门阵法啊……”云香叶嘟嘟嚷嚷着,却还老老实实跟在云沾衣身后。 这会儿她注意到了,在鬼步阵里时,云沾衣是和兔荣并肩交谈的,他们三个和云木香在后面跟着。 现在没有大阵了,就变回了原本的队形,云沾衣打头,兔荣殿后,把他们守护在中间。 云香叶从来没被人这样保护过,一股暖流缓缓淌过她的心里:“哼,学就学……” “嘻嘻。” “你笑什么!”云香叶捏了一把红药的痒痒肉,让她更加笑了出来。 “不要打闹,这里可是龙骨坟场。”云沾衣嘴角也含笑,却还是声音严肃地告诫她们。 红药好奇地问:“什么是龙骨坟场?” “就是真龙陨落之地。” “真龙陨落……”云香叶倒抽一口气,声调都变了,“那、那真龙兽元岂不是没用了?” 知道她想到了云花暖,云沾衣倒是不怎么介意,倒是夏至戳了云香叶两下,云香叶也意识到自己不该提真龙兽元的:“我的意思是……呃……” “真龙不止一条。”云沾衣适时说道,“甚至不止一族,只不过绝大部分的龙族都不在神州大陆上活动。” “神州大陆之外,还有……还有……”夏至绞尽脑汁才想到一个合适的词,“还有大陆吗?” “没有。”云沾衣说,“他们是在幻境或者秘境中生活。” 红药问:“秘境不在神州大陆吗?” 天鹤宗掌握了好几处秘境,红药自己也去过云龙涧泉,她们进去的时候,的确会有一阵薄雾,看起来很是神奇。 “秘境是陨落的高阶修士的幻境实体。”云沾衣说,“具体情况比较复杂,不是所有高阶修士陨落,他的幻境都会成为秘境。而成为秘境的,也未必是修士生前的样子。” “噢……” 三个小年轻基本上有听没有懂。 这些知识对他们这些九品修士来说实在太过缥缈,听是听懂了,云沾衣说的不复杂,但也只是听懂了表面,实际上这其中所蕴含的天道轮回,万千因果,他们一概也不懂。 只有兔荣听得颇为唏嘘。 云沾衣把话题拉回龙骨坟场:“真龙陨落后,肉身会化为巨大的灵气,充斥在尸体周围,久而久之,会造成周围数十甚至数百里生灵涂炭,无一活物,是以叫做龙骨坟场,以龙骨为中心扩散数百里只有坟地和白骨。” 这不是单纯的尸腐瘴气,而是真龙特有,无意识的灭绝行为。 龙灭,本身就有损天道,真龙坟场,也是告诫世人,勿想屠龙。 只是……架不住真龙殉道。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样的灵气会持续数百甚至上千年,而此处的龙骨坟场最多只存在了十六年,所以你们才要以木灵护头。” 兔荣是二品,云沾衣有剑帝位格,他俩是完全不怕的。 而云木香则回到了手镯幻境中,定期出来一次给他们补充木灵就回去。 夏至嘴快地问道:“大小姐,你是怎么看出来这里最多十六年的,是看灵气还是看白骨的距离?” 怎么看出来的? 云沾衣的眼神黯淡了些许。 只因为十六年前,剑帝至尊陨落,真龙应龙殉道! 兔荣从后面抬手给了夏至一下。 一下不够,换左手又给了一下,打得夏至嗷嗷直叫:“怎么了,干什么,老爷子要发疯了!” “你头上可能有尸虫吧。”云香叶的眼睛扫射四方,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虫子,“我听说,坟场聚集的地方,就会有尸虫!”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七章 为什么只有我听到了! 夏至还没什么反应,倒是红药先拉住了云香叶的手腕:「会有尸、尸虫的吗……」 云香叶挑眉:「你怕?」 红药下意识摇摇头后,又犹豫着点了点头:「我和义母住在村里的时候,每到上巳或者寒衣时,附近的墓地都会出现很多尸虫……那时候义母就会让我们不要出屋子,村里的大人们都会点着艾草去烧虫。」 她似乎想起什么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打了个哆嗦,更靠近了云香叶一些。 云香叶毕竟没有见过,哪怕是想,也想不出是什么样子,倒是对另外的事好奇:「你义母她们还在村子里吗,她们是普通的凡人?」 「嗯……不,」红药说道,「她是修道之人,不过是散修,我们村子里的散修,大多都只是为了保护村子,并不想修出什么结果。」 毕竟就算依靠附近的宗门,大事可以去托付,像烧尸虫,除野兽这些事,总不能也一天到晚去找宗门。可是纯粹的凡人又没有保护自己的力量,所以散修渐渐地多了起来。 宗门也愿意稍微扶持一下散修,有天赋的,就纳入宗门,其他的,适当指导一下修行,教一些实用法术,村镇更安全,宗门更省心。 云沾衣没有回头地说道:「龙骨坟场不会有尸虫的,都被龙的灵气压到灰飞烟灭了。」 红药长长地松了口气,但还握着云香叶的手。 「你可真爱撒娇。」云香叶嘴巴上嫌弃,却还是紧紧反握着红药的小手。 她要是也有个妹妹,估计就是这样的吧。 「我说……」一直插不进姐妹对话的夏至这会儿才找到说话的机会,「比起尸虫,你们有没有听到……嗯……一些奇怪的声音?」 「什、什么声音?」红药的另一只手已经握住了剑。 龙骨坟场并不算安静,百里无生灵是一回事,但又不是只有生灵才会发出动静。 时时盘旋的风声,隐隐浮现的鬼吟,还有间歇不断的灵压呼啸。 云沾衣竖起耳朵,她和兔荣对各种声音更为敏感,相对的,就更不容易听出来这些声音中的某一类。 云香叶和红药同样竖起耳朵,一个说:「好大的风声。」 一个说:「鬼、是鬼叫吗?」 夏至吞了吞口水:「难道、难道只有我听到了,有、有小孩子在哭的声音啊!」 「不可能吧,」云香叶立刻反驳道,「龙骨坟场不是生灵皆亡的吗!」 红药的声音里多少带上了些颤抖:「是不是鬼……鬼在哭?」 这样巨大的坟场里,死的必然不可能只有恶人,一定会有无辜的人,也会有稚嫩孩童。 「我们村子附近就有个很大的墓场,义母给我讲过鬼的种类,有些是生鬼,有些是游荡鬼……这两种是不需要除掉的,只要将它们引导回轮回之路即可。」 云香叶问:「怎么引导?」 红药说:「阵修们会来卖轮回法阵的阵符,开那个阵,就可以把鬼魂传送走。」 云香叶:「……」 阵修这么有用吗?她是不是不该修剑,而是跟着云沾衣去做阵修? 云沾衣轻咳一声,接过了红药的话:「还有枉死鬼和厉鬼,这两种如果在村镇附近出现,就要清理了。我们剑修也有相应的办法,不要羡慕阵修。」 云香叶疑惑:「你不是一品阵修吗?」 云沾衣轻咳:「这辈子修剑。」 夏至无心加入她们的拌嘴,他是不怕虫,但他怕鬼! 「难道是、是孩童的厉鬼在哭吗?」别说声音了,他连腿都开始颤抖,如果不是兔荣在后面提起了他,夏至都要跌坐在地了,「我我我听说孩童枉死或者被害死而化成的厉鬼,是最为厉害的!」 兔荣恨铁不成钢地踢了他的屁股一下:「再厉害,有尊上和我这个二品神兽在,还能让你们出问题吗!」 「别踢了,再踢孩子更傻了。」云沾衣为夏至挽尊了一句,顺便转述了兔荣的意思:「有我们在,不用怕。你听到那个哭声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 听到这话,夏至感觉安心不少,他鼓起勇气再仔细听了一下,伸手指了一个方向。 「过去看看。」云沾衣想了一下,说道,「出门前给你们分的阵符,都带着吧,捏在手里,万一有异变,按照我教你们的方式直接开启阵符。不用管别人,先保证自己能传送走。」 看三个小的都一脸不认可,云沾衣皱起眉头:「回答。」 「是!」 「知道了啦……」 「嗯,嗯嗯。」 「你们才九品,不要想着去救别人,不如说,只要你们多一个安全了,我们救剩下的也更方便,救一个总比救三个省事,明白了吗?」 在云沾衣的苦口婆心下,三个关系好的,并不想抛下同伴的年轻人才一个接一个用力点点头。 得到了他们的保证,又检查过阵符,云沾衣才往夏至指的方向带头走去。 走着走着,云沾衣就意识到了,这正是往龙骨坟地的中心的路。 整个空气中的灵压如果是一种龙卷风,那么越往前走,灵压的魄力就越弱,与此同时,龙的气息就越强。 在无穷无尽的死亡气息里,还夹着一丝丝生的气息。 云沾衣微微皱起眉头。 夏至却捂住了耳朵:「越来越大了,哭声越来越大了,你们都听不到吗!」 「兔荣!」 云沾衣当机立断大喝一声。 兔荣立刻用拐杖点地,霎时银光从拐杖的头部一直蔓延到尾部,将夏至等人全部包裹起来。 只是耽搁了一秒,夏至的耳朵、鼻孔以及眼角,已经流出了血。 云香叶倒抽一口气,和红药对视了一眼。 她们两个什么都没有听到,也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怎么会这样! 云沾衣摘下手上的镯子,扔给了兔荣,之后转身,向着龙骨之地走去。 「大小姐!」 兔荣拦下了红药,对她摇了摇头。 云香叶则给夏至擦了一下血,被银色的大阵包裹住后,夏至再没有继续被攻击的迹象,他粗粗传了几口气,云木香已经从幻境里出来,连忙给他治疗。 「这是……」云木香疑惑,「是诅咒吗?」 兔荣叹了口气:「是龙咒。」 他望向了云沾衣的背影:「这里竟然还有一只龙。」 云木香瞪大了眼睛:「那尊上祂要不要紧?」 「尊上不要紧,」兔荣叹道,「没有龙会伤害剑帝尊上。」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龙咒只针对了夏至。 这是他也无法理解的事情。 不过龙族做事,本就但凭心意罢了。 他看了看夏至,小伙子虽然不及兽帝尊上的一根猫毛,但也算得上清秀端正,这就叫龙族看不顺眼了? 「行了,没事了就起来吧。」兔荣这会儿才感觉出云沾衣不在的麻烦,他用拐杖在地上写了几个字,「鬼步阵。」 意思是他要开鬼步阵了,在龙骨坟场不要原地不动,动起来,都动起来! 云沾衣心中多少有些不安。 离开了兔荣等人一些距离后,她便纵身一跃,脚尖带风,几乎是飞在了半空。 这样大的动作,自然把周围的灵压还有鬼魄都吸引过来,云沾衣对此浑然不在乎,她一手举起龙鸣,掐了一个剑诀,霎时十六把灵气凝成的剑围在了她的身边,摆成了剑阵,为她保驾护航!在剑气之下,魑魅魍魉各个不敢靠近云沾衣,只有烈风不畏惧天地所有,依然将云沾衣的黑发吹起飘动。 快到了! 云沾衣感觉龙的气息越来越重。 是应龙。 伴随着死气而来的,还有陪伴了她上万年熟悉的气息。 云沾衣一瞬甚至眼角有些泛红,更加快了脚步。 她来了,霜红,她来了,她也来晚了! 很快,在云沾衣的眼前出现了如山一般巨大的,雪白的,高达数百尺,绵延无尽的真龙骸骨。 云沾衣深深地闭上眼睛。 而此时,她竟然也听到了孩童的哭声。 细细的,轻轻的抽噎声。 是从头骨里面发出来的! 「剑!」她喝了一声,剑阵立刻变化,组成剑盘,云沾衣轻身一跃,接连踏上高空! 为您提供大神林间雪的《飞升失败后我在门派开动物园》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四十七章 为什么只有我听到了!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八章 我为她人身,卿化白骨冢。 灵气之剑幻化成的剑盘灵敏地闪现在云沾衣即将落脚的地方,将她托上了高空。 眨眼间,云沾衣已经跃到了古龙头骨之处。 光是伏在地上的头骨,就已经有半个天鹤宗大了,更是高如山峰,而这些竟然都没有被人发现过,兽修各个门派在关云山脉来来往往,没有一个人进来过这龙骨坟场,只能说明一件事。 这里其实是秘境,是应龙坠落后,祂的幻境所化的秘境。 他们直接被万象幻灵阵传送进了应龙的秘境! 不愧是万象幻灵阵,只要有机缘,哪怕是天涯海角,它也能把人传送过去。 仔细想来,当年她与应龙的相遇,正是因为万象幻灵阵把尚在四品的应龙传送进了她的琉璃幻境。 后来,云沾衣为祂取了名字,让祂陪伴在自己的身边,给祂起了名字叫霜红,因为全身银白的应龙唯有后颈几处鳞片是鲜红的。 在云沾衣飞升前百年,应龙族群刚好到了千年一遇的繁育期,龙族繁育极为艰难,繁育期只有百年,甚至一整个繁育期可能无一枚龙蛋降生。 霜红虽想陪伴在云沾衣身旁,却也被她劝说回到族群中。 本以为只是临时一别,谁能想到再相见时,我为她人身,卿化白骨冢。 也许这就是,世事难料,天道无常。 云沾衣收敛了悲伤的情绪,缓缓地在如同山洞般的白骨眼窝处停了下来。 她从这里感受到了一丝微妙的波动。 孩童的哭声随着她的落下,已经听不到了。 随之而来的,是扑面的杀意。 很汹涌,但也……不算强。 云沾衣轻轻挥剑,便化解了那些灵气。 难道……难道…… 她心中隐约有所猜测,却不敢坐实,怕空欢喜一场,然而胸腔内的心跳却不能骗人。 云沾衣快走了几步,又转为了小跑,越发强烈的灵压带着风袭向了云沾衣,都被她甩开。 就在这里! 她高举龙鸣剑,大喝一声:「破!」 啪! 啪啪! 凭空传来无数的破碎声,肉眼虽看不到,云沾衣却知道,这是幻象法术碎掉的声音。 「不要过来!」一个稚嫩的神识唰得扫过了云沾衣的神识海,她瞪大了眼睛。 真的是。 真的是! 伴随着神识出现的,是一团小小的人类幼崽。 粉粉嫩嫩,娇滴滴,穿着粉色的小裙子,看着不超过三岁。 但云沾衣知道,这只是化形。 她是……她是……! 她把龙鸣剑扔到了一边,蹲了下去,以和幼崽差不多平视的角度凑了过去:「不要怕。」jj.br> 她的神识安抚着又开始哭的幼崽:「睁开眼,看着我。」 「不要不要!」幼崽更努力把自己团了起来,似乎这样就不会被看到,「嗷!嗷!」 她藏不住的小龙尾巴左右拍动着,似乎在威吓云沾衣。 云沾衣脸上又喜又悲,她没有继续往前,而是充满耐心地继续与幼崽沟通:「乖,小应龙,睁开眼睛,看看我的剑魄。」 听到剑魄两个字,幼崽的龙尾抖了一下,似乎有所犹豫。 「它是蓝色的,湛蓝又透明,你不想看吗,剑帝的剑魄。」 龙尾忽的整个僵住,幼崽把小小的脑袋一点一点从肉呼呼的胳膊里抬起来,不敢置信地扫了一眼云沾衣的灵魂。 「真……真的是……」 在虚幻的巨大生命之树下,那柄湛蓝的纤细长剑,虽然剑身碎裂,却依旧很清晰。 幼崽瘪了瘪嘴,肉呼呼的脸颤抖了两下,随即哇得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哭,还一边用又肉又短的腿往云沾衣这边奔腾。 「尊上,是、是尊上,呜哇!」 云沾衣把幼崽整个抱进了怀里,才站了起来,伸手给她擦了擦眼泪:「对不起,我来的太晚了。」 幼崽一边哭,一边打着嗝,云沾衣轻柔地给她抚着后背,有些忧虑地看了一眼头骨外面。 因为小应龙的情绪失控,这附近估计遭了大殃。 她耐心地等着幼崽哭累,才摸着她的头,问道:「跟我一起走吧。」 「嗯,嗯嗯,」幼崽吸了吸鼻涕,「我、我一直在等尊上……」 云沾衣席地而坐,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扯了一块衣摆,给她擦了擦眼泪鼻涕:「嗯,久等了。」 「娘亲,娘亲,」幼崽又扁起了嘴,「呜呜……娘亲死了……」 「嗯……」云沾衣垂下头,亲亲她的小发旋,「我知道。」 所以,也不可能是霜红让她等在这里的。 若是霜红知道她还可能活着,就断不会殉道。 「龙族没有来寻过你吗?」 「嗯?」幼崽疑惑地抬头看着她,小脸蛋哭得红彤彤的,云沾衣看她这个表情,就知道,这孩子恐怕连什么是龙族都不知道。 在这里,也不方便问太多,毕竟外面还有三个小年轻在,他们还是早些离开龙骨坟地更好。 「跟我走吗?」 听到云沾衣的问话,幼崽连连点头:「嗯嗯!我要跟着、跟着尊上!」 云沾衣将她抱起,转头再看了一眼龙骨,轻身一跃,剑阵再开,不过多时,就回到了兔荣那边。 远远地,就看到他们正在原地踏步,云沾衣轻哨一声,下一秒,鬼步阵应声而散。 「尊上!」兔荣看到她怀里的奶娃娃时,也不免瞪大了老眼,甚至揉了揉,生怕自己看错了,「应龙幼崽?」 「才、才不是幼崽!」幼崽梗着脖子,大眼睛里又泛起了泪,下一秒仿佛就要哭了出来。 云沾衣把她的小脑袋按进怀里,给了兔荣一个眼神,又问:「你叫什么?」 「我、我没有名字……」 云沾衣想了想:「桃桃,以后你就叫桃桃。」 幼崽的脸蛋又粉又软嘟嘟,真的很像熟透的水蜜桃。 又对兔荣说:「这里恐怕是应龙的秘境,不能久留。」 话音未落,就看到怀里的桃桃对着夏至呲牙咧嘴,小龙尾巴疯狂/抽动,差点云沾衣都没有抱住她。 夏至下意识往后退到兔荣身后,但已经晚了,他依然受到了影响,云沾衣连忙按住了桃桃:「乖。」 「呜呜,」夏至擦掉了耳朵里的血,「为什么只针对我啊。」 云香叶瞥了桃桃一眼。 幼崽看向她的时候,却全无敌意,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里只有好奇。 云沾衣接过兔荣递过来的镯子,试着把桃桃塞进幻境失败后叹了口气。 也是,桃桃虽然是应龙幼崽,几乎没有主动修行过,但那也是龙族,是不可能进入英招幻境的。 这不是为难桃桃,这是为难英招。 「先离开这里。」云沾衣又对红药说,「你们多照顾一下夏至。」 兔荣把年轻人拢到了一起,袖口一抖,一张阵符闪现了出来。 离开,他们自然就不能再用万象幻灵阵了,兔荣在来之前,早就在小院那边做好了准备,这边一开阵,就可以全家老小一起传出去。 只是—— 阵光闪过。 他们并没有回到天鹤宗的小院,而是被传送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不,也不是很陌生。 兔荣有些无语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刚想张口,就被云沾衣按住了。 别问,她也很无语。 谁能想到,他们竟然又传送回了原本的地方! 就是从天鹤宗的传送阵进去后,有着柳万灵的埋伏,本来准备对付他们的地方! 柳万灵本来正窝火着,只是宗门大选已经开始,她要坐镇天鹤宗,不能随意离开,而无论她施展了多少法术,都无法探查到云沾衣被那个三品法阵传送去了哪里! 眼看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她也只能让伏兵继续等待。 不是等待云沾衣,而是等待宗门大选结束后,她再去回收伏兵! 谁能想到,一天一夜过去后,云沾衣等人竟然再次出现! 这简直就是天降惊喜! 柳万灵当机立断,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传音给伏兵们:「动手!」 对待云沾衣这样狡猾的人,任何复杂的诡计都有可能出现差错,柳万灵再愚笨也该懂得吃一堑长一智。 不如返璞归真,不要搞花招,直接上,就是干! 「把他们全都诛灭!」 柳万灵说着,把手里准备好的灵珠捏碎! 一道金光刹那间通过监视的法圈,直直地射向兔荣! 云沾衣才九品,那几个小兔崽子也不过都是九品,不足为惧! 唯一麻烦的只有那只二品的神兽。 不过,他会用阵,柳万灵会用法!她在法修门派多少也有些人脉,请人是请不来,花灵石买些法器还是可以的! 不就是二品神兽么,她用二品法器一样对付! 只不过,永久的二品法器不是有钱就能买的,她通过人脉,买到的也只是一次性的。 刚才还没来得及找准机会用,兔荣就传送走了。 这回,是她先手! 兔荣确实大意了,传送阵失误,让他分了神,直接被金光集中,顿时如被石化,一动也不能动! 「小心!」云沾衣抽出了剑,大喝道,「摆阵!」 红药等人早已握住了剑,听到云沾衣的话,立刻熟练地站好位置。 云沾衣一手抱着桃桃,一手挥动龙鸣剑,剑尖泛起湛蓝的光芒,而红药与云香叶则同时左右跳开! 为您提供大神林间雪的《飞升失败后我在门派开动物园》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四十八章 我为她人身,卿化白骨冢。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四十九章 难道,她把那个给了你? 那些伏兵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此时看到云沾衣等人,就像是饿了三天三夜的鬣狗看到了尸体,眼睛都冒着黄光! 云沾衣自然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剑起,剑落! 血已经溅了一地! 有剑阵的灵气加成,红药等人也能和伏兵五五开。 毕竟就算柳万灵想,她也请不起如此大量的八品修士,想要数量,只能九品,或者甚至没有修为! 全靠人海战术来围攻云沾衣! 一眼望去,人海几乎没有边界! 「抱好我的脖子。」云沾衣托住了桃桃的屁股,「闭上眼睛。」 小应龙实在太小,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力量,她不能参加战斗。 云沾衣也不想让她见太多的血。 桃桃乖乖地埋首云沾衣的怀里。 尊上的怀抱好温暖,让她想起娘亲……尽管娘亲几乎不会以人类的形态拥抱她,但保护自己的那份温暖,都是一样的。 云沾衣抱着桃桃的左手有多温柔,持剑的右手就有多么冷酷。 她几乎一剑一个,挡她者,杀无赦! 此时不需要任何的犹豫,亦不需要任何的怜悯! 修道者少造杀孽,首先得是孽! 杀怀揣恶意来攻击自己的敌人,自然算不得孽! 若是对方只有一人,废而不杀,算是积德。 但对方是一群,是无数的杀手,这还不杀,那不是心怀仁慈,而是迂腐!是弱智!想死有的是办法,实属没必要这样! 不止是她,红药与夏至训练有素,他们虽然无法做到云沾衣那样一剑砍一个,干脆利落,却也通过走位和剑阵的加成,可以剑剑集中对方的要害! 唯有云香叶,渐渐地有些力不从心。 她本就是法修,又惯用鞭子,虽然内丹被击碎后,在云沾衣的帮助下重铸为剑修的内丹,也每日在云沾衣的盯梢下认真修炼,但终究时日太短!红药比她更早接受云沾衣的教育,夏至原本是玄武堂的弟子,本就在徐青书的指导下学着剑术! 可恶!云香叶咬紧了牙根,一剑刺中对方的胳膊,她不能拖大家的后腿! 只是伏兵依旧源源不断! 柳万灵到底安排了多少人,她是请了一只军队吗?! 云香叶扯了扯嘴角。 明明知道她也跟着云沾衣,这势必要把她们斩尽杀绝的架势,果然柳万灵也想她死! 她才不会死! 「噗!」云香叶只觉得内田几乎已经耗尽,再提气时,一口血喷了出来。 此时,伏兵已经涌到了她的身后,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铁斧! 「哼!」云香叶当机立断一个滑步后撤,伏兵毫不犹豫地追了上来,下一秒,云沾衣如同杀神,脚尖轻点云香叶的肩膀,从上方直劈而下,将伏兵一分为二! 云香叶的体力和剑技水平都要弱一些,云沾衣怎么可能没考虑到这一点! 他们的剑阵,并不是以云沾衣为中心,而是以云香叶! 她动可攻,退可守! 而云沾衣、红药和夏至则保持灵活性! 「抱好孩子!」云沾衣把桃桃往云香叶怀里一塞,此时云香叶已经稳坐在剑阵的阵眼。 她抱紧了桃桃,一边捂着幼崽的眼睛,一边看着云沾衣等三人重新成阵。 手里没有了孩子的云沾衣,终于可以捏了一个剑诀,红药和夏至同时配合释放出了剑气。 八云剑雨! 这要比那天斗兽台上的剑雨宏大了不知多少! 三个人的剑气化成了三种颜色的气剑! 清澈湛蓝的是云沾衣的气剑。 雾色半透明的是红药的气剑。 橙色略浑浊的是夏至的气剑。 三色气剑交叠在一起,密密麻麻地剑雨从天而降! 一时场上哀声无数,血喷得太多太快,空气中甚至泛起了血雾! 「这……」领头的小队长第一次心生恐惧。 他们确实是军队,却不属于哪个国家,他们的国家已经灭亡了,本来流离失所的他们,在因缘巧合下成为了散修。 即使是散修,修行也需要不少的钱,为了能修行,他们最后成为了一种奇特的存在:「散兵」 这个词专门用来形容他们。 而需要他们散兵的,大部分都是一些小门小派,邪道入侵,被别的门派欺负,自己反抗不过的时候,就会花钱雇佣散兵。 这次,是难得大门派花钱来雇佣他们,散兵的头头甚至出动了全部的兵力。 金主说了,只要杀掉了这四个人,就会给他们一百万灵石。 那可是一百万灵石,不是一百万铜币,也不是一百万银两! 是修道专用的灵石! 小队长接到上面的通知时,还嘲笑过柳万灵。 不过是三个女的,一个瘦猴,还都是九品,需要这么多人杀吗? 「撤……撤退!」小队长现在知道了,岂止是需要,或者说根本不应该让九品的他们来送死,「撤退!撤退!」 撤退的声音一潮接一潮,不光是他,每个小队都在要自己的散兵撤退! 钱赚到了,人都死了,那还有什么用! 云沾衣并不打算追杀,不来攻击她们的,想走就走! 「变!」 她喝了一声,红药和夏至了然,配合她开始收剑雨! 云沾衣自己当然是随时可以收,但机会难得,正好让两个年轻人习惯一下。 云香叶看着,眼中充满了羡慕。 要是自己再努力一点,再强一点,这时候她就也能参与其中了。 桃桃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情绪,用肉呼呼的小手摸了摸她的手背。 云香叶怔了一下。 对了。 这是哪儿来的小崽子啊? 云沾衣与兔荣、桃桃的对话全部都是通过神识,云香叶等人是听不到的。 她只知道云沾衣独自离开了一段时间,然后就抱着这个小崽子回来了。 云沾衣的私生子? 不、不可能,岁数对不上! 虽说凡人也有不少十三四岁结婚生子的,毕竟世道不稳,谁知道能不能活过明天,不早点结婚生子,可能连后代都留不下。 但云沾衣那个年纪还被妖修夺舍呢! 而且从未离开过天鹤宗太久。 难道是……云宗主的私生子,她过来接? 这…… 云香叶忍不住展开了联想。 然而下一秒,她就看到了桃桃裙子下盖着的小龙尾巴。 刚才她注意力都在云沾衣和夏至身上,真没看到,这还有个小尾巴。 是神兽啊…… 在她乱想的时候,云沾衣等人已经收好了剑阵。 散兵也退的差不多了,纵观四周,地上几乎都是尸体。 云沾衣微微皱起眉头,神识一扫,便锁定了柳万灵用来监控他们的法圈。 她用尽了全力,对着那个法圈,将手中的龙鸣剑用力地抛了出去。 柳万灵腾地起身,但,已经晚了。 她的身躯重重地摔倒在地! 「咳……呕……」她已经无法说话。 因为她的喉头,稳稳地插着一把泛着湛蓝微光的长剑! 徐青书踏进斗兽堂大殿时,见到的就是满头黑发狼狈披散一地,还有一口气,正在痛苦挣扎的柳万灵。 「柳副堂主!」 他大惊失色,连忙过来,想都没想就掏出了止血药洒在了柳万灵喉间的伤口上,却不敢立刻拔出那把剑,「来人!来人!」 云沾衣闭着眼睛。 柳万灵真是命大,这样都有人来救她,同时,五品法修,确实难杀。 她已经能感受到龙鸣剑在被法术反噬。 「回!」 她手腕轻动,徐青书不敢拔出的剑霎时从柳万灵的喉头自行飞起,法阵的金波轻动后,消失在了空中。 徐青书优先给柳万灵止血,又忙着叫弟子,一时顾不上管那柄剑。 云沾衣握着从传送阵中回来的龙鸣剑,用地上尸体的衣服擦干了剑上的血。 一回头,只见云香叶瞪着眼睛望着她:「杀了吗?」 「没有。」云沾衣收好了剑,「五品法修没有那么容易杀掉,回去了。」 散兵已经撤退,柳万灵又被她的剑捅穿了喉咙,这会儿没有人能再干扰他们了。 唯一的问题只有被定住的兔荣。 那是被二品法术定住的,就算是云沾衣,目前也束手无策。 看来,还得叫帝少锦来了……jj.br> 这回再开传送法阵,果然再无干扰。 几个人回到院子里,问荆从手镯里出来,看到兔荣的瞬间就傻了:「这……我也没有办法。」 也没指望你。 云沾衣抽出灵树木剑,将灵气注入剑柄中的猫猫乳牙上。 不多时,她眼前的画面就换了,熟悉的生命之树一闪而过。 一瞬后,她又回到了小院里。 「嗯?」 云沾衣眨巴眨巴眼睛。 接着,她的耳边隐约浮现了帝少锦的声音:「你找到琉璃幻境了?」 「你的幻境开着的时候,没办法进我的幻境啊!多大的人了,这怎么还要我教!」 「等我,我现在在东海,过一会儿才能回去!」 「真是的,你先把琉璃幻境收了啊!」 琉璃幻境?! 云沾衣都有点懵。 下一秒,她的视线就落在了桃桃身上。 是了,琉璃幻境的钥匙在应龙身上。 难道,应龙把钥匙交给了桃桃? 为您提供大神林间雪的《飞升失败后我在门派开动物园》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四十九章 难道,她把那个给了你?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五十章 不是猫,他也能咬人! 注意到她的视线,桃桃偏着头,眨着大眼睛看着云沾衣。 想了想,云沾衣委婉地问道:“桃桃,你为什么一直在等我?霜红应该认为我已经陨落才对。” 既然霜红都为她殉道,那桃桃有什么理由在等她这个陨落的剑帝至尊呢。 甚至没有被龙族带走。 这一点云沾衣这会儿倒是反应过来了。 霜红陨落后幻境化为龙骨坟场秘境。 秘境不太容易从外面被探查到,这也是为什么帝少锦和兔荣都能隐约感受到关云山脉有应龙的气息,却无法具体感知的原因。 龙族应该会比他们感知地更深一些,但秘境若无机缘打开,那就是打不开,什么族来都没用。 桃桃到底还是小,虽然以人类的年纪,十几年也不过是当前云沾衣、云香叶等人的岁数,已经算得上是妙龄少女,但对于天生长寿的龙族来说,百年都还是幼崽,千年才勉强算大龙。 她好一会儿,才理解消化了云沾衣的话,接着,用小肉手从自己的脖颈处掏出一枚链子。 链子上挂着一片鲜红的龙鳞。 “这个,是这个。”她搞搞举起了龙鳞,“给尊上!” 云沾衣看到龙鳞时,已经浑身一震,她颤抖着手接过龙鳞,薄薄略透明的龙鳞落在她掌心的一瞬,化成了一朵晶莹剔透的桃花。 尽管形状已经和十六年前不同,但云沾衣几乎立刻就能肯定。 这就是琉璃幻境的钥匙! 她轻轻闭上眼睛,感受着神识里原本一直有的一层薄雾,在清风的吹拂下渐渐散去。 琉璃幻境与她的神识之海重新融合在了一起! 她的幻境回来了! 但云沾衣并没有着急前往琉璃幻境,而是先将它重新收回,关闭。 与此同时,一直等候着的帝少锦再次展开他的幻境,将云沾衣、桃桃和兔荣等人全部纳入其中。 在幻境里,帝少锦以高大俊美的青年姿态,缓缓地走了过来,略微傲娇地对云沾衣点了一下头后,用手中沾了灵湖水的柳枝点在兔荣的额头,轻轻一扫,兔荣身上的法术便刹那碎开。 “啊。”兔荣跌倒在地,云沾衣把他扶了起来,“尊、尊上……” 他看了一圈周围,又看到了帝少锦:“兽帝尊上,老朽,老朽……” “好啦好啦,这把年纪,不要矫情!”帝少锦说着,“我还在东海,不过,看来也没有必要久留。” 云沾衣疑惑反问:“你去东海干嘛?” 还能干嘛!给你找灵树木剑淬化的材料呗! 帝少锦才不想把这样讨好的话说出口,他冷哼一声:“你管我。” 又看向了桃桃:“从哪里弄来的小应龙。” 说完这句,他也差不多领悟了前因后果。 毕竟这没什么复杂的,云沾衣自己无法开启琉璃幻境,只有应龙能开琉璃幻境,这里还有个小应龙,那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霜红,为你殉道了吗……”帝少锦微微叹了口气。 看云沾衣没有吱声,帝少锦轻咳一声:“龙族若是走火入魔,堕入邪道,那是大陆的灭顶之灾,除了真正的帝尊们,无人能力挽狂澜,霜红祂也是为了大陆数亿生灵,何况能为你殉道,对她来说未必不是一种归宿。” 云沾衣沉默了半晌,才微微点头。 有些事,以她的境界和阅历,甚至不需要让桃桃磕磕巴巴解释,一看,一想,一联系,基本就明白了。 霜红如果在正常的状态下,带着琉璃幻境钥匙的祂,应当能意识到,幻境未碎,剑帝尚在。 所以,当时霜红一定已经精神异常了。 云沾衣陨落这事是千真万确发生的。 她是先飞升,然后失败,陨落,在彻底烟消云散前,被宗浩或者说风不归的某种秘法捕捉了灵魂,锁进了镇魂塔,但那个秘法应该不是很完美,以至于有一缕魂魄逃了出去,转世投胎成为了这个云沾衣。 在身死道消和灵魂被锁镇魂塔之间,是有时间差的。 一个二品以上的修士在亡故时,他的幻境是不会瞬间就烟消云散的,而是渐渐地消亡,或有其他的因缘,就会化成秘境。 这么一看,桃桃因为手里一直拿着琉璃幻境的钥匙,所以始终感觉幻境扔在,便在母亲的骸骨里等待着剑帝归位。 而霜红……祂应该被剑帝陨落的冲击直接击溃了心理,信仰破碎,心魔入侵,这个时刻,哪怕是祂,也无法保持理性和逻辑,去分析幻境的情况。 帝少锦说的,恐怕霜红当时也想到了。 龙族入邪,那是毁天灭地的惨事,自古以来,只有过一次记录。 那一次,神州大陆所有生灵尽数毁灭,天地叠合,宇宙混沌! 是当时的四位帝尊牺牲了自己,重铸了天与地,在万古时间的流淌中,再次又出现了生命。 海生,陆生,小兽,灵兽,人族,妖族……渐渐地,神州大陆才再次热闹了起来。 大道无量,三万万年前,神州大陆重新进入修道纪元,而三万万年过去了,四座尊位尚无帝尊坐镇。 云沾衣是离帝座尊位最近的一人,这些天机和过去,天道点透给她过。 霜红只有二品,还参不透这些,但龙族本身有自己的本能和禁忌,其中就有一条,切不可走火入魔。 这也是为了绝大部分的真龙绝不参与人间事,独自在本族的幻境里生活。 接触的外族越少,羁绊孽缘越少,产生心魔的概率就越低。 思及至此,云沾衣的视线重新落在了桃桃身上。 也许,她应该将桃桃送回应龙一族。 桃桃似乎注意到她的情绪,粉嫩的小嘴一扁,哇得一声就哭了出来。 云沾衣:“……” 帝少锦:“……” 兔荣:“……啊,尊上,要不要哄一下?” 云沾衣无奈叹了口气,重新把桃桃抱了起来,一到她怀里,桃桃立刻就不哭了,眼角甚至无一丝湿润。 好家伙,光嚎不掉泪,干打雷不下雨啊! “罢了。”思来想去,还是有些舍不得,云沾衣又叹了口气,“反正琉璃幻境已回,把她养在幻境内,应该也无妨。” 如果有机缘遇到其他应龙一族,再做打算。 说起来现在的她就算想把桃桃还给应龙一族,也不知道要如何联系对方。 桃桃赶紧搂住她的脖子。 她才不想离开尊上! 她、她想和尊上在一起! 云沾衣摸摸她的小脑袋,她拿这种小幼崽,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帝少锦眼神温柔地看着她们,只见云沾衣也转头看向了他。 他的心跳漏了几拍,正想整理一下头发,让自己看着多少更体面些,就听云沾衣说道:“关云山脉有你坐镇,何以让邪道入侵到关云山来?” 帝少锦这时候也很想扁一下嘴,然后嗷的一声哭出来。 可惜,他可是万兽至尊,兽帝尊上,万万干不出小幼崽的行为。 云沾衣啊云沾衣,你能想明白霜红为什么神志不清,为什么大受打击,为什么殉道殒身,却不会举一反三吗! 她陨落,难道他就会微微一笑的冷静接受吗! 帝少锦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却没有走得很大步,高大的身躯以一种非常缓慢的速度往前蹭。 现在过来哄他。 还来得及! 接着,他就听到一声不太好意思的轻咳,随机,是那人略带迟疑的声音:“我这不是想你好歹也是堂堂兽帝,心神坚定么,不坚定,又如何修到我们的境界。” 听到这话,帝少锦又有些不高兴了,他猛地转过身:“我当然坚定!” 此时,他的身后只有云沾衣在。 兔荣已经知趣地抱着桃桃离开。 “可是再坚定,也会伤心,也会无法接受,也会需要时间消化。”云沾衣轻声地说,“我知道的。” 帝少锦定定地看着她,白衣少女一步步走到了他的面前,对他伸出了手:“我很高兴。” 那双手轻柔地抱住了他的腰。 “很高兴你挺了过来。” “我回来了。” “以后你再也不是,依旧不是一个人了。” 帝少锦的喉头似乎哽住了什么。 他缓缓地伸出手,刚要揽上少女的肩膀,就听到她好听的声音说出了下一句话:“不过你这也太高了,能不能变回猫?” 帝少锦:“……” 让他多感动一秒能怎么样!! 他强硬地按住云沾衣的肩膀,对着她的脖颈,狠狠地张开口。 不是猫,他也能咬人! …… 小院里传出郎朗读书声。 哪怕云沾衣不在,红药也不打算偷懒,只不过傍晚不适合练剑,倒不如拿来读书。 本来想偷懒的夏至被云香叶拉着耳朵,一起坐在小院里,一边自己读,一边教给云木香和问荆。 兔荣在旁边抱着桃桃,也跟着看。 红药等人对他十分尊重,不敢妄议教兔荣,不过以兔荣的悟性,这样跟着看,就能学到不少。 桃桃对读书毫无兴趣,她一直在玩着兔荣的白胡子,一会儿用手搓,一会儿放进嘴里,弄得湿哒哒的。 兔荣也只是笑呵呵地让她弄。 微光闪过,云沾衣重新出现在院中。 众人精神一振,然而下一秒,大家都有些傻眼。 还是云香叶最直接地问了出来:“你的脖子怎么了??”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一章 真是美与威严共存。 云沾衣无奈耸肩:“让猫咬了。” 帝少锦也真是的,要咬,就变成猫咬嘛。 干什么一定要以男子的形态咬她。 让她心里多少也有点奇奇怪怪的感觉。 兔荣眼观鼻,鼻观桃桃的小发旋,决定为帝尊转移一下话题:“说起来,是不是尊上的幻境,吾等便可以进入了?” 云沾衣按了一下脖子上的齿印,微微抽了口气,可真疼,臭猫猫,咬的这么用力。 听到兔荣的话,她正了正颜色:“没错,我就要和你们说这件事。” “红药,”她又对着人族三个小年轻说,“小三,夏至,都先不要读书了。” 等三个人都端正坐好,她才说道:“因为桃桃带着钥匙的缘故,我的幻境回归神识海,你们收拾收拾东西,从今天开始,就去我的幻境里住。” 红药没有任何异议地点点头:“大小姐的幻境,好期待啊!” 云香叶则和夏至交换了一下视线,最后由云香叶问出那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什么幻境?你哪里来的幻境?” 云香叶顺便问了红药:“你早就知道?” 红药摇头:“我不知道,不过大小姐又不会害我,让我去哪里就去哪里!” 呃。 云沾衣想了想,也想不起来她有没有跟这些孩子说过幻境的事,毕竟还是那句话,她能稳稳妥妥修行两万五千年,靠的就是一切不重要的事瞬间都抛之脑后的心态! 幻境当然是重要的事,但跟这些只有九品的小朋友解释幻境,是绝对不重要的事! “解释起来太麻烦了,”云沾衣说,“总之去收拾东西!” “哼!怎么就麻烦了!”云香叶一边嘟嘟囔囔,一边还是跟着红药进了小屋。 她和夏至倒是也没有多少东西,也就是日常两三件换洗的衣服,剑是随身带着的,平时读的书和写字用的笔墨纸砚也都收归了一下。 红药和云木香倒是把锅碗瓢盆全都搬过来了,云沾衣看着那缺了个角的洗衣木盆,只感叹幸好没有一时想不开拖家带口去帝少锦的幻境里住。 她的琉璃幻境只有自己倒是无妨,灵树幻境可是兽族圣地。 若是有神兽来圣地朝拜,结果却在仙境看到缺角的洗衣盆。 它得是什么感觉!!! 云沾衣稍微想了想就觉得浑身发麻。 可怕! 她打了个寒颤,从兔荣手里把桃桃接了过来,又对兔荣说:“你也是,把兔兔一族接过来吧。” “尊上……”兔荣微微瞪大了双眼。 “在云龙涧泉,终究是别人的秘境,何况那里也不是万无一失的安全。”云沾衣摸着桃桃软软的头发,如果真的完全安全,兔荣又何以开那么贵的守护大阵,只能说,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云龙涧泉是兔荣能给种族找到的最好的藏身处,但,她的庇护终究是更好的选择。 琉璃幻境,没有云沾衣的意识,任何存在都不可能擅自进去,即使进去了,幻境不同秘境,秘境本质是无主的,各门各派掌握的只是秘境的入口。 幻境可是有主人在,在她的幻境里,云沾衣就是唯一掌控者,整个幻境的所有都只靠她的意识存在。 兔荣也没有推辞,他抱云沾衣的大腿,除了为自己的修行,也有为族群求庇护的意思。 “好,老朽这就回去准备。” 云沾衣点点头:“你知道怎么联系我,到时候我直接开幻境接你们,不必出来。” 那朵桃花钥匙,她重新放在了桃桃的身上,让她带着在琉璃幻境里。 不一会儿,云沾衣就收到了兔荣的联络,他那边都已经准备好了。 她再点了一下院里。 三个徒弟都带好了家当,云木香在红药旁边,桃桃在自己怀里,问荆…… 云沾衣摘下手腕上的镯子,把它还给了问荆。 她的幻境开了之后,不再需要英招的灵角:“等会儿兔荣回来,让他把这个也融进你的体内。” 问荆点点头。 夏至被这阵势搞得有点紧张,他低声问云香叶:“我们去的那个什么秘境,远吗?” “是幻境。”红药纠正道。 她话音刚落,三个人眼前的景色,就从平平无奇的土房小院,刷得变成了另外一番景象。 “这……”夏至的嘴巴张得大大的。 不止是他,红药手中的洗衣盆碰得一声掉到了地上,又磕坏了一个角。 云香叶也没好多少,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而在她们的身边,云木香与问荆已经化回原形,对着一个方向伏摆在地。 眼前的景象,完全超过了她们十几年的见识和理解能力。 只见,湛蓝清澈的天空中,漂浮着数不清的浮岛,每座浮岛之间没有任何连接的桥梁,甚至她们也是站在一座浮岛上,稍微偏过头,就能看到底下同样是湛蓝的,似乎无边无际的碧空。 浮岛们也不在同一个平面,有高有低,有远有近,有密有疏。 然而它们全部都围着中央最大的岛屿。 那座浮岛被些许的云雾所笼罩,却也能看清,上面耸立着一座巍峨壮丽的巨大宫殿,所有的宫墙都以琉璃制成,在云雾间依旧闪闪发光,圣洁不可方物! 宫殿四周上下的岛屿皆有瀑布沿边磅礴流下,仙气淼淼,气势非凡! “这就是……剑帝的琉璃剑宫!”同时被招进来的兔荣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圣域核心,匆忙与云木香和问荆一样,向着琉璃剑宫方向下跪伏拜。 在他的身后,数十位白袍青年和数十只兔兔一同跪拜。 云沾衣遥遥望着琉璃剑宫。 不愧是她亲手打造的宫殿,从这个角度望去,真是美与威严共存。 再回头,看到满地的兔子,一时也没了欣赏的心思。 她得把人和兔都先安排明白! “兔荣,”她说道,“这些就是全部的兔兔族了吗?” “是的尊上。” “啊!”云香叶惊叫出声,“你你你会说话了!” “呵呵,”兔荣摸了摸胡子,“小姑娘大惊小怪,此乃尊上的幻境,与至尊的神识之海连接,在这里,神识的交流自然会直接展露。” “尊尊尊上?” 云沾衣打断了云香叶的疑惑:“回头给你解释,在这里,你可以和所有神兽直接交流。” 毕竟算是从她的神识中过了一遍。 “这也太方便了吧!”夏至有些羡慕,“我们什么时候能有这种幻境啊?” 问荆淡淡地说:“二品就能有了。” 夏至顿时蔫了。 他才九品。 “你们先在这里……算了,一起去吧。” 这个小浮岛是云沾衣专门准备的幻境入口,上面什么都没有,让这三个小年轻干等在这里,红药倒是无所谓,云香叶和夏至可不是老实孩子! 想罢,云沾衣轻轻挥手,众人(兔)几乎没感觉到任何,就已经移动到另外一个,比刚才的浮岛大了不知道数十倍的中型浮岛上。 “想要什么样的环境?”云沾衣问道,又叹了口气,“真的就只剩这些了?” 这可是兔兔族啊! 兔兔族能延续至今,靠的是什么? 是超强的繁育能力! 最鼎盛的时候整个大陆到处都有兔兔族的神兽! 怎么会就一共连能化形的带不能化形的,才百来只?! 兔荣也唉了一声:“老朽无能,让种族受害至此,得幸尊上庇佑!” 他抱拳行了个礼。 “不用这么客气,说吧。” 兔荣大概描述了一下兔兔族热爱的生存环境。 其实比起云龙涧泉的森林,他们更喜欢在草原这样的平原环境生活。 他刚刚讲完。 云沾衣抬起手臂轻轻一划,他描述的一切样子,都在这里浮现了出来。 广阔无垠的大草原,还有适合娇小的兔兔族化形后生活的茅草洞,和洞屋。 一切,甚至都比他们曾经的群落更好,更合适。 “尊上!”兔荣再次行了个大礼。 云沾衣赶紧打住了他后续的话:“好了,以我们的关系,谢多了就生疏了。” “是!” 三个人族小年轻看得是目瞪口呆。 “这都可以啊!” “等会儿咱们住什么地方要不要也想想!” “大小姐让我住哪里我就住哪里!” “你有点出息吧你!” 云沾衣微微一笑,等兔荣安置好了兔兔族,才说:“你平时还是跟着我们一起生活。” “自然,这里如此安全,也不用老朽寸步不离地守着。”兔荣笑呵呵地说道。 这时候云香叶和夏至一左一右凑到了云沾衣身侧:“沾衣姐姐~” “大小姐~” 云沾衣被云香叶一声的姐姐叫的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她给了对方一个轻点额头:“叫师父。” “切,就知道占人便宜,师父~”云香叶眼巴巴地说,“我们等会儿住哪里啊,是住那个超级了不起的宫殿吗?” 云沾衣斟酌了片刻。 她倒是也想住回琉璃剑宫。 不过,那里目前是什么情况,还得她先去看看。 “不急。” 云沾衣故作镇定,风淡云轻地说道,“你们先在兔兔族这里歇息片刻,待我去琉璃剑宫看看就回。”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二章 上辈子的她坑了这辈子的她 说罢,她轻身一纵,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来到了琉璃剑宫所在的浮岛上。 环绕着琉璃剑宫的薄薄云雾,只有云沾衣自己才知道,那没有任何的意义,只是有点云雾的效果,远远望去,会让剑宫显得更加雄伟,更加神秘,更加好看。 这是幻境的核心,不同于其他的地方。 整个幻境,可以说只有琉璃剑宫,并不是云沾衣想怎样就怎样的。 或者说,在塑造它的时候,一切如云沾衣心随意动,等成型了,它就是完全独立的镇境核心。 就好比帝少锦的仙境里,同样所有的景色都可以改变,唯独生命灵树是永恒的,并且有着它自己的规则——不见血,不杀生。 因为它们是正座幻境的核心,也是修道者的本质体现。 这也是为什么,云沾衣没有直接把红药等人带过来。 她还不确定现在的琉璃剑宫是什么情况,万一发生意外,岂不是显得她这个剑帝很没有面子,在自己的幻境里,竟然还出现问题。 别人倒还好,红药对云沾衣从无疑心,夏至傻,但云香叶可不是好糊弄的小鬼头。 云沾衣正是要在她面前树立师父威严的时候。 可不容得任何闪失。 一边想着,云沾衣一边准备降落在剑宫的大殿下,却在接触到云雾的瞬间,被弹飞了出去! “嗯?!”云沾衣霎时皱起眉头。 她敏锐地感知了一下。 没有敌意。 没有恶意。 琉璃剑宫只是单纯的……单纯地把她弹飞了。 她徐徐落在琉璃剑宫前的广场上,就地打坐,以神识扫过正片幻境。 云沾衣的心中倒是不怎么惊慌,她只是在确认到底是什么情况。 很快,她就得到了答案。 是修为。 幻境终究是二品修士才能拥有的东西。 云沾衣现在是剑魄虽碎尚在,位格尚在,所以琉璃幻境认她,但琉璃剑宫还没有准备好为只有九品修为的主人打开宫门。 最关键的问题,就出在这片云雾上。 曾经的云沾衣自然是为了好看,有气氛才让云雾笼罩着琉璃剑宫。 可这云雾,是一品剑修所创造的云雾,又与幻境核心的琉璃剑宫合为一体,现在统统不听云沾衣的指挥了! 哎。 只能说,幸好她活得久,见识多,懂得未雨绸缪,不然此时都不知道如何跟小年轻们解释。 谁能想到,自己弄来装饰的云雾,还能把她拦在琉璃剑宫的外面! 不过,山不就我,我自就山! 从上面落不下去,她不会从下面走台阶上去吗! 尽管琉璃剑宫共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阶台阶……琉璃剑宫为什么会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阶台阶!她当时到底在想什么!就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可能会修为全无,转世投胎吗! 虽然正常来讲确实想不到。 也罢,听着是挺多的,但真的要走上去,也不难。 她还记得,每一阶台阶两侧,左右各自立有一把剑,每一把上面都有剑侍,是以这也叫做万剑天阶。 当时是觉得挺帅的。 现在,云沾衣也觉得挺帅的,直到…… 直到她站在万剑天阶前,才傻了眼。 眼前的台阶,一阶足足就有半人高! 她当时到底在想些什么! 噢。 二品的时候云沾衣凝出的幻境,之后一直没怎么弄,始终都在忙着升一品,培养徒弟,等终于跨过了一品的门槛,为了修身养性,她才开始塑造自己的幻境。 当年一品剑修的她,这些都用不着想,只要想怎么把琉璃剑宫弄得又帅又美,好把帝少锦还有景文晋、云空尽等人招待进来,让他们开开眼界。 什么半个人高的台阶,什么九千九百九十九阶,这些又有什么关系。 她可以御剑而飞,甚至在琉璃幻境中,她什么都不需要就可以飞,只不过御剑看起来更潇洒更帅一些。 没想到,坑了现在的自己。 半人高的台阶,她迈都迈不上去,得爬上去! 这也太丢面了! 可恶! 等她重回一品,第一件事就是把琉璃剑宫的台阶给改了……嗯……到时候如果舍得的话! 无论如何,这里是不可能带着红药她们住了。 云沾衣若无其事地回到了兔兔族的领地,看到红药等人期盼的眼神,以拳抵唇轻咳了两声,说道:“琉璃剑宫是幻境核心,是为圣地,并不适合日常生活。不如则一空岛,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说罢,她实在无法面对红药失落的可怜眼神,立刻挥了挥手,众人霎时出现到了一个离兔兔族据地不远的空岛。 云沾衣再轻挥手。 山川、河流、森林、小溪,湖泊……应有尽有,颇有几分似仙境。 她又问道:“你们想住怎样的房子?” 得把她们的注意力从琉璃剑宫上转走! 果然,此话一出,几个小年轻开始嘀嘀咕咕商量了起来。 云沾衣顺势也问了云木香和问荆,他们在这里,也同如她的弟子,和红药等人都是平等的。 问荆作为英招,自然更喜欢森林中,房子有没有都可以。 云木香则坚定地想跟红药住在一起。 不一会儿,她们商量出了结果,你一眼她一语,和小鸟一样叽叽喳喳地围在云沾衣身边。 看到她们这么情绪高涨,兴奋得脸蛋都有些红,云沾衣也不免露出了笑容:“好,一个一个来。” 不多时,在特意留出来的溪边空地上,就立起来了几套竹屋。 这是红药的主意,在这样的仙境里生活,竹屋要比砖瓦屋合适多了,反正又不会冷,也没有蚊虫。 竹屋的后面是森林,溪边有林中小溪潺潺流过,左边稍远处则有一潭清澈的湖泊。 这样奇异的景象,也只能在幻境中出现了。 竹屋附近,除了练剑用的场地,还有一些农田,药田。 这是云木香的想法,她们总归还是要吃吃喝喝的,这些小修士离辟谷还远着呢,能自己种总是好的,肉类就去外面换。 云香叶则是要了一间闺房,这是她一直都很想要的,但是以前跟在柳万灵身边时,她是没有自己的闺房的,只能和云花暖住一起。 这回,她要自己拥有一整个厢房,外间里间和书房,都是她的! 红药给云香叶出了一大堆主意,俩人叽叽咕咕搞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到她自己的时候,倒是没了主意,只说跟云沾衣住在一起就好,她都无所谓的。 最后,云沾衣则是把自己的厢房多扩了一间耳房,给红药生活,红药毕竟才十二岁,怕寂寞爱黏人也正常。 至于夏至,他更没那么多想法,只要不睡柴房,哪儿都可以! 实在不行,睡柴房也可以。 把云沾衣都气笑了,踢了他一脚,给了他一个竹屋。 剑帝一直冷冷清清,了无生气的幻境,突然就热闹了起来。 一会儿红药等人跟着云木香吭哧吭哧垦田,一会儿云香叶指示夏至搬这个,放那个。 连桃桃都忘记了怕生,跟在问荆的身后,时不时得到处乱窜。 兔荣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般活泼生动的景象,他忍不住唏嘘道:“真好啊,老朽看着,心窝都觉得热起来了。” 云沾衣笑笑,问他:“也给你一间屋?” “呵呵,老朽与小英招同住森林中便可。” 云沾衣顿了一下,伸出手指,画了一个圈。 这样一来,她和兔荣的谈话,在这个圈的范围内,就只有他们彼此能听到。 “兔兔族究竟遇到了什么,你的幻境又是如何碎的,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这里是天地间最安全的地方,不会再有任何对话被偷听的风险。 兔荣的笑顿时僵在了脸上。 他沉默了许久,才摸了摸胡子:“现在是尊上修炼的关键时刻,老朽的事,稍后再说吧,事情都已经发生,仇怨也以及结下,不是几百年或者几千年能解决的事,不急于一时,不值得为此耽误尊上的修行。” 云沾衣没有说话。 兔荣这是说的比较委婉,比较给她面子了。 翻译过来就是。 云沾衣哪怕剑魄和位格都在,终究也只是九品的修为,现在想给他兔兔族出头诚邀,恐怕还没有那个能力。 倒不如好好修行,至少过了五品,再谈这件事。 现在就告诉云沾衣,兔荣怕她记在心里,事多心烦,耽误了她的修行。 兔荣接着又说道:“蒙尊上恩情,兔兔族在琉璃幻境,自是分外安全的,一时也不必担心。” 云沾衣微微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之后再说吧。” 兔荣说:“当务之急,还是桃桃猊下似乎又哭了,您不去看看吗?” 云沾衣腾地站了起来,无奈地解开结界,赶紧去哄小崽子了。 …… 之后种种安顿,种种日常,暂且不提。 平日里,云香叶留在幻境不出,在没有解决柳万灵之前,云沾衣让她都不要出去。 一方面是防止柳万灵丧心病狂找上门来,毕竟名义上和血缘上,那都还是她的母亲,柳万灵真的公然找她,云香叶只怕推拒不得,不如直接装消失,找不到人就别找了,正好省事!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三章 这是为了整个天鹤宗! 另一方面,云沾衣多少也有些私心。 她可不是完全大公无私的人! 她护短的同时,也很有独占欲! 红药是她的爱徒,云香叶也是!夏至暂且算半个,她还没有完全卸下对男弟子的心里防备,暂且把他当云香叶的挂件。 所以,云沾衣是不太愿意云花暖过来找云香叶的。 她看得明白,在云香叶心里,她对柳万灵已经彻底死心,但是对云花暖却没有。 实际上,云花暖也并没有对她做过什么,甚至多次背着柳万灵偷偷照顾她,这一点,云沾衣并无二话。 只是她觉得,柳万灵,是必死的,不是明天,就是后天,她三番五次要杀云香叶,已经触碰到了云沾衣最不可触碰的逆鳞——动她的徒弟,杀无赦! 她对风不归憋着,是因为风不归要利用她的愤怒和杀意来实现自己的飞升,云沾衣不打算让他如意,她憋,着急的不是她,而是风不归,飞升的时机转瞬即逝,只要她不动如山,风不归就能急死! 所以她憋,哪怕是血海深仇,她也憋! 但是对柳万灵,她有什么理由憋着! 她又不是老鳖! 等到她杀柳万灵的那天,势必会和云花暖完完全全地站在对立面,实际上现在应该也是了。 云香叶如果依旧和云花暖有情感牵扯,到时候只怕左右为难,这会影响她的道心。 倒不如现在就直接全部隔绝! 好好在家里修行,除了修剑的事以外,还可以想吃想喝想玩,其他的,云沾衣会为她解决。 而红药和夏至,还是天鹤宗的内门弟子,夏至已经从玄武堂调离了,云沾衣用自己的镇派弟子权力调的,现在他和红药都直属云沾衣这个玄鹤总堂镇派弟子。 天鹤宗相比当年的无相剑宗,确实要松散很多,也可能是因为宗主不在门内。 完全没有集中的早晚课,各堂都修各自的,并不集中。 而玄鹤总堂则停止了所有的修行,镇派弟子们自行修,并且指导自己带的内门弟子即可。 云沾衣心里还惦记着,拿了天鹤宗不少东西,得做点镇派弟子的宗门任务回报一下,是以去了几趟玄鹤总堂,却也没什么收获。 宗主不在,几位护法,各堂堂主也大多不在,连镇派弟子都出去了不少,天鹤宗又有四圣血云阵保护,基本没什么危险。 思来想去,云沾衣和兔荣商量了一下,与其在宗门内浪费时间,天天还被柳万灵算计,倒不如出去找云继。 她始终还是惦记着关云山的邪道情况。 兔荣自然没有异议,云沾衣虽是九品,但剑帝位格在,邪道又入侵不了她,何况红药等人都在她的琉璃幻境内生活,无论去哪里,都不耽误教徒弟,也不会耽误自己的修行。 两个人商定了后,云沾衣便去了玄鹤总堂挂了牌子,表示自己暂离宗门,前去支援宗主除邪。 …… 柳万灵终究是五品的兽修,修士一旦到了五品,基本可以被叫做半仙,无论是寿元还是身体能力,都已经和低阶修士截然不同。 在徐青书及时的救治下,她依旧缓了过来。 五品兽修,可不是区区九品兽修可以杀得掉的! 她冷哼了一声,眼角看到云花暖,心里多少又带上了火。 小女儿跟死了一样,就当她死了。 可是,现在云花暖也不怎么和她一条心了,这无疑让柳万灵格外恼火。 以前她们一起算计云沾衣的时候,是怎样的亲密,再说了,她这么拼命要杀掉云沾衣,是为了谁,不都是为了云花暖吗! 然而这几次的谋划,云花暖都表现的仿佛和她无关一样。 要不是柳万灵两次重伤,都是云花暖跑前跑后用心伺候,她早就发火了! 罢了!谁叫她对这个大女儿,就是发自内心的疼爱呢。 云花暖从宗门大选回来,有充足准备的她,自然进入了前十名中,并且得到了不少奖励。 她只偷偷留下了一些药修的东西,剩下的都交给了柳万灵。 柳万灵自是不要这些,她要的只有女儿听话、乖巧、唯她是从的态度。 “武斗大会的事,我已经都安排好了,”柳万灵示意她把门关上,“也与宗主通过信,他表示全部都不会过问。” 云花暖点点头。 云继的态度,她倒是明白。 宗主对云沾衣溺爱的很,云沾衣说不要修兽,不打算继承天鹤宗,他就真的纵容她。 云沾衣不必背负任何的责任,想怎么活就怎么活。 但总要有人继承天鹤宗的。 算来算去,不就只有她了吗? 不止是云继,各位护法,各位堂主,甚至宗门内的诸位镇派弟子,多少也都有数了。 这次的武斗大会,第一名是谁,只要对宗内形势有些概念的,都知道必然内定云花暖。 真龙兽元只能是云花暖的。 不然,他们天鹤宗未来的宗主,是个连兽元都没有的药修。 传出去宗门的尊严何在,地位何存! 没有直接把真龙兽元给云花暖,也是为了做个好看的履历,以后提到天鹤宗宗主云花暖,能说得出口,她曾经得到过武斗大会第一名的荣誉。 云花暖又觉得略略安心。 谋划这么久的事,终于要毫无悬念的得到结果。 又觉得尴尬、羞耻、愧疚……混在在一起,让她浑身都不自在。 她想象中的,不是这样的。 最初谋划的,也不是这样的。 一切,都是因为云沾衣清醒了。 云沾衣比她更名正言顺,比她更有资格,甚至比她更有天赋,宗门里那些本来对云沾衣忌惮的弟子,这阵子也不提云沾衣的坏了,只说她的好,她的强大。 人在谈论的时候,又如何克制得了不去对比。 以前,是拿云花暖踩云沾衣。 现在,就是用云沾衣踩云花暖。 可云花暖的心态已经不同以往。 若是以前,她必然十分恼怒不甘,已经开始考虑如何除掉云沾衣,云沾衣根本不配站在她的上面! 只是经历过云香叶的事情后,她对云沾衣的感情,亦是十分复杂。 常年对她的鄙视和看不起,是真的,可是感恩于云沾衣对云香叶的庇护,哪怕只有一丝,也是真的。 说到底,云花暖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女,也几乎没有出过宗门,只生活在天鹤宗这一亩三分地里。 她又如何能处理得好这样复杂且庞大的情感,别说处理了,她连消化都消化不掉。 见云花暖不吱声,柳万灵理所当然地认为她没有任何的意见,又说道:“至于云沾衣,我已经有了新的打算,在这次武斗大会上,她不会再这么幸运!” “恐怕你的打算又要落空,”徐青书一边叹气,一边从外面走进了斗兽堂的侧堂,“云沾衣已经不在宗门内了。” “什么!”柳万灵拍案而起,“她逃了?” “我刚才去总堂办事,看到她挂了牌子,弟子说她下山去支援宗主除邪道了。” “胡闹!”柳万灵皱眉呵斥,“她才九品,怎么除邪道,岂不是立刻就会被邪道侵蚀!” 徐青书说:“……那不是更好。” 她们正道的修士,对于邪道的憎恶远超过一切,柳万灵被他一说,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利用邪道?” “那可利用不了,”徐青书连忙说,“只能说,她既然如此不自量力,便有她死的时候。” “不过,”他又说,“我不放心宗主,若是云沾衣遇险,宗主必然会失去理智,所以我决定也下山归队,宗门就交给你了,等我到了,会让梁堂主先回来的。” 武斗大会不同宗门大选,只有一个副堂主是不够的。 柳万灵沉默了片刻,才点点头:“知道了。” 事有轻重缓急,邪道威胁的是所有的修士,若是天鹤宗覆灭,那她努力的一切都再无异议。 她又不愚蠢。 徐青书又看向了云花暖:“这次武斗大会,你先用这个兽元,缔约一个神兽,等真龙兽元到手,再换。” 他把一个锦盒递给云花暖。 云花暖没接过,她已经知道里面是什么了。 徐青书还能有谁的兽元。 当然是已经过世的徐子越的! 当初作为遗物,交给了徐青书,没想到,他竟然会拿来给云花暖! 徐青书把锦盒按在她的手里,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云花暖一时只觉得手中的盒子如火烧手。 徐青书当然是为了她考虑! 有了这个兽元,有了自己的神兽,她这个武斗大会的第一名哪怕还是内定,也会比现在只用蝴蝶的情况好看太多! 只是,只是她没想到,徐青书会为她考虑到这个地步,甚至愿意拿出徐子越的兽元! 不! 这不只是为了她考虑! 这是为了整个天鹤宗! 天鹤宗的下一任宗主,从头到脚一定要干干净净,他们是正派中的正派,是兽修首屈一指的名门,是关云山脉的镇山石! 一瞬间,云花暖只觉得仿佛整个关云山都压在了她的肩膀上,徐青书沉重的心意和背后所代表的责任,让这个十六岁的少女几乎无法呼吸! 章节目录 第五十四章 究竟是如何夺舍的云沾衣呢? 此时,在竹屋里的云香叶似乎有所感应,心口一紧,忍不住站起来,望向窗外。 然而窗外只有手捧书卷,正等着她出来一起念书的问荆,和一到读书时间就蔫头巴脑无精打采的夏至。 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刚才是怎么了? 还没能少女感怀明白自己的情绪,云沾衣就从空中翩翩而落,虽然还是那样面无表情,但和她相处久了,云香叶也能从中感受到几分情绪。 云沾衣似乎有些低落。 “喂,”云香叶故意推开窗子,喊道,“几时开始读书呀,还是说,已经到了云宗主那边了?” 云沾衣抬眼看了看她,偏着头疑惑:“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怎么好学起来了。” 她停顿了一下:“不过我有些事要忙。” 云沾衣扫了一眼,悲哀地发现,在场所有人里,只有她一个人学识渊博,能教人读书。 剩下的就是红药,教教神兽认字写字也还可以。 然而,红药她也要带走。 “算了,今天你们就休息一下,红药,”云沾衣对她招了招手,“跟我来。” “等一下,我们不能出去吗!”云香叶还是有些惦记云沾衣的情绪,连忙问道,“红药也没比我们高一阶,她能去,我也能去!” 云沾衣看了一眼云香叶,抬手把桃桃抱起来,塞进她的怀里,低声说:“红药不在,你就能霸占一整天桃桃了!” 桃桃的年纪正是喜欢粘人的时候,云香叶也很喜欢她,但她似乎不怎么喜欢夏至,虽然已经不会再攻击夏至,却还会龇牙咧嘴。 讨厌夏至的原因,云沾衣也给他们解释了,以前她曾经还是一品修士时,被男弟子坑过,以至于桃桃的母亲对此痛恨至极,这样的情绪影响到了桃桃,是以当初在龙骨坟地,她没有攻击女弟子红药和云香叶,也没有攻击神兽,单单只攻击了夏至。 云香叶看看怀里粉粉嫩嫩的奶团子,可爱的她恨不得亲一口,但是再看看云沾衣,咬了咬牙:“我还是……” 云沾衣压根没等她说完,拉着红药就离开了幻境,气得云香叶跺了跺脚:“干嘛呀!” 桃桃搂住了她的脖子:“三三,桃桃想看三三捉鱼!” 竹屋旁边的小溪有不少的鱼,虽然都是虚幻的,吃不得,不过捉起来倒是挺有乐趣。一听说桃桃要看捉鱼,云香叶也就不管那两个气人的,转头抱着幼崽去溪边玩了。 从幻境里出来,红药惊喜地发现,她们已经来到了云庐村附近。 “大小姐,你怎么知道我义母家住在云庐村的?”红药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云沾衣。 云沾衣一梗。 什么? 红药的义母家就在云庐村? 她哪里知道。 只不过,她从天鹤宗下来后,一路往平原地带前进,所经之处,但凡见到她的脸,村人无不失声尖叫,要不就是磕头求饶,胆大地则匆匆逃跑,闭门不出。 云沾衣知道,这些都是因为妖修。 而且不止如此,附近有些村落,甚至已经荒无人烟。 看得出已经许久没有人住,所幸的是,云沾衣进去查看,见里面的家什物件基本都已经被带走,并无杂乱血迹,与其说是被妖修屠村,不如说是被人安排了整村迁徙。 十有八九就是云继安排的。 不知道妖修为什么没有离开天鹤宗太远过,不过一般夺舍的妖修,都是受过重伤,需要夺舍疗养,或者是与人结仇,夺舍躲人,不愿意离开有四圣血云阵的天鹤宗,倒也正常。 过了几个荒村后,就是云庐村,到了这里,村人们对待云沾衣的态度,才正常了起来,只是略有防备,毕竟云沾衣不肯说自己的出身和名字,看着不像正经人。 这也怪不得云沾衣,经过前面,她实在怕自己的“名声”太响,云沾衣三个字一说出口,全村老小都拿着农具围过来了。 思来想去,她才决定叫红药出来,让她打听打听附近的情况。 没想到,这里竟然是红药之前生活过的云庐村。 说来也是,云继似乎说过,云沾衣被妖修夺舍后,他为了红药的安全,把她送到了稍远一些的旧友处。 就是指这里了。 看到红药如此崇拜敬仰的视线,云沾衣也不好打破她的幻想,有些谎言,是善意的谎言! 她笑着摸摸红药的头,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说:“带我去你的义母家里。” “嗯嗯!”红药一边拉着她的手,一边说道,“我也好久没回来了呢,但是我和义母一直都有在互通书信!” 她好久没有单独和云沾衣单独相处了,情绪多少有些上来,话一直没停过,云沾衣什么都没问呢,她就叭叭都说了出来:“家里一直都好呢,除了义母,还有兄长阿姐他们也都好,听说最近多了几个妹妹,我还没见过呢。” 云沾衣问:“都是你义母的孩子吗?” 红药摇摇头:“义母似乎没有婚过,家里的孩子们都是各种原因来的。” 有她这样,被送过来寄养的,也有捡回来的。 “听起来是个了不起的人。”云沾衣摸着红药的头,“她对你们很好吧。” “嗯!很好的!义母是我第……嗯,和宗主还有琴堂主并列喜欢的人,那就是第二名喜欢的!” 第一名,当然是云沾衣了。 说着话,云沾衣就看到前方出现一处大院,用篱笆围着,院里混搭着泥土房、茅草屋和竹屋,看得出来后面都是新盖的,院中随处堆着不少兵器、农具,桌子和地上都散落着一些空白的符纸,一看,就知道这绝对是个大“户”人家。 “义母!义母!”红药一看到院子,就兴奋地喊了起来,拉着云沾衣跑了过去,“红药回来了!” 院子里本来站着三五个人,男女皆有,听到红药的声音,连忙凑了过来:“真的是小红药。” “长高不少嘛!” “也结实了!” “在天鹤宗有没有好好修行?” “没饿着吧。” “哎哟二姐你说的什么话,在天鹤宗怎么能饿到她。” 一帮人围着红药叽叽喳喳,倒是把云沾衣冷落到一旁,还是红药拉着她,给众人介绍:“这是我家的大小姐云沾衣,也是我现在的师父!” “这是我的二姐,三哥……”介绍了一通。 云沾衣还没有认清人,就换成她被围住了。 “原来你就是那个被妖修夺舍的云沾衣!” “长得可真美啊,有琴姨七八分的样子了!” “看着也不大啊怎么就能做红药的师父了,要不要来比划比划?” “行了你们。” 此时,里面的屋子里走出来了一个人,喝退了这帮过于热情,但感觉并不坏的年轻人们。 她看起来四十多岁,满面沧桑依然掩盖不住面容貌美。 这看来就是红药的义母了。 琴雨青挽着袖子,把手上的弓背在身后,走到了云沾衣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她,忽得露出了一个笑容:“和你的母亲越来越像了。” 她拍了拍云沾衣的肩膀:“坐。” 又看向了红药,满意地点点头:“不错,重心稳了很多,看来基础训练做的不错。” 红药嘻嘻一笑:“都是大小姐教的好!” 云沾衣自然不是来闲话家常的,她单刀直入地问道:“我之前听红药说过,云庐村附近有大片坟地,最近可有什么异常?” 琴雨青反问:“云庐村坟地自古以来怪事不断,你要的异常,是怎样的异常?” 云沾衣打量了她一眼。 此人大概是七品的法修,之前红药说过,村里大多都是散修,法修就是散修最爱修的一道,入门比剑修稍微难一些,但往上升可比剑修简单多了,散修中不乏三品四品的法修,而且比起药修和阵修,又更加有战斗力。 她又扫了一眼院内众人,一个剑修,一个药修,四个法修,还有才过来的两个凡人,都没超过八品。 这样看来,此处应该是没有邪道漫溢过来。 不然就这些人的修为品阶,一个邪道传染俩,一村子除了凡人,几乎所有修士都会变成邪道,然后被清除掉。 除了邪道,云沾衣一直还在想一件事,就是……那个四品妖修究竟是如何夺舍的云沾衣呢? 要知道,云沾衣当初可只是个痴儿,从不会离开天鹤宗。 她是如何与四品妖修接触到的? 而妖修如何突破四圣血云阵,进入的天鹤宗,夺舍的云沾衣。 思来想去,云沾衣都觉得这其中一定还有第三方势力协助。 有可能是风不归,但可能性不大,因为这事对他来说,没什么好处和道理。 他的目的是云沾衣从九品重新修炼回一品剑修,只要在合适的时间,也就是云沾衣十六岁或者十八岁,已经完全可以自主决定自己去留时,将她的灵魂从镇魂塔放出来就好,云沾衣只可能走剑修这条路,不可能去修兽,风不归显然不用布这个局,万一妖修把她的肉身吃了,那风不归岂不是得不偿失。 如果与风不归无关,那就是与情修一道无关。 妖修和魔修二选一,或者……二合一吗? 云沾衣对这两道的恩怨情仇,实在没什么了解,毕竟他们无论怎样的纠缠,都不可能闹到她这个剑帝面前。 她也管不着人家嘛! “自古以来的怪事,都说与我听。”想了想,云沾衣直接说道。 琴雨青一怔:“为什么要听这些?” 云沾衣也无意隐瞒:“为了判断是何方势力伙同妖修来夺我的舍。” 琴雨青沉默了片刻,起身说道:“跟我进屋。” 这里人多,很多话不适合说。 红药要跟着,却也被琴雨青挡回了院里。 里面的泥土房虽然老旧,但收拾得十分干净,八仙桌的桌边都已经磨损得凹了进去,不知道用了多少年。 “坐。”琴雨青并没有给云沾衣倒茶,只是重新观察了她几眼,才叹了口气,“云宗主之前来过一次,说到了你,说你虽然已经清明,里子却已经不是原本的云沾衣,而是一品阵修借尸还魂,但是他无从选择,心中虽有纠结,却依然决定把你继续当做亲生女儿。现在看你这个样子,确实不像是沾衣痴儿时的样子,却有几分像……曾经的山月。” 云沾衣顺着问道:“你和我的……母亲很熟悉吗?” 琴雨青哈哈大笑:“熟悉……要按照血缘辈分论,你得叫我一声姨母!我是她的双生姐姐。” 见云沾衣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琴雨青摆摆手:“我们小时候还是一模一样的,不过后来我生了一场大病,是诅咒,等解除了诅咒,病好了,长相也变了不少,现在已经不算像了。” 云沾衣了然:“……你也被夺舍过。” “嘶——”琴雨青第一次失去了笑容,倒抽了一口气,摸了摸胸口,“现在我明白云宗主的感受了,你这个见识水准,沾衣确实不可能有!” 云沾衣本想说一句,你把我当做真正的云沾衣就好,因为她本来就是。 但转念一想,她早晚要离开天鹤宗,重新开山立派,成立剑修宗门,与云继他们的感情牵绊越少,到时候他们的痛苦和不舍就越少。 是以她淡淡一笑,把话题拉了回来:“怪事中,我最想听的是突然发疯的怪事,以及夺舍……” 她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姨母还记得曾经被夺舍时发生过什么事吗?” “遗憾的是,不记得了,”琴雨青并没有撒谎,“你也不记得了吧。” “嗯……”云沾衣说道,“天道八修里,情修魔修妖修皆会夺舍类功法,只是各有不同。” 妖修是最纯粹的鸠占鹊巢,直接霸占了对方的肉体。 魔修则像是“上身”,对方自己的灵魂和意识并不会完全被消灭,而是时不时做出完全不像自己的事。 而情修,更偏向于“洗脑”,让对方在无意识间完全按照情修的意识去做事,去思考,甚至留下情修希望他留下的“记忆”。 “而能让人的容貌自然而然发生改变的,只有药修和情修。”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五章 除非你有二品 药修是通过长期敷药,渐渐改变容貌,情修则是通过某种秘法。 原本只有药修有这个技术,情修是没有的,只是风不归统领情修后,情修上下不少修士都跟着学他的血术秘法。 具体怎么操作,云沾衣就不知道了。 俗话说得好,隔道如隔山,就算是云沾衣,也只是知道有这么回事,不可能连人家的法术细节都清楚,她能掌握风不归飞升的需求,纯粹是因为她用心去调查,去参透了,但她也没必要把情修所有法术都掌握,她是剑修! 就像别人看她的剑阵,只会觉得好强好帅好厉害,但是就算给他们看一万次,也看不透是如何使出来的,就算看明白怎么用的,没有个几十年甚至几百上千年的苦修,也不可能用的出来。 都是一个道理。 给琴雨青洗脑的,以云沾衣所掌握的知识来分辨,大概率是情修。 妖修夺舍实际上并不会令人记忆丧失,或者说,某个角度是确实丧失了,只不过不止是记忆,还有身体和灵魂。 全部都被吃了,也算是一种记忆丧失吧。 魔修的控制则会完整地保留下来记忆力,会让人在被点透后,猛然意识到,那段时间自己做的事确实离谱,不像自己,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做。 这就是被控制了。 都和琴雨青的情况不太一样。 两次夺舍,一次妖修,一次情修,却都与琴山月有关……不过,中间还是差了点强关联。 云沾衣快速的思考着,同时问道:“你被夺舍的时候,我出生了吗,我几岁?” 琴雨青被她几下的判断所折服,顺着她的思路回忆道:“没有,那时候山月尚未与云宗主完婚,倒是已经订了亲。” “说起来,我倒是不太清楚母亲家里的情况。”云沾衣环顾了一下泥土屋。 天鹤宗代代传承,到云继这里已不知多少世,又是兽修的名门大派,家底殷实。 修道者是不像凡人那样过于在意性别或者姓氏,但只要有人的地方,便有名利场也是世间常情,更加注重苦修的剑修门派,都少不了攀比和利益熏心的弟子,何况其他门派。 以云继的情况,若琴山月是乡野村姑出身,倒也不会在意,感情更重要,只是天鹤宗那些堂主护法们,对琴山月的态度如此恭敬,只纯粹因为她的人格魅力? 注意到她的视线,琴雨青垂下眼帘,半晌没有说话。 云沾衣多少有所领悟。 家富家贫,家里由富转贫,都不算难以启齿的事。 说不出口,恐怕有更深的内情在。 琴雨青不是云继,对云沾衣那样的无条件信任。 琴雨青抬眼,刚要说话,看到云沾衣了然的神情,脸上的纠结一下子就转为了苦笑。 云沾衣说道:“如果是与我被夺舍,你被夺舍,或者邪道全然无关的复杂家世,不说也罢,若是有一丝相关,还是说与我听,妖修能越过四圣血云阵进入天鹤宗夺舍我,本就是一件匪夷所思之事,掌握的情报太少,即便是我,也太多想不明白的。” “你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琴雨青似乎下定了决心,起身确认了门外并无他人偷听,才转身回来,对云沾衣说,“我再瞒着,做人也太不地道。” 她轻咳了一声,端起粗陶茶杯,喝了一口水,才说道:“我们琴家,原本是魔修名门,你既是一品阵修,可曾听说过无影夺魂琴?” “啊。”云沾衣微微挑起眉毛,“是你家。” 她回忆了些许:“孙青衣是你们什么人?” 琴雨青叹道:“正是先祖。” 孙青衣,正是无影夺魂琴本人!曾经的一品魔修,只不过,在许多年前,便已身死道消。 既是一品,云沾衣自然与对方认识,何止是认识,孙青衣从二品升一品时,难以消解心魔,甚至来向云沾衣求助过。 她虽是魔修,却也没走过孽道血道,一直坚定本心,也是孙青衣让云沾衣领悟到,天道虽然接受了邪修三道,却并不会真正让一身血债孽恨之人登临帝位。 可惜的是,孙青衣的心魔在升上了一品后,越发的难以遏制,还是反噬了她,最终,云沾衣按照与她的约定,斩杀了魔化的孙青衣。 孙青衣之后,魔修再未出过一品修士。 没想到,兜兜转转,万年后,云沾衣转世投胎,竟然成为了孙青衣的后人。 这也许就是天道因果。 “魔修一道,不讲苦修,”琴雨青的态度恭敬了许多,毕竟无影夺魄琴已经身死道消数千年,云沾衣竟还能立刻说一品魔修的真名,足以见得她确实曾经位临一品过,修道者对于顶阶修士的尊敬是刻在骨子里的,“想必你也知道。” “嗯。”云沾衣点头,说来倒是奇特,魔修比情修更讲双修之法,绝大部分魔修都有道侣,而且又和情修的孽情道和多情道不同,他们与伴侣之间大多关系稳定。 而且非常在意子嗣的诞生,可以说差不多中高阶的魔修,必然都有一大堆孩子。 这究竟是为什么,云沾衣也不太清楚,她对魔修一道总体不算太熟,虽然与孙青衣交好,可那时候孙青衣所有的经历都在和心魔抗衡,云沾衣怎么也不能挑人家最心烦意乱的时候去问为什么你们要狂生孩子吧? 没有这个道理。 “其实我们与无影夺魄琴的血脉很近,”琴雨青说,“我是她的孙女。” 云沾衣沉默了片刻:“……有点近得出乎我的意料。” 琴雨青笑了一下:“她的子女中,有一位出来单独立了魔修门派,并且修行了数千年,虽然一直都卡在四品的位置上,嗯……她就是我们的母亲,我和山月算是她最后的孩子,与再婚的情修所生。” 嚯。 这可厉害了。 云沾衣问道:“你们的父亲莫非是绝情道的修士吗?” “……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你?”琴雨青瞪大了眼睛,“到了一品,就会料事如神?” “差不多吧,”云沾衣说,“只不过是简单的排除法。” 情修几道,其中修的稀少得暂且不提,就说修士较多的。 劣情道,一般修到六品都费劲,人品大多也低劣,能被寡妇四品魔修看上的可能性太低了,这得多瞎?看琴雨青和自己的脸,再回忆一下孙青衣的长相,这个承上启下的女掌门必然也是倾国倾城的容貌。 无情道,正如名所说的,人家走的是无情,无情,既是没有情,绝心绝情,又怎么会和魔修搞到一起。 痴情道,这一道倒是一心一意,专心痴情,然而这一道也是最不容易出问题的。 换句话说,如果父亲是痴情道,琴雨青现在还是魔修门派的小小姐呢,怎么会流落到关云山脉,在天鹤宗门下的村子里过村姑生活。 同理多情道也是如此,花心归花心,但也不至于花心到家破人亡的地步,这不是道德要求,而是搞出那样的孽缘,以后还修不修大道了? 天道可在头顶看着呢。 所以,这样一排除,剩下的就只有绝情道了。 绝情道,实际上是无情道的前一修。 也就是绝情道熬过了四品,就是无情道。 无情之前,先要绝情。 因此,这一道也最容易出现自灭家门的惨案。 杀妻证道,杀夫证道,杀子证道,杀全家证道的,基本都是情修绝情道干的事。 琴雨青怔了半晌,才叹了口气:“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从小一直想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性情大变,为什么要带领外人杀光族人,原来是为了修道……!” 她用力地捶了一下桌子:“修道难道比家人血脉更为重要吗!” 云沾衣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对于琴雨青这样只是为了保护家人而成为散修的人来说,自然是难以理解专心修道的修士们。 这倒不是她觉得对方做得对。 只是……只是天道如此。 情修这么多道,唯有两道可以飞升,一个是痴情道。 另一个,便是绝情道。 多情道不能做的事,绝情道可以做绝,并且还有飞升的机会。 不过,这也只是云沾衣的观察,实际上能不能飞升成功,谁也不知道。 痴情道可以是天道给的参悟,而绝情道可以,纯粹是因为,风不归就是绝情道。 情修老祖,情修数万年来唯一一个一品,离飞升就差一步的风不归,就是绝情道修士。 想了想,云沾衣拍了拍她的手腕,说出了自己的疑问:“若是绝情道,最多不过五品,如何对付得了你们四品魔修的门派?” 琴雨青收了情绪,冷静了片刻,才说道:“他当然不是一个人,还有高阶的情修在,现在想想,那应该是他的师父或者师兄,过来帮他灭门证道。可笑的是,当时我们还以为他们的目的是为了得到无影夺魄琴留下的东西,母亲和兄长姐姐们拼尽了全力,才护的我和山月逃走……带着那个东西。” 孙青衣留下了东西? 云沾衣摸了摸下巴。 以孙青衣当时的情况,她能留下什么正经东西?没可能,她唯一一个正经的东西,就是无影琴,但这把琴,孙青衣早已交给了云沾衣,毕竟魔化的孙青衣再带着魔修至宝无影琴,真的狂暴起来,只靠云沾衣可能都有点镇压不住,还得把帝少锦叫上才行。 倒不如提前除掉自己的武器。 甚至,那把琴是云沾衣当着孙青衣的面,重铸成了一把剑,名为无影,现在就放在琉璃剑宫中,摆在九千九百九十九阶台阶中的一阶上。 还能有什么? 琴雨青完全不知道眼前的侄女正在盘点自己老祖宗的宝贝,她解开手腕上的绑带。 和晒的发黑又粗糙的手背以及胳膊不同,这短短一截手腕十分白皙细嫩,看得出来,琴雨青平时恐怕从不解开绑带。 而她的手腕中间,有一枚黑色的珠子,镶嵌在肉中。 “便是这个。” 琴雨青没有解释这是什么,以云沾衣的见识,不用她解释了吧。 实际上,也确实不用,云沾衣只看一眼,就知道那是什么了。 是幻境的“钥匙”。 不,应该说是,秘境的“钥匙”。 毕竟孙青衣已死,这件事是毋庸置疑的,云沾衣亲手杀的,世间没有人比她更能肯定孙青衣的死。 没想到,她的幻境竟然化成了秘境。 只不过…… “这秘境,你没有进去过吧?” 琴雨青已经麻木了,现在云沾衣再说什么,也不能让她震惊了:“对,如你所见,我只有七品的修为,尚不能打开这个秘境的锁。” 云沾衣捕捉到了关键信息:“我母亲难道进去过?她应该已经五品了。” “……”琴雨青默默地点头。 “原来如此。”云沾衣了然,“难怪了,以母亲的修为,即使有遗诺,也不至于让天鹤宗忌惮如此,我曾经想过,要么遗诺只是说说,要么就一定另有蹊跷。若只是说说,父亲不至于对妖修放纵至此,毕竟妖修夺舍之时,干的都是什么天怒人怨的恶事,父亲对宗门及百姓从来都是爱护有加,怎么会只因为爱女就对妖修的恶行不闻不问。” 就算不真的惩罚,把妖修云沾衣关进思过崖总是可以的吧? 不责问不打罚,只是关着,总不算对不起女儿吧? 就算如此,云继依然没有做。 云沾衣始终觉得有点违和,就算云继一意孤行,护法长老们为何也是默许他的溺爱? 原来是这么回事。 果然琴山月的遗诺背后,是有超过五品或者四品,甚至直逼一品的法器在的。 一瞬间,云沾衣甚至想通了好几件事。 包括且不限于。 琴山月为了天鹤宗而亡这件事,本身就不太对劲儿。 天鹤宗可是有四圣血云阵的,外敌除非已经到了二品,不然没有道理能攻击得了天鹤宗。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六章 你别什么都知道啊! 若是二品来袭击,那琴山月一个五品法修,就算拼了命,又凭什么去对抗二品呢? 现在云沾衣知道她是凭什么了。 是凭孙青衣秘境中留下来的法器。 一时间,因为要问的太多,云沾衣甚至停顿了几秒,才从头问起:“这其中有什么,你觉得会让情修倾门来拿的东西吗?据我所知,孙青衣应该没什么东西留下来了。” “你……您……呃,你与祖上很熟吗?”琴雨青下意识想尊称一句云沾衣,又想到此时她俩好歹也是长辈小辈,一时竟然卡了壳。 “一品之间,差不多都互相认识。” 何况孙青衣和她别有一番缘分。 云沾衣对秘境颇有些好奇,只不过,此时并不是探索秘境的好时机。 她把已有的情报在脑中汇总了一下。 目前已知的是,琴山月与琴雨青是魔修与情修的后代,与两边都有关系。 琴山月手里可能有孙青衣或者是从秘境得到的高阶法器,并以此保护了天鹤宗,牺牲了自己,并留下了有效遗诺。 几年后云沾衣被妖修潜入夺舍,目前还不知道是定准了云沾衣,还是偶然选到。 琴雨青曾经被情修“洗脑”过,目的是为了杀全家证道。 感觉这些中间,还是缺乏了一个有力的,能把他们连起来,或者能够证明他们之间没有关系的证据。 其实对云沾衣来说,过去的那些事,本来都不重要。 和她有什么关系? 知道了又如何? 只是当她从中听到最关键的词“情修”“绝情道”后,她就知道这事,她得调查个清楚。 最重要不是事情的前因后果,而是其中有没有风不归的手笔。 云沾衣一瞬间甚至都怀疑起来,怎么刚好就有那么一魄逃了出来,怎么就刚好投胎到了离九螺山最远关云山脉,怎么就刚好进了有情修血脉的琴山月肚子里。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胳膊,布料下面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可不是她想太多,而是风不归理所当然地能做得出这种安排。 他既想得出这种骚操作,也有实力去操作。 想到这里,云沾衣站起来,直视着琴雨青:“如果你有一段时间不能在村里,村子会有危险吗?” 她不能一直和琴雨青在这里长谈,总得先确定了邪道的情况再说,但是出于保险起见,她想直接带琴雨青走。 今天谈完了不带人走,明天人就被杀了,所有往事都被血腥盖住,这样的破事,云沾衣见得可不止一两次了。 两万五千年的岁数,还不懂得吃亿堑长亿智么。 “算了。”云沾衣没给琴雨青回答的机会,“去叫你的村里人收拾收拾集合。” 她全带走总可以了吧! 风不归是不背血债的,想杀就杀,她不得不防。 琴雨青被她搞得一愣,但看到云沾衣表情严肃,不似开玩笑,便问:“这是为何?” 云沾衣长话短说:“我担心父亲那边的邪道情况,想去看看,但我有一个仇人,一品,怕我前脚走了,后脚你们就被屠,所以叫上你村里的人,跟我走。” 琴雨青此时也明白云沾衣刚才那种一肚子想问,又不知从何问起的感觉了,不过,她也是经历过许多的人,看云沾衣这个态度,便点了点头:“好,稍等我片刻。” 她起身,出门叫来了院里的青年们,和他们交代了几句,等青年们离去后,她又从怀里掏出了一枚细小的笛子,吹了几下。 云沾衣说:“带些换洗衣物就好,别的都不缺。” 琴雨青又嘱咐了下去。 可以看得出来,平时她在村子里,就常领导众人做事,不多一会儿,院子里就站满了人。 琴雨青迅速点了一下,对云沾衣点了点头:“一共三十六个人,都到了。” 好少的人数。 不过这附近若有坟地的话,倒也正常,大多数的人应该都迁徙走了,他们则是特意留下看守分地的。 “我们怎么走,大家都带着武器……” 琴雨青话音未落,眼前一闪,再定睛一看,云庐村一众人已经不在小院中了。 刚才她叫人的时候,云沾衣回到琉璃幻境找了个浮岛,简单弄了个差不多的小村子,顺手还屏蔽了浮岛外面的景象,众人进来后,看到的是像桃花源一样的村落,篱笆院,青竹屋,接连并重,良田小溪,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甚至还有袅袅炊烟。 远方青山连绵,隐有薄雾,仙气淼淼。 一时间,所有人都失去了语言。 还是琴雨青先开的口:“这里是……秘境?” 云沾衣说:“差不多,你们先在这里生活,等我办完了事,再出来。” 琴雨青身后一个青年喃喃说:“能不能不出去了?” 云沾衣还没说话,他就被琴雨青踢了一脚:“别胡闹,秘境虽好,终究也只是虚幻之境,我平时怎么教你们的,切勿被虚妄的美梦诱惑。” “我就说说。” 云沾衣趁着琴雨青安排的时候,把红药送回了她们自己的浮岛。 云香叶正在自主练剑,看到云沾衣过来,腰都多挺直了几分,动作也大了不少。 云沾衣暗暗一笑,过去摸了摸她的头:“练得不错,很有自觉,很乖。” 又指点了她几下,刮了一下云香叶得意地都翘起来的小鼻子,才回到了琴雨青那边。 琴雨青说:“我们走吧。” 云沾衣说:“你也留下。” 琴雨青指了指自己的手腕:“有这个在,邪道不会靠近我。” 云沾衣挑眉。 说的也是。 幻境的“钥匙”本质是一品的法器,虽然不至于每个都能用来防邪道,琉璃幻境的就不能,它只是个单纯的媒介,但如果能,也合理。 琴雨青本想看看她是从哪里离开的“秘境”,然而下一秒,她又回到了小院中。 二品修士的幻境。 这个概念对于只有七品的散修琴雨青来说就是完全没有概念。 她的母亲是四品的魔修,父亲甚至不到四品。 云沾衣也没有解释的打算,有琴雨青在,她确实方便了不少,比如这不就有人直接带她去找云继了?不然她一路问一路找,要找到什么时候去。 她的神识能扫的范围有限,如果扫偏了,还不知道会跑到哪里。 云继他们所在的位置,离云庐村都有些距离了,不过根据琴雨青所说,半个多月前,云继他们还在云庐村附近。 也就是说,邪道最近已经几乎贴到关云山的山脚了吗? 的确很严重,难怪宗内出去了大部分的高阶战斗力。 赶向云继的路上,云沾衣也没有浪费时间。 她思来想去,决定问一个琴雨青绝对知道,又相对比较好回答的问题:“我的父母是如何相识,并且决定结婚的?” 琴雨青:“……” 没想到,琴雨青竟然半晌没有回话。 云沾衣疑惑地偏头看她,却见她一脸纠结万分,似乎很是犹豫要不要说的样子。 云沾衣:“?” 怎么回事,在这里就开始难回答了吗? “不得不说……”琴雨青缓缓开口,“你真的很敏锐。” 云沾衣说不出话。 她也不是故意敏锐的好不好! 正常来讲,都会从这里切入去问吧! 毕竟这是她诞生的开始。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云沾衣说,“不要隐瞒。” 见识到她的见识,和那个秘境后,琴雨青早已经心服口服。 “事实上,我们来到关云山这边,本来就是冲着天鹤宗来的……” 琴山月和琴雨青逃出来时,琴雨青被夺舍后,又被击碎了内丹,修为全无,琴山月还有六品的修为。只靠她们两个去找情修报仇,实属痴心妄想。 何况那时候,情修还在追杀她们,无奈之下,她们只能寻求庇护。 天鹤宗从立派开始,声名就一直很好,云氏子弟代代做人做事都正直公平。 若是想找个能接受她们的,有未婚子弟的门派是最优的选择。 结缔婚约,始终都是最稳定的联合方式之一。 何况她们姐妹长得倾国倾城,一路上对她们表达出好意的修士不知有多少,也有护花使者愿意护送,就这样才平安到达了关云山附近。 之后就是很俗套的设计相遇,云继如同预料地那般爱上了琴山月,与她修了秦//晋之好。 “只不过……”琴雨青看了一眼云沾衣,明明路上并没有其他人,她的声音还是放轻了,“当时爱上山月的,并不止云继一个人。” 云沾衣面无表情。 “还有云岚。” 啊啊。 男女纠缠。 她最讨厌的东西。 “我听说,云岚也是个正人君子。”云沾衣说道。 “正是如此,所以他并没有和哥哥竞争,而是娶了柳万灵。” 以云沾衣和云花暖只有几个月的年龄差来看,这对兄弟俩应该是前后脚各自成的亲。 “柳万灵这个人,你怎么看?”云沾衣问道。 琴雨青给的评价十分直接:“过刚易折,过于执着,易起心魔。” “看不出来过刚。” “以前她是很正直强势的修士,非常非常正直,”琴雨青说道,“后来……怎么了呢,我也只是猜测。山月与云宗主成亲后曾邀我一起修兽,但我因为手腕上这个,进不去天鹤宗的大门。” “被大阵排斥了?” “是,所以我一直没敢进去,山月也是在升上五品后,才尝试进去看看。” “父亲跟着去了吗?” “当然,只不过听说他们进了秘境后,就直接被强制分开了,一直到出来,都没有见到面。”琴雨青把话题转回柳万灵身上,“柳万灵很讨厌山月,我感觉她也许意识到了,山月不是纯粹的法修。” 琴雨青顿了一下,把藏了许久的秘密告诉了眼前的少女:“山月是装成法修的魔修。” “倒也正常。”云沾衣不以为然,“魔修本也是使用法术的门派,这么一看,你们当初选定兽修,也很明智。” 兽修,因为修了不属于人族该修的道路,所以修士之间修的都乱七八糟。 无论是剑修还是法修还是其他,都属于三分靠机缘,三分靠外道朋友,三分靠宗门藏经阁留下的书籍,剩下九十一分全靠自己摸索。 不然怎么会出现郝自如那样的壮汉拿着细剑学轻灵的剑术。 低阶剑术这么普及的东西,都搞得如此瞎胡闹,何况法修这种五花八门,各门各派都有各自法学的修道。 至今为止,天鹤宗的众人,估计包括云继在内,都坚信琴山月是五品法修。 不过,魔修就算表现方式上再怎么像法修,终究修行的方式是不同的,骗骗没见过世面的兽修倒是够了,若是碰到柳万灵这样同样修法,并且敏锐的,确实容易暴露。 “我们本就只希望得到庇护,然后山月冲上四品,或者三品,再去报仇,也没打算害过天鹤宗,也许是这样,柳万灵出于心中的正义,并没有对山月做什么。” “你的意思是,”云沾衣摘取了重点,“我母亲的死,与柳万灵无关。” “是的。这点我可以肯定。”琴雨青说道,“对柳万灵来说,天鹤宗比什么都重要。” “看得出来,甚至比女儿还重要。”云沾衣略略阴阳了一番。 “你是说云香叶?”琴雨青似乎想到了什么,“这么说起来的话,云香叶或许就是柳万灵改变的根源。” 云沾衣突然想起了帝少锦的八卦,决定在此处诈琴雨青一波:“是因为云香叶不是云岚的孩子吗?” 琴雨青顿时停下了脚步,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云沾衣:“你、你为什么会知道?” 又问道:“云宗主不知道吧?千万不要告诉他!” 云沾衣好奇地问:“为什么?” “那些感情纠纷,都是过去的事了,何必影响现在的人,”琴雨青叹了口气,“云香叶才十二岁,没必要受这样的痛苦。” 闻言,云沾衣终于微微露出些笑容:“嗯。” 琴雨青恍惚了一下。 云沾衣面无表情时,本来有七八分像琴山月,然而这样一笑,又不像了,她仿佛带上了一种很有距离感的气场,让人觉得她本应是位高高在上的人,带着怜悯又慈悲的眼神,轻笑望向世人。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七章 云继还是高看了他自己! 只是琴雨青没想到的是,云沾衣如仙脱尘的表情下,想的却是十足的世俗事。 帝少锦这家伙,还挺会猜的嘛,平时到底都看了什么,怎么对这些事这么有把握。 云沾衣在心底吐槽了一句,才问道:“云岚和柳万灵关系不好?” “不清楚,应该算是相敬如宾吧,至少外人看来是这样,至于实际的关系,我又如何得知。” 说的也是。 琴雨青接着又补了一句:“不过,我倒是知道柳万灵曾经找过堕胎之法,大概是想要假装意外拿掉胎儿,你……” 她轻咳一声,收回了那句你知道的。 云沾衣一个十六岁少女怎么可能知道:“你有所不知,修士孕育,除非走火入魔,不然很难失去胎儿,因为小宝宝是在腹部的内海区域被保护着。” 这种事,云沾衣还真的不知道。 别说修士了,连凡人如何生儿育女,她都不清楚。 “有堕胎之法的修道倒是不少,药、阵、妖、魔,情都可以。我之所以会知道,只因为柳万灵找上了我一直在监视的情修。” “她果然和情修有关系。”云沾衣轻皱眉头,把葛杰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我也调查过,”琴雨青说道,这和八卦没关系,她也是对情修有心理阴影的受害者之一,天鹤宗内出现与情修勾结的人,琴雨青不可能放心,“本打算调查出结果,再和山月说,然而并没有调查出什么,我猜柳万灵大概率已经将情夫处理掉了。” 至于她为什么要找,中间都发生了什么,恐怕也只有柳万灵知道了。 “不过那个情修,确实给了她堕胎的秘法,只要找一个机会,制造一场意外便好,”琴雨青叹了口气,“天鹤宗那时候确实有一场灾祸,只不过离开的不是胎儿,而是云岚,云岚为了保护她们母子,牺牲了自己。” 原来是这样。 “而且,云岚死后,柳万灵就被密切地保护起来了,毕竟她腹中的胎儿算是云岚的遗腹子,在你……是痴儿的情况下,当时天鹤宗唯一的继承人只有云花暖,一旦云花暖有什么意外,延绵了十几代的天鹤宗云氏,也就到此为止了。” 云沾衣点点头。 四圣血云阵破了以后,天鹤宗只能重新买阵,再立其他人作为阵眼和宗主,说起来轻飘飘一句话,这其中多少利益多少纠纷多少争斗,一言难尽。 时代不同了,云沾衣暗暗叹息,天道尚稳的时候,天鹤宗换阵眼不是大问题,如果真的上下一心,不过是换个掌门血脉,重买一张大阵的事。 当今天道如此之乱,外面还有邪道侵扰,再重新开阵前,天鹤宗能保证自己的弟子中没有一个人被邪道感染吗? 一旦感染,低阶全灭,只剩下高阶又有什么用,门派最终是逃不过覆灭的结局,至于之后再重建或者如何,死去的弟子们也不会再复活了。 恐怕宗门内的高层都明白这个情况,才全方位地保护起来了柳万灵。 却没能想到,柳万灵肚子里的,并不是云岚的血脉。 云沾衣又想到另一件事:“我母亲不能生了吗?” 云继和琴山月正值壮年,一个四品一个五品,寿命长着呢,何况魔修不是讲多子的吗,怎么还要去指望弟弟一家。 “她在生了你之后,就失去了生育能力。”琴雨青的声音里都是不解,“说来也奇怪,你是顺产,山月也没什么问题,突然就不能了。” 啊。 云沾衣垂下眼帘。 她倒是大概知道为什么。 因为宗浩,或者说因为风不归的操作,她是带着剑帝的位格转世投胎的。 琴山月一介五品魔修,诞下剑帝肉身,本身是颇为僭越之事,何况剑帝的威压的位格,又如何是她承受得起。 只是失去生育能力,而不是连命魂都灰飞烟灭,是因为剑帝转世的只有一魄,还有九魄压在镇魂塔下面呢。 恐怕,琴山月并不是“没什么问题”,而是没有告诉琴雨青罢了。 不过因此,压力完全转移到了柳万灵身上。 所以柳万灵将丧夫之痛、背叛的内疚、背负秘密的压力还有其他种种,都发泄到了云香叶身上吗? 这关云香叶什么事! 她只是无辜地被生了下来。 上面这些所有的事,都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 柳万灵却对这样无辜的孩子报以杀意。 柳万灵,必须得杀掉。 只是,杀掉之前,云沾衣还要搞清楚一件事:“当初柳万灵联系的情修,是什么情况……” 她的话都没说完,就已经看到远方泛红的天空了。 “快走!” 说罢,云沾衣没有等琴雨青,一个轻点地,便纵身跃向了红光的方向。 琴雨青慢了半拍,正要赶过去,却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地。 “唔!” 她被绷带缠住的手腕上,秘境的珠子似如灼烧,剧烈的热从手腕传遍了她的全身。 这还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情况。 可恶! 琴雨青咬着牙稳住脚步,刚要往前走,一团黑色的火焰涌了出来,把她整个人裹在其中。 下一刻,原地已经没有了琴雨青的身影。 云沾衣亦是感受到了灵力的波动,她回首看了一眼,只看到那团火焰。 是秘境的传送阵。 琴雨青被孙青衣的秘境吞掉了。 在这种时候,恐怕是秘境护主的行为。 琴雨青自己虽然没有意识,但她长时间带着无主秘境的钥匙,早就被秘境视为主人了,而且那个秘境,恐怕也不是简单的存在。 它甚至可以感知到前面的危险。 不管如何,此时暂且不用担心琴雨青。 云沾衣回首,抬手,兔荣霎时出现,他同样一眼望到了火红的天边,失声说道:“千虹贯日阵?” “不对!”他再看了一眼,“好重的邪气!” “是邪道。” “邪道什么时候会用阵了!”兔荣紧紧跟着云沾衣,“难道有人利用邪道?” 千虹贯日阵虽然只是五品的阵法,而邪道最高只能侵蚀到五品,理论上看着并不冲突。 然而邪道入侵后,修士整个人都已经失去了神智,又如何会使用阵法。 阵修们卖的阵符,自然考虑过不能让邪道使用,不然天下将更加乱套,所以阵符都需要清澈的灵气注入才能启动,邪道是永不了的。 “我闻到了好重的血气,兔荣,直接开阵传送。” 可恨她现在不能使用御剑之术,再怎么靠灵气运速,九品最终也纵跃不了多快。 兔荣没有二话,伸出拐杖,在空中画了一个圈,金芒乍现,裹住了他和云沾衣。 …… “宗主!章达他们已经撑不住了!” 北护法袁炳感受到北方兽阵正在弱下去,他扫了一眼,就看到自己的徒弟吐出了一口血,倒在了地上。 顾不得心急,他连忙传音给中央的区域。 云继皱起眉头,张了张嘴,赫然发现,已经无人可用了。 能顶替的人,都已经在阵中了! 兽修战斗力相对来说,并不算强,天鹤宗祖传万兽无极阵,是跟高阶阵修定制的战斗大阵。 云继作为阵眼,在阵中排兵布阵,四方八角各有飞翼、四蹄、水生、幻生四种兽位,和八处布兵位。 此阵可大可小,各有加成。 内有四圣血云阵,外有万兽无极阵,天鹤宗才能千年不倒,庇护一方。 只是,这次的邪道,竟然是有人操纵的! 千虹贯日阵,乃是辅助剑修的阵法,此阵一出,会将剑修的剑气极度放大,原本若是用的八云剑雨,在千虹贯日阵内使用,效果就如同八云倾盆龙卷剑雨。 然而,阵中的阵眼,却不是剑修! 而是魔修! 此时占据了半片天空的千虹贯日阵上,挂满了天鹤宗弟子的尸体,吐尽了最后一口血的章达,下一秒也出现在阵的一角。 “可恶!”袁炳气得眼睛都红了。 “收阵,往里收!”云继当机立断,他们的人数已经无法支撑三级的万兽阵,只能往回缩,缩到二级,将将够用! 然而,魔修并不给他们收阵的机会,只听空中传来一声冷笑。 随着一声“喝!” 霎时! 由上而下,下起了黏稠而腥气的血雨! 血液如同雨点,砸在了天鹤宗每一个人身上。 血,是哪里来的? 袁炳怔了一瞬,下意识地看向千虹贯日阵,瞬间,目眦欲裂! 竟然!竟然!竟然是那些天鹤宗弟子的尸体!他们所有人,都被魔修从脖颈处,连着头颅,整根抽出了脊椎! 失去了脊椎的尸体纷纷炸开,化成了血雨。 而那些带着头颅的脊椎,在魔气的运转下,竟然化成了一柄柄白骨脊椎剑! 千虹贯日阵再一次转动起来,无数重叠的血色法纹高速转动,白骨脊椎剑对准了万兽无极阵上的所有人。 与此同时,在地面上一直源源不断涌来,有着无穷无尽经历的邪道们,也随着再一次扑向了天鹤宗众人! “徐青书!”云继咬了咬牙,大喊道,“守住地面!” “是!”徐青书举起剑,一剑砍倒一个邪道。 “寒灯,你来做阵眼!” 明寒灯隐约意识到云继要做什么,但此时此刻,他也只能红着眼眶,大喊一声:“是!” 交代之后,云继纵身一跳,神识一动,脚下便飞出一只仙鹤,稳稳地驮着他。 他五指张开,运起法术,同时,他的身边,越来越多的神兽闪现了出来。 这些都是云继的契约灵兽。 飞翼、四蹄、水生……甚至连幻生的凰兽亦在其中。 他自己,已经能开万兽无极阵了! “呵。”对面的魔修注意到了他,冷笑了一声。 云继同样冷笑。 他是四品,对面的魔修也是四品。 真的以命拼命,他未必输! “天鹤宗宗主,本尊再说一次,把无影交出来。”魔修眯着眼睛,“不然,本尊杀了你们全宗的人,再去找也是一样的!” “我也再说一次,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云继的声音稳重而冷静,“你杀我众多弟子,以命来偿吧!” “无影明明就在附近,我甚至感觉到了它的气息,怕不是你随身带着!罢了,既然你执意要死,那我就成全你们!”魔修尖锐地喊道,“都说你天鹤宗宗主公正仁慈,也不过是假仁假义,为了自己心中的贪欲,全宗的人都要给你陪葬!” 他伸出了枯瘦如柴的手,对着空中用力一抓! 云继根本没有管他说什么,只看到他动作,便同时举起双手捏了一个法术。 众神兽高啸着,小型的万兽无极阵同样开始运作。 只是! 云继还是高看了他自己! 虽然同样是四品! 可对方是纯粹的魔修! 而他只是个兽修! 又如何与其对抗! 是神兽们在保护着他,尤其是领头的五品凤凰,它尖啸出声,赤色的羽毛如针,直直射向了魔修! “雕虫小技!” 一股黑火从魔修的脚腕一直蔓延到掌心,瞬间就将凤凰的羽针燃烧殆尽! “不交出来,就去死吧!” 数不清的白骨脊椎剑,齐刷刷地对准了云继! 魔修的眼中带着嗜血的疯狂:“死!”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八章 她还不能在这里死去! 在这一刻,云继真正的感受到了战栗。 与其同时,还有燃烧了全身的愤怒! 这些被魔修当做武器的白骨剑,全都是他们天鹤宗的弟子!是他们的性命! 他本已经体力不支,此时完全是被愤怒支撑,云继以剑割开自己的手腕血管,血并没有喷涌而出,而是化成几丝,交叠编织在一起,环在云继的手腕上,此时,上方和下方本都有些苍白褪色的万兽无极阵,又泛起了金光。 “呵,好一个天鹤宗宗主,好一个兽修名门,你为何却会我魔修的法术!” “兽修以兽为尊,修士兼顾多修,你是败类,并不代表魔修都是败类。”云继心中气急,外表却不显被激怒之相,只是嘴角已经隐隐发紫。 “哼,班门弄斧!”魔修同样抽出了自己手腕中的血,故意用了和云继一模一样的法术,相对于只是泛起金光的万兽无极阵,他背后的千虹贯日阵虽无变化,但是数十把白骨脊髓剑上却皆附上了血色的魔纹! 很危险!云继本能的感觉到,很危险! 但是,无论怎样的危险,他都已经不在乎。 此时,他就是挡在天鹤宗众人面前的一面盾! 阵法之下,就是他的宗门所有的希望,他绝不会退缩! 同时,云继更是召回了所有的神兽,让他们死守万兽无极阵,不必再冲到前面。 凤凰神兽瞄了一眼他的神情,心知云继这是打算以己之身挡住魔修的所有攻击。 糊涂啊!千虹贯日阵已开,数十把白骨脊髓剑转瞬变化作千万把,又怎么是他以万兽阵可以抗衡的! 真是拿他没办法。 一道炽烈的光芒之后,凤凰神兽化形成为的少女站在了云继的身边,她咬破了自己的手腕,让凤凰血与云继的血混在了一起。 云继微微吃惊地偏过头。 然而更令他吃惊的还在后面。 他的另一边身侧亦伸出了一只粗壮的臂膀,比云继高了大半个头的白发壮年白虎兽也将自己的血混入了其中。 还有柔美的鲛人青年,一脸刻薄相眼睛略有斜歪的羊东兽,一个人就占了大半个阵位的狪……一个接一个,小型的万兽无极阵上站满了神兽的化形。 无数的血丝从他们的手腕上飞盈而来,融于环绕着云继手腕的血轮中。 “上吧,我们都在。”尽管知道云继听不到他们的神识,凤凰依旧动了动嘴唇。 白虎兽跟着点点头。 云继深深地闭上了眼睛,把所有的感动都压回了心底,再睁开时,眼中只剩决意。 “喝!” 随着他开始施阵,一张张不同的阵叠在云继的面前,千变万化,从不同角度消解着飞射过来的白骨脊髓剑! “啧!” 兼的阵修吗! 没用的!兽修修士无论兼修什么,终究都低人一等! 魔修身上的黑气越发的浓重,竟然化为气弹,射向了地上的邪道体内! 本来已经被天鹤宗众弟子压制的邪道瞬时又充满了力量,他们仿佛被操纵和控制,感受不到疼痛,疯狂地攻向了天鹤宗的大阵。 可恶! 云继稍微注意了一下下面的情况,肩膀就被一把白骨剑穿透,后面的神兽一击将骨剑击碎,然而更多更多的白骨脊髓剑又重新浮现在千虹贯日阵前! 下面每死一个天鹤宗弟子,千虹贯日阵上就多了数千把骨剑! 而这些骨剑,一把一把都刺向了云继! 神兽们拼命地击碎着,却也来不及,被千虹贯日阵加强的骨剑,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玩乐到此为止了。” 在云继几乎被捅成蜂窝前,上方传来魔修充满愉悦的声音:“该上路了,天鹤宗宗主!” 下一刻,从云继的体内赫然飞出数把骨剑! 噗! 云继喷出了一大口血!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被骨剑的力道拉扯,狠狠地向后摔去,在万兽无极阵上滑出了长长一条血道,才停了下来。 鲛人不顾一切扑过去,以自身的血喂给了云继! 全然不顾下一波的骨剑,已经逼近! 凤凰等神兽挡在了云继身前,却也明白,修士之间,一品就是天差地别,五品的他们,是挡不住四品魔修的! 凤凰闭上了眼睛,从她的尾羽出缓缓地悄悄地燃起了火苗。 若是今日之战必有一死,她就把自己的涅槃之力渡给云继,让他可以在烈火中重生! “不……”云继呕了一口血,试图拉住凤凰。 上方的惨状,下面众人看得清清楚楚。 众人心里充满了绝望。 本以为只是惯例的除邪道,谁承想会全员折戟在这里。 “罢了!”徐青书咬牙喊道,“拼也是死,不拼也是死,拼了!” “拼了!” 明寒灯的灵气也几乎枯竭了,他一边守着阵眼,一边运着飞剑,指挥着自己的神兽攻击。 拼了!拼了! 就在此时,忽的狂风四起,雷音涌动! 半空中传来了一声清冽干脆的“破!”,似传声,又似神识,回荡在所有人的脑海里。 一柄泛着湛蓝光芒的长剑如同闪电一般,以肉眼难见的速度,直击千虹贯日阵的阵心! 啪! 魔修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偌大的千虹贯日阵在电光石火之间,碎成齑粉! “班门弄斧!”清冽的声音喝道,而从声音传来的方向,渐渐浮起了一面大阵! 与魔修的红光不同,那面大阵泛着清透的蓝光,然而,却同样是千虹贯日阵!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千虹贯日阵前浮现出一个身影,身着的白衣被湛蓝的雷光染得发蓝,竟似天空投在她的身上。 “纵使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随着诗句的诵罢,云沾衣握住了灵树木剑,剑尖直指魔修:“千虹贯日阵,不是你这样用的。” “什、什么……?!”大阵就这样被击碎,魔修慌乱了一瞬,下一瞬,不只是他,所有人,甚至连邪道,都停止了动作。 剑。 是剑。 是无数把剑。 是灵气凝成的数不清的气剑。 在缓缓运转的湛蓝大阵下,铺天盖地的气剑层层叠叠,遮天蔽日。 遮天蔽日! 连太阳,都被这些气剑遮盖得严严实实,大地霎时陷入了昏暗! 就在众人的眼睛略略适应了昏暗的瞬间,一道白虹冲破了剑阵的封锁,似冲向烈阳,又似从烈阳中迸射而出,掠过苍穹,将所有的气剑卷入其中,化为巨大的无形之剑,剑芒如日,照亮神州大地! 在烈日骄阳下,所有的魑魅魍魉,终将化为灰尘! 白虹剑穿透了魔修的身体,他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就消失在了剑光之中! 而地上百千的邪道,被降下的剑雨纷纷击碎! “天啊……”袁炳张着嘴,久久无法合拢,“这……这是什么……” 已经跪倒在地,身上都是伤口的徐青书比他更震惊,然而他的脑海中却似乎有什么在干涉着他,让他无法对眼前的景象做出任何的判断。 “沾……沾衣……”云继一眼就看清了,那是自己的女儿,他又呕出一口血,此时,从空中被扔下来一只白色的毛球,落在他身旁时,已经变成了一位高大威武的女性,云木香立刻施展全部的绝学为他医治。 凤凰遥遥地望着空中的蓝色身影。 她……似乎曾经见过这样的身姿。 在最后一个邪道粉碎后,空中的大阵也霎时破碎! 云沾衣咬紧了嘴唇,不肯吐出这口血! 就算有剑帝的位格和剑魄,她终究只是九品!不用兔荣就开五品的千虹贯日阵,对她来说,开阵的每一秒每一刻都在疯狂地抽她的灵气! 若不是有灵树木剑在,她早就丹田枯竭,碎丹而亡了! 尽管有灵树木剑源源不断地提供灵力,强行开千虹贯日阵,也实在是太乱来了! 千虹贯日阵,乃是剑帝二品时所创剑阵,后来为了门派,与阵修联合,改良降低了千虹贯日阵的强度和品阶要求,使五品及以上的剑修也能够使用。 然而,为了一击必杀四品魔修,云沾衣是强挺着,用尽所有的灵气加上狂吸灵树木剑的灵气,强用了三品的千虹贯日阵! 她现在只是被兔荣的阵法挂在天上而已! 实际上整个人都已经再无一丝灵气,甚至强抽的反噬,已经开始了! 云沾衣只觉得快要控制不住浑身的发抖,她的内丹发出了轻微的碎裂声。 已经开始碎了! 被抽干的内丹和云香叶那种被外力击碎的不同!这是伤及丹田内海的!当内丹破碎的瞬间,云沾衣就会浑身爆血,当场身亡! 这一次,可再没有转世的机会了! 不行! 云沾衣颤抖着手,举起了灵树木剑。 她还不能在这里死去! 救云继要救! 救天鹤宗众人要救! 救天下苍生要救! 救自己,也要救! 她用尽了最后的,所有的力气,反手将灵树木剑捅入了自己的腹中!! 作者有话:战斗写起来是爽,就是够难写的…… 章节目录 第五十九章 轮回印,印轮回。 云沾衣忍到现在的那口血,终究还是吐了出来。 腹部却没有任何的血渗出,她体内的内丹发了疯一般地吸着灵树木剑的灵气。 内丹的破碎已经停止,云沾衣的意识却开始飘散。 她高高在上,还有兔荣的阵挂着她,是以下面众人竟然完全看不到她的异状,只看到她插剑,还以为大佬在进行什么收尾工作。 只有兔荣感觉到了异样,他从云继身边站了起来,正打算飞上去看一眼云沾衣时,一股熟悉而威严的气息扑面而来。 兔荣当即就跪了下来。 不止是他,无论是在上方的还是下方的,在场所有的神兽,都一同跪拜了下来。 凤凰和白虎兽等神兽皆回归了兽形。 天空再次被染成了红色,然而这一次的红,却红得灿烂,红得磅礴,红得充满生机。 几乎是所有的人,都感觉自己身上的伤口正在缓缓痊愈。 原本枯竭的灵气,正在慢慢地恢复。 甚至连因为邪道肆虐过而颓败枯死的大地,在虚幻火光撩过后,都重新焕发了生机,青绿色的新芽破土而出,绵延百里!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只有云继,他坚持着看向天空。 他看清了的,那个救了他们所有人的英雄,是云沾衣…… 而他也同样看清了,天空中的另一个人,他有着火红的长发,身着同色的锦袍,长袖翩翩,便将开始从空中坠落的云沾衣揽进了怀里。 沾衣…… 云继的嘴唇动了动。 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人同时消失在了空中。 …… 恍恍惚惚中,云沾衣一时竟不知道自己所在何处。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小肉球一样的手娇软可爱,还没有成年人的掌心大。 “娘亲……”她也听到了自己的声音,眼前出现了昏暗的泥土墙。 这是哪里? 为什么有些熟悉,却更加陌生。 “沾衣……”一个穿着补丁衣服的女子把她抱了起来,她的眼泪落在了云沾衣的脸上。 云沾衣试图伸出小肉手去给她擦掉眼泪,而这让女子哭得更加厉害:“夫君,我们……” “把她抱过来!”同样穿着补丁衣服,只是脸上更加风霜纵横的中年男子满脸都是不舍,他深深地看了云沾衣一眼,伸手把她从女子怀中抢了过来,动作坚定,却不用力,生怕伤到了云沾衣,“只是她的福分,跟在咱家,她一辈子也只是个村姑,嫁个穷小子,没出没息的!” “修士大人!”中年男子把云沾衣抱出了门,“小女,小女就交给您了!” 云沾衣瞪大了双眼。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还能再见到这个人。 “师父……” 长相憨厚的女性修士温柔地接过了云沾衣,慈爱地笑着点点她的鼻头:“这就叫上师父了?” 又对土院里的夫妻说道:“放心,她极有慧根,终将成为大道不凡者。” 云沾衣跟着回过头,男女的脸,还有院子里其他大小孩的脸,熟悉又陌生,又似乎有薄雾,让她无法看清,无法认知。 这些人……是她的…… 不…… 是已经和她毫无关系的人。 “沾衣,沾衣,名字倒是极有天意,”师父抱着云沾衣,“只是凡世俗名,皆为孽缘,从今天起,你就叫无相。” 无相无我,无剑无魔。 恍惚间,画面又一次变换了。 云沾衣依旧回到了那个泥土小院。 这一次,没有下山云游的修士将她带回山门修行。 云沾衣在云家和兄弟姐妹们一起长大,及笄后和同村的猎户家定了亲。 成亲,育子,孩子长大,孙子出生,儿孙环绕膝下。 虽然清贫一生,苦累一生,却也平凡而普通的过了一生,最后她在儿孙的哭声中离开了人世。 下一秒,她出生在了一窝青草中,看到的世界更加宽广。 而身边都是没有睁开眼睛的小兔崽子,所有幼崽挤在一起,想多吃到一口母乳。 再一世,她是雄鹰,翱翔在蔚蓝广阔的天空中。 再一世,她是小鱼,随着鱼群在海洋中游动,分散又聚拢。 再一世,她又重新为人,生在了王爵之家,一生荣耀富贵,再一世,她是流民乞丐…… 一世又一世,或为人,或为兽,或虫豸,或飞鸟游鱼。 两万五千年的时光,在一世又一世的轮回转生中,悄无声息地流淌过去。 在咽下最后一世,最后一口气时,云沾衣睁开了眼睛。 透过清澈的湖水,云沾衣见到了生命圣树投射进湖中的影子。 她张了张嘴,湖水并没有涌进到她的肺部,只是温柔地包裹着她。 这里是……仙境的灵湖里。 云沾衣缓缓地坐了起身,随着她的起来,湖水纷纷纷纷退去,而她的身上无一处水湿。 “你醒了。”低沉的男声响在了身边。 不用去看,云沾衣也知道是谁。 “小喵……帝少锦。”云沾衣按住了自己的额头,“你这个灵湖,带了轮回印吗?” 她被泡在湖中时,看了属于她又不属于她的轮回万世。 那些事情虽然不曾发生过,却也是真实的。 倘若上辈子的云沾衣没有踏入山门,那就会是她的生生世世。 一般的幻境核心哪里做得到这样的事。 “哼,”帝少锦冷哼一声,手倒是很温柔,按了一下云沾衣的额头,确定她已经没事了,才撇撇嘴,“当然是轮回印,弄到这个可难了。” 至于为什么弄? 当然是因为有个剑帝擅自就被人坑,擅自就陨落,擅自就投胎去了! 没有轮回印,他上哪里找到转世投胎的云沾衣! 虽然实际上,有了轮回印,他也没找到。 这不怪他! 轮回印,印轮回。 千千万人,生生世世。 他不得一个一个翻啊! 哼! 也就是云沾衣还有点良心,在他翻晕过去之前,自己出现了。 云沾衣的思绪还是混乱的,一时有些跟不上帝少锦的节奏。 她摸了一下自己的腹部,有帝少锦坐镇,别说腹部的伤口,她的内丹都已经重新痊愈,变得圆圆润润,灵气逼人。 章节目录 第六十章 你可真会占便宜啊! 云沾衣诚心诚意地赞叹了一句:“还得是你!” 帝少锦心中受用,脸上却不显露得意,只拉了一张猫猫臭脸——虽然他现在不是猫。 “太胡来了!” 她就知道,这顿骂是少不了的,只是人家刚救过自己,云沾衣乖巧坐好,等着帝少锦发飙。 帝少锦手里还握着灵树木剑,已经净化好了,不过,云沾衣也注意到了,灵树木剑的形态已经微微起了变化。 原本做工略粗糙,却很有原始质朴感觉的灵树木剑,和最初相比,更加精致了些许,剑身也变得纤长了些。 然而帝少锦要给她看的,却是剑魄。 “你自己看!” 云沾衣深刻反省! 灵树木剑原本的剑魄是青翠的绿色,这也正常,毕竟这是生命圣树的一部分。 然而现在那些青翠上染了一层淡淡的红。 如果云沾衣一直正确使用灵树木剑,包裹核心的这一层,就应该是属于她的湛蓝色。 虽然帝少锦也使用红色,毕竟他原本的皮毛就是火焰般的红色。 但火焰色与鲜血色,终究是不同的。 “这一层,我也无法弄掉。”帝少锦把灵树木剑递给了她,“你自己想办法!” “好……啊好的。”云沾衣能想什么办法。 她现在是毫无办法。 重新给剑铸造剑魄,她是会,但灵树木剑的品阶高过现在的她,云沾衣还动不了比自己品阶高的剑魄。 帝少锦也不是非要为难她,他是兽修,是兽帝,看这把灵树木剑的做工就知道,他不会铸剑的! 他能净化,但如果血的污染已经化作灵树木剑剑魄的一部分,除非直接毁掉灵树木剑,不然帝少锦也没什么办法。 毕竟,生命圣树是什么啊? 那是他幻境的核心,是仙境最神圣的圣域圣物! 除了云沾衣,谁还会让他伤害生命圣树,用本来是天地治愈之心的灵树枝干来做杀伐决断用的剑呢? 早知道,给她做成长棍好了! “对不起……”云沾衣自觉有愧,老老实实地道歉。 虽然她也是没办法。 龙鸣那样年轻的小剑,那里用得出千虹贯日阵。 “你的琉璃剑宫里,那么多名剑,怎么不拿出来用,”帝少锦也知道她的难处,不想多苛责她,“就算你现在驾驭不了轩辕剑,其他的总能用吧!” 云沾衣的眼神放空:“呃……” 她这不是进都进不去琉璃剑宫吗!!! 当然,这种话不必与帝少锦说了。 太丢脸! “因为一些天道因果,不可抗拒的原因,暂时用不了。”云沾衣斟酌选了一下用词。 反正就算帝少锦猜破了天,猜到宇宙洪荒,把大道都猜到寂灭,也肯定猜不出当年为了耍帅而甩的云雾,成为了现在云沾衣回宫的拦路虎。 帝少锦确实猜不出来。 飞升失败没有身死道消还能维持位格转世的,大道三三万年也只有一个云沾衣。 她身上发生的很多事,都没有前例,帝少锦离飞升还有些些距离,对天道是参悟了,但没全参悟。 “哼!你就是仗着我好说话!” “哎呀。”云沾衣刚张嘴,看到帝少锦冷冷中带着怒火的视线,又老老实实蔫蔫巴巴地低下头:“对不起。” 这会儿倒会卖乖了! 不过她这样,帝少锦反而不好再拿乔。 想了想,他说道:“灵树木剑不能再见血了,你如果需要灵气,可以吸我的,在你稍微稳定前,我会跟着你。” 一听这话,云沾衣立刻支棱起来了:“好啊好啊!” 有小猫猫可以吸,还有这种好事吗! 然而,下一秒,帝少锦如同腊月风雪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但是,为了让你受到惩罚,吸取教训,我全程都不会变猫,绝对不会变!” 如果云沾衣有耳朵,此时已经耷拉下来了。 帝少锦冷冷地问:“怎么,不满意?” “没有啊!”云沾衣强打精神,撑着在声音里注入了几丝感情,“我们好歹也是多年老友,有你陪伴,想必旅途一定充满乐趣,而且还可以吸兽帝的灵气,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呜呜,呜呜……” 帝少锦恨不得给她一个脑捶! 最后还是没舍得。 算了! 她刚从生死线走了一遭回来! 不给她吸猫,已经是最大的惩罚,别的就算了吧。 看她似乎真的很失落的样子,帝少锦怕自己真的心软,直接转移了话题:“你身体里带的应龙灵气,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放在这里。” “啊,”云沾衣这才想起来,她是想把应龙的灵气放到琉璃幻境,只是被进不去琉璃剑宫的事实打击到,一时间把这事给忘了,“还是放到琉璃幻境吧,一会儿我就去。” “也好。”帝少锦点点头。 应龙毕竟陪伴了云沾衣那么多年,如果是应龙自己,也会想留在云沾衣的幻境里。 有帝少锦在,云沾衣倒也不担心外面的情况,她相信兽帝至尊的实力! 在帝少锦的指导下,她在生命灵树下打坐了片刻,等到体内的灵气运转完全稳定后,才走向了等待着她的帝少锦。 帝少锦已经放弃了赤身裸体或者浑身皮草花里胡哨的衣服,朴实本分地幻化出了一套修士的修道服,只是暗缝的鎏金红线还是将他闷骚的内心露出来了些许。 云沾衣招了招手:“坐下。” 她从空间袋里摸出来了一根丝绸法带,给帝少锦扎好了头发,又掏出一根虎头蟠龙簪,给他插了上去。 “好,很是俊美!” 比刚才披头散发的样子好多了。 帝少锦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髻,脸上带了些许的喜悦,在露出傻笑的前一刻,又收敛了回去:“算你知趣!” 两人出了仙境后,云沾衣发现竟然还在兔荣的阵上,她往下面一看,天鹤宗已经有条不紊地再撤退,附近已经没有了邪道的身影。 有些是她杀的,有些是帝少锦处理的,更多的,还是天鹤宗众人以血清除的。 云沾衣是无法斥责帝少锦的失职的。 神兽与人族终究不一样,并不适用人族的道德准则和社会责任。 她的陨落,对于老友尤其是陪伴神兽们的打击是巨大的。 一个殉道的应龙,一个差点殉道,但有可能因此碎了幻境的兔荣,他至今不愿意在云沾衣面前提起,总是吞吞吐吐不肯说,恐怕就是觉得说出来像是在怪云沾衣。 还有一个道心不稳,封闭幻境十六年的帝少锦。 关云山脉失去了兽帝的庇护,不是帝少锦的错,是她的责任。 这一点,她认,这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她必须承担。 看到他们翩翩落下,兔荣微微吊着的心,终于松了口气。 天鹤宗众人此时已经回到了原本的营地,就在附近不远处的村落。 村子众人已经被云继安排迁移到了秘境里,暂时躲避外面的邪道。 云沾衣落下的时候,徐青书和明寒灯正在清点天鹤宗弟子的人数。 看到她,明寒灯的眼神一亮,而徐青书则暗了暗,神情复杂的撇过头。 云沾衣救了他们,这是所有人都亲眼看到的,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可能这就是借尸还魂的一品阵修吧,一品的事,他们这些四品都没到的修士又怎么知道。 现在这些弟子中已经没有人再把云沾衣当做九品修士了,所有人都深信她就是一品的阵修。 而她救了大家,也是事实。 这让徐青书一时很纠结,杀徒弟的仇,和救命之恩,如何取舍? 明寒灯就没那么复杂了,他对云沾衣始终都是一样的喜爱。 “沾衣,”明寒灯上下打量了她,确认没有伤口后,才松了口气,微微一笑,抬头就看到跟在云沾衣身后的帝少锦,笑容不由得一僵,原本要说出口的话也变成了:“这位修士是?” 兽帝至尊的化人形态,别说明寒灯了,某几个一品修士和一些二品修士都不曾得以一见。 云沾衣和帝少锦自然已经对过了:“这是我以前的旧友。” 如果只有明寒灯,她当然懒得解释,不过帝少锦要跟他们很久,这也是解释给兔荣,还有云继等等天鹤宗众人听的:“刚闭关出来,知道邪道肆虐后,特来帮忙。” 停顿了一下,云沾衣按照帝少锦的要求,继续说:“是三品阵修。” 嘶! 附近所有听到的天鹤宗弟子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三品阵修! 活的! 从来没见过啊! 哦不对,自从云沾衣,这位一品阵修借尸还魂来到了天鹤宗以后,他们也是见过高阶修士的了,兔荣还是二品神兽呢! 这么一看,三品修士,又感觉差了点。 一品阵修和二品神兽带给他们的震撼,让他们这帮不到四品的修士,突然觉得三品也没什么了。 帝少锦撇撇嘴。 要不是说出一品实在怕把天鹤宗众人吓坏,他才不扮猪呢!他可是神兽驺吾,可以直接吃老虎! “帝少锦。”他淡淡地说了一句。 明寒灯看了他俊美的脸庞一眼,又看到他和云沾衣之间亲密的距离,心下了然,略略失意,却还维持着大师兄的体面:“帝仙君,关云山万民能得仙君的庇护,自是感恩万分,仙君之功德,无上至高。” “不必叫仙君。”低阶修士遇到不认识的高阶修士,一般都叫仙君,算是一种敬称,但帝少锦觉得不够霸气,“叫帝君即可。” 你可真会占便宜啊! 云沾衣暗暗吐槽。 虽然本质来讲,这也不算占便宜。 兽帝至尊,当然当得起一句帝君。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一章 不如让她跟着您 明寒灯虽觉一些违和,但也没多做他想,毕竟帝少锦是三品修士,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的注意力更多还是放在了云沾衣身上:“沾衣,这边的邪道已经清除的差不多,我们准备先回去宗内,宗主的情况虽然已经好了许多,但还要静养一阵子,你跟着我们回去吧。” 云沾衣摇摇头。 她还有其他的事要做。 她和帝少锦交换了一下视线。 邪道的污染源是会寄生在修士体内的,他们所谓的检查,云沾衣根本信不过。 “你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我们要重新检查一下。”云沾衣比了一下帝少锦,“这位三品帝君大人,正是为此而来。” 明寒灯点点头,转身就去召集人。 云沾衣想了想,先去看了一眼云继。 云继本来安安分分躺着,看到她的瞬间,就要起来:“沾衣!” “躺好。”云沾衣看向了兔荣和云木香,“如何?” “回尊上,伤口问题不大了。”云木香说道,“只是云宗主灵气差不多已经枯竭,需要静养一阵子,最好在灵气充沛的地方。” 灵气充沛的地方?那不就是云龙涧泉吗。 云沾衣把话转述给了云继。 云继点点头,又叹了口气:“宗内现在情况很多,我听说外门大选和内门大选都出了事,还有思过崖的事……” 他没有说完。 云继作为一宗之主,对宗内的情报自然有自己的渠道去掌握,只不过思过崖的事,天鹤宗的人也不是很清楚。 云沾衣没接话。 云继等了等,只好继续说:“我们先回宗内整顿一下,天鹤宗也有灵气泉眼,并不碍事。” 又问:“你这次下山,是为了什么事?” 云沾衣老实说道:“看看邪道,再看看你,现在还要看看别的。” 云继苦笑着说:“让你看到……我丢脸的一面了。” 他差点想把父亲两个字说出口,但一想,人家现在是一品阵修,旁边是三品阵修,说不准是过去的徒弟什么的。 这时候自称一品阵修的爹,实在是过于脸大,便改了口。 云继作为宗主,以一身为盾,护住众人,又怎么会丢脸。 云沾衣终究还是不太擅长安慰中年男性,想了想,说道:“你的神兽告诉我,你很好。” 那么多的神兽,在这样的关头,没有选择离开的,也没有趁机吞噬掉他的,都站在了云继身旁,这就已经说明了云继的为人。 煽情不是云沾衣擅长的,她看了一圈周围,对着天鹤宗其他人挥了挥手:“都出去,我和父亲单独有话要说。” 等人都走了,屋子里只剩下她和云继,还有帝少锦和兔荣后,云沾衣才问道:“我见到了琴雨青。” “啊。”云继怔了一瞬,倒是没什么反应,“是吗,红药带你过去的?” 她既然下山,会去红药的义母那里看看,也是正常的。 云沾衣继续说道:“她跟我说了很多,我有个事要问你。” 没给云继应答的时间,云沾衣就说道:“当年你和我的母亲进入过孙青衣的秘境,里面是什么情况,与我说说。” 云继迷惑了一瞬孙青衣是谁,他和琴山月一起去过很多秘境,云沾衣说的是哪个? 不过下一秒,联想到了琴雨青,云继便有了答案:“是琴氏的秘境吗?” 看到云沾衣点头,他皱起眉头:“你要去?不可……呃。” 他的视线落到了英俊而高大的帝少锦身上,再看了一眼旁边的兔荣。 好吧。 也没什么不可的。 云继稍微坐起身,回忆了片刻,才对云沾衣说道:“那个秘境里面倒是不怎么危险,至少我没有遇到任何危险,里面大概是魔域城池的样子,但是我没能进入魔域里面,只在外面徘徊了许久,最后被秘境丢了出去。” 果然……云沾衣问道:“你在里面完全没有碰到过母亲是吗?” “是的,”云继说,“我怀疑山月在城池里,包括最后我从秘境离开,也有可能是她得到了什么或者触发了某种机缘。而实际上,她确实也得到了一样法器。” 云沾衣问:“是什么?还在天鹤宗内吗?” “已经不在了……”云继有些迟疑,他斟酌了片刻,才说道:“是个法环,具体什么作用,我不太清楚,只知道是二品的法器,山月去世的时候,法环随着一起消失。我怀疑过法环已经回到了秘境中,有些法器是认主的,一旦主人去世,它们就会回到原本的所在之处。” 云沾衣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时间紧迫,她直接问了下一个在意的问题:“当年让母亲去世的天鹤宗危机,具体是什么情况?” 云继长长地叹了口气,转而问云沾衣:“你知道什么是无影吗?” 云沾衣没有隐瞒:“孙青衣,也就是曾经魔修的一品修士,我母亲的祖先,曾经有过一把琴,叫做无影夺魂琴,她以此琴为武器,修炼出了一种魔音武式,后来孙青衣就被称为无影夺魂琴,不过,这把琴现在已经被毁掉,不再这个世上了。” “竟然如此,”云继本来提起的心,又放了下去,“听你这么说,我还以为他们是为了无影夺魂琴,结果也不是……正如这次这样,山月那次,天鹤宗也是被魔修进攻,而且对方甚至带着可以破四圣血云阵的法器,如果不是山月拼死抵抗,天鹤宗已经覆灭了。不过,那个时候,魔修并没有说要无影,实际上,我后来无数次在回想当时的情况,总觉得对方与其说是为了天鹤宗而来,倒不如说是为了山月而来。”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云继又不明白了:“你、你明白了什么?” 云沾衣看了云继一眼,不太确定云继都知道多少。 有些事琴雨青跟她说了,并没有说可以告诉云继。 她只是明白了,是谁当年攻击的琴山月。 是他们的父亲。 那个情修绝情道的修士。 毫无疑问,这是很简单的推理。 那位绝情道修士需要灭全家来证道,以升到四品成为无情道修士,虽然绝情道绝情的方式各有不同,但从琴家灭门看得出来,他的大概率就是这个。 但是,他的两个亲生双胞胎女儿却没有被灭,逃走了,并且活得还挺好。 这怎么能算证道成功了呢? 琴雨青和琴山月一天不死,他就一天升不上四品,而且还不能因为别人而死,只能是被他这个亲生父亲亲手杀死。 所以,他肯定是一边让别人偷偷保护琴氏姐妹,一边寻找合适的机会痛下杀手。 具体怎么杀,还要看他怎么证道,这个不同的修士各有不同,不可同一而论。 但是这套流程肯定是没错的。 “这回的魔修,要找的也是无影,”云继躺在床上的时候,百思不得其解无影到底是什么,见云沾衣竟然知道无影夺魂琴,便趁机问道,“还有什么无影吗?” “他还说了什么具体关于无影的吗?” 云继想了想:“他说他感觉到了无影,就在关云山脉附近。” 无影剑? 这是云沾衣的第一反应。 但应该不是。 无影剑在她的琉璃幻境的琉璃剑宫中,琉璃剑宫现在连她都进不去,被云雾罩的死紧,而且又在无数天地名剑当中,怎么就能漏出去气息被个魔修感知到。 还有什么无影……难道是琴雨青手上的秘境钥匙? 那个秘境,说不定叫无影秘境。 “看来,我是得去秘境一趟了,”云沾衣起身,“事不宜迟,你将秘境入口所在之处告于我。” 云继点点头,又想到什么:“琴姐也知道秘境的入口,她没有告诉你?” “在感受到千虹贯日阵后,那个秘境直接把姨母吸进去了。” “嗯……”云继看了看她,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即使曾经是一品的阵修,也有这样厉害的神兽和了不起的……道友,但你现在终究只是九品,凡事要多小心。” 云沾衣点点头,就听到云继说:“魔域城池甚大,你们只有三个人,若是进去后被分开,实在危险。” “月渠,”云继轻喊了一声,便从窗外翻进来了一位锦衣少女,红裙着身,一头金发,扎着大马尾,“这是我的神兽月渠,是五品的凤凰,让她跟着你,我也能放心点。” 云沾衣想说兽帝至尊都跟着我呢,还有什么不放心,她进去之前自然会把神兽都塞进自己的琉璃幻境,两个幻境不能对着开,无法一个套一个,但只是召唤神兽或者神剑出来,还是没问题的,何况秘境已经不算是幻境。 “不必,”云沾衣婉拒道,“五品,也许是个拖累。” 到时候这小凤凰遇到危险,他们还要过去救她。 月渠瞪着大眼睛看着云沾衣,之前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云继和兽帝至尊帝少锦身上。 这会儿神识扫了一下,才意识到,眼前这位云继的女儿,是、是、是剑帝至尊啊!! 她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一脸无知的云继,再看看淡定的云沾衣,刚想跪,就被兔荣喝止了:“天鹤宗他人面前,不必跪帝尊。” “哦……”月渠的眼神离不开云沾衣,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眼神一亮,“剑帝尊上,我认识一位二品的凤凰,不如让她跟着您!”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二章 她要怎么进去? 听到二品凤凰四个字,在场的两位高阶神兽不约而同地看了对方一眼。 “你是照夜的女儿?”兔荣替两位帝尊问了出来。 月渠愣了一下,点点头。 她还没有傻到要问你们怎么认识我的母亲。 二品以上的高阶神兽之间,互相认识再正常不过了,何况她们还是凤凰。 凤凰一族虽然不及龙族那样振山撼地,却也是高级神兽种族,幻生种了。 一般种族的神兽与神兽之间交//配,生下来的小崽子,十之八九还是原本物种的动物,并不具备灵性,十之一二出生便带一些修为。 然而幻生种不同,无论是龙还是凤凰,亦或是其他,幼崽就是带修为的。 龙族生而四品,凤凰一族生而五品。 幻生种不存在天资的问题,只不过比起其他种族,更加看境遇和机缘。 换句话说,就是有机会抱大腿,就赶紧抱! 月渠凭本能意识到此时可能是母亲的大机缘,只要帝尊们一点头,她立刻就叫妈了。 “她可好?”兔荣带着慈爱的笑,继续问道。 他们兔兔族是凡生种中的凡生,能修炼到高阶的太少,修炼又太难,毕竟兔兔寿命短,通常五到十年就没了,十几年都算高寿,得有相当的造化,才能修出内丹,增加寿命,继续修行。 是以已经修到二品的兔荣,在整个高阶神兽圈子里,都相当出名,可谓是交友广泛。 神兽们心思纯真质朴,虽有弱肉强食的本能,却没有拜高踩低的门第观念,出身种族越平凡,只说明祂越有机缘,是被神兽们尊敬的。 月渠笑了一下:“好不好,让她来跟您说嘛。” 她说着,又偷偷地看云沾衣。 云沾衣拿小姑娘一点办法都没有,她轻咳一声:“也好,我也许久没见到她了。” 你有没有一点原则啊! 帝少锦强忍着没有偷偷翻白眼,现在他是男人的形态,不是小猫了,翻白眼很明显的,被人看到了不够体面! 然而云继说得有道理。 他虽然有足够的信心可以保护云沾衣,只不过世事无常,最重要的还是云沾衣始终没有习惯自己的九品修士境界,外加剑帝的位格还在,她总是过分胡来。 多一个人看着,也好。 见到兽帝至尊也点了头,月渠笑着冲出去找妈了。 整个屋里,就云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 不多时,他们借住的农家小屋的外面,就传来了清冽的鸣啼,接着,一个风风火火地身影从窗户闯了进来,直接扑到了云沾衣的身上。 云沾衣只觉得脸上一热,一软,她立刻礼貌地闭上了眼睛。 照夜把云沾衣狠狠地按进自己丰满的胸前,用力抱住:“剑帝尊上!您果然没有陨落!” 啊。 嗯。 云沾衣在柔软的波涛中起伏荡漾,心无旁骛,思想放空。 帝少锦不高兴地咳嗽了一声:“差不多得了!” 照夜完全舍不得放开云沾衣,只给了帝少锦一个眼白:“兽帝尊上,你也在啊。” 我当然在!我一直在啊! 帝少锦差点炸了毛,被兔荣按住了。 尊上,他给了帝少锦一个眼神,还有孩子在,形象,注意形象。 月渠也略微惊讶地看着母亲,她倒是没有凑到云沾衣的身边,她是云继的陪伴神兽,对不是自己伴修的修士,没有那么热情。 云沾衣甚至不知道怎么伸手拉开她和照夜之间的距离。 幸好照夜顾忌女儿也在,多揉了几下云沾衣,便放开了她。 她身材高大,几乎只比帝少锦矮一些些,整个化形性感丰满,火红绣着金线的裙子把她的身材衬托得更加妖娆。 “兔荣,别来无恙!” 兔荣笑着摸摸胡子;“许久不见,看你还这么有活力,老朽就放心了。” 他又把情况同照夜说了一遍。 照夜喃喃了句:“无影……” “我曾去过魔修的聚集处许久,”照夜说,“但从未听说什么魔域城池。” 说到底,魔修也不过是天道八修之一,同样都是在神州大陆上修行,也都是各门各派各自为修,根本没有魔域这个说法。 “不过……”照夜又说,“既然是无影夺魂琴的幻境,是不是曾经也算是魔修的圣地呢?” 她看了一眼帝少锦。 无论如何,这也是他们兽族的兽帝,也就是关系好,她才对帝少锦如此随意,月渠见到帝少锦,不还是要跪拜。 而帝少锦的幻境灵树仙境,正是他们兽修的圣地。 “噢!”云沾衣的眼睛亮了一下,“确实。” 很有可能。 她也是灯下黑,作为幻境主,她和帝少锦一时都难以从这个角度想事情。 天道八修里,云沾衣知道的,至少就有四位一品修士的幻境是一定程度对同道开放的。 神兽的圣地是帝少锦的灵树仙境。 阵修的圣地是竹深湖境。 情修的圣地是雪山莲境 还有她自己的,不过和上面三个不太一样,云沾衣只对相对亲近的弟子开放琉璃幻境,剑修们的信仰,更多的是琉璃剑宫。 她真的很喜欢展现琉璃剑宫给别人看。 毕竟那个真的很宏伟壮观!她花了很多心思的! 无相剑宗在九螺山最高峰上,有些特殊有意义的时刻,云沾衣若是没闭关,就会把琉璃剑宫的投影投射到九螺峰上,供天下剑修来参拜。 而剩下几修,药修始终没有出过一品修士,妖修和魔修的一品修士已经陨落。 魔修的那位,就是孙青衣。 她是不太了解魔修各门各派还有各品阶之间的关系,不过孙青衣曾经到过一品,并且在半清醒半入魔的状态维持了大概几千年,这几千年间,作为唯一一位一品尊者,她的幻境成为魔修的圣域,不但合理,而且十分正常。 魔城吗。 看来无论从哪个角度,都应该去看一眼。 可惜,若她能拿到无影剑,也许会更好一些,只是无影剑到底放在第几阶,云沾衣实在是想不起来,就算想起来也没用,她总不可能一阶一阶爬上那些半人高的台阶。 让帝少锦来也没用。 还是那句话,那是幻境的核心。 云沾衣来来回回这么多次,从来没有一次碰过生命圣树,哪怕生命圣树实际上是接受她的,她也尽量不碰。 琉璃剑宫的云雾,可不好说。 到时候不但丢了面子,还少不得要被帝少锦念叨。 算了算了。 一人三神兽大概规划了一下,帝少锦和兔荣又出去检查过天鹤宗弟子,确定没有人感染了邪道之源后,兔荣和不情不愿的照夜就被塞进了琉璃幻境。 帝少锦则不放心云沾衣独自在外面,便跟着她。 有帝少锦在,云沾衣很快就回到了云庐村。 云庐村确实是为了守护那片坟地而存在的村子,他们甚至单独修了一条通往坟地的石子路,都不需要云沾衣摇人来带路。 石子路的两边长着茂密地竹林。 相比动辄需要长几十年的树木,竹林只要一个季节就能迅速茂密,实在很适合种在经常会发生战斗的地方,以掩盖战斗的痕迹。 云沾衣一路走过来,就已经看到不少被烧过和轰炸过的土地,地面上的竹叶甚至稀薄地没有盖住地上的焦痕,说明战斗频繁到至少一个季度就会有一次。 穿过竹林,就是一片广袤的坟场,坟头不算整齐,但是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大地。 云沾衣走到其中一个坟前,看了一眼墓碑。 上面规规整整写着逝者居住的村落和名字。 她又看了几个,都是一样的规制。 都是些村里人,张三李四,阿猫阿狗,比较值得注意的是,村落从天鹤宗脚下的青牛村,一直到到平野那边的村落都有。 这是这几百年来开始兴起的做法。 以前自然是各村有各村的墓地,但是邪道活动频繁后,阴气重,还有新鲜尸体的墓地成为了他们最爱的地方,常有村子被尸变的尸体袭击而灭的情况发生。 而各村自己管理,能和尸变以及邪道战斗的人力又不够。 最后妥协的办法就是一个宗门管理的范围内,划出一个集中的坟场,区域内所有的坟地都迁到这里来,宗门派人看守,管理。 这样既能够处理尸变和邪道,让村民尽少受到伤害,又可以在清明七元等念祖的日子里,各家都有祖坟可以祭拜。 天鹤宗负责的坟地,显然就是这里了,琴雨青应该就是受了云继所托,在此看守,天鹤宗提供修行帮助和物资,定期派弟子来巡视一圈即可。 只是没想到,这里还是孙青衣秘境的入口。 孙青衣是在九螺山被云沾衣斩杀的,她自己实在无法控制住心魔时,登山找的云沾衣,云沾衣还是想救她的,便留她在九螺山生活,努力给她消除心魔,然而道与道终究不同,哪怕是云沾衣,也无能为力,只得眼睁睁看着孙青衣在她的面前化魔。 她能做到的最后一件事,就是以最快、最没有痛苦时间的速度了结旧友,让她不受折磨,同时也不会伤害任何其他的人,不造杀孽。 当时帝少锦也在场,帮云沾衣护住无相剑宗,免得宗门被波及。 然而孙青衣的幻境并没有落在九螺山,而是随着琴雨青手腕上的钥匙,来到了关云山,落在了这里。 这么一看,当时那个魔修说的感觉到了无影,恐怕就是感觉到了跟着云沾衣一起过来的琴雨青。 感受到了她手腕上的钥匙气息。 现在,问题来了。 云沾衣没有钥匙,也不知道入口。 她要怎么进去?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三章 你被强化了,快去送。 云继虽然告诉了她,秘境入口的所在之处,但当年云继是被琴山月带进去的,琴山月是用了钥匙进去的。 现在她们没有钥匙,云继也不知道入秘境之法。 “要不然,开个万象幻灵阵吧,”被丢出来的兔荣建议道,“这样有主的秘境,若无钥匙或者秘境主人的引导,哪怕是尊上,也很难强行进入,倒不如试试机缘,若是有缘,总归会让我们进去。” 反过来说,若是进不去,那就是无缘。 到时候再想办法,实在不行,最笨的方法就是在这里等琴雨青出来。 云沾衣想了想:“秘境的入口,大多与现实的某处相连接,不会凭空而生。” 幻境是与修士的神识之海连接,修士死了之后,幻境化为秘境,也要连接一处现实所在。 她环视了一圈,周围无山无河无谷无沟,除了坟包外,方圆数十里再无比地平面更高的东西。 难道,在某个坟的里面? “先用万象幻灵阵,若是进不去,我们就一个一个查看坟头,秘境入口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和其他的坟地一模一样。”云沾衣对着兔荣点了一下头。 兔荣轻念咒语。 如果不是特殊时候,他还是倾向于自己开阵的,毕竟他的阵法水平足够开绝大部分二品及以下的阵,还有拐杖法器作为辅助。 买阵符,可是要钱的! 金光闪过,云沾衣再睁开眼睛时,挑了挑眉。 看来,注定她有这么个机缘。 说来也是,她与孙青衣上辈子是旧友,这辈子是血脉,而且还是琴山月的女儿,神州大陆也没有谁比她更与无影秘境有机缘了。 此时在她的眼前矗立的,应该就是云继说过的魔域城池。 魔域城池,云沾衣从未听说过这样的词汇,八成也是云继从哪个话本上看到的,然而,却颇为合适。 甚至云沾衣也找不出更适合的描述。 与琉璃剑宫的璀璨明亮不同,围绕着城池的城墙通体纯黑,光滑无缝,高约百尺,绵延千里。 兔荣感叹道:“难怪云宗主当年始终未寻到进入的门路。” 她轻身一跃,兔荣配合极好,云沾衣上到空中的瞬间,就在她的脚下起了踏云阵,以供只有九品的尊上姿态飒爽地停留在半空。 放眼望去,下放确实是一座巨大的城池,城墙内道路井然有序,矮檐高屋,亭台楼阁,小巷大路,万家灯火应有尽有,除了空无一人外,怎么看都是非常完整规范的都城。 也许,在孙青衣还没有化魔的时候,这里真的有神州大陆上数不清的魔修在此生活。 而随着她的化魔,陨落,魔修们的圣地也从此消失不见。 或者,当初这里还不是这样从里到外的纯黑,而是正常的城池。 秘境从幻境转化而来,幻境主人发生的任何事,都可能让秘境与当初的幻境不同。 应龙霜红的秘境当年也不是龙骨坟场,而是青山碧水,山谷重叠。 孙青衣是化魔而亡,现在秘境中的城池从里到外几乎都是黑色,甚至城池里有些地面上还泛出一些红色的雷光。 “无影……”帝少锦也在空中望着魔域城池,“我刚才就有注意到,你看下面兔荣的脚下,是不是一点影子都没有。” 云沾衣定睛一看,果然如此:“幻境中的规律,都是按照幻境主人的心意创造的,没有影子,也不是奇怪的事。” 简单地说,就是幻境不是真实的存在,幻境里有没有太阳,下不下雨雪,有没有昼夜变化,都是幻境主人说的算。 琉璃幻境没有任何环境变化,帝少锦的灵树仙境则一直都在月夜中。 孙青衣若是没有给幻境设定自然光影变化,那么魔域城池无影也很正常。 只是,这个正常,是对她们这些一品修士来说的“正常”。 对于中低阶的修士来说,这可算不得常识。 “看来,魔修们确实曾经往来过这座城市,并且把它叫做无影……无影城吗。” “重点是,他们想在无影城找到什么,或者是想得到整座城。” 云沾衣比了一下:“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帝少锦斟酌了片刻。 最终还是说不出你下去可能有危险,不如先进我的幻境,我一个人过去看看的话。 这对曾经的剑帝至尊是一种侮辱。 云沾衣没等他纠结完,就先把照夜召唤了出来:“你下去看一眼,如果感觉到危险,就回来。” 照夜难得没有轻笑,而是神情严肃地看向了下面:“这里魔化得颇为严重,不如我直接开火烧它一遍再说。” “不行。”云沾衣摇头,“秘境核心未必对外来者有敌意。” 就像是当初云继只是进不来城池,没有遇到任何的危险,等琴山月出去后,他也跟着一起被送了出去。 这就是秘境没有敌意的证据。 若是提前攻击,说不定就触发了秘境的防御反应。 “好吧。” 云沾衣又叫了兔荣:“你们一起去。” 他俩都是二品的神兽,先过去探探是比较合理的。 帝少锦这样一品的直接下去,也有概率触发防御,如果有的话。 不多时,兔荣二人就回来了:“下面什么都没有。” 照夜说:“连灵力波动都没有。” 兔荣又接了一句:“就像是完全的一座死城。” 照夜瞥了他一眼,也接了一句:“只是也没有死气。” 云沾衣不搭理他们一言一语,就跟小猫爪子只能放在人手上面一样的别劲儿,只说:“从上方尚能感觉到魔化的气息,下去后却什么都没有么。” “也许,”她停顿了一下,等所有人都看向了她才说道,“真的要找找城门。” “尊上的意思是?”兔荣不解。 兔荣是兔兔族的修士,纵然有二品,因为种族习惯,他也不会选择去游历,或者闯荡危险的地方,更倾向于长时间在种族据点闭关,这样更安全,这也导致了兔荣的阅历不够。 相比之下,照夜就要见多识广了不少:“尊上的意思是,从上面进入无影城,可能进的是虚幻的空间,安全,但是什么都没有。要从城门进去,才能见到真正无影城的样子。” 话都说明白了,云沾衣等人也不耽误时间,他们并没有分开行动,下来顺着城墙开始移动。 当年云继靠神兽都没能走全无影城的外围,现在有兔荣的阵法加成,几个人以极快地速度顺着城墙移动着,不知过了多久,云沾衣敏锐地感觉出了异样。 浓郁的魔修灵气大量的集中在了一起。 她和帝少锦交换了一个眼神,确认了彼此的判断后,加紧了脚步,一边向着灵力源头前进,一边渐渐偏移,离城墙渐远。 而她的右手,已经握紧了龙鸣。 等到了城门的正面,云沾衣微微眯起眼睛。 无影城的城门,造得十分内敛,足以体现建造者的性格。 孙青衣本身就是个温柔慎重之人,不然也不会感觉自己要入魔,就连忙来求助云沾衣,她一向小心谨慎地做派,完完整整地体现到了自己的秘境中。 正常的城门,无论修筑的如何精致,无非也就是两扇大门,要么左右开合,要么向上吊起,再将就些的就是上下开合。 然而,无影城的城门却由——云沾衣快速数了一下——整整一千八百六十四块合页拼接而成。 云沾衣脸色黑了一下。 青衣啊,青衣,虽然你是我亲手杀的,我知道你不会带着位格转世了,但还是想隔空劝一句,别在自己的幻境里搞这种花活,很容易坑到自己的! 想想琉璃剑宫的九千九百九十九阶半人高的台阶吧! 当然,这一千八百六十四块合页并没有坑到孙青衣,而是坑到了云沾衣。 “正常来讲,”帝少锦说道,“幻境主会自然打开这些,并不需要做什么手脚,现在幻境已经变成了秘境,这个门,往好了想,也许有什么机关可以解开。” 兔荣看了看,没有人问直接轰行不行,他干脆也不问了。 若是行,这时候兽帝至尊已经开轰了,没轰,就是不行。 “如果是我,”云沾衣说,“会在这里安排两个守卫。” 她停顿了一下,看着城门前渐渐升起的黑烟:“如果是孙青衣那般谨慎的人,她……会在这里安排八个。” 不需要任何指挥,在场的四个人几乎是同时都向后跳去,散开到了各处。 刚刚他们站立谈话的位置,已经被巨像魔兵的法术轰出来一个巨大的坑。 兔荣拐杖清点空中,一张泛着白光的大阵已经展现,与此同时,照夜变回凤凰身,从空中尖啸着喷出烈火,为大阵渡上一层火红。 在火红中,一只小猫的身影飘然出现,再次为大阵叠上了数层灵雾。 从反复被加强的大阵的正中,云沾衣携剑一跃而出,数不清的灵气化为剑气,围绕在她的周身。 龙鸣剑剑身缠绕这湛蓝的雷光。 云沾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了巨像魔兵的面前。 “八云剑雨!” 作者吐槽: 兔荣:你被强化了,快去送。 照夜:你被强化了,快去送。 帝少锦:你被强化了,快去送。 云沾衣:…… 章节目录 第六十四章 在模仿人类生活。 八云剑雨出手,也只是试探一下巨像魔兵的实力。 只能说,不愧是一品魔修所打造之兵器,与云沾衣转生至今为止对打过的那些中低阶的修士完全不同,无数的剑雨击在巨像魔兵身上,仿佛真的只是毛毛细雨落下,毫无伤害。 云沾衣对此也早有心理预期,当八云剑雨击出后,她就翻身跃回阵内,帝少锦早已为其又套上一层蕴灵阵,云沾衣感受着灵气一遍遍地从浑身循环而过。 此时,前方是照夜冲上了前,以凤凰之火不断燃烧着巨像魔兵,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巨像魔兵,乃是一种以灵气操控的死物,本体为山石,是以不怕火不怕水,也没有痛楚。 想要处理掉,只有两种方法,要么击碎巨像魔兵的操纵核心,这玩意一般放在胸口最厚的地方,没有操纵核心,巨像魔兵就无法正常行动,只不过是一摊烂石头;要么就是抽掉巨像魔兵身上所有的灵气,等于是把它的动力给吸走。 不必多余的交流,在场的四个人——或者说一人三神兽,都清楚要选后者,毕竟巨像魔兵的身后还有一扇复杂无比,尚不知如何解开的机关门。 万一巨像魔兵的操纵核心就是开门的关键机关之一,那他们岂不是做了蠢事。 更何况抽灵气这件事无论是帝少锦还是兔荣都十分擅长。 “照夜!”帝少锦喝了一声,“限制住它们!” 照夜长啸一声,重新化成人形,双手手腕各现出燃着永生不灭之火的乾坤圈:“喝!” 乾坤圈一被抛出,瞬间分裂出数个,迅速地卡进巨像魔兵的关节处,熊熊燃烧的火焰一定程度上阻断了巨像魔兵各个关节之间的灵力流通,让它们本就不灵敏的动作更加的迟缓了起来。 与此同时,云沾衣吸收够了灵气,将龙鸣剑举在胸前,随着她的轻念,金色的符文从剑柄一直爬上了纤细的剑身。 下一刻,她的黑发与白衣同时被灵气流冲击到飘起,从身后大阵抽出来的灵气,通过她的气海,在龙鸣剑周围转动。 若是在外面,云沾衣好歹得念几句诗,只是此时此刻,身边都是老熟人,外加要以九品之力对抗一品所造的巨像魔兵,她实在是分不出那个精力,只轻叱一声,用龙鸣剑将灵气,以及周围的碎石树木等等一同卷上了空中。 照夜配合地喷了一口凤凰真火进去。 空中凝现出巨大的火球,灵气在其中不断地压缩膨胀,膨胀压缩,反反复复,竟然是在锻造神兵! 当灵气被压缩到极致,火焰也恰到好处地炸开,四把泛着光泽的,几乎透明的长剑从中迸射而出! 这不是气剑,是实打实有实体的长剑! 巨像魔兵是以灵气为动力的,用气剑去打,无疑是送鲸入海,云沾衣若是能控制琉璃剑宫,便可直接抽剑使用,但是她不能,也无妨,没有剑,她就当场锻造! 云沾衣脚尖轻点,四把长剑围绕在她的身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霎时便切断了巨像魔兵每一处用灵力流链接的关节! 而她的身后,猎猎灵气狂涡中,帝少锦的身影浮现,他张开了双臂,胸前化出了清澈湖泊的幻象。 幻象一出,顿时不光是巨像魔兵,四周几乎所有的灵力都以一种疯狂的姿态涌向了帝少锦! 灵树仙境中,原本平静的圣湖霎时像是沸腾了一般,贪婪地汲取着从外界而来的灵气! 云沾衣早已经第一时间拉着兔荣和照夜躲进了虚幻的无影城中,以无影城的黑墙壁挡住外界的一切。 兔荣甚至都没敢开阵,那可是兽帝至尊的抽灵,不是开玩笑的! 以帝少锦为核心,方圆百里,所有的灵气全部都被抽之一空,秘境中的天空与大地甚至出现了裂痕。 巨像魔兵如同倾倒的山峰,随着砰砰数声巨响,原本虽然被切断联系,却还用灵力支撑的四肢头颅全部砸落在地。 帝少锦大掌轻挥,啪!啪!啪! 没有了灵力的巨像魔兵不过是单纯的山石,轻松便被震成几块,露出其中的操纵核心。 “回来吧!”帝少锦收回了湖泊的幻象,“真是的,有必要躲那么远吗。” 当然有必要!云沾衣暗暗吐槽,她才九品,本来就是一直在吃兔荣供的灵气,别说她了,兔荣和照夜也不敢让帝少锦抽啊,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云沾衣从城墙后面一跃而出,迅速地将巨像魔兵的核心全部捡了起来。 一共八个,每个都是纯黑的圆珠,大概有少女的掌心那么大。 圆珠与无影城的城门一样,都是由十数块散件拼成的,严丝合缝,云沾衣挨个看了一遍,竟然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拆开圆珠。 等核心拿走后,为了保险,照夜还是把巨像魔兵的肢体躯干全部震碎。 “先看看城门上有没有嵌入这些核心的地方。”云沾衣说,“如果没有,这次应该可以直接把城门轰个洞了。” 不过,大概率是有的,以云沾衣对孙青衣的了解,她确实是喜欢这种细致机关的人。 果不其然,上上下下查看了城门后,兔荣和照夜一共找到了八处圆形的小洞,而操纵核心正好有八个。 “还挺用心的。”云沾衣唏嘘了一句。 孙青衣造巨像魔兵,造这样的城门,自然不是为了防外敌。幻境主对幻境的控制是绝对的——云沾衣是投胎过,情况不同——任何外敌进来,都只能是被一根指头按死。 她应该就跟云沾衣造琉璃剑宫一样,只是为了取悦自己。 云沾衣会给琉璃剑宫弄九千九百九十九阶台阶,孙青衣自然也同样会弄这样的防御机关来玩。 可惜,她没有机会坑到自己,只能坑云沾衣了。 随着八个核心纷纷就位,纯黑的城门在巨大的轰鸣中开始变形,以一种云沾衣怎么都没看懂的形态,渐渐地敞开了无影城的大门。 “里面魔修的气息很重,灵气十足,做好准备。”帝少锦说道。 云沾衣自然也感受到了,她点了一下头,走在了最前面。 然而,踏入无影城,看清楚城内情况的瞬间,云沾衣便停下了脚步。 她想过很多的可能性,包括里面实际还是空无一人的情况,包括里面其实藏着不少被孙青衣保护过的魔修的情况。 唯独没有想过这个样子。 无影,无影。 城名为无影。 城中却只有影子! 数不清的影子,像活生生的人类一样! 连向来胆大的照夜都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这……” “他们没有恶意。”云沾衣了护在她的身前。 有她这句话,照夜安了安心,定睛望去,正如云沾衣说得那样,那些影子……对他们几个的存在一点反应都没有。 黑色的影子人有着不同的形态,男女老少,通过影子轮廓也看得出来各自都穿着不同的衣服。 “他们在做什么?”照夜看了半天,没有看明白。 云沾衣叹了口气:“在模仿人类生活。” 她指了一下:“在卖货的,在挑挑拣拣和摊主降价的,扛着扁担的,还有扛着粮食袋的。” 他们所在的城门附近大概是比较平民的市集,来来往往的影子们穿着的都是短打一样的衣服,忙忙碌碌,但也有闲着的,云沾衣看到了疑似乞丐的影子人,坐在凉棚旁边,一只手拿着酒壶,旁边放着一个破碗。 城中的建筑和家具都是实在的,人们却只是站起来的影子,还略略有些透明。 帝少锦低声说道:“不太像神州大陆的情况。” “自然,神州大陆上压根没有这样的城池。”云沾衣同样压低了声音,尽管影子们似乎感觉不到她们,“这里像是某个国家的都城。” 神州大陆现在并没有实际意义上的国家。 曾经天道倾塌后,天地陷入混沌,是四位帝尊重新开辟了天与地,重新构筑了大地。 待重新出现各种生物后,神州大陆就开始了以修士、修道门派为核心的人口分布。 拥有一品修士的门派自然是本区域内最有话语权的,以此类推,每个门派都会庇护一部分地域,以山脉为分界,不同地区的社会准则都听当地大门派的。 在一些与各个门派都不太近的地方,也曾有过族群转化的部落,部落成为的国家。 但没有门派的庇护,只靠凡人,是无法在这片大陆上生存下去的。 不守规矩的外道三修,日渐增加的邪道,入魔的修士和神兽……任何一种出现,都能叫一个小国家直接灭亡。 惨剧发生过几次后,修道门派直接扩大了自己管辖的领域,以保证凡人不要翻来覆去地死于同一种情况。 这就是神州大陆现在的情况。 那些曾经有过的国家,也都是很小的一些,根本不可能成无影城这样的气候。 所以,孙青衣的无影城,有其更深的含义! 云沾衣想了想:“我曾经听说过一件事。” 她看向了帝少锦,毕竟只有他经历过的时间,与她差不多:“帝尊们虽然有开天辟地之神能,却没有凭空造生物的能力,那么出现在神州大陆上的各个种族,是怎么来的,你们想过没有?”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五章 沉默,是今晚的无影城 “这……”兔荣摸了摸胡子。 他确实从未想过。 从他出生开始,神州大陆上就是生机勃勃,人兽虫虽然算不上特别和谐共处,但也称得上种族齐全。 帝少锦的驺吾族和照夜的凤凰族,都是幻生种,甚至驺吾在神州大陆只剩下了帝少锦一只,都不算种族了。 “我倒是研究过幻生种是怎么来的。”帝少锦斟酌着说,“如果我参悟的没错,应该是天道赐予四位帝尊的。” 是以最初的幻生种,只有四种,其中两种就是龙与凤凰。 后来的幻生种,既有混合交//配产生的,也有天道孕育的。 云沾衣是他们四个人中间活得最长最久,也是阅历最多的,她在两万多年前曾经长时间游历神州大陆,见过了很多现今已经消亡的世间百态,虽然大部分已经抛之脑后,忘得差不多了,还是那句话,她能修炼到至高境界,靠的就是不纠结,忘得快,心态稳。 念念不忘,必有心魔。 “我曾听说过,”思索了半天,云沾衣终于从记忆的夹缝里挖出来了属于两万多年前的回忆,“在神州大陆之下,还有一片大陆。” “先说好,这只是许多年前的听闻,”云沾衣继续说道,“最初,也就是大陆尚未毁灭之前的神州大陆,并不叫神州大陆,而是叫修真界。” 这是三只神兽都没听说过的词,他们面面相觑,等着云沾衣继续说。 “当时神州大陆上只有修真者,也不知道和我们现在说的修士们是否一样。” 很难说,毕竟神州大陆曾经全毁过一次。 “那吃穿住行如何呢?”兔荣问道。 “假设修真者指的是四品以上的修士,”云沾衣想了想,“那可能并不需要吃饭,其他的我也不清楚,但这些修士是哪里来的,传闻里说的是,从下界飞升而来。” 下界…… 众人慢慢品这两个字。 帝少锦皱着眉:“我从未参透过这方面的一点。” “我们从天道中能参透的,是轮回中的因果伦常,”云沾衣点拨他道,“若是已经不在轮回中,自然无法参透虚无。” 帝少锦若有所思地安静了下来,又换兔荣表达了疑惑:“难道我们现在所在的,并不是真正的神州大陆,而是所谓的下界吗,飞升就是重新回到上面的大陆?” “那倒没有。”云沾衣果断地说道,兔荣这就是陷入了思想的误区。 这些神兽之所以会跟着她,本身就是想受到指导和点化。 为他们讲清楚,也是云沾衣的责任之一:“我曾经琢磨过这件事,当时的猜测是,龙族化魔引发神州大陆倾塌毁灭时,连带着断绝了神州大陆与下界的联系,后来四位帝尊重筑大陆,也没有再打开上下的联系,具体为什么,不清楚,可能没有原因,如果有,合理的猜测是龙族化魔的根源在于下界上来的修真者,为了避免再发生同样的悲剧,帝尊们切断了上下两界的联系,与此同时龙族们迁徙进幻境生活。” 帝少锦补充道:“幻生种中龙与凤凰存在的时间最久,而且大陆倾灭之时,仅有跟随帝尊的四族幻生种始终存留。” 照夜也点点头:“凤凰一族这些年,也倾向于聚居在秘境中。” 云沾衣继续说:“但是,神州大陆重筑以后,只是一片死地,我猜,帝尊们是从下面接了生物上来的。” “嗯嗯!”兔荣点头。 很合理的推测。 帝少锦则是问出了关键的问题:“那这些和无影城有什么关系?” “你还记得……嗯,不好意思,你没见过。”云沾衣挥了挥手,“孙青衣在入魔的时候,曾经展现过很奇妙的景象,那是我从未见过的,当时我还以为是无意义的幻象。” 毕竟她是不会多想的人。 想得太多,必有心魔。 “现在想想,对比无影城来看,那个景象说不定就是下界的景象。”云沾衣不用他们猜测,直接给出了结论,“孙青衣是魔修第一人,可以说是她开创了魔修这个概念,最早混沌的时期,魔修一直被当做法修的一支。” 毕竟那个时候,天道八修还不够明确,甚至没有八修的概念。 现在修士们的常识,都是在三万万年中通过无数人的努力慢慢摸索、整理出来的。 云沾衣并没有赶上那个时代,那也太早了,她是修行了两万五千年有余,三万年不到,又如何与三万万年比拟。 “孙青衣难道已经修行了三万万年?”帝少锦难以置信地问道,“从未听闻过,她一直都是二品修士,也是在你之后才升上一品,并且没多久就入了魔。” “那是她不常与人往来,”云沾衣说,“当然,我也不觉得孙青衣有那么长寿,不过,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她提点道:“你湖里装的轮回印,可是人家魔修的法器。” 顿时,场上再无人说话。 这里最低都是二品,还有两个一品修士,自然都明白轮回印是什么。 帝少锦恍然大悟:“九世轮回决。” 四个人中,只有兔荣的阅历和知识略弱:“老朽对此竟然一无所知,还请尊上们赐教。” 照夜说道:“就是和我们凤凰族涅槃差不多的东西啦。” 兔荣斟酌道:“是阵修的借尸还魂阵那样的?” “不尽然,”云沾衣耐心解释道,“九世轮回决,重点在九世上。” 具体怎么操作,是人家魔修秘法,云沾衣一介剑修,自然不清楚。 她知道的只有效果:“修炼了九世轮回决后,每九世,必然会投胎成为第一世同种族,并且这九世所有的记忆和情感都会回溯。” 轮回印也是基于此的法器,所以当时云沾衣在灵湖里,通过轮回印见到了如果她选择另外的人生路时生生世世的轮回。 “原来如此,”帝少锦感觉思绪通达了许多,一时竟然对很多没有理解的天道有一种豁然开朗的参透感,“孙青衣的最初一世,修炼过九世轮回决。” 是以孙青衣一直都带着最初一世的记忆,一直到了现在。 “难怪她始终都困扰于心魔的问题。”帝少锦点点头,“修道要清心寡情,牵挂太多,必有心魔。” 当然,只牵挂一人,不算太多。 兔荣的脸色微微沉下来了些。 云沾衣看了他一眼,兔荣就是太记挂种族,才始终无法洗涤心性,纯粹心境,升为一品,不过,在已经有兽帝至尊的情况下,一直留在二品,也不是什么坏事。 “她最初的那一世,恐怕就是从下面被带上来的人族之一,”云沾衣说道,“这座无影城,大概率就是下界的城池,孙青衣曾经的故乡,或者说是故国都城。” 可惜,她与孙青衣虽然交好,但孙青衣从未对她提到过这些,想来也是,这是人家的心魔,随便乱说,是怕自己入魔的不够快吗。 此时,照夜倒是说了话:“九世轮回决,轮回九世……无影夺魂琴已经死了多久了,够不够转生九世了?” 一下子,沉默再度降临。 啊这…… 身死道消,和魂飞魄散可是两个概念。 当时孙青衣只是被云沾衣和帝少锦合力斩杀,他俩可没有让孙青衣魂飞魄散,毕竟这是帮助入魔旧友,又不是共抗仇敌。 所以孙青衣的魂魄自然会正常转世投胎。 云沾衣算都不用算,几千年了! 相比孙青衣卡在九世中的某一世修成了高阶修士,所以一直没有转世投胎,也没有激活九世轮回决。 自然是孙青衣已经激活了九世轮回决的概率更大。 人道、兽道、虫道……那么多种族,寿命长短不一,十几年甚至十几天入一次轮回都有可能。 甚至说,孙青衣现在觉醒的这一世,修行成高阶修士的概率,都要比卡在中间的大。 “不过,若她激活了轮回记忆,我觉得……她会来找我。”云沾衣也不是过于自信,而是出于对孙青衣的了解,“她谨慎又有责任心,面对天道此时的情况,必不会置之不顾,何况无影夺魂琴虽然已经成为了无影剑,但再重新铸造回琴,也不是难事。” “有没有一个可能,”帝少锦挑了挑眉,“她是想过要找你,但是找不到你呢。你飞升前几乎都在闭关,连我都无法直接与你联系,之后更是……” 他停顿了一下:“被压在镇魂塔十六年,我都找不到你,孙青衣又如何能联系到你。” “啊。”云沾衣微微瞪大眼睛,“的确。看来,这个无影城的确应该好好探探。” 毕竟孙青衣找她是找不到就真的找不到,但是找自己的秘境,也许还是可以的。 她的情况虽说和云沾衣的不太一样,云沾衣是位格没掉,琉璃幻境并没有转化成秘境,所以和自己的神识之海始终有几丝联系,若是没有用万象幻灵阵,纯粹花时间去找,也能找到。 孙青衣也可能差不多,何况万象幻灵阵谁都能用,人家也能用,只要有机缘,直接被送进无影城都可能! 就是云沾衣确实不清楚九世轮回决的具体操作。 是出生就带了记忆,还是需要到一定的年纪,还是需要怎样的机缘?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六章 尔等何人,见孤为何不跪? 无论如何,此时至少可以确定两件事。 一件就是无影城本身并没有太大的危险。 这里既然是孙青衣对故乡的向往,本质来说就是皮影戏的台子,孙青衣这人不是会暗藏无数机关的类型,她也没必要做这样的事。 第二件就是,之前他们猜过的魔修可能在这里生活过的猜测,基本已经推翻。 从城门一路走过来,云沾衣注意到这里并没有实际上的生活痕迹,影子人无论如何模仿常人的生活,也不会在实际的物件上留下什么痕迹。 这个无影城,就是为了影子人而存在的,处处都可以见到孙青衣的用心。 无论是房屋还是家具,亦或是锅碗瓢盆,茶缸瓶件,都与神州大陆上的流行用件不同,皆为孙青衣世世代代轮回都不曾忘记的故都。 唉。 云沾衣叹了口气。 她当年其实一直都没想明白,以孙青衣端正稳健的性格,哪里来得如此汹涌的心魔呢。 当然,她也就是想了想,没有细究。 只当做是孙青衣的性格太过细微谨慎,以她为鉴,那之后的云沾衣心大了不少,更加对很多事情的细节都不在乎了起来。 虽然心太大也有心太大的不好,如果是孙青衣,断不会察觉不到宗浩与风不归的谋划。 只能说那时候的云沾衣,确实没有在飞升之外的事里上过心。 现在一看,心魔一直都在,从离开故土的那一刻起,就扎根在了孙青衣的心中。 “总之,先找到琴雨青。”云沾衣指了一下前方。 无影城的道路规划相当横平竖直,纵横有六条大街,贯通东西南北,还有一条中轴大街从城门贯通到另一端的宫殿宫门,将城内分成东西对称的两部分。 既然路的前方有大型的宫殿,自然要先进去最明显的地方找找。 不然在大街小巷挨家挨户翻,要翻到什么时候去。 若是宫殿里没有,云沾衣就要让兔荣叫他的兔兔族年轻兔出来帮忙了。 想了一下无影城里到处都是肥兔子的景象,云沾衣嘴角微微弯起。 “傻笑什么呢,走了!”帝少锦本来想把她拎起来,再一想,在兔荣和照夜面前,还是要给云沾衣几分体面,就想把人打横抱起,结果却慢了一步,手伸出去的时候,云沾衣已经被照夜抱在了怀里。 帝少锦的脸色顿时黑了几分,兔荣轻咳一声,用拐杖戳了一下照夜的后腰。 照夜冷哼一声,不管不顾地往前奔去。 云沾衣靠在美女怀里,礼貌地闭上了眼睛,安安分分什么也不敢多想,哪里还顾得上帝少锦心里是什么滋味。 她可是什么滋味都不敢有。 幸好煎熬又稍微有些温暖的时光过得格外快,不一会儿,云沾衣感觉自己被放下,连忙睁开眼睛,不给任何一只神兽发挥的机会,说道:“兔荣,开阵。” 实际上此时就算直接从正门进去,有危险的概率也不大。 她这纯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兔荣自然和自家帝尊一条心,本来用拐杖点点就可以的,还特意装模作样比划了几下,才在宫墙外开了个传送阵。 帝少锦哼了一声,任着他们表演。 宫墙里是一片长方形的广场,正前方是层层峦叠的宫殿群,别说三只神兽了,连云沾衣都为见过这般样子的宫殿。 广场有东西向大路七条,南北向大路五条,大路两边各类建筑不一而同,云沾衣粗略看过,有像是庙宇的建筑,也有类似议事堂的建筑。 这些都是下界才有的,她们不曾见过。 中央大路直通的宫城大约有三层高,本应无法与琉璃剑宫比拟,只是站在广场上看去,又会让人觉得宏伟而充满威严感。 这次不用云沾衣嘱咐,兔荣就已经开了阵,瞬间将他们传送进了宫城内。 云沾衣扫了一眼身后的台阶,又感慨,还是九千九百九十九阶通天阶更有气魄。 而在她的前方,富丽堂皇的宫殿中,正站立着一个人。 大殿昏暗,看不清对方的脸,不过云沾衣等人又哪里只靠脸来分辨人,神识扫过,云沾衣就已经放下了心。 是琴雨青。 只是此时琴雨青的状态十分之诡异。 见到他们,她并没有走下来,而是缓缓地往会走,走到了雕刻着龙凤的金色长椅前,甩开了衣服下摆,坐了下去。 照夜颇为不耐地喝了一声,数支烈火激射而出,直接点燃了大殿里所有的灯托。 在瞬间明亮起来的大殿里,云沾衣才看清了琴雨青的脸。 与她悠然自得又霸气十足的姿态不同,琴雨青面带惊恐,眼神中充满了想诉说又说不出来的话。 她张了张嘴,说出来的话却是:“尔等何人,见孤为何不跪?” 跪? 帝少锦和云沾衣不约而同地冷哼了一声。 天道帝尊,上不跪天地,下不跪父母。 照夜张了张嘴,被兔荣按了下来。 琴雨青明显状态不对,这里就交给尊上们吧。 云沾衣给了兔荣一个眼神,后者了然地后退了一步,金光轻现,兔荣及照夜便消失在了大殿中。 而琴雨青对此,竟然毫无反应。 果然…… 无影城里,所有的“人”都只是皮影戏的一部分,既在戏中,又怎么会对戏外发生的事有所反应。 琴雨青那话,也不过是在念“台词”罢了。 “琴雨青本身没有问题。”帝少锦沉着声说道,“有灵气在控制着她的肢体,就跟外面那些巨像魔兵同样的法子,找到操纵核心,弄碎就可以了。” 云沾衣的视线第一时间就落到琴雨青的手腕,镶嵌在其上的黑色珠子圆润明亮。 然而灵气并不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而是从琴雨青的身后,灵气化成了丝,从前殿一直延伸到后殿。 帝少锦自然也看到了:“我们过去。” 云沾衣摇摇头:“你在这里,我过去。” 帝少锦皱眉:“你不放心?” 他啪得甩了一下袖子,霎时,原地甩出一只银鬃玉狮子。 云沾衣:“……” 银鬃玉狮子也没料到好好的在仙境里待着,怎么就被帝尊甩了出来,不过帝少锦的人,都是训练有素的,本来还在地上滚了一圈的狮子立刻就化成了文质彬彬的青年,他抬眼看到了云沾衣,连忙作揖:“剑帝尊上。” “在这里盯着。”帝少锦嘱咐了一句,便转身往后殿走去。 云沾衣无奈摇摇头,对银鬃玉狮子微微颔首,以是回礼,就跟着帝少锦走入了后殿。 与前殿的精致壮丽不同,后殿似乎原本是寝殿,只是此时已经面目全非,与其说是宫殿,更像是洞窟。 灵岩绝壁之中,延伸出数条黄铜铰链,如射线般集中捆绕在洞窟正中,从捆出的形状看,里面似乎是个人。 “这里,”帝少锦指了一圈,“灵气非常强,而且是循环的。” 他的手指顺着石壁,到黄铜铰链,再到中间,又从另一根黄铜铰链出来,指向了另一边的墙壁:“整个灵岩的所有灵气从以这个顺序在循环,恐怕是为了黄铜链中间的……人?” 见云沾衣没说话,帝少锦比划了一下:“砸了?” “慢着,”云沾衣连忙说,“我总觉得,这里面的人与我之间有一些因缘联系。有没有办法,让他自然出来?” “嗯……”帝少锦用神识扫了几遍,“我觉得这个应该魔修的某种法阵,我对魔修不够了解,不清楚是做什么用的。” 云沾衣点头:“应该是不常见的法阵,连我也不曾见过。” 帝少锦再看了看,判断道:“不过,从灵力的走向,还有运作方法来看,它们应该是在治愈中间的……人?我想,如果加快疗愈速度,说不定治愈了,这个法阵就自己解开了。” 云沾衣轻挑眉毛:“那不是撞到你最擅长的领域里了么,问神州大陆还有谁比咱们兽帝至尊更懂得治愈之道!” “不尽然,”帝少锦被夸了,多少有些得意,但还装模作样矜持一下,“尚且不知道这个无影城能不能撑住我的灵力呢。” “没事,”云沾衣也不戳破他的花架子,“你尽管放,我开琉璃幻境给你兜着。” 两个一品幻境根本无法对着开,帝少锦和云沾衣就是一个敢说,一个敢接。 也就是兔荣和照夜不在场,俩人才没边没沿地斗斗嘴。 不过,云沾衣也不是白说,她轻挑龙鸣剑,刚才锻造的四把长剑瞬间分化成十二把细剑,平均地守在洞窟的四处。 帝少锦若真的撼动了无影城,她就开琉璃剑宫挤掉帝少锦。 帝少锦深呼吸一口气,闭上了双眼,在他的周身渐渐地有清泉围绕,清冽透明的泉水顺着灵气流,攀附到黄铜铰链上,顺着一起渡给中间者。 至于这个中间者是谁。 云沾衣大概心里有数。 要知道,她的琉璃剑宫,连九品的她自己都进不去! 除非她肯爬九千九百九十九阶半人高的台阶! 同理,想真正进无影城的人,除非能在门口打败那八只巨像魔兵,不然就只能是与无影城真正有机缘,会被万象幻灵阵直接送进来的,转生了九世的孙青衣本人!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七章 很英俊吧! 在帝少锦不断治疗中间者时,云沾衣也没有去其他地方,而是在旁默默守护。 不一会儿,倒是兔荣和照夜先回来了。 “稍远一些的宫殿里,都有影子人在,”兔荣回报道,“不过这座主宫殿里,只有前面的琴雨青,并无其他影子。” 云沾衣点点头:“知道了,你们暂且先去前殿。” 兔荣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没多说什么,跟着照夜一起去了前殿。 帝少锦全神贯注,云沾衣也没有心思散漫,而是一直保持着紧张地防卫心态,所幸,兽帝至尊到底也是神兽们的顶峰,只差一步就能飞升的存在,实在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出错。半晌,黄铜铰链上的清泉渐渐地消散,在空气中化为轻雾。 “如何?”云沾衣问道。 她见帝少锦的眉头虽然已经放松,但脸上仍有少许的疑惑,便把视线重新落回了洞窟中央。 “嗯……”帝少锦的语气中也有些许不解,“首先里面确实是个人,应该是女性。” 他的灵气已经过了不知道多少圈了,要是连这个都探不明白,他还修什么帝尊,不如去给云沾衣做猫。 “修为不会超过四品,不过这里面还有一个二品的法器,我想,就是这个法器一直在维持对方的生命,这个大阵也是同样的用处,只是……”帝少锦停顿了一下,语气越发疑惑,“我有点摸不准此人是为何生命垂危的。” 能让帝少锦感到如此疑惑,云沾衣越发好奇了起来:“救不醒?” 帝少锦不想点头,这样仿佛他的医术不够厉害一样,胡说,纵观神州大陆,只论医术不论药,他就是顶尖的。 只是……思来想去,帝少锦还是放下了骄傲和面子,在云沾衣身边,有不解之时,不向她请教问询,光是自己去想,万一想到走火入魔,岂不是亏大了。 “她似乎被……诅咒?还是什么缠身,不,不是诅咒,但我也找不到合适的词,可以说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况。” 帝少锦叹了口气,停顿了几秒才说:“再过一会儿,等她的灵气全部归位,人应该就能醒。” 云沾衣的好奇心和探究心都被帝少锦的话给勾起来了:“那便等等。” 等也没有干等着,云沾衣还是时不时用神识扫一下。 帝少锦说得没错,黄铜铰链中的灵气情况确实和刚才截然不同了。 简单地说,就是从灵气的角度,之前里面像是空的,什么都留不住,灵气一遍一遍从里面过,仿佛在勾线。 而现在里面已经有了实体,灵气再过去,是充盈,是归位。 又过了些许时候,云沾衣靠在帝少锦身上,甚至都有了些困意时,才感受到一丝清脆的声音。 她和帝少锦立刻交换了一个视线,顿时收起了懒洋洋的心思。 啪啦啦。 黄铜铰链断掉的脆声接二连三的响起。 先是从四周垂下来的开始碎,接着渐渐地,中间的容器也裂开了缝隙,数不清地黄铜碎开,掉落,然后消失。 一道女性的身影慢慢地浮现。 她身着月白地衫子,仔细一看,似乎还是修士的打扮,乌黑的长发盘起,插了一根乌木发髻。 整个人乍一看,就像是神州大陆上最常见的散修模样。 只是那张脸…… 云沾衣只觉得有几分眼熟。 帝少锦则是微微瞪大了猫儿瞳,在女性修士和云沾衣之间来回看了几遍,若有所思,恍然大悟。 注意到他的情绪,云沾衣斜眼看了他一眼:“怎么?” “我恐怕知道这人是谁了。” 云沾衣挑眉,倒是不着急问,她的视线重新落回女性修士的腹部。 尽管有衣物的遮盖,但灵气是不会骗人的,那里在不断散发着更加集中强势的灵气,显然有异。 她不着急,帝少锦倒是有些着急:“你怎么不问是谁?” 女性修士似乎尚未完全清醒的样子,灵气依旧在她的身畔游动,云沾衣耸耸肩,还有余力逗帝少锦,“不就是孙青衣么,还能是谁?” “我说的是她这一世是谁!” “等会儿她醒了,我自然就知道了,不用你说。” “你!” “嘘。”云沾衣点了一下他的嘴唇,“安静些!” 本来被撩拨地如同炸毛猫的帝少锦,被这么一点,竟然真的安静了下来。 他的脸微微红了起来,心里又气云沾衣一点都不配合他。 云沾衣暗笑了一下。 不变猫是吧? 不变猫她也有办法逗猫! 笑过,她重新把视线放回了女性修士的身上。 她又不傻,也不迟钝,这会儿再仔细一看对方的脸,也有了几分的了然。 女性修士与琴雨青有几分相似,但更像的,还是云沾衣曾经在镜中看到的,现如今自己的脸。 前后逻辑一盘,一考虑,眼前人是谁,难道还用想吗? 只能是琴雨青的双胞胎妹妹,云沾衣这一世的生身之母,天鹤宗宗主的亡妻——琴山月! 云沾衣是带着剑帝至尊的记忆回归肉身的,对于亲情十分之淡,所以此时并没有太多的唏嘘和情感波动。 她反而迅速在脑海里把所有一切都归拢想了一遍,很多之前联系不上的事,一旦接受了孙青衣的这一代转世是琴山月这件事,那么就统统都能联系到了一起,浮现出了一个完整的前因后果。 只是,还有两件事,云沾衣不甚清楚。 此时,女性修士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云沾衣的瞬间,她微微瞪大了眼睛,脸上流露出了不可置信地表情:“沾衣?” 她往前走了两步,按住了云沾衣的肩膀:“真的是你,你……你长这样大了。” 琴山月伸手,下意识地给云沾衣整理了一下发鬓:“你清明了?发生了什么事……” 问完了,她才意识到什么一样看了一眼周边:“这里是……无影城?你,难道……嘶——” 她倒抽了一口气,挥了一下手,那些射向前殿方向的灵气全部被她收了回去。 云沾衣用神识换了一声兔荣,又对琴山月说道:“找个能谈话的地方。” 琴山月稍微有些不可置信,似乎是因为云沾衣的冷淡:“我……好吧。” 她轻轻偏了一下头,霎时间,云沾衣和帝少锦,还有之前在前殿的琴雨青,一通都移动到了一处寝殿。 琴雨青见到琴山月时,比云沾衣震惊多了:“山月?山月?!真的是你?” 她踉跄着跑到了琴山月身边,上上下下把她看了一遍,又转头问云沾衣:“这是真的吗?” 见云沾衣点头。 琴雨青的泪涌了出来:“你没有死!” 琴山月的眼角也红了,动容地抱住琴雨青:“姐姐!” 两个人手拉着手在榻上坐了下来。 云沾衣则跟着帝少锦站在了窗边。 琴雨青颤抖着问:“这么多年,你都在无影城里吗?我……可是我当年是亲眼看到了你整个人都灰飞烟灭,怎么会,都发生了什么事?” 琴山月看了云沾衣一眼,又瞥了一眼帝少锦,琴雨青也跟着看了过去,她倒是从未见过帝少锦:“如若不好说,就留到我们单独相处时再说,沾衣,你看到沾衣了吧,她都长这么大了!” 眼前的姐妹相认如此感人,就算是云沾衣也不忍心就这样插嘴,但她想问得太多了,如果不展露自己的身份,恐怕琴山月是不肯说的。 做父母的,总想着庇护孩子,无论孩子长了多大,都觉得还是雏鸟,需要自己保护。 通过神识扫到她的剑魄,那是神兽或者二品以上的高阶修士才做得到的,琴山月不过是五品的修士,她不自己说出来,琴山月只能看她是云沾衣。 云沾衣轻咳一声,等两个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她才不紧不慢,轻轻地说了一句:“许久不见了,青衣。” 见到琴山月赫然瞠大的双眼,云沾衣淡淡一笑,看来,确实是:“上次一见,便是生死之别,对了,忘了介绍。” 她拍了一下旁边的帝少锦:“兽帝的人形姿态,很英俊吧!” 琴山月整个人如同被定在原地,久久动弹不得。 琴雨青不明白她们在说什么,只感觉此时不是她问话的时机。 涉及到剑帝至尊的身份——毕竟对外,云沾衣还只说自己是一品阵修——云沾衣给了帝少锦一个视线。 下一秒,琴雨青就被灵树仙境收入其中。 姐姐突然消失,琴山月整个人都抖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无……无相真人,是你……你?这……” 她下意识地摸到了自己腹部,指尖碰触到坚硬的金属,又猛地抬起头:“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么回事!” “别打谜语,”云沾衣叹了口气,老友突然变成老母,也就是她亲缘淡薄,不然属实也该混乱了,“咱们都是老相识了,这回又有了不一样的关系,你都知道什么,一五一十地说来罢。” 还是帝少锦更加体贴些,孙青衣多少也算是他的朋友之一,他抬手弄了些清泉入杯,隔空以灵气推到了琴山月旁边:“喝点,冷静一下。” 琴山月喝过了泉水,确实冷静了不少,她坐在榻上,带着三分迷惑,七分唏嘘,和九十分的恍然大悟感叹道:“天道因果机缘,果然是跳不出去的。”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八章 补更 感叹完,她又仔细看了帝少锦几眼:“确实有几分俊美。” “只有几分?”帝少锦不满地竖起眉毛,“你再好好看看!” 一时,云沾衣与琴山月都笑了出来。 琴山月再看了一眼云沾衣,叹了口气:“无相真人,你原本的凡名,是否叫做沾衣呢?” 见云沾衣颔首,琴山月深深看了女儿一眼,再叹道:“果真如此……我在怀孕时,便时常梦到很熟悉的内容,只是醒过来时,总是想不起来梦到了什么,只隐约记得是蓝色,现在一看,莫不就是你的剑魄。” “自然。”云沾衣顺着问道,“九世轮回决是在第九世出生时,便有了曾经的记忆吗?” 琴山月顿了一下,才说道:“不,要开始修行,运转灵气后,才会逐渐恢复记忆。” “若九世都没有修行呢?”这次是帝少锦接过了话。 琴山月说道:“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的,第九世一定会踏入修行,这就是九世轮回决,若是遇到了不宜修道的资质,也不过是修个九品八品,过了这一生,等待下一次轮回罢了。” 修到高阶难,但只是九品入门,有好几道都不算难。 不等云沾衣问,琴山月主动继续了话题:“你……生下来的时候只是普通的孩子,到记忆觉醒的中间都发生了什么?” 情报交换,自然是有来有往的,对着琴山月,或者说是孙青衣,云沾衣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大概把事情对她讲了一遍。 她飞升失败,被宗浩坑害,本应正常转世,然而宗浩多此一举,把她的魂魄镇压在镇魂塔下,反而取得一线生机。 当然,云沾衣稍微瞒了风不归的事,一方面是风不归参没参与主要是云沾衣自己的推测,并没有实据,另一方面,情修老祖的名字也是少提的好,再有位格压着,天天提,备不住那天就出了事。 “竟然如此,”琴山月皱着眉头说道,“真人陨落之事,我并无耳闻,想来是宗浩一直隐瞒了此事。” 剑帝陨落,只有一品二品的修士能感应到,一品修士甚至会直接意识到是谁陨落,二品修士虽然不至也如此,但是稍加打听,也是清楚的——这里并不包括神兽们,神兽都可以直接感受到帝尊们的存在和陨落。 若是宗浩有心隐瞒,虽说瞒不过其他二品修士,但对于远在关云山的五品修士琴山月来说,那确实是丝毫不知晓的。 哪怕她曾经是一品魔修孙青衣,那也是九世之前的事了,九世轮回决可不保证转世后的修行也能回到一品。 云沾衣问道:“你说的原来如此,指的是什么事?” 琴山月看了一眼帝少锦,轻咳道:“还请小喵喵……呃。” 云沾衣眼疾手快地接下来恼羞成怒的兽帝至尊扔来的茶杯,忍笑说道:“现在兽帝尊上名为帝少锦,还是称一句帝君吧。” “啊,尊上自然也当得起,”琴山月正色说道,“还请帝君暂且转过身去。” “你们人族就是破事多!”帝少锦说着,还是老实地背过了身。 琴山月这才撩起了月白长衫的下摆,露出了腹部。 云沾衣本还好奇,然而在看清的瞬间,形状优美的眉毛就拧在了一起:“这……” 只见琴山月的腹部并不像常人那般有一层淡色的皮肤,而是完全……完全空的,或者说,曾经应该是空的,而现在有一轮黄铜色,圆润发亮的法环镶嵌其中,撑起了琴山月的腹腔,法环中间是层叠的法阵,此时正在运转。 一个人,哪怕是修士,失去了全部的内脏,又如何活下来? 琴山月靠的恐怕就是这个法环以及法阵。 “这是为何?” 琴山月苦笑了一下:“这也是我曾经想过千万次的问题,魔修以多子多女为尊,每诞生一个后代,都会让我们的魔力,也就是魔修所运转的灵力,更为浓厚纯粹,血脉……对于魔修来说很重要,古老的九世轮回决是只有我才懂得的秘法,而绝大部分魔修所修的九世轮回决,都要依托血脉,要通过血脉来转世,并且可以跳过其中的八世。” 最初而古老的九世轮回决,极容易在修到高阶时产生心魔,毕竟转得越多,越有心魔,念念不忘,必有孽障,孙青衣那一世就算修到了一品,还是折戟于心魔。 而改良过的九世轮回决,相对程度上解决了这个问题,通过血脉的秘法,有效化解了心魔的凝聚,然而,它也有缺陷,只要选了一支血脉,之后只能往下选,不能旁选,简单地说就是母亲选了大女儿这支,与女儿缔结了秘法后,要大女儿这一支血脉往下传八世,第九世就是母亲的投胎,那这个中间只要有一世断子绝孙,就整个秘法都断了,修士也无了。 虽然不是所有中高阶的魔修都掌握九世轮回决,但多子多女的观念已经在魔修们的脑海里根深蒂固。 更明确地说,是要多女,因为儿子自己不会生,所以不稳定性非常高。 谁能保证儿子的伴侣诞下的孩子,就是他的?谁能保证儿子就一定会找到伴侣,诞下后代? 然而女儿诞下的孩子,那一定是她的,她们甚至不怕被抱走,被偷换,因为只要那个孩子还有后代,到了第九世,最初的魔修就会转生,无非是变了家庭,血脉是不会变的。 是以魔修门派几乎都是女掌门接代相传,甚至高阶魔修可以通过一个家族的性别比例和话事权在谁手里,来判断对方是否修炼过九世轮回决。 “而且由于多修血脉秘法的缘故,魔修本身就容易孕育后代,”琴山月说,“这一世我不过是个五品魔修,亦没有练过邪法,与不绝也是正常的恩爱夫妇,怎么会只生一个女儿,就失去了所有的内脏呢。” 不绝……哦,是云继的字。 云沾衣和琴山月的视线对上,隐约有了些念头:“是因为我……是剑帝?” “恐怕,确是如此,”琴山月望着云沾衣的眼神复杂,既有母亲对女儿的爱,也有对老友、帝尊的怀念,以及几分唏嘘,“剑帝至尊的位格,实在是太高了,我不过是一阶五品魔修,又如何配孕生帝尊的肉身,这是有悖天道的……也就是真人当时只有一魄投胎与此,我才只失去了内脏,若是再多几魂魄,恐怕在孕育的过程中,我就已经粉身碎骨了。” 当然,如果三魂七魄都在,那就是正常投胎,但同时,剑帝的位格也完全无了。 云沾衣垂下眼帘。 拿捏地如此稳妥,恰恰就只有一魄逃了出来,恰恰刚好让母亲将云沾衣生下来。 这其中真的没有风不归的手笔?她怎么就不信呢。 只不过,投胎到谁身上,是风不归也控制不了的。 和琴山月的母女之缘,是真正的天道因果。 “之后,还是唤我沾衣吧,”云沾衣同样轻叹一声,“天道因果,果真环环相扣,我曾斩你,是因,此生为你的血脉,是果。” 不管曾经是怎样的旧友,这一生的母亲,云沾衣认。 “也好,”琴山月点点头,放下了衣摆,又忍不住拉住云沾衣的手,拉进了仔细打量,恨不得能多看几眼是几眼,“顺应天道,才是修道正理。” 云沾衣也没有推开她,只喊了一声帝少锦:“可以了。” 帝少锦虽然背过身,却听了全程。 他刚才把琴家和天鹤宗的事从头到尾盘了一遍。 最早是孙青衣被斩杀后转了九世成为了她自己后代的后代,不过她没有走血缘版的九世轮回决,大约只是纯粹的机缘才让她转生到琴家。在琴家成长的过程中,她的父亲,一位绝情道的情修要杀全家来证道晋升,琴家姐妹逃离后辗转来到了天鹤宗,云继和琴山月相爱,琴雨青带着钥匙镇守无影秘境。然后是琴山月怀上了剑帝的转世,生育后失去了所有的内脏,靠着从无影秘境得到的法环维持生命,而在云沾衣幼时,绝情道情修再一次找上门来,为了守护天鹤宗,琴山月应该尽了全力,至少琴雨青和云继等人是眼看着她烟消云散的,不过魔修的秘法颇多,在此之前,琴山月已经准备好了后路,之后就是长久地在无影秘境中用法环来治愈自己,直到云沾衣和帝少锦进入,她得到了兽帝至尊的疗愈而苏醒。 从中,帝少锦发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天鹤宗有四圣血云阵,若想突破此阵,要么被阵眼认可,要么得有二品以上的修为才行。” 帝少锦想进就进想走就走,自是因为他乃一品兽帝至尊。 而兔荣、照夜等人,都得到云继的认可,毕竟一个是自己关照过的神兽,一个是自家凤凰的亲妈。 “那个情修既然是绝情道,就只有五品,而若有二品以上的情修帮他,天鹤宗此时已不负所在。” 不是帝少锦看不起琴山月,只是她的二品法器法环,既然用来维持她的生命,就不可能掏出来战斗了,而以琴山月的修为,用一个二品法器没出问题,纯粹是因为法环是疗愈系的东西。 这么说吧,就算云沾衣今天能打开琉璃剑宫,她也只能拿拿八品的剑来用,断不敢直接碰轩辕剑。 这等神剑握在手里,但凡用一下下,都能直接把九品的云沾衣抽成人干。 章节目录 第六十九章 群英荟萃,外道开会 灵树木剑她能用,是因为那也是疗愈系的,而且还是帝少锦给云沾衣的灵气包,让她吸灵气用的,是直接连接着仙境的生命圣树,也就是帝少锦的幻境核心! 不然,以云沾衣几次越级使用法阵法术的架势,如果没有帝少锦在背后当充能包,只靠兔荣的法阵提供的那点灵力,云沾衣根本蹦跶不起来! 结果这家伙,还不记得点本尊的好。 帝少锦在心里嘀咕了几句,云沾衣一看他的猫儿眼,就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 不过此时也不是拌嘴的时刻,云沾衣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琴山月沉默着回忆了片刻。 当时情况相当之紧张混乱,完全没给琴山月留下思索的空间,之后她又一直处于不清醒的状态,一直在疗愈自身。 不过,倒是有一点好,就是在无影城的这些岁月,对琴山月来说,几乎是不存在的,是以她最后的记忆,就是停留在天鹤宗被情修入侵的时期。 “我想……如果我的感觉没错,当时……四圣血云阵并没有被触发。”琴山月越想越心惊,“确实如此,我曾经的人生里,见过四圣血云阵被触动的样子。” 她毕竟也曾到过一品魔修,经历过几乎三万万年的岁月,从这一点上说,琴山月的阅历甚至远超云沾衣与帝少锦,只不过修为一直不及云沾衣,并没有参透多少天道感悟。 “不过,即使有内鬼,也已经不在人世了,”琴山月说道,“四圣血云阵只认可阵眼的血脉,也只有血脉能够认可别人。云氏这一代血脉只剩下了云继和云岚两兄弟,若说内鬼,也只可能是岚弟。” 虽然其中有琴山月对云继的信任,但更多的是一种非常简单的逻辑,就是云继一个兽修,晋升也不需要杀全家证道,他就已经是天鹤宗的掌门了,还引人进来对付自己的宗门做什么? 云继没有任何的理由和利益需求去做这样的事。 他是神智健全的成年修士,又不是疯子。 云沾衣顺着问道:“云岚是个什么样的人?” 琴山月微微皱起眉头:“实际上,岚弟是个不错的人,很真诚坦率……我也很难相信他是内鬼。” 帝少锦撇撇嘴:“人心难测咯。” 云沾衣则说道:“他有没有背叛天鹤宗的需求?” 正常人做事,一定是有所图,当所图的超过所拥有的,自然觉得换了也划算。 “让我看,我觉得没有。”琴山月对着云沾衣,自己的女儿和旧友,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天鹤宗说是兽修第一大门派,但兽修是怎样的,我们都知道,实际上只是大杂烩的修,没有个总章法,虽然他们自己不知道,但整体的氛围决定了兽修之间很少有我们魔修之间那种一定要高一人头的气氛。” 云沾衣点点头:“我目前的感受也是如此,天鹤宗内气氛相当松散,这是我们剑修修士想都没想过的。” 魔修之间互相竞争资源十分常见,而剑修恪守上下级关系。 一修有一修的气氛,确实如此。 “不绝继承天鹤宗宗主的位置,纯粹因为他是长子,其实他早就有心想和我一起去游历,只是放不下宗门,若是岚弟愿意接手天鹤宗,我想不绝不会拒绝。”琴山月说道,“除了宗主位置外,天鹤宗也没什么……非得得到的东西。” 云沾衣这会儿有点吃惊了:“连个镇派秘宝都没有吗?” “没有,都是市面上可以直接购买到的法器,”琴山月曾经是宗主夫人,对天鹤宗相当了解,“藏经阁藏宝阁里的武学、修道书籍,还有各种宝物,都是云氏历代累积购买的,你想,能买到的,算什么秘宝?” 这倒是。 秘宝秘宝,秘密的宝贝才叫秘宝,谁手里有,都不会轻易卖掉。 能流传在外的秘宝,原本的主人恐怕都已经遭遇了不测,若无一番腥风血雨的争斗,也难以入手。 云沾衣摸了摸下巴:“那就奇了,若是柳万灵谋划,她又没有血脉,难道是靠云花暖,可那是一个孩子……” 此时,一直沉默听着的帝少锦开口说道:“我之前看的话本里写了,若是一件事有许多的不可能,却依然发生了,那么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无论多么离奇,都是最接近真相的结论。” 云沾衣和琴山月交换了一个视线,俩人都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了一句话:“你这小喵喵竟然还看话本子啊?!” 当然,俩人谁都没不识趣地说出来,免得帝少锦炸毛。 云沾衣轻咳一声:“确实,兽帝尊上有何高见?” 帝少锦说:“云继没有理由,云岚没有利益驱动,云花暖当时太小,还做不到认可的行为。” 毕竟“认可”只是一个用词,并不是说点点头就行,不然想破四圣血云阵也太容易了,只要拐了宗门血脉的小孩不就行? 阵修怎么可能让自家最卖钱的大阵之一有如此的漏洞。 而云沾衣当时甚至还是痴儿,更不用考虑。 “这些不可能都排除后,结论只剩下了一个,就是云氏有流落在外的血脉者。”帝少锦说道,“天鹤宗的四圣血云阵,认的不是纯粹的直系血脉吧,不然云花暖就不会有继承权了。” 直系血脉,指的就是每一次更新阵眼,都只认该阵眼的血脉。 比如云继成为了阵眼后,只有云沾衣才算继承人。 一般只有家大业大,子孙繁茂,传承关系稳定,派内有完整制度的门派,才会开直系,如果直系的血脉绝了,自有相应的制度和足够的财力更换大阵。 天鹤宗虽然颇为富裕,但可称不上子孙繁茂。 人家一家兄弟姐妹能十几个,云氏只有俩儿子,稍微关系和睦一点,都不会搞直系大阵。 看到琴山月点头后,帝少锦继续说:“能肯定云氏从最初的阵眼开始,没有任何流落在外的血脉?四圣血云阵对血脉的要求是当前阵眼的血脉往上一往下二。” 换句话说就是,云继继承了阵眼后,云继的父辈母辈,他的子女侄甥以及孙辈都可以自由进出天鹤宗,也可以从其中选一人继承阵眼。 继承这事暂且不说,主要是这些人都进出天鹤宗,都不会激活四圣血云阵的防御机制。 “你说的这些,我想,以不绝的细心,他一定去排查过的。” 显然,云继并没有排查出什么结果,之后几年,云沾衣又一次悄无声息地被妖修夺舍。 那个时候云岚确实已经死了,云花暖倒是已经年纪够了,只是从云沾衣和她接触的结果来看,云花暖不像是对此有认知的样子。 琴山月叹了口气:“无论内鬼是谁,是否还活着,现在其实都不重要了,因为情修那边针对的是我,在他们认为我已死的情况下,天鹤宗还是安全的。” “可不见得。”云沾衣把魔修袭击云继,寻找无影的事说了一下,“他们要找的无影,是这座无影城?” “应该是,”琴山月听到云继受伤,整个人都紧张了一下,又听到说无事,才松了口气,“这倒是正常,魔修的修行很依赖法器和秘术,无影城是曾经一品修士的秘境,对于魔修中人来说,他们绝对会认为这里藏着数不清的魔修秘宝。” 帝少锦多嘴地问道:“实际上呢?” 琴山月都有些疑惑,抬头看着剑帝至尊和兽帝至尊,“两位难道不会把收集来的天材地宝,放到自己的幻境里吗?” 看来实际上也是了。 云沾衣轻咳一声:“嗯,这么说,倒是顺了。” 琴山月进过无影城,她的法环已经证明了,法环是在她生育云沾衣之前就从无影城拿出来的,恐怕就是在考虑了灵气消耗后,拿了一个相对稳妥又能够使用的二品法器。这不算是秘密,有心人肯打听,应该就能打听得到。 琴山月死后,魔修那边判断无影秘境的钥匙在天鹤宗,确实合理。 就算之前还不确定,云沾衣灵魂归位时引发的动荡,多少也会影响魔修的判断,四品的魔修还不配理解剑帝的剑魄形态,只知道曾经掌握了无影秘境的天鹤宗突发异变,从他们的角度,当成是无影秘境里的秘宝出山,也合情合理。 觊觎本道秘宝的魔修。 企图杀掉琴雨青的情修。 不知为何夺舍云沾衣的妖修。 好家伙,关云山这是群英荟萃,外道三修跑这里团聚来了! 听完了云沾衣这些年的事,琴山月思索了半天,同样也想不明白那个妖修是哪里来的。 一个四品妖修,干什么不远万里来到关云山,联络内鬼,突破四圣血云阵,夺舍云沾衣。 至于为什么没有怀疑云花暖,主要是常理上说不通。 因为云花暖若是认识四品的妖修,就算是元气大伤的,那也可以直接让妖修挖了云沾衣的兽元,然后带着云沾衣逃去柳万灵掌握的秘境里,对外就说云沾衣已死。 到时候云花暖就是天鹤宗第一继承人,甚至是唯一的继承人,拿个真龙兽元可比现在更省事,连武斗大会都不用的。 而妖修养好了,直接把云沾衣一吃完事。 没道理放着这样更安全更没有后患的事不做,兜那么个大圈子。 章节目录 第七十章 人生如寄,多忧何为。 但凡脑子正常的人做事,若是做好事,还可以说是慈悲为怀,不计较得失,做坏事,哪有不是利益驱使的,自然要讲利益最大化,风险最小化。 三人讨论了几句,也没有个结论,只能暂且搁置。 云沾衣转而问她:“你会回天鹤宗吗?” 若是琴山月回来,想必云继定会十分欣喜。 琴山月深深地望向云沾衣,似乎要把女儿现在的样子完完整整地刻入脑海,眼神中有着万般的不舍,却也有着决断,她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既然真人已经归位,那我也便放心。” 又看向了帝少锦:“虽托帝君的灵气,现在可以如正常人一般行动,但我的身体已经无法继续修行,与其拖拉着活,倒不如早些了断,早些转世,等待九世之后,重新修行,为天道,为天下苍生尽一份薄力。” 帝尊不在其位,天道如今颓败成什么样子,曾经是一品魔修的琴山月不用亲眼去看,也能猜测出个一二。 挚爱的夫君也好,心爱的女儿也好,虽然重要,却不是最重要的。 对一个修道者而言,心怀天下是最纯粹的本心。 若是没了这个,是修不长远的。 琴山月,或者说是孙青衣曾经能修到一品,自然是有这样的心性和胸怀。 比起和云继继续厮守,琴山月选择了早点转生,早点重新开始修炼。 云沾衣与帝少锦亦能够理解她的想法,两个人都没有开口劝,只等着琴山月说下一句话。 她既然都有了这样的安排,两位帝君又在面前,怎么可能没有下一步。 果不其然,琴山月招招手,一个锦红色的盒子出现在了她的手心。 “这是轮回印,”琴山月把盒子交给了云沾衣,“还请真人寻到九世之后的我,让我跟在真人身边修行。” 魔修不像剑修,一定要整个门派支持,只要自己有法器有秘法,就能修。 有云沾衣在,哪怕转生了九世,琴山月依然可以再次得到无影城。 云沾衣收好了轮回印,又听琴山月说:“能叫雨青来么,我还有些事同她说。” 待琴雨青从灵树仙境出来,云沾衣和帝少锦体贴地离开了寝殿,并肩走到外面等待。 帝少锦多少有些不习惯这样略带伤感的时刻,他回首望了寝殿一眼,轻咳一声说道:“结果她还是没有说谁是内鬼。” “因为这并不重要,”云沾衣说道,“魔修是利益相关来寻无影城,与天鹤宗并无恩怨,我们只需让琴雨青在魔修的地界放几次无影城,就足以将魔修们的注意力转移。” 至于怎么去,怎么放,有帝少锦在,这些都是小事,简单得很。 “妖修是最扑朔迷离的,不清楚她如何进入天鹤宗,也不清楚她的目的如何,但她既然已死,而之后暂且没有其他异变,可以先放下。” 对于已经发生的事,可以盘点可以推测事态下一步的变化,然而对于还没发生并且毫无头绪的事,不必提前焦虑,陷入其中,对心境无益。 三方势力,排除掉了两方,剩下的自然只有那位杀全家证道的情修了。 “懂了,”帝少锦下了结论,“天鹤宗不止一波内鬼。” “还有一个情况,我一直没有说出口过,”云沾衣冷笑一声,“四圣血云阵终究是防不住一品的。” 帝少锦自己不也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么。 除了他,还有他身边的啼莺。 若是和风不归有关,内鬼二字,可就不妥帖了。 这也是云沾衣虽然问了,却也不执着找内鬼的缘故,找来找去,空费精力,还容易反倒陷入陷阱。 何况算计来算计去,与修行无益。 不如直截了当,靠武力解决来得好。 来一个斩一个。 来两个斩一双。 为此,她需要早些晋级。 所幸的是,剑修的低阶相对好进阶很多,云沾衣又比神州大陆上任何一位剑修都懂得如何修剑。 在九品筑成后每两个月,她就已经有了八品的底子,只需要寻一段安静没有打扰的时间来进行突破。 从七品开始,就需要一定的丹药和法阵进行辅助了,这些甚至不需要再从天鹤宗获得。 琴山月有句话说的很对,她们这些连幻境都有了的大修士们,少有不往幻境囤积东西的。 毕竟太方便了,看上了什么,或者游历时获得了什么,随手往幻境里一扔就是了。 云沾衣唯一庆幸的就是,当时为了琉璃剑宫的格调,她没有把剑宫当做仓库,而是单独另外准备了一处浮岛,盖了简单的藏宝阁。 最重要的是,藏宝阁没有任何的云雾! 毕竟藏宝阁不需要什么气魄,只要能装就够了。 藏宝阁内除了剑以外,天材地宝丹药秘籍法器,几乎应有尽有,除了剑修所用,还有一些游历时得到的各道所用的东西,无相真人对身外之物不甚执着,更不可能浪费时间去一一清点整理,以至于有什么她都已经忘了,反正都乱七八糟地扔在藏宝阁里。 唔,有时间让夏至过去收拾收拾,看看有没有能给云木香她们用的东西。 养夏至千日,用夏至一时! 正想着,帝少锦恰好也念叨了一句:“你也该晋升八品了,在四品之前,应该都用不了太多时间吧,可别跟我说,你要十几年才能到五品。” 云沾衣微微一笑,刚要说话,就看到琴雨青从寝殿内走了出来,眼角还带着未曾拭去的泪。 云沾衣一怔:“她……” 琴雨青抹了一下眼角,轻点了一下头,肯定了云沾衣的猜测。 琴山月这一世终究只是五品,她的死,甚至不会让无影城产生任何的波动。 这么一看,她的决定也许是再正确不过的,与其拖拖拉拉活几百年,连自己的秘境都无法完全掌控,真不如早些重新开始转世。 “这是她留给你的。”琴雨青从怀里掏出一枚镯子,递给了云沾衣。 云沾衣只看一眼,就知道这是那个二品法器的化形,再看,却注意到镯子的里面刻有两行小字。 人生如寄,多忧何为。 何为自苦,使我心悲。 而在这行字的后面,新刻了一个日期。 云沾衣喃喃念了出来,琴雨青的泪再度落下:“那是你的生辰。” 云沾衣凝视了黄铜镯子许久,缓缓地将其戴在了左腕,刚套上,她就感受了一股充沛的灵力迅速包裹住了她。 让她再次叹息的,则是这股灵气并非魔修灵气,而是纯粹自然,无任何修属的灵气。 换句话说,琴山月在自绝前,恐怕还倾尽了修为,将法器洗净了属性,只是为了云沾衣能够将其转化成剑修灵气使用。 父母之爱子,则为其计深远。 云沾衣闭上眼睛,深深地叹了口气。 才运作灵气,灌入了法器之中,随着黄铜镯子中的灵气被烙上了剑修属性,围绕着她的灵气也愈发与她融为一体。 有了这枚二品的镯子做支撑,五品以下的剑式,云沾衣完全可以随心所欲使用,再也不用狂吸灵树木剑和兔荣的灵气。 何况她还有灵树木剑和兔荣,这下,更高阶的剑式,她说不定都可以用。 想着,她摸了摸黄铜镯子,上面还残留着些许的体温,不知是她的,亦或是琴山月的。 收起淡淡的感怀,云沾衣望向了琴雨青:“还有东西吧。” 琴山月既然让云沾衣用轮回印来查看她的九生九世,自然不会让她没头没脑地乱翻,要知道帝少锦当初在轮回印里翻了十六年,都没能找到云沾衣投胎到了哪里。 接过琴山月的凝血丹,将其放进轮回印中又收好后,云沾衣才同两人说道:“走吧。” “在无影城的事,还希望不要对云宗主提到,”在离开秘境前,估计是纠结了一路的琴雨青才开了口,“宗主这些年虽然从没忘记过山月,但道心尚稳,若是让他知道了山月死而复生又再度消逝,只怕会生出心魔。” 若是云继不在了,天鹤宗只怕要覆灭。 云沾衣不打算继承天鹤宗,就只能是云花暖继承,可是云花暖的情况,云沾衣也知道。 她若是纯粹作为药修或者用他们的话说是兽修兼修药,倒也无所谓,可柳万灵严格禁止她修药,这等于是断了云花暖晋升之路……就算不提这些,云花暖也无力支撑如此大的一个门派。 最残忍的结果,就是云花暖只作为阵眼留在天鹤宗,掌权的变成了柳万灵,而为了天鹤宗能持续下去,云花暖必然要尽早留下后代。 她这一生,从修什么,到与谁成亲,到是否孕育后代,竟都不能自己做主,完全成了柳万灵掌心的棋子。 云沾衣再不怎么把云花暖当回事,也不想看到一个才十六岁,与自己同龄的少女,走上这样的人生道路。 然而天鹤宗若是覆灭,受害最深的是一直被天鹤宗庇护的凡人百姓,在其他门派接手前,不知道他们要被邪道屠戮多少。 想到这里,一瞬间云沾衣都起了不如自己继承了天鹤宗的念头。 下一秒,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真正解决邪道,让神州大地重回太平安康,需要的是帝尊归位,重新撑起天道。 不可因一时慈悲,护了一方百姓,却误了天下苍生。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一章 这可是一万五千年的积累 还是保护好云继,让他踏踏实实做好天鹤宗主罢了。 其实倒还有个法子,就是趁着云继在,云沾衣和帝少锦也在的时候,重新买一张四圣血云阵,重新为天鹤宗指定新的阵眼,看看各位护法、堂主谁家的孩子多,就让谁来,等云继去世了,就让对方或者他的后代继承宗主之位。 纯谈效率的话,这个法子是最好的。 只不过人心复杂,哪里能像木头人一样,任凭摆布,无自我想法呢。 真要用了这个法子,本来没问题,也要出问题。 云继虽已回了天鹤宗,对于云庐村消失的村民,云沾衣当时来不及解释,只让云继放心。 虽然不知道云继是否真的放心,总之他留下了明寒灯在坟地外,等着接云沾衣。 云沾衣也不避讳明寒灯,挥挥衣袖,云庐村的人就从琉璃幻境中被甩了出来。 明寒灯心里无比惊讶,面上却不显露什么,他也听说过现在霸占云沾衣身体的,是一位一品阵修。 一想到曾经的师妹就那么烟消云散,先是被妖修夺舍,又被阵修借尸还魂,明寒灯就感到一阵阵地心痛。 可他又能怎么办呢? 只能接受了这个云沾衣的存在。 这也就是云沾衣不知道明寒灯的心思,不然一定会十分纳闷。 原来的她是个纯粹的痴儿,只有一魄在体内,连父母都不会叫,只会啊啊地留着口水发傻,怎么就能让明寒灯当做最重要的师妹。 云继那是因为有血脉在,是亲生女儿,属实没办法。 你明寒灯是什么情况? 喜欢傻子? 奈何云沾衣对男性修士几乎没什么看法,未成年的孩子也许还照顾几分,成年的男性修士则与她毫无瓜葛。 是以她压根没注意到明寒灯的神情,只顾着和琴雨青说话,她把一沓传音符交给了琴雨青:“若有事发生,用这个联系我。” 琴雨青经历了妹妹复活,妹妹自尽,精神正是疲惫的时候,接过了传音符,只点了点头。 云沾衣估摸不出琴山月都跟琴雨青说了什么,说没说过九世轮回决的事,也不多事,嘱咐了几句,便带着帝少锦等神兽回到了天鹤宗属于自己的小院中。 她甚至把明寒灯直接就忘在了云庐村! 一回到小院,她就马不停蹄进入了琉璃幻境。 红药等人一看到她过来,激动不已。 云香叶直接叉着腰问她:“这么多天,你都跑到哪里去了!竟然一刻也不曾回来看看!” 这正是云沾衣要问的,她看向了红药:“一共多少天?” 幻境中除非有意安排设置,不然时间流逝与外界一同。 无影幻境是孙青衣入魔又被斩杀后化为的幻境,不好说里面的时间是否正常,在进去无影城之前,云沾衣特意回了一次琉璃幻境,嘱咐红药从那时开始,就记录下来时间。 红药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小木牌,上面划了不少条条,她数了一下:“一共八天。” “下次你可以写正字,”云沾衣顺口教了一下她,“正字正好五划,有几个正,就是以五为基数的相乘,会更好算一下。” 说罢,她摸了摸红药的头,又问云香叶:“剑练得怎么样了?” 就八天的时间,还能怎么样! 云香叶在心里暗暗腹诽,手上却老实,生怕云沾衣看不清一样,扎扎实实给她耍了两套剑。 “很好。”云沾衣露出满意的笑容,捏了一把云香叶的小脸蛋,“很认真,真是好孩子。” “别乱动手动脚的!”虽然这样说着,云香叶却没有拍开她的手,眼睛里也亮晶晶的。 云沾衣自觉对爱徒们确实有些溺爱,她信奉鼓励教育,能夸就夸,尤其对云香叶这样有些缺爱的孩子,她更是要多夸。 红药稍微有些期盼地看着云沾衣,等她的视线移了过来,连忙也舞了两套。 云沾衣满意地点点头:“也很好,很扎实。” 夏至还以为云沾衣不会检查他的功课,对于云沾衣更疼爱两位女弟子的事,他心知肚明,只是不太介意。 只要云香叶好,他就觉得很好。 看到云沾衣对他扬了一下下巴,夏至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还是云香叶捏了他一下,才晓得要给师父看看最近的勤奋成果。 云沾衣心里虽然对两个女孩更亲,作为师父,教学的态度上尽量一碗水端平的认真。 夏至目前练的,还是和云香叶、红药一样的剑法,只是云沾衣教给她们的,是属于女性剑修用起来事半功倍的剑法,并不适合男性剑修。 他能练,纯粹是年纪还不大,正在长个的时候,身型跟柳条一样只往上抽,还没有往宽厚了长。 再过两年,不,不用两年,一年上下吧,夏至就不能再练这套了。 云沾衣也没打算再耽误他一年的时间,打基础最重要的时候,没打好适合自己的基础剑式,会直接影响后面的修行。 说起来,正好可以去藏宝阁看看。 云沾衣看了兔荣一眼,老人家好歹是二品神兽,让他跟着收拾,也太不尊重兔了,便让兔荣先回兔兔领地的浮岛,陪伴族人。 问荆……他正在长角的时候,在幻境中也不太维持人形,而是变回了英招,在森林中养着,收拾东西这种事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而照夜,云沾衣根本管不了那火辣的凤凰,一进秘境,她就开始无边无际到处乱飞。 估计也惹不出事,由她去罢! 哎,她一个堂堂剑帝至尊,幻境里怎么都是神兽啊? 至于人家真正的兽帝至尊帝少锦…… 真不变猫啊? 注意到云沾衣打探的视线,帝少锦傲娇地哼了一声,偏过头去。 不变,就是不变!本尊绝对不变! 感受到了帝少锦的倔强,云沾衣无奈唉唉叹气,却也无法勉强兽帝至尊。 她叫了一声夏至,又说:“红药,小三,还有木香,都过来。” 红药刚应了一声,眼前的场景就从他们的竹林小屋,转移到了另一处地方。 云沾衣看着眼前五栋四层高阁,小小的脑袋中浮现了大大的疑惑。 怎么这么多?怎么这么高?她在里面都装了什么? 不知道! 不记得! “咳。”云沾衣轻咳一声,“这里是我的藏宝阁,嗯……里面有你们修炼需要的各种武器、丹药等等。” 她看着几个弟子的眼神都亮了起来,开始兴奋地叽叽喳喳后,才继续说道:“不过藏宝阁多年未曾进过人,你们先整理一下,以后拿什么也方便。” 云香叶好奇地问:“你在这里不是挥挥手什么都能做到吗?难道不能挥挥手就让里面的东西都分类好?” 嗯……问得好。 并不能! 或者说,若是云沾衣知道里面都有什么,倒是能。 问题是她不知道! 人怎么能分类自己一无所知的东西呢! “这也是磨炼你们的心性,”云沾衣一本正经地说,顺道踢了夏至一脚,“快去。” 夏至早已经被踢的皮实,根本不当回事,几步小跑,打开了最中间高阁的门扉。 一开门,夏至就愣在了原地。 倒也不怪他,连跟过来的云沾衣,都哽了一下。 高阁的一层,一般并无墙体,只有可供开扇的门窗,中有红漆大柱数根支撑整栋楼阁,平时打开门窗,在其中可以欣赏到外面所有的景色,以供休息聚会。 只是此时,关闭门窗的室内,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 夏至也无法归纳,一眼望过去,有各种大小,各种材质,各种颜色的箱子盒子,还有更多压根没有被装在容器里的东西,满满当当地堆在室内,像是倾塌的小山,随着他开门的动作,好些东西甚至骨碌碌地滚落到他们的脚边。 “这是……”云木香注意到一个她似乎见过的东西,弯腰捡了起来,顿时瞪大了眼睛,“莲心枝?” 红药忍不住问:“那是什么?” 云木香第一次没有直接回应红药,而是低头又看了一圈:“极寒玄叶!魂灵草!幻生花!” 而且都是用红绸捆在一起,一捆少说也有二十支! 其他人修为尚浅,哪怕是云香叶也很少进天鹤宗的藏宝阁,这会儿看到云木香如此震惊,也忍不住弯腰捡起滚落在自己脚边的一枚火红的水晶珠子。 “哎呀,这不是离火珠吗?”云香叶还没看清,就感觉身边一股灼热的火气,一团红色从天而降,在她身旁时已经幻化成了性感妖娆的女子。 照夜从她手中拿过那枚珠子,对云沾衣比了比:“我吃了?” 这玩意对凤凰的修炼极好,只不过并不是很容易找。 云沾衣还能说什么:“吃吧,擦擦灰。” 照夜给她了一个媚眼,一边把离火珠放进口中,一边遥望藏宝阁:“你这里好东西不少,就是完全没有精心管理,白瞎了好东西!” “呵呵。”云沾衣干笑一声。 照夜说得算委婉了,何止没有精心管理,她就是随手往里面一丢,而是从直接传进来的,云沾衣自己从未进过藏宝阁,哪知道里面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 云香叶诧异道:“这些宝贝都是哪里来的?” 云沾衣哪里记得! 左右不过是别人送的,游历找的,机缘给的,砍了不长眼睛的人从他们身上摸的…… 她摸了摸下巴。 这一阁如此,该不会剩下四个高阁里面,也都是这个情况吧!?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二章 她只想等着柳万灵表演。 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这可是一万五千年的积累。 云沾衣升上二品,有了自己的幻境后,除了构造基础的环境外,最先弄的就是藏宝阁。 只不过当年的藏宝阁还不是这样讲究的高阁样子,只是方形的空间,像个巨大无比的箱子,云沾衣在外弄到什么东西,都往里一扔便是。 等琉璃剑宫盖好,云沾衣扫了一圈,感觉这个大方盒子实在不美观,配不上她的琉璃剑宫,这才花了一点点心思,弄了几座高阁,还有花园流水假山造景。 这么说吧,从琉璃剑宫的宫殿里往外眺望,目光所及的地方,云沾衣都用了一点点心地盖了景。 除了神州大地的各种自然美景,还有繁华地区的城市美景外,她还抄了别人的幻境,这里不但有微缩版的灵树仙境,还有那个谁的镜湖竹林,和那个谁的雪山。 就算和风不归势不两立,而且云沾衣也没有进去过,只是听到一些传闻,大概有个印象,但这并不妨碍云沾衣抄他的景色。 就要抄,就要抄! 抄!都可以抄! 至于看不到的地方,那就不管了。 琉璃幻境之大,大到云沾衣都顾不过来所有。 想了想,云沾衣还是呼唤了兔荣:“把你族里能化成人形的,都叫来吧。” 不一会儿,就呼啦啦来了一大堆白衣青年男女,兔荣一看藏宝阁里的情况,也傻了眼,幸好他给云沾衣做事,从不问三问四,一声令下,众人就热火朝天地开始干活。 有兔荣在,云沾衣倒也放心。 大概花了几乎一天的时间,众人才将五座高阁彻底收拾好。 按照药、书、器、武、杂分了类,将相应的东西放入了单独的高阁。 云沾衣也不让人家白干活,叫兔荣随便去选小年轻们修行用得着的东西,无论是什么,想拿就拿。 反正还有许多。 真的是许多。 光是药一类,包含草药丹药和毒药,四层高的楼阁,里面见缝插针地摆满了架子,架子上每一层都摞着大小不一的盒子,塞得满满当当。 云沾衣从中选了些适合四品修士疗伤的丹药,拿包袱皮一卷,出了幻境,准备拿给云继补补。 只是带着帝少锦刚出了小院门,没走几步,就被拦了下来。 云沾衣不免有些疑惑,她在天鹤宗怎么总是被拦下,每次出门,就被拦,这些弟子是蹲点等着刷她吗? 这次又是什么事? 注意到云沾衣的眼神,小弟子连忙说道:“大小姐,宗主请您去玄鹤总堂。” 云沾衣正好也要找云继,又觉得只不过几天,云继的伤就好了? 莫不是天鹤宗出了什么事。 等赶到了玄鹤总堂,云沾衣一眼就看到了满堂的人。 云继坐在玄鹤总堂的正中主位,左手边四个座位,右手边四个座位。 右手边坐着的有徐青书,而柳万灵则站在了一位男子身后,对天鹤宗的人员大概有所了解的云沾衣猜测,那就是斗兽堂的堂主梁劲武。 看来,这边坐得都是各堂的堂主,另一边则是天鹤宗的护法们。 在他们身后,除了副堂主,还有镇派弟子们。 偌大的玄鹤总堂乌泱泱挤了这么些人,竟然有些压抑感。 看到她进来,柳万灵无声地冷笑了一声。 “宗主。”先说话的正是梁劲武,他的声音洪如敲钟,光是说话,就有一股强劲的内力震荡出来。 剑修啊……云沾衣挑挑眉,而且修得很正确,是纯粹力量型的剑修。 既然有这样的修法,那徐青书又为何要修灵巧型的剑。 想到这里,云沾衣倒是多看了徐青书一眼。 徐青书被云沾衣这一眼看得有些毛骨悚然,他想到了那天插在柳万灵喉咙上的长剑,就是云沾衣腰间挂着的这把。 说是什么一品阵修,结果不还是在门派里肆意杀人吗。 “此次的武斗大会,决定的是咱们天鹤宗的继承人,依我看,就应该三位小姐一同参加。”梁劲武说道,又扫了一眼堂内,“三小姐何在?” 柳万灵阴阳怪气地说道:“她已经是大小姐的徒弟了,在哪里,也只有大小姐知道,如果她真的还在的话,我这个做母亲的,可是数十天没有见过她了!” 当时思过崖的事,柳万灵这边都压了下来,云沾衣则是根本没空去到处宣传,以至于天鹤宗内除了当事人外,再没有人清楚柳万灵和云香叶之间发生了什么。 柳万灵身后的镇派弟子也说:“三小姐上一次出现,还是在宗门大选里,之后就一直不见人影,难道早已遭遇不测?” “是啊,不然为何不来参加宗门会议,她也是镇派弟子吧。” 柳万灵冷声说道:“既然不来,就不算她了,小丫头没什么本事,即使参加了武斗大会,也不过自取其辱!事关门派存亡,我作为母亲,便替她拒了。” 云沾衣冷冷地看着她,忽得抖了一下手。 下一秒,握着剑的云香叶就从琉璃幻境中被抖了出来,刚刚好站在了云沾衣的身后。 玄鹤总堂里的众人纷纷瞪大了眼睛,抽气声一时不绝于耳。 只有云继等见识过云沾衣开千虹贯日阵的,才能保持冷静。 这也跟他们并不能意识到幻境是什么东西有关。 只当是一品阵修的法阵。 云香叶突然被抖出来,还有些懵,不过她一眼看到了柳万灵,再一看大堂内的人,心里也有了数,一声不吭地站在云沾衣身边。 云沾衣拉住了她的手,说道:“香叶既然是云氏的血脉,自然有权力参加涉及到继承权的武斗大会。”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曾经夺舍我的妖修欠下了许多血债,如今她虽然已经被斩杀,但宗内弟子也好,山外百姓也好,见到我这张脸,依然会想到自己失去的亲人,想必,若我成为天鹤宗的宗主,会让他们难以接受,今天既然大家都在,我就把话说清楚,我,云沾衣,绝不会继承天鹤宗,待到邪道稍微平息,便会离开宗门!” 此话一出,玄鹤大殿内一时安静得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到。 随即,又开始有细微的窃窃私语声出现。 “倒是有些道理,她现在如此清明,不是说还有阵修还魂么,本就不是咱们兽修的人,若真让她继承了天鹤宗,那天鹤宗以后算阵修还是兽修?” “二小姐和三小姐的话,怎么看都是三小姐成为宗主更好吧,她是有兽元的,二小姐不是生而无兽元么。” “等二小姐有了真龙兽元,那不就可以了。” “那可是真龙兽元,就那么给了二小姐啊……” “谁叫咱们门派必须是血脉继承,你别不服。” “我看宗主现在正值壮年,而且又是四品,寿元至少还有几百年,与其强行让没有兽元和天赋的二小姐成为继承人,还不如让二小姐的后代成为继承人呢,那不也是血缘。” “咳!”柳万灵重重地咳了一声,打断了众人的议论。 她就知道! 没有兽元,在兽修门派就是会低人一等,无论是怎样的出身! 虽然表面上因为云花暖表现的很端庄,很有亲和力,让众人颇为亲近,但实际上,还是会因为没有兽元而被议论! 云沾衣瞥了一眼柳万灵,继续说道:“这次武斗大会,我会作为云香叶的师父,全力支持她。” 说罢,云沾衣拉着她,走到了镇派弟子们中间。 梁劲武看了她们一眼,赞许地点点头。 他虽然与云沾衣并没有直接的恩怨仇恨,不像徐青书那样对云沾衣恨之入骨,但也知道,附近的百姓还是怕云沾衣的。 若云沾衣成为了天鹤宗宗主,恐怕不少百姓会冒着被邪道袭击的风险而迁徙到其他门派的领地中去! 如此劳民伤财甚至还容易大量灭村的事,能不发生还是不要发生了。 云沾衣能有这样的自觉,还是很有格局的。 不得不说,一品阵修就是有格局,哪怕现在只是九品,眼界也截然不同。 云沾衣这种把凡人老百姓放到优先考虑的角度,让梁劲武对她好感倍增。 徐青书则感觉复杂,一方面他也赞同云沾衣的观点,另一方面,他又觉得云沾衣的话很虚伪。 真正慈悲之人,又怎么会对同门下如此的杀手。 杀徐子越可以说是妖修夺舍,杀柳万灵又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因为柳万灵拿了她的真龙兽元么。 再说了真龙兽元不是云沾衣自己不要的,又说不要,又要杀柳万灵,这会儿还说自己不会继承天鹤宗。 那就是想带着真龙兽元离开天鹤宗了。 说到底,无论云沾衣是妖修还是一品阵修,她都不是天鹤宗的人,心根本不向着天鹤宗! 云沾衣根本不在乎其他人的想法。 她只想等着柳万灵表演。 别人不知道,甚至云香叶自己都不知道,但柳万灵知道,云沾衣也知道。 云香叶根本不是云氏的血脉! 若真的在武斗大会上让云香叶成为了天鹤宗的继承人,那柳万灵过去的所作所为,随时都可能暴露!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三章 没有那么残暴啦! 云沾衣可没打算总是随着柳万灵的阴谋起舞。 修道之人,心生杀意不好。 但她对柳万灵就是怀有杀意。 在带云香叶离开天鹤宗之前,务必要将柳万灵杀掉,以除后患。 想必,柳万灵也是这么想的。 不然为什么好好的武斗大会,还带上了继承人选拔,不就是想骗云沾衣参加,然后设计她吗? 同样的谋划,一而再,再而三,云沾衣还能看不透?那她真的白活了。 既然柳万灵要战,那便战,谁又怕谁了不成! 云香叶显然不太清楚云沾衣在谋划什么,只是听到云沾衣的话,眼珠子转了一下,悄悄深呼吸了一口气,不去看柳万灵,只直视云继,往前站出了一步:“我既是云氏血脉,自然有权利参加武斗大会。” 她停顿了一下,依旧只敢看着云继:“姐姐……二姐并无兽元,本就没有继承天鹤宗的道理!” 这话说着似乎没良心,却是云香叶思来想去后,唯一能为云花暖做的。 只要放下继承人的责任,云花暖就可以去修她的药修了。 天鹤宗,她来继承! 反正云宗主看着还能活过几百年,几百年里她怎么样也能升到四品了吧! 云沾衣鼓励地拍拍云香叶的肩膀,刚要说话,就听到一声清脆的鹤鸣。 随即,数十只仙鹤从外井然有序地飞入了玄鹤大殿,在上空盘旋了几圈,它们本来被命令佯攻云沾衣,只不过八品的仙鹤依然能够感觉到剑帝的剑魄,愣是没敢凑近,只得多盘旋了一圈赶紧走了。 “谁说我没有兽元,”云花暖缓缓而入,她身着火红的长裙,肩上亦停留着一只仙鹤,“若没有兽元,这些仙鹤又如何听令于我。” 云沾衣没有看她,而是迅速扫过了玄鹤大殿中诸位堂主、护法的脸。 看他们的神情,恐怕早就知道了云花暖有了兽元的事。 懂了。 云沾衣并不认为所有的护法和堂主,以及云继都是被柳万灵蛊惑的。 他们不过是只有这样一个选择。 原来如此,武斗大会选继承者,只不过是给云花暖铺的一个台阶。 护法和堂主们对云花暖有没有兽元那是心知肚明,但是内外的弟子们未必知道的那么详细,就算一开始有些镇派弟子和内门弟子知道,也无所谓,云继还能做几百年的宗主,几百年里不知道来来回回换多少弟子,只要正式记录上,云花暖是正经有兽元的继承人,天鹤宗的面子就是看得过去的。 实际上,云沾衣想通的一瞬间,她也是赞同天鹤宗这个做法的。 于情于理,都比较好看。 只不过,不安分的是柳万灵。 正常来讲,自然是排除掉云沾衣,让同一个母亲的云香叶来捧一下云花暖。 云香叶是妹妹,品阶也比云花暖低,输给亲姐,不算丢面子,也不会被人说什么。 柳万灵不肯,既有杯弓蛇影之意——不管实际上会不会被揭露,她下意识就是害怕云香叶被推到明面上,被当做继承人。 亦有谋划算计的意思——把云沾衣推出来,在武斗大会上找机会杀掉云沾衣。 可惜的是,这套在外门大选玩了一次,在内门大选玩了一次,云沾衣不会再给她机会,在武斗大会上再来一次。 也就是顾忌云继的面子。 云沾衣被妖修夺舍时,已经够让云继左右为难了,她不想再让云继更难做。 不然以云剑帝以往做事的风格,此时此刻,就在玄鹤大殿,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她就是敢提剑当场斩杀柳万灵! 毕竟剑帝的时间宝贵,没工夫浪费在这些破事上! 哎! 人一旦有了牵绊,有了顾忌,确实心思就要杂了许多。 这样并不好,不适合修道。 所幸她现在不过九品,还不用考虑心神的纯粹。 在云沾衣走神的时候,云花暖已经解释了一大堆。 云沾衣左耳听右耳漏,反正大意就是云花暖本来就有兽元,只不过一直被压抑住,经过一些机遇,现在兽元的封印已经被解开了。 编得高不高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天鹤宗这些堂主和护法,还有云继接受这个说法的。 甚至可能这就是他们探讨出来的,只是现在需要让所有的镇派弟子听到,传出去。 “如此倒好,”云继看了云沾衣一眼,虽然他没听到云沾衣说过任何计划,但仍然配合着女儿,“姐妹相争,虽然说起来残酷,但修道之人,本就是强者为尊,倒也不算伤了和气。” 众人闻言,纷纷赞同。 “说的是啊,本来继承人就这两个了,虽说二小姐是姐姐,但让更有天赋的继承,不也挺好?” “听说大小姐现在是一品阵修,她教出来的三小姐会多强,我还挺想看的。” “二小姐既然有如此机遇,恐怕实力也是大增……连我们这些镇派弟子都不是人人皆可同时召唤数十只神兽的。” “那是,也得有这么多神兽愿意和我们缔结契约啊!” “说来也是,何必非要二小姐和三小姐中选呢,宗主还那么年轻力强,娶个续弦再生个不是更好?” 此人的话一出,现场霎时又安静了下来。 飞鹤堂的堂主轻咳一声:“放肆,宗主面前怎可乱说话!” 云继装作没有听到那句话,看向了梁劲武:“还有三天就是武斗大会,都准备妥当了?” “妥当了,”梁劲武接过了话题,“这次多亏柳副堂主,整个武斗大会都是她负责的,毕竟咱们一直在外面清理邪道。” 被点了名,柳万灵收起了阴沉的表情,勉强挤出了一个还算温婉的笑容:“往年武斗大会都是在关云山主峰进行,但考虑到邪道日渐增多,为了避免弟子们被邪道感染,这次我和堂主商量,将武斗大会的地址定在了玄焱烈峰。” 玄焱烈峰。 云沾衣倒是也知道此处。 它是一位二品阵修陨落后,幻境化成的秘境。 她也就知道这么多了,秘境里是什么样子,云沾衣就不太清楚了。 只不过,光听名字就知道,显然不是云龙涧泉那种漂亮的秘境。 柳万灵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云沾衣敏锐地发现不少镇派弟子的脸色变得苍白。 云继等人倒是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柳万灵继续说道:“因为这次场地的特殊,此次武斗大会仅限镇派弟子以上参加,其他弟子可以进入秘境观战。” “很稳妥。”云继点点头,看向云沾衣时,给了她一个眼神。 云沾衣没理解那个眼神的意思。 但不妨碍她自己表演。 她伸手拍了一下云香叶,将她送回了琉璃幻境。 接着,她一甩衣袖,随着阵符落地,她也从玄鹤大殿消失。 云继怔了一下。 没有说话。 其他的护法和堂主们亦不敢说话。 云沾衣现在已经完全不隐藏一品阵修的身份了。 而她越是不隐藏,天鹤宗的众人就越是不敢得罪。 毕竟他们的宗主也才四品,谁得罪的起一品呢。 徐青书张了张嘴,又想起那天穿透柳万灵喉咙的剑,最终什么都没说。 只有柳万灵握紧了藏在衣袖里的拳头。 而这边,一回到琉璃幻境,云香叶就不装了:“怎么回事啊,那个武斗大会,怎么突然就要我上,你来做我的师父了!” “我本来也是你的师父。”云沾衣不紧不慢地说道。 “别卖关子了!快说说怎么回事!” 云沾衣看了她一眼,心中盘算了一下。 想了想,还是不要告诉云香叶,她可能不是云岚的孩子这件事。 毕竟对于云香叶来说,这事除了徒增她的痛苦,并没有其他意义。 “柳万灵要杀我,我也要杀她,就是这样。”云沾衣看着她,“虽然对你来说有些残酷,但我与她之间,只能活一个。” 云香叶怔了片刻。 她再怎么恨柳万灵,也毕竟才十四岁,又没有泯灭了良知,突然被人告知我一定要杀你老娘,多少还是会心情复杂,难以言喻。 缓了一会儿,她的眼神才坚定下来:“你不是一品阵修,杀她轻轻松的事,何必周旋?” 云沾衣都说了有柳万灵没云沾衣,既然已经决定和云沾衣做捆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此时再为柳万灵心痛,只会让云沾衣不高兴。 云香叶早就下定了决心,要坚决站在云沾衣这边。 云沾衣得她再一次的承诺,心情自然是非常愉悦的:“天鹤宗内讧,闹起来不好看。” “你还会在意闹起来好不好看啊?我还以为你是那种,挡我路者,杀杀杀呢!” 别说,她还真是,虽然没有那么残暴啦! 能不杀的,废掉就好,只有不得不杀的,才会杀杀杀。 “总要顾忌一下父亲的面子。” “也是哦……” “这次武斗大会,只有我和你参加,”云沾衣说,“柳万灵之前见过我们的剑阵,所以限定了镇派弟子,把红药和夏至排除了出去。” “那你有什么办法?”云香叶的眼神亮了起来,“是不是搞一个只有我们俩的剑阵!” 嘻嘻,这样她就能稍微独占一阵子云沾衣了,想想还有些高兴! 云沾衣捏了她的小脸一把:“三天内你能升到八品吗?” 云香叶:“……” 云香叶不服:“难道你能?” 云沾衣淡淡一笑,放开了她,闭上双眼,双手张开,早已反复筑过的内丹在灵力的运转下再一次凝聚。 不消片刻,云沾衣睁开眼睛,对眼前目瞪口呆的爱徒挑挑眉:“八品了。” 章节目录 第七十四章 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下云香叶是真的服了。 心服口服地被云沾衣扔去练剑了。 云沾衣则是去逛了逛藏宝阁,没想到还摸出来了无相剑宗入门级的剑式手稿,是她的笔迹,还有一本是景文晋根据她的手稿改动过的。 这两本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无相剑宗低阶弟子们的剑修启蒙书。 等门派渐渐地壮大起来后,经过几轮编纂,才定下了最终版的入门剑式书。 云沾衣翻看了一遍,她当年写剑式的时候,脑子里都是曾经的门派和师父,她自己是天才级别的剑客,自身的经历并不适合给其他弟子启蒙,所以这本启蒙书三分是灵感,七分是经验,剩下九十分都是回忆过去,也就是抄当年师父给她的入门书,再改一改。 云沾衣摸着上面墨痕陈旧的“无相”二字,一时颇为唏嘘。 但追忆过去不是她爱做的事,所以也只惆怅了几秒,便掏出纸笔,结合现在的经验和感受,再配合这本手稿,重写为徒弟们写了一本入门剑式书。 至于夏至……他就继续用景文晋写的那本即可。 云沾衣糊好了封面,提笔却犹豫了片刻。 现在……她该用什么名字好呢。 纠结了片刻,她便果断放弃。 想不出就不写了。 她只在其中一本上写了红药的名字,说明这本是红药的,为了表示公平,主要是怕云香叶伤心,云沾衣又抄了一份,在封面写了云香叶三个大字。 这样就好。 至于夏至让他自己抄吧。 把三本启蒙书交给三个年轻人,又指导了一下他们的运功和练剑后,云沾衣也开始打坐。 她刚升了八品,正是需要运转气海,俗称盘内丹的时候。 琉璃幻境中的灵气足够充沛,虽然混杂了许多像是应龙她们的灵气,却如同水如大海,根本不会影响云沾衣。 这一盘,就是整整三天。 掐着时间差不多了,云沾衣才睁开眼睛。 一直担心着她的红药连忙上来扶她:“大小姐,你三天不吃不喝,别起身太猛了,容易晕。” 云香叶也说:“下次别这样了,还没辟谷的人,不吃不喝多伤啊!” 云沾衣笑笑,让红药扶着她坐到石桌石凳前,喝了两碗云木香早就熬好给她备着的鲜菇青笋粥,又抱着桃桃玩了一会儿后,她才意识到一件事。 “帝少锦呢?” 按理说她打坐结束,第一个过来的就应该是帝少锦,怎么此时在幻境里完全不见他的身影? 兔荣说道:“两天前,兽帝尊上似乎得到了什么消息,匆忙离开了,至今未与老朽等联系……” “唔。”云沾衣想了一下,也想不出什么,罢了,兽帝有兽帝的职责,也不可能只围着她转。 “木香,东西准备好了吗?” 云木香笑着点点头,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袱:“都在里面了。” 其他东西倒都不怎么需要准备,用的时候,直接从琉璃幻境中拿出来便是。 二品修士们有了幻境后,整个人都比以前更加脱离世俗,也能更好的把全部精力都放在晋升一品上。 …… 另一边。 灵树仙境中。 啼莺们叼着灵树树枝,从圣湖里沾了湖水,盘旋飞着,令湖水洒在跪了一片的神兽们头顶。 它们身上大大小小的伤,随着湖水的灵气淌过,一一痊愈。 帝少锦以驺吾的姿态站在点星崖上,月光下,红色的毛发流光似火,威严凶猛的巨兽无疑是一针强心剂,让瑟瑟发抖的神兽们渐渐地安宁了下来。 “说。” 圣兽充满压迫感的低沉声音,并不会让神兽们恐惧,只会心声臣服与依赖。 神兽们领头的是一只英招,它已经四品了,是以受的伤最轻:“尊上。” 英招摇了摇自己的鹿头,上面原本应该存在的晶莹剔透的灵角,只剩下了一边:“吾等所在门派,皆以灭门,还请尊上为吾等做主。” “数千弟子,无一活口,就连神兽,也只有吾等逃了出来。” 说着,它身后的神兽纷纷落泪。 “请尊上做主!” 帝少锦面色阴沉,说道:“可知是何人所为?” “是情修修士!”英招身旁的灵鹤发出尖锐的声音,“很多情修修士!他们根本不应该出现在关云山脉!” “简直就……像是阴兵,无声无息地就涌进来了许多!待灭了门,便鸠占鹊巢!” “他们还四处捕杀神兽,我们是拼尽全力逃出来的,可是,也只逃出来了这些!” “被抓到的神兽,几乎都被杀掉了!” “我知道,我知道,他们是不想我们来找尊上报信!” 动物有了灵知,成为神兽后,几乎都会在第一时间感知到灵树仙境,并被允许进入仙境启蒙。 帝少锦将灵树仙境一分为二,在核心灵树周围,只有月夜,而另一边,则有着日夜变化,又以四季分区,让神兽们可以自由活动。 每五年,成为九品的神兽们会进行朝圣,在接受过灵湖洗礼后,便会被送出灵树仙境,从此踏上自己的修行之路。 自从有了兽帝至尊帝少锦的引导,神兽们在启蒙阶段,几乎都是心神纯粹而向善,再无了蛮荒时代,凶兽横行的情况。 而神兽们即使离开了仙境,也都知道如何感应仙境,如何请求兽帝至尊打开仙境。 灵鹤它们突遭灭门,一时只有逃命的力气,哪里还来得及招请帝尊,也就是靠着英招断了一根灵角,化出了一个兽元的空间,带着神兽们躲了进去,这才联系上了帝少锦。 情修……竟然会来关云山脉。 并且听神兽们话里的意思。 并不是一个门派被灭门,而是已经有十数个兽修中小门派都已经被情修们占据。 灭门,恐怕就是为了让对方无法出去求救,以至于天鹤宗这样的大门派,始终没有收到过任何的消息! 兽修不像药修或者阵修那样,为了兜售东西,总是频繁联络……关云山脉又相对陡峭连绵,往来并不便利。 情修们动作频繁,背后是否有风不归的意思。 这事,他还要与云沾衣商量一下。 “我已知晓,尔等暂且在此处修养。” “是,尊上!” 众神兽这才都松了口气。 有帝尊,就是有主心骨! 帝少锦让啼莺安置好神兽们,而自己化成了红色小猫,先按照英招等兽说的地址,去看了一眼那些兽修门派的遗址。 不,那里不能说是遗址。 鸠占鹊巢四个字,用的非常正确。 情修们并没有毁掉兽修的门派,甚至连牌子都没有换,还维持着门派的繁荣样子。 然而在其中来来回回的,却都是情修。 帝少锦在空中扫了一眼,就能确定,至少好几个门派中,都是品阶不算太高的情修。 最高的,没有超过五品。 为什么? 情修有自己的大本营,以中间的平原为基准的话,西北方的阳泉山脉,聚集着大量的情修门派。 当年四位帝尊再造神州大陆,是以大陆本身并不算是自然生成,而是人为的造物。 不知是不是为了管理方便,神州大陆本身规划地十分对称。 大陆的中间有着很大一块平原沃野,这里是药修们的大本营,也是整个神州大陆的粮食主要供给地。 最北方的九螺山脉是剑修的大本营,最南端的关云山脉是兽修大本营。 围绕着平原附近的山脉其实并不是连着的,但被统称为明台山脉,这里是阵修的中心,与药修的平原很近。 而法修们在西边,妖修和魔修因为没有一品,所以两边不太分你我的集中在东方。 西北的阳泉山脉,就是情修的大本营了。 各门各派都在自己的山间活动,几乎不会到处乱窜。 因为当时帝尊们分好了山脉后,也把该道需要的资源都安置在他们的山脉之间。 去别人的山脉,并不能得到什么好。 为什么情修要来兽修这边来占领他们的门派呢? 怀着这样的心思,虽然不是很愿意,但帝少锦仍然前往了阳泉山脉。 虽然他有各种各样的揣测,但阳泉山脉的现状,仍然是远远地超过了帝少锦的想象。 在西北的阳泉山脉气候不算湿润,也不算寒冷,可以说是相对干热的环境。 山上多产沙漠和旱林植物。 然而现在,整个阳泉山脉,从空中望去,只有一片雪白。 一瞬间,帝少锦甚至怀疑过自己是不是飞过头了,来到了剑修所在的九螺山脉。 然而,等靠近后,他意识到,九螺山脉虽然在北方,终年山顶积雪,但每年都有暖季,冬季也没有冷到难以居住。 此刻的阳泉山脉,已经无法让人生活了。 整个阳泉山脉,恐怕再没有什么生命存在。 雪白,苍白,惨白,就是现在的阳泉山脉。 这……山脉附近所有的凡人都去了哪里呢? 帝少锦只犹豫了片刻,就降落了下去,然而还没有降落到一半,他就被强而有力的结界拦在了外面! 能拦住他这位兽帝至尊的,只有……情修老祖,风不归!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五章 救救天鹤宗! 帝少锦霎时提起了所有的防备。 他自然不怕与风不归一战。 甚至,他无论是修为还是实力,都要强过风不归……一点点。 一点点也是强! 只是很快帝少锦就意识到了,虽然风不归的结界笼罩了正片阳泉山脉,但是对他的到来却毫无反应。 结界内只有漫天的鹅毛大雪,似乎永无停歇地在下。 这是……怎么回事? 帝少锦此时有些恨自己的阅历尚不够丰富,对天道参透的不够深。 虽说这也不能怪他。 他终究是神兽,甚至是幻生种,甚至是驺吾,是帝尊膝下独一无二,绝无仅有的圣兽。 以前,云沾衣曾笑称他为深闺中的小喵喵,帝少锦虽然每次听到都会龇牙咧嘴咬她,但某个角度来说,与游历过神州大陆每一处的云沾衣比起来,他确实很少离开秘境,等自己有了幻境后,更是作为仙境的主人,若无重要之事,就不会离开。 这也符合兽修的修行方式,神兽与人族不同,想得到修行靠得是天地灵气,保持心神纯粹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太世俗的神兽,终究会堕落。 然而,帝少锦只斟酌了一秒,就判断这件事不能告诉云沾衣。 以他对云沾衣的了解,她若是知道阳泉山脉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光是为着那些无辜牺牲的凡人,定会彻查此事。 只是,云沾衣现在就算是有着剑帝至尊的位格,却没有剑帝的品阶,只有八品的她,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眼看着生灵涂炭却无法施以援手,这是怎样一种精神痛苦,帝少锦懂。 所以他不能告诉云沾衣,既然她暂时无能为力,就不必知道这些,以免徒增悲悯,道心不稳。 新生的神州大陆最巅峰的时期,曾经有过五位一品修士。 之后魔修孙青衣入魔被斩杀陷在九世轮回决中,剑修云沾衣飞升失败身死道消转世投胎。 还剩了三位。 现在情修风不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帝少锦轻动尾巴,转头向明台山脉飞去。 …… 天鹤宗,玄鹤试炼台。 高台广场的中间开了一扇大阵。 虽说武斗大会是个人赛,自己代表自己参战,但玄焱烈峰环境险恶,不少镇派弟子还是自发组成三五小队。 云花暖也不例外,在她的身旁,站着的就是天鹤宗镇派弟子之首的明寒灯。 明寒灯本不打算认真参加此次武斗大会,他本就不是好斗的性格,又考虑到镇派弟子们皆进入了玄焱烈峰,宗门内虽说宗主与堂主、护法们皆在,但若真是发生了什么事,只怕双拳难敌四手,便提议留一些镇派弟子在门中,也好帮衬。 这次的武斗大会,本质只是为了让云花暖继承人的位置来得更加名正言顺,同时也是考较一下镇派弟子们的修行罢了。 明寒灯甚至不明白为什么会定在玄焱烈峰。 只不过他的提议,并没有被采纳,似乎是堂主们觉得,不应该在镇派弟子中搞特殊。 他明寒灯愿意留下,不代表别的镇派弟子也愿意,只不过是为了给明寒灯面子,不得不留下罢了。 这么一说,明寒灯便不再坚持。 这次武斗大会,除了榜首能得到真龙兽元——当然,这早已被云花暖内定——之后二十名之内,都可以得到丰厚的奖励。 一方面是为了安抚人心,一方面也是为了转移注意力。 而他,既然说了不愿意争斗,便被派去保护云花暖。 说起来,明寒灯也许久没单独与云花暖相处了。 云花暖在他心里,一直都是温婉明媚的师妹,虽然并无兽元,却颇有几分药修天赋,总是笑意盈盈地偷偷给师弟妹们发自己做的药。 这样的云花暖继承天鹤宗,明寒灯亦无异议。 只是,此时的云花暖脸上,再没有了那种温暖的笑意。 她甚至没有看向明寒灯一眼。 明寒灯关心地问道:“师妹,压力不要太大,若有什么需要师兄的,尽管开口。” 云花暖的眼神不知望向何处,似乎在看着传送大阵,又似乎没有。 他们的附近熙熙攘攘,都是交谈声,没有人多注意他们两个。 半晌,云花暖才缓缓开口,声音轻到只有她身边的明寒灯才听得到:“大师兄……师兄的父母可尚在?” “不在……”明寒灯也随着放轻了声音,“师兄是孤儿,幸被宗主捡到,带回宗门,抚养至今。” 像他这样的弟子,天鹤宗不知有多少,不算独特。 只是,云花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轻叹了一口气。 看得出来,她的烦恼,不是明寒灯能解决的。 明寒灯看了她的愁容一眼,问道:“是不能与宗主商量之事吗?” 见云花暖没有回应,明寒灯也担忧了起来,此时,两道身影出现在了玄鹤试炼台,顿时引发了不小的骚动。 走在前面的,自然是云香叶,她依旧是一身粉衣,黑发扎成两个团子,绑着同色的缎带,娇俏可爱,腰间不再缠着软鞭,而是换成了一把纤细的佩剑。 在她身后的云沾衣,却是与以往不同。 云沾衣平日里几乎只穿白衣,而今天却穿了同云香叶一样的粉色短打,两个人站在一起,任谁看了,都觉得像一对亲姐妹。 明寒灯也忍不住觉得眼前一亮,他说道:“师妹若是有烦恼,倒不如与沾衣商量。” 若是以往,明寒灯说了这话,云花暖脸上多少温婉的笑都要绷不住。 虽然这并不怪明寒灯,他完全不知道云沾衣与云花暖等人的仇怨,云花暖又在他面前总表现得与云沾衣姐妹情深的样子。 如今,云花暖早已没有了那些心思,她看了云沾衣一眼,反而认真考虑起明寒灯的建议。 然而,那一夜在思过崖,月下,空中,云沾衣没有丝毫神情的脸庞,和滔天的杀意剑气,云花暖未曾有一刻忘怀过。 云沾衣恐怕是真的想杀掉柳万灵。 也许……也许应该让云沾衣放手去做。 也许……很多事情只要柳万灵死了,就还可以控制。 不! 云花暖突然惊醒,她怎么能这样想! 就算不考虑情感,也不能这样做!若柳万灵不在了,便再没有人知道所有的事,恐怕天鹤宗会陷入更深的危险! 那……要跟云沾衣商量吗? 云花暖的神色变了几番,最终暗暗下定了决心。 只是她不能自己行动,柳万灵对她从来没有放松过,那一天之后,柳万灵的神兽几乎不离她的左右,时刻监督着她。 云花暖看了一眼明寒灯。 他可信吗? 另一边。 云香叶一到试炼台上,就看到了云花暖,然而后者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让云香叶多少有些失落。 云沾衣故意和她穿相似的衣服,当然是为了刺激柳万灵,让她好好看看,她的女儿她不要,那云沾衣可替琴山月要了。 反正当时在无影城,云沾衣提过一嘴的,琴山月也没说不要! 可惜,柳万灵此时并不在玄鹤试炼台上,大约是跟着梁堂主在玄焱烈峰做最后的准备。 只有云花暖。这时候她倒是看向了云沾衣,眼神中似有千言万语,难以言说。 云沾衣挑了一下眉,偏头问云香叶:“武斗大会何时开始来着?” “都说了三遍了,你怎么还没记住!寅时准时开始了啦!” 云沾衣看了一眼日头:“还有一刻钟。” 她拍了一下云香叶:“去找云花暖,她好像有什么事。” 云香叶瞪大了眼睛:“你不介意?” “事有轻重缓急,快去。” “噢。”云香叶一听有事,便不再任性,只是刚往前踏了一步,就看到云花暖轻轻摇了摇头。 别过来。 她的嘴唇动了动。 眼神却紧紧地盯着云沾衣。 云沾衣微微点头,轻扬下巴,比了一下大阵。 之后,她们便再无接触。 直到传送大阵打开,云花暖作为继承人之一,将与另一位继承人云香叶一起并肩走入。 在埋入大阵的瞬间,云花暖只觉得眼前一亮,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见到的却不是玄焱烈峰赤红的山脉,而是一片纯白的空间,像是在一个巨大的盒子中,空间里除了她和云沾衣、云香叶外,再无其他人。 在入阵的瞬间,云沾衣直接把云花暖带进了琉璃幻境,但她也不想云花暖见到幻境真实的情况,便以盒子空间遮盖住外面。 “她能听吗?”云沾衣没有浪费时间,开门见山地问道。 见云花暖摇头,云沾衣轻轻挥手,让云香叶先回到竹林小屋。 红药和夏至一边剥着竹笋,一边聊着武斗大会不知道开没开始,突然云香叶就出现在了她们面前。 “你……” “别问了,我也不知道!”云香叶撇撇嘴,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天空。 盒子空间中,只剩下了云沾衣和云花暖。 云花暖也知时间紧迫,没有任何的废话,云香叶的身影一消失,立刻说道:“母亲真的与情修有所勾结!” “我偷听到她用传音符与情修联系,说让情修承诺保护天鹤宗,具体不知为何!” 云沾衣皱眉:“保护天鹤宗?” “我偷听到传音符后,联络了认识的药修,让她帮忙打听情修情况,她说关云山脉出现不少情修,都伪装成了兽修的样子。” 而她联系药修的事,被柳万灵发现了,之后她的身旁一直都有一只银狼在。 “我知道你与母亲有仇,恨不得对她杀之而后快,但事关天鹤宗,若你真的是一品阵修,还请救救天鹤宗!”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六章 不要太声张 云沾衣也不拿乔,点了一下头,表示知道了。 说罢,她立刻将云花暖送了出去。 前后不到半柱香的时间。 云沾衣还贴心地把云花暖传到一个稍稍远离人群,略有些孤僻的地方。 如此一来,云花暖回去的时候,很容易解释自己的短暂失踪——传送大阵出了点偏差给她传送远了。 云沾衣则叫来了兔荣:“去查查关云山脉附近其他兽修门派的情况。” 她停顿了一下:“叫照夜一起去,不要太声张。” “带她还能不声张,”兔荣苦笑,“不如让她留下,陪着尊上,我一个人去便可。” “……也好。” 云沾衣又嘱咐了几句,才带着云香叶回到玄焱烈峰。 刚离开琉璃幻境,她就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灼热。 与名字一致,玄焱烈峰就是充斥着火山与熔岩的秘境。天鹤宗得到玄焱烈峰后,自己没怎么用过,都是对外租借出去,药修炼药时十分需要此等不灭之烈焰。 实际上,剑修也需要这样的环境来铸剑,只是九螺山与关云山相隔甚远,不怎么互相往来,云沾衣只知道这是二品阵修死后,幻境化为的秘境,这会儿看到秘境内生生不息,燃烧在每一处山脉的烈火,一时也十分心动。 随着她的意动,龙鸣剑发出兴奋的震鸣声,自行开始吸起了山火,熊熊烈火像是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围绕在龙鸣剑的四周,灼热的烈焰让旁边的人纷纷躲远。 只有云香叶顶着烘烤脸蛋的热度,兴致勃勃地看着云沾衣将龙鸣剑浮与眼前,伸出双掌,竟然无视周围的所有人,开始释放灵气。 年轻的弟子们可能还看不明白,但是以徐青书为首的堂主和护法们却清清楚楚。 她在二次锻造龙鸣剑! 灵气混着烈气,干脆而果断地撞击、凝缩、捶打着龙鸣剑。 龙鸣剑从湛蓝的剑身渐渐被烧得通红,随着烈火更盛,从中又萃出更加纯粹的蓝! 此时,云沾衣的身旁数十米,已经没有人了,连云香叶都被云继抓着带到了外围。 温度太高了! 和云沾衣身旁的温度相比,这个玄焱烈峰都显得清凉如春! 云沾衣亦是满头大汗,湿透衣裳,却佁然不动,继续引火淬炼。 她的发梢随着烈焰的风而飘动,而烧成灰烬,下一刻,从她的手腕镯子上发出了淡绿色的光芒,将云沾衣包裹在了其中,令她不受极度高温的伤害。 赤,蓝,赤,蓝…… 反复数十次后,龙鸣剑停留在了湛蓝色上,它看起来比之前更加凛冽,剑身青青若霜雪,剑气湛湛似雷电! 云沾衣握住了剑柄,对着无人的远方轻轻挥下,剑气带着剑风冲向了燃烧着烈焰的山尖,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远方的山顶竟然被削平了一块! 顿时四周抽气声四起。 “这……这就是一品阵修的魄力吗?嗯?阵修?剑修?” “阵修也会铸剑吗?” “可能到了一品,总是会的多一些吧!” “大小姐既有如此实力,做继承人的候选也能服人心,毕竟世道如此之乱,若是下代宗主有足够的实力保全天鹤宗,那不是比什么都强?” “说的也是!” “嘘,你们小点声,再说了,又不是咱们不让她做继承人,是人家阵修大能心向本道,不愿意留在天鹤宗罢了。” “唉,不过阵修真的会锻剑吗?我下次问问常来的那个阵修。” 种种议论不止。 而堂主与护法这边,最为震惊的却不是柳万灵,她毕竟在那一夜在思过崖已经见识过了云沾衣的恐怖之处。 真正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是徐青书。 “这……这不是阵修……”徐青书后退几步,“这是剑……是剑……” 他抱紧了自己的脑袋,话在嘴边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像是有什么将他控制住。 是剑……剑什么呢? 他似乎知道这种锻造的方法,是……是一个门派特有的,他曾经与那个门派的人有过往来,见识过。 可是,答案就是想不起来,说不出口!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云沾衣,浑身发抖。 梁劲武注意到了他的异常,连忙过去伸出双掌按住他的后背,为他重新过了一遍体内的灵气,才令徐青书冷静下来。 是、是啊。 他刚才在想什么。 云沾衣会这个锻造之法再正常不多了。 她可是一品阵修。 嗯,这是非常合理,非常正常的事。 徐青书的脑海中只剩下了阵阵抽痛,和对此的坚持。 然而此时,云沾衣却腾地转过身,看向了徐青书。 是错觉吗? 不,不是错觉。 云沾衣微微皱起眉。 她感受到了情修法术留下的波动。 而且一定是非常高阶的情修,毕竟低阶的也不配被她感知到。 随即,她又想起来,之前她使用八云剑雨,是所有人都看到的,如果有人知道无相剑宗,怕是要过去问询。 而风不归一直监视者天鹤宗,这个波动,大约就是那时候对徐青书释放过法术的痕迹。 思及,云沾衣舒缓了眉头,转移了视线,大步走到了云继身旁。 “宗主,”此时是武斗大会的场合,她是作为镇派弟子发言,便叫云继宗主,“请先整顿弟子们。” 刚才本来云继等人就要做此事,只是被云沾衣突如其来的锻剑给震撼到。 不用云继嘱咐,梁劲武等人便带着弟子们分散到各个营地。 天鹤宗掌握玄焱烈峰这么久,自然在其中建造了不少平台,虽然大部分都是炼丹房,却也能提供休息。 云继带着云沾衣和云香叶来到她们的丹房,苦笑着说:“看着像药修的秘境吧?” “兽修确实不太用得着玄焱烈峰这样的秘境。” 租给药修,能得到不少灵石收入。 天鹤宗掌握着如此多的秘境,难怪富甲一方,成为关云山脉最富裕的兽修第一门派。 云沾衣先关心一下云继:“这些药,你拿去吃。” 这都是她从自己的藏宝阁里翻出来的,还有一些仙草灵苗:“魔修的法术中多有似蛊之术,缠在丹田间,不可疏忽。”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七章 情况不太好。 突然被女儿关心,云继甚至感到些受宠若惊感,他下意识地双手接过了药,一时不知道放到那里,最后呵呵一笑,装进了袖口:“好。” 云沾衣倒是没有注意到他这些小动作。 她心里想的是云花暖的话。 云沾衣直接以云花暖说得都是实情的情况在考虑对策,倒不是她对云花暖如此信任,只是如果是假的,是针对她的圈套,那就是小事,她真的进了圈套,难道以柳万灵和云花暖的水平,还真以为能杀了她吗?还不如说反而给云沾衣提供了机会,现在只要她有机会和柳万灵独处,柳万灵就别想活! 但若云花暖说的是实情,是真的来跟她求助,那就是大事。 别人可能不清楚,但云沾衣清楚得很,正常来讲,情修不可能来关云山脉放肆。 风不归能让这种事发生? 真把她弄死了,风不归还飞不飞升了! 连徐青书发现她可能与无相剑宗有关,都派人来给他洗了脑,这会儿怎么就让情修来袭击天鹤宗? 除非风不归此时已经无力管这些事。 那就是更大的问题了。 无论如何,把云花暖的话当真,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那么要如何做? 云沾衣还没想好。 但有一件事是肯定的。 “我听说,宗主与几位护法会留在门派?” 云继点头,顺势说了句:“寒灯还建议我留一些镇派弟子,但我觉得不需要。” 他停顿了一下,显然在这一瞬间,云继意识到了,云沾衣对天鹤宗的一切都基本算是漠不关心,此时突然询问,必是有异:“是不是该留一些镇派弟子?” “你是觉得,”云沾衣问道,“是天鹤宗的宗门本身重要,还是弟子们重要?” 如果不是对云沾衣足够了解,这话听起来颇有些阴阳怪气的感觉,至于答案,云继连想都不用想:“当然是弟子们最重要。” “既然如此,我是觉得,比起留下镇派弟子,倒不如把门派内的弟子们,都接到玄焱烈峰来,”云沾衣淡然地提出了她的建议,完全无视云继瞪大的双眼,“目前没有比玄焱烈峰更安全的场所了。” 虽说玄焱烈峰本身险象丛生,但天鹤宗既然都敢把秘境对外出租丹房,说明他们控制的区域内,肯定是安全的。 不管地方大小,挤一挤总是放得下。 云继:“……” 云继担忧地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云沾衣说:“我的神兽还在调查,出于安全考虑,我希望你能把所有弟子都带进玄焱烈峰,你还有护法、堂主们也去秘境里。” 云继问:“那你呢?” 云沾衣说:“不必管我。” 又说:“我肯定要帮助小三。” 闻言,云继松了口气。 她既然这样说,那就是要留在玄焱烈峰支援云香叶了,想到这里,他点了一下头:“好,我去安排。” 事不宜迟,云继转身离开了炼丹房。 这会儿,一直在旁默默听着的云香叶起身看了看门外,确认没有别人后,才关好了门,转身问云沾衣:“是云花暖要求的吗?” 云沾衣招招手,让她过来,云香叶听话地走过去,就被敲了一下头:“这些事情,还用不着你管,好好把剑练好,我可能中间有一段时间无法陪着你。” 想了一下,云沾衣还是把红药和夏至叫了出来,她先问红药:“问荆的身体情况如何了?” 这段时间问荆正在长角,一直是云木香和红药在照顾他。 红药说:“灵角还只有个尖尖,但正常的角已经长好了,再过一旬,都该掉了。” “好,”云沾衣直接把问荆召唤了出来,清俊的青年对着云沾衣行了个礼,等待吩咐,“你以灵力供给她们三个的剑阵。” 就等于问荆代替了之前云香叶抱着桃桃时的位置,作为剑阵的阵眼。 红药看了看云香叶,担忧地问:“大小姐呢?” “我可能有点事,等到和云花暖打的时候,让问荆来召唤我,在此之前,你们好好比,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输给七品以下的。”云沾衣认真说道,“之前给你们的剑式书,都有好好读吧?” “读是读了,”夏至絮叨,“就是有看没有太懂。” 怪她,最近一直忙来忙去,没怎么好好指导过她们:“武斗大会开始前,你们先多练练,我不在时,进出幻境可以叫桃桃给你们开。” 云沾衣把小桃花交给红药:“把灵力注入进去,桃桃就会让你们进幻境了。” 话说到这个程度,别说一贯敏锐的红药,就连云香叶和夏至也露出了忧心的神情,云香叶拉住她:“喂,你是要干嘛去,可别丢下我们,云花暖说的话,就当没听到算了!” 云沾衣笑了一下,捏了一把她的小脸,又揉了揉红药的头:“没事,我可是一品修士,何况还有兔荣和照夜在,还用你们担心我。” 说罢,她又指导了几句剑阵和剑式,又给徒弟们展示一遍,才收了剑,离开了炼丹房。 云继做事也是利落,外面已经有些乱糟糟,云沾衣听到护法们在对镇派弟子交代,让他们有序地带弟子进秘境,又如何安排居住。 云沾衣转身,先回到了琉璃幻境,召唤了兔荣。 半柱香的时间,兔荣就来到了云沾衣面前,面色凝重:“情况不太好。” 云沾衣示意他继续说。 兔荣摸了摸胡子:“关云山脉附近有情修的结界网,铺了半片山脉,品阶很高,二品和三品都有,为了不打草惊蛇,老朽并没有进入结界之中。” “二品,你有什么头绪?” “情修的二品不少,至少也有四五位了,又不与兽修往来,老朽无能,确实不清楚是谁。” 兔荣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结界将关云山一分为……四分之一与四分之三,天鹤宗在那个四分之一里,也就是结界外,除了天鹤宗,还有周边两三个宗门是正常的,老朽过去打探了一下,神兽们说在门派里并未感觉到异常,只是常来往的神兽中,有些失去了联系。”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八章 若无执着,难入情河。 “如此看来,情修与其说是针对天鹤宗,倒更像是针对整个兽修门派,”兔荣犹豫着下了结论,“只是兽修与情修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实在不知为何如此,也是老朽对情修不太熟悉。” “情修一脉,以情为修,”云沾衣为他解释,“修的是心,是意,所以情修的法术很多都能控制、迷惑他人。” 他人。 而不是他兽。 神兽纯粹质朴,哪怕化作人形,也未必通复杂人性,所以很难被情修克制,倒不如说,神州大陆最克制情修的,就是神兽们。 情修是最清楚此事的。 然而,不能控制,并不代表不能杀害。 云沾衣沉下了脸:“联系的上帝少锦吗?” 兔荣摇摇头:“也无法进入仙境圣域。” 又问:“尊上怎么看?” 云沾衣到底见多识广,虽然是万年未曾有过之事,却也能分析一二:“当初四位帝尊定下神州大陆的区域分布,就是希望不同的修士能集中在一起修行,早日有新的帝尊飞升,以承托天道。” “为此,各道山脉之灵气,所盛产草药、玉石、金铁等资源,都是该道最需要的。” “若不是发生了巨变,实在无夺别人山脉的必要。” “至于为什么是关云山脉,若是以阳泉山脉发生了问题为前提,倒是好理解,虽然看起来最好的是位于中央要道的药修大本营,但那里是全大陆主要粮食供给区,药修维护这么多年,从未出过差错,谁敢动哪里,势必会成为全神州大陆所有道的敌人。” “往上,是剑修的九螺山,剑修,亦是不怎么受情修控制的修道者之一。” 毕竟修剑修心,修意志,要坚定。 何况剑修可以称得上是天道八修里攻击性最强,实力最强,凝聚力最强的一道。 多人剑阵一开,神州大陆内不说同级别的无敌手吧,就算有,也只有法修们可与一战,情修,不是剑修的对手。 “情修们若想找个容身之处,往东,九螺山脉肯定不行,若是去妖修、魔修那里,势必要经过中央平原和明台山脉,动静太大,距离太远,只能往南。” “法修和兽修二选一的话,”云沾衣苦笑了一下,“若我是情修,也会选择兽修。” 毕竟法修能与剑修硬拼硬地战斗,且同为使用法术的修士,精神控制类的法术操作上更加需要集中注意力,而法修们哐哐两个大火球就来了。 相比之下,兽修的主心骨是神兽,作为人族的修士们,本质上算其他各道的散修,实力和正经修道者比,不堪一击。 而神兽们,大多没有那么擅长战斗。 连兽帝至尊,都不是走战斗的路子。 光看幻境就知道了,帝少锦更擅长的是疗愈之力,战斗算是他的短板,这么多年,都是靠云沾衣补上的。 若是猛兽与凡人,也许凡人不堪一击,但进入修行之道,肉体上的凶猛便已无关紧要,修行上的强势才是胜者为王。 兔荣听得敬佩不已:“确实如此!老朽受教!看来,十有八九是阳泉山脉发生了异变。” 他没有把话说明白。 云沾衣也不需要他说明白。 阳泉山脉发生异变,代表了什么,不言而喻。 风不归出问题了。 至于是什么问题。 云沾衣掐指算了算,心里也有了数。 毕竟是她也经历过的阶段。 修士到了一品后,会有数个阶段需要突破,具体多少个,根据不同的道,个人修行的不同也不同。 唯独有三个,是所有一品修士都会经历的。 其中一个就是淬炼心魔。 当年孙青衣就是倒在了这步。 目前仅有的几位一品修士,都已经过了这个时期。 只是,突破了这个阶段,并不代表淬炼的就很完全。 云沾衣当时淬炼地就不够完全,毕竟她是新生的神州大陆里头一个走到这一步的一品修士,没有任何可以借鉴的办法,全靠自己摸索。 所幸的是,剑修本身的修法就讲道心坚定,在后面的闭关和练剑中,她的心魔渐渐地消散了。 这也是为什么说剑修是人族最适合修的,人性复杂,人生漫长,诱惑颇多,剑修是最为苦修的一个门派,清心寡欲,克制自我,再加上由云沾衣起头,后所有剑修门派都跟随的完全熬资历型的门派规矩,更是把野心、私欲和勾心斗角在最大程度上压制了下去。 剑修门派就是只要你肯脚踏实地苦修,就能得到相应的资源,非常公平,哪怕天资受限无法进一步,只要还在这一品,就能得到该品的待遇,并且和你同级的,都是差不多的待遇。 寡,但是均,人心便稳了。 帝少锦的这个阶段,突破的是最波澜不惊的,要云沾衣说也是,他一个小喵喵,能有什么心魔。 至于另外两位,阵修那位暂且不提。 风不归恐怕是没有淬炼好心魔的。 情修、魔修、妖修中,情修是最容易产生心魔的,或者换个角度说,若无执着,难入情河。 情修现在有了不少纯粹的修士,就是一开始便修情修的,又因为没有“情”,是以很难修,有些企图走痴情道,更多则是选择了劣情道。 但是高阶的情修,几乎都是其他道转过来的。 为情所伤,堕入情网。 这又怎么可能没有心魔。 而最后一个阶段,就是飞升,目前为止,只有云沾衣曾经走到过这一步,其他三位一品修士,都离得远呢。 甚至说他们三个,都还没有开始第二个阶段。 想来,风不归会发生异变,恐怕就是在突破第二阶段。 这个阶段,是感悟天道。 能感悟到什么,能感悟多少,能否理解,都会令修士混乱。 云沾衣的这个阶段渡过得相当平稳。 她既无了心魔,又长期闭关修行,且早已做好了为了天下苍生的心理准备,因此参透天道的时候,了解了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时,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释怀感。 若是无这样的觉悟,却要面对修道者结局的真实,恐怕风不归的心魔,要再一次疯狂滋生了。 章节目录 第七十九章 别作妖,赶紧烧。 想到这里,云沾衣的心口疯狂地跳动了起来。 她略略压下激动的心情。 别激动。 她现在只是一个八品剑修,就想去趁机解决风不归,实属想得太多。 只是如此好的机会,却不能做什么,实在有些难受。 云沾衣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头脑发热,只会做出错误的判断。 风不归出了问题,就是好事,哪怕她什么都不做,对风不归自己来说,第二个主阶段突破,也是一道坎,而且不是短时间内能搞定的坎。 短则几百年,长则几千年,都有可能。 云沾衣调整好情绪,重新把思绪拉回到关云山脉来。 风不归出问题,以至于阳泉山脉出了问题,以至于其他情修无法再继续留在山脉中修行,只能寻找他处,便找来了关云山脉。 上万年来,关云山脉早已经划分好了势力,若只是一小波情修过来,肯融入兽修门派,倒也无所谓,若是自立门派,恐怕已经没有地盘可以分出去了。 那么情修修士们能选择的最方便,也最省事的办法,自然是鸠占鹊巢。 这都不用云沾衣多花脑筋去想,就足以推测出个大概。 若云花暖听到的话没错,柳万灵确实与情修有所勾结,但她的目的,或者说她自以为的目的是保护天鹤宗。 为此,柳万灵有没有出卖其他兽修门派的利益,就不好说了。 云沾衣斟酌了片刻,给出了自己的判断:“情修不会放过天鹤宗的。天鹤宗无论是掌握的秘境数量,还是拥有的资源、灵石,都远超过其他兽修门派。除非来的都是四品以下的,但凡有三品以上的情修来关云山脉,他们都不会放过天鹤宗,恐怕对柳万灵说的那些,只是缓兵之计,等把其他的兽修门派吞得差不多了,天鹤宗也不过是囊中之物。” 柳万灵是真信还是假信,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柳万灵一定无法反抗对方。 “对方既然有备而来,我们也给他们准备份大礼。”云沾衣已有主意,又把照夜叫了过来,嘱咐了她与兔荣许多。 天鹤宗这边,云继力排众议,有序地安排着弟子们进去玄焱烈峰。 徐青书倒是抱怨了两句,意外的是,柳万灵一声不吭,甚至有些积极地配合着云继的行动。 不出半天,天鹤宗所有的弟子,无论是内门还是外门的,就全部都进入了秘境。 玄焱烈峰还是第一次这样热闹,到处都是人,为了防止弟子们不安,云继还让明寒灯带一些镇派弟子,先去打几场热热场,让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武斗台上。 此时的天鹤宗,却是空无一人。 云沾衣从琉璃幻境走出来时,一瞬间都有些恍惚。 平日里总是热热闹闹,总有小弟子到处乱窜的天鹤宗,此时安静地仿佛废墟一般。 她站了几秒,才起身往玄鹤试炼台走去。 玄鹤试炼台当初建的时候,就选在了关云山灵脉之上,也是整个天鹤宗的核心,宗内所有建筑的设计和安排都是围绕着玄鹤试炼台的,玄鹤大殿反而只像个装饰。 四圣血云阵的阵眼,也埋在玄鹤试炼台的下面。 以此为基准,大阵覆盖了整个关云山。 云沾衣站在台上,自她身后,浮现出四柄几乎透明的长剑,分别飞向正东、正南、正西、正北四个方向,与玄鹤试炼台上西北、西南、东南、东北四根通天柱形成均等之距。 还有更多的剑,并未出现,却以悄然去了应去之处。 转瞬间,一日一夜过去。 风渐起。 不知从何方飘来些许的花香,混着脂粉的气味,从若有似无,到浓郁扑鼻。 云沾衣负手站于玄鹤试炼台正中。 她甚至没有忘记换回白衣。 香浓的风吹起她的袍摆,更衬得她清冷无情。 “呵呵呵。”空中无人,却传来了银铃般的笑声,“这里怎么会有一个小美人。” 听到这个声音,云沾衣心下了然。 她对女性,总是更宽容一些,记忆也更深一些:“玉莲,多年不见,不如出来一见。” “……” 天空中的笑容骤停。 但见无数翠绿的藤蔓从天而降,数不清的莲花盛开,一时竟让人分不清这里是冰冷的试炼台,还是旖旎的莲池。 天罗地网的莲蔓乌云压顶,云沾衣却波澜不惊,纹丝不动,只轻声叹道:“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深处谁家女,笑抛一枝莲。” “……住、住口!” “还是说,比起玉莲这个名字,你更想我叫你一声……空幻?” “我让你住口!” 藤上的莲花霎时齐齐射向了云沾衣。 下一秒,这些花瓣统统被火舌吞噬。 熊熊烈焰中,云沾衣踏凤而起,手握龙鸣剑,直逼空中一处,湛蓝的剑光划过苍穹,她毫不犹豫地伸出手,虚空中直接抓住一截纤细的手腕,往外一扯! “怎么跟师父说话呢。”云沾衣声音轻柔,脸上却无甚表情。 玉莲真人本已经被这一声空幻骇住,此时更被云沾衣从空间中掏出来,一时浑身僵硬。 她曾替风不归办过事,来天鹤宗洗过徐青书的脑,自是知道云沾衣,曾经的剑帝就转世在了这里。 但风不归也并未同她交代太多。 玉莲始终心有芥蒂,自也不会特意去寻云沾衣,躲着还差不多。 以至于她根本不知道云沾衣竟然是带着记忆转世的,不……何止是记忆! 云沾衣甚至还有剑帝的剑魄在! 感受到玉莲下意识扫过的神识,云沾衣并不遮掩,坦荡荡地让她扫,双眼直直地看着玉莲。 却无话可说! 所有的话,几十年前已经说尽! 所有的情分,在她抛弃空幻真人之名,抛弃师门,抛弃师父,随着风不归而去的那一刻,烟消殆尽! 什么都不消说,什么也不用问。 云沾衣没有任何犹豫,在玉莲尚未反应过来时,从凤凰身上向后一跃,在她的身后,适时张开了一圈巨大的金色法阵。 感受到刻骨铭心难以忘却的灵气,玉莲浑身一抖,仿佛才清醒过来,下意识也向后一跳,脚下绽开一朵莲座。 她咬着嘴唇,亦没有说话。 空气中弥漫着花香,安静,与压抑不住的剑气。 拉开距离后,玉莲便冷静了下来。 她刚才扫过了云沾衣的神识。 云沾衣虽然还有剑帝的剑魄,却只有八品的修为。 不是她的对手。 玉莲张了张嘴。 想嘲讽一句,就凭你一个小小八品剑修,也敢拦我一介二品情修? 然而,那一声空幻又一次回荡在耳边。 “玉莲真人。”打破沉默的,却是兔荣,他替自家的尊上发出询问,“情修老祖入魔乃是神州大陆大事,尔等无处可归,本可由各方代表商讨方法,又为何擅自行动,夺兽修山脉。要知,山脉分域,乃是前任四位帝尊所定,是天道的意志,悖逆天道会有什么下场,尔等难道不知?” 二品神兽…… 玉莲扫了一眼兔荣,不去看云沾衣,才能轻笑一声:“谁说尊上入魔了?谁说我等夺兽修山脉了?正如你这老头说的那样,山脉分域,自古有之,除了阳泉山脉,再无适合情修之所。” “只不过嘛,尊上暂时想独占一会儿阳泉山脉,我们作为尊上的侍奉,自然要以尊上的意志为主。” “至于关云山脉,我等不过是借住一阵子,等住够了,自然会还给兽修的啦。” 兔荣面色严肃,迫问道:“若是借住,以兽修门派的宽容,有商有量也未必不肯,尔等却杀人灭门,天理难容!” 玉莲像银铃摇响般轻笑了片刻,才叱道:“你们这些飞禽走兽,坏得很,明明兽修只是属于神兽的修道,还非要搞什么门派,骗那些修士,假装是一道,实则他们根本修不成的,好坏哦,谁说这世上只有人族最坏,我看,你们兽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要这门派有何用,不如都散了去,让人族修士去修他们该修的道。那些人,转世以后若是知道了此事,还要感激我等呢!” 此话说得甚是颠倒黑白。 兽修一脉的形成,既有因缘巧合,也有天道意识。 神兽与兽修之间的因果轮回,云沾衣虽不清楚,但她知一件事:若无天道意志,兽修修士们又如何生得出“兽元”。 正是有了兽元以后,拥有兽元的修士,才以兽修自居,渐渐地成为一道。 兔荣性格沉稳,自是不会被这样三言两语激怒。 只是照夜哪里受得了这个。 “放屁!”凤凰神兽霎时化为丰满性感的女子,她看了一眼身着莲色长裙,清纯魅惑的玉莲,深提一口气,让胸前更大了几分,腰更细了几寸,腿更长了几尺,才回头给了云沾衣一个眼神。 云沾衣差点被她哽住,回了她个眼神:别作妖,赶紧烧。 这方圆百里只有兔荣一个老兔算是雄性,她俩在这里比美是给谁看。 难不成是给她看的?! 照夜哼了一声,浑身的烈焰之火,盘旋尖啸着冲向了玉莲! 章节目录 第八十章 舌灿莲花,口生白莲。 第八十章舌灿莲花,口生白莲。 玉莲轻身躲过了凤凰之火。 她虽用莲,却不是真的莲,只是一种化形,一种意向。 毕竟她玉莲真人是人族肉身的情修修士,又不是莲花成了精,哪至于真的怕火。 她绝不往云沾衣的方向看一眼。 不是她情何以堪无颜面对往日的师父。 而是云沾衣不过一阶八品剑修,实在不配她一个二品情修给予眼神。 就算她还有剑帝的剑魄,八品的内丹面前,她又能翻出什么花儿去。 玉莲展开双手,千娇百媚地一翻,从她的身侧缓缓而盘旋升起两朵巨大的花苞,莲花盛开,从中跃出的是一对可爱至极的总角小儿。 她有多不把云沾衣放在眼里。 云沾衣就多谨慎,她不能掉以轻心。 看到总角小儿的瞬间,云沾衣下意识开神识去扫,立刻又控制住,收回了神识。 对面可是情修。 是控制神识和意志的修道之者。 这神识扫过去,再回来,会不会带什么东西,可就难说了! 算了,不用看了。 在这方玄鹤试炼台中,无论来的是什么,来多少,最终都是她的剑下亡魂。 云沾衣鞋尖向下一点,淡淡地云雾从她的脚踝处蔓延出现。 那是琉璃幻境里守护着琉璃剑宫的云雾。 她升上八品之后,特意去琉璃剑宫看了一眼,看看云雾有没有散去些。 散了,但没完全散。 确实有更多的台阶展露了出来,连带着展列在登天阶两边的各色名剑也都露了出来。 只是那些名剑,此时还无法幻化成剑侍,云沾衣的灵力不够维持如此庞大的运转消耗。 然而也不是没有好事。 那些散去的云雾,可为云沾衣所用。 就像此刻这样,在琉璃剑宫内虽然冷酷无情,离开幻境,却能让她纵身翔跃在空中。 亦能薄薄一层围绕在她的身边,保护着她。 这是曾经完整的剑帝云沾衣留下的法术,还带着剑帝的气息。 是以玉莲感受到的瞬间,整个人都战栗了起来,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几寸。 她退,两个总角娃娃却咯咯大笑,两子像是铜镜对照一般,所做的一切动作皆为相对。 云沾衣面上不露神情,心里却在拼命搜索记忆深处。 这样的娃娃,她若是见过,绝不会不记得。 只不过暂时想不起来罢了。 两个娃娃似乎习惯于戏谑对手,云沾衣这样的八品修士,对他们而言与蚂蚁无异,直接碾死一只蚂蚁,那多无聊,当然要把蚂蚁的腿一根一根地都扒下来,再捏爆它的肚子,最后碾碎它的头颅才好。 他们一边发出可爱又渗人的笑声,一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到了云沾衣的左右两侧,伸出胖乎乎的双手。 从他们的短臂间,唰唰唰浮现数面成人高的银镜,将云沾衣围在了中间。 看到这些银镜,云沾衣感觉脑海中似乎有个小盒子啪得一声被打开。 她想起来了。 这是魔修的照魂镜! 是孙青衣的东西! 曾经,这些银镜并不是法器,也没有分成数块。 它们本是一整面完整的巨大镜子,是孙青衣听说云沾衣活了两万多年,从未见过自己练剑的姿态后特意打造的,千里迢迢到无相剑宗给她送了过来。 云沾衣自然很是喜欢,银镜明亮,映出了她的身姿,让她的出剑更为精准。 这面银镜积年累月陪伴在剑帝身边,渐渐地也染上了几分灵气,就像龙鸣剑一般,开始有了灵力的运转。 若是剑,云沾衣倒是可以重新淬炼,只是这镜子变了异,她又不能砸了锻造成剑,那也太不尊重孙青衣的情谊了。 所以她只好重新联系孙青衣,孙青衣兴致勃勃地把镜子拿了回去,过了十几年,又跑了跟她说,炼成了。 孙青衣炼化的,就是这一套照魂镜。 只是当时,孙青衣并没有用此镜照过任何一位一品修士。 无论是她自己,还是云沾衣,亦或者帝少锦。 云沾衣还记得孙青衣曾经念过的口诀。 照魂镜,镜照魂……后面是什么来着? 就在云沾衣思考的时候,总角小娃娃已经奶声奶气地诵念了起来。 “照魂镜,镜照魂,一为生魂,一为死魂,一为灵魂,一为魄魂。” “生而死,死则灵,灵为魄,魄将生。” “照魂镜,镜照魂,镜中人,镜中灵,镜中魂。” “生魂入镜!” 云沾衣:“……” 好长啊! 下次见到孙青衣的九世转世,云沾衣若还记得,一定会提醒她,设计口诀时,短一点才有格调! 数面银镜同时发出灼眼的光芒,射向了云沾衣。 云沾衣并未躲闪,直接被镜光包住。 五光十色间,如云似雾,如梦似幻。 霎时,梦醒。 镜光只包裹了云沾衣一瞬,就四散飞零。 果然。 云沾衣不露声色地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之所以没动,就是想看看是不是这么回事。 “什么!” “什么!” 两个总角小儿异口同声地诧道:“为何无效!” 为何? 因为这玩意是孙青衣做的! 孙青衣本就是做给她的镜子,之后虽然改成了法器,又怎么可能让其对一品修士,对云沾衣起效! 她不拿这个镜子照她们,只是纯粹没用罢了! 云沾衣轻笑一声。 不再给总角小儿们表演的机会,提剑而起,台柱中间的半透明长剑随之震动。 下一刻,玄鹤试炼台上再不见云沾衣的身影。 “去哪里了!” “去哪里了!” 总角小儿们也没有坐以待毙,他们迅速控制镜子,分散包围了玄鹤试炼台:“镜入光,镜现人,人无隐,形现踪!” 踪字尚未说完,云沾衣已经闪现在了其中一名小儿身后。 哎,她再说一次。 口诀,一定要短。 才有魄力。 “八云剑雨!” 随着铿锵有力地四个音节,长剑如雨,由空中落下,远远看去,剑气仿若飞瀑。 在如此毫无死角地剑雨中,两个总角小儿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化为了齑粉。 云沾衣微微皱起眉头,收剑的同时再开一阵。 她用的都是真正的剑,把敌人刺成肉泥正常,变成粉尘,必然有异。 “八云剑雨,八云剑雨,呵呵,没想到这种地方,竟然还有无相剑宗的人。” 伴随着粗杂的男声一起浮现的,还有一个雄壮的身影。 光与雾与粉与剑都散去。 玉莲和凤凰在天边打得不可开交,而玄鹤试炼台上,除了云沾衣以外,还有一位九尺巨汉。 噫。 云沾衣的心里感觉有点恶心。 这么壮的人却换形成两个奶娃娃,谁看到不恶心。 她面无表情地直射出神识,既然对面是纯粹的魔修,那她当然可以扫。 九尺巨汉似乎也感受到了,他咧嘴一笑:“满意你扫到的吗?” 云沾衣视若无睹,确定了对方是四品魔修后,她再次召唤云雾,腾飞上天。 对待妖修、魔修和情修,都最好不要久斗,对方不知道有多少千变万化的法术。 手腕上的黄铜镯子散发出淡淡的绿色光芒,为云沾衣提供着灵气,另一方,站在台柱之上,用阵法为自己隐了身的兔荣,也将灵力输送给了云沾衣。 要一击,必杀! 龙鸣剑泛起了湛蓝的微光,甚至有些金色的闪电浮现在剑身。 下面九尺巨汉的嘴唇在动,似乎在说什么挑衅的话。 云沾衣一个字儿都没有入耳,她微微调整好呼吸,握紧了剑柄。 无我无剑。 无心无魔。 无声无型。 一无所有,又无所不在。 云沾衣的嘴唇轻动。 四个字从中轻声飘出。 “无极剑式。” 下一秒。 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似乎云沾衣也未曾一动。 似乎天地间亘古至今从未变更。 九尺大汉尚无反应,他还在用食指比着云沾衣,让她滚下来与他一战。 唯一有动作的,只有玉莲。 在她感受到风的流动时,就一个闪身,绕开了凤凰的烈火,向玄鹤试炼台扑了过来。 “快逃!快逃!” 九尺大汉听到了玉莲的声音,很近,又很远。 近,是玉莲似乎就在眼前。 远,是他的眼睛,他的耳朵,离他的头颅越发越远。 玉莲从喉咙里发出被碾压过的惨叫,转身踏莲向后翻飞。 血,无数的血,以炸开的形状,喷射在玄鹤试炼台上。 原本还是九尺的巨汉。 现在只是一地赤红的图腾。 那是无数把血剑的形状,剑尖向着中间,汇成圆形的剑阵。 而剑阵中央,则是掉落在地的,赤红色的心脏。 “无极剑式……”玉莲的冷汗落下。 没想到,只有八品的云沾衣,竟然还能够用出无极剑式! 她从哪里来的灵气支援? 看来,是她轻敌了! 玉莲不再犹豫,她张开粉色小口,从她的口中,竟然生起一朵璀璨的白莲,散发着珍珠般的光芒。 云沾衣收剑时,目光扫到,连忙喊了一声:“照夜!” 凤凰没有任何犹豫,瞬间在空中消失,回到了云沾衣的琉璃幻境。 舌灿莲花,口生白莲。 这是情修的召唤术。 估计马上会有更多的情修过来了! 就在此时。 云沾衣却听到了另一波人的声音。 “沾衣!我们来帮你!”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一章 被利用了都不知道的蠢物! 云沾衣一怔。 她听出来是云继的声音,以脚步声分辨,恐怕他带了不少人过来。 很难说,云继等人的到来是否让云沾衣松了口气。 她的心情在「有人来帮忙」和「这些人的品阶和战斗水平可能不太行」之间摇摆了一瞬,最后只化成了一句与云继同时喊出来的叱令:「列阵!」 因为她的脑海中闪现了一个念头。 玉莲虽然是二品情修,但是她能带出来的高品阶情修,可能没有云沾衣一开始猜测的那么多。 正如云沾衣以前对红药说过的,妖修魔修情修既然能被天道承认,就并不是纯粹的邪修。 诚然,在这三条道路上肆意妄为会获得更多的资源,也可以升阶的更快,但最终能否走到大道飞升,很难说。 以云沾衣参悟到的理解来说,不是完全没可能,只是到了一品后,会有非常难以迈过的门槛等着他们。 这三修的正道,相对来说更加难,更加步履维艰,然而越是艰难,越在坚守本心的修士,才能拥有纯粹的心境,才能真正的参透天道。 据云沾衣所知,新生的情修们,尤其是痴情道那一批,几乎不与其他几道为伍,自成一派,专心修行。 这些人绝不会跟着玉莲等人来抢夺兽修的地盘,他们会去联系交好的药修、阵修,或者往北走,求助剑修,暂得一容身之所,等到风不归情况稳定,阳泉山脉恢复正常后再回去。 这样的事并非没有发生过。 魔修之所以和妖修混在一起,就是因为孙青衣入魔那次,毁掉了大半的魔修山脉,之后随着她的逝去,魔修们虽然回到了自己的山脉,但有不少因为和妖修联姻,有了后代,依旧留在了妖修那边,而妖修也有不少跟着回到了魔修山脉,加上两边都没有一品修士坐镇,两道联合,拧成一股劲儿,形成了新的平衡。 此时剑修与药修都没有一品修士在,风不归此次出事,谁也不能保证他不是下一个无影夺魄琴孙青衣,若是,到时候情修们也便没了自家的一品修士。 无论是剑修还是药修,都会欢迎痴情道的修士们,他们不但品德稳健,最重要的是,因为脚踏实地地修行,这一派的情修修士,是风不归直系之外,中高阶最多的一道。 排除掉这些人之后,还要排除掉风不归发癫时误杀的,还有看不上玉莲不愿意与她为伍的。 最后跟着玉莲的还有多少高阶的情修? 云沾衣的答案是,不超过一人! 不然的话,刚才与她对战的,就不会是四品的魔修,而应该是四品情修! 玉莲也是在见到了无极剑式后,才慌忙绽开了舌莲。 舌莲,是玉莲自创的法阵之一,既可以收音传话,亦可以传送他人。 就在云沾衣思绪运转之间,云继等人已经列好天鹤大阵。 只要有此阵,就算是四品妖修,也可以周旋困住对方。 云继并不莽撞。 从见到兔荣开始,再到照夜追随云沾衣,他隐约也感受到了,有云沾衣的地方,若是发生了斗争,对面至少也是个四品,最高……云继不太敢想。 所以他从留在天鹤宗的法器上感受到宗门有异时,点了四位堂主和两位护法,剩下两位带着明寒灯等镇派弟子,留在玄焱烈峰保护其他弟子。 此一战,五品以下恐怕来也是白来。 要知道,天鹤宗可是有四圣血云阵的。 然而,四圣血云阵却没有被触发。 原因,只能有一个。 闯进来的,是二品以上的修士,他们甚至无需破坏四圣血云阵,亦可来去自如。 一想到云沾衣要独自与二品修士战斗,云继怎么可能不急。 既是急女儿的安危,也是急天鹤宗的存亡。 他并没有听到玉莲与云沾衣的对话,从传送阵出来时,只看到了满地的血,让云继心头一跳。 就在云继等人列阵的同时,盘绕在玄鹤试炼台通天柱上的花蔓上的莲花花苞发出了微光,莲花盛开,情修修士们从中跃出,每一朵莲花都传送来了一位修士。 只是,他们来得晚了一瞬。 天鹤宗的兽阵已经列好! 他们落下,正是落在阵中! 云沾衣猜得不错,玉莲召唤的这些情修,虽然数量极多,修为高的却没有几个。 这并不需要扫神识,光是看他们用的法术水平,大概也能估摸个一二。 玉莲在见到无极剑式后,整个人就出于一种心神不宁的状态。 她本是云沾衣的爱徒,钦定为云沾衣飞升护法之一。 云沾衣当时的四个爱徒里,只有玉莲有「家」,是名门闺秀,她的「父母」是妖修门派的高层,说是因为这孩子出生就有剑术天分,他们又仰慕无相真人,特把女儿送到无相剑宗。 这在当时是很常见的情况。 剑帝至尊无相真人在大陆如同神一般,仰慕者不知多少,无论是哪道修士,家里有女儿的,只要有几分剑修天分,都想往无相剑宗送。 现在想来,玉莲的身份恐怕也是风不归捏造的,她的一切都是虚假的,没有真正的家,没有真正的父母,她只是风不归安插在云沾衣身边的一枚棋子。 就是这枚棋子,让云沾衣失去了其他三位爱徒。 云沾衣怎么可能不恨她。 而玉莲,却不敢恨云沾衣。 曾经在剑帝膝下的日子,也许其他徒弟感受到的是纯粹的慈爱,但对于早就知道自己是叛徒的玉莲来说,无相真人留在她心中的印象,更多的是威严。 一旦背叛的事情败露,剑帝曾经那些凛冽决绝的剑式,一定会用到她的身上。 她怕。 她曾经离剑帝那么近,见过剑帝每一次赫赫神威,她甚至亲眼见过剑帝至尊斩杀无影夺魄琴。 她怕! 如果说刚才,玉莲还有勇气挑衅只有八品的云沾衣的话,见过无极剑式后,她连这点勇气都没有了。 是以此时虽然云沾衣并不在阵内,玉莲也没有趁机攻击云沾衣。 她只是趁着云沾衣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时,悄悄地从战场上离开。 云沾衣的眼角余光扫到了她,却没有追。 她拿什么追?她才八品! 不过,云沾衣对自己旧徒还是拿捏得很准,量玉莲有八百个胆子,也不敢再造次。 这也是为什么她从那么多剑式里,选了无极剑式,而不是千虹贯日。 「呵,好浓的兽臭味。」 「我们不是把关云山附近的牲畜们都杀的差不多了吗,怎么还有如此多的牲畜?」 开口说话的修士,有着一头浅色的长发,长得分外美丽,却看不出男女,声音却不配长相,嘶哑难听。 云继等兽修修士,从来都是把神兽当做自己的灵魂伴侣,听到这样的话,各个满面怒色。 梁劲武脾气最为直接,他双手握紧了拳,大喝一声,虎祉应声而出,它有着牛的身子与犄角,虎的脸与尾巴,直直向着说话的情修冲去。 「笑话!」 嘶哑情修轻轻躲开,嗤笑道:「此等低劣生物,也想伤我?」 梁劲武皱眉喝道:「神兽乃开过神识的圣兽,若论低等,尔等邪道才最为低等!」 「你看他还在维护那些小畜生。」另外一位情修森森一笑,「多可怜,被牲畜骑在脖子上,还不自知。」 嘶哑情修发出了如同被踩到脖子的公鸭笑声:「那就让我们好心地告诉这帮蠢人吧。」 「听好了!」他的声音变大了不少,然而更加的撕扯着众人的耳膜。 云沾衣微微皱起眉头。 不好! 「兔荣!」 她还是小看情修们了。 兔荣本兔虽然没有出现,但是无数道银色的光芒从天而降,罩住了天鹤宗的众人。 嘶哑情修说什么内容,并不重要,重要的他的声音,是他的喉咙! 在他说话的时候,每次喉咙震动,都有些微的灵力波动。 只是下面既有兽修的法阵,台柱上还有玉莲留下的化灵莲花,这些都为那种波动做了掩护。 才让云沾衣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 这是情修的幻声决中的一种。 幻声决,正如其名,会让听者产生幻觉,具体是哪方面的幻觉,不同情修带来的不同。 云沾衣可不想用天鹤宗众人的安慰来做情修研究,她让兔荣用法术罩住了天鹤宗众人的神识,这样一来,幻声决就会被挡在兔荣的法术之外。 除非来的是二品以上的情修,不然没有情修能突破二品神兽的防护法术! 嘶哑情修啧了一声,怒瞪云沾衣,给旁边的情修一个眼神。 而他自己,却继续说道:「你们这些兽修,真以为自己能修出什么结果?可笑死人了!你们啊,就是被这些小牲畜利用了!它们利用你们修行,最后飞升大道,什么灵魂伴侣,你们不过是它们的踏脚石罢了!」 「兽修,兽修,修的都是兽一途,这一道根本不是人族走的道!」 「不然,兽帝至尊为什么不是人,而是兽!」 「你们啊,就是被利用了都不知道的蠢物!」 话落。 四周寂静无声。 小凤凰月渠站在云继的身旁,心中忐忑不安。 这件事,所有神兽都知道,却没有一只兽能告诉兽修的修士们。 是不能,还是不想,还是……不敢? 为您提供大神林间雪的《飞升失败后我在门派开动物园》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八十一章 被利用了都不知道的蠢物!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二章 根本不是阵修! 云沾衣的分析,只是云沾衣作为曾经的高阶修士,站在她自己角度的分析。 神兽是怎么想的,只有神兽们自己知道。 月渠的心底始终是怀着愧疚的,云继对她们这些神兽越好,她越觉得心口沉甸甸的,似乎压了什么。 虽然绝大部分神兽确实无法与二品以下的人族交流。 但若真的有心想告诉云继真相,月渠完全可以请母亲照夜联系认识的二品修士,将真相去写出来。 毕竟其他道的修士根本不在乎兽修此道的未来,修不了兽修,就来他们的道修,也是一样。 她就是不敢。 害怕云继一旦知道了真相,会用怎样的目光看待她们这些神兽。 无论她们心里怎么觉得这不是利用,可从别人的角度看,就是利用。 不止是月渠,大阵中的其他神兽,也几乎不敢大喘气。 但想象中的叱责并没有到来。 只有云继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说:「所以呢?」 声音中并无任何被背叛的痛苦或者隐忍,甚至连一丝震撼都没有。 似乎……似乎他们早就对此了如指掌。 徐青书冷笑道:「可别太看不起我们兽修修士。」 梁劲武大喝一声:「跟他们废话什么,咱们怎么修,管他们情修屁事!管好自己,少踏马管别人!」 说着话时,梁劲武浓眉下的大眼睛转了一下,对着某处使了一个眼色。 赫然间,威风骤起,虎祉的身形自嘶哑情修的后方冲出,孔武有力的犄角不留任何力气地撞到了嘶哑情修的身上。 嘶哑情修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就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与此同时,高空之中,数道仙气飘飘的鹤影俯冲而下,所经之处卷起风刃。 徐青书与另一位堂主瞬步轻移,配合变了阵型。 数不清的风刃直接改变了旋转轨迹,以摧枯拉朽之势,撕裂空气,向着台柱上的情修们飞射而去。 月渠收起翻腾的思绪,长鸣一声,从阵眼处腾起炽烈的火焰,携卷在风刃之上! 嘭! 风刃伴随着巨大的气压爆炸,轰在了情修们原本所在的位置上。 当然,他们也不是死的,在听到鹤唳时,就已经动了起来。 然而,却发现他们无法打开传送阵。 整个玄鹤试炼台,都被兔荣的二品大阵封锁住了! 「小小畜生,还真以为自己能翻出花吗!」跃到半空的情修掏出背着的木琴。 琴弦撩拨,声声催魂! 一瞬间,徐青书的眼睛就红了。 他想到了过去种种的事情,难产而亡,一尸两命的妻子,在给妻子扫墓的时候,他捡到了饿晕在坟地的小乞儿,处于修道者的怜悯之心,他把那个骨瘦如柴的小乞儿带回了天鹤宗,把原本给自己即将出生之子的名字给了他,认他为自己的养子,然而,他的徐子越,最终还是没有活下来,死在了妖修的屠戮中。 云继也面色苍白,那一日,也是情修袭击天鹤宗,琴山月用尽所有的灵力,最后倒在了他的面前,渐渐地化成光芒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尸骨都未曾给他留下,而他们唯一的女儿,长久的痴儿被妖修夺舍,现在虽说清明了,却也不再是原本的她,云继真的完全接受了云沾衣吗?没有吗?他也不知道,他只觉得胸口似乎开了一个大洞,空荡荡的一无所有。 场上其他人的神色也多有变故。 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八九,苦难、惊惶、愤怒、意难平……种种情绪翻腾在玄鹤试炼台上。 只有神兽们不为所动。 断魂琴音对它们而言,没有任何的意义,为兽时,它们不曾开启神志,开悟后,有兽帝至尊帝少锦的庇护,在仙境圣域里度过的也是无忧无虑的修行时光。 玉音不屑地望着已经开始动摇着兽修大阵。 早就说了,兽修不过都是一些废物,他们都不应该出现在修行道上。 拿他们的关云山脉,是给兽修们面子,他们也就这点价值了! 他如葱的指尖轻拨琴弦,琴声悠悠,变化莫测。 似乎天地间都已经被他的琴所操控! 下一刻,却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彻了天地。 「千虹贯日!」 霎时,日升处徐徐展开了一轮巨大的法阵。 不,是剑阵! 阵图的每一个细节,都是由一柄剑构筑而成。 剑阵缓缓轮转着,轻盈而空灵的剑鸣声打破了断魂琴音的音阶,令云继等人恍然梦醒!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望向了宛若烈阳的剑阵。 与此同时,也看清了剑阵中间,白衣与黑发在剑气中飘动的洒脱身影。 身影旁还漂浮着四柄几乎透明的长剑,若不是有背后的赤红剑阵,根本无法看清它们。 不,也许,看不清才是好事! 当看清它们的时候。 它们已经近到眼前! 玉音意识到的时候,他的胸前已经被长剑贯穿,而木琴也被击得粉碎! 徐青书张了张嘴,眼看着那些剑以凌厉的剑气,几乎同时贯穿了场上所有情修的胸膛,他的脑海中似乎有什么随着粉碎。 这……这就是剑修! 根本不是阵修! 并且,毫无疑问这是无相剑宗的剑阵! 他的胸口热了起来,这就是剑修的巅峰吗! 「青书!」云继喊了一声。 云沾衣才八品,上次她以木剑自捅,从天而落的影像还留在云继的脑海里。 他不能让女儿重蹈覆辙。 「是!」徐青书深深地看了一眼云沾衣的身影,收回了视线,专心投入到了战斗中。 六品情修几乎都被千虹贯日阵直接击杀,然而五品以上的情修,并不是那么好杀的,趁着他们遭到重创,天鹤宗的神兽们一拥而上! 云沾衣缓缓地收了阵。 有黄铜手镯供给着灵力,这一次她虽然用的是更加高阶的千虹贯日阵,却没有灵力耗尽的感觉,反而还有些余裕。 她摸了一把手镯,转头环顾着四周。 玉莲又不是傻,她自己逃走归逃走,总不至于叫这些情修过来送死吧。 若是真觉得云沾衣可怖,她自己逃走也就罢了。 此时风不归出事,整个情修是以她们这些二品修士为尊的,她说先不用打天鹤宗,其他人怕是也不会有意见。 云沾衣对自己这个曾经的徒弟,怎么可能不了解。 玉莲是四个亲传徒弟中,心思最复杂深沉的,只是无论多么善于隐藏自己,一年两年藏得住,十年百年没问题,可是几千年是什么概念,哪怕是四品的修士,都可以转世两三次了。 她以为的原本的性格,还能记得多少,现在这个所谓的「伪装的」性格,早已成为了她不可改变的性格之一。 心如磐石,不可移也。 这样的话,对寿命只有几十年的凡人来说,是可以做到的。 对闭关都要闭关几百年的修士来说,简直就是虚话。 云沾衣自己都想不起来自己还是五品四品时是什么性格的人了,玉莲更没可能一直维持着最初的性格。 她恐怕也都忘记了,只不过自以为是。 所以云沾衣作为旁观者对玉莲的了解,甚至要超过玉莲自己对自己的认知。 玉莲做事,很喜欢做一步想七八步,净做些无用的算计和心机。 云沾衣教育过她很多次。 本以为人各有性格,现在想来,就是因为她一直知道自己是内奸,总觉得自己不想那么多,就会暴露,才形成这样的做事方法。 天鹤宗的事,以云沾衣对玉莲的了解。 恐怕第一步就是先联络柳万灵,哄骗了柳万灵,让她以为玉莲可以保护天鹤宗。 具体怎么哄骗的,云沾衣就不清楚了,她可不擅长这种心计。 只不过,让天鹤宗的一部分人离开宗门,定是为了取信柳万灵。 第二步,就是过来袭击天鹤宗。 玉莲是风不归直系的弟子,又是云沾衣原本的亲传,以风不归的尿性,一定会把云沾衣在天鹤宗的事情告诉玉莲,云沾衣都能想到那个男人放屁时令人作呕的嘴脸。 玉莲既然知道这件事,又要来天鹤宗,势必会想办法来牵制云沾衣。 她应该很清楚,无论她是三品还是二品,曾经剑帝至尊的影子如同一座大山压在她的精神上,这是她无法反抗和挣扎的。 所以,如果云沾衣是她,就会请至少三品以上的帮手。 第三步,就是先麻痹云沾衣,让她以为只有这些低阶情修,在大意的时候,那个帮手就会出现! 而云沾衣什么时候大意? 自然是她自以为消灭掉了那些低阶情修,正在收阵的此时此刻! 思绪至此,云沾衣已经向着前方跃去。 就在她离开原本地点的瞬间,蛛丝一般的大网从天而降,与她刚好擦身而过! 「照夜!」 火凤凰甚至还没有完全从她的幻境中离开,涅槃烈火已经随声而到,火苗沾染了蛛网,霎时将其燃烧殆尽! 「尊上,不止一个二品,您先回幻境!」 「不必。」云沾衣看了一眼下方的天鹤宗众人。 回去,是个选择,却不是好的选择。 若剑不能保护他人,那她为何还要持剑! 为您提供大神林间雪的《飞升失败后我在门派开动物园》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八十二章 根本不是阵修!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三章 真是傻猫。 下方的天鹤宗众人虽然听不到云沾衣与照夜的对话,但却能感受到高阶修士到来的威压。 杀气,在风声中若隐若现。 云沾衣垂下眼帘。 玉莲能请来几个二品,经过刚才的几番交手,云沾衣心里也差不多有数。 有兔荣和照夜的她,此时在意的并不是二品的情修们。 就算她们在这里斩杀了所有的情修,又能一直守得天鹤宗的安全了吗? 恐怕是不能的。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 也不知道风不归的情况怎样了。 他如果能心魔入体,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 云沾衣自己虽然斩不了,也不可能去斩风不归,但失了神智的风不归,自然是要好于清明的风不归。 嗯…… 她看了一眼前方。 如她所料,来的只有两位二品情修和两位三品情修。 这应该就是玉莲方所有的战斗力了。 云沾衣快速在心中算了一下关云山脉一共有多少兽修门派,要灭掉一个兽修门派需要多少情修,其中估计还有一些魔修和妖修来协助。 算下来,逃到关云山脉的五品以上的情修,恐怕只有一两百人。 算上五品以下的,所有过来的情修,不超过两千人。 以云沾衣的了解,痴情道有十几位三品情修,五六位二品情修,所带弟子不知能保全多少。 因为有一品情修老祖在,情修一道一直都是人丁兴旺,七品以下低阶修士数万有余,此时就剩下这么些…… 风不归虽然为人癫狂放肆,任性而为,但也是一品情修老祖,对本道修士的危险性远低于他道修士,换句话说就是哪怕杀人也不杀自己人。 恐怕,他的情况真的很不好,至少已经失去了神智,不辨天地黑白。 云沾衣轻笑一声。 她握着龙鸣剑,云雾绕身,轻盈地立于空中,深吸一口气,对着下方天鹤宗众人说道:「改阵,不必攻击,护好自己。」 徐青书等人看了云继一眼。 云继沉着脸点点头:「改阵!」 看到下面开始动作,云沾衣直视前方几个二品情修,龙鸣剑直指对方:「桃桃!」 吼!吼!吼! 伴随着真正的龙鸣,地动,山亦摇,遮天蔽日的巨龙从云沾衣的身后呼啸而出! 桃桃化成人形再怎么可爱如奶包子,那也只是化形。 她再怎么年幼,也依然是应龙,是生而三品的幻生种神兽! 飞腾的应龙只一口,就咬碎了其中一个三品情修,另外一个三品情修被吓得动弹不得。 另外两位二品情修,则分别被兔荣和照夜纠缠住。 云沾衣信步来到被吓到的情修面前,龙鸣剑抵住了她的喉咙。 情修本来见到这八品的修士,刚缓过来些情绪,就感觉到了后颈传来的龙息。 「不想死的话,就按照我说的去做。」 「你,你算什么东西!」 「那你别管。」云沾衣不紧不慢地说着,还看了一眼下面,「人数倒是也够,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算了,桃桃,吃了吧。」 「等等!」情修连忙说,「你说,我可以做!」 「用你们情修的摄神大法,控制关云山脉其他所有比你级别低的情修魔修和妖修,让他们同时重复三个字。」 「哪、哪三个字?」 云沾衣没回答,而是对着下面的云继说道:「云宗主,你也用传音符联系所有能联系到的人,让他们也同时大喊。」 「知道了。」 所有人都等着云沾衣说出那三个字,而云沾衣却先召唤出了问荆:「去吧,联系所有你能联系上的神兽,记得我的交代。」 问荆行了个礼,踏云离去。 三品情修本来想趁机动手,却被桃桃叼住了脖颈,她连忙说:「快说是哪三个字!」 云沾衣回过头,对着她认真地说道:「风、不、归!」 「所有人,都喊起来,喊这个名字,风不归!」 三品情修不明所以,磕磕绊绊地刚要开口。 却看到二品情修神色大变,喝道:「住嘴!这个名字也是你们配喊的!」 她话音未落,照夜的火焰已经喷了过来。 同是二品,情修面对凤凰时,不占任何的优势,凤凰的攻击性太强了! 而兔荣那边,虽然他并不能一击必杀对方,却能用各种阵法将其困住。 和兔荣对战的二品情修,甚至都没有听到和注意到外面发生的事,他已经完全被隔绝在兔荣的阵法里。 兔荣甚至还有空分出两分精力,联系了一下云木香,让她赶去云龙涧泉,和交好的神兽们说清,让他们也喊风不归的名字。 云继当机立断,不问任何理由,大喊了起来:「风不归!风不归!」 梁劲武也握紧了拳头:「风不归!」 徐青书等人随即跟上。 玄焱烈峰中,得到了传音的明寒灯立刻组织了好了弟子,人传人交代下去,一见手中的传音符亮了起来,便让所有弟子一起呐喊了起来,甚至因为正在举办武斗大会,为了烘托气氛,锣鼓皆备,直接敲锣打鼓地喊起了云继交代的口号:」风不归!风不归!「 云沾衣给了三品情修一个眼神:「该你了。」 「风、风不归?」三品情修终究只有三品,还不配知道自家情修老祖的名字,她只犹豫了一瞬,就在龙息的压力下喊了起来:「风不归!」 云沾衣满意的笑了起来。 以往,兔荣他们不会直接说出风不归的名字,是因为情修老祖对于因果机缘的理解非常敏锐,很可能只是说出了他的名字,就已经被他感知到了。 而此时,云沾衣利用的正是这一点。 既然他风不归能感知。 那就多感知点吧。 趁他混乱的时候,让如此多的因果洪流冲激风不归的精神。 虽然云沾衣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能肯定对于风不归来说,绝不会有好的结果。 阳泉山脉。 兽帝至尊帝少锦与阵修祖师镜成雪一直守在风不归的结界外。 虽然他们两个都还没有经历过这个阶段,只是多年的修行经验和阅历,让他们知道,此时决不能离开。 若风不归成魔,他们需要第一时间控制住风不归。 风不归癫狂十年,他们就在此等十年。 癫狂百年,他们就等百年。 总不至于癫狂千年的,那早发疯了,他们会在四五百年的时候就冲进去杀了风不归。 轰!轰! 正在帝少锦两人打坐运气的时候。 从阳泉山里传出了震动。 不,震动的不止是阳泉山,而是整个风不归的结界。 「不好。」帝少锦先反应过来,「结界要破。」 阳泉山的结界似乎破了一个巨大的洞,无数的灵气夹杂着风雪,向外喷涌而出。 这些风雪经过的地方,无论是陆地还是湖泊,是沼泽还是森林,都在瞬间就化成了冰海雪原,再无一丝生机。 「怎会如此?」镜成雪皱起眉头,「这才几日,风不归就要发狂了?」. 「没有耐心的人是这样的,」帝少锦嘴巴说的坏,脸色却很凝重,他站了起来,感受到如刀的风雪扑面而来,「你去封住阳泉山脉通往平原的气脉,这里交给我。」 说罢,他没有等镜成雪反应,便已经展开了仙境圣域,阳泉山的上空浮现出了巨大的树木。 镜成雪的眉头就没有松开:「逞什么能。」 「让你去就去!」帝少锦喝道,「省的本尊连你也一起伤了!」 随着话音落下,灵湖亦出现在了空中。 与灵湖之中,缓缓地升起了一轮圆月。 一时间,所有从结界中漏出的风雪和灵气,不分由说地全部都被吸向了月亮。 瞬间,连帝少锦火红的发梢都凝成了冰晶。 无论风不归喷涌出多少灵气,帝少锦全盘接收! 然而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情修的灵气和兽修的灵气本就是不融合的。 帝少锦只是为了保护神州大陆,以自己为载体,让风不归发狂的灵气冲向了他而已。 他是兽帝至尊,是一品兽修。 可风不归也是情修老祖,是一品情修。 如果纯粹轮修为,风不归甚至要比帝少锦高一些的。 但帝少锦才不管这些! 此时,仙境圣域中。 永远四季如春的仙境一面,温度骤然下降,不少神兽都提起了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也只是温度有些下降。 山泉依旧潺潺而流,百花依旧盛开。 然而,另一边的圣域,却已经面目全非。 无论是点星崖,还是朝圣之路,都已经白雪皑皑,甚至隐隐有雪山浮现其中。 连灵湖都已经接了一层薄薄的冰。 只有生命灵树巍然不动,散发着生命的光辉。 「唉。」镜成雪赶回来时,冰雪已经冻到了帝少锦的膝盖,「就说逞什么能呢。」 有帝少锦吸收着风不归倾泻的灵气,平原那边又怎么可能会有事。 他刚才那么说,只不过是让镜成雪不卷入其中。 「真是傻猫。」 帝少锦此时已经听不进镜成雪的话了。 镜成雪也不浪费时间,在帝少锦的旁边,同样也展开了自己的幻境! 空中的灵湖似乎渐渐地扩大,从它的旁边又浮现了一潭如镜面般毫无波澜的湖面! 为您提供大神林间雪的《飞升失败后我在门派开动物园》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八十三章 真是傻猫。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八十四章 ……杀了我。 与此同时,天鹤宗玄鹤试炼台。 中阶的情修与神兽们纠打在一起,毫无感应。 而三品和二品的三位情修,几乎是同一时间,不约而同地怔住了数秒,紧接着他们的脸上皆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云沾衣没有错过这一点,她的眼神一亮。 一品修士的不稳定,足以影响本道二品三品修士这一点,她已经从孙青衣和曾经的自己身上得到了证实。 尤其在天鹤宗这里的,又都是风不归最虔诚的信徒。 只要风不归的状态继续不稳定,他们必然也会受到影响。 兔荣和照夜都没有错过这个机会。 凤凰尖啸,烈火如歌。 失了神的二品情修很快就被火焰烧得不成人形。 云沾衣则不紧不慢地补了几剑,彻底地斩断了对方的生命。 等解决了这一位,一人一凤凰,才去帮助兔荣处理被他困住的二品情修。 兔荣终究不是战斗型神兽,要一个人解决同品的修士,对他来说颇为不容易。 有照夜的帮忙,这位二品情修,也不过是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就化作了灰烬。 只剩最后一个三品情修。 “别过来!” 就在此时,变故突生! 虽然云沾衣和照夜等人是不把三品放在眼里的,但三品修士终究是三品修士,对于天鹤宗众人来说,一个三品修士,足以杀掉他们所有的人。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两个二品修士身上的时候,那位三品情修从巨龙桃桃的眼皮底子下面遛了出去! 人在面临死亡前,所爆发出的力量,会远超过她原本的能力。 她几乎是瞬步冲进了兽修们的阵眼,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张开了控制神经的蛛网。 天鹤宗众人里只有云继一个四品修士,还能抵抗几秒,剩下那些中阶的堂主们,刹那间就已经被三品的情修控制住。 “再过来,我就杀掉他们全部的人!” “任凭你的速度再快,也不会快过我,不信,你就试试!” “试试就——” 云沾衣拦住了照夜。 试什么试! 试试就逝世! 情修杀人甚至可以不见血,只要抽干对方的脑浆,就足以将其变为废人! 那可是脑子! 别说被抽干,只是被搅动一下,人也同样废掉! 若是以往的云沾衣,这时候会以毫无波澜的语调,问情修就算杀掉他们,又能有什么用,难道以为她会伤心吗,就算天鹤宗所有的人都死光,她也依然逃不过今天在这里将被云沾衣杀死的结果。 然而话到嘴边,云沾衣的视线从各位堂主脸上滑过,徐青书的脸色苍白,而梁劲武则充满了愤怒。 最后落到了云继脸上。 他的神色里带着些许的悲伤。 云沾衣听到自己说道:“你想要什么?” 三品情修嗤笑一声,她环顾了一圈四周。 原本他们来了两位二品情修,两位三品情修,五品及以下的中阶情修也来了二三十人。 而此时的玄鹤试炼台上,除了她之外,竟再无一位站着的情修! 只有一个倒在台柱下,正在微微抽搐的情修还算活着! 情修顿时红了眼眶。 这些都是她的同门,她的弟子们,此时却全葬在了这里! 她想要什么? 她想要天鹤宗所有人的死! 所有人! “我听闻,天鹤宗乃兽修第一门派,山门宏伟,弟子众多,怎么此时只有这些废物,你们的弟子呢,叫他们出来!我只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若是弟子们不到,这些人一个都别想活着!” 然而,她的话尚未说完,云继就已经有了动作。 他终究也是四品的修士,虽然四品和三品之间看似只差了一品,实际上却差了一个境界,但若云继拼死一搏,也能打三品情修一个措手不及。 叫天鹤宗的弟子来? 真把他们当做无知小儿了! 真的让弟子们回来,那么所有天鹤宗的弟子都将丧身于此! 他身为宗主,定要保护他的宗门,他的弟子们。 三品情修也没想到在她的控制下,云继竟然还能暗暗发动阵法,但她也只是慌乱了一瞬,马上就抽动了精神蛛丝! 只是,这一瞬的走神,已经够了。 下一秒,云沾衣已经冲到了她的面前。 白衣剑客的黑色瞳孔里闪现着湛蓝的光,三品情修浑身似乎触电般,麻木了一霎。 高阶修士之间的战斗,别说是分神一刹那,哪怕只是分神一生灭,都是生死相关。 何况场上还有两个二品修士。 当兔荣的大阵光芒包裹住她的时候,照夜的火焰几乎是同时燃烧了起来。 三品情修连一声惨叫也未能发出,便化成了灰烬。 梁劲武僵直的身体在这一刻,终于软化了下来,他踉跄跌坐在台子上,只感觉脑子里乱哄哄的。 不光是他,其他几个堂主也同样如此。 这是被情修控制过神智的后遗症。 “真他娘的晕。”场上也没有能把他们扶起来的弟子,梁劲武等人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缓过劲儿来。 哎,自家的神兽还化不成人形就是这点不方便,尤其虎祉那样子,真的过来,是扶他啊,还是继续把他撞飞啊! 梁劲武摸了摸凑过来的虎祉,虽然念念叨叨,但还是拉着虎祉的毛发站了起来。 刚站起来,又是一阵晕眩袭来,他脚软地靠在虎祉身上,视线模糊中,看到了被自己的仙鹤叼起来的徐青书。 以及,一直躺在地上,身边围了一圈神兽的云继。 哎,就算是宗主,也没可能立刻起来的。 这么想着,梁劲武摇摇晃晃地向着云继走去。 然而,云继依旧一动不动。 别说已经过来的徐青书等人,就连迟钝的梁劲武,也感受到了不对。 “宗主!” 他软着脚,扑到了云继旁边,看清云继的脸时,心口咯噔一跳。 “这……” 云继原本端正英俊的脸庞上爬满了蛛网般的血纹! 而他一贯温柔包容的眼瞳内,亦是充满了血,正顺着眼角滴滴滑落。 梁劲武只是看了一眼他的眼睛,一股恶寒便顺着脊椎爬了上来,令他打了一个寒颤。 “大小姐!”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却不见云沾衣的身影。 徐青书比梁劲武看得更清楚一些,他对着天空喊道:“云沾衣!宗主他——” 话音未落,云沾衣白衣飘飘,从天而降。 她本来正在嘱咐兔荣去阳泉山脉看一眼。 不知为何,也许是剑帝的本能,让她感觉此时并不宜用兽牙直接召唤帝少锦。 看到云继的脸庞时,云沾衣还在空中便伸出了手。 手腕上的黄铜手镯发出了淡绿色的光,直直射向云继,又温柔的包裹住了他。 在绿光不断的冲刷下,云继的眼睛微微地动了一下,只有轻小的一下,却依然看向了云沾衣。 “父亲。”云沾衣握住了他的手,又喊了一声:“兔荣!” 本来围在云继身边的众人立刻给这位二品神兽让开了位置。 云继对着一切似乎都没有反应。 他的嘴唇轻动了一下。 沾衣。 兔荣的治愈长枝只接触到了云继一下,立刻便停下了生长。 他对着云沾衣摇了摇头。 场上除了天鹤宗的修士,还有许多神兽,兔荣连神识交流都没有。 他只是摇摇头。 云沾衣抬手,龙鸣剑出,对着远方仅剩的情修一剑封喉,再抬手,在场所有的无论是兽修修士还是神兽全部都进入了琉璃幻境的空白盒子里。 玄鹤试炼台又恢复了长夜般的安静。 确认过再没有他人后,兔荣才沉着脸说道:“尊上,云宗主……被灌了邪道之种。” 到这个时候,云沾衣也已经看出来了。 云继流着血的眼底,滚动着黏稠般的恶与诅咒。 情修,竟然掌握了邪道之种? “净化他。” 兔荣微微摇头:“以老朽之力,也仅能封印住云宗主,恐怕……得兽帝尊上来,才能净化这种级别的邪道之种。” 邪道,从出现在神州大陆上起,就从未能感染过五品以上的修士。 现在,亦不例外! 云继虽然被灌了邪道之种,却并未被感染。 充满恶意的种子在他的头颅中生根,无法发芽,只能不断地折磨着云继! 云继的嘴唇还能动。 让照夜……杀了我。 他已经不能动了,对天鹤宗也是拖累,倒不如死于凤凰之火! 你……你自离去。 云沾衣咬紧了牙关:“先封印住,我去找帝少锦!” “是。”兔荣再一次举起了拐杖,眼神中都是怜悯。 不能与邪道之种融合,就只能被流淌的恶意和诅咒反复折磨。 他于心不忍,却无能为力。 树苗从拐杖地步诞生,将云继裹与其中,渐渐地长成了参天大树。 云沾衣伸手,为云继合上了眼睛。 然而这并不能解除他的痛苦。 一天没有进化,他就一天受尽折磨。 云沾衣先将云继放入了琉璃幻境中,又甩出了天鹤宗的其他人与神兽。 “父亲受到情修的污染,暂时要在我的幻境中修养,”她停顿了一下,望向了看着她的众人,视线最后落到了梁劲武的身上,“你们暂且前往玄焱烈峰内,不要出来,宗门的一切,都不如性命重要。” 她要去找帝少锦,解除掉云继头颅中的邪道之种,不光是为了云继。 也是为了天鹤宗,甚至是关云山脉的其他兽修。 章节目录 第八十五章 天地万物,皆始于此。 云沾衣上次于魔修手中救下了众人,这次又击杀了数位高阶情修。 经此两战,她在天鹤宗众人心里的地位已经相当之高,所有人都坚信她就是一品修士借尸还魂,尽管与她多不亲近,却也不会质疑云沾衣的判断,不会无视云沾衣的命令。 尤其是涉及到宗门生死相关的。 梁劲武努力站稳了脚步,看了一圈天鹤宗,眼中多有不舍,却没有犹豫:“老徐,走!” 徐青书神色复杂地看了云沾衣一眼,跟在了梁劲武身后。 “徐堂主。”云沾衣张口叫住了他,“回到秘境后,把与柳万灵亲近的弟子都单独关起来,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关着即可。” 柳万灵是五品的修士,恐怕不会被邪道之种感染,但是她身边的弟子们,可就不好说了。 所幸的是,邪道之种在种子的形态,并不会传染,就如同世间的植物也要开花之后才能传播花粉与种子,没有种子直接传播种子的。 说罢,云沾衣不再多交代,轻身跃上了照夜的脊背。 凤凰高鸣,如同燃烧的火球,一路向着西北而去。 梁劲武目送着云沾衣的身影消失后,不放心地嘱咐徐青书:“老徐,大小姐说的话,可不能不照做啊,她一定有她的道理,我晓得你因为子越的事,一直放不下对大小姐的反感,但此一时彼一时,可不能因小失大!” “……我知道。” 望着眼前满目苍夷的玄鹤试炼台,徐青书又怎么可能拿天鹤宗弟子们的命去换一时的私仇泄愤。 只是,柳万灵就未必会这样想了。 “等到了秘境里,你们谁也别说话,就听我的。” 玄焱烈峰秘境中,天鹤宗的弟子们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武斗大会,谁也不知道短短的几日内,外面的风云突变。 回来的堂主护法也对外面的事绝口不提,只说宗主有事,暂且离开,让武斗大会继续进行。 徐青书做事还是谨慎,他为了让这个说辞更有信服力,甚至留下了两位堂主在天鹤宗里,一方面情修再来,两位堂主都是五品修士,对面也不可能源源不尽都是二品三品,只要品阶不高,多少能抗一下,另一方面,云继若是有事出去,不带着一两个堂主,实在太反常,反而会引起明寒灯等熟悉云继做事方法的镇派弟子们的怀疑。 之所以留下的是他和梁劲武,也是因为梁劲武是柳万灵的堂主,很多时候他的命令,柳万灵就是要听,而徐青书与柳万灵关系颇好,必要的时候,由他来动之以情,也多几分把握。 果然,柳万灵也好,明寒灯也好,并无人产生怀疑。 徐青书先让明寒灯护好云花暖。 若是云继真的一去不返,再无生还的机会,云花暖就是天鹤宗唯一的继承人。 在情修逼近的时刻,天鹤宗真的不能失去四圣血云阵。 而他则带着自堂的两位镇派弟子,以及数名弟子,等着梁劲武来汇合。 不多时,梁劲武带着斗兽堂的两位镇派弟子,和十数名弟子赶了过来,徐青书扫了一眼,确认都是柳万灵最嫡系的心腹弟子。 不愧是梁劲武,也只有他,能调动柳万灵身旁的弟子了。 云沾衣虽说要关,却没说怎么关,也没说关多久,徐青书便将这些弟子送到了天鹤宗所掌握的另一处稍小秘境里,以任务为名,让他们在此种地盖屋。 另一边。 从关云山脉到阳泉山脉,若是正常飞行,少说也要十数天,云沾衣哪里等得了这样长的时间,便让兔荣不断开着传送阵。 即使是二品的修士,也没有足够的灵力开如此远的传送阵,兔荣只能一段一段地开。 就这样一边传送一边飞,两日后,云沾衣终于感受到了帝少锦的灵气波动。 与此同时,还有另一种久违的气息。 镜成雪? 云沾衣并没有因为感受到旧友的存在而欣喜。 帝少锦是什么性格,她再清楚不过了,脸皮薄的很,只要事不大,就张不开嘴去求助别人。 反过来说,当他真的去向他人求助时,事就小不了。 “尊上,前面的灵压太过强势,依老朽看……不如我们在这里静候。”兔荣的额头上滚下了豆大的汗滴。 视野范围内还看不见帝少锦等人。 但是风起云涌的灵气威压,让他光是维持在天空上,都有些吃力。 云沾衣既有剑帝位格,亦有剑魄在,一品修士的威压在她面前,也不过是微风拂面。 是以看到兔荣的失态,让她的心更加沉了几分。 “照夜,放我下去。” “没事的尊上!我还能飞,你让兔荣休息去吧,他年纪大了,身子骨不行,我年轻力壮,扛得住!”照夜为了证明自己可以,猛一使劲儿,驮着云沾衣又冲了十几里。 云沾衣哭笑不得地把兔荣先送回了琉璃幻境。 就算都是二品神兽,二品和二品之间,还是有种族差异的。 凤凰是幻生种,天生具有涅槃之火,一生可以燃烧一次,可以在烈火中重生。 说是一生一次,如果用在凤凰自己身上,就是生生死死无限轮回。 但若是用在了别人身上,凤凰失去了涅槃之火,到了死亡的时刻,等待她的就是真正的死亡。 而也是有涅槃之火在,让凤凰一族大部分都不畏生死。 顶着三位一品修士的灵压,照夜冲得越发激动。 只是灵压就是灵压,不是靠意识可以盖过去的存在,到隐约能看到空中影子的距离,即使是照夜,也有些飞不动了。 云沾衣召唤出了云雾,围绕在自己身边,让她可以浮在空中,又把已经在炸毛的凤凰收回了琉璃幻境,才仔细观察着远方的情况。 第一眼,她最先看到的,就是白雪皑皑的阳泉山脉。 阳泉山脉,位于神州大陆的西北。 连绵不绝的群山将阳泉山脉分为了西部和北部,西部风沙大,气候干旱,金铁资源却很充足,而北部日照时间久,雨水相对充沛,植被更加丰富茂盛。 是以阳泉山脉还有一个别名,叫做阴阳山脉,说的就是从上方看去,由山脊为线,一边金黄一边浓绿,煞是奇景。 而如今,无论是金黄还是浓绿,都已经被无边无际的雪色覆盖。 目之所及,只有白茫茫的一片大地真干净。 ……那阳泉山脉所居住的散修与凡人,恐怕都已经葬身雪底。 云沾衣只觉得心口一苦。 修道者,承天道意志,救世救民。 说到底,这几万年的修行,她为的,不就是苍生不再受邪道之苦,无论是人族还是兽族,还是花鸟鱼虫,都可以在天道之下自在生活。 若无此心,又何必踏入修行,又何必修至大道。 大道之巅,等待着修士的,可不是长生。 云沾衣再抬起头,遥遥看到灵树与镜湖,看到满天的风雪被吸进灵树中。 同时也看到那个火红的身影。 他的腰部以下,已经布满了冰霜,只有如火的长发飘在空中。 帝少锦,以己身,挡住了发狂的风不归所有的灵力攻击,只为身后的神州大陆。 云沾衣深深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的怜惜、痛苦、内疚、自责……种种情绪全部被按下,她直接抵出了神识:“镜成雪。” 镜成雪乃是阵修的一品修士,云沾衣也就是借他的名头搞“借尸还魂”。 阵修不同于他道,即使是一品修士,能用的纯粹法术也有限。 无论镜成雪怎么心急如焚,再怎么展开镜湖,也只能为帝少锦垫着后方,实则连灵气都无法提供给帝少锦。 可恶! 他自诩为一品修士,却固步自封,这些年一直没有任何的修为进展,只在自己的幻境里,护阵修药修,便觉得满足。 然而在他停步不前的时候,剑帝陨落,兽帝闭关,而情修老祖,也先于他进入了突破境。 他没有经历过突破境,全然不知道此时要做什么才好。 见着冰雪已经渐渐顺着帝少锦的腰部,逐渐往他的心脏爬去,镜成雪连道心都乱了。 此时,一道天籁般的神识在他的神识海里响了起来。 镜成雪瞪大了眼睛,不复翩翩公子的稳重,连忙接道:“无相,是你!” 云沾衣没工夫和他叙旧,只说道:“开万物归一阵,从上方直接盖住整个阳泉山脉。” 万物归一阵! 镜成雪心口一跳。 他作为阵修至尊,自然明白这是什么。 但……万物归一阵,正如名字一样,阵内所有,皆化为一。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作为万物之始的一,亦是一无所有的一! “风不归已入颠,整个阳泉山脉再无生灵。”云沾衣的声音里没有一丝的感情,只有她自己知道此时心间滋味,“开阵。” 镜成雪只怔了一秒,便一纵而起,浮于阳泉山脉之巅。 万物归一阵。 只有一品阵修才能开启的天地大阵。 濛濛微光从天而降,似日光,也似月光。 日月交替,昼夜变换,天地万物,皆始于此。 开天辟地之光融化了阳泉山脉的皑皑白雪。 不够。 云沾衣只看了一眼就意识到了。 还不够。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六章 其心可诛! 无论是哪道的修士,四品以下,还可以越级挑战,而四品以上,每一品,都是一个巨大的天坎,一般的修士是绝无可能越级挑战的。 云沾衣之所以这么狂,主要也是因为她的剑帝位格尚在,剑魄也没有完全粉碎消失。 等于说她只是灵力被限制在了八品,气海只能充盈八品应有的灵力罢了。 只要灵力供应得上,她完全可以使用剑帝时代的所有招式——当然,无论是黄铜手镯还是兔荣,都无法供给如此大的灵力,云沾衣能用是能用,用完估计也是当场暴毙。 而到了顶峰,也就是一品的位阶时,也不是所有一品都是同等的水平。 刚升上来的一品修士,突破第一阶段的一品修士,突破第二阶段的一品修士,飞升前的一品修士,又怎么可能一样。 甚至同一阶段内的一品修士,也有一定的差异,天赋不同,修道不同,强势程度自然也不同。 剑帝至尊之所以道道都要给面子,就是因为剑修从战斗力上讲,是大陆第一强,也就法帝至尊勉强能与其匹敌,只不过当前法修连个一品都没有。 在云沾衣尚未陨落时,整个神州大陆一品修士纯粹以战斗力排名,应该算是云沾衣为首,其次是孙青衣,魔修之强势,不容小觑,再次,就是情修老祖风不归了。 至于帝少锦与镜成雪,一般是不算他俩的战斗力,并不是因为他们不强,也不是因为他们弱,而是他们并不以战斗见长。 若是说到治愈能力以及灵气的恢复、汲取与流转,世上再无人能与帝少锦匹敌。 镜成雪更是以阵为本,只论战力,甚至不如帝少锦。 是以,哪怕有帝少锦吸收了风不归一部分的灵力,只靠镜成雪的万物归一阵,依旧难以压制住发狂的风不归。 云沾衣把手放在黄铜手镯上。 这是琴山月,她的母亲,也是她曾经的挚友留给她的,希望以黄铜手镯的灵力,让云沾衣不再有耗竭之危。 她轻轻地把黄铜手镯摘下来,套在了龙鸣剑的剑柄上。 黄铜手镯轻颤了一下,便缩紧了尺寸,仿佛生来就是龙鸣剑的剑格一般。 “剑起。”云沾衣轻声说道,将龙鸣剑向着万物归一阵抛了出去。 与此同时,从她的身后飞纵而出四把几乎透明的长剑,伴随着龙鸣剑一齐,刚好卡住了万物归一阵的阵眼与四向。 镜成雪心下一惊,明白了云沾衣的意思。 可是,以她的位阶,怎么供得起这样的灵力消耗。 就在此时,只听帝少锦大喝一声,一股喷涌而出的强大灵气直奔龙鸣剑而去! 这是……风不归的灵气! 帝少锦竟然取风不归的灵气而用于压制风不归! 云沾衣等的就是帝少锦的这一发,她此时虽手中无剑,却以己为剑,剑帝破损的剑魄缓缓地从她的头顶浮现出来。 纤细而巨大的湛蓝长剑散发出无上剑意,席卷着天空中肆意喷涌的灵气,冲向万物归一阵。 镜成雪哪怕已经做好了准备,也被剑气冲的后退了几步,将将稳住! 万物归一阵正迟缓地运转着,阵眼的龙鸣剑已不再是往日的形态,它更像是剑帝的化身,湛蓝,细长,而充满威严。 四柄透明长剑伴与其侧,随着万物归一阵同转动。 阳泉山脉结界内的风雪渐渐停歇,外侧已经破碎的结界上,又升起了另外一层结界。 像是湖面,也像是剑刃的银光,却泛着充满生机的绿意。 风雪停了。 滴答,滴答。 被结界笼罩着的阳泉山脉狭窄的天空竟然落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雨水所落之处,冰雪融化,大地露出原本的颜色,赤黄,干枯。 却在被雨水所滋润。 镜成雪这才真正的松了口气。 在风不归清醒之前,这处结界他们都不会打开。 也许,阳泉山脉真正恢复原本的生机,需要几百年甚至上千年,但终究雨开始下,水重新流向了河流湖泊,生命也会重新诞生。 “你也太胡来了!”一声呵斥,让镜成雪从惆怅中清醒,他撇撇嘴,赶到了气得炸毛的帝少锦旁边,趁着帝少锦收了幻境,连忙打开自己的镜湖幻境,招待两位大神进来。 云沾衣劈头盖脸挨了一顿猫猫喷,蔫头蔫脑地不吭声。 帝少锦一进幻境,就更来劲儿了:“黄铜手镯没有了,以后你怎么办,全靠兔荣吗!” 云沾衣一声不吭。 “有我和老镜在,怎么还用得着你出手,不考虑考虑自己的情况吗!” 云沾衣望向远方,啊,一片金黄的稻田,真美! 镜成雪轻咳一声:“小帝,你的腿还冻着呢。” “管谁叫小帝呢!叫我帝君!”帝少锦回头瞪了他一眼,“还不快点带路!” 云沾衣对着镜成雪叽咕了一下眼睛。 帝少锦竖起眉毛:“少在那里挤眉弄眼!” 云沾衣眨巴眨巴眼:“我也没打算全依靠兔荣,这不是还有你在吗,有你兽帝至尊在,我还怕什么灵气不够用。” “哼,”帝少锦的脸色好看了一些,“休想把本尊当做灵气包来吸。” 说着,他大步往镜湖方向走去。 云沾衣看了镜成雪,耸了耸肩。 镜成雪苦笑了一下:“无相,好久不见。” “现在管我叫云沾衣就好,”云沾衣和他并肩走着,“还是你也想叫我帝君?” “可饶了我吧,帝少锦,他怎么给自己起这么个文绉绉的名字,小喵喵不是挺可爱的吗。” “嘘,嘘,”云沾衣连忙拦住,“让他听到,又要炸毛了。” 帝少锦竖起耳朵:“你们两个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你快点进到镜湖里。” 帝少锦的灵树仙境因为吸了大量的风雪,本也遭受重创,只靠自己恢复,不知道要几百个年头。 有镜成雪帮忙,不用白不用。 帝少锦走到镜湖边上时,已经不再是英俊男子的样子,而是化为了巨兽驺吾。 云沾衣心思一动,喊道:“你那么大只,进镜湖,恐怕泡不全,不如变成小猫呢。” 帝少锦瞪起猫儿眼。 云沾衣连忙说:“好好好,你泡,我就在这里等着,哪儿也不去。” “这还像句人话。” 什么泡不全,这镜湖下面是无穷的虚空之海,根本没有底。 云沾衣就知道忽悠他变猫,其心可诛! 章节目录 第八十七章 连你也做不到吗? 镜湖,连接的是无限虚空。 一旦进去,便于外界隔绝。 在虚空中,帝少锦可以将吸收的非我灵气,全部释放掉。 镜湖外。 一片竹林。 竹林与镜湖的边界处有一八角亭,亭中仅放一棋盘。 云沾衣与镜成雪坐于棋盘两侧。 镜成雪摸着温润的棋子,挑眉问云沾衣:“来一盘?” 云沾衣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不。” 她不跟臭棋篓子下棋。 镜成雪脸略红了一瞬。 他本就文质彬彬,风度翩翩,身着月白色的长衫,扎了个文人发髻,若是走在外面,看起来就像个玉面书生,任谁也想不到,这一位是阵修们的精神支柱与信仰,神州大陆仅剩的三位一品修士之一。 “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小生的棋艺早已不同往时。” 云沾衣见他连秀才酸腔都用上了,挑挑眉,执起一枚白子。 黑子先行,白子让后。 算她让镜成雪一步。 镜成雪微微眯起眼睛,胸有成竹地落下棋子。 半柱香后,云沾衣面无表情地把吃掉的黑子扔回棋盒里:“下次还是让帝少锦陪你。” 帝少锦? 他连围棋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 只会伸出可爱的猫猫小爪拨弄棋子而已! 镜成雪溃不成军,也不敢吐槽,只瞪大了眼睛,反复看着棋盘,拼命想从中看出些门道。 云沾衣暗暗一笑,起身,渡步到镜湖边。 镜湖幻境的结构也比较离奇,相比云沾衣只是让众多岛屿浮在空中,镜成雪在构建幻境时的精神状态实在很令人担忧。 如果从正规的入口——也就是阵修修士们来到镜湖幻境时的入口——走进来,首先见到的就是一片片金浪翻滚的麦田,无边无际,伴随着半落不落的日头,显得十分悠然自得。 然而顺着麦田中间的石子台阶往上走,渐渐地景色从金转绿,一片片的药田又出现在眼前。 令人不禁疑惑,下面的麦田和上面的药田时间究竟是如何衔接的。 只是,若抱有此等好奇心,重新退回去,景象也会从药田重新变回麦田。 恐怕,只有镜成雪自己才明白这是如何架构的。 再往上走,就是鸡犬相鸣,比邻的茅屋竹房接踵相邻。 据说以前这里住了不少镜成雪的弟子,云沾衣曾经来访时,也见过背着药篓的年轻阵修。 至于阵修为什么要背着药篓子,她没问,也不想问,没有必要问,十之八九是倒卖给药修罢了。 继续顺着石子台阶往上走,就进入了云海,穿过浓厚的云层,则是一片竹林,石子台阶也变成了蜿蜒向上的竹踏,走到竹林的尽头,便是湖天相接的镜湖。 蔚蓝的天空倾倒在平静无波的湖面上,而透过天空的倒影看到的湖水似乎清澈见底。 当然这都是错觉。 镜湖下不知道布遍了多少精巧的大阵,直通虚空。 虚空,是阵修们的根基。 法阵之所以进行传送,靠的就是虚空。 具体怎么个情况,云沾衣作为一介剑修,也不是特别清楚,也不好问,毕竟是别道的不传之秘。 若有阵修来问云沾衣,她的剑阵本质是什么,怎么运作的,云沾衣也会一剑劈了对方。 不是你道的东西,瞎问什么! 此时,她站在镜湖边上,向下望去,看到的却不是云海,而是金色的麦浪。 据说这里能看到什么,纯粹看镜成雪的心情。 云沾衣凝视麦田半晌,感觉也差不多了,就听到帝少锦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 “老镜这湖里,真的乌烟瘴气的。”帝少锦从镜湖中一跃而出,在湖边疯狂抖毛,“你都把什么玩意藏在下面了?” 镜成雪往后退了几步,免得被水溅到:“你真的想知道吗?真的吗?真的很想吗?” 帝少锦抖完了毛,切了一声,他才不会被吊胃口:“不想,别说。” 云沾衣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又过去摸了摸大猫的毛,确定没有问题了,才拍拍他的头。 帝少锦顿时炸了毛:“干什么,不要乱摸!” 不让摸?她偏要摸! 云沾衣一顿撸巨兽,帝少锦嘴上骂骂咧咧,却一动不动,任凭云沾衣乱摸。 镜成雪看着驺吾柔软蓬松的火红色毛毛,也感觉有些心痒,然而他刚刚伸出手,离大猫猫还有些距离,就见帝少锦一个轻跃,化为了人形。 啧! 小气!给摸一下能怎么样! 云沾衣笑着摇摇头,转而对镜成雪说道:“这次多谢了。” “何必如此客气,”镜成雪回到棋盘面前,扬手一挥,棋盘消失,一张小几出现,上面摆着茶具沸水,“现在也就我们几个一品修士,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具体地说,这次风不归至少要被迫闭关恢复神智,少则百年,多则千年。 云沾衣又已经算不上是一品修士,她只是拥有剑帝位格的八品修士。 所以,如果准确的算,目前神州大陆上仅剩的两个一品修士,就是帝少锦和镜成雪了。 不过,云沾衣终究还是带着位格和记忆的,她依旧是他们之中最为参透天道的人,没有之一。 想了想,镜成雪问道:“你之后怎么打算?这次封印风不归,阵势如此之大,恐怕九螺山那边也看到了。” 云沾衣不当回事地摆摆手:“看到就看到,他宗浩若是敢来,我就敢杀。” 不就是个二品剑修么,她这边还有兔荣和照夜呢,二打一,又是打曾经的徒弟,她不会输。 就说宗浩会的那些剑招,哪个不是云沾衣教的,他眼珠子一转,云沾衣就知道怎么破解。 就算没有风不归,云沾衣依旧从未怂过宗浩。 哪有祖奶奶怂孙子的。 她比了一下帝少锦:“何况还有这位帝尊坐镇呢。” 帝少锦不知道想什么,听到云沾衣的话,才回头说:“天鹤宗的事,不用你管了。” 云沾衣挑眉。 帝少锦面色沉重:“关云山脉本就是我的地盘,是我应该守护好的地方,如今变成这样的局面,全部都是我的责任。” 所以他作为兽帝,该给自己善后了。 因为一时的疏忽,让自家的修士死伤那么多,作为守护者,他无疑很失败。 怎么可能继续让云沾衣为自己跑前跑后。 云沾衣想了想,点点头:“也好。” 她虽然放不下天鹤宗,但是当务之急,还是先救治云继。 何况,既然她没有继任天鹤宗宗主的打算,就应该让宗门自然而然地过度到云花暖手里。 关于云继的事,云沾衣也同两位修士说了一下。 镜成雪皱起眉头:“邪道之种……我也一直在调查,却没什么进展,无论用怎样的阵法,都难以保存暴露出来的种。” “情修……”他停顿了一下,“我也不熟悉。” 甚至因为和风不归并无纠葛,镜成雪是更加不熟悉。 帝少锦则说道:“先去你的幻境里,看一下云宗主的情况。” 云继作为四品修士,脑子里有完整的邪道之种而不能融合。 这是几千年来唯一一次出现的情况。 以往要么是五品以下,已经被感染了,要么就是五品以上,无法受到感染。 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牺牲云继,也许就能得到对邪道进一步的了解。 只是,三个人谁也没有提出这一点。 云沾衣暂且不说,帝少锦和镜成雪也无法接受这样的做法。 牺牲一个人,看起来是很小的牺牲,但一旦踏出了这步,往前就是万劫不复。 今天可以牺牲云继,明天可以牺牲另外一个人,后面能牺牲掉的,就不以个十百来计算了。 再后来,他们还要守护什么,还在守护什么。 底线没了,心也乱了,这道白修! 喝过了茶,恢复好了灵气后,三人换了场地,来到了云沾衣的幻境里。 对于镜成雪想要去看看琉璃剑宫的提议,云沾衣全当风声太大,她没听到。 她把云继放到了之前的空白盒子中,纯白的空间里,只有封印着云继的树矗立在正中。 云继微微睁着眼睛,眼中无神,云沾衣也判断不了他是否还有神智在。 帝少锦靠近,伸出手掌,掌心按在云继的额头。 淡绿色的光轻柔地围绕住云继。 许久,许久。 才见帝少锦轻轻摇头:“能弄,也不能弄。” 云沾衣问:“什么意思?” 帝少锦说道:“他的大脑已经有损坏的迹象。” 云沾衣眯起眼睛:“是,情修的蛛网曾经探进过父亲的脑子里,恐怕那个时候……” 云继的那一扑,给了其他人生机,却也让自己的大脑直接受到了伤害。 “现在邪道之种正好卡在大脑其中,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所以他还能活着。”帝少锦的声音低沉了不少,“若是消除了里面的邪道之种,又来不及修补大脑的话,恐怕云宗主会直接死亡。” 云沾衣问:“连你也做不到吗?” 帝少锦想了想:“我只有一半的概率能保证他的无虞,但并不是没有解决办法,若是去寻了药修,将云宗主泡在药池中,以药滋养,一边消解邪道之种,一边恢复大脑,还有救。” 这是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也只有药修才能做得到。 章节目录 第八十八章 我会杀了你的母亲 实际上帝少锦还是矜持了。 他如果真的出手,并不是一半的概率,而是四分之三的概率可以治好,只是若这样说,会让云沾衣为难。 看起来偏大的概率,是赌还是不赌? 治好了暂且不说,万一赶上了那个四分之一,没有治好,云沾衣会不会后悔? 换个角度说,云沾衣若是选择放弃帝少锦的帮助,回头去找药修,结果再失败,她会不会想当初若是选择四分之三的概率就好了? 不管会不会,这样有可能滋生云沾衣的心魔的事,帝少锦不想做。 倒不如说只有五五开的概率,让云沾衣放弃得果断一些。 云沾衣自然是没有那么细腻的心思。 “父亲的这个状态,能持续多久?” “这是小事,”帝少锦想了想,“不如把云宗主移到我那里,以灵湖养着,可以让时间流逝的更加缓慢。”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停止,或者说是轮回。 毕竟灵湖里有轮回印,可以在短时间内,让一个人陷入无限的轮回。 “……也好。”云沾衣点点头。 她去药修那里不比在兽修门派,总归不能太过张扬高调。 一品阵修的名头,也就骗骗纯真的兽修修士们,到了药修阵修的地盘,谁不知道一品阵修镜成雪好好活着呢。 何况,云沾衣也不能一直卡在八品的位置上,到了外面,不能拿一品阵修的名头糊弄人,只是一个八品剑修,很多事都被限制住。 她得想办法抓紧修行,并且要开山建派。 以她的修行速度,到五品会很快,之后若没有门派支撑,就算她的琉璃幻境里留下了大量的丹药与资源,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根本撑不到她重回一品。 开山建派,那就要回到九螺山脉。 这是不可避免的事。 毕竟在其他地方建派,也没有意义。 各个山脉拥有各个道修行所最需要的各种东西,若是换了别的地方,资源的运输线势必会拉长,很是麻烦。 如此种种,所花的时间不会少的。 经过镜湖一泡,帝少锦的灵树仙境多少也恢复了原本的状态,只是有些地方还残留着冰雪肆虐过的痕迹。 帝少锦轻柔地将云继从树木里移除,放入了灵湖中,灵树的枝丫迅速地蔓延到了他的身上,为他源源不断地提供着充满活力的灵气。 确认云继的状态暂时不用她操心后,云沾衣先从藏宝阁里翻出来最高阶的丹药,都留给了帝少锦,让他按时吃着。 之后,才回到了天鹤宗。 留下来的两位堂主,一看到云沾衣的身影,连忙迎了上来:“大小姐!” “大小姐,宗主的情况怎么样了?” 云沾衣倒是也没瞒着他们:“父亲的情况不太好,宗门可能要进行宗主的交接。” 她停顿了一下:“两位,谁跑一趟,单独把云花暖叫出来,我有些话要交代。” 跃龙堂的沐堂主站了出来:“我去吧。” 又问:“大小姐真的不考虑继承宗门吗?毕竟您才是云宗主唯一的女儿。” 虽然内里已经不是“云沾衣”了,但对于沐堂主等人来说,原本的云沾衣是痴儿,本来和她也没什么感情,后来又被妖修夺舍,不恨云沾衣都算轻的。 此时的云沾衣反而更加符合堂主们对一个宗主的期望。 云沾衣顿了一下,垂下了眼帘:“……我要去寻找救治父亲的办法,不能留在宗门了。” 这也是实话之一,云沾衣并没有骗他们。 沐堂主一怔:“这……” 他和另外的堂主对视了一眼:“既然是为了救宗主,您更应该留在天鹤宗,有宗门在背后支援,总好过您自己单打独斗。” (本章未完!) 第八十八章 我会杀了你的母亲 “现在关云山脉亦处于危难当中,还是先以守好宗门为主。”云沾衣说道,“若我在,宗内人心总归是不稳的。” 这倒是实话。 云沾衣继续说道:“何况父亲的伤,暂且还没有救治的方法,不知要寻求多久,一年两年还好,十年百年,宗门的精力全拖在父亲身上,还如何发展?” “若是为了云宗主,我们自是愿意的。” “你们不但是宗主的护法,也是宗门的大师父,要为下面的弟子负责。” 听到云沾衣的话,沐堂主不再坚持,只叹了口气:“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大小姐尽管提。” 云沾衣点点头。 她确实需要一些资源,这些暂且再说。 不一会儿,沐堂主就把云花暖带到了云沾衣原本居住的小院里。 又贴心地为她们关上了门,给两人留下了独处的时间。 云花暖并未被告知任何情况,一进来,就面带警惕,只肯站在门边。 云沾衣不想浪费太多时间,直接挑了重点说道:“武斗大会,你必须夺得头筹,等到庆功宴上,我会直接击杀柳万灵。” 云花暖:“……” 她张了张嘴,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云沾衣也没给她说话的机会:“云宗主出了些问题,你即将成为天鹤宗的宗主,宗门上下千万弟子,以后都抗在你的肩膀上了。” 云花暖:“……” 云花暖终于找回了声音:“云宗主他出了什么问题?” 见她先问云继的安危,云沾衣的内心多少是满意的。 云花暖并没有像柳万灵那样完全失了心智。 “之后你去问梁堂主即可,”云沾衣没办法简单解释清楚那么复杂的前因后果,她只想把事情交代好,“柳万灵死后,你可以正常修药修。” 她从琉璃幻境里掏出准备好的药修功法书,还有一些零零碎碎,倒也不少,都放到了石桌上:“这些足够你修到四品,再往上,只能看你的机缘。” “至于真龙兽元,不必太执着,神兽们这次遭遇重创,需要些时间休养生息,但兽帝已归,也无需担心。” 云花暖瞪大眼睛,饥渴贪婪地看着石桌上的那些东西,常年的克制让她没有立刻扑过去,而是问道:“那你呢?” 云沾衣说道:“我击杀柳万灵后,你以新任宗主的名义,将我赶出天鹤宗。” 云花暖立刻反应过来了:“你让我用你立威?” 聪明。 云沾衣说道:“这是为了天鹤宗,不是为了你。” 天鹤宗内既有不满云沾衣的弟子,也有因为云沾衣之前的几次力挽狂澜,还有兔荣的操作而更加信任云沾衣的弟子。 现在是宗门的存亡关头,实在没有引发内讧的必要。 做事做到底,送佛送上天。 而不解决柳万灵,云花暖势必要被她控制,打压她的药修修行,让她无法进一步突破,也无法从兽修这里得到更多的修行,两边沾不着,不上不下。 正好趁着解决柳万灵的同时,还能让云沾衣顺势离开天鹤宗。 只是,无论如何,被人当着面说,马上要杀掉你的母亲,云花暖还是有些难以消化。 “给我一些时间。” “若是你做好了决定,”云沾衣指了一下石桌上的一个白色药盒,“就想办法把这个喂给柳万灵,这是封印法修的药,她喝掉这个,我才能一击必杀,不影响其他的弟子。” “……”云花暖颤抖着手,把石桌上的东西都收了起来,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无措和慌乱,开口却问道:“香叶……” “我会带她离开,”云沾衣停顿了一下,把暴雷扔了出来,“她不是你父亲的孩子,是柳万灵与一个情修生下来的。” 云花暖(本章未完!) 第八十八章 我会杀了你的母亲 心中思绪如麻,脑海里混乱成一片:“竟然如此……” 她深喘了几口气,似乎想明白了什么:“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原来柳万灵对云香叶的那些恶,那些虐待,都是因此而来! 可是,云香叶又做错了什么呢! 她的妹妹没有一点的错! 第八十八章 我会杀了你的母亲 章节目录 第八十九章 是该结束的时候了 云沾衣静静地等待她平复情绪,才说道:“时间不多,你回去好好想想。” 云花暖默然片刻,反问她:“你就不怕我把这一切告诉母亲,背叛你吗,我们之前并不是多和睦的关系,为什么要如此信任我?” “我不是信任你,”云沾衣淡淡地说道,“我只是不在乎。” 云花暖就算告诉柳万灵,柳万灵也拦不住云沾衣要离开。 她能安排这些,就是对天鹤宗仁尽义至,接下来,云沾衣仅剩的责任就是寻找到救治云继的法子。 万事万物,皆有自己的因果。 她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剩下的,就看天鹤宗自己的命了。 何况,就算云花暖背叛了云沾衣,对天鹤宗也没什么太大的危害,以她对柳万灵还有云花暖的了解,这母女俩对天鹤宗还是尽心尽力的,哪怕是柳万灵,也会在关键时刻保护自己的弟子。. 所以云沾衣就更放心了。 云花暖爱信不信,这事最后事关的,只有云花暖自己。 要么,相信云沾衣,借云沾衣的手,杀掉一直控制自己的母亲,继承天鹤宗宗主的位置,最重要的是,从此以后可以随心所欲的修行药修,也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 要么,背叛云沾衣,选择站在柳万灵身边,从此成为柳万灵的一枚棋子,当然,时间久了,磨合多了,她们之间的关系也可能有其他的变化。 就看云花暖想选哪个,哪个,都影响不到云沾衣。 云沾衣给出云花暖选择,一是对天鹤宗最后的报恩,二是当时她潜入柳万灵的卧室时,云花暖没有对柳万灵泄露此事,也算是一恩,她这回报了,便两清了,第三,若有云花暖帮忙,杀柳万灵会轻松些,若没有,也不过是稍许麻烦,最终结果是不会改变的。 说罢,云沾衣挥挥手:“回去吧。” 这几日,她都会留在这里。 帝少锦处理自己地盘上的问题,不需要她来插手,那是他作为兽帝的责任和尊严,那她就不插手。 若需要她,帝少锦自然会来找她,不来,就是不需要。 等云花暖踉踉跄跄地离开后,云沾衣先回到了琉璃幻境,把这几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跟云香叶以及红药等人说了一遍。 她们从此要跟着她离开天鹤宗,与其糊里糊涂地,到不如清醒地走。 红药听到云继的情况,眼泪当即就流了下来,她无父无母,是云继与琴山月夫妻将她捡回宗门,细心抚育照料,视若亲女,没想到,这十几年间,先是琴山月去世,又是云继重伤昏迷不醒……而她,面对这些的时候,是如此的无能为力! 若她的年纪再大一些,若她的修为再厉害一些,是不是就能跟着大小姐一起出战,是不是云宗主就有更多一丝可能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九品,还是太低了。 她必须要更刻苦,更勤奋,要升的更高,更高,才能真正的站在大小姐的身边! 而云香叶听完云沾衣的话,久久地坐在椅子上,连桃桃都察觉到了她的异常,乖巧地爬进了云香叶的怀里,让她抱着自己,用奶香的小身体给予云香叶一些温暖。 等红药都哭完了,擦干了眼泪,转头担心起来她时,云香叶才用力地抱紧桃桃,吧唧亲了一口她的小脸蛋。 对于她不是云岚的孩子,柳万灵一直想杀她,云沾衣即将去杀柳万灵的事。 云香叶一句评价都没有。 她只看向了云沾衣:“给我一个法号,你的弟子都有吧,我听兔荣说过,空尽,空幻什么的,我也是你的徒弟,凭什么我没有,赶紧给我起一个!” 云沾衣怔了一下,下意识地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香叶这个名字,本是我母亲所起。” 这是在无影城时,琴山月告诉她的事。 (本章未完!) 第八十九章 是该结束的时候了 当时柳万灵既不想看这个孩子,自然没有准备名字,何况在她的计划里,这就是个必须胎死腹中的崽子。 云香叶生下来后,柳万灵本想找个借口把她送出去,在外面悄悄处理掉。 琴山月是意识到了柳万灵的情绪不对,但那时候她只以为柳万灵是丧夫的悲痛加上产后压抑导致了心神不稳,便把女婴暂且抱到自己膝下,而要登到云氏族谱,就需要个名字,她和云继商量后,配合花暖,起了香叶二字。 等柳万灵处理好情绪,把云香叶接回去的时候,她的名字也就这样定了下来。 柳万灵根本不在乎这个女儿叫什么,就没有给她改掉名字。 “竟然如此……”云香叶喃喃道。 她已经不太想的起来琴堂主的容貌了,却还记得她身上的香味,想必她曾经长久地抱拥过自己,甚至胜过她的亲生母亲。 “法号,我之后肯定会给你,”云沾衣给她画了个饼,“等你到了四品,我就给你一个最好听的法号。” “最好听的法号……”云香叶还没回应,红药倒是接了过去,“我、我也想要最好听的法号。” “好,到时候给你们两个一个最好听的,一个最动听的,好不好?” 于是两个少女都满意了。 这时候,夏至才悄***地冒了出来:“那我呢?” 他虽然在旁边听了全程,却和云木香的状态差不多。 夏至是从外门进入天鹤宗的弟子,他进天鹤宗的时候,琴山月都已经去世了,又因修行不够,品阶低微,够不到云继的身边。 是以他虽然唏嘘了片刻宗主一家的坎坷,却也没有太多的感怀。 云沾衣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看的夏至都有些发毛,才听到云沾衣幽幽的声音:“你啊,不能做我的弟子。”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毕竟云沾衣不收男弟子,也是说过多次的,但真正听到时,夏至的心口还是一紧。 接着,就听到云沾衣说:“我的剑,你学了也白学,待回到九螺山,我会给你找个更合适的师父。” 又安慰他道:“放心,不会让你和小三分开的。” 云香叶闻言立刻拧起了眉头,娇俏地一跺脚:“说什么呢!谁非要和他在一起了!” 夏至傻笑着挠挠头,又问:“那今天还练剑吗?” “练啊,干什么不练!” “练!” 云香叶和红药的声音一同响起。 两位少女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拎起自己的佩剑,走到竹屋前的空地上练了起来。 夏至顿时垮下了脸,还练啊,已经练了一上午了,这会儿才看了书,又要练,好,他练! 云沾衣欣慰地看着她们,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腰间,却只有灵树木剑在。 对了。 龙鸣剑已经被丢在了阳泉山脉,用来镇压风不归。 现在她并无一把趁手之剑。 遗憾的是,虽然她已经八品了,但琉璃剑宫依然没有对她开放。 云沾衣本来想试试用黄铜镯子当做灵气供给,在琉璃剑宫外面释放剑帝之气,能不能驱散些云雾,就算驱散不了,能召唤几把剑也是好的。 奈何,黄铜镯子陪着龙鸣剑一起,留在了阳泉山脉。 风不归!都怪风不归! 在琉璃剑宫外转了几圈,白散了半天的步后,云沾衣才不情愿地踱到了藏宝阁。 这里的剑,她全都看过了,大多是旁人供上来的装饰品,几乎没有能用的。 挑挑拣拣半天,云沾衣才勉强拿了一柄长剑。 看来,等离开了天鹤宗,她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先去寻觅一个合适的铸铁匠,为她打造一柄良剑! 云花暖并没有让云沾衣等多久,到了第二天,她就托沐堂主给(本章未完!) 第八十九章 是该结束的时候了 了云沾衣一柄长剑。 此剑如烈火凝晶,通体灿红,纤长轻盈。 云沾衣只消一眼,就认出来这是用玄焱烈峰中的玄焱烈火淬炼锻造过的。 这可不是天鹤宗的人能有的锻造手艺。 天鹤宗一直对外出租玄焱烈峰,除了药修,自然也会有散修的剑修来租借,对于没有宗门支撑的散修剑修来说,他们得不到剑修门派所用的炉鼎,只能辗转于拥有烈火的各个秘境,而其中对外开放的,并不多,玄焱烈峰还是其中火焰温度最高的一个。 这柄剑虽然样式优美纤华,却并不贵重,应该是位五品左右的剑修所打造,剑本身能承受到七品上下的剑气。 看起来,像是给天鹤宗留下了的赠礼。 云花暖此时拿出这柄剑,就是向云沾衣示好,并且表示她同意了云沾衣的建议。 十日之后,武斗大会结束,庆功宴当日,便是计划开始之时! 玄焱烈峰,斗兽堂营地。 柳万灵叫了几声弟子的名字,才想起来,他们都被梁劲武叫走,派去做别的任务了。 身边没有了惯用的弟子,让她一时有些难以适应,只不过武斗大会之际,这些不适也都可以忍耐下来。 幸好,武斗大会只剩了一天,明天就是最终战,她的女儿会堂堂正正地站在最高处。 只要云花暖成为了天鹤宗的正统继承者,其他都算不了什么。 “母亲。”云花暖端着木托盘从里屋走了出来,木盘上放着一道奶羹,一些点心,“……吃点东西吧,我做了你最爱的奶羹。” 柳万灵瞄了一眼奶羹,皱起了眉头:“你即将是下代宗主,用不着亲自做这样的事。” 云花暖垂下眼帘:“我就算赢了武斗大会,也只是得到了继承人之位,伯父正值壮年,哪里轮得到我呢。” 柳万灵起身,去关了门,而云花暖望着那碗奶羹,捏紧了自己满是汗水的手心。 第八十九章 是该结束的时候了 章节目录 第九十章 我不是你的棋子。 确定房间里只有她们母女二人后,柳万灵沉着脸说道:“堂主跟我透露了一些消息,云宗主可能在武斗大会后,就退下宗主之位。” 云花暖早已从云沾衣那里听到了所有的真相,她知道的恐怕比柳万灵还要多。 她强作镇定,深呼吸稳定了情绪,才假装一无所知地开口问:“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吗?” 柳万灵对自己的大女儿毫不设防,在她的心里,云花暖乖巧,听话,为母亲的命令是从。 她端起了奶羹,一饮而尽后,才压低声音说道:“堂主不曾细说,但我心中有数,宗主恐怕是凶多吉少。” 云花暖貌似乖顺,实则微微抬起眼皮,暗暗观察着柳万灵的神情。 在说到凶多吉少的时候,柳万灵的脸色更加阴郁,眼神中有着说不出的情绪。 既有几分对云继的担忧,也有几分对云花暖前程的势在必得,更有云花暖看不出的算计。 母亲…… 云花暖的视线落在了空碗上。 “既然如此,花暖一切听母亲的安排。” 柳万灵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好,好,还是你最懂事,不像那个***……” 她似乎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陡然收声,不再提云香叶的事。 她不提,云花暖却偏要问:“母亲,我……听说了一些事,想向母亲求证。” 把药粉放进奶羹里的时候,云花暖的心中就已经彻底断绝了与柳万灵的母女之情,再过几日,柳万灵甚至不会再活于世上。 这是最后的机会,让她把压在心口的事情问个清楚。 “说。” “香叶之所以不被母亲待见,是因为她并非父亲的孩子,是吗?” “是谁说的!”柳万灵砰得把桌上的碗都扫到了地上,她面色狰狞,咬着牙,声音嘶哑地如同风刮过荒漠,“是谁把这样无凭无据的脏污话传到你的耳朵里的!” 无凭无据吗……柳万灵这样的反应,就是最好的证据。 但云香叶究竟是不是,云花暖心中已有定数,她要问的也不只是这个:“虽然父亲去世的时候,我尚年幼,却也记得父母之间恩爱如常,情深义重,为什么呢,母亲,你为什么要背叛父亲?” 窗户纸已经被戳破,柳万灵此时还想假装没这回事,就实在太难堪。 再看云花暖的神情中,并没有鄙夷,也没有嘲讽。 她几乎没有任何的表情。 柳万灵心头一跳。 这样的神情,竟有几分像云沾衣! 只是过去的事情,实在太难以启齿,她又如何对女儿开得了口。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在几乎压的人透不过气的安静中,不知道过了多久,柳万灵才缓缓开口,她整个人仿佛从水里被捞出来一样。 “我从未背叛过你的父亲,与情修发生那样污秽的关系,本非我的本意,他是劣情道的情修,我只不过是被洗了脑,被控制住……”柳万灵说着,却猛地按住了额角,似乎在忍受着剧烈的疼痛,“那个情修……那个情修……” 她的眼前闪现出了许多支离破碎的画面。 既有那一夜的月色,也有那个情修的脸。 以前在她的回忆里,情修的脸再清晰不过,与云香叶十分相似,令她恨之入骨,每每看到云香叶的脸,她都会想起那个情修,虽然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柳万灵没有留下任何无论是欢愉还是痛苦的记忆,她只牢牢记得那一张脸。 云花暖面色一凝。 与香叶十分相似。 怎么可能。 云花暖还有几分像云岚,云香叶却是与柳万灵如出一辙的相似,若非如此,这么多年来宗门里怎么从未有人怀疑过云香叶的身份。 所有人都觉得她们姐妹一个像。(本章未完!) 第九十章 我不是你的棋子。 父亲,一个像母亲。 她默默地把柳万灵喃喃出声的胡话都记了下来。 柳万灵已经顾不得女儿还在旁边了。 此时此刻,原本应该刻在骨子里的那张脸,突然变得模糊不清了起来。 柳万灵紧紧地闭上眼睛。 却依然能看到月光如纱,夜色如……雪。 在漫天的飞雪中,情修脸上的五官渐渐地消失,又缓缓地重新浮现。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要如何才能长得这般风华绝代,时间没有一个词汇能描述出那张脸所呈现出的美与惊心动魄。 是谁?他不是那个情修,他是谁!……他真的不是那个情修吗? “呕——”柳万灵呕出一口黑血,双手抱着自己的头,跌跪在地上。 纵使云花暖再怎么做好了弑母的准备,对如此痛苦的柳万灵也难以无动于衷,她扑过去扶住了柳万灵,从袖子里掏出几枚丹药,强硬地塞进她的嘴里。 无错更新@ 再看那黑血,云花暖的眼神深了些,她趁着柳万灵没有注意,用帕子擦了下黑血,又收了起来。 服下了云花暖的药后,柳万灵才感觉胸前似乎通了气,刚才堵着喉咙里的淤气都消了去。.br> “这药,”她咳嗽了几声,“不是你炼的罢。” “……不是。” “那就好,你可别趁着在玄焱烈峰,就擅自炼药,”柳万灵喝了一口云花暖递过来的水,“武斗大会后,真龙兽元就是你的了。”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是觉得既然已经同女儿说了过去的难堪,还有些话,憋了这么多年,倒不如一同说出来:“你以前一直不懂母亲为什么一定要你继承天鹤宗,其实,都是为了你的父亲。” “当年天鹤宗,本应该是让你的父亲继承的!” “他虽然是次子,却天资禀赋,无论是修兽还是修法,都是一把好手。” “而云宗主……云继,却是个没有兽元的人!” 没有兽元! 云花暖坐直了身体,盯着柳万灵:“那又为何是云宗主继承了天鹤宗。” “是琴山月,都是她的错!” 云花暖说:“我听闻,当年云宗主与父亲同时爱慕琴山月,因为不想兄弟阋墙,父亲退出了竞争,并且让出了宗主之位,似乎从未有人说过云宗主没有兽元之事。” “为什么要说?”柳万灵看了女儿一眼,似乎是疑惑她的迟钝与愚笨,“你若是成为了天鹤宗的宗主,从此也再不会有人知道你原本没有兽元,大家只会说你天生真龙兽元,是兽修第一人。” “你之前问过我,如此明目张胆的给你铺路,是否会引起其他人的不满,我同你说不会,是因为我亲眼见过了一次,天鹤宗就是如此的团结一致,好,这很好,当年阿岚没有享受过的荣耀,我一定要他的女儿得到!” 云花暖沉默了片刻:“琴堂主做了什么?” “我不知道,”柳万灵的手一直按在额头上,回忆过去的事,似乎让她十分痛苦,但是这些压在心底,从未说出来的话,她不想停,“那个女人绝对不是兽修……我只知道,云继遇见了她以后,就有了兽元,也有了天赋,什么都有了,所以你的父亲只能给他的大哥让路,从天之骄子泯然众人!” “母亲,你很累了。”云花暖终究还是不忍,“我扶你去休息一下。” “今天的事,你不能告诉任何人!”柳万灵拉住她的手,“你发誓!” 云花暖没有回她,只笑了一下:“我能告诉谁呢。” 柳万灵被她问的一愣,脑海中不断翻腾的痛楚让她无法安然思考,只是,哪怕躺在了床上,她依旧拉住了云花暖的手:“花暖,你是我和你父亲唯一的孩子,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你一定要成为最好的兽修!记住,你只能走兽修这条路,记住了吗!” 。(本章未完!) 第九十章 我不是你的棋子。 云花暖笑笑,给她盖上了被子。 母亲。 花暖从未怀疑过母亲对花暖的爱和付出。 可是,母亲。 我不是你的棋子。 我的人生也不是为了抹平你的不甘,让你复仇用的。@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父母生育之恩,大过于天。 然而修道者的人生长路,也与天同齐。 十六年,她可以忍耐,一百六十年,她也可以忍,只是终究无法忍过一千六百年,一万六千年。 大道漫漫,前路无垠。 自己的人生,与父母的生育恩,本就不应该放在一个天平上去衡量,走到这一步,或许就是天道所谓的因果。 “因果吗……”云沾衣接过了小弟子送来的小盒。 里面云花暖的信上,将柳万灵所说之事细细写明。 云花暖说到底也才十六岁,听到那些话,终究自己想不出个所以,告诉云沾衣,与其说是示好,倒不如说是走投无路的求助。 哪怕她自己并没有想明白这一层。 小盒里,还有一方叠好的帕子,雪白的手帕一角端露出了污秽的黑色血迹。 云沾衣没有碰那个帕子。 她不需要去碰。 对她来说,只要看一眼,就已经知道黑血里的气息是属于谁的。 风不归…… 云香叶真正的父亲,是风不归! 云沾衣沉着脸,紧握着那封信。 风不归竟然算计至此。 从她飞升失败陨落,到被关在镇魂塔,必然都在风不归的计划内,只是,云沾衣的那一魄会投胎到哪里,哪怕是风不归也控制不了。 但他可以找。 终于在云沾衣一岁的时候,风不归找到了她。 于是他玷污了柳万灵,这对风不归来说太过轻松,柳万灵甚至完全不会记得发生什么,而实际上也是如此,她的记忆直接被篡改了。 恐怕……云岚的死,也是风不归做的。 杀死一个不到四品的法修,对风不归来说,比按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第九十章 我不是你的棋子。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一章 各有算计,千回百折 风不归太了解云沾衣了,就如同云沾衣了解他那样。 若是有云香叶这样一个被母亲虐待的女孩子出现,云沾衣不可能不救她,不可能不收她在身边作为弟子悉心教导。 如此一来,云沾衣的身旁,就有一个带着风不归血脉的徒弟。 若是将来他们终究有一战时,云沾衣不肯自己动手,必会令云香叶斩杀风不归。 那就正好中了风不归的下怀!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风不归为了自己的飞升,而设下的局! 只不过,风不归机关算尽,也算不到自己突破二阶境界时,会难以自控,算不到他会被云沾衣与帝少锦、镜成雪联手封印起来。 不对,那也不能叫封印。 只是镇压住风不归。 某个角度来说,对风不归反而是好事。 想到这里,云沾衣多少有些不悦,但她没得选,这不是简单的私人恩怨,还涉及了整个神州大陆上的无数人命。 别说风不归想不到没能算计,就算他真的算计到了这一步,云沾衣也得往里踏。 用灵气将云花暖的信震成齑粉后,云沾衣再以灵气封印住了那张沾着黑血的手帕,想了想,她并没有把这个扔到琉璃幻境中,而是直接在小院里挖了个坑,埋在了其中。 这玩意对她来说也没用,带着还是个隐藏的隐患,但也说不定有朝一日会需要,直接毁掉不如就地放好。 她也不怕被别人挖出来,挖出来,就说明这个手帕用不到,和她之间没有机缘。 处理好这些后,云沾衣才不紧不慢地往玄鹤试炼台走去。 武斗大会的后几天,她也参加了,作为云香叶的师父。 至于结果嘛,也和云沾衣猜测的差不多,在三十强左右遗憾落败。 毕竟品阶实在是差太多了,武斗大会又不让成群结队地上,在一对一的战斗中,哪怕云沾衣亲临指点,根据对方的情况调整云香叶使用的剑术方式,九品剑修也不可能和七品六品的修士们对战,云香叶可不是云沾衣,没有剑帝的位格和剑魄。 因为弟子来得多,除了镇派弟子间的武斗大会外,还另外准备了自由擂台,云沾衣让红药和夏至也上去试了试,红药底子更稳,赢了好几场,夏至略逊与她,但也没有太给云沾衣丢脸。 云沾衣甚至还有工夫去炼器房,把那柄玄焱剑精化一下。 兔荣也去幻境里挨个检查过了柳万灵近身弟子们的情况,果然发现了几个已经被埋下了种子,但并没有发病的,清理干净后,便把人送了回来。 无论怎样,时间不会等任何一个人,安排好的计划,也在时间的推动下,来到了庆功宴的这一天。 天鹤宗对于怎么把一个本来不太行的继承人烘托得很行已经非常熟练,尤其是几位护法和堂主让整个事情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没有任何人有异议,不如说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种节日般热闹的氛围里。 庆功宴会场,热闹的如同审判云沾衣的那天一样。 整个玄鹤试炼台上密密麻麻地都是人。 护法和堂主们坐在高台之上,镇派弟子或坐于莲座之上,或坐于自己的神兽之上。 只是,与那一天不同的是,通天柱上并没有玄铁的链子,而是缠绕满了花朵与丝绸。 天鹤宗的众人尚不知关云山脉发生了什么事。 云花暖的计划似乎是在庆功宴结束后,再以新的天鹤宗宗主之身份宣布。 这些,都不是云沾衣关心的了。@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她这一次也没有被绑在通天柱上,云沾衣压根就没有出现,人在琉璃幻境,刚打开传送阵,隔着阵观看下面的场景。 这也是云花暖的安排之一,如果天空平白出现一个阵,属实太扎眼,她便令飞行神兽们叼着巨大的花环,中间皆展开阵法,不。(本章未完!) 第九十一章 各有算计,千回百折 为别的,只为了金光灿烂,分外好看。 云沾衣隐藏在其中,竟是也无人注意到。 云香叶与红药等人也伴随着她一同在琉璃幻境中看向外面。 红药因为云继和琴山月的关系,对天鹤宗的感情最深,看到如此繁花似锦的热闹场景,不由得也跟着兴奋了起来。 夏至对天鹤宗的感情最淡薄,他拢共进门派也就那么几年,前期一直在外门打杂,这两年才进到内门,大部分时间都是跟在云香叶身边,伺候三小姐。 至于云香叶,她也说不上心头是怎样的滋味。 好像她这十四年,活得都糊里糊涂。 母亲,姐姐……她曾经以为会永远在一起的人,即将与她彻底再无关系。 而本以为是眼中钉肉中刺的云沾衣,却成了她的师父,她唯一的家人。 人生的际遇,不走到那一步,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云沾衣早已将杀柳万灵的计划告诉了云香叶,这是她应该知道的事。 杀掉柳万灵的人,是云沾衣,这件事无论是云花暖还是云香叶,都应该清楚。 柳万灵不是她们杀的,她们没有弑母。 不过更多的,云沾衣就没说了,没有必要说。 想到这里,云沾衣把云香叶拉到怀里一顿呼撸。 风不归的血脉又如何,根本影响不到什么。 互撸完了,又把桃桃重新塞回她的怀里。 云香叶:“?” 谢谢她现在一点都不惆怅了。 这人又干什么啊! 桃桃一脸天真无邪,懵懂无知,她自从跟了云沾衣,再也没有了任何的烦恼,每天除了吃吃吃,就是在云香叶怀里赖着,她虽然也想和尊上撒娇,但是尊上多忙,桃桃只能忍耐。 “哎,你都没有烦恼,真好。”云香叶亲了亲桃桃的发旋,也学着云沾衣对她那样,呼撸了桃桃一顿。 嗯,是有点爽! 就在她想把桃桃递给红药,让红药也爽一下的时候,从传送阵的外面传来了砰砰砰的声音。 这是庆功宴结束的标记,兼修法修的弟子们在天空炸开火花。 在火光中,云花暖身着绣着凤凰的长袍,缓缓地走上了属于宗主的位置。 不少弟子倒抽了一口气。 云花暖赢了武斗大会,只是得到了继承权,怎么就敢坐上宗主的位置! 话说回来,云宗主从头到尾没有出面过,是怎么个意思。 这个疑问从庆功宴开始就压在不少弟子的心头,怎么猜测的都有,随着云花暖的动作,不少弟子的眼眶都红了。 “诸位护法,堂主,众位弟子,今日既是天鹤宗的庆日,也是天鹤宗的悲日。”云花暖停顿了一下,下意识地扫了空中的阵法一眼,她也不知道云沾衣在哪个阵法的后面。 不要紧,云沾衣一直在看着。 云花暖深呼吸了一口气。@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把柳万灵交代给她的话,原封不动地说了一半。 关云山脉遭到情修的入侵。 中小兽修门派皆灭。 云宗主为了守护兽修根基而亡。 这些都是有几位堂主与护法作为证人。 “在其位,谋其职,我既然接下了天鹤宗宗主一位,就要上对得起兽修一道,下对得起天鹤宗每一位弟子。” 云花暖没有看柳万灵。 “我以天鹤宗宗主的名义宣布,此刻起,天鹤宗将对所有的兽修门派开放,收留每一位他门的弟子,我宗弟子无论镇派还是内门,皆做好战斗准备,直至夺回关云山脉!” 柳万灵皱了皱眉。 她没教云花暖说这些。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喊了出来:“不对啊,我天鹤宗有护宗大阵在,这么多年从未出过问题,怎么就。(本章未完!) 第九十一章 各有算计,千回百折 到武斗大会的时候,偏偏被情修入侵了呢!” 众人望去,喊话的是隶属玄鹤总堂的镇派弟子,直属云继的他不能接受好好一个宗主,说没就没:“云宗主的尸首在哪里,我们是他的徒弟,总有为师父扶棺的权利吧!” “对啊!”另外的弟子也喊了起来。 云花暖恰到好处地露出了慌乱的神情,她动作幅度很大地看向了柳万灵。@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随着她的动作,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柳万灵身上。 柳万灵心中暗啧了一声,云花暖平时办事很稳重利落,怎么这时候就哑巴了,连话也不说,光看着她做什么! 柳万灵刚缓缓地站起身,尚未开口,就感觉到了一种危险。 风中传来了剑的味道。 云沾衣曾经考虑过,要不要审判柳万灵,后来决定放弃。 柳万灵与云花暖是母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何况她并不想揭露云香叶的过去。 与其把事情说得清清楚楚,倒不如把水搅的混混。 只要说法够多,就没有任何一个说***被众人认可。 既要有云继派的人质问云花暖,也要有云沾衣这个云继的亲生女出来斩杀柳万灵。 当然这也是仅限兽修门派才能用的办法,天鹤宗本来就管理的松散,那不如更散一些,反而还能维持原本的平衡和团结。 所以云沾衣从传送阵中飞跃而出,一声不吭,手中的玄焱剑直指柳万灵。. “柳万灵,你谋害我的母亲,我已查清,受死吧!” 柳万灵本想冷笑。 她以为云沾衣是为了云香叶而对她有如此的杀意。 只要云沾衣提到云香叶,她就要转而把这个背负了多年的压力扔出去。 她将不再承认云香叶是自己的孩子!。 第九十一章 各有算计,千回百折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二章 我要进无影城。 自从云香叶跟着云沾衣走了以后,柳万灵就在琢磨这件事如何处理。 说到底,云沾衣若是用云香叶来攻击自己,也无非是用云香叶的父亲不是云岚这件事。 既然如此,她就让云香叶的母亲也不是自己! 为此她做了一系列的安排,包括安排了云香叶“真正的父母”,若是有人问云香叶为什么与柳万灵有八九分像,柳万灵就以情修的修脸术解释过去。 只要云沾衣开了这个口,她就要让云香叶坠入深渊! 谁想到,云沾衣压根没提云香叶! 她杀了琴山月? 这是什么鬼话! 琴山月死于情修之手,天鹤宗多少人都曾亲眼目睹! 哪里容得云沾衣在此不分青红皂白地信口开河! 她倒要看看,云沾衣还会说些什么。 然而,云沾衣再没说一句话!破风而来的只有火红的长剑。 柳万灵不敢大意。云沾衣的剑术是何等的登峰造极,她最清楚不过。 但八品就是八品,她一个五品兽修,怎可能如此轻易就被斩杀! 柳万灵刚提起气,就感觉丹田传来了一阵抽痛,那痛苦并不强烈,只是一种酸麻的胀痛感,然而在如此生死关头,哪怕只有一瞬的晃神,也是致命的疏忽! 何况她此时正要向后飞撤,一口气没提上来的结果就是跌落在座位上,被云沾衣一剑刺穿肩膀。 云沾衣虽是面上并无表情,眼神里却带着些似笑非笑。 柳万灵瞪大了瞳孔:“你——!” 话音未落,第二剑已至! “云沾衣!”徐青书站了出来,一剑挡住了云沾衣,他的眼神有些飘忽,声音也不算坚定,所幸的是,并无人在意这些细节。 他张了张口,该他说的台词,实在是太过尴尬,让徐青书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云沾衣此刻面对着柳万灵,也不好给他示意,幸好剑客之间,以剑沟通足以。 刹那之间,两个人已经过了数十招,徐青书本来要和云沾衣演一出戏,只是真的握了剑,上了手,感受到那种势均力敌时,他又有些沉醉,越发动起真格来了。只不过,他的动真格,在云沾衣眼里,属实不够看。 柳万灵与云花暖之间,徐青书只犹豫了片刻,就选择了云花暖,说到底他与柳万灵也无私情,徐青书所做一切,都只是为了天鹤宗,那么自然要站在新任的天鹤宗宗主这一边。 既然如此,这几十招算是送给徐青书的,只要他回去细细思考领悟,剑术必会登上一个新的台阶。 一套剑招结束,云沾衣抬起眉毛,瞥着后方的柳万灵。 柳万灵的额头都是冷汗。 她是想走的。 可是她走不了! 原本还只是有些胀痛的丹田,随着柳万灵数次尝试提气,现在只要运动灵气,就会传来令人无法忍耐的剧痛。 云沾衣虚晃一剑挑飞徐青书,只见腾地一声,玄焱烈火顺着她手中长剑的剑身燃烧了起来。 锐不可当的剑气带着炽热的火,直直冲向了柳万灵。 在天鹤宗动手,云沾衣不想开大阵,以免伤到其他弟子,只要柳万灵的丹田被封,杀她,只需要一剑。 空气中飘来了淡淡的花香味。 云沾衣的鼻头轻动。 “兔荣!” 随着她喊出的同时,柳万灵的身后也凭空绽开了一朵巨大的莲花阵,一只盈盈玉手从中伸出,拎住了柳万灵的衣领,将她一把抓进了阵中。 云花暖怔住。 这可不是她安排的! 而参加过之前那场战斗的徐青书,脸直接变得煞白。 是那个二品情修! 护法和堂主们几乎立刻站了起来,护在了云花暖的面前。 与此同时,兔荣凭空而降,同样金色的大阵出现在了云沾衣的脚下。 云沾衣回头,深深地看了云花暖一眼。 虽然计划有变,但她依然要在这一刻离开天鹤宗。 从此天鹤宗的一切,都压在云花暖的肩头了。 云花暖也注意到了她的视线,虽然还有些混乱,却也对着云沾衣微微点了一下头。 等所有的阵法都消失,云花暖也想好了说辞。 天鹤宗所依靠的是云家血脉的四圣血云阵,无论云花暖说什么,是否有逻辑,是否荒唐,宗门众人也只能信! …… 一道金光闪过,云沾衣从传送阵中跳了出来。 她当然没有去追玉莲和柳万灵。 虽然玉莲带走柳万灵并不在她的计划中,但也不算特别意外。 既然柳万灵曾经为风不归诞下一个女儿,就算是和风不归也有了纠葛。 以情修无情道杀亲证道的修行方式,“亲人”可是越多越好。 兔荣把她传送到了云庐村的附近,云沾衣先以神识扫了一圈四周,帝少锦说要清理自己的地盘并不是白说的,此时云庐村附近已经没有邪道的气息。 她一边把红药等人召唤了出来,一边往云庐村走去。 琴雨青正在院里修炼,看到她们师徒四人,微微一愣,连忙让人请云沾衣进来。 “琴姨,”云沾衣跟着琴雨青进了屋,喝了口热茶,才说道,“我要带着他们走了。” 她简单地把天鹤宗的事情告诉了琴雨青一遍,听得琴雨青神色复杂,尤其听到云继受了重伤,天鹤宗的新宗主已经是云花暖之后,她张张嘴,半晌,才叹了口气:“你就放心地离开吧,天鹤宗乱不了的。” 只是她没想到,前有云继,后有云花暖,天鹤宗两任宗主都是后天的兽元。 云沾衣点点头,有四圣血云阵在,除非再冒出来个云氏血脉,不然天鹤宗的众人不管有没有心思,都得齐心协力扶持云花暖。 尤其高层的护法和堂主们,既跟着云继见过了外面邪道肆虐的样子,也见到了情修虎视眈眈的嘴脸,在这种时刻,宗门的权力哪有团结一致活下来重要呢。 她要跟琴雨青商量的,并不是天鹤宗的事。 让小孩们去院子里玩了后,云沾衣反手关好了房间的门,才看向了琴雨青:“我要进无影城。”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三章 一间套一间好个大套间 琴雨青怔了一瞬,问道:“是怎么了?” 云沾衣也不瞒着她:“想找一些母亲留下来的书籍。” 以己推人,她云沾衣把收集来的各种杂七杂八的玩意,不管是秘籍还是秘宝,都一股脑儿的扔到了幻境,琴山月,也就是孙青衣大概率也会这么做。 有幻境的人,都控制不了这种习惯的。 还有一个证据就是,琴山月当年也是进了无影城之后,才把黄铜环拿出去的,那时候的她已经失去了对无影城的控制,没办法直接取物,但知道城里有物。 云沾衣想要的,并不是法器。 而是一本秘籍。 因着和孙青衣颇为亲近,她听说过不少魔修的秘法,虽然不解其缘故和操作细节,但名字和大概有什么用,她是知道的。 天道八修,除了兽修为杂修,不被人放在眼里,剑修为一力降十会,无法破解之外,其他六修之间,多少都有些阴阳相合,你来我往,此消彼长之术。 比如情修的洗脑之法,无论是法修还是药修都有破解之术,而如何破阵修的阵,各道也有自己的研究。 相生相克,方为平衡。 情修的血脉诅咒,亦有克制之法。 毕竟无情道杀亲证道,亲也不可能就干等着白给杀,总要想些法子。 比无情道的情修更强,是一种法子。 而断绝亲缘则是另一种法子。 如何断绝,可不是口头说说,公告天下那么简单随意,必须要断掉血脉才行。 药修有血池药浴一法,可以换掉全身的血脉,从最简单的意义上与对方断绝亲缘关系。 但这要二品以上的药修才有可能掌握。 药修没有出过一品修士,现在这批二品药修成长起来的时候,云沾衣都已经是一品剑修了,相互也没有往来。 她以前是剑帝的时候,还能以剑帝的面子去请二品药修帮忙。 现在云沾衣不过是一介八品剑修,拿什么去认识二品药修,又拿什么去换人家的帮助。 血池药浴这种程度的秘法,那都是一家修道的不传之秘,轻易不会随便用的。 云沾衣去无影城,就是想翻翻孙青衣的存货,看看有没有夺魄换骨功的秘籍。 她是剑修,就算拿到秘籍,也用不了,但可以提前准备着,反正没有个几百年,风不归也出不来,说不定这几百年里,她就等到了孙青衣的九世轮回,到时候让孙青衣练明白了,给云香叶换一身血脉,从此与风不归毫无关系。 如果说无情道只要杀亲证道,那么再往上的绝情道,和更往上的那一道所要求的关系性就更加细致复杂,千回百转。 不然风不归也不会就认准了云沾衣一个孽缘。 他倒是想给自己多一条路,也得有机会。 现在,机会有了,云家这样与云沾衣错综复杂的关系,说不定柳万灵或者云香叶中的哪个,就合了风不归飞升的要求。 云沾衣管不了被掳走的柳万灵。 但是云香叶,她得管。 这其中的种种复杂,没法一一对琴雨青说清楚,幸好琴雨青经过上次的事,对云沾衣已有信任,见她不多言,也不多问,只站起了身:“现在就去?” 云沾衣点点头:“我把他们叫着。” 她喊来了红药等徒弟,一行人跟在琴雨青后面,穿过竹林,进到了墓地,再进入了无影城。 进了城,云沾衣先不着急去找孙青衣的藏宝阁,而是在靠近王宫的附近,找了个物什齐全的高门大院,安排红药等人先住在这里。 红药看着地上的影子,心中有些怯怯,夏至也怕这个,他俩一应躲在云沾衣身后,云香叶比他俩淡定了许多,只是不明白云沾衣的安排:“咱们不是要去中原地区给云……伯父寻药么。” “这事急不来,”云沾衣正好趁着这时候给她们说道,“我是一品还魂这事,出了天鹤宗,就不要再提了。” 主要是让阵修们听到,就会发现这都是胡扯蛋,他们的阵修大能好着呢,哪里又冒出来一个一品阵修。 “不提这个,我们在外面不过是八品九品的剑修散修,拿钱买些丹药没有大问题,可是请药修使用药池救人,就难了。” 云香叶不解:“给钱都不行?” 她又转而疑惑:“是不是我们没什么钱?” 云沾衣淡淡一笑:“无论是钱,还是灵石,咱都不缺,但跟高阶修士们打交道,最重要的不是钱,而是实力,是信誉。” 天鹤宗去买,阵修才肯卖四圣血云阵,若是哪里的小散修去买,就算花上三倍四倍的钱,人家都不一定会卖,说不定还会怀疑散修的钱财来源不正。 她们现在一无实力,二无门派,跑去高阶药修那里也只是自讨没趣。 “所以,目前的当务之急就是你们三个要尽早升到八品。” 而她也要准备一下突破到七品,这样离开关云山脉后行走江湖时,才不会被人看低。 外面的散修,大多都集中在七品上下。 云沾衣又把红药和夏至从背后拉出来:“不用怕,这里的影子并不是实物,也不是怨灵一类的,只不过算是皮影戏的一种,我们在这里生活,也干涉不到他们。” 虽然也可以在琉璃幻境修行,但她又要找秘籍,来回折腾也怪麻烦的,不如都来无影城暂住。 至于吃穿用度,云沾衣留了银钱给琴雨青,每半个月让云木香出去拿一趟物资便是。 把事情都交代好了,琴雨青又给她多送进来了几个女孩,说是云庐村里想修剑的,趁着云沾衣还没有离开,让她帮忙教一下,以充实云庐村的战斗力。 以往村子里发生什么要事,去天鹤宗请人便可,现在关云山脉前有情修之乱,后有天鹤宗换了宗主。 琴雨青倒不是不信任云花暖,只怕宗门事杂繁忙,无法像以前那样第一时间赶到。 求人不如求己,提高云庐村的实力才是硬道理。 云沾衣自然不会推托,琴雨青甚至体贴地只选了女孩子过来,恐怕是跟红药打听过了云沾衣不爱教男弟子,夏至纯粹是蹭了云香叶的光。 就这样,云沾衣一家老小连徒弟带神兽都在无影城里的大院住下了。 院子住着倒挺舒服,亭台楼阁,曲水竹林皆有,比天鹤宗那个小院宽敞不少。 无影城里没有昼夜,云沾衣便掐好了外面的时间,以沙漏一漏为一个时辰,以法阵控制其自动翻转及计时。 早上先是基本功一个时辰,吃过早饭,则练两个时辰的剑,现在人多,云沾衣又让她们相互比试,一天两轮也是一两个时辰,之后吃了午饭,就各自休息读书,或者打坐参悟,或者轮流家事,陪桃桃玩耍放松。 而她在午饭后,则带着兔荣踱步进王宫内。 以云沾衣对整座无影城的判断来看,城内其他所有人家,都是孙青衣用影子怀念故国的过家家舞台,只有这座王宫不是。 最重要的是,上次兔荣和照夜探查整个宫殿时,已经找到了藏宝阁的位置。 云沾衣要做的,就是从其中找到一本秘籍。 这里可不是她的琉璃幻境,只要知道名字,招招手东西就会自己飞过来。 所幸的是,孙青衣也不是云沾衣,把所有东西都乱七八糟堆在一起。 人家孙青衣讲究认真的很,放武器的地方,就是武器库。 放法器的地方就是藏宝库,放书籍的地方就是藏经阁。 哪怕是没有分类,只是收集来玩的东西,孙青衣也认真地做了个简单的分类,整整齐齐摆好。 甚至连物品和物品之间的距离都是差不多的。 兔荣斜眼看了一眼云沾衣。 云沾衣轻咳了一声,挽尊道:“就是这样,才容易入魔,你将来建自己的幻境时,可千万别学。” 兔荣心想孙青衣是个极端,自家的尊上也是个极端,两个都不能学。 只是自己的幻境还不知什么时候能重铸。 他没在云沾衣的面前叹气,只说:“既然如此,倒也好找。” 反正肯定是在藏经阁里。 等他俩到了藏经阁,才知道也没那么好找,孙青衣的藏经阁比云沾衣的不知道大了多少倍。 毕竟云沾衣当年如果弄到什么秘籍,都会优先交给门派,无相剑宗乃剑修第一大门派,门内数万名弟子嗷嗷待哺,她没啥能自己私藏的东西。 在琉璃幻境的那些,要么就是早年在奇遇里搞到的,她看完了随手一扔,忘之脑后;要么就是别人给的不是剑修的秘籍书籍,云沾衣虽然收了,但门派用不到,就扔到自己的幻境里。 孙青衣虽也有门派,但她明显嗜好收藏,秘籍这种东西到了手,让弟子誊抄一份,原件她就留作了收藏。 迈过藏经阁,或者说是藏经院的大门,首先是一条露天的通道,两边种着树,而通道各有四间房屋,进去,里面是休息暖阁,有塌有书桌,文房四宝皆全。 每个暖阁后都有一扇门,门上贴着该道的标记。 云沾衣找到了魔修的那扇门,推门进去,则又是个通道,通道尽头是个宫殿,两边则同样各有四宫。 章节目录 第九十四章 简单点,让秘籍简单点 云沾衣多少有些无语。 虽然说宫殿和通道都很宽敞,颇有些气势,走在其中感觉心情也变好了不少。 但仍然不能降低多少云沾衣心中难耐的吐槽欲望。 只是,能听她吐槽的,宫殿的主人和创造者,已经不在了。 她又有些唏嘘惆怅。 所幸终会有再见的一天。 左右各四,正中通一,一共九个殿,正对应的是从九品到一品,正前方的大殿自然是一品秘籍的存放处。 云沾衣只是听过夺魄换骨功,却没问是属于几品的。 一般一份秘籍划品的时候,是按照最低能用的品阶来算。 比如她的千虹贯日阵,虽然她作为一品也能用,却是五品的剑阵,因为到了五品就有足够的灵力去施展剑阵了,至于施展的效果如何,因人而异。 药修的血池药浴是二品的秘法。 云沾衣只思考了一秒,就直奔着一品的大殿而去。 换血脉这种级别的秘法,怎么也不可能是九品的,不然全天下岂不是乱了套! 从上往下找,总归是没错的。 一进宫殿,云沾衣就见到排了整面墙的顶天立地紫檀木书橱,书橱的每一层搁板上,都放着以蓝色书皮裹着的书。 她拿起一本,随手翻了一下,里面密密麻麻的字,单个云沾衣都认识,合起来,她怎么一个字都看不懂。 云沾衣面色不变,原封不动把书放了回去,长叹了口气。 兔荣跟着她进来,此时也不免感叹道:“无影真人的性子,实属谨慎了些。” 又说:“这要找到什么时候去。” “不急,”云沾衣宽慰他,也是在宽慰自己,“我们至少要在无影城待到红药她们升至八品,依我看,半年差不多,太快虽然能升,但基础不牢,对未来的修行不宜。” 兔荣朝夕与她相处,对云沾衣的情况了如指掌:“尊上倒是已经有了七品的内丹凝聚。” “我也不急。”云沾衣又翻开了一套书,这次只挨个扫了封面,就放了回去,又对兔荣说,“魔修的书,我来找就好,青衣这里收藏甚全,你不如去阵修那边看看,没有了宗门,以后无论出什么事,都得我们自己扛着,能进步一些是一些。” “是。”兔荣鞠了一礼,退身离开了魔修的院子,脚步有些快地往阵修的院子里走。 云沾衣轻笑了一下,又把视线投入到了手中的册子里。 一品的秘籍终究是花样不多,里面很多都是孙青衣的研究日记,她研究了很多低阶的魔修法术,既有用在高阶上的效果,也有多种秘术进行组合。 这种事云沾衣也做过不少,令她会心一笑,可惜基本看不懂。 虽说不是所有修道都是隔道如隔山,但剑修是独特的一例,他们与其他所有道都是隔离的。 剑阵虽然也叫做阵,和阵修的阵法却是截然不同。 后面的书,她便不再细看,只翻了一下封面,就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拿的时候什么样子,放也按照原本的样子,一毫米都不差。 免得回头蹲到孙青衣的转世后,人家看到乱套的书房,再嘎一声直接入魔。 几天后,云沾衣才在三品的宫殿里,翻到了夺魄换骨功。 夺魄换骨功的书册上既无孙青衣批注的痕迹,也明显不是她的研究本,而是原本的夺魄换骨功秘籍。 和她预想的不太一样。 她还以为琴山月既然有个情修爹,又正好在杀全家证道的途中,她会选择给自己和琴雨青换掉血脉,以规避情修爹的追杀。 血脉一旦被洗掉,情修那边肯定是有感觉的。 不过,转念一想,也可能琴山月只是没空来研究这个。 孙青衣是用不着的,她是魔修老祖,情修除非是风不归亲临,不然在她面前二品三品都不够看,四品以下的更是一根小拇指都能碾压。 琴山月年少的时候,也用不着,那时候情修老爹还没撕开温情面纱。 等到她被追杀的时候,品阶又低,三品的秘法,怎么也轮不到六七品的修士去用。 估计琴山月是考虑至少过了四品,再来研究夺魄换骨功,只是命运没让她活到重回四品。 这本秘籍也就一直静静地躺在无影城的皇城藏书阁中。 云沾衣思考片刻,没有直接把正本带走。 搞不好,全天下就这么一本,万一无了,她就真的只能靠药修的血池药浴,虽然都要几百年,但等孙青衣的几百年可比和药修社交拉关系建信任的几百年省事多了。 她只能誊抄一部分,慢慢解读。 都什么玩意啊! 云沾衣一边抄一边感觉困意上涌,看都看不懂,能不能简单点,让秘籍简单点。 像她们剑修的秘籍,大部分连字都没有,都是图解,照着练就行了,多简单。 “三小姐,这图我怎么看不懂啊?”夏至捧着手里的剑术图卷,正着看又反着看,“这到底是什么姿势?” “都说多少次了,出去就别叫我三小姐,叫我大师姐!”云香叶把图卷抢了过去,“这都看不懂吗,这是……呃,这是……” 她眯起眼睛,把画卷拿近,再拿远:“这……师妹,师妹!” 红药嘟嘟嘴:“我其实才是大师姐吧。” 云香叶哄她:“做小师妹才会被师父疼嘛。” 红药不跟她计较,她接过图卷,仔细观察,比了一个姿势:“是这样的吧。” “我感觉不是。”云香叶看了看图卷,再看看红药,“你看这个手腕的角度不对。” “哎,这剑术图卷上,要是有点文字注解就好了,光有个图,谁看得懂啊!”夏至嘟囔了一句。 “就你认字!”云香叶斥了他一句,心里倒是认同夏至的话。 至少写点字上去吧! 云沾衣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才悠悠然绕到剑修的宫殿里,孙青衣也收集了不少剑修书籍,还有一些从她这里抄过来的。 比云沾衣自己藏经阁里的齐全多了。 日子就在练剑,去找书看,给徒弟们讲解中幽幽过去。 半年后。 在众人的围观下,夏至带着莫大的压力,突破了八品。 “呼……”他长松了口气。 早在三个月前,云沾衣就已经到了七品,他要是再拖沓一点,云沾衣估计就要以六品剑修的品阶出去了。 红药和云香叶也是一前一后到了八品。 “真到要走的时候,还有点舍不得这里。”红药一边收拾包裹,一边感叹道。 真算起来,她们在无影城住的时间,甚至比在天鹤宗还长一点。 云沾衣笑着揉揉她的头:“出去了,你们就可以回琉璃幻境住了,不好吗?” “好,这个更好!” 无影城到底还是有影子,哪有她们在琉璃幻境的竹林舒服。 云香叶问:“我们不跟着你在外面游历吗?” 她从出生就一直在天鹤宗里生活,几乎没有离开过关云山脉,十五岁的女孩子,对外面的世界自是有好奇向往。 “跟。”云沾衣清点了一下要带走的书,头也不抬地说,“不过不安全的时候,你们还是要回琉璃幻境的。” “保护过度。”云香叶说,“如果我们不经历些磨难,又怎么成长?” 云沾衣瞥了她一眼:“有些磨难,是没有后路的。” 说她保护过度也好,她就是舍不得。 不过这种舍不得,对红药和云香叶来说,也并非不受用,她俩更贴近了云沾衣一些。 云沾衣又谈:“主要还是你们太弱,这个世道,对于低品阶散修来说,可能一个失误,就告别人世间了,你们若是能练到四品,怎么游历我都放心。” 云香叶收起了感动,冷漠地走到旁边,背上包裹,抱好桃桃,桃桃根本没搭理她们这些小拌嘴,她到了灵力回转的时候,每天都在打瞌睡。 云沾衣给桃桃擦掉口水,拖家带口离开了无影城。 琴雨青早已等在了外面。 其他几位云沾衣教过的女孩子,也站在她的身后,看到云沾衣出来,纷纷抱拳:“师父!” 云沾衣把誊抄好并且还写了注释的剑术图卷教给了她们:“好好练,下次见面,我要看到你们都过了七品。” “是!” “师父慢走!” 琴雨青欣慰地看了她们一眼,又拿出个小包裹:“这里是些干粮,我知道你不差钱,但是从云庐村出去,至少上百里地无人烟,红药她们都是半大孩子,胃口大着呢,拿着路上吃。” 云沾衣不与她客气,收好了包裹,问道:“帝少锦已经清理了关云山脉所有的邪道,这边按理说已经安全了,还是没有人搬回来吗?” “搬出去的,哪有那么容易就回来,”琴雨青叹了口气,“何况关云山偏远,自从有了邪道,药修和阵修们也不爱过来了,消息传得慢,说不定这会儿外面才知道天鹤宗换了宗主呢。” 说的也是。 云沾衣没问,琴雨青又掏出来个包:“这是云……新的云宗主交给你的。” 她还没太习惯管云花暖叫宗主。 云沾衣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是一些方便走江湖短打,都是新衣服,干干净净的好几套。 云庐村穷,自己还穿补丁呢,自然考虑不到衣服的事。 云沾衣看了一眼红药和云香叶身上洗得发白的衣裳,收下了云花暖体贴的好意。 章节目录 第九十五章 正德年间的钱币 同时,她也拿出几本抄的药修秘籍,递给了琴雨青,让她下次碰到云花暖的时候,把这个给对方。 虽然她们平时也不常见面,但天鹤宗离云庐村终究是近,云沾衣此去浪迹天涯,之后也不知何时还能再见面,琴雨青颇为不舍,只是日头已高,若是再留,她们还没走几步,就要天黑了。 惜别了琴雨青等人,云沾衣倒是不那么急切,要出关云山脉,少说还有百里地,她拖家带口都是小不点,一天能走二十里都算多了,何况也不能因为赶路就耽误了练剑。 依旧是上午回琉璃幻境练剑,下午出来赶路。 就这样折腾了十日,云沾衣等人才来到了集川县。 神州大陆以宗门为主,虽说是没有国家的概念,该有的村县镇城还是有的。 关云山脉也有大城名为海域,在山脉的另一边,临海建城。 山脉这一边则集中着宗门,其余都是些散落的村镇,只是邪道肆虐,不少居民迁徙走了,要么跨过山脉去海域城,要么往中原地区走。 中原地大物博,人口众多,药修势力内最大的城市为流云城,不算周边村落,都有五六十万的居民。 阵修的逐风城也不逊色。 除了大城,还有中等或是小城不知多少,是以光是中原地区,人口就集中了数百万有余。 既然无王公皇帝,各城自是以城主为尊,下到镇、县则各自依附城市,而城则依附宗门。 这些都是这几千年来逐渐平衡发展出来的,与云沾衣当年云游时的神州大陆情况已经截然不同。 她那个时候,哪有这些,都是以宗门为中心扩散开圆形的聚集地,老百姓能吃饱饭都算不错了,后来她又常年在山中闭关,更是对凡世的情况一无所知。 何况她们这样一品的修士大能,本身也不应该多入凡世,有的时候一举一动,都可能给非修道者带来灭顶之灾。 所以一路上一直很淡定的云沾衣,看到集川县的城门时,也有些微微的激动。 邪道肆虐,这些年不管是大小县城,皆由各家门派安排盖了城墙。 日头一落,城门就关。 有些来赶集的,做生意的,走亲戚的,无论是天没亮就到没赶上开城门,还是天黑才到城门已落,都只能在城门外落脚休息。 城门外面不但有客栈,还有市集,茶水摊子,哪怕入了夜,也热热闹闹的。 至于邪道来了,就只能自求多福,不过江湖客多散修,也不是全无抵抗之力。 集川城门外,就热热闹闹的。 云沾衣这一行人里,就红药因为被寄养在云庐村,跟着赶过几次集,算是见过了市面。 剩下三个人都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次见到这外面的盛世热闹。 “师父师父,”出了门,云沾衣就让她们都管自己叫师父,散修带徒弟出来,在哪里都常见,不引人注意,云香叶一边看着热闹的小摊,一边摇着她的手,“我想吃那个!” 云沾衣的藏宝阁里钱和灵石都不缺,此时摸出来了两吊钱,问卖小糖人的:“几文一个?” “猫狗糖一文一个,糖人两文一个。” “我要小狗的!”云香叶嗷了一声。 云沾衣笑着让她们挑完,摸出了几文递了过去。 小贩接过钱,苦笑了一下:“真人,您这钱有些年头了,现在咱们这边都不流通这些。” 言语中多了不少谄媚。 云沾衣怔了一瞬,一路走过来,她知道这些老百姓对修道者,统一都叫真人。 只是没想到,钱都变了。 “那用灵石支付。” “您可捧杀小的了,咱这小本生意哪里敢收灵石,”小贩连连弯腰,给云沾衣指了一个方向,“往那儿走,广发客栈能兑换旧铜钱,还请移驾移驾。” 见云沾衣看着手里的糖人,小贩会来事地掏出糯米纸,利落地把糖人包好:“我先给您包上,不卖别人了。” 能拿出旧铜钱的,都是闭关过的修士,不知道闭关了多久,手里的铜钱不再流通,他们这样的小摊贩可得罪不起这些真人。 广发客栈是这一片最大的客栈,一进去,云沾衣都不用扫神识,就感觉有不少的修士在此,甚至有些穿着一致的宗门修士。 客栈中兑换铜钱单独有个牌子,不用多找就能看到。 云沾衣过去,把两吊钱放到了柜台上:“换铜钱。” 伙计问都没有多问一句,就翻开旁边的一本大书,拿着云沾衣递过来的铜钱比了几页,本来悠悠然的面色有些凝重,再翻几页,还没有能对上的。 云沾衣扫了一眼,那书上是曾发售过的铜钱图样,下面配字发售的时间范围。 伙计又翻了几页,还是没有找到,才抬头问她:“敢问真人的旧钱大约是什么年代的。” 她这些钱是什么时候弄到的? 云沾衣自己也不太记得了。 反正她升到二品后,就再没有使用过银钱。 “一万年前?”云沾衣估了个年份。 伙计一愣,不光是他,附近听到云沾衣话语的众人都或明显或暗暗地把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伙计把书从正面开始翻,一边翻一边对,翻了两三页,就找到了一样的图案:“两万年前的正德年间……” “正德……”云沾衣露出了怀念的神情。 修道者通常以本道最高修士的名号为年号。 正德,正是药修曾经的二品修士的名号,只是在万年之前,他就陨落了。 一时,客栈大堂里都安静了下来。 云沾衣出来,并不想惹是生非,于是轻咳了一声:“竟然是正德年间的货币,果然那秘境主人没有骗我,真的是宝贝。” 伙计笑着应话:“看来真人颇有际遇。” 原来是从秘境里摸到的老东西。 这也是常见的情况,修道者若遇秘境,谁都会进去探索一番。 客栈里本来打量着云沾衣的人,也都移开了视线,继续该喝酒喝酒,该唠嗑唠嗑。 云沾衣趁机继续问道:“这些能换多少钱币?” “所有的旧钱与现钱都是一比一兑换的,只是所收的手续费金额不同,手续费是以灵石缴纳,若是正德年间的钱币……”伙计仔细阅读了一下大书,“两千钱需缴五枚下品灵石。” 倒是不贵。 云沾衣也不想太过露财,大概估算了一下这几天的花销,从袖子里摸出了二十吊钱与五十枚下品灵石,交给了伙计。 至于银两,捏成碎银后千古通用,她也用不到整银,修道者应节俭质朴,不应追求外物享受。 看伙计不卑不吭,服务态度甚好,云沾衣顺便定了一间他家的客房,不一会儿就带着一窝小徒弟走了进来。 此时,客栈里再没有对她们多看一眼的人,这种散修带徒弟的构成,实在太常见了。 “叉烧肉,葱油鸡,茶香虾……”云香叶坐下,眼神就没离开过墙上的点菜牌子,她呲溜了一下口水,眼巴巴地看着云沾衣。 在无影城的时候,吃用都是由琴雨青派人送进来,云庐村一穷二白,只有粮食和自己种的蔬菜。 条件艰苦,云香叶也不想任性,再馋也只能给什么吃什么。 这会儿出来,光是看到菜名,都让她感觉很幸福。 红药也没比她好多少,只是更乖巧。 夏至则是狂舔着糖人,免得哈喇子流出来丢人。 云沾衣笑着说:“一人一个菜,想吃什么就点吧。” 等徒弟们都点完了,她又追加了几个菜,把刚才云香叶和红药纠结的菜都点了。 “师父真好!” “最喜欢师父了!” “师父是世界上最大方的师父!” 三个小家伙脆生生地拍马屁,旁边的人看着她们,都是一脸笑意。 坐在离她们最近一桌的,是两位年轻的修士,云沾衣出门在外,一般不会乱用神识扫,只是看了一眼穿着打扮,估摸着不是法修就是阵修。 其中一位扎着红腰带的修士看了一眼云沾衣的脸,有些扭捏脸红,但还是鼓着勇气搭讪:“你们从哪儿来的啊?” 见云沾衣看他,连忙介绍道:“不才叫余大刚,这位是我兄弟,余大力,我俩都是竹山宗的药修,出来卖药的。” 云沾衣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而是反问:“竟然是竹山宗的修士,失礼失礼,只是没见到你们的药壶?” 正如剑修都是随身佩剑——云沾衣师徒四人腰间皆有佩剑,余大刚一看就知道她们是剑修,这附近剑修不多,才问的从哪儿而来——药修们也几乎都随身带着药壶。 药壶就是药修的入门法器,其用处多多,没有药修不携带药壶的,云沾衣没看到他们两个的药壶,才猜的法修或者阵修。 “唉,唉!”余大刚连连叹气,“别提了,倒霉死了!” 余大力人如其名,比他这位兄弟更高大健壮,却跟个闷葫芦似得,一声不吭,看到兄弟叹气,只把手放到余大刚肩膀上。 云沾衣还没说话,旁边又有人搭话:“你俩别是在秦门把药壶给赔进去了吧?” 余大刚瞅了一眼对方:“莫非是难兄难弟?” 这一问,客栈里喝酒的闲聊的都来劲儿了。 “秦门那是什么地方,没有个七品就别去凑热闹了。” “哎,我家祖传的笛子也赔进去了!” 夏至好奇地问:“这什么秦门,莫非是赌坊?”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六章 我是对你们背后的宗门有兴趣 “连秦门都不知道吗?你们是哪个山沟沟里出来的!” “喂,没必要这么说话。”有被云沾衣长相吸引的,下意识为她说话,“人家刚兑换的旧钱可是正德年间的,不知道闭关多久了呢。” “说起来秦门兴起,也不过是这几年的事吧。” “就是就是,那么懂,上宗门里懂去,别在这里欺负小姑娘。” 余大刚说道:“秦门不是赌坊,而是一家庄子,在观日山山脚那边,你知道观日山吗?” 见夏至摇摇头,余大刚好心继续给他解释:“出了集川县往南走,不到十里地。” 云沾衣暗暗算了一下。 按这个位置,观日山应该算是关云山脉中的一支。 神州大陆山脉众多,只有中原地区才有那么广袤的大片平原,除此之外,基本都是各种山脉下属的连绵群山。 山与山之间有些或大或小的平坦地势,各种县镇小城都集中在此。 “不是赌坊,怎么还收你们的东西呢?”夏至问道。 “哎,这怎么说呢,”余大刚抓抓头发,“应该算是入场凭证的一种?” 旁边的人看余大刚解释不清楚,都着急了:“秦门掌握着一个挺大的秘境,里面什么道的际遇都可能有,所以不少散修都想过去碰碰运气,但是进他家的秘境,不要钱不要灵石,只要修士能闯过十层秘境,过关的修士,得到的所有东西都可以拿走,如果过不了,中途不得不退出,就要留下一件法器。” 云香叶好奇问道:“不留怎么样?” “能打得过他家的保镖,不留也不会怎么样,不过,秦门的秘境,高阶修士看不上的,低阶又打不过,只能留咯。” “那是,要是能有六品五品的修士做师父,哪里还用得着自己到处闯秘境,混点际遇呢。” “秦门的秘境我看六品最稳妥了,不是特别点背,都能出来。” “我之前碰到的修士就去过他家的秘境,跟我说六品虽然能出来,但在里面得到的东西也不怎么样,进去就是浪费时间玩一玩罢了。” “别是忽悠你的,人家得到什么好东西,能一五一十告诉你?” “说的也是,喝酒喝酒!” 众人热络地唠了一波后,对这个话题就失去了兴趣,又各自聊各自的。 余大刚也唉声叹息地和余大力商量要想办法赚点钱,再买个药壶。 云沾衣扫了他们一眼。 竹山宗啊。 不大不小的门派,宗主大概是五品……或者四品。 药修升品不容易,不过这一道比起修道,更喜欢卖药,所以整体品阶都不算高,至今为止尚未出来过一个一品药修。 这也是为什么云沾衣不太考虑血池药浴的原因之一,他们的二品更换率相较于其他修道来说也有些快,像是剑修或者法修的二品可能几千年都在二品等着冲击一品,而药修的二品修士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离奇原因就陨落了。 幸好云继的情况只需要个四品药修就行,他是要长时间不间断地进行药浴,具体多长不清楚,云沾衣猜测少说也得几个月,没有一定的关系和信赖,云沾衣也不放心把云继交给对方几个月的时间。 万一人家没治好,给治死了,云沾衣还打不过对方,没法给云继讨个公道。 想想都憋气。 还是稳中求稳。 云香叶大概是误会了云沾衣的眼神,她问道:“你想去那个什么秦门秘境?” 夏至接话:“我听说散修就是要不断地去各种秘境寻找际遇。” 不然没有门派支持,秘籍也好,法器也好,丹药也好,多厚的家底能全靠买呢! 云沾衣是有去秘境的计划,但她自己手里掌握着好几处秘境入口,倒不是非要去别人家的秘境。 红药也好奇:“闯十层的秘境,是从上往下闯吗?” 余大刚一听到这个,就接话道:“可不是那么简单的秘境。” 他喝了口酒,撸了撸袖子,开始和小姑娘吹水:“秦门那个秘境里面啊,可玄乎了,一进去,就跟戏班子一样,上来就给套一身衣服,让你上台演戏。” “什么?我去的可不是那样的,不是一进去就一大堆老娘们围着你,说你爹死了,让你处理……” “怎么还有老娘们,我去的那次,进去就是一堆枯骨,走几步那些骨头全都动起来了,把我吓……咳咳,总之不可小觑!” 也有闯了多几层的给这些低阶散修指点:“这就是秦门秘境的妙处,每一个人进去的每一层所经历的都是不一样的场景,越往后越危险,哎,我也是没有坚持住道心,最后败退下来了,可惜,可惜!” 听到这里,云沾衣懂了:“阵修留下的秘境。” 云香叶问:“你怎么确定的?” “你们都知道,秘境是二品以上的修士陨落后,他们的幻境化成的,所以……” “什么!” “秘境是幻境化成的?” “什么是幻境?” “二品以上的修士的幻境?” 仿佛一滴水落入了平静的油锅,霎时整个客栈一层都炸开了,倒把云沾衣吓了一跳。 啊这……这不是常识吗? 好像,真的不是? 在这一刻,云沾衣再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了,她对常识的认知与正常的低阶修士不一样。 “嗯嗯……”面对着众人探寻的目光,云沾衣也不能闭嘴装傻,反正这种知识,让更多人知道也没什么关系,难道这些九品八品还想去袭击二品修士吗?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的! “当修士从三品升到二品时,就会凝出幻境,”云沾衣补充了一句,“我是在先祖留下的书里看到的,当该修士死掉后,一定概率他的幻境会变成秘境,落在神州大陆的某一处。” 所以有多少秘境,就代表有多少二品以上的修士死掉过,当然只是有一部分会变成秘境,并不是所有。 “竟然是这样!” “幻境,什么是幻境呢,难道在自己的意识里会有秘境那样巨大的空间吗?” 云沾衣连连说:“都是书上看到的,具体我也不清楚。”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客栈里的众人都陷入了假如以后自己升到二品的畅想中,一时店家多卖出去好几壶酒。 余大刚这时候又好奇问:“那你怎么知道是阵修的?” 云香叶也巴巴等着云沾衣的回答。 “我听你们的描述,能在秘境中令人产生类似于幻觉的,要么是情修,要么是魔修,但是这两修最多也只能产生一层,若是一层又一层,闯过一层还有一层,这听着不像是阵修的阵法吗?”云沾衣补充了一句,“当然这都是猜测。” “没想到这位……呃怎么称呼?” 出门在外,云沾衣不爱讲本名,只是原本的无相法号已经不能用了,她想了一下:“叫我云游修士吧。” 云游四海,修身为士。 “这位云游修士既然有如此的知识,”余大刚说,“倒不如去秦门的秘境看看,没有危险的,若是撑不下去,秦门还有人来救。” 云沾衣对阵修的秘境兴趣不大,不过此时她倒是想与竹山宗的修士结交一番,若是能得到入宗手牌就更好了。 药修虽然会派弟子下山卖药,但一些比较珍贵的药物,需要有手牌才能交易。 手牌的颜色不同,能交易的东西也不同,每个手牌都会写明可交易的物品,交易一次消耗一枚手牌。 交易久了,和药修宗门熟了,就可以向他们提出进一步的委托了。 云沾衣问:“秦门的秘境有人数要求吗?” “十人以内都可以结队进入。”余大刚抓抓头,“不过进去以后就不好说了,我和我兄弟刚进去就被分开了。” 云沾衣看了一眼余大刚和余大力,微微笑了一下,抱拳说道:“我和徒弟们品阶不高,又都是剑修,若能得到两位药修修士的帮助,倒可以一试秦门秘境,不知道什么条件可以请动二位?” 她一笑,余大刚的脸立刻红了起来,他连连摆手:“你若是需要药,我们这里还有不少,只是我兄弟俩的药壶都没了,只能先回门派……” 他的话尚未说完,就见云沾衣从袖子——是袖子吗?余大刚疑惑——中摸出来两瓶白玉药壶:“这是我在之前的秘境中所得之物,本想着用不上打算到县城里当掉,刚好有缘,就赠与两位兄弟了。” 白玉药壶也就是个九品的法器,不算多珍贵,云沾衣以意念在琉璃幻境中召唤低阶药壶时,这俩玩意就飞了出来。 好像还不是俩,而是十二个一组,壶身上刻着小画,大概只是用来把玩的物件,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哪里得到的。 余大刚神识一扫,确定这俩药壶并不贵重后,和余大力对视了一眼。 云沾衣又说:“此去秦门若是需要抵押法器,也由我来提供。” “不知我兄弟能为云游修士提供什么帮助?”话都说到这里了,再推三阻四,也实在不够磊落。 余大刚挂好了药壶,对着云沾衣也是一个抱拳。 云沾衣叫来了店小二,又加了些菜,才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这三个徒弟都是第一次出山,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若能有药修的兄弟们帮忙,自然省却不少烦恼。” 噢,是图他们的医术。 对于药修修士,尤其是正经门派的药修弟子们来说,这类的“图谋”实在是太常见。 医者仁心,一般情况下,他们也不会拒绝。 何况云沾衣说得如此坦荡,出手大方,余家兄弟俩也卸下了心防:“妥,几时去?” 章节目录 第九十七章 我的衣服怎么变了! 连续在外赶了好些天的路,云沾衣也想让孩子们休息一下,想了想:“明日下午。” 早上她们要练剑。 甭管是天崩还是地裂,都不能耽误练剑。 “好!” 和余大刚约好时间后,云沾衣结了账,又带着徒弟们在城外集市转了几圈,买了些合身的衣裳,才回到客栈。 云沾衣这边一夜无话。 余大刚兄弟俩倒是熄了灯,嘀咕了起来:“大力,你说那个云游修士,看着品阶也不高,怎么懂得那么多?她说是书上看到的,你信吗?” 从头到尾几乎没说过话的余大力听到兄弟的问话,半晌,才憋出来一句:“剑修,无所谓。” “……说的也是。”在答应与云沾衣同行后,出于修士之间的基本社交礼貌,他们互相用神识扫了一下对方的丹田,确定了彼此的修道。 若云沾衣等人是魔修或者妖修,他们还会嘀咕一些多点防备。 既然是剑修,那确实挺无所谓的。 他们行走神州大陆卖药这么久,见过的剑修没有一个不是剑痴的,除了练剑,就是练剑,发生问题一言不合就动剑,几乎没有什么心眼子。 而且剑修本身也图不到别的上去。 “再说了,她一个七品,图咱俩八品药修也图不上,”余大刚心定了不少,又摸了摸腰间的药壶,“也不知道云游修士有没有婚配,她可真漂亮……” 余大力憋了半天,等余大刚都快睡了,才说道:“剑修,别指望。” 指望这些剑修想着婚配,还不如指望石头开窍! 次日一早,客栈的马厩后面,云沾衣带着三个徒弟就练了起来。 余大刚路过的时候,和她打了声招呼,又感慨了句:“剑修就这样。” 到了约定的时间点,再见到云沾衣等人时,她们已经换好了干净的短打。 剑修出门在外,多穿这样的衣服,上身是半长不短的系带袍子,下身是束口裤,腰间别着剑。 药修们的袍子就要比剑修的长不少,还会搭个外套,里面缝着数个口袋,走远路会背药篓,在附近就带个褡裢,里面放着各种丹药,随时售卖。 余大刚已经把白玉药壶别在了腰间,看到云沾衣时拍了拍。 云沾衣对他友好地点点头,一行人便往秦门庄走去。 一路上,云沾衣注意到还有不少人和她们走向同一个方向,注意到她的视线,余大刚好心给这位刚出关不久的剑修解释道:“秦门并不是随时都开放秘境,基本上每年只开放三个月左右,一般都是这个时候,再过两个月就过年了,我看他们就是想收一波法器,回头一卖,正好过年。” 虽然余大力不爱说话,余大刚却是个喜欢叭叭的,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和人来熟夏至熟起来,听到余大刚这么说,夏至接话道:“他家既然有秘境,还图小修士的那点法器?” “秘境际遇嘛,可遇不可求的,没有际遇,就算进入秘境千次万次,也得不到任何的东西。”余大刚笑着说,“越是秘境的所有者,越是得不到东西的。” 因为这个秘境他们一定已经进入过不知道多少次,有过一次两次就算不错了,三次四次算是特别有缘,次次都有,那叫秘境吗,那叫他家后院仓库。 红药和云香叶都被余大刚活灵活现的样子逗笑,云沾衣也笑了笑。 就是这个道理。 所以很多秘境都被开发了额外的功能。 像是云龙涧泉那样灵气充沛的福地,可以拿来种草药灵果,还可以培育生物,让他们更快地开启神智。 玄焱烈峰就开辟出安全区,然后对外出租。 无论是云龙涧泉还是玄焱烈峰,里面一定还有大量的遗留宝物,毕竟还是那句话,无论是哪个道的修士,只要有了幻境,那么之后得到的甭管好坏的玩意,都会往自己的幻境丢,人之常情便是如此,有这么方便的“随身空间”,不用的是小狗! 秘境并非全是安全的,但能被宗门或者某个势力掌握的秘境,一定基本上安全。 “秦门做事还算厚道,”余大刚给他们介绍道,“如果真的拿不出法器,给灵石也可以,而且在期限内如果能凑到灵石,也能换回原本的法器,不过他们还是最优先收法器,估计也是庄子内要用。” 这么看来,秦门庄也不过是散修自立为庄,想筹集些法器。 小宗门的前身几乎都是这样来的。 云沾衣有意重建剑修门派,虽然她曾经一手带起来过无相剑宗,但那毕竟是上万年前的事了,现在的世道行情应该怎么做,正好看一看,学一学,总不会有坏处。 不多时,前方就出现了长长的队伍,都是等着进入秦门秘境的。 后面还有源源不断地修士过来,不一会儿,云沾衣她们都已经不算队尾。 庄子里的仆人从前往后挨个进行着登记,是门派弟子还是散修,几品什么道的修士,再扫一下内丹,确认无误后,就会发个小牌子,依次进入,颇为有序。 队伍虽长,前进的速度却很快,而且已经有人垂头丧气的从秦门庄内走了出来。 “这么快?”夏至一直伸着脖子往前看。 余大刚说:“哎,我们之前进去也是没多久,就被送了出来。” 云沾衣则猜测秦门的秘境可容纳的人,应该不止十人。 不知道是什么阵法。 半个多时辰后,云沾衣等人终于踏进了秦门庄的大门,一进门,又是登记,然后抵押法器。 云沾衣早已经掂量好了,从袖子里掏出来一枚青铜的酒樽,这也是药修的法器一种,功能倒是不复杂,把粮食扔进去,用灵力催化,就能得到一杯醇香的美酒。 此物一出,看的余大刚眼睛都有点直了,知道被管家引领到秘境入口,他还时不时回头看那枚酒樽。 云沾衣专心听着管家给她们讲注意事项:“诸位保管好这枚传送令牌,一旦在秘境内遇到生命危险,立刻注入灵力,就可以离开秘境。当通过秘境十层后,也请催动令牌回来。” 云沾衣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里的细节:“秘境不止十层吗?” 管家并无隐瞒:“是的,只是十层之后,我们秦门庄就无法保证各位的安全了,有可能会出现令牌失效的情况,到时候就是生死有命,如果您有继续往下探的打算,还请签上生死契约。” 签过生死契约,就是生死自负,哪怕死在秘境,家属和宗门也没理找上秦门庄。 管家又交代了几句,包括进入秘境后可能小队成员会被分散开,以及秘境中的一切都是阵法造成的幻象,切记坚守道心,不要被其迷惑。 余大刚从里面出来过一次,见识过秘境的厉害,此时心中颇为不安,但是他毕竟是七尺男儿,总不能缩在四个小姑娘的身后,幸好,他还可以缩在自己兄弟身后。 余大力打头阵,云沾衣殿后,一行人在踏入秘境之前,云沾衣就已经放出了些许的云雾,将众人包裹在其中,以至于进了秘境后,余大刚左右一看,松了口气:“这次运气真好,都在一起了!” 云沾衣没有应他的话,而是凝神观察四周。 根据之前的情报,这个秘境十有八九布下的是幻阵,阵中景象如梦似幻,若是不小心入戏其中,就会失了本心,从此迷醉在幻梦中。 既然秦门庄有信心在前十层内讲人传送出来,加上客栈里听到的六品修士出入自如,那么前十层的幻阵最高也就是六品法阵,可能还不到六品。 她们落脚处,似乎是一条正街上,街道两边人山人海,不知道在等什么。 “师父!”云香叶惊叫了一声,“我的衣服怎么变了!” 云沾衣望去,只见云香叶原本是一身月白短打,现在却变成了粉色的少女衣裙,连头发都扎成了精致的发髻,她的脸上还带着一张薄薄的粉色面纱。 余大刚说:“这……你的小徒儿有际遇啊!” 云沾衣问:“怎么说?” 余大刚说:“我也是后来跟别人打探的,说是进了秘境后,若是有际遇,就会融入进这个世界里,跟着世界走,说不定就能得到好东西!” 夏至问了一句:“若是没际遇呢?” “就是我们现在这样,”余大刚说,“纯粹的旁观者。” “那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吗?” 余大刚刚点了头,正要说话,就听到云沾衣说:“我们要破阵。” 余大刚一愣:“破阵?” “既然是阵法,就能破,”云沾衣也是给红药等人指点,便说得详细了不少,“找到阵眼,并且击碎它,阵法自然会消散。” “而且,这可能是唯一的下层之法。”云沾衣再环顾了一圈四周,“这一层的阵不算大,直接破掉便是。” 余大刚瞪大了眼睛:“你不会已经找到阵眼了?” 云沾衣没回他,只问云香叶:“既有际遇,你要试试吗?” 云香叶摸了一把腰间,她的剑也不在了,这让她多少有些慌乱,但是在云沾衣面前,她也不想显得很怂:“试试就试试,怕什么!” “三……大师姐,用我的剑!”夏至连忙解下自己的佩剑,“反正我跟着师父都是旁观者,应该没事!” 章节目录 第九十八章 剑修,太可怕了! 云香叶刚接过夏至的剑,众人就听到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旁边有人大喊道:“新娘子来咯!” 接着,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从街的另一边移动了过来。 打头的,是一位骑着高头大马,穿着大红喜袍的英俊男子,面露喜色,又带着高冷的神态,仰着头。 云沾衣甚少见到如此世俗的场景,一时有些新奇,只是刚看了两眼,就见云香叶似乎是被什么控制了一样,挣扎了几下,就跳了出去,挡在了路中间。 新郎官本来只是微微皱起的眉头,在看清云香叶的瞬间,面色刷得沉了下来。 他的马一停,后面的迎亲队伍都停了下来。 一个嬷嬷在喜轿旁边侧耳了片刻,走了过来问道:“新郎官,怎么停了?” 新郎官阴狠地瞪着云香叶,低声说道:“马上就走。” 他从腰间抽出鞭子,在空气中啪得甩了一下:“快滚,大喜的日子,我不想见血!” 云香叶的胸前不断浮动着,可见她的情绪之激动,并且一直试图稳定情绪,却没什么效果的样子。 新郎官见她不动,又喊道:“把她赶走!” 两边的家丁走了过来,还没到云香叶的边上,云香叶唰得抽出了佩剑,直指新郎官:“你这个人面兽心的王八蛋,明明有着婚约,却嫌贫爱富,未婚妻家落中道,立刻就傍上了其他贵女,什么人啊!新娘子,新娘子!” 云香叶大喊道:“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就算嫁给他,也不会得到幸福的,现在你父亲是朝中大官……呃什么是朝中大官?算了不管他了,反正你父亲厉害,他才对你呵护备至,一旦他的权势大过你家,他就会把你摔在泥里,以前多疼爱你,为了让他那点不值钱的尊严甘心,之后就会多糟践你,这种垃圾,可不能嫁啊!” 新郎官的脸瞬间涨红:“你、你在说什么浑话,你疯了吧你!家丁,把这个疯女人给我拖下去!” 说罢,还不够解气,他高高举起手中的马鞭,向云香叶抽去。 唰! 唰! 下一秒,两个身影闪现到了新郎官面前,上面是红药执剑刺向新郎官的肩膀,下面是夏至握着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扁担,抽向了马腿。 一时间马嘶吼,人跌落,轿夫受惊,花轿也跌落。 余大刚正津津有味地看热闹,却发现在如此乱哄哄的情况下,云沾衣握着剑,脚步坚定地往一个方向走去。 “喂,你去哪里?” 云沾衣充耳不闻。 余大刚跟了两步,就看见云沾衣抬起手中的剑抛向了一个方向:“破!” 随着她的轻喝,空气中传来啪嚓的碎裂声,霎时,眼前的所有景象像被打碎的冰面一样七零八落,瞬间消失,只剩下浓浓的白雾。 云沾衣先把云香叶等徒弟都拉到了一起,免得分散开后,才给她们讲解:“看清楚我刚才破阵的手法了吗?” 三个年轻人都摇摇头。 余大刚倒是看了,可惜没看懂:“是攻击法阵?” “是找到阵眼,以剑气击破阵眼,就能破阵。”云沾衣说,“没事,下面还有九层,你们进了幻阵后,不用管幻象,只看着我如何破阵。” 还能这样…… 余大刚和余大力互相看看,有些羡慕。 难怪都说如果论武斗,剑修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这是真的强势! 云香叶摸了一下胸口,衣服已经变了回来,她把手里的剑还给夏至,想了一会儿,才说:“很难不管,我刚才感觉像是……像是被什么附身了一样,有一股很强烈的意识在控制着我的思想。” 云沾衣点头:“详细说说。” 她看了一眼周围,白雾还没散,这是第二层阵法启动前的缓冲期,应该没什么危险。 云香叶说道:“我一进来,脑海中就有一个声音,该说是声音吗,反正就是自然而然或者不太自然地回忆起一些事。” “我是侯府的千金小姐……” 云沾衣打断了她:“侯府?” 什么是侯府? 这是同时出现在在场所有人脑海中的疑问。 云香叶也解释不清:“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这段回忆是强加给我的,但是有小姐的称号,可能是宗门的大小姐吧。” “噢!”众人了然。 “还有好多用词我也不太懂,不过别打断我了!”云香叶继续说,“我本来有个门当户对的婚约,对方是江南世家的少爷,只是在我们到婚龄前,他家没落了,但是我家并没有嫌贫爱富,而是依然愿意履行婚约,然后刚才那个男的,就是新郎官信誓旦旦说不能以白衣来娶我,要先考取功名……唉这搞不懂的也太多了。” 余大刚行走江湖多年,无论是世俗宗门八卦还是话本子说书的都是目前几人里经验最丰富的,脑子一转,大概就理解怎么回事了:“懂了就是不能以凡人之身娶宗门大小姐,总得有点修为,好歹上个七品呢。” “噢!”众人又一次齐齐点头。 那确实是不能,修凡有别,至少寿命的差距差在那里,总不能大小姐还是二十多岁的青春貌美,她的丈夫已经七老八十了吧。 “于是大小姐……不对,是我一直等着他修到九品……不对,是考取功名,等到了自己的婚龄过去,那个男的终于考上了状元!” 嗯嗯,就是终于成为了九品。 众人已经很熟练地在脑海里替换了。 “可是在等待的过程中,侯府却发生了变故,没落了,我也不再是大小姐,而是一介白身!” “是宗门灭门,内丹被毁,重归凡人了吗……”夏至喃喃道。 一旁的红药眼眶都红了:“好可怜……” “唉,内丹被毁倒是可以以药重铸,可惜宗门了。”余大刚也叹了口气。 幻阵已破,云香叶虽然还记得当时的“回忆”,却也泛不起来在阵中时所感受到的痛苦、不甘、愤恨还有复仇意志,她现在情绪非常稳定,甚至还有些讲故事的兴奋感。 这些都被云沾衣收入眼中。 看来,若是没有被影响道心,一旦破阵,幻阵所施与的影响也会不复存在。 “而他,那个男的,却在发榜之日,被朝中大官的独女看中,想选为夫婿,一边是有婚约在身,等他等到过了婚龄,已经没有任何家世的女人,一边是年轻貌美,家世显赫的大小姐,这男的毫不犹豫地就抛弃了我,选择了对方,但他若是坦然地告知,我也能认命,可他偏偏一边骗我,与我周旋,一边和对方商量婚事,我一直被瞒在鼓里,一直到他成亲的这天,我才知道原来我的夫婿,是别人的,而他打的主意,先把我养成外室,过几年以妾的名义抬进府。” “这是什么王八蛋啊!”夏至捶了一下地面,“不要脸!” 虽然他不太清楚妾是什么意思。 但肯定不是什么好意思。 余大刚也琢磨了一下:“外室……是另外的道侣吗,妾又是什么意思,他们可以与多少人婚嫁啊?” 神州大陆的修士们大多都是一夫一妻,毕竟要修道,深陷俗情算什么,若是想要后代,倒是可以多结交几个道侣,你情我愿的话,想找几个找几个。 像是魔修讲多子多孙,无论男女魔修,都会大量寻找同道交///配,但人家基本就不结婚了。 婚誓,在神州大陆的修道者中,是很重要的一种契约,诚然会有为了宗门联合或者其他利益关系结婚的,但却很少有一个人娶多个的,问就是凭什么,你能提供多少的利益,让多人与你签订婚誓?四品以下说什么都是屁话,而修到四品以上的,没有沉迷情爱的,道心那么不稳,还要升品阶,那不是找死? 修士们是这样的做派,也直接影响了凡人的习俗。 若是结婚,就一夫一妻,若是想畅游情海,就别结婚。 “这些不重要,”云沾衣说道,“所以你当时站出来拦马的行动,是被控制的,还是自己的意志?” “是自己的意志,”云香叶说,“我当时就是想复仇,想质问,还想杀了他们,但是我知道咱们修士不能随便杀人,所以就想让那个新娘子知道这男的不是好东西,能为了钱抛弃原本的婚约者,那他以后肯定还会为利益抛弃这个新娘子。” “说得对。”云沾衣摸摸云香叶的头,“见人做事,望其一而知其二,就是这个意思。” 云香叶沉默了几秒:“师父,如果,我是说如果啊,你或者红药遇到这种背信弃义的坏男人,会怎么做呢?” “一个字,”云沾衣的声音冷如雪日,“杀。” “我等剑修,持剑为正义,为天下,为苍生,背信弃义者,杀,坑害凡人者,杀,乱我道心者,杀无赦!” 说着,云沾衣还用手掌给她比划了一下:“回头师父教你们从哪个角度砍人,能直接把人一刀两断。” 云香叶瞬间想起了曾经死在她眼前的葛杰,身上起了一层兴奋的鸡皮疙瘩:“好!” 余大刚打了个冷颤,往余大力身旁靠了靠。 剑修,太可怕了! 云沾衣说完乱我道心,倒是想起来了柳万灵。 章节目录 第九十九章 别那么胆小!! 她倒是没有把这人忘了,只是柳万灵已经被玉莲带走,暂时鞭长莫及,顾及不到。 云沾衣也不着急,急也没用,还容易让情绪过于波动。 柳万灵,逃不掉的,既然她已经算是风不归的关系者的话。 正在她思绪有些飘远的时候,围绕在她们四周的浓雾渐渐地散去,但没有完全消失,只是比起刚才的无色无味无感,雾变得更冷更潮湿,还带着稍许的腥臭味。 云沾衣抽抽鼻子,敏锐地判断出这股味道应该是尸臭! 梆! 突然,远方传来了梆子声。 梆!梆! 伴随着的还有听起来非常沉重的脚步声,似乎走路的人正扛着什么十分重的东西,让他抬不起腿。 夏至打了个冷颤,缩到了云香叶的背后:“怎么感觉……怪怪怪怕人的……” 红药也僵硬着握住了云沾衣的手。 云香叶虽然怕,但看到夏至那么怕,还是有些气不打一处来,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脑瓜壳:“大小伙子,怎么这么胆小!” 说完,余光却看到了余大刚和余大力兄弟俩瑟瑟发抖地抱在一起,尤其是余大力,明明高达威猛,此时却试图把自己缩小一些,再缩小一些。 “修士……云游修士……”余大刚颤抖着声音,“这个幻阵……这个幻阵我们见过……” 云沾衣挑眉,看向了余大力:“你的际遇?” 之前在客栈里,余大刚说过自己进幻阵后见到的是戏班子。 余大力苍白着脸,一声不吭,还是余大刚替他回答:“对、对……当时我的药壶被收走后,就想着再来一次,把原来的药壶收回来,结果……” 结果就是余大力的药壶也没了。 云沾衣看了一眼远方雾中缓缓在往这边靠近的身影,虽然看不清大概,但是见轮廓,像是一个队伍。 “这倒是符合际遇的情况。”云沾衣不忘给徒弟们讲解,“有的时候虽然有际遇,但实力不济的时候,就果断离开,等实力增加了,再过来,也许还能遇到同样的际遇。” 这就叫命中注定属于你的东西,就是属于你。 余大力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他不想要这种命中注定啊! 云沾衣拍了拍夏至的肩膀:“不要怕,这些都不重要。保持冷静,我接下来要教你们如何找到阵眼。” “首先,收敛心神。” 红药和云香叶照做,夏至却有些收敛不起来,他的双眼死死地盯着越来越近的队伍。 而此时,余大力的情况也发生了变化,他原本苍白的脸逐渐变得惨白,失去了血色。 嘭! “啊!!!!!!!!!!”夏至的惨叫贯彻夜空。 他无法控制的随着惨叫一起迸发出来的灵气和剑气甚至驱散了潮湿冰冷的薄雾! 顿时前方的景象清晰无比! 离他们只有几米处,一队肤色灰白,明显不是活人的“东西”正扛着数条尺寸小得异常的棺材向他们缓缓挪来! 那些活死人脸上都残破不堪,为首的甚至半边脸耷拉了下来,眼珠子就落在脸颊边上。 夏至连惨叫都发不出了,他翻了个白眼,正要晕死过去,就听到云沾衣叹了口气,从她的右手所握之剑上瞬间燃起熊熊烈火,温暖而炽热地席卷了周边所有的一切。 在充满活力的火焰中,夏至受到的惊吓似乎也被焚烧殆尽,他的心神渐渐地平和,表情也放缓了许多。 在朦朦胧胧地困意中,他听到师父冷静的声音:“这际遇你还要吗?” 接着是余大刚几乎要哭了的声音:“不要了不要了这谁敢要啊!” 随着一声“破!”与琉璃破碎声,他们又回到了满是浓雾的阵与阵的狭间。 云沾衣摸了摸夏至的额头,抬头问余大刚:“孩子有点吓到魂了,有药吗?” 余大刚也是一身冷汗,半天才反应过来:“……啊,有,有!” 他从褡裢里掏出一枚瓷瓶,倒了两粒药丸,塞进了夏至嘴里。 云沾衣给夏至喂了点水,又把灵树木剑放进他怀里,抬眼看云香叶:“一会儿可别骂他。” 云香叶本来有些担忧,又有些嫌弃,听到云沾衣的话,也叹了口气,趁着夏至还没醒,低声道:“这小胆儿!” 又说:“我来照顾吧。” 毕竟夏至是她的小弟。 云沾衣点点头,又搂过来红药,给她摸了摸头。 红药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没到夏至那样,只是撒娇地埋在师父怀里。 抱着爱徒,云沾衣看了一眼同样吃了药的余大力:“说说情况。” 这回余大刚可没法替兄弟发言了,他不是际遇主人,接收不到际遇的记忆。 余大力吭哧了半天,才憋出来五个字:“他们,迎鬼胎。” “鬼胎?”是云香叶没听过的词,“那是什么?” 余大力摇摇头。 他也不知道。 余大刚刚想说,估计也是那些虚幻的不存在与神州大陆的东西,一抬眼就看到云沾衣凝重的神色。 鬼胎。 眼前这些年轻人不清楚很正常,但云沾衣清楚的很。 这可不是什么虚幻的东西。 而是曾经在神州大陆真实存在过,并且险些成为邪道第四修的东西! 它源自于妖修的一脉,修炼法非常邪恶并且颠覆伦理道德。正如字面那样,鬼胎,胎指的自然是胎儿。 妖修们以活胎作为法器修炼,得到了强大的灵力和威能,甚至发展出了专门的宗门。 然而,利用胎儿进行修道,绝不为天道所容。 是以当时发现有妖修在修如此邪恶之法时,还是剑帝的云沾衣联系了帝少锦等人,可以说当时的一品修士全员都出了手,带着自家的二品修士,斩尽所有修鬼胎的妖修,并且在镜成雪这个一品阵修的辅助下,把整个神州大陆翻地三尺,任何一个残余都没有留下。 鬼胎之邪恶,连当时还没有升到一品的风不归都无法忍受,这也是唯一一次,风不归站在了正道五修这一边,同也是二品的魔修孙青衣一起合作,从邪道三修这边进行了再一次的清查,确保一定要斩草除根,不光是修士,连秘籍、法器等一切,全部都销毁。 因此,云沾衣可以确定,神州大陆现在绝无再修鬼胎之人,甚至鬼胎这个词汇,都已经从大陆消失,她们当时也销毁了所有的记录。 为什么这里突然出现了这两个字。 斟酌了片刻,云沾衣看向了余大力:“我感觉这两个字非常不吉利,离开幻阵后,你最好忘掉关于这两个字的所有一切,以免引来灾祸。” 云沾衣连续两阵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掉,刚才又展现了剑修的实力和魄力,是以早就深深得到了余家兄弟的信任,此时听她如此讲,余大力连连点头,破天荒地还吐了两个字:“明白。” 云沾衣点点头,看夏至缓过来不少,才说道:“先跟你们说吧。” “破阵时,首先要收敛心神。” 不光是她的徒弟,余大刚兄弟也趁机蹭一下经验丰富的修士授课。 “然后把神识放出去,这里不用放。”云沾衣补了一句。 阵法启动前,若是高阶修士放出神识,是可以扫明白整个秘境的。 但是这帮八品修士,放也白放,以他们的神识范围和强度,根本扫不透大阵。 云沾衣也没有尝试放,虽然她的神识是剑帝级别的,但她可不想节外生枝,万一不小心接触到什么秘境之秘,她是探究呢,还是不探究呢。 好奇心太重,不但容易害死猫,还容易害死一窝小八品。 “用神识去感受一个阵的阵型,阵法种类比较多,六品以下的幻阵,所用都是常六阵,只是进行了少许变化,底层的逻辑是不变的。” 常见的六种阵算是修道者的常识,这次是真的常识,不是云沾衣以为的常识。 云香叶等人都点点头。 “在确定阵型后,就是寻找阵眼,天煞阵在天,地灵阵在地,风吼阵在风眼,瀑水阵在水源……这些都不用我再教了吧。” “嗯嗯!”众人又是点头。 虽然他们知道的都是理论知识。 而且所谓的天地风眼水源,也是一种虚的存在,是阵法意义上的存在,并不是说真的就傻傻去找河流湖泊的源头。 “找到阵眼后,把阵眼打碎就好了。” 余大刚纳闷:“这么简单?” 云沾衣说:“简单,也不简单。纸上谈来终觉浅,一会儿到下一层,你们试试就明白了。” 正说着,雾也渐渐地散去。 这次出现在她们面前的,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原。 风吹草低却没有牛羊,只有天苍苍,野茫茫。 云沾衣等了一会儿也没有谁开始“入戏”,看来这并不是她们任何一个人的际遇,所以才被丢到了鸟不生蛋的边界。 “你们试试。” 众人闻言,各自开始收敛心神。 到这一步,还很轻松。 然而下一步地探出神识,却没有想象中的简单。 按照云香叶的想象,当她探出神识时,应该就是从意识的高空俯瞰整片大地,阵型图在其中一览无余。 实际上确实她的意识高空归高空了,下方并不是阵法的阵型,而是很多很多不明所以的东西。 有色彩,有形状,还有不断跳动扭曲的小人儿。 “呕!”云香叶只觉得一阵昏眩袭来,胃部返上来的酸水直逼喉咙,一时没忍住吐了出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章 性别在实力面前毫无意义 吐在众人面前本来让她觉得很是丢脸,然而神识收回后,云香叶定睛再看身旁众人,除了淡定站在旁边的云沾衣外,无一不是七扭八歪地吐了一地。 她好歹还坚持站着呢! 云沾衣虽然面无表情,心里却是十分欣慰且怀念。 是这样的,没错没错,小菜鸟们第一次用神识扫法阵,就是这样。 以前她也是笑盈盈地见自己的徒弟们疯狂呕吐。 万年转瞬逝,因缘如轮回。 “没事,这是很正常的反应,”云沾衣宽慰众人几句,才继续说道,“喝些水,重新运转丹田,收敛心神,再扫再看。” “修士,修士……”余大刚吐得有些无力,“能用药吗?” “有的话,自然更好。”云沾衣也不迂腐,主要是她们剑修不一定随时都有药可以缓解。 “有有有。”余大刚连声应道,从褡裢里翻了几下,拿出一个木盒,“这个可以缓解神识反噬带来的负面反应。” 云沾衣没着急,先让他拿过来,闻了闻,又灌进去了灵气,确定没啥问题后,才让余大刚发给众人。 这次有了丹药辅助,云香叶重新以神识扫整个阵法,虽然还是晕眩,却稳住了没有吐。 红药的情况比她更好一些,她甚至惊喜地喊道:“师父,我看到了阵眼!” “好。”云沾衣欣慰地点点头,“接着把灵力灌进剑中,若是能凝聚剑气,或者阵法的品阶比你的品阶更低,也可以用剑气击破阵眼,你等大家都看完了,就试试。” 然而,无论红药怎么攻击,阵眼都佁然不动。 云沾衣又让云香叶和夏至常识,两人得到的结果与红药并无不同。 云沾衣摸摸下巴:“刚才两个是九品的阵法,这次阵法已经提升到了八品,与你们同品。” 所以以她们单人之力,无法破掉阵眼,也是正常的情况。 云沾衣下了指示:“你们列好剑阵,共同攻击阵眼试试。” 之前在天鹤宗,以及后来在无影城的半年里,云沾衣一直没有放松让他们进行剑阵的练习,并且二人三人四人剑阵都有。 此时也正好看看,她们三人剑阵的练习效果。 听到云沾衣的话,三个年轻人没有犹豫,迅速列阵,在余大刚兄弟惊艳的眼神注视下,阵法轻声而碎,周围又恢复到浓雾的情况。 “真厉害啊剑修。”余大刚忍不住再感叹,又想了想自己的药修要如何做。 答案是,做不到。 就像剑修遇到神识反噬,只能靠意志忍耐,而药修可以通过服食丹药缓解一样。 若是行走江湖时的保命手段,药修自是有的,并且花样相当多。 但遇到需要强攻的地方,药修,尤其是他们兄弟这样的低阶药修,就是毫无办法。 或者说,靠自己的话毫无办法。 只能用从其他修道那里买来的法器。 可惜剑修压根不卖这类法器,他们就知道铸剑铸剑铸剑,榆木旮沓剑脑袋! 会售卖攻击类法器的是法修和魔修,有正道洁癖的就买法修的,只看价格和适合度的,都可以买。 余大刚和余大力在第四层阵法启动,并确定没有他们任何一个人的际遇后,开始用手中的法器攻击阵眼。 然而并没有什么效果。 云沾衣耐心地等他们放弃后,才出手击碎了阵眼。 余大刚叹了口气:“唉,我们若是被人以阵法困住,只怕凶多吉少。” 这话倒是中了云沾衣的下怀,她貌似若无其事地回道:“只要寻了强力的队友,倒也不必太怕。” 强力的队友啊……余大刚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扫过云沾衣等人。 这几位剑修的实力,倒是真的很不错,尤其是这位云游修士,七品剑修,在散修中已经算品阶不低了。 若是能与她们一同行动,倒是能安心不少。 看起来云游修士也是很想有个药修作为同行者,她话里的意思,余大刚这种江湖行脚药商怎么会听不出来。 “说的也是。” 他回了这句后,便没有再说。 云沾衣也明白他的意思。 就是想看看她们的实力和品性,是否能够做一起旅途的伙伴。 这种考察是相互的,也是必要的。 接下来的几层,夏至和红药都遇到了他们的际遇,但很快便放弃,比起一个阵修秘境提供的际遇,他们更专注于练习破阵。 秦门庄的这个秘境,和云沾衣猜测的不太一样,并不是越往下阵法的品阶越高,而是在九品和八品中随机出现一个。 看来,十层之内,最高应该就是七品,或者说卡十的那一层,应该是七品。 再往下,下一个十层,可能品阶就要提高了。 不知道是不是三品一段,若是的话,第二十层的卡十阵法就是四品的。 果然够危险。 秦门庄既然已经掌握了第一个十层内的秘境情况,并且能够为前来闯阵的修士们提供传送令牌,就说明他们庄子里至少有一个六品修士。 而再往下就无法保证闯关者的安全,则透露出他们可能只有到六品的修士。 这些也都是云沾衣要教给徒弟们的。 行走江湖,要学会知一而推三,多看,多想,多思考,才能下正确的判断。 今天是有云沾衣带着她们,若是改日云沾衣闭关了,她们自己出来闯荡,就不能这样直接来秦门庄。 至少要在集川县住几天,打探足够的情报,并且根据情报分析一个势力或者秘境,最高可能是几品,如果出了问题,以自己的品阶和实力能否控制住局面。 若是感觉控制不住,就别凑热闹了,学会避险很重要。 这一点,云沾衣曾经从未在乎过,毕竟她上辈子还是凡人的时候就被带进师门,那时候整个大陆不如今日危险。 应该就是曾经的帝尊们保护了尚年幼的神州大陆,现在帝尊陨落,四位尊位都空着,各种魑魅魍魉也都涌了出来。 ……唔。 云沾衣也有一点没有参透过。 就是既然神州大陆是帝尊们创造出来的,为何又有魑魅魍魉这些,是帝尊们投放的,还是大陆自行滋生的? 不清楚。 她虽然有剑帝位格,但毕竟飞升的时候陨落了,没有真正坐到那个位置上过。 余大刚俩兄弟也跟着听课,学到了不少。 药修的修道方式与剑修截然不同,并不会教他们如此主动的行事方法,主要是,主动什么的,他们配吗!他们敢吗! 何况大陆上对待药修的态度,也要比对剑修要友好很多,毕竟谁会不喜欢卖药又会治病的药修呢,正常情况下,凡人暂且不说,大部分修士都不会与药修,尤其是明显有宗门的药修产生冲突,若是被对方的宗门记在小本本上,回头不卖他们药,就得不偿失了。 毕竟有名有姓的药修宗门,谁家没点自己的不传之秘啊,谁又知道哪一天会需要谁家的不传之秘来救命。 当然,一般修士对剑修的态度,也算是比较友好的,毕竟药修只是不给自己救命,这帮剑修莽子上来就拔剑的话,说不定当场命就没了,救都不用救! 云沾衣本就有心交好这两位竹山宗的药修,自然也没有吝啬传授经验。 只是,到了第十层的时候,教课不得不暂停。 这一层,是云沾衣的际遇。 云沾衣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这一层大概率是七品幻阵,但她此时也只是七品剑修罢了。 提前释放出的云雾,也只让她们没有被幻阵分散到各地。 浓雾散去后,云沾衣终于明白了当时云香叶等人的感受。 大量的信息洪流涌进她的脑海中,这不是靠主观意识能够拒绝的。 云沾衣也没拒绝,她只是细细思考着这些信息是什么意思。 真的很多连她也没听过的词汇。 这个幻阵原本的主人,究竟是什么人,等出去以后,她一定要问问镜成雪。 消化完了,云沾衣总结了一下。 她被分到的戏角儿也是一位侯府千金,看来这个侯府,应该就是大宗门的意思。 只是她这位千金,在出生的时候,被人恶意掉包,换掉了。 狸猫换太子,为的自然是太子。 ……嗯什么是太子,云沾衣也没太理解,反正信息洪流是这么说的,根据前后文推测,大概是指宗门的继承人吧。 好像这个故事里,宗门,哦是叫侯府的继承人,只能是男性,女性是无法继承侯府的。 好没道理,云沾衣暗暗点评,性别有什么意义,天赋天资或者实力,或者有四圣血云阵的情况下算上血脉浓厚,才是继承的优选条件。 真是烂故事。 但是没办法,她现在是剧中人,还得继续这个烂故事。 总而言之,为了让侯府有一位男性的继承人,好稳固大夫人正室的位置——这里云沾衣又没忍住吐槽了一遍这个幻阵的故事中,对于婚誓的随意性——大夫人的母家嬷嬷背着夫人,偷偷把刚出生的女婴,也就是云沾衣的戏角儿换掉,换成了一名男婴。 云沾衣则是被扔到了偏远的庄子上,成为了一对长工夫妇的女儿。 可能是因为毕竟是夫人的孩子,这些年来,嬷嬷并没有对云沾衣不闻不问,反而一直在暗中照顾她。 云沾衣除了觉得离谱和莫名其妙外,暂时没有其他的感想。 后来,这名男婴长大后,不知道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还是老鼠的缘故,总之并没有从他那对性格正直温和的侯门养父母身上学到多少好东西,反而是在侯府严格的管教和父母倾情的爱护中,依然品性恶劣,吃喝嫖赌无恶不作。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一章 一起演一出话本子 让侯爷夫妇操碎了心之外,还让侯府里其他妾室以及她们的孩子蠢蠢欲动。 毕竟嫡长子如此无能败类,以侯爷的公正,未必会把侯府传给他。 这倒该是如此,云沾衣点头评价,以贤传位,比较合理。 只是大夫人可不这么想,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是他不能继承侯府,那么对她的母家来说,也是一种侮辱。 可是这个儿子就是怎么教,都教不好。 在这个时候,母家嬷嬷终于忍不住把狸猫换太子的事偷偷告诉了大夫人。 大夫人是又震惊,又恐慌,同时还有几分释然。 是啊,以她的家教和品性,怎么会生出那种玩意,果然不是她的亲生! 只是此事,一定要瞒着侯爷,与此同时,还要把自己的亲生女儿,也就是云沾衣想办法弄回来。 所幸的是,云沾衣这个亲生女儿,长得与侯爷十分相似,若是同侯爷站在一起,无论谁看,都会觉得这是侯爷的亲生女儿。 所以母家嬷嬷商量后,便设计了一处狗血系,简单来说就是收买了当年的接生婆,让她来投告侯爷,说当年夫人生的是一对双生子,她当年拿的就是双生子的红包,只是出了产房,她就被告知只许说大夫人生了大少爷,不许提大小姐,本想着是侯府有什么讲究,就没太在意,毕竟高门大户什么忌讳都有,她们做接生婆的若是学不会闭嘴,早就被人按死了。 可是她前阵子为人接生,在庄子上遇到了一位与侯爷长得如出一辙的少女,这让接生婆心生惊讶,再按照女孩的年龄一算,竟然是当年那对双生子中的妹妹,还变成了长工的女儿,接生婆多方打听,判断可能是那个女孩在出生的时候被恶仆偷走,怕侯府不知情,就赶紧过来上报。 不得不说,这一套编的还是挺有那么回事的,云沾衣感叹道,只不过这个故事里的人做事也是很不讲人性,就因为这段身世的编排,一直照顾大小姐的长工夫妇被按上了叛主偷婴的罪名,不分由说地被拖出去打死了。 这俩人可是无辜的! 这种事是不可原谅的,这既是云沾衣自己的道德判断,也是同样灌输进来的情感波动。 云沾衣在回侯府前,就对侯府的众人产生了恨意。 长工夫妇对她来说就如同亲生父母一样,对她的疼爱和亲近也不逊于亲生父母,何况他们真的以为自己是捡到的孩子,怎么就是自己从侯府偷的! 而回到侯府后,大小姐过的也不好,她与侯府众人有着深切的隔阂,侯府上下,除了大夫人,其他连家里最低等的仆人,都看不起这个从外面回来的大小姐! 云沾衣可以感觉到,脑海里或者说意志上有一种感觉,刺激她在发怒,在不甘。 这倒是与云香叶,还有后来夏至和红药所说的对上了。 她们当时在自己的际遇中,感受到的也都是这类的情绪。 余大刚也是同样的。 只有余大力可能情绪本身起伏不多,在他的际遇中,他感受的更多是刻骨铭心的恐惧。 看来,这个幻阵很可能就是在刺激入阵者的负面情绪。 对于维持道心来说,最大的敌人就是负面情绪,因为正面情绪大多短暂,很多愉悦与快乐都是转瞬即逝,只有仇恨和意难平会日久天长,令人念念不忘,终生心魔。 云沾衣对于控制负面情绪,那叫一个得心应手,无论大小姐的意志如何想让她愤怒,云沾衣都可以做到波澜不惊。 毕竟这烂剧情,有什么可以让她情绪波动的地方吗? 若是觉得侯府不公,以权压人,砍几剑教育一下就是了。 说起来,她们因为一直都是迅速破阵,还真的没有在幻阵里杀过什么生物。 也不知道这里的人若是杀掉,会有什么情况。 说是这么说,云沾衣又不是杀人魔,不可能随手杀个人来试试,这种事是不能做的,对道心无益。 无论在什么环境下,都坚持自己的本心,才是正道。 目前的剧情进展到了大夫人想给女儿招一个好女婿,最好是没什么家世的新科状元。 噢这个云沾衣记得了,云香叶当时也碰到了,看来科考就等于是修道,考上了就是结丹成功,升到九品,状元就是其中资质最好,可能直接大突破到了八品的。 这种情况虽然稀少,但也曾经有过,当然,不是云沾衣。 她们剑修可出不了这种,云沾衣听说的都是法修和妖修、魔修这种以法为主的修道,出现过这种结丹就是八品的情况。 对了,兽修也有,虽然帝少锦不是,他出生就已经是三品的神兽了,幻生种的纯血后代就是这样的,桃桃也是。 照夜的那个女儿,叫月渠的小凤凰不是三品,就说明血统不纯,不知道是照夜与什么生下来的,不过这都算个人癖好,云沾衣是不管的,她也管不着。 躺在大小姐闺房的床上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感觉情绪越发稳定后,云沾衣才收敛心神,扫了一遍阵法。 七品幻阵比之前的九品八品已经是质变级别的不同了,最明显的一个体现就是阵法变得更加巨大。 而且也不是常六阵。 这倒是有点棘手。 也只是有点。 兔荣的二品法阵,云沾衣都可以秒破,一个区区七品幻阵,还值得剑帝尊上废多少心思。 没有破阵,只是因为云沾衣感受到了一丝丝的牵绊感。 这是际遇的暗示,意思是这里有与云沾衣有缘的东西,而不是纯粹只得一个法器或者秘籍。 既然如此,她自己又不会被干扰道心,倒不如把际遇做了,看看究竟是什么与她有缘。 只是,之前都是迅速破阵的,如何才算是得到际遇的认可,云沾衣也不太清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若是不行,就不要了。 对身外之物,没必要执着,得不到,就是有点缘,但是不多,那就约等于没缘! 云沾衣不紧不慢地叫了丫鬟进来,很快,穿着丫鬟装的红药就蹬蹬走了进来。 七品的幻阵,和之前的果然不一样,之前没有际遇的人,只能混个路人,在旁边看着,或者直接被发配到大草原待着。 而这里,在云沾衣想把这几个人安排一下的时候,幻阵就已经自动给他们塞了合适的身份。 真不错。 余大刚和余大力是侯府的男仆,说什么内外有别男女大防,作为侯府千金的云沾衣一般情况下见不到他们。 在社会伦理规范下,即使在神州大陆,无论凡人还是宗门,也是会顾忌男女之别的。凡人可能更讲究点,宗门也就是做到了基本的男女弟子不住同一个房间,洗漱换衣这些涉及到隐私的情况,都是分开的。 然而,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差错,夏至……并没有被算成男仆。 一想到夏至的情况,云沾衣也忍不住笑出了声,看到她笑,红药立刻就明白了师父是为什么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听到屋里的笑声,外面同样是大丫鬟身份的云香叶也跟着笑。 在她的身边,则是被迫扎着丸子头,穿着打扮一应如小丫头,一脸苦菜色的夏至。 夏至也才十六岁,正在长个儿的时候,身条正在猛抽,虽然饮食也跟上了,日日练剑也长了不少肌肉,但还是跟不上抽条,以至于整个人看起来还像瘦猴一样。 穿着花花粉粉的女装,实在令人忍俊不禁。 也因此,云沾衣注意到了另外的事情,就是在幻阵中的其他“人”,对于夏至滑稽的装扮是没有任何感觉的。 他们似乎是看不出夏至的奇怪。 这么一看,这些“人”果然不是真正的人,只是幻阵所造出来的幻象,只认可设定里的内容。 设定中,夏至是云沾衣的小丫鬟,那么在剧中人眼里,夏至就是小丫鬟。 云沾衣忍笑把三个人都叫进来,在幻阵中,日夜的更替不一定是真正的更替,为了他们的身体着想,云沾衣没有让他们按照幻阵里的时间来练剑,剑就暂时不练了。 在红药和云香叶,还有其他好几个丫鬟的服侍下,云沾衣梳洗更衣完毕后,提着裙摆往大夫人的房间走去。 为了避免进入戏中时,她的佩剑消失不见,云沾衣在入阵前,就把灵树木剑和玄焱剑先交给红药保管,这会儿刚好拿过来,左右两边别好。 可惜的是,这些剑是能被其他人看到的,云沾衣也不知道幻阵的判断机制是什么。 一到大夫人的房间,云沾衣请完了安,就看到大夫人皱起眉头,视线落在了她腰间的剑上:“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别带着这些粗人的玩意,在府里还好,若是出去被人看到,咱们侯府也会丢了面子。” 她轻叹一口气。 云沾衣毫不客气直接神识一扫,这些人,云沾衣用神识扫的话,能看到他们的本质是话本子一样的东西,上面白纸黑字写着故事。 大夫人此刻心中所想:这孩子还是在庄子上待久了,野性了,马上就要秋日宴了,可怎么办。 云沾衣让红药她们试过,她们扫,是扫不出来话本子的,只能扫出一个大概的判断:不是活人。 看来幻阵的本源,确实是比较高品阶的东西,但没有高过一品,还是会被剑帝位格的云沾衣看穿本质。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二章 一路全打晕! 不得不说,阵修的玩意确实有点意思。 若是这样的阵法能做成阵符卖,红药她们一定会很高兴,上午练功下午读书,晚上吃过晚饭,大家一起在阵法里看话本子活灵活现的演戏,这多好玩! 记下来,回头问问镜成雪能不能搞一搞,这种阵符一定很好卖,对阵修们来说也能多些收入,虽然他们本来就够有钱的。 云沾衣暗记在心,对大夫人的话,倒是一句都没听进去,不管大夫人说什么,她都嗯嗯点头了事。 倒是红药一直谨慎细心,替云沾衣听完了大夫人的所有台词,等几人从厢房出来后,红药给云沾衣归纳总结了一遍:“五日后秋日宴,似乎状元郎会来的样子,大夫人这是想介绍你俩认识。” “嗯,”云沾衣问他们,“你们说这个幻阵,如何才算是个头,都说说。” 这也是引导她们多多思考。 红药显然已经想过:“既然是话本子,是不是照着演完就算呢?” 云沾衣点点头:“这样又如何算得际遇?” 云香叶接过话:“这样不算吗?” 她显然也想过这件事:“我记得秦门那个管家,在我们进来时候嘱咐过,说要坚守道心,不要被迷惑。这话的意思,我听着像是在进行话本子的过程中,会有很多的诱惑和陷阱,若是能够不被这些影响,一路走到故事的结局,说不定就是通过考验。” 云沾衣闻言,面露满意之色,又看向了夏至:“小夏怎么想的?” 夏至心想我穿这么一身我还能想什么,但是红药和云香叶都侃侃而谈了想法,到他就什么都说不出,又有些觉得不如人,虽然他在剑术上一直都逊色这俩年纪都比他小的师姐。 见夏至脸色忽白忽青,时而尴尬时而愧疚,云沾衣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也没有苛责夏至,刚要张嘴劝导他,就听到云香叶先开了口:“别扭扭捏捏的!不就是穿一身小姑娘的衣服吗,有什么关系,当初在云龙涧泉,我身无寸缕,但是面对敌人,该反抗还是要反抗,事有轻重缓急,身外……身上之物都是虚的,纠结这些,首先就失了道心!” 说得好! 云沾衣心中暗赞,拍了拍云香叶的肩膀,以示她说的很好。 夏至张张嘴:“可是……” 红药也劝了一句:“虽然我们也在笑你,对不起,但是我以前听义母说过一句,只要你自己先笑,别人的笑就不再有恶意。” “什么意思?”夏至没明白,云香叶若有所思。 云沾衣倒是懂了:“就是遇到尴尬事的时候,只要你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大家都如此宽慰他了,再扭捏,就显得夏至实在矫情,他也意识到了这点,缓缓抬直了一直佝偻的腰:“好,好,也是,反正只是幻阵,这些又不是真人,被看到了也不会掉块肉!” 云沾衣压根就没把这个幻阵里的戏角当真人过,此时她们就站在院子里说话,来来回回的人每次经过,视线都会落在她们身上。 但云沾衣不在乎,云香叶更不在乎,红药倒是注意到了,只是云沾衣没反应,她也不在乎,只是问道:“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若是宗门大小姐,这个时辰也得去修炼了。”云香叶接话道。 不过云沾衣让她们不用在幻阵里修炼。 若是以前在天鹤宗还是三小姐的时候,听到不用修炼,云香叶早就窃喜地带着夏至等小跟班跑去山里玩了。 跟着云沾衣久了,日日不间断的练功,突然有一天不用练,她反而不习惯了。 云沾衣环顾了一圈。 这个什么侯府的一应房屋院落,都与神州大陆不同。 倒是……与无影城的建筑风格有几分相似。 她之前就觉得有点眼熟,一直在想是和什么像,刚才来到院子里看到流水回廊,才想起来,她们在无影城住的那户大院里,也有差不多的回廊。 因为住了半年,云沾衣对那样的景象都有些习以为常。 这会儿反应过来,无影城的景象和建筑,也不是神州大陆的风格。 而是孙青衣的故土,传说中的下界大陆之建筑风格。 难道,真的在神州大陆之外,还有其他的大陆吗? 云沾衣沉思了片刻,一时也没有思绪。 她没有把这些考虑告诉红药等人,这是她这位剑帝都不清楚的东西,年轻人更是不懂,没必要让她们感到混乱。 这次来秦门秘境,云沾衣本来也没图真有什么际遇,她自己有五座藏宝阁,若是秘籍或者法器,还可以去无影城誊抄或者直接买,她根本不缺东西。 只是想让徒弟们长长见识,多闯一些秘境。 “你们都会画画吗?”云沾衣问道。 云香叶点点头。 夏至和红药则面面相觑,几乎同时说道:“我哪会这个啊!” “师父让我画的话,也能画几笔。” 云沾衣说:“没事,能画几笔也好,接下来你们各自往一个方向去,把这座侯府从里到外好好的观察一遍,晚上大家一起画出来侯府里的景色和结构。” 云香叶问:“画这个干嘛?” “出门行走江湖,常留记录是个好习惯,”云沾衣挨个指了方向,“都去吧。” 红药没动,反而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师父,我今早过来的时候,感觉这个侯府十分之大,以我们的水平晚上估计也都记不得样子,倒不如咱们一起行动,每到一处,各画一个方向的景色,四张用一个编号,最后拼在一起,就是侯府全貌了。” “好,这个法子好。”云沾衣颇为欣慰,红药平时凡事以她的想法为主,云沾衣是想着孩子还小,慢慢带出独立性就好,没想到这会儿却提出如此清晰合理的建议,看来胸中也有自己的主见,“就这么做。” 红药甜甜地笑着说:“那我去弄点纸笔。” “不用,”云沾衣抖了一下袖子,从中落出来了一些树枝,用玄焱剑烧成了炭棒,“这幻阵里的东西都是虚幻的,带不出去。” 幻阵一破,除了际遇给的东西,估计什么都没了。 红药一怔,她还真没想到这一步,不愧是师父,就是心细! 心细的云沾衣此时只感叹玄焱剑之好用,要是早点得到,用这个镇压风不归,说不定阳泉山脉的皑皑白雪都能给它全融化了。 分好炭棒和本子后,云沾衣带着她们往东方的角落里走,既然要画全貌,肯定是要从一个角画到另一个角。 几人走到前院和后院的门口时,却被小厮拦住了。 “大小姐,”小厮嘴上这么称呼着,脸上却没有半分敬意,只有不掩盖的看不起,“后院女眷是不能到前院来的,这里是侯府,可不是您以前生活的乡下。” 云沾衣也不恼火,只问道:“为什么女眷不能去前院?” 她并非反讽,而是真的没懂。 听在小厮耳里,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就算您不要脸,咱们侯府还要脸呢,大小姐,请回吧!”小厮撇了撇嘴,这个突然回来的大小姐,果然是乡下女的,骨子里就是贱! 云沾衣哪里能搭理他,见小厮挡着不肯动,直接抬起一脚,踢向了小厮。 剑修的修炼,本身也包含了体术,她这一脚可不轻,直接把小厮踢飞了半米多远。 “打晕。” “来了!”夏至最爱干这种活,他和同样也很爱跋扈的云香叶俩人扑过去,咚咚几下就把小厮打到翻了白眼。 云沾衣有些宠溺又有些无奈的看着这俩徒弟。 “这个世界好奇怪哦,”红药想来想去没想明白,“怎么去个前后院,都要分男女?” “谁知道他们什么毛病!”云香叶打完人,心情极好,蹦跶着过来拉住红药的手,“走走!” 往东南角走的过程中,还遇到好些个小厮,都不用云沾衣交代,见到一个,云香叶和夏至这俩混世魔王就上去用剑柄敲晕一个。 云沾衣也没阻拦,她们剑修本来就是这样做事的,谨慎小意这个词,在剑修的辞典里是不存在的。 服不服,以剑说话。 打不过,那是技不如人,亦甘愿受罚。 年轻剑修若是连这些狂妄和豪情都没有,还修什么剑呐。 只有说到了高阶,一举一动都关系着千万生命时,才要收敛脾性,该出手时出手,不该出手时,让低阶弟子出手。 之所以一直没有出过问题,主要还是剑修散修到不了高阶,能到高阶的剑修,在师门都已经被教过这些规矩。 “云游修士!”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是余大刚,“哎哟,可算是见到你们了!” 他带着兄弟余大力往云沾衣这里赶了过来:“我们本来想进去找你们,可是他们不让进,非说后院有女眷,男子勿入,奇了怪了,男女见见面说说话又有什么关系,大陆又不会因此毁灭!” 夏至和云香叶:“就是就是!” “你们是怎么出来……的……”余大刚问完就发现了躺了一路的小厮。 呃,不愧是剑修! 他们兄弟俩发现讲道理不成后,也没和对方硬刚,只退到一边再想办法。 然而人家剑修,为了出来,一路全打晕! 这就是剑修啊! 余家兄弟俩对视一眼。 以后行走江湖卖药,遇到剑修,一定要更加尊重友善,决不能和剑修产生冲突!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三章 一直飞,一直飞。 云沾衣想了想,把自己要画侯府内的景物地形图的事情告诉了余大刚兄弟。 余大刚听了,颇觉涨了知识,他们兄弟俩闯荡江湖也有些年头了,哪次进秘境,不都是得到际遇就走,就是为了活下去而逃,从未想过还要把秘境里没见过的景色记录下来。 不愧是云游修士,虽然长得颇为年少,经验却很丰富。 修道之人,外貌的年龄感是最虚假的,有喜欢让自己看起来年老的,也有喜欢让自己看起来年轻的。 以云游修士的阅历,估计已经修了不少年头了。 云沾衣说这些,主要是为了交代给余大刚兄弟一份活。 她暂时还要留在侯府,跟着剧情走一走,看看这个际遇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云沾衣也想过,那什么劳子的秋日宴在五日之后,这五日间估计没啥剧情,可以出去看看,然而她转念一想,之前的幻阵层里,因为她们没有际遇,被丢到了什么都没有的角落,所以如果擅自离开剧情范围区,不知道有没有影响。 思来想去,探索一下幻阵内的任务,倒不如交给余大刚兄弟俩,他俩不是际遇者,幻阵大概率对他们的一切行为都没有反应。 余大刚自然没有推辞,两个人领了炭棒和本子,眼睁睁看着夏至和云香叶把门口守门护院踢飞,给他们腾出了大门。 云沾衣等人如此大张旗鼓地做事,侯府内自然不会没反应。 余大刚二人刚离开不久,从内院就出来五六个嬷嬷,直奔云沾衣而来。 “大小姐,您这是在做什么。”为首的嬷嬷压低了声音,无论有多少的不满,云沾衣既然已经是侯府的大小姐,代表的就是侯府的脸面,她们这些训练有素的嬷嬷,是不会大呼小叫的,“快跟老奴回去。” 说罢,也不等云沾衣回话,就转头嘱咐后面的嬷嬷:“把大小姐带回去。” “哎哟,这不是我那个便宜妹妹么。” 首位嬷嬷见到来者,微微皱起眉头,弯腰行礼:“大少爷。” 云沾衣的视线也随着声音移了过去。 这就是侯府的大少爷,他头戴大红花翎,身着牡丹色广袖外袍,是云沾衣没有见过的样式。 说起来,侯府的小厮们穿着的短衫,倒是和她们修道之人穿的短打差不多。 这个幻阵里,从第一层到第十层,不管是角儿的穿着打扮,还是出现过的建筑,都是既有和神州大陆相似的部分,也有不同的部分。 幻境是内海所诞生的空间,直到它彻底变成秘境前,除了修士本人,不可能有任何人干涉得了他人的幻境。 这所幻阵,一定是这位二品阵修生前所打造。 秘境,也就是曾经的幻境,终究还是由神州大陆的修士所构建出来的,其中的内容不会凭空而生。 人是想象不出自己完全没见过的东西的,或者说,哪怕是幻想,也都是从原本有认知的东西里衍生出来。 云沾衣进入过的幻境和秘境之量足以证实这一点。 另外,从秘境的状态来看,就看得出这位阵修是正常陨落的。 入魔而亡者的秘境,多半凶险异常,不是一个只有六七品修士做护卫的庄子可以控制的。 玄焱烈峰与龙场坟地,都是幻境主人濒临入魔前陨落,秘境内的环境已经相当险恶,一个群山布遍永燃之火,一个千里无活物。 所以也可以排除因为入魔而使得秘境被污染的情况。 相似而不同。 当初在无影城的时候,云沾衣对其他大陆的存在是将信将疑的,她没有完全不信,也没有彻底相信。 从孙青衣的角度,她觉得自己最初的一世是从下界被送上来的凡人之一,因为她有在故土生活的记忆。 但是从云沾衣的角度看,孙青衣只拥有在故土生活以及在神州大陆上修行的记忆,中间那一段没有。 怎么上来的,上来以后到修行之间发生了什么,孙青衣自己也说不清楚,只能解释为神威,就是涉及天道,不该她知道的东西,她被迫“不知道”了。 论天道,云沾衣是目前整个神州大陆离天道最近过的人,她也参悟了最多的天道。 没听天道说过,神州大陆之外还有其他大陆。 当然,也可能是她终究并没有成为帝尊,大陆的本质,天道的根源,她终究是没能看到的。 只是比起有另外的大陆,云沾衣更倾向于孙青衣的故土就是神州大陆,只不过是覆灭前的大陆。 大陆毁灭前,帝尊们拯救或者说是抢救了一些人,其中有修士有凡人,然后将他们放在某一处,可能是某位帝尊的幻境,或者幻生种的圣域,等到新大陆重新造好后,再把这些人族放置于大陆中。 失去记忆就是因为在被保存的时候,他们应该是彻底被封印,时间并不在他们身上产生效果,这种事别说帝尊们了,云沾衣现在都能做到,她就是这么保存云继的,等云继醒过来,他也不会记得这中间所有的时间的,他的记忆只会停留在被袭击,然后被救醒。 至于建筑和服饰风格的改变,也很正常,不管是从下界接上来的,还是灾后余生的,经过了三万万年,凡俗总会变化。 别说三万万年了,就两万年前神州大陆流行的服饰和建筑以及凡人的居住区域情况,都与现在不同。 不过……这也只是云沾衣的猜想。 她并没有把自己的猜想当做现实。 另一个大陆吗…… 云沾衣有一件事,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包括帝少锦。 在她飞升之前,云沾衣做过很多她想做了很久的事。 毕竟飞升飞升,九死一生,若是飞升失败,她整个人都无了。 所有在她修行过程中想做又没时间去做的事,无论多无聊,多异想天开,在飞升之前,云沾衣都尽力去做了。 只为不留遗憾。 云沾衣其实很早就知道,她们的神州大陆是圆的,是个球体。 因为她曾经御剑顺着一个方向一直一直飞过,最后从哪里出发,就回到了哪里,其中并没有感受到巡回法阵的灵气。 比起“帝尊们在大陆两头设下法阵”,肯定是“大陆是个球体”来得更加合理。 可惜谁也不在乎这一点,镜成雪还会迎合几句,帝少锦那只臭猫,只会问所以呢,大陆是平地还是球体,有啥子关系?孙青衣更好奇地则是大陆既然是个球,那么球中心是什么? 球中心是什么? 不知道! 云沾衣倒是想过挖,最后还是没动手,不是她没本事挖,而是不敢,是不能! 大陆是一体的,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球里面封印着什么不好的东西,或者因为挖动而引发了地龙震动,受苦受难的不会是云沾衣这个一品修士,而是千千万无辜的凡人。 她不能因为自己的探知心,而害了芸芸众生,这多少有些本末倒置。 不过,往下不能探索,往上可以! 苍天之外有什么,云沾衣同样很好奇! 在飞升前,她终于有能力向着苍天一直一直飞。 一直飞,一直飞。 然后被拦了下来。 被什么拦下来的,云沾衣也说不清楚,那不是她的境地可以理解的东西,虽然那时候她已经是即将飞升的一品修士。 她只记得她冲进了云层,一层又一层,最终的云层不知道有多厚,似乎永远也无法穿透,然后……一个晃神,下一刻,她又回到了原本的云层之下。 这个“晃神”就很值得品味,可惜云沾衣品来品去,品不出任何东西。 因为这个经历,云沾衣也不敢一口笃定没有另外的大陆,这不是很明显,神州大陆“对外”是被封锁的,谁锁的,是从内锁的,还是从外锁的,是帝尊们锁的,还是其他什么存在…… 她也不清楚,也没法和人商量。 这已经涉及到世界的根本,无论是帝少锦还是镜成雪都还没到接触这个的境地。 神州大陆,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对面的大少爷是绝对想不到面前这个便宜妹妹的脑子里在想的是什么,他只看到云沾衣看着她在发愣,边笑着说:“本少爷有这么英俊潇洒吗,以至于让自家妹妹还看入迷了。” 对于突然出现的这位“大小姐”,大少爷没什么反感的,一介女流之辈,又不可能动摇他的继承地位,左右不过是赔点嫁妆,嫁出去罢了。 就是这么漂亮的妹妹,要便宜别人,这让大少爷心里怪痒痒的。 说什么双胞胎兄妹,骗骗无知小儿还可以,可骗不了他,一看就是他爹在外面留的桃花债。 既然不是一个母亲生的,那他动手动脚沾点便宜,也不算什么了吧。 正想着,大少爷又瞪了那些嬷嬷一眼:“本少爷和小妹打算沟通一下感情,你们都回去吧。” 嬷嬷还能不知道这个大少爷是什么脾性,为首的看了云沾衣一眼,心里评估了一下得罪大少爷是否值得,掂量过后,她对着大少爷行了个礼:“既然有大少爷陪着,我等就先回后院了。” 就在此时,云沾衣终于从沉思中醒过来,她用神识扫了一眼大少爷,脸色便沉了下来:“嬷嬷先别走,我有一件疑惑的事。”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四章 你们这个文明看着不太文明 “哎哟妹妹,有什么话,问本少爷也行,本少爷可是侯府嫡子,以后要做侯爷的,这家里上下,没有比本少爷更懂的人了。”大少爷摇着他的扇子,更往云沾衣的身边凑了几分。 云沾衣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还是问嬷嬷:“我能被侯府认回来,是因为我和侯爷长得像吗?” 嬷嬷对待她的态度,可没有对大少爷那么退让:“这种事,不是您该考虑……呃……” 她的话都没说完,脖子上已经架了两把剑。 嬷嬷把话吞了回去:“是、是的,任何人见到大小姐和老爷,都会觉得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父女。” 云沾衣点点头。 她见过那个话本里的爹,和云继基本不像,和她更不像了。 不过这都不是问题,幻阵里角儿们只跟着设定走。 云沾衣转头上下打量了一遍大少爷,不带什么感情地说道:“这么说,大少爷和侯爷却一点不像,同大夫人也看不出相似之处,说是龙凤胎被抱走一个,别是狸猫换太子,其实拿他换了我吧。” 这当然是试探,云沾衣就是想看看若是她把真相直接透出来,幻阵会如何选择。 幻阵并没有把她从际遇里踢出去,而是让大少爷涨红了脸:“你在胡说什么!” 云沾衣见他是这个反应,继续刺激道:“看你如此激动,是心里早有猜测?也是,如果不是侯爷世子,就以你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的行径,早就可以拉出去死千万次了。” 众位嬷嬷此时的视线也都落在了大少爷脸上。 是啊,大小姐一看就是侯爷的孩子,可是大少爷……确实一点都不像。 不光是长得不像,品性也没有一丝像的。 以前侯府还总说那些庶少爷懦弱无能,大少爷果敢勇猛,现在一看,人家虽然都是姨娘生的,却都能看出侯爷的影子,性格也像侯爷一样端正。 被嬷嬷们的视线刺得浑身都痛的大少爷带着怒意叱骂云沾衣:“放什么狗屁,给本少爷过来,不让你吃点苦头,你这乡下野丫头是不懂得怎么在侯府做人!” 说着,他一把抓住了云沾衣的胳膊。 根本不用云沾衣放话,红药已经出了剑。 敢摸她的师父,手别要了! 剑光闪过,大少爷的手随之而落,然而并没有预想中的血液喷溅出来。 落在地上的手很迅速地消失,与此同时,大少爷的手腕重新生成了手臂。 云沾衣与红药交换了一个视线。 杀不了幻阵里的角儿。 或者说,虚假的东西,本身确实不能够被“杀死”。 这一段似乎也从大少爷和嬷嬷等人的脑海里被抹消,大少爷怔愣了片刻,又重新露出了愤怒的表情。 这次,夏至和云香叶出了手,直接把人打晕。 云沾衣则当做没有发生过任何事,重新对嬷嬷们说道:“我有事向嬷嬷请教。” 事到如今,不管是云沾衣还是三个小的,都发现了一件事。 从刚才起,无论是嬷嬷还是大少爷,都没有对躺了一地的小厮们发表任何的看法。 只有余大刚兄弟两个惊讶了一下。 看不见应该不至于,毕竟若是与幻阵相悖,大概率会跟刚才大少爷的手一样,被强行复原。 既然小厮没醒,就说明幻阵认可击晕这个行为,只能推测是反应迟缓,需要一定时间,这些倒下的人才能被注意到。 嬷嬷们也是停顿了一会儿,才对云沾衣的话有了反应:“有什么事,回到后院再说,女子跑到前院来,真是丢尽了侯府的脸!” “我想问的正是这个,为什么女性只能待在那个窄小的后院,不能够离开侯府,离开院落,又怎么算得上是丢脸。”云沾衣是真心想知道的。 无论这些似而不同文明是来自神州大陆之外的大陆,还是曾经已经毁灭的神州大陆,云沾衣都想更多的得到相应的情报。 自己的好奇心是一部分,更多的是为了给孙青衣做准备。 知道孙青衣的心魔是来自于最初那一世对故土的怀念后,云沾衣就明白,这个心魔没那么容易消除。 若是不想办法,就算她找到了转了九世后的孙青衣,就算在她的帮助下,孙青衣再次修炼到二品,在升一品,或者到了一品,在进行境界突破时,仍然容易产生同样的心魔。 孙青衣是她的故友,转世的琴山月是她这一世的亲妈,于情于理,云沾衣都要为她做些准备。 云沾衣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尽可能多得一些情报,先了解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事急不得,也没地方急,只能赶着遇到,就多收集一些。 嬷嬷嗤了一声。 真是乡下丫头,竟然问的出这样的话。 太没规矩! “把《女诫》拿出来,让大小姐好好学学!”嬷嬷厉声说道,又比了个手势,“大小姐,请回后院!” 云沾衣给了云香叶一个眼神,让她们继续画府内的结构图与景色图,她跟着回去看看书。 等书拿到手,云沾衣先注意到的是,书上的字与她们神州大陆所用之字是一样的。 方方正正的方块字。 再看其中的内容,虽然这本《女诫》中使用的语法与目前神州大陆语言中用的语法不同,云沾衣阅读起来略感吃力,但还是能读的通。 这就从侧面证明了,神州大陆最初的一批人族,是非本土原生的生物。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是,这种语法是这位阵修自己创作的。 这个假设也先保留。 云沾衣继续看书中的内容,越看越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夫不贤,则无以御妇;妇不贤,则无以事夫。】 夫妇之间不以情论,不以修行论,而用御和事这样的词,上下级的关系清晰至极。 这个文明里,男女之间是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会从同一个种族的不同性别,变成因为不同性别而产生的不同阶级? 再看到下一行,云沾衣更是满头雾水。 【阴阳殊性,男女异行。阳以刚为德,阴以柔为用,男以强为贵,女以弱为美。】 男以强为贵暂且不提。 什么叫女以弱为美? 弱了,怎么修道,还是他们不修道? 云沾衣越看越纳闷,等云香叶等人回来,便把这本书给她们也都看了一遍,再问她一直在意的事:“你们以往接触到的人里,是否有行为准则如此书所写之人?” 云香叶只翻看了几眼,就已经一肚子槽想吐了:“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怎么,男的死了,还不许女的再找吗?” 夏至过去看了几眼,也纳闷:“女儿怎么就地位低下了?” 天鹤宗三位小姐,哪位地位也没有低下过! 红药对书中内容不怎么在意,她更在意的是她该怎么做,毕竟这里只有她才十二岁,很多自己的事情尚不明白,何论这些:“如果我们以后与夫君合不来,应该怎么做呢?” 云沾衣回忆了一下。 剑修虽然提倡苦修,但也不是强制要求,尤其是天赋有限只能停留在中阶的剑修,既已上升无望,自然会把注意力放到剩下的生活中,结婚生子者亦不少。 宗门也立过相应的规矩。 “若是夫妇不和者,能直接解除婚誓,各自为好是最优,若是一方背叛了另一方,其他修道不清楚,咱们剑修是可以申请生死战书的。”云沾衣说。 云香叶问:“生死战书解决不了的怎么办?” 云沾衣淡笑了一下:“剑修的生死战书与天鹤宗的不一样。” 天鹤宗的终究还是宽厚了,只要磕头,或者被下战书的一方占理,都可以不死。 剑修可不搞这套虚的。 “生死战书之下,只有一人可活。” 云香叶一愣:“那门派不乱套了?” “乱不了。” 有宗门规矩管着呢,剑修门派中,下生死战书是极少的事情,另外不允许为了资源、利益、普通的口角纠纷这些事情去申请生死战书。 云沾衣回忆了一下:“有的剑修门派只有一种情况,是允许下生死战书的。” 就是她们无相剑宗。 “那就是血仇。” 在宗门内虽然因为管理严格,弟子之间井然有序,很难如此结仇。 但是在入宗门前如果有血仇,进了宗门后发现仇人也在,就可以下生死战书。 另外,有婚誓的情况下背叛对方,在剑修这里算是一种相当强的侮辱,也被当作是血仇。 若是妖修魔修一道,或是情修劣情无情道,对此却不一定全在意。 毕竟在神州大陆,一道是一道的规矩,不混用的。 “被背叛的一方如果是低阶修士,或者不是剑修,可以跟宗门申请,宗门会派出与对方同品阶的修士出战。”云沾衣继续说,“不过这种情况,一般宗门还是会偏向被背叛的一方,多少会派很强的弟子去。” 云沾衣摸了摸红药:“小红药不用关心这些,有师父在,你们不会卡在中阶的。” 她的爱徒,至少也要到二品。 剑修能修道二品的,都是脑子里只有剑的剑痴。 什么男女爱情,只会影响她出剑的速度!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五章 问就是不传之秘 一众人把《女诫》批判了一顿后,云沾衣把这本书扔给了夏至,让他抄一本作为记录。 眨眼间,也到了五日后秋日宴的日子。 一早,先赶回来的是余大刚兄弟。 他俩被云香叶与夏至一路接进了云沾衣的“闺房”,关上门,余大刚就从怀着掏出了一沓纸页递给了云沾衣:“我的丹青水平有限,修士将就看看,倒是我这兄弟,没想到还有画画的才能,大力,把你的画给云游修士。” 云沾衣本想着差不多就行,等接过来,就发现余大刚并没有谦虚,他的画基本跟鬼符差不多,大概能看清画了什么。 余大力的画就明了许多,花是花,草是草,建筑是建筑。 “我感觉,幻阵的核心应该就是侯府,我们兄弟俩离开侯府后,分别往东西而去,一路上各种宅院长街应有尽有,但是走到大约离侯府五十公里时,所有的场景都消失了,变成了我们曾经见过的茫茫草原。”余大刚说,“我又往前多走了大概十几里路,都是一模一样的草原。” 云沾衣点点头。 云香叶倒是一脸好奇,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云沾衣问,便自己开了口:“你是怎么回到侯府的。” 草原里什么能用作定位的东西都没有,而且这里是幻阵,也无法通过日头来判断方位。 余大刚笑了笑,先看了云沾衣一眼,云沾衣略惭愧地说:“她们没怎么出来闯荡过,还请余兄教教。” 余大力也不藏着掖着:“我们药修会用专门的蜂来进行定位,只要沿路洒下蜜粉,之后放出蜂,就能回去了,想必你们剑修,也应该有差不多的技术。” 云沾衣投桃报李:“剑修和你们的原理是一样的,只不过我们用的是剑气。” 沿路留下自己的剑气,之后顺着自己的剑气味道找回去。 余大力给的结论更加简单:“一样。” 也就是他与余大刚的经历一模一样。 想必南北两方也是差不多的。 “方圆五十里左右的尺寸,远超一个七品法阵的极限,就算是在秘境里,也很难做到如此,何况这个幻阵并不只有十层。”云沾衣推测道,“这个幻阵的至高,或者说至低层,一定是二品法阵,不知道中间还有多少层,能支撑这么多幻阵并且整体上加强了低阶法阵,总阵眼估计是很了不得的东西。” 很了不得的东西…… 余大刚的眼神亮了起来:“云游修士的意思莫非是……” “别想了,”云沾衣冷酷地打断了他,“我们这一波人最高也就是七品剑修,上哪儿去弄人家二品的阵眼法器。” “万一是修士的际遇……”余大刚还想挣扎。 云沾衣轻叹:“他一个阵修的秘境核心,就算是给,也给不到我们剑修、药修头上。” “是这样吗?”余大刚瞪大了眼睛。 云沾衣见他也不懂,便好心解释道:“高阶法器基本不是外道修士能使用的东西,除非和法器原本的主人有着特殊的关系,不然这份际遇,基本只会落到本道修士身上。” 道理很简单,一道修一道嘛,法器也肯定会靠近本道的人。 黄铜手环或者灵树木剑,虽然品阶很高,但它们是琴山月和帝少锦为了云沾衣特意改过的,等于是直接赠与了她,她自然能用,然而这两种法器的本质仅仅是灵气供给源罢了,本身就是不专属某一道的。 像兔荣的拐杖,云沾衣就用不了,在她手里,那个拐杖不是阵修法器,只能是纯粹的拐杖。 哎呀,要是能把兔荣叫过来就好了。 在来秦门庄之前,兔荣就被云沾衣派回了帝少锦那边,去看看帝少锦那里是什么情况,半年多了,这猫猫再没过来找过她,很显然不太对劲儿,不知道是太忙了,还是他人好好的关云山脉却被情修入侵这件事实在太丢面子掉自尊,让兽帝至尊有些无颜面对给他擦屁股的云沾衣和镜成雪。 以帝少锦那极高的自尊心来看,很可能是后者。 所以云沾衣也没有主动联系他,想等着帝少锦自己缓过劲儿来再说。 没主动不代表不关心嘛,让兔荣过去,就是她的关心。 余大刚兄弟俩也是正经宗门的弟子,平时能接触到的法器都是本道的,听云沾衣说了,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我们竹山宗从来都是只收钱,不收东西,甭管给的多么贵重都不收。” 他以前还纳闷过呢,法器不是越多越彰显一个门派的实力,原来不是同道的法器,压根用不了。 云沾衣暗暗把这条也记在心里,若无其事地问道:“我听闻过竹山宗的名声,算是药修新兴门派中非常有实力的一宗,不过一直以来我们都在关云山脉这边活动,还未曾拜访过,不知道贵宗具体的位置在哪里?” 神州大陆的宗门,除了一些修秘法的,都不太忌讳被人知道,毕竟这个大陆上,所有的凡人都需要宗门保护,若是连自己上面的宗门都找不到,那发生了事,又如何去求助。 更别提药修和阵修这两道热衷赚钱的宗门了。 余大刚立刻把宗门的地址仔仔细细说了一遍,又从褡裢里掏出了云沾衣真正想要的东西——竹山宗的入山手牌。 “拿着,有了这个,以后云游修士若是到了我宗附近,缺什么药物尽管去买,七品以下的药物,都可以买。”余大刚拍了拍胸脯,“我们竹山宗可以卖超过手牌一品的丹药,等我升到了七品,修士就可以买六品的丹药,用我的名义。” 也算他的销售额。 云沾衣仔细观察了一下,手牌是用乌木所制造,中间有一枚淡色的玉石,里面大概是灌注了余大刚的……呃,云沾衣摩挲了几下,没明白里面是什么,只知道不是纯粹的灵气,她抬起头,以询问的眼神看向余大刚。 余大刚估计也不是第一次被人疑惑这个了,哈哈笑着说:“里面是我的内丹提取物。” 云沾衣:“啊?” “嗯,具体的方法就是我们药修的不传之秘了,”余大刚坦率地说,各道都有不传之秘,一般只要这么说了,对方都不会深究下去,“总之就是能让这个手牌实时展示我的品阶。” “真方便。”云沾衣感叹了一句。 哪怕她已经修炼过两万五千多年,对于他道的事情,也多是一知半解。 余大刚又解释了一句:“哪怕得到了药修的手牌,对方也可以随时毁掉它,我们能控制每一枚给出去的手牌,但也仅限于感受到它的存在以及让它破碎,所以修士也不用太介意,它并不能帮助我们确定你们的位置。” 云沾衣点点头:“这是自然。” 若是药修的手牌能进行定位,那谁还敢拿着? 又说了一会儿闲话,余大刚兄弟就告别了云沾衣等人,先回到了外院。 不多时,从外面就进来了七八位侍女,乌泱泱一堆人之后跟着的是大夫人。 她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对着云沾衣却仍撑起了笑容:“衣儿,今天到了秋日宴上,一定不要给咱们侯府丢脸。” 大夫人说着,从梳妆台上拿起了一枚春兰簪子,插在了云沾衣头上:“母亲知道对不住你,也想过怎么补偿,思来想去,只有给你安排一门好的婚事。” “我是被人偷换的,倒也怪不得你。”云沾衣瞥了她一眼,又透了些剧情。 然而,大夫人却不同于大少爷,听到此话,她的脸色更加苍白,挥挥手让所有的侍女出去后,她才拉住了云沾衣的手,仔仔细细看过了她的脸,长叹一声。 云沾衣哪里有耐心等她说话,早就用神识扫过了大夫人。 原来如此。 在她们忙于画图纸的五日里,剧情已经进展到了母家嬷嬷把当初的实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大夫人。 大夫人虽然备受震惊,在打击之下,却想到了另外的事。 侯爷有一妻四妾,除了她以外,其他四房姨娘,皆有儿子傍身。 本来因为大少爷的做派,侯爷已经对他很不满了,只是嫡子就这么一个,再不喜欢也得忍耐。 若被发现大少爷根本不是侯爷的儿子,只是被抱来换太子的狸猫,那么侯爷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处死大少爷,责罚大夫人,就连回来的大小姐,也同样会受到波及。 到时候她和她的女儿都将一无所有,成为整个京城的笑话,只有那些姨娘们会高兴。 何况发生了这样的事,侯爷甚至有了废妻扶妾的正当理由。 只能说,当年母家嬷嬷做得糊涂,只是既然已经错了,倒不如一错再错。 云沾衣对这种狗血伦理剧毫无兴趣,她就算看话本子,都不会挑这类的看,只是这具大小姐的身体里又泛起了一股情绪,虽然被云沾衣压着,却还掀起丝丝涟漪。 说明真的很不甘。 至于不甘什么,云沾衣也不太清楚,她毕竟没让幻阵提供的思绪占据了主要位置,免得被控制了情绪,引发了心魔。 只能靠猜的了。 而且,还有一点云沾衣也很在意。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六章 这种漏洞可以钻。 就是如何才算是际遇结束。 余大刚兄弟俩人之前都是提前离开了秘境,但是他们在客栈时跟其他人交流过,也有完成了际遇,从中得到了好东西的人——虽然那也不算什么特别好的东西,只是一些七品阵符——但终归是比这些提前退出的强,于是那个人把自己在幻阵中的一切经历,添油加醋地吹了起来。 要点自然和秦门庄管家说的一样,就是要保持本心,不要被幻阵控制了思绪。 剩下的就是跟着际遇的流程走,完成“心愿”。 他当时遇到的情景是一对兄弟争家产,他是为了这个家付出了一切尽心尽力却因为不够嘴甜而不能讨父母欢心的长子,弟弟虽然好吃懒做,却因为是弟弟,所以天生得到了父母很多的偏爱。 父母皆在的时候,在父亲的淫威下,大哥还能忍耐,到了父亲去世,兄弟要分家产,看到两份明显不公的家产,大哥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爆发了出来。 大哥的心愿只有一个,就是打压弟弟,最好能让废物弟弟一分钱也分不到滚出家里。 这种愿望,显然不可能被实现,而且若那位修士真的依了大哥的愤怒去报复弟弟,也就是失了本心,被控制了情绪。 他的做法是缓和了与母亲的关系,并且找了自己当官的朋友,利用权势来进行了平衡,最后先拿回了完全属于自己,由自己赚钱购买的铺面田地,再平分了家里的财产,还带走了母亲。而在母亲数次背着他偷偷塞钱给弟弟后,修士选择了把所有的家产变卖,强行带着母亲离开了老家,去了弟弟找不到的外省重新开始生活。 尽管母亲一开始也又哭又闹,但等她意识到此后她只有大儿子能依靠时,渐渐也就接受了现实,踏踏实实地生活了起来。 在母亲收心,真正开始依靠大儿子的瞬间,那位修士得到了他的奖励——就是那些七品符咒——它们被放在一个檀木箱子里。 随之,他就被传送出了幻境。 正是听到了这个,余大刚兄弟俩才觉得自己也能通过秦门庄的秘境。 不就是演个话本子么! 只是没想到,他们的际遇要比这位修士的凶险多了。 余大刚的际遇,云沾衣不予评价,只能苦笑。 她倒是有些在意余大力际遇中提到的鬼胎。 不过现下最重要的还是如何完成她这个际遇。 这位苦命大小姐的“心愿”没有那位大哥那么简单。 毕竟人家是九品的法阵,她这个是七品的法阵,差着两品,难度就是天差地别。 云沾衣能感受到最大的情绪,就是“不甘”。 不甘自己本来锦衣玉食的人生被替换。 不甘对自己关怀备至的养父母被打死。 不甘亲生母亲为了府中地位依然成为虚假的儿子。 不甘作为大小姐她做什么都被管制什么都不能做,而那位大少爷就因为是男子所以想做什么做什么,无论多么无恶不作都有侯府托底,而她只是走路姿势不正确,就是丢侯府的脸。 她的不甘太多,情绪太过猛烈。 云沾衣要在其中找到一个平衡,既要消除她的不甘,又不能被她的报复情绪牵动而行动。 毕竟这个世界里的一些思想,她确实不能够认同,勉强接受,消磨的是她云沾衣的本心。 比如此时,大夫人正念叨给她安排了多么好,多么合适的一门婚事时,这位大小姐的内心竟然有几分向往和期待。 喂喂,能嫁个好人家,就可以抹平你的不甘吗?逃走算什么战士! 云沾衣肯定不会乖乖嫁人的。 只能想想别的法子。 她目前的判断是,只要比大少爷高过一头,也许大小姐就满足了。 若是能把大少爷逼离侯府,说不定际遇直接结束。 唉,可惜不能直接杀掉。 这样欺男霸女,连自己名义上的亲妹妹都要动手动脚的人渣,云沾衣杀起来是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 秋日宴。 会场被定在王府,依照安排,云沾衣要带着侍女坐进马车里,然而马车的上方被剑挖了个大洞,云沾衣直接从中跃出。 周围所有人都视若无睹。 对他们来说,云沾衣作为侯府大小姐,不能掀起马车的车帘,也不能下了马车,除此之外的行为,都不在他们的设定之内。 果然,这种漏洞可以钻。 云沾衣盘腿握着剑,坐在车顶,观察着四周。 看起来,似乎马车在正常前进,周围的景色也在随之变幻。 “余兄,”云沾衣叫了一声跟在旁边余大刚,“能在地上洒点蜜粉吗?” “好勒!” 与此同时,她也把从侯府里摸来的匕首掷在地上,让匕首深深地插入地面,而另一边,她则插入了玄焱剑。 随着马车的继续行进,无论是余大刚兄弟,还是探出头来的夏至等人,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虽然也不是很大的一口气。 从侯府里摸出的匕首,已经失去了踪迹,似乎被远远地落在了后面。 但是余大刚洒下的蜜粉,和云沾衣的玄焱剑,却依旧稳稳地插在原地,无论马车怎么走,周围的景色如何变幻,左边的淡金色粉末和右边赤红的长剑皆纹丝不动。 余大刚失声道:“这……” “这倒是合理。”云沾衣点点头,“侯府既然是幻阵的核心,那么我作为幻阵的‘主人’,就不能离开核心的位置。” 景变阵不变,很基础的法阵设定了,鬼打墙也是这么个原理。 “换个角度说,这层幻阵的好东西,也就在核心这里。”云沾衣摸摸下巴,“如果走流程太麻烦,干脆想办法把东西拿走算了,反正本来也是打算给我的。” 可不算她抢别人东西啊! 余大刚露出了噎到的表情:“还能这样吗?” “只要你够强,就能。”当然,对药修来说,基本是不可能的,云沾衣把这个后半句吞了回去。 余大刚顿了片刻,才问:“那怎么拿走呢?” “真到用到的时候,我再教你们。”云沾衣也没想藏着掖着,只是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不过到时候,法阵的守护者一定会出现,具体是什么,要看法阵的制造者怎么安排的,一场战斗肯定不可避免,到时候,余兄你带着兄弟,尽可能躲远一点,七品幻阵,守护者不会低于七品。” 他俩这样的八品小药修,很容易直接被炮灰掉。 余大刚犹豫着点点头。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带着两位药修的时候,不让药修在身后医治,而让他们躲远点的人。 剑修,就是这么狂的吗? 余大刚第一次有点惆怅了,他当初如果也踏入剑修之道,不知道今天是不是也能如此之狂。 可惜,虽然内丹碎了,也可以重铸,但他又没有剑修的天赋,也只能想想。 说话间,马车停在了一处朱红的大门前。 “女眷们请从侧门进入。” 前面的马车上,大夫人正被扶着下车,再往前还停了不少辆。 云沾衣从洞里缩回马车内,再被外面的侍女扶着下了车。 一众女眷从后门直接进入了内院,入眼先是一座拱门,上面的牌匾题了四个大字:花落春山。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云沾衣喃喃道。 这些诗词都是流传在神州大陆上的,很多却已经失了作者,甚至不知由何而来。 她也是曾经得到过一本诗话,觉得其中诗词颇为朗朗上口,因此记住了不少,在耍剑时也喜欢配上几句,很有气势。 难道说,这些诗词,也是异界——每次都说是另一个大陆或者过去的大陆实在太过绕口,云沾衣直接把孙青衣的故土叫做异界——流传下来的吗? 过了拱门,就是小桥流水,莲湖竹林。 云沾衣现在看到莲花,只觉得眼皮子微微跳动,粉色的花朵只会让她想起玉莲,还有被玉莲带走的柳万灵。 顺着小湖上的廊桥一路走进去,则是一片艳丽的花海,正值秋季,遍地开满各式各样的菊花。 花海中摆了不少的石桌石椅,大夫人被领到了夫人们聚集的地方,而云沾衣则被领到了贵女们所在之处。 花丛中的少女们,自然明媚娇艳,可惜谈的话题实在无趣,不是这家的少爷,就是未婚的王爷。 大好的秋光,不想着学习修道精进自身,总想着情情爱爱,实在没出息! 云沾衣目光渐冷,她想到了曾经的一些事。 玉莲,也是个多情的少女呢。 她以前没把玉莲的多情当回事,最后却被此反噬。 “那就是侯府那个大小姐吧,真的是抱错了的吗,别是侯爷外室的女儿。” “可别这么说,她肯定是大夫人的女儿了,你们还没听说吗?” “听说什么?” “大夫人前些天进了宫,给她求了皇后娘娘的恩典,想让她与五皇子订婚呢。” “竟然是五殿下!” “五皇子可是未婚皇子里最风流潇洒的一位,凭什么给她,娘娘同意了吗?” “反正没说不让,这不是今天让她来,和五殿下见见面,要是五殿下看上了她了,以后啊,人家就是王妃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七章 高高抬起轻轻放下 各位贵女虽然以云沾衣能听见的声音在窃窃私语,却并没有人走上前来与云沾衣打招呼。 云沾衣见到年轻的少女,第一反应就是先扫一遍神识看看有没有剑修天赋,等扫到一堆话本子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些并不是真实的人族。 唉,挺可惜的。 这么多小女孩呢。 云沾衣想过,新的门派,就只收女弟子了,倒不是不喜欢男弟子——虽然确实有点信不过——最主要的还是,没有景文晋在,她也教不了男剑修正确的剑术。 她的剑术剑式剑阵全部都只适合女弟子修炼。 夏至估计会是其中唯一一个男弟子。 要不然,干脆把夏至也变成“女弟子”? 云沾衣的目光幽幽地落在了穿着侍女服,扎着丸子头的夏至身上。 夏至瞬间打了个冷颤:“师、师父?” ……算了,都长这么高了,骨相已经定了,就算现在给他咔嚓,也已经来不及,再过一两年,夏至的体重和体格维度毫无疑问会突破云氏剑法适用的最大值。 云沾衣拍拍夏至肩膀:“以后多努力。” 夏至:???? 就在此时,后院里发出了阵阵骚动。 “是德妃!” “德妃竟然亲临秋日宴。” “她是五皇子的生母,难道真的是来看侯府大小姐的?” “那是不是五皇子也到了,肯定已经在前院了吧!” “好可惜,我们只能在后院,见不到五皇子。” 与此同时,云沾衣的右手已经按在了剑上:“来了。” 云香叶问:“什么来了?” “你们开神识全范围扫一下。”云沾衣顿了一下,“还会吐的不用扫。” 等她评估完风险后,可能就直接战斗了,这会儿吐了,一会儿还有力气么。 话音刚落,三位弟子都不服输地展开了神识。 云香叶是第一个扫出异常的:“啊!有个地方灵力特别浓厚!” 红药不甘落后:“好像是法器!” 夏至跟上一句:“在阵眼的上方!” 云沾衣欣慰点头:“恐怕这就是好东西了。” 她扫得比爱徒们更清晰,云沾衣甚至看清楚了那个好东西是什么玩意。 方方正正的玉石基底上面卧着一盘龙,同样是玉制。 不知道干嘛用的,阵石? 只能说这个设计,在神州大陆确实罕见。 看来,她不得不弄到手了,到时候拿去给镜成雪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而包裹着玉石龙盘的,当然是和大夫人一样的话本子角儿。 云沾衣先指示夏至:“去跟余大刚他们说,我已发现际遇法器,准备动手,让他们离远些,免得被波及。” 夏至点头离开。 红药问道:“师父,际遇不继续做了吗?” 云沾衣又扫了几眼那位角儿,应该是刚才那些少女们嘴里说的五皇子,以他携带的话本来看,他之后就会娶侯府大小姐,以侯府为依仗,谋取皇权。 换句话说,她要是配合着继续演戏,就得嫁给这位五皇子! 云沾衣才懒得跟他们玩这种过家家。 此时她倒是有几分羡慕余大力。 若她的际遇也是鬼胎,那她一定高高兴兴地走全程,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可惜余大力过于恐惧,为了避免他入了心魔,她再好奇,也不能在鬼胎际遇耽搁。 “不做。”云沾衣等着夏至回来,同时反复扫着五皇子。 目前看不出什么危险。 可能他本身就只是虚假的话本子角儿。 真正的守护者并不是他。 “师父!”不多时,夏至就赶了回来,身后还带着余大刚兄弟俩。 “云游修士!”余大刚的到来显然让后院内一众女眷惊讶万分,不少人尖叫着遮住了脸。 但这几位修士已经不再关心这些话本子角儿。 “云游修士,”见到云沾衣略显惊讶的神情,余大刚不满地说,“当时说好了,带我们兄弟进来,到了危险的时候,你们打,我们医,这会儿我们怎么可能躲到一边。” 又说:“修士放心,我们药修虽然不擅长打架,却很擅长保命。” 再推辞下去,就显得云沾衣不是想保护他们,而是看不起他们了。云沾衣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点点头:“好。” 既然人都已经到齐了,云沾衣轻咳一声,拔出玄焱剑:“列阵!” 这是她们在无影城内排练过无数次的阵法。 以最年幼的红药为阵眼,云沾衣为阵首,云香叶与夏至为护阵。 作为阵核的灵树木剑则为整套大阵提供充足的灵气。 没有兔荣也没有黄铜手环后,云沾衣也就只剩这么一个灵气包了。 余大刚兄弟俩也熟练地找到了一个不引人注意的位置,各自拿好了药壶。 “别说,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剑修剑阵,多少有点紧张。”余大刚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余大力也同样面带紧张,却一声不吭。 余大刚也没指望他这个兄弟能吱声,他只是想絮叨几句,缓解一下紧张以及尴尬的情绪。 毕竟云沾衣可以完全无视整个后院花园里那些虚幻的话本子角儿们,但是余大刚却还做不到那么淡然自若,旁边一大堆夫人小姐大呼小叫,似乎外面还有男仆小厮嬷嬷等在赶过来,他实在很难完全专注在剑阵上。 幸好这些景象很快就消失了,花园的画面像是被撕裂的绸缎,扭曲再三后碎在了他的眼前。 剩下的只有无边无际的草原,以及前方飘在空中,被圆润的光球所包裹的东西。 余大刚没忍住又开口了:“你说这里真的会有守护者吗?” 余大力不吱声。 余大刚自言自语:“应该有,我要是有宝贝藏着等际遇者,也会安排上保护措施的。” 似乎是为了验证他的话,在云沾衣的剑气击破圆润光球的瞬间,巨大的灵压从其中喷涌而出。 吼!吼!吼! 连续三声怒吼席卷了整片草原。 随之而来的,还有黑色的巨龙,整整三条,它们从玉石基地中冲了出来,盘旋在上空。 龙? 云沾衣差点就放出了桃桃。 不就是龙么,她也有,谁怕谁! 然而一贯的冷静让她很快就注意到了异常。 虽然那三条外形看着像是黑龙,却也只是看着像,本质并不是龙族,只是一种灵力的残留。 没设固定的守护者? 这样的虚幻黑龙,在云沾衣的剑下甚至过不了三招。 余大刚紧紧握着药壶,时刻准备着,却见云沾衣轻跃到空中,唰唰唰三剑,三条黑龙就如被吹飞的浓雾,烟消云散。 这就打完了?? 下一刻,他的想法再次被验证,那枚方方正正的玉石宝物乖巧地从空中飘飘然落到了云沾衣的手上。 怎么说呢,余大刚甚至有些感觉心里空落落。 本来他都做好要来一场畅快淋漓大战的心理准备了。 怎么这就完了! 所幸的是,看云游修士徒弟们脸上的表情,她们显然也没预料到这个情况。 就连云沾衣也有些微微的吃惊。 不过她很快就明白过来了。 阵修嘛,就这样的。 她之前是被无影城里的巨石守卫给唬住,以为秘境的宝物守护者怎么都得是那样的。 然而无影城是人家一品魔修孙青衣的秘境,先不说几品,重点在于那是魔修的秘境。 魔修可是论武德充沛,仅次于剑修的修道。 而阵修,却是武力值倒数第一的修道。 药修还知道洒点毒粉呢,阵修大部分就是开阵把敌人传送走完事。 巨石守卫那种程度的守护者,连镜成雪都未必能搞出来,何况一个二品阵修。 倘若他真的有际遇,额外得到了强势的守护法器,也不太可能把东西拿来守护七品的幻阵。 毕竟这个秘境并不只有十层,再往下,还有不知多少层。 刚才那一拨黑龙,若是真正的八品或者七品修士,说不定就被唬住了,但是再高阶些的修士,就能很轻松看透幻象。 难怪十层内,六品修士可以来去自如。 这么一看,她手里的这个玉石玩意,应该也不是太高阶的东西。 甚至云沾衣用神识扫了一下,都没有感觉到这玩意有品阶。 它更像是一个纯粹的玩意,一个摆件。 这东西却是她的际遇。 “咱们这算是打完了?”在云沾衣打量手中物件时,余大刚凑了过来。 云沾衣点点头:“是,我们怎么出去,是打碎这一层的幻阵,还是呼叫秦门庄?” 这也是为什么她没着急击碎幻阵,万一击碎了,她们直接到了十一层,那算是成功闯关了,还是没成功啊? 何况第十一层也不确定是几品,是七品到还好,若啪一下来个五品幻阵,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应该直接出去就可以,”余大刚也不太确定,秦门庄管家只让他们注意安全,却没提到到了十层怎么出去,“他们肯定有办法知道我们到了第几层。” 云沾衣不再犹豫,收好了玉石后,驱动了传送牌。 传送牌发出了淡淡的光芒后闪了几下,似乎在确认什么,半晌,才把他们送回了秦门庄。 “恭喜各位。”秦门庄的管家已经等在了秘境门口,“挑战十层幻阵成功。”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九章 还有意外惊喜? “烦劳各位登记一下所得法器。” 这也是进去之前就说好的,云沾衣并没有抵抗,跟着管家走到了一张桌子前,把玉石递给了负责登记的人,并顺口问了一句:“这是什么你知道吗?” 负责登记的年长修士把那枚雕着盘龙的玉石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略带疑惑的摇摇头:“不清楚,这似乎并不是法器。” 又问:“这是哪一层发现的?” “第十层,七品幻阵。” 一时间,秦门庄的人看向云沾衣的眼神里都带了些许的怜悯。 都闯过了第十层,而且还是七品幻阵际遇给的东西,竟然连法器都不是,就是个玩意儿。 管家想得还更深一些。 他们秦门庄就是靠秘境里的际遇来吸引低阶修士们过来探险,能通过十层的修士并不多,大部分都只能把自己的法器留在秦门庄。 然而如果通过了十层,得到的却只是过于没用,甚至连法器都不是的东西,传出去,谁还会想来秦门庄秘境? 他轻咳一声,让手下先把云沾衣的青铜酒樽拿过来还给云沾衣,又朗声道:“几位修士既然已经通过了十层幻阵,虽然未得到法器,但我秦门庄仍有奖励!” 他拍了拍手,手下端上来盖住布的托盘,掀开布,上面是两枚银条,一条五两,一共是十两银子。 对于低阶修士,尤其是散修来说,灵石仍然是很珍贵的东西,除非有际遇,不然大部分时间,他们只能花银钱。 一两银子等于一吊钱,也就是一千钱,在集川县这样的地方,可以好吃好喝两三个月,如果只是维持基本的生存,那活半年问题不大。 十两银子,能让低阶散修至少一两年不用为吃喝发愁。 反正他们秦门庄主要吸引的也是低阶散修,那些有宗门做后台的,或者中高阶的修士,也看不上秦门庄的秘境。 云沾衣自然是不在乎这些钱的,但她也明白了秦门庄的意思。就是做给其他的散修看,哪怕没拿到法器,也不算白来,自己的法器能拿回来,还能拿到钱。 她顺手拿起一条,递给了余大刚:“一人一半。” 余大刚也没跟她客气,一看云游修士就是不缺钱的那种散修,别说钱了,人家出门说不定用的都是灵石,没看昨天在客栈里,掏下品灵石的时候,眉毛都没动一下么。 “云游修士之后怎么打算?” 云沾衣想去找镜成雪问问,这个从阵修秘境中出来的,属于她的际遇却连法器都不是的东西是什么,想了想便说:“我看徒弟们也累了,打算先回客栈休息一下。” “好,好,我们正好也回去,不如一起?” 云沾衣自然没有反对的意思,她甚至感觉余大刚很想和她们一起行动,于是在回去的路上就问了问。 经过十层幻阵的合作,余大刚对云沾衣已经颇为信任,主要是对她的实力十分信得过,最后一层哪怕没有战斗,剑修们训练有素的剑阵也让余大刚心有余悸。 “回去再说,回去再说。”余大刚似乎有些抹不开脸。 等回到了客栈,他便叫来了小二,连续叫了好些个菜,又让上几壶好久:“都算我账上。” 云沾衣挑挑眉,看来确实有求于她。 这倒是好。 拿到竹山宗的手牌只是一方面,更多还是要和药修交好,最好能自己手把手培育出一位四品药修,这才是感情最深厚,最信得过的。 她就没有推辞余大刚的好意,只笑着谢过了他。 等酒菜上来,喝了几杯后,余大刚才压低声音问云沾衣:“修士可曾听说过碧霞宫?” “妖修的那个?” “不愧是云游修士,对,是那个。” “碧霞宫在妖修中也算是名门正派,发生了什么?” “再过六个月,就是五年一次的碧霞拍卖会了,”余大刚叹了口气,“虽然不及白帝阁的拍卖会那么久负盛名,但碧霞宫的拍卖会对于我们药修来说,却要比白帝阁的好很多。” 云沾衣压根没听说过碧霞拍卖会,可见确实不怎么有名:“是个怎样的拍卖会?” “其实说是拍卖会,倒不如说是中型的市集,我们药修会去卖丹药,魔修会卖卖法器,最重要的是,妖修那边山里特有的草药,只有这个市集里才有的卖。” “平时不卖?” “不卖,妖修们对自己的山林管控很严,除了大宗门之间会有一些贸易往来,平时是买不到他们一丁点儿东西的,”余大刚喝了口酒,“我们竹山宗不算大派,也没有和妖修的交际,想要特产草药,只有碧霞拍卖会这一个机会。” “嗯。”云沾衣了解了,“拍卖会都卖什么?” “其实碧霞宫的重头都在市集上,叫拍卖会,估计只想和白帝阁的对标,想着总有做大的一天,不过比起她们市集上卖的东西,拍卖会上的就比较随意,一些中阶法器什么的,都不是珍稀玩意,若是比较特殊的,可能就只有妖丹了。” “妖丹啊……” 云香叶从鸡腿上抬起头,嘴巴还油亮亮的:“师父,什么是妖丹?” 云沾衣给她擦了擦嘴:“就是妖兽的内丹。” “妖修分妖人和妖兽,后者是纯粹的异兽,前者是妖兽与人族的混血。” 云香叶有些迷糊:“妖兽和神兽不一样吗?” “内丹不一样,兽族在吸收天地之气开启灵智时,若是凝出了妖丹,那就是妖修修士,被称为妖兽,只要不是妖丹,全部都算兽修的。” 红药想了想,没想明白:“为什么只有妖丹单独算了一道?” 云沾衣沉默了一下,不光是红药,连余大刚兄弟俩都用求知的目光看着她们。 这不禁让云沾衣也产生了疑惑:“现在的宗门,都不教大陆历史的吗?” 余大刚意识到这是在问他们,连忙摇头:“教,可是也只教我们药修的。” 天道正五邪三,哪里都能学的来。 云沾衣无奈叹了口气:“不是只有妖丹单独算,而是最初只有妖兽,最初的最初,三万万年前。” “三万万年前!” “先有妖兽一途,后而生成更多神兽,为了方便归类,帝尊们将妖兽以及妖人归位妖修,而剩下的非妖丹神兽,称为兽修。” 多智而近妖,妖这个字,才是描述兽族得了神智的状态。 神兽什么的,都是后来才有的。 不过,有得有失,妖修有了自己的单独一道,却失了兽道,他们更接近于人与///兽之间。 天道四位帝尊位,一位只能是人族,也就是剑帝位,而另一位则只能是兽族,就是兽帝位。 这也是为什么,都是一品修士,云沾衣在一品的时候,就可以被叫做剑帝至尊,帝少锦可以被叫做兽帝至尊,但风不归也好,镜成雪也好,都只能被叫做大能或者老祖。 因为剩下两个位置,是要六道修士一起抢的,没到得道飞升的一刻,谁知道你们六道里哪道一品可以成为帝尊。 当然,这些也只有到了一品,才能参透,等能参透时,改道已经来不及了! “妖人的妖丹,与我们的内丹也差不多,一旦取出来,很快就会破碎,但妖兽的不一样。”云沾衣说道,“妖兽死亡后,妖丹并不会消逝,还能完整取出,是丹药的材料之一。” “原来如此。”云香叶点点头。 并没有人问妖修会不会因此有危险。 因为不会。 妖修人家可是单独一道,大小宗门无数,杀一只妖兽,就会引人家全宗门来报仇。 何况,最用得着妖丹的他道,就是药修……可药修的战斗实力,配去猎杀人家妖修吗?被人家追着暴打还还差不多。 论武德充沛,剑道为尊,其次魔法妖,再次情兽,最次药阵。 余大刚暗暗垂泪,他们药修真的是战斗菜鸡,幸好还有阵修给他们垫底。 “我们本来是打算直奔碧霞宫的,从竹山宗到碧霞宫,一路上卖卖药,三个月也差不多到了,但是那边目前封了路,只好从南边绕路过去。” “封了路?为什么?” 余大刚摇摇头:“不清楚,是魔修那边封的,我听说,阳泉山那边也出了事,唉,真是不太平啊。” 又说:“这边从观日山往东北走,还是可以到碧霞宫的,远是远了点,大概要走四五个月,倒是也能赶上,只不过……听说这边还好,邪道不太多,但是东南几个城附近邪道肆意,虽然各家宗门已经在清理,不过你也懂我们只是柔弱的药修,所以若是可以的话,能不能……” 云沾衣微微一笑:“这倒是刚好,我也要往北方去。” 毕竟若想建剑修门派,最终还是要回到九螺山脉。 碧霞拍卖会……不管有没有兴趣,云沾衣也想带小徒弟们去见识见识,游历不就是这么回事么。 又能和竹山宗的两位修士拉进关系。 百利而无一害! 至于邪道,对于云沾衣来说,连害字的宝字盖都不算。 余大刚面露喜色:“那好,那好!” 又说:“对于邪道的感染防护这一点修士不必担心,我们药修已经有能控制感染的药了。” 云沾衣:“?!” 还有意外惊喜?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九章 他现在已经不肯变小猫了哦 不过想想也是。 从诞生邪道开始,至少一万多年过去了,不管是修士们还是凡人,只要不痴傻,多少都肯定研究过如何对抗邪道。 靠宗门清理是大的方面,小的方面就只能靠自己。 有针对邪道的丹药是正常的。 没有才离奇。 云沾衣倒是也没问,既然有可以防止被邪道感染的药,那还有必要让她们护卫吗?、 有。 太有了。 丹药只能一定概率上防止低阶修士被感染,但是却不能保证修士可以打过发狂的邪道! “若是没有遇到我们,余兄是怎么打算的?”云沾衣顺嘴问了一句。 余大刚喝了一口酒:“我们本来的打算是走海路,从关云山脉过去到海域城,坐船往上到比丘山东面的祁平寨,从魔修那边穿过去到碧霞宫也不远。这条路整体都安全,我们早打听过了,关云山脉这边没什么邪道,都被清理地差不多,只有翻山要花点时间,本来也不要时间的,兽修几个宗门都提供传送去海域城的大阵,不过最近所有的兽修门派都联系不上了,连天鹤宗都闭门谢客,也不知道兽修们是怎么了……” 云沾衣自然知道是怎么了,可惜她不能说,只得感叹一声:“世道不太平。” “可不是么。”余大刚连声哀叹,“不能传送,翻山估计要四五个月,海路又要花上小一个月,幸好碧霞宫的市集大概持续一个多月,赶是能赶上,就怕好东西都没了。幸好遇到了云游修士你们,有剑修在,直接走陆路过去,能省一个多月的时间呢!” 云沾衣点点头:“区区邪道不是问题。” “好好好!”余大刚举起酒杯,“那我敬修士一杯!” 余大力也跟着一起一饮而尽。 云沾衣慢慢喝了点酒,继续说道:“不过我还有一些事要办,少则三天,多则五天,就可以办完。” “没问题!”反正有了一个多月的剩余时间,哪里还差这三五天了,余大刚说道,“我们兄弟就留在客栈里,修士随时可以来找我们,这几天我俩就在附近卖卖丹药,挖挖草药。” 酒过三巡,也吃的差不多了,云沾衣告辞余大刚兄弟,拎着徒弟们回到了客栈房间。 她没打算继续在这里住,毕竟她要去镜成雪那边,再看看帝少锦的情况,把爱徒们单独扔在外面,云沾衣也不放心,干脆把人都塞进了琉璃幻境。 一回到竹林小屋,红药等人才感觉回到了家。 移动的家,真不错,想回就回! 之后洗漱练功,揉搓桃桃,看望灵角已经长了不少的问荆等等不必细说。 云沾衣发出了联系没多久,就被镜成雪接到了镜湖幻境。 无论外面沧海桑田如何变幻,镜湖幻境永远都是那副样子。 而云沾衣这次来,却在想,镜湖幻境这种空间错位感,会不会也是幻阵的一种呢。 上次被云沾衣暗示是臭棋篓子,似乎完全没打击到镜成雪,等云沾衣刚到竹亭,就被他招呼来下一盘。 云沾衣这次是有求于人,只得奉陪,半柱香后,她拍了拍手,从袖子里掏出那枚玉石玩意儿。 镜成雪的眼神还留在棋盘上,云沾衣把东西按到他的眼皮子下面晃了两圈,他才瞥了一眼:“什么东西?” “这就是我要问你的。”云沾衣把在秦门庄秘境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对镜成雪说了一遍,“你怎么看?” 镜成雪的注意力终于从棋盘上拔了出去,他握着手里的玉骨扇子,展开又合上,来回了几次,才说道:“那个秘境恐怕是元化真人的。” “元化真人……”云沾衣微微回忆了一下,“很久没有听到的名字了。” “毕竟他算是我的师兄。”镜成雪的声音里也带上了几分怀念。 他都卡在一品的位置好几千年了,那他的师兄,就是上万年之前的人,而且也是在上万年之前陨落的。 “我记得他是寿尽而亡,”镜成雪叹了口气,“也是因为他,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到了二品,寿元也会耗尽。” 寿尽而亡。 云沾衣掐指算了算。 二品修士正常的寿命,少说也有八千年,如果再品一品挤一挤用用力,凑个一万多年也没问题。 不过这是以她自己为基准算的,至少要求修士到四品的时候,还没过一千岁。 如果在之前的品阶磋磨太久,往上的寿命还会相应损减。 “他去世的时候,你是几品?” 镜成雪回忆了一下:“大概三品。” 他忍不住反问了一句:“当时你呢?” 云沾衣瞥了他一眼:“一品。” 呜呜。 镜成雪再一次感受到,眼前这位曾经的无相真人,哪怕轮回转世也还带着位格的剑帝至尊,真的是这片神州大陆上的传奇。 同时又感叹,就算是这样的传奇,从升到一品到飞升前夕也同样花了一万多年,那自己……自己确实不用着急了。 急不来,急不来,急出心魔反不划算。 “元化真人当初很喜欢弄幻阵,或者说,幻阵本就是他发明的玩意,”镜成雪挥挥手撤掉了棋盘,换上了竹叶茶,和点心,“吃点。” 云沾衣挑眉:“你不是辟谷了?” 都是一品大能了,还吃什么吃! 镜成雪理所当然地说道:“你又没辟谷。” 他端起茶杯,闻了闻茶香,轻抿一口。 除了剑修,其他家谁也没那么苦修,说是辟谷,该吃还是吃,吃下去有没有用并不重要,主要是享受吃的这个过程。 就是因为这样,你才一直卡着升不到突破境啊! 云沾衣暗暗吐槽,却没说出来,对于一品修士来说,与修行同样重要的,就是维持本心,不要入魔。 若是这样能稳定镜成雪的心境,那就有意义。 “关于元化真人,你了解多少?”云沾衣问。 镜成雪反问道:“你想知道哪方面的?” 这倒把云沾衣问住了。 她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曾经的父母和故乡在哪儿,镜成雪估计也把自己的忘得差不多了,这时候问一个已经亡故一万多年的真人? “他……当年有没有什么异样的表现,就是和你们其他阵修不一样的。” 镜成雪回忆了片刻:“……太多了,师兄无论哪里都和我们不同,说起来。” 他看向了云沾衣:“你还记得无影真人吧。” “当然。”云沾衣说道,“我之前就在她的无影城生活了大半年。” “你们到底是关系好。” 镜成雪并不清楚孙青衣变成琴山月的事,云沾衣也还没找到机会和他说,这会儿正好是个机会,便把九世轮回的事也一五一十地说了。 能与她商量神州大陆诸事的一品修士不多了,不对,何止是不多,是只有帝少锦和镜成雪两个人了,属实没必要再隐瞒什么。 镜成雪是万万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他半晌没说出话,等云沾衣都喝完了两杯茶,才叹了一句:“原来如此。” “我与无影真人不甚亲近,一直不曾去过无影城。” “若是早些去过,有些困扰多年的疑惑,也许就会解开了。”镜成雪苦笑着说,“也许会变成更大的疑惑。” 孙青衣升到一品时,道心就已经不太稳了,镜成雪本与她只是互相认识,谈不上有交情,何况当时也在稳定自己的道心,等他稳定了,孙青衣那边入魔了。 “你是说……”云沾衣心意一动,“元化真人也可能不是神州大陆土生土长的人。” “是。”镜成雪说道,“师兄的秘境……还是幻境的时候,我就进去玩过。当时就见到了许多在神州大陆上从未见过的景象,只是师兄当时什么都没说。” “所以你一说秦门庄的秘境,我就知道是师兄的,除非刚好还有一个也是异界来的,也是阵修,也是二品陨落的修士,同时也喜欢话本子,喜欢在自己的幻境里搭戏台子幻阵取乐。” 哪有那么刚好的事。 云沾衣了然点头:“你也疑惑过那些景象。” 镜成雪停顿了一下:“另外一个大陆,和神州大陆曾经的旧世,你更倾向于哪一个?” 云沾衣摇摇头:“不好说。” 又补充道:“有些事,你还没到境界,我没法和你说。” 比如曾经上天却发现天穹有顶这事,云沾衣就没法说。 一来这已经涉及了天道更高层的东西,二来怕镜成雪知道这个,纠结起来再产生了心魔。 一品阵修大能镜成雪:“……” 好吧,怪他修行不够努力! 镜成雪又问:“你没去问过帝少锦吗?” 云沾衣叹了口气:“这小猫猫,一直没有联系我,我让兔荣去帮他,结果兔荣也没回来,倒是发来了几次汇报,说一切无碍,让我不用担心。” “他好面子的很,”镜成雪说,“关云山脉的事,一定让他丢尽了脸面。”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没去找他,想等他自己缓过劲儿来。” “但你来找我,不去找他,要是被那猫知道了,还有的闹呢。”镜成雪提醒了一句,“他现在已经不肯变小猫了哦。” 早就没有猫吸的云沾衣还能怎么办呢,她什么办法都没有! “先不提他了,再看看这玩意,既是我的际遇,又不是法器,恐怕藏了什么信息。”云沾衣再次拿起那个玉石玩意儿。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章 谁会在那个时候开神识扫人啊 知道是师兄元化真人的秘境里出来的东西,镜成雪拿起来的时候,手上也轻柔了不少。 怎么也算是他师兄的遗物呢! “盘龙,龙的外形和龙族差别不大。”镜成雪抚摸着龙身上的纹路,“若是其他的大陆,也会有龙吗?” “龙族是幻生种,未必是我们神州大陆独有的种族,”云沾衣提醒道,“别忘了,所有幻生种都是帝尊们的圣兽,不好说是从何而来,从何而生的。” “感觉真应该叫帝少锦来,他也是幻生种,说不定还清楚些。” “回头再叫。” 别逼猫猫,压力一大,猫猫该掉毛了! 思念了片刻帝少锦后,云沾衣重新把注意力收了回来。 镜成雪已经把玉石基地翻了过来:“上面印着字,什么什么于什么什么……” “也许……”镜成雪伸手摸了摸,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指,闻了闻,“这是一枚印章。” 云沾衣看了一眼,点点头:“确实,字是反着刻的。” 她其实也考虑过这点,但没时间验证,反正拿到镜成雪这里验证也是一样的。 镜成雪再次轻挥,桌面上的茶水点心都消失,让云沾衣多少有些怀疑刚才都吃了什么,取而代之的是洁白的宣纸与红泥印台。 沾过了印泥的玉石印章从宣纸上抬起来后,白纸上只留下了四个字。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云沾衣看了看,问镜成雪:“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镜成雪摇摇头:“闻所未闻。” 这俩神州大陆土生土长的本地修士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最终决定……暂且放弃! 靠他们,是研究不明白的! 一切都要等孙青衣的第九世转世出现,由她来解答! “放心,我们阵修也有一些涉及到轮回的阵法,我会注意寻找无影真人的。” 云沾衣从袖子中拿出准备好的东西:“这是无影亲批过的阵修法阵书。” 无影城里虽然有各种法器,但云沾衣也无法判断哪些是孙青衣爱用的,哪些只是收藏。 相对来说,写了批注的书,至少批注的字肯定是孙青衣本人写的,至于好不好用此找到孙青衣的转世,那就是镜成雪的工作了。 这事可真的急不来,急了也没用,云沾衣若还是剑帝,还能想办法上天入地冲一冲。 可她现在只是个连御剑术都还用不了的七品剑修。 御剑术本身并不是复杂的剑术,但需要大量的灵力一直供给,云沾衣缺得就是灵力! 留下任务,告别了镜成雪后,云沾衣着实纠结了一阵子。 要不要联系帝少锦。 联系吧,怕他还没缓过来,见到她觉得更没面子。 毕竟有兽帝坐镇的情况下,关云山脉能被情修入侵,你这兽帝在干什么,伤怀春秋吗?自己的本职责任都没做好? 当然帝少锦伤怀的根源是云沾衣的陨落,云沾衣没有资格也不可能去指责帝少锦,但就是这样,正是地位上唯一能指责帝少锦的人并不能指责帝少锦,所以他的愧疚,后悔,痛苦等等情绪,都只能自己去慢慢消化。 不联系吧,她确实有点担心帝少锦。 可别消化不良,再生了心魔。 去,还是不去,这是一个问题。 思来想去后,云沾衣决定——先问问兔荣,兽帝至尊那边是什么情况。 只是她还没呼叫兔荣,兔荣倒是自己先回来了,他是云沾衣的陪伴神兽,不需要任何的定位就能随时回到云沾衣的身边。 “尊上!” 数个月没见到自家的尊上,兔荣多少也有些老泪纵横,云沾衣拍拍他的肩膀,推了一下桌子上的盘子:“凉拌藕片,吃吧。” 兔荣拿起筷子,吃了一会儿凉拌藕片,才恍然醒悟地放下筷子。 他回来可不是为了吃藕片的! 再说了他一个二品修士,早都辟谷了,还吃什么藕片! “尊上!”兔荣先环顾了一眼周围,这里并不是琉璃幻境,而是一间有些昏暗的屋子,透过敞开的窗子还能外面的叫卖声,“这里是?” 云沾衣说:“集川县。” “还没离开关云山的范围内。”兔荣松了口气。 云沾衣打量着他:“帝少锦怎么了?” 能让兔荣这个反应,帝少锦肯定是出了问题,但他还吃得下凉拌藕片,那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兔荣不知道自己已经通过凉拌藕片让云沾衣琢磨明白了,他说道:“兽帝至尊本人的情况还好,能吃能睡,只是圣树仙境一直没有完全恢复,老朽颇有些不安。” 按理说,在镜成雪的帮助下,帝少锦本人既然已经恢复,那么他的幻境自然也该恢复如常。 幻境没能完全恢复,就说明帝少锦的情况也没有看起来那么正常。 “你觉得我应该过去看看吗?” 兔荣摸了摸胡子:“老朽感觉……还是先别去了,不过一会儿可以给老朽个东西带回去,让兽帝至尊明白尊上一直在担心他。” 这猫的情绪还没稳定啊。 云沾衣点点头:“说说具体情况。” “圣树的那一边,问题不大,”兔荣说道,“毕竟那是圣树,是整个仙境的核心。” 若是圣树圣湖区域还有异常,那云沾衣无论如何,管他什么情绪,都要冲过去看看了。 “但是另外一边,冰雪一直未能消融。”兔荣叹了口气,“值得庆幸的是,只留下了冰雪的样子,没有随之而来的低温。” “……这不是更异常了。” 若是冰雪伴随低温,还可以说帝少锦一时散不完风不归的灵气,这也正常,风不归已经进入二段突破境,别管人家卡没卡,至少是在冲击了。 帝少锦自觉修为和实力要比风不归强,那纯粹因为他是天生的幻生种,是种族优势,而不是段位优势。 一个是原帝尊们膝下的圣兽·幻生种驺吾,一个是神州大陆最普通的人族。 拿膝盖比都知道谁更强一点。 实际上纯粹论一品的段位,云沾衣当年是飞升境,其下就是风不归,一段突破境,之后是帝少锦,离一段突破境已经很近了,再次是镜成雪,离一段突破境还有些距离,最后才是孙青衣,纯粹刚升上一品,正在稳定境界的时候。 一品修士稳定境界后,冲击一段突破境,之后还有二段和三段,然后再次稳定境界,判定没有心魔入体后,就可以准备冲击飞升境了,等进了飞升境,就该做飞升的准备。 乍一看,云沾衣等人皆是一品修士,似乎都是同样的。 实际上境界差距天差地别,甚至远远超过九品修士和四品修士间的差距。 突破境……嘶。 云沾衣倒抽了一口气。 帝少锦不会是被风不归的灵气刺激的,也要进入突破境了吧? 他本来就该开始准备突破一段境界,只是被云沾衣的陨落给刺激到了,颓靡了十六年,这会儿找回了云沾衣,心态稳了,结果又被风不归的灵压糊了一脸。 这种时候,可不能突破啊! 云沾衣腾地站起来。 不管了,什么面子不面子,哪有命重要,她要去见帝少锦! …… 圣树仙境。 永恒之月在天上温柔地照耀着点星崖。 崖边,一只巨兽一跃而过,毛茸茸的大爪子踏过点星崖,跃到圣湖边时,已经变成了娇小可爱的猫爪。 “唔喵!”帝少锦用力而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虽然为了惩罚云沾衣,他再也不在云沾衣面前变成小猫。 但帝少锦自己还是很喜欢小猫猫状态,不但行动轻巧,还很放松。 几只英招优雅地路过,见状便过来用鼻尖蹭了蹭它们的兽帝至尊,顺便伸出舌头,为帝尊舔舔肚肚毛。 帝少锦放松至极,摊开肚皮,小猫腿微微颤抖,甚是享受。 只是怎么感觉不到多少月光了呢? 被月光照得正舒服呢! 嗯?怎么英招们也不好好舔毛了? 帝少锦迷迷糊糊地睁开一眯眯猫儿眼。 就看到一张美到出尘,又无比熟悉地脸庞,离他只有十几厘米的距离! 他还来不及发出猫叫,就被云沾衣抓了个正着! “好啊,你这个坏猫猫!”云沾衣许久未见猫态帝少锦,生怕赶不上吸,直接就把猫头按向了自己。 然而,她还是晚了半拍。 凑近的只有男子温润的脸庞,她的嘴唇贴在上面,留下了吧唧一声,和一处红印。 从猫变人的冲击让云沾衣向后倒在了草地上,而她的身上,也压着帝少锦,他的红发如瀑,将云沾衣的视线全部框了起来,视野中只剩下了帝少锦的脸。 云沾衣瞪大了眼睛。 帝少锦感觉自己被亲了,一时也怔住了。 “你……” “你这个坏猫猫!”云沾衣竖起眉毛,“亏我还担心你担心得不得了,生怕你心境未稳就要冲击突破境,结果却在这里给我偷偷变猫!变回来!变回来!” 她的猫!她的小猫猫! 许久不见,帝少锦有些晃神,只见眼前的樱色薄唇一直在动,他想都没想,就贴了上去。 别闹了,他是死也不会在她面前变猫的! 嘴唇的接触让云沾衣安静了下来。 帝少锦有些得意。 果然,他看的话本子里写了,对待喋喋不休的女子,用这一招准没错,当然,必须要是自己喜欢的女子。 只不过,话本子里没写,如果喜欢的女子不但没有羞涩,没有沉迷,反而还用神识疯狂扫自己的时候,应该怎么办。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一章 他是不是换毛期啊? “喂!”帝少锦沉着脸开口说道,“这种时候,是该扫神识吗?” 云沾衣拉住他的火色长发:“我想扫就扫,还要挑日子吗?” “让开!”她一把将帝少锦从自己身上推开,又拉住了他的腰,在帝少锦茫然的时候,把他翻了个身,又扫了一遍后面。 帝少锦:“……” 帝少锦疑惑:“神识不是全方位地扫吗?” 无论是从正面还是侧面,只要神识扫过去,就是无死角每个细节都能覆盖住,就像空气一样。 风尚且会被挡住,但空气无论从哪里灌进去,都会迅速充填满每一处空隙。 没能撸上猫,还被猫啃了嘴的云沾衣正一肚子火:“少管本尊。” 她唰唰上手摸了几把帝少锦精瘦有力的腰部。 都没有毛,光溜溜的,气死了。 上下左右都扫过后,云沾衣才放下心。 镜成雪的镜湖还是厉害,帝少锦的内海里已经没有一丝一毫风不归的灵气了,被放的干干净净。 “兔荣说你的幻境另一边还有风不归的冰雪在,怎么回事?”云沾衣放下了心,直接开口问道。 帝少锦抿着唇,偏过头不说话。 云沾衣捏了他一把:“说话。” 帝少锦哼了一声。 他说不出口。 那个冰雪并不是风不归的,而是他造出来的幻象。 目的只是为了提醒自己,时刻记得发生在阳泉山脉的事。 如果他对关云山脉这边更上点心,时刻关注着自家修士们,不用也许,而是一定,那些兽修门派一定不会遭惨。 无论有多少理由,那些理由多么迫不得已——毕竟当时帝少锦自己的心态确实非常不稳,过于痛苦的心情会造成入魔,若他也入魔,那对于兽修一脉来说,所遭受的打击将会更为巨大。而痛不痛苦这种事,也不是他完全控制得住,他是兽,是活物,是有情感的——都不能让他理所当然的忽略兽修们。 就让冰雪留在那里。 时时刻刻提醒着他犯过的错。 这种话,怎么可能对云沾衣说得出口。 他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少管本尊!” 云沾衣挑挑眉,略带疑惑地看了他几眼,转身就往仙境的另一边走去。 帝少锦抓抓头,踱了几步,咬咬牙,跺跺脚,还是没跟过去。 云沾衣的身影一消失,他就变回了巨兽驺吾,没有尾巴可以甩,表达不出他的情绪。 必须把毛茸茸的大尾巴吧嗒吧嗒甩得作响才行。 兔荣说的惊心动魄,等云沾衣到了一看,情况比她想象中的轻多了,与其说是“原本的原野和森林里还残留着冰雪”,倒不如说新增了一片冰雪区域,帝少锦甚至还盖了皑皑雪山,看得云沾衣心口直突突。 幸好经过她仔细勘察,这并不是风不归留下的,更像是帝少锦自己捏出来的。 为什么? 以云沾衣的玲珑心都不用问帝少锦,也猜出来了。 唉。 她并不建议做这样的事。 念念不忘,必生心魔。 想到这里,云沾衣又回到了灵树一侧,大猫只晃了一下,见她过来,又变回了人形。 事关心魔,云沾衣也不跟他闹了:“把那个冰雪都撤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没必要。” 帝少锦不吱声。 云沾衣苦口婆心劝他:“人的一生,会犯的错多了,犯就犯了,下次不再犯就行了,没必要时时刻刻记挂着。” 帝少锦偏过头。 云沾衣叹了口气,这闹心猫猫:“你快要冲击一段突破境了吧,就算修为到了,也先不要突破。” 帝少锦这会儿才看向了她:“为什么?” 云沾衣面色认真地说:“心有执着,定生心魔。” 怕帝少锦听不懂,云沾衣就近选了个例子:“你看风不归,他为什么崩盘了,就是对我太执着了。” “机关算尽反误了性命,事事算,步步算,一环扣一环,时时惦记,最后能得到什么,只能被我一剑拍进阳泉山脉。” 当然,风不归的情修一途,本身飞升的要求就比较苛刻,他也没什么选择。 但帝少锦就不一样了,兽帝本就是天选之子,幻生种更是最无忧无虑的种族。 对帝少锦来说,最最最重要的,就是保持纯粹的本心。 “所以什么自省吾身,谨慎反省,对你来说都是魔障。别搞这些,做回你自己,最自然纯真的小猫猫!” 帝少锦若有所思。 他抬了抬手。 尽管云沾衣没有再过去,但也知道,他应该是撤掉了那片雪原和雪山。 能把她的话听进去,就是好的。 至此,云沾衣才真正的松了口气,又宽慰他道:“凡事凡物皆有天意,你觉得是自己的疏忽,但以你惯有的性子,又怎么会疏忽至此,其中有没有天道的安排,不好说,也许关云山脉注定要有此劫难。” 帝少锦蔫蔫地说:“真的吗,你别骗我。” 云沾衣说:“我骗你做什么,有人离开,有人成长,都对未来会产生影响。” 她停顿了片刻,想起来这里是兽帝的幻境,下定决心说道:“你们可能都不知道。” 你们指的是帝少锦与镜成雪。 “情修老祖风不归,曾经是一名剑修。” …… 好说歹说,云沾衣终于把帝少锦哄明白了。 来都来了,她干脆把本来就打算交给帝少锦的事嘱咐一下。 “这是琴山月,也就是孙青衣的凝血丹。”云沾衣掏出锦盒,“还有轮回印,我知道你的灵湖里也有轮回印,但凝血丹并不适合放在灵湖里。” “就知道指示别猫做事。”帝少锦不满道,“刚才还管本尊,堂堂兽帝至尊叫纯真小猫猫。” 我叫就叫了,能怎样吧!! 可惜的是,云沾衣只敢在心里如此蛮横。 哎呀人家帝少锦都如此不高兴了,要是他一直不高兴,那什么时候才会变回小猫,给她撸一撸啊。 “这也是为了天下苍生,”云沾衣把同镜成雪说的那些,又原封不动告诉了帝少锦一遍,“青衣一天不出现,我们就一天不知道因果,这些事也不适合我们花太多时间去猜去想。” 还是把心思多放在修炼上,等孙青衣的转世找到了,那么一问,再那么一答,不就妥了。 帝少锦真的无语了:“你的心可真的够大,难怪说你是万年不遇的天才,大陆首屈一指的传奇,唯一一个平稳到了飞升境的天才剑修,一般人确实没有你这么大的心!” 云沾衣怪不好意思的:“别夸了,不至于,不至于,惭愧,惭愧。” “我是在说你心大!” 说到这里,帝少锦也泄气了,他收好了轮回印和凝血丹。 云沾衣也只能把这些交给他,别人她都信不过,而她自己才七品,就算勉强能用轮回印,效果自然不如交给兽帝至尊。 “好好修炼,别想太多,”云沾衣走前,还嘱咐了几句,“也别自己闷头突破一段境,一定要叫我过来。” “知道了知道了!”帝少锦看她要走,下意识拉住了她,“就这么走了?” 啊不然呢? 帝少锦半年不曾见她,到了这时候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若是以往,他就会变成小猫猫,给她揉搓一会儿。 但想起那个伴随着神识的亲亲,帝少锦又有点不想变猫。 云沾衣也不知道他怎么了,只是耐心地等着帝少锦的下一步。 帝少锦纠结来纠结去纠结不出成果,最后一甩袖子:“算了,赶紧滚!” 云沾衣:“??” 她一头雾水的被扔出了灵树仙境,回到了集川县广发客栈的房间里。 兔荣早已等待多时:“尊上,情况如何?” 云沾衣茫然:“……他是不是到换毛期了啊?” 兔荣更茫然:“啊?” 总而言之,对兔荣简单解释过,让他放心后,云沾衣又把爱徒们叫出来,带他们去市集买东西。 虽说琉璃幻境里什么都有,但行走江湖就要有行走江湖的样子,这种阅历的积累,对于红药她们很是有益。 何况,等门派建立好,她们终究要单独出去游历,不可能永远都跟在云沾衣身后,这样弟子也不会真正的长大,学会独当一面。 干粮,水袋,耐磨的衣服,新的鞋子……从观日山往比丘山脉走,一路上并不是荒山野岭,无论村落还是县城都有不少。 所以东西没必要买全程的份,免得负重太高,带着走路累。 但也不能掐的太准,从集川县到下一个落脚的村子,步行大概八九个小时,如此反复到下一个县城级别的聚落,可能要四五天,东西却不能只准备四五天的,还要考虑到中间有村落消失了,或者县城被毁的情况。 这些一一都要考虑到,不然到时候人在荒野,没水没粮,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真的是两眼一闭全靠命了。 “不愧是云游修士,考虑的真是周到。”余大刚中途也加入了他们的购物中,作为宗门修士,余大刚他们就要比散修多了几分保障。 真到了危急时刻,每个宗门修士都有手段去跟宗门求助的。 先别管能不能及时赶到,总之有个盼望。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二章 什么鬼哭狼嚎! 所以宗门修士在游历方面,经验就是不如散修。 听到余大刚的感叹,云沾衣只能淡淡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顺便藏起了昨儿刚从地摊买的那本《小散修出行指南》。 经验?什么经验? 她幼时就被抱进宗门,等到宗门遭难出来时,都已经五品了,之后也是先藏在秘境里闭关几年,修到了四品才出来行走江湖的。 四品剑修,那是什么概念。 那是会御剑术的概念。 集川县到下一个县城,走路要数天,御剑术只需要半柱香的时间! 只能说,随着社会的进步,修士们的增加,凡人的活跃,现在真的是什么经验都能直接买到呢。 别人总结的,她学了,就等于是她的了,照着做总是没错的! 错了,再修正就是了! 虽然今天要出行,云沾衣还是没有免了徒弟们的修剑,只是把时间缩短了些,加上采购,最终还是赶在上午结束的一炷香前上了路。 …… 某处山中。 山洞里。 石壁上刻满了藤蔓花纹,如同细小的沟渠,从上到下,无处不在。 紫株修士每次进入这个洞窟,都会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无论多久,她都没办法习惯如此浓郁的血腥味。 虽然她与玉莲真人都是情修,但她们劣情道的情修,只是玩弄玩弄他人的身心,可没有无情道那么嗜血。 “真人。”只有八品的紫株修士对面二品的玉莲真人时,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人已经备齐了。” 莲花,本是一种香气不浓的花种。 也许是为了遮盖血腥气,玉莲真人身上的莲花香气,总是浓得让人头晕。 “带上来。” 紫株修士扬了扬下巴,被她控制的凡人像是被操控的人偶版,逐一有序地走进了洞窟。 玉莲真人扫了一眼,皱起了眉毛:“怎么有女孩子。” 她站起身,声音里充满了不悦:“我不是说过,祭品只要男子吗?” 紫株修士顿了一下:“附近的村落已经不剩几个人……” “那就去更远的地方找!”玉莲真人只抬了下手腕,祭品里的几位女孩子就消失地无影无踪。 紫株修士知道,这些女孩都进了玉莲真人的幻境,等她们的情况好一些,就会被洗掉记忆,送回远方的城镇里。 搞不懂。 都是杀人抽血做法阵,男子和女子有什么区别? 难道不杀女子,就会更有道德一些,还是说,更能说服玉莲真人自己? 紫株修士只觉得有些烦躁,又满心疑问。 但她不敢问,也不敢提。 她送错人,只是被责骂几句,纯粹因为她是女子。 曾经也有劣情道的男修士同样抓了女孩子,玉莲真人连话都没有多说一句,直接拧断了他的头颅。 “去吧。”玉莲没有多看一眼下面的下属,也不关心紫株修士在想什么。 等修士们都离开了,她从怀中掏出一枚血色玉丹,置于掌心,以灵气运转。 随着玉丹慢慢转动,发出红光,那些如人偶般的凡人,亦化成了血雾,像莲花盛开般地璀璨,又像合起的花苞那样,最终凝进了血色玉丹。 玉莲握着玉丹,转身走进了帷幔后面。 帷幔轻轻飘动,后面竟然是一面山壁,完全无法过人! 玉莲进入的,是自己的幻境云雾莲海。 从入口看过去,十数只岛屿漂浮在空中,而中间最大的岛屿上,屹然立着一所宫殿。 “玉莲,”玉莲真人的脑海里响起了情修老祖风不归的声音,“你还是忘不了她。” 这并不是真实的声音,而是她的回忆,每一次见到主岛的宫殿,玉莲真人总是会想起来。 “既然忘不了她,为何又要离开。” “呵呵,你不肯说,本尊也明白。” “那个人没有心,她没有情,说是爱你们每一位弟子,她真的爱吗?” “她的脑子里只有剑。” “笑死了,说什么要救天下苍生,却连自己的弟子都救不了。” “玉莲,不必假装爱我,无需忘记她,要记得你的心,记得对她的情感,也记得对她的恨。” “尊上……”玉莲喃喃道,对着阳泉山脉的方向跪了来,祷告了片刻,才重新起身,向着一处岛屿飞去。 这一处岛全部都是湖,湖水直接到了岛屿的边缘,却不往外溢出分毫。 湖上八个方向竖着八根洁白的石柱,从石柱上方涌出了清澈的血水,不与湖水混合,单成一缕,涌向了湖中央。 湖中央是一朵巨大的莲花,花间以藤蔓为床,以血水为盖,静静地躺着一个人。 柳万灵。 玉莲轻轻飞到了沉眠的柳万灵上方,举起血色玉丹,玉丹中的血雾重新展为莲花形状,尾部带莲枝,满溢着灵气的血珠顺着枝芽一滴一滴地,滴进了柳万灵完全被挖空的腹部。 …… 云沾衣做了一个梦。 自从她重新回到低阶,就总是在做梦,只是大多的梦都模糊不清,醒了也就忘了。 今天的梦却十分的清洗。 梦里,她回到了无相剑宗。 那时候宗浩等人尚未入宗,无相剑宗也还不是剑道第一宗门,宗内弟子虽多,云沾衣亲手带的,却只有空字辈的几位女弟子。 “师父,”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丫头扑进了云沾衣的怀里,“空幻要升四品了,想要师父给空幻护法。” 云沾衣尚未开口,旁边的女孩子们叽叽喳喳地笑了起来。 “空幻可真爱撒娇!” “从来都是让自己的弟子护法,哪有让师父来的?” “师父!”小丫头被调笑的脸都红了,整个人都埋进了她的怀里,“你看她们啊!” “好好好。”云沾衣听到了自己声音里都是宠溺和笑意,“师父给你护法,你们啊,也别说师父偏心,到时候升四品的时候,我都给你们护法行不行!” “师父最好了!” “空幻你让一让嘛人家也想抱着师父!” “空幻就喜欢粘着师父!” “空幻就是撒娇精!” “撒娇精怎么了!那你们别撒娇!” 云沾衣只是笑着,摸摸这个头,再捏捏那个的脸。 笑着笑着,眼泪却渐渐地流了出来,湿了枕头。 梦里的可爱弟子们一个一个的消失了。 空幻,空尽…… 是她做错了吗? “师父?” “师父你醒醒!” “哎哟,给她浇点冷水!” 在听到冷水两个字的时候,云沾衣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侧过头,一眼看到满脸担忧的红药,手里端着水盆的夏至,还有已经把手伸进盆里的云香叶。 云沾衣:“……” 云沾衣无语坐起:“这是干什么?” 云香叶嘟嘟嘴:“你被魇到啦,一直鬼哭狼嚎的,红药担心得不行,又叫不醒你,我这不是想想办法嘛!” 你的办法就是浇我一头冷水吗! 幸好她醒的够快。 而且什么鬼哭狼嚎……什么鬼哭狼嚎! “我被魇到的时候说了什么?”云沾衣看了一眼夏至,“把盆放下。” 云香叶扁扁嘴:“我以前被魇到都是用冷水浇醒的,特管用。” 冷水……能这么干的,或者说能让人这么干的,只能是柳万灵了。 想起了云香叶可怜的过去,她也不忍心多苛责这个缺心眼的爱徒了,只又问了一遍:“我说了什么梦话?” 红药看她醒了,情绪也稳定了,坐在床边说道:“没说什么,是小香太夸张了,师父就是喊了些名字。” “名字?”云香叶说,“不是乱嚎吗,空空空,空空空的,跟喉咙卡痰了一样。哦对了,夏至,去把烧好的水拿来,给师父倒点水!” 夏至一溜儿烟的跑了。 还行,还有点贴心。 云沾衣听到空字,就觉得心头难受,她跳过去这个话题:“几时了?” “已经卯时,该练功了,我们才来找您,”红药说,“那我们练功去啦?” 师父要关心,但是功也要练,忘了关心师父不会有什么,忘了练功,那问题可大了! 云沾衣满意地摸摸红药的头:“去吧。” 等喝了点热水,缓和了情绪,再简单洗漱后,云沾衣也把梦里的事都放下了。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会梦到,应该是有些机缘在,但是甭管什么机缘,来了再说。 练了一个多时辰的基本功和剑法,云沾衣就让徒弟们散了,她们已经走到了比丘山脉的碧霞山山脚,当晚在南平县外的客栈休息下来。 从南平县到碧霞宫,只要半天的路程,其中大部分还是爬山。 不过根据余大刚所说,碧霞拍卖会只有拍卖会在碧霞宫里,市集在山下,再过一阵子,差不多是拍卖会开始的半个月前,碧霞宫就会派人来搭建市集。 到时候从南平县到碧霞山脚一路几十里地全架上护栏,五米一灯笼,保证彻夜灯火通明。 中间是药修、妖修、魔修还有过来卖东西的阵修们的摊位,足足铺开几十里呢。 虽然剑修也好,兽修也好,都没怎么听说过碧霞拍卖会,但是这个五年一次的市集,确实是药修们最重视的盛会。 云沾衣等人这一路赶过来,用了四个月零几天,算是比较快的。 中间虽然遇到好几次邪道,但有云沾衣在,对付那些邪道比切瓜砍菜还容易。 以至于等到了南平县,云沾衣都已经是余大刚能过命的兄弟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三章 少来别人的地盘上乱搞。 南平县要集川县大了不少,城里城外来来往往的除了凡人,还有很多妖修和药修、阵修的修士们。 余大刚一路上似乎碰到了不少熟人,连连打招呼,顺势给云沾衣介绍了不少药修门派。 既然关系已经亲近了不少,云沾衣也适时地对余大刚提了一嘴云继的事,当然她隐瞒了云继的真实身份,只说是自己的父亲,被邪道袭击后,就一直陷入昏迷,虽然并没有变成邪道,但也不知道如何才能让对方醒过来,她一路游历四处打探,听说至少也要四品以上的修士,才能明白她的父亲是怎么回事。 她本来打算先成为四品,再去寻找药修宗门,免得对方一听说有个被邪道袭击的,再直接给她老爹杀了以绝后患。 这不正好认识了余大刚,感觉大家都是兄弟信得过,看看余大刚有没有能引荐的门派。 余大刚听得十分唏嘘:“为了父亲啊,唉,是啊,大家都只有一个爹。” 余大力:“……” 这话云沾衣都不知道怎么接,余大刚感叹完了,也似乎觉出来些不对劲儿,但他没细想,只琢磨了一下云沾衣的请求:“云妹的考虑确实有道理。” 既然都是过命的兄弟,他也就不管云沾衣客套叫修士,只从外表上看,他就自认了大哥,云沾衣看着也不过十七八的模样,既然是云游修士,那就是云妹。 他也没有强行问云沾衣的名字,药修是不讲究真名的,但是其他道不少修士,很忌讳被人知道真实的名字,据说是成为高阶后,真名露与人,是很危险的一件事。 “若是从前到还好,这些年世道不太平,各家宗门也谨慎了许多,”余大刚讲起了八卦,“我们药修又是不怎么擅长战斗的门派,曾经有一个不算小的药修宗门,就是治疗被邪道感染的修士时,对方还是邪道化了,然后感染了其他的修士,最后把整个宗门灭掉了,说来惭愧,这个事最后还是去九螺山脉请的剑修们来清理的。” 他们只能防治邪道,真的要打起来,九死一生。 药修以往从来没有操心过战斗力的事,他们是菜,可他们是医生,是药师,其他所有道修士也好,凡人老百姓也好,谁每个头疼脑热,谁没个受伤受创的时候呢,只靠自己扛着么? 还不是得来求助药修。 所以药修在外是没有危险的,任何一道除非是真的丧心病狂者,不然谁也不会来袭击药修。 邪道,就属于丧心病狂中的一类,他们没有神智了,只要闻到修士的气味就会蜂拥而上,哪里管你是什么道的。 云沾衣若有所思。 这么一想,难怪药修会针对邪道研究各种丹药。 他们总是要出门卖药的,不可能次次都请剑修或者法修做护卫,而且中阶的暂且不不论,像余大刚兄弟这样只有八品的低阶药修,若是请六品以上的剑修,卖药的钱都不够给剑修的酬劳,若是请同样低阶的,碰到邪道时,运气好还行,运气不好,邪道方就要喜加一了,还加的剑修。 “伯父若是能服下药物,我们竹山宗倒是有一些,这些年来我们从未停止过尝试净化邪道,不过具体如何,惭愧,兄才八品,还接触不到这类的内容。” “药修难升,以大哥的年纪能升到八品,已是十分不易。”云沾衣宽慰道。 如果说剑修是先易后难,那么药修就是先不容易再难然后更难。 其难度从药修一道至今没出过一品修士上可见一斑。 余大刚也不是从小就修道,听他说的是前几年才入的宗门,已经八品了,确实有天赋。 而更有天赋的,却是今年才十六岁,就已经升到五品药修的云花暖。 只是,她这一生,也只能是兽修宗门的宗主了。 云沾衣暗暗叹了口气,接受了余大刚的建议:“那就麻烦大哥了。” “你既叫我一声大哥,你爹就是我们兄弟俩的爹,”余大刚拍了拍胸脯,“给大哥一点时间,等我升到七品,你就能在我宗买六品的丹药了。” 云沾衣点点头。 这事急不来。 他俩讨论的这些事,身后那些小孩们都提不起兴趣,红药虽然有些担心云继,却也知道她才八品剑修,也插不上嘴。 夏至和云香叶就更心大了。 云沾衣从客栈出来前,给了他们一人五十文的零花钱,可以去市集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这俩人就一直嘀嘀咕咕,一会儿想买糖人,一会儿想买话本,但想了半天,一文钱都没花出去。 还是舍不得花。 夏至就不提了,云香叶从小到大也没怎么有拿到钱的机会,镇派弟子虽然会有月奉,却都被柳万灵拿走了,平时吃穿都靠云花暖补助她。 她自己手里几乎没捏过钱。 红药反而比他俩大方些,云庐村虽然也穷,但云继会时不时补贴些,给红药塞一点钱,当然她没有自己花过,都交给琴雨青拿去买粮食了。 这一会儿,红药优先考虑的也是干粮还有外敷药。 “总得备一点吧?” “也是,买点番薯干吧,听说能吃很久呢。” “那我也不买话本子了,要不买双新鞋,三……师姐你脚上这双都磨坏了。” 云沾衣听到她们在后面的嘀咕,无奈地转身:“这些过几天再一起采购,今天给你们的钱,就是零花钱,去买点吃的玩的。” 年纪轻轻地就操那么多心,以后还怎么修炼! 余大刚哈哈一笑:“云妹的徒弟们真是可爱。” “我等剑修,先要学会心宽。”云沾衣淡淡一笑。 一年了,她现在笑的时候,比刚魂归天鹤宗时太多了。 连话都比以前多了不少。 这也是一种变好的趋势。 她本来就不是内向冷淡的人,只是长年闭关,见不到任何人,给憋傻了。 “我们药修对抗心魔嘛,就是靠药了。”说着,余大刚从褡裢里掏出了一个小圆盒,递给了云沾衣,“静心草炼制的,可以放到烟管里抽吸,也可以做熏香的基底,不过烧得挺快,如果睡前用的话,最好提前半个小时薰好,再封闭室内,不影响效果。” 云沾衣挑眉,她还真没见过这种东西:“是新研究出来的?” “以前就有,不过不够稳定,”余大刚笑着说,“以前的薰多了,是静心,可人也傻了,每次都要严格控制量来用,现在已经没有这个问题了,这是最新最稳定的一款,经过几家大宗门的权威认证,上万次的实践得出的结论,保证静心,保证安全。” “我们这次主要就是把这玩意推销出去,卖的特别好,到集川县的时候,我们手里的货都没有了,”余大刚解释了一句,倒不是他一直藏着不给云沾衣看,是手里没有,提也白提,“这不是在南平遇到了我的师兄们,又拿了点货,这盒云妹你拿着,先用用看,好的话,以后从大哥这里买。” 云沾衣笑着摇摇头:“这盒多少钱,我给你。” “客气啥!” 俩人拉扯了一会儿,余大刚还是摸摸鼻子收了钱:“我知道云妹你不缺钱,不过也不能乱花,这一盒要三块中品灵石呢。” 这个价格倒能确定是不错的东西了,云沾衣摸出来了三块灵石放到余大刚手里,又拧开盒子问了问:“不算香。” “静心草是没有任何味道的,”余大刚解释道,“所有的气味都是我们后加的,卖的最好的就是这款兰香,薰款没有香味的话,不好确定什么时候薰完了,没有味道的,基本都是烟吸款。” “只有这两种吗?”余大刚一推销起来就热情洋溢地,云香叶等人听到热闹,都凑了过来。 云沾衣把手里的香盒是给了徒弟们。 红药问道:“做成药丸不是更方便吗?” 余大刚苦笑着摇摇头:“静心草的毒性只能通过雾化来化解,也一定要点燃加热才行,固态消不掉它的毒,人吃了就变傻。” “好危险哦!” “野生的草药就是很多危险,”云沾衣顺势说道,“如果没有很深入的了解,在野外即使受了伤,也不要随便使用草药,哪怕看起来和你们熟知的差不多。” “对对对,”余大刚也说,“出门还是多带丹药,饭可以乱吃,药可不能乱用。” 正说着话,从后面就传来呼呼喝声,云沾衣下意识让开了路。只见不少壮汉对着大型板车,板车上堆满了麻袋,正往城门口走。 “这是?” “是运粮队,”余大刚哈哈一笑,“要运到市集上去,今年的粮队……” 他张望了一圈:“不算多啊,看来,封道还是影响了挺多,真不知道魔修们是怎么回事。” “魔修吗……”云沾衣喃喃道,“之前他们还来关云山脉找个什么东西,大哥可曾听说过什么传闻?” 在她面前班门弄斧千虹贯日阵的,不就是个魔修么。 云沾衣还记得,当时那魔修要的是无影城的钥匙。 后来琴山月醒了后,安排了一下,让魔修们回比丘山去折腾,少来别人的地盘上乱搞。 看来,这就是魔修们折腾的结果了。 不过,魔修到底要的是什么?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四章 听说无相真人陨落了 可惜余大刚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什么。 “还真奇怪,是什么东西封锁得这么严密,不但封了路,连消息都不曾传出来多少。”余大刚感叹道,“不过比丘山脉毕竟不是魔修一家的,妖修要开山,他们也拦不住。” 又扬了扬下巴:“我看这南平县里也不少魔修修士,看来也不是全道的问题。” 云沾衣点点头,又以神识让兔荣去探探情况。 兔荣一直都不远不近地跟着她们,并没有出现在余大刚面前。 外面毕竟不比天鹤宗,二品修士一般都不太会直接露面,免得吓到其他道的修士。 尤其妖修和魔修的地盘上,公然一个二品神兽阵修大摇大摆,总归太过高调,不利于做很多事。 等余大刚兄弟去办点宗门交代的事,和她们暂别后,云沾衣又带着徒弟们趁着量大价低的时候,采购了不少粮食。 琉璃幻境虽说有田有地,可以自产自销,也有池塘小溪可以养鱼养虾,还有竹林森野可以养猪羊鸡,但是照顾这些总归要花时间的。 红药她们已经八品了,接下来自然是为了晋升七品而努力,又要外出游历,哪有时间做农活。 又不能都交给神兽们,人家云木香也要修炼的,照夜好好一个二品的凤凰,天天给地浇水?问荆就更别说了,英招属于圣洁之兽,平日都不太见得血腥,一到饭点就老老实实躲进竹林里,难道还让人家喂鸡喂猪吗,喂出来感情以后还吃不吃了! 所以一路上,云沾衣就有意识地在买一些粮菜肉,反正放到琉璃幻境又不会坏,放着呗,吃的时候直接拿用便是。 杂七杂八地事情都做的差不多了,云沾衣就带着爱徒们进了南平县最大的茶楼。 如果想听些八卦传闻,或者打探消息,这样的茶楼要比客栈好很多。 何况今天还有说书人在讲故事,云沾衣等人找了个人多的地方,叫了两壶茶和瓜果点心,便听起了故事。 今天说的是胡三运银的故事。 这些说书人通常是不敢讲修士们的传闻的,万一哪个说的不对,或者哪个不小心说对了,容易惹来杀身之祸。 他们说的就是凡人的故事,老百姓自己的各种传奇。 几个小的还是第一次听到说书,云香叶听得入迷,连点心都顾不上吃,直愣愣地看着说书人,生怕听漏,倒是红药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原来,咱们花的钱是这么来的呀……” 云沾衣笑笑,旁边人多,她是来偷听别人对话的,不打算太引人注目。 神州大陆上以各道宗门负责各山脉,可以说是各自为政。 但是交易用的通用货币却是个需要解决的问题。 修士们用的灵石很难普及到凡人手里。 很长一段时间,普通人交易都是以物易物,后来怎么解决的,云沾衣也不太清楚,在她出生之前,这事就已经解决了。 想来应该是帝尊们出手了。 哎,做帝尊还能处理这种事,也是够辛苦的。 总之就是一个叫司银殿的组织被攒了出来。 整个神州大陆的银钱都由司银殿发行和管理,包括时代变换后铜币的兑换。 具体是根据什么定的,云沾衣不清楚,只知道五百年为一代,一代以一道级别最高的修士来命名,五百年后换下一个。 比如正德就是以正德真人为主的一代,云沾衣的道号也被印在铜币上过,无相年间也持续了五百年。 这是高阶修士们逃不过的命,就连风不归都被印过铜币。 金条银条和铜币打造好之后,会由司银殿发给各大主城,之后再由主城往下安排。 同理,司银税也是从下往上收。 总而言之,普通人在宗门、主城和司银殿的实力平衡间,得到了一个稳定的银钱流通社会。 只不过,这个平衡,现在也不太稳了。 阳泉山脉覆灭的事,各道宗门早已得知,连民间都有不少声音在谈论此事。 情修一部分去了关云山脉,这恐怕没有广传,但有一部分去了药修平原和阵修的明台山脉,还有一些来到比丘山脉投靠了妖修和魔修。 云沾衣就喝了两杯茶的功夫,旁边已经不少人在谈论这件事。 他们同时关注的还有这次碧霞市集,会不会有情修修士出现。 说起来也是,云沾衣到南平县这么久,也没见到多少情修。 她之前没有在意,纯粹是因为比丘山脉又不是情修的活动范围。 原本不是,现在已经算是了。 “情修们发生这么大的变故,可怜是可怜,不过还要去比丘山那边建立宗门吗,比丘山可真够挤的。” “哎,当初魔修不也是一品大能发生了问题,毁掉了他们的山脉,才迁徙到了比丘山么,这回又来了情修,以后可有的热闹了。” 云沾衣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说话的腰间都带着药壶。 “我听说金缨宗本来有意帮助情修建立门派,但好像还是没成。” “为啥没成?” “谁知道了,不过中原哪有多余的地方,今年的粮食产量也不太好……”药修们虽然压低了声音,却还是被云沾衣听了个清楚,“出苗的时候气温骤低,还下了雪,把苗冻死多少呢。” “啊就是情修那个……” “嘘,老祖的事咱还是别谈了,而且中原的凡人那么多,情修的那种修炼法,多危险啊。” “说的也是,但我听说过来的都是痴情道的修士……” “他们说是你就信,那其他几道哪里去了?出来不都说自己是痴情道么。” “唉。” 红药离他们坐得近,也都听了个全,她偏着头轻声问云沾衣:“师父,妖修与魔修在同一个山脉,是因为魔修自己的家没了吗?” 云沾衣摸摸头:“一会儿回去说。” 红药问完,云沾衣都感觉有数道目光移了过来。 看到她们腰间的剑后,也都移走了。 “剑修啊……” “你们从哪里过来的?”有好事的,多嘴问了一句。 云沾衣早有准备好的说辞:“我们一直在关云山那边的秘境修行,恰逢盛会,跟着药修的兄弟来赶集。” “哦哦关云山啊,离九螺山够远的,你们也不容易啊。” 像云沾衣这种情况,一般都是本来为凡人,刚好有际遇,然后成为了修士。 很多散修都是这么来的。 这种际遇是不可控的,哪怕人在关云山,也可能成为剑修。 所以云沾衣带着徒弟,从关云山往九螺山方向走,都是合理的,不会引起任何注意。 “剑修那边也不太安稳,你们听说了吗?” “什么什么。” 云沾衣也特意把脸转过去,表示出了关心。 “就是无相剑宗啦。”聊八卦的药修声音更低了点,不少人都听不见了,就喊道:“要说大点声,这里可是比丘山下,他无相剑宗还能管到我们药修头上!” 剑宗和情修不一样,又不会背后偷偷诅咒洗脑人,真得罪了,他们也是直接杀上门。 像无相剑宗那种数一数二的大门派要面子,一般被人八卦几句都不会当回事。 “怎么了?”云沾衣适当问了一句,把话题拉了回来,“无相剑宗,我听说是剑修的大门派。” “当然,之前是,以后可说不好了。” 这会儿已经没有人听说书人讲故事了。 毕竟凡人的故事哪里有宗门的传闻来的精彩刺激。 “听说啊,无相剑宗的宗主,似乎要走火入魔了!” “真的?” “不可能吧,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只是传闻。” “我也没听宗里说过。” “似乎要,又还没有嘛!” “那你说怎么就似乎要了?” “就是……”说话的人刚才还说管不到他们,这会儿真的要讲,脸上还是带了几分紧张,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说自己怕了,可就丢人了:“咳咳,这可是大能的话题,你们可挺好了,无相剑宗的宗主发狂,在宗门里乱讲无相真人已经陨落,你们看,这不是乱说吗,突然说这种话,没头没尾的,不就是他要走火入魔?” 云沾衣神色如常地喝了口茶。 人家可能没说错呢。 不过宗浩到今天都把剑帝陨落的事压了下来么。 虽然这并不是多难做到的事。 云沾衣长期闭关,年轻的弟子进入无相剑宗,也只是知道这里有无相真人,从九品进来,一直修到四品都不曾见过一眼无相真人的弟子不知道有多少。 而且随着闭关时间长,这样的弟子越来越多。 云沾衣飞升的时候,是去了九螺山的山巅。 她肯定不能在自己门派里飞升,到时候落雷下来,把宗门劈坏了谁给修! 她大概从差不多该飞升的前三四百年,就离开了宗门,在准备好的秘境里一直进行最后的修炼。 总之无论是护法出了问题还是飞升的一切,都与宗门的普通弟子无关,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宗浩不肯透露无相真人陨落,倒是能理解。 无相剑宗之所以是剑修的第一宗门,就是因为有一品修士坐镇。 而且是唯一一个有一品修士的宗门。 这也是因为剑修的特殊性——必须要有宗门支撑才能修出高阶修士。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五章 哪个都不像好消息 所以出于对宗门稳定的考虑,宗浩不提无相真人飞升失败而陨落,也正常。 大概他的想法是,等自己升到了一品,无相剑宗又有新的一品剑修,依然是剑修第一宗门。 这位药修说得对,不说是正常的,突然提到此事,倒像是宗浩失心疯了。 云沾衣喝了口茶,仿佛此事全然与自己无关一般。 当然与她无关,无相真人陨落,管她云游修士什么事! 不过嘛,风不归为了隐瞒她在魂归时那个惊天动地,万剑齐鸣的阵仗,估计是对宗浩做了什么的。 毕竟宗浩怎么说也是二品剑修,同阶的二品情修想给他洗脑恐怕没那么容易,十有八九得风不归自己来。 现在风不归心态崩了,人被封了,宗浩说不定也受了影响。 哎呀,狗咬狗,挺好。 想到这里,云沾衣面带微笑,甚至有些要笑出声。 夏至看到如此高兴,颇为稀奇,忍不住问道:“师父和无相真人有仇吗?” 不然怎么听到无相真人陨落的传闻,就如此兴高采烈。 云沾衣收敛了喜悦,淡然地说:“我一个七品小剑修,上哪儿去跟人家一品真人有仇。” 转念又说:“听说高阶真人们为了突破,闭关几千年都是常态,若是无相真人真的陨落,怎么会毫无动静,我看倒是这位修士说的在理,八成是无痕真人得了失心疯。” 云香叶和红药异口同声问道:“无痕真人是谁啊?” “……就是无相剑宗的宗主,你们得把本道高阶修士的道号都记住。”云沾衣拱了火,又装作教弟子,把自己摘了出去。 红药点点头,云香叶倒是又问道:“怎么叫无痕呢?” “那我怎么知道。”云沾衣若无其事地说,“你师父只是个区区七品剑修啦。” 这是真的,宗浩的道号根本不是云沾衣赐予的,而是景文晋,实际上景文晋才算是宗浩的师父,她可算不上,只不过她是一品剑帝,整个剑修所有的修士,都可以算作是她的弟子。 说起来,也不知道景文晋去了哪里,只听说他离开了无相剑宗。 这还是听兔荣说的。 正想着,云沾衣就收到了兔荣的神识呼唤。 与此同时,茶楼里大约有六七个人的神情警惕了起来,似乎在张望是哪里来的高阶神识。 哦……云沾衣了然。 果然碧霞宫如此声势浩大的市集,不可能只有中低阶修士过来。 她拍拍云香叶的肩膀:“我出去一下,买点东西,你带着他俩不要乱走。” “知道了。” 云沾衣又放下了十文钱在桌子上:“省着点花。” 一副贫穷剑修走江湖的样子。 出门在外,只有这样,才不容易被人打主意。 一窝没什么钱的,弱小的剑修,谁会在意她们呢。 出了门,云沾衣本想往没人的地方走,却发现盛会之前的南平县,压根没什么没人的地方。 她只好转头去客栈要了一间房,甚至连上房都没有了。 进了屋,她锁好门窗后,闪身进了琉璃幻境。 有什么比这里更安全无虞呢! 兔荣已经坐在竹屋前了,看到她过来,连忙起身:“尊上。” “魔修的情况如何?”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云沾衣挑眉:“先说好消息。” 兔荣说:“魔修可能要出一位一品修士。” 云沾衣怔了一下。 “这么快?” “也不算快了。”兔荣说道,“无影真人陨落至今,也过了数千年,再出来一位一品,倒也算正常。” “是吗。”已经过了几千年了吗。 在云沾衣心里,仿佛就是昨天发生的事一样。 “是谁打听到了吗?”云沾衣摇摇头,把惆怅甩走,兔荣说的没错,魔修出一位一品修士是好事,不如说任何一道能再来一个一品,都是好事。 魔修的二品修士大概有十几人,云沾衣不是都见过,只大概都听说过名字。 “是海月真人。” 云沾衣想了几秒:“啊。” 兔荣苦笑:“尊上不清楚也正常,海月真人甚少在大陆上行走,大多的时间都居于海上专心修炼,他同无影真人都不甚亲近。” 作为二品修士,海月真人和本道曾经的一品都不熟,更何况八竿子打不着的一品剑修了。 兔荣跟海月真人也不熟,不如说他跟魔修都不熟,不过他从来都是跟神兽们打听消息,无论哪个山脉,都有许多种族的神兽们生活,非兽修的修士们,对这些神兽几乎不设防,谁会特别注意枝头的麻雀呢,哪怕它是一位九品的神兽麻雀。 云沾衣注意到另外一件事:“海上?” “魔修的海域不是被毁掉了吗?” 兔荣轻咳一声:“是老朽用词不准,应该说是海下。” 云沾衣:“……” 云沾衣:“啊?” 兔荣说:“您也知道,无影真人陨落前,因为灵力失控,毁掉了几乎全部的魔修海域山脉。” 云沾衣点点头,在那之前,魔修们就已经被迁徙到了比丘山脉,与妖修们一同生活。 这些事,年轻一点的修士们都已经不知道了。 只不过比风不归像话的是,孙青衣入魔前还竭尽全力,把魔修们提前迁徙走了,才发的狂。 说起来,一品修士一定要在自家地盘上发狂是怎么回事。 云沾衣犹豫了一秒,又理解了。 也是,不在自家地盘发狂,难道还在别人的地盘上发狂吗。 一品修士闭关修行,肯定是要在本道的地域里,修到癫狂,就地发作,能修到一品的大能,也没有缺德到非要跑到别人地头去害人的。 控制不住的就是风不归,毁掉了整个阳泉山脉所有的生灵。 勉强控制住的就是孙青衣,在彻底入魔前不但转移走了海域山脉的生灵,还记得联络云沾衣过来杀自己。 兔荣继续说:“魔修们似乎发现,上面的山脉虽然差不多没了,但是原本海下的陆地还在,所以这么多年来,魔修的高阶修士们一直试图在海下重建家园。” 毕竟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啊。 本来吧,发生了这种事,若是帝尊们还在,尚可出手重新为魔修们恢复山脉。 现在帝位空置,魔修们只能靠自己了。 “原来如此。”云沾衣叹了口气,“坏消息呢?” 兔荣有些难以启齿:“坏消息嘛……坏消息就是,海月真人的状态也不太稳定,恐怕升到一品后,入魔的概率……不低。” 云沾衣沉默了许久,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兔荣默默地陪着他,不止是兔荣,似乎感受到了她的伤心,问荆以英招的形态从竹林跳了出来,慢慢地走到云沾衣的身边,用角轻轻地蹭着她。 连云木香都变回了兔子,跳到了桌子上,用毛茸茸的身体给云沾衣一点安慰。 摸到柔软的兔兔后,云沾衣是感觉好了一些。 她不光是为了海月真人,也是为了孙青衣,为了九世轮回后的孙青衣而难过。 “魔修一道,恐怕心魔就是他们最大的阻碍。”兔荣感叹道,“不知道兽帝尊上和镜湖真人那边……” 能不能提供什么帮助。 这一次,魔修们没有剑帝至尊帮忙了。 “你直接同帝少锦说这件事就好。”云沾衣说道。 又问:“那么魔修们封道是为了什么?” 兔荣说:“老朽无能,这件事反而没打探出来,只能猜测和海域的高阶魔修们无关,是比丘山脉这边魔修们的作为。” “不过,老朽有些猜测。” 云沾衣点头:“说。” “海域毕竟已经被毁掉,虽然海底仍然能够生存,但和比丘山脉比起来,终归不算是好地方,”兔荣说,“高阶的修士们曾经在海域山脉修行过,对海域更有感情,但是年轻一代魔修,也就是低中阶或者刚进入高阶的这些魔修们,一天都不曾在海域生活过,比起海域,他们的故乡是比丘山脉。” “嗯,确实如此,”云沾衣点头,“就是不知道妖修们怎么想的。” “就算没有大冲突,小摩擦估计也不会少,”兔荣说道,“其他所有道都有自己的山脉,妖修本来也有,却要被魔修分掉一部分,不见得所有妖修都能接受。” “无论有没有摩擦,魔修也不可能和妖修发生大战,年轻的魔修们尽管对比丘山脉有感情,但也知道不是长久之计。” “要么等一位帝尊出现,出手帮魔修们修复海域山脉……” 云沾衣打断他:“这一点,若是中低阶的魔修,恐怕也不清楚,帝尊之事,只有二品以上的修士们才有所参透。” 至于高阶修士有没有告诉门下弟子,那就不是云沾衣管得着的了。 兔荣摸摸胡子:“高阶魔修们不肯安居比丘山脉,一意孤行要重建海域,恐怕中低阶的魔修也有所猜测。” “这么说起来,有一部分魔修就是出来寻无影城了。”话到这里,云沾衣恍然大悟。 无影城是曾经魔修们的一品老祖留下来的秘境。 “现在中高阶这一批修士,一定都进过无影真人的幻境,”兔荣拍了一下手掌,“是啊,真人得用幻境把海域山脉的生灵带走啊!” “而且孙青衣是个认真谨慎的人。” 她可不是云沾衣,之前把云庐村的人弄进琉璃幻境,云沾衣直接弄了一个空白大盒子,把人往里一装完事。 为了消除修士和凡人们的不安,以孙青衣的性格,大概率在幻境里直接拟造了一个海域山脉都有可能。 对于一品修士来说,这种程度的幻境实在不算什么。 帝少锦的圣树仙境的反面,不也是辽阔无边,养育着数不清的神兽么。 所以那个时候进过无影幻境的魔修们,深深地记住了那个地方。 在海域山脉毁灭,又无法彻底融入比丘山脉时,他们一定会时时刻刻想起来无影真人的幻境。 真人虽然陨落,但是她的幻境化成了秘境,这件事在魔修中间已经不是秘密。 是以,一部分高阶修士还是想回到海域山脉,于是下到海底重新打造算不上乐土的乐土。 另外一部分修士则是想得到无影秘境,把魔修门派移到秘境中,这帮人应该说服了既没有见过海域也没有去过无影秘境的年轻修士们。 毕竟比起去海底,去曾经自家老大的秘境里,显然更好一些,不但更安稳,说不定还有数不尽的宝藏。 “你回云庐村一趟,”云沾衣放下了软乎乎的云木香(兔兔),面色深沉地说,“若真是如此,魔修们必定不会甘心。” 毕竟无影城的入口,确实就在云庐村附近。 兔荣说:“明白。” “不要让琴姨露在外面,”云沾衣琢磨了一下,这附近不少高阶修士,琴雨青身带钥匙,未必不会被高阶魔修们感受到灵气波动,“你和照夜一起去,让琴姨直接进她的幻境,等到了这边,再接进琉璃幻境里。” 兔荣说:“那云庐村的其他人?” 云庐村附近可有大规模的墓地,不能没有人看着的。 云沾衣说:“让帝少锦去安排,关云山脉是他的地盘,这事交给他,我们不要做主。” 有兽帝至尊罩着,云庐村不会有问题。 说到这里,云沾衣顿了一下:“关云山脉的情修们,帝少锦怎么安排的你知道吗?” 之前光顾着开导帝少锦了,云沾衣还真忘了问这事。 兔荣倒是没忘,他虽然没有直接去问帝少锦,但他可以用直接的眼睛看:“好像是归拢起来,囚禁在一定范围内了。” 又说:“兽帝尊上毕竟是……尽量不杀生为好的。” 云沾衣点点头,算是知道了。 兔荣把情况汇报完,转身离开了琉璃幻境,准备回关云山脉先叫上照夜,再去接琴雨青。 照夜并没有跟在云沾衣身边,毕竟是二品大凤凰,比兔荣还招摇呢,云沾衣就让她想去哪里去哪里,自由自在,想回来的时候,随时都可以回到琉璃幻境。 兔荣没在这里叫她,也是因为他俩一起出现在南平县,势必会引来不少的问题。 在魔修如此紧张的时候,突然来了两位高阶神兽,引来警惕。 云沾衣感叹兔荣做事之细心,又想到魔修们的业障。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六章 怎么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孙青衣入魔可以说是因为对故土大陆的思念,一世又一世的轮回加强了她的执念。 海月真人又是因为什么? 还是说,问题不在于有什么执念,而在于魔修的修炼方式就是有问题的,以至于到了二品要升一品时,过不了淬炼心魔那一步。 二品升一品要,成为一品后,还需要再淬炼一次心魔。 孙青衣就没能熬过这一关。 云沾衣百思不得其解,主要是她是剑修,压根也不懂魔修是怎么修炼的。 孙青衣留下的魔修秘籍,她也看不懂。 隔道如隔山,比起多少还能融会贯通的魔法妖情,剑修更是和其他所有道都隔,至少隔了八个大陆的距离。 任凭云沾衣在这里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什么,她叹了口气,从琉璃幻境里出来,从客栈里出来,从南平县出来,用传送符往野外传送了几里地。 她不能在客栈里接琴雨青。 不多时,照夜就风风火火地出现了她的面前,也不多言,直接把琴雨青抖了出来。 看琴雨青一脸茫然的样子,就知道照夜是什么都没说,直接上来就把人抓走了。 云沾衣几乎是无缝就把琴雨青拉进了琉璃幻境。 她倒是不着急在这里谈,还是先回了客栈。 只是,这次回客栈的路上,她就见到了匆匆而行的魔修们。 云沾衣侧身,给修士们让了路。 旁边的人也在窃窃私语:「怎么了这是?」 「谁知道呢,魔修们最近都是来去匆匆的。」 「会不会影响到碧霞市集啊?」 「不会吧,碧霞宫不是妖修的么,魔修的手还能伸到妖修这里来?」 「说的也是。」 云沾衣倒是明白怎么回事。 这帮魔修也太敏锐了! 琴雨青只是落地短短几秒,照夜开幻境,收幻境,云沾衣开幻境的功夫,他们就已经感知到无影城的气息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琴山月转世,不在无影城内后,无影城的气息盖不住了,还是因为魔修们为了寻找到无影城,研发了什么法器或者法术。 等路上又恢复正常,云沾衣才悠悠然回到茶馆,把徒弟们都带回了客栈,一股脑儿全丢进琉璃幻境。 一进来,就看到琴雨青坐在竹屋前面的石凳上发呆。 看到云沾衣,她连忙站起来:「怎么回事?」 兔荣这是一点都没解释啊! 也是,时间紧迫,估计也来不及。 云沾衣也不隐瞒,把海月真人的事,魔修们的事,一五一十地都跟琴雨青以及徒弟们说了。 这事对于云香叶她们来说,实在是太过与己无关,以至于听了,也没理解什么。 琴雨青也没有全都理解,她耐心等云沾衣说完,才问道:「那我要如何做呢?」 就算不理解也没关系,有云沾衣在,她说什么,自己做什么就是了。 琴雨青唯二担心的,只有云庐村的众人和墓地。 「墓地的事好解决,在兽帝至尊的神威下,不会发生尸变的,而且有祂的威压在,魔修们也不太可能感觉得到无影城的气息。」 云沾衣停顿了一下:「至于云庐村的众人,你怎么想的?」 那些都是琴雨青的弟子,其他凡人的村民早已经被转移走了,剩下的只有十几个守着墓地的散修。 怎么安排她们,自然要以琴雨青的想法为主。 琴雨青问道:「你打算怎么安排我?」 云沾衣老老实实说道:「如果只是从打算 的角度考虑,我是想在找到无影真人转世,把无影城的钥匙交还给她之前,你就留在琉璃幻境,不要出去了。」 停顿了一下,云沾衣又说:「然而这要多久,确实不好说。」 谁知道孙青衣什么时候才转世到第九世,如果中间某一世她成为了修士,还不知道要活多久呢。 「或者,你先在琉璃幻境暂住,我手里还掌握了一些秘境,有些只有我才知道,其他剑修对此一无所知,等开了秘境,你便进去住。」 秘境和幻境最大的区别,就是秘境已经落在大陆上,里面是跟着大陆的时间而行。 幻境幻境,终究是高阶修士造出来的幻象。 琴雨青沉思了许久,才开口道:「我的话,听你的安排就好,不过那些孩子都与无影城无关,若是不需要守墓,倒不如放他们去历练,或者加入宗门。」 也好过半生或者一生都只住在一个秘境里。 云沾衣点点头,又说:「我打算稳定下来,就自己开宗立派,到时候,剑修的那几位孩子若是没有入其他门派,可以跟着我。」 琴雨青喜道:「好,这倒好。其他的孩子,我再和他们商量商量。」 几句话间,事情就定了。 兔荣和照夜去接云庐村其他的人,云沾衣则带着琴雨青到了一块全新的岛上,根据琴雨青的建议,捏了个差不多的村落样子。 那几位剑修散修之前在无影城的时候,就跟着云沾衣修着剑,心里早已把她当做了师父,听了云沾衣的安排,自然愿意跟着她。 云沾衣让她们先安心修炼,又从藏宝阁里找了各修的秘籍,让琴雨青分给众人。. 因着琴雨青是法修,云庐村的散修也多是法修,除了剑修,就还有一个药修。 药修散修听说她们现在在比丘山附近,对碧霞拍卖会也颇有兴趣,几经商量后,药修决定离开琴雨青,趁着药修们聚集在比丘山脉时,看看能不能找个宗门收留自己。 里里外外各种安排一通的过程中,时间也日日夜夜过去。 转眼,离碧霞拍卖会开始也只剩了三天。 长达几十里的市集早就建好了,余大刚兄弟俩却找不到云沾衣,苦等了两天,终于在客栈里见到了久违的云游修士。 云沾衣满脸都是歉意:「不好意思,有点事耽搁了。」 「这样吧,这几天去市集买东西的花费,都算在我头上,」云沾衣又一次道歉,「真的不好意思。」 确实耽误了余大刚他们的时间,也亏得余大刚兄弟俩能一直等着她。 余大刚刚想说不用,就看到云沾衣排出来一溜银条。 云沾衣故意挑眉:「这几天就是去弄这个了,收获不少,余兄若是还把我当妹妹,就别跟我客气了。」 「啊!」余大刚了然,「嗨,早说嘛,搞钱的事可不是小事,是秘境里弄到的吗?」 「算是吧,之前的秘境里留了个地址,说是埋着钱,我就过去了,」云沾衣说,「离比丘山有点远,我想着早去早回来,别耽误了事,结果还是晚了几天。」 既然是之前秘境里得到的际遇,那余大刚确实没什么埋怨了,只说:「我们这次都是帮宗门采买,用不上云妹的钱,不过下次若还有秘境,叫着我兄弟俩就是了。」 「那是自然。」 「走,大哥带你们逛逛市集!」 云沾衣这回可是真的要买不少东西了。 十几口人都要吃饭,至少要准备个小半年的量。 这也是她为什么要拿出银条给余大刚兄弟看。 与其让他俩猜测云沾衣到底有多少钱,倒不如告诉他们这都 是从秘境里得到的财富。 不得不说,碧霞宫搞得这个市集,真的很大,当得起盛会两个字。 如此大的盛会,云沾衣是剑修时估计还没有,有的时候她也闭关,不知道也就罢了。 天鹤宗这边却也都不知道,只能说神州大陆真的很大,兽修也真的不怎么与其他修道往来。 「这还不是最大的,」余大刚说道,「如果不提拍卖会,只说市集的话,我们浦阳平原大***,才是整个大陆最大的***,不过还没到时间,我算算,嗯……下一次是八年后。」 「这个我听说过。」浦阳大***和白帝拍卖会是连云沾衣都有所耳闻,甚至也曾参加过。 「大陆三会啊,」云沾衣感叹道,「九螺武斗会怕是开不了了吧。」 余大刚一愣:「啊,为什么?」 云沾衣现学现卖:「前些日子在茶馆里听说,无相剑宗的宗主似乎得了失心疯,九螺武斗会一直都是无相剑宗主持的,现在宗主出事,恐怕剑修也要乱起来了。」 「还有这种事,」余大刚与其说不疑有他,倒不如说这事离他太远,没什么实感,就是纯粹的八卦,「不过无相剑宗不止宗主一个二品修士,他不行了,换别人上吧,只要无相真人还在,无相剑宗就不会乱。」 无相真人现在就在你眼前呢。 云沾衣笑笑:「感觉大家都不怎么喜欢无相剑宗的宗主啊,茶馆里我看他们提起来的时候,言语间也无多少敬意。好歹也是位二品修士呢。」 「哎,怎么说呢,」余大刚摸摸头,「与其说不喜欢,倒不如说没什么存在感吧,说来也是,堂堂那么大宗的宗主,平时却甚少抛头露面。」 「别看我们竹山宗小,我们宗主可能上下折腾呢。」余大刚说,「而且剑修们也不是都那样,我看其他几个宗门的宗主也经常忙里忙外,不管是凡人还是散修,有些什么事,都能出来为人撑腰。」 余大刚连声音都没有压低,他的心态与茶馆里的那位也没什么不同,无相剑宗还能跑来比丘山脉,管到他们药修头上来? 「以前老宗主在的时候,无相剑宗可不是这样……」 老宗主,说的是景文晋吧。 云沾衣自然是无相剑宗的开宗宗主,但她让位给景文晋都已经是几乎万年前的事了,不是余大刚这个岁数的修士能知道的。 直到云沾衣飞升前,无相剑宗的宗主都是景文晋。 等云沾衣陨落了,景文晋离开无相剑宗,宗浩趁机成为了无相剑宗的宗主。 一晃也过去十六年了。 对于凡人和年轻的低阶修士来说,十六年足以让他们忘记景文晋,只记得无相剑宗的宗主是无痕真人了。 「云妹是想投奔无相剑宗?」 云沾衣摇摇头,也不对余大刚隐瞒,没必要隐瞒,她以后还要和竹山宗多多合作:「不投奔,我想自己建立门派。」 余大刚:「……」 一直都在听了一大堆八卦但是一声不吭的余大力:「……」 云沾衣笑笑,也不解释,只说:「以后还有多依仗大哥的地方呢。」 「自己建立门派啊……」余大刚张了张嘴,实在给不出什么评价,只能顺着云沾衣的话说,「好,如果有需要丹药的地方,尽管找我。」 正说着,旁边却骚动了起来。 「怎么了?」 「喂,看那边,好像有不少人涌过来了。」 「好多人啊,怎么回事!」 「跑啊!低阶的修士都跑啊!」 「是邪道,是邪道!」 云沾衣一惊,与余大刚交换了视线 。 余大刚立刻掏出瓷瓶:「服下这个。」 云沾衣自己没吃,转手给了云香叶等人,又说:「你们先跑,回去客栈等我。」 当然不是真的让他们回客栈,只是让旁边的人听到。 他们前脚跑了几步,后脚就被云沾衣收回了琉璃幻境。 「大哥,我们从外面绕过去。」 里面人太多了,本来就是人山人海,这会儿到处都是喊叫声,不少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要跑。 云沾衣没有犹豫,袖子一甩,扔出来一张阵符,带着余大刚兄弟就传送出了碧霞市集。 估计不少修士也是这么想的,云沾衣刚落地,就看到附近也唰唰唰连续闪现阵符的金光。 不会儿,人竟然又多了起来。 云沾衣扫了一眼,不愧是药修的***,很多都是七八品的修士,若是在关云山脉,这种级别是基本不会主动接近邪道的。 有了药修的药,这些修士们觉得自己不会被传染,就想去帮忙。 其中大多都是有宗门的弟子,三五成群。 「怎么会突然出现邪道,」余大刚摸向了自己的药壶,「碧霞宫好歹也是个大门派,肯定是做了清场的。」 恐怕是和情修有关。 云沾衣没有证据,便没有乱说。 「是有潜伏没爆发的邪道吧?」 「不可能,」余大刚连连摇头,「妖修暂且不说,我们药修和阵修都有针对邪道的预防办法,这次来了这么多阵修,不可能不开含光阵的。」 还活在一万多年前的老古董,前无相真人云沾衣真诚地发问:「那是什么?」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七章 她的眼神中只剩下了冷静 余大刚一时也没空感叹云沾衣的无知,毕竟剑修嘛,也能理解,何况云妹之前一直在秘境里,不清楚也正常。 「含光阵是阵修们最新的发明,在法阵的范围内,所有邪道之种再无藏身之地,他们会发出灿烂的光芒,所以叫含光阵。」 云沾衣挑眉。 她没听镜成雪说过。 在涉及邪道的方面,镜成雪不会隐瞒她。 换句话说,她一个剑修不知道阵修的最新研究不算什么,镜成雪作为阵修第一人都不知道,才叫丢脸。 下次见到镜成雪,也劝他出来走走。 时代变了,这次重新走江湖,云沾衣不由得感叹,像以前那样完全闭关修行,一闭关就几百年上千年的,似乎可能也许不太行了。 「现在邪道这样多,碧霞宫不可能不用含光阵的,整个市集的头和尾都有的。」 原来如此。 云沾衣在踏入市集的时候,倒是感觉出有阵法在启动。 不过不止一个,至少也有六七个阵法,所以她也没当回事。 想了想,云沾衣问了一句:「含光阵是只对人体内的邪道之种有效吗?」 余大刚没理解:「什么意思?」 云沾衣斟酌了一下,没单独提出来是情修。 毕竟无情道们做的孽,没必要让一直都很正派的痴情道来承受。 她们这种有经验的修士自然懂得情修不同的道,修法是不一样的,为人处世的方式也不一样,但是对于其他道的年轻修士来讲,他们哪里懂得那么多。 情修痴情道本来就很难,好不容易从阳泉山脉逃出来,寄人篱下,若是再被歧视或者针对,本来好好儿的修士,也容易产生心魔,走上歪路。 「我在游历的时候,听说了一些事,」云沾衣低声说道,「有一些心术不正的修士们掌握了邪道的法术,他们可以把邪道之种灌进低阶修士的体内。」 「嘶——」余大刚倒抽一口气,「此事当真?」 「真的,」云沾衣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云继也是,因为她还没有编好后续,若是说了云继就是受害者,那么云继为什么受害,在哪里受害,牵扯进什么事?这些云沾衣都没想好怎么编,「我没必要骗人。」 这倒是,余大刚点点头,云沾衣一个剑修,拿这话骗他们毫无必要:「是哪个道修士?」 「……好几个道都有,」云沾衣直接给了个笼统的范围,「使用法术为主的几家都有。」 余大刚还是问了那句话:「你是在哪里听说的?」 「从关云山脉到阳泉山脉,都有传这个的,听说还有几个村子因此毁了,我在关云山脉附近游历时,确实见到无数村子里已经没有住人,据说是兽修的宗门把凡人们都遣送走了。」 余大刚和余大力交换了一个视线,才对云沾衣说:「此事事关重大,如果方便的话,云妹能否跟我回一趟宗门?」 云沾衣自然应允,只是说:「现在怎么办?」 余大刚看了看前面:「应该有高阶修士在处理。」 云沾衣说:「你们虽然有药,终究也不擅长战斗,不如先在这里等等,我上前看看情况。」 余大刚说:「我们还是跟着你,有什么情况还能帮忙。」 他指了一下旁边的人:「这种时候,但凡有点能力的,都没有愿意在旁边待着。」 邪道动摇的是整个神州大陆的安全,只要是有骨气的修士,见到有邪道,自己又服了药不怕被感染,就绝不会袖手旁观。 能战斗的就战斗,打不了的可以做辅助。 云沾衣不再多话,对余大刚 兄弟点点头,就直奔最喧闹的地方而去,一边跑,还一边甩传送阵,一直到用不了传送阵为止。z.br> 不是她的符咒用完,而是这里有更强大的法阵,她的小传送阵直接没了用处。 「那边都是谁?」云沾衣指了一下。 余大刚伸着脖子看了看:「好像是妖修的高阶修士。」 「都散了,各位,都散了!」正说着,前面就有不少妖修打扮的修士走了过来,态度强硬地赶着人,「不要聚集在这里,我们的真人已经来处理了,聚集的越多越危险。」 云沾衣虽然还想看看情况,但妖修们已经这么说了,她也不好硬往里挤,便想拉着余大刚先跟着人群往后稍稍。 本来有含光阵的市集突然出现了邪道,怎么想都不可能是自然传染的情况。 以云沾衣掌握的情报来判断,就是有其他道的情修混入了痴情道逃出来的弟子里,或者……痴情道的情修中有一些道心不稳,被怂恿了,失了本心。 就在此时。 云沾衣突然一个激灵。 她下意识地躲了一下。 只见一根细细的,用眼睛几乎无法看见,如果不是正好蹭到阳光晃了一下,就连云沾衣也差点没能注意到的蛛丝擦着云沾衣的边,射向了她身后的修士。 云沾衣没有任何犹豫,但还是晚了一步。 当她抽出玄焱剑,燃烧的烈火只来得及顺着烧毁蛛丝,在空气中留下淡淡的一抹灰烬。 而那名修士已经双手抱住了头:「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发出了撕心裂肺地吼叫,原本白皙的脸庞涨得通红,太阳穴几乎要爆开一样。 「这是……」余大刚下意识地要挡在云沾衣身前,却被她拉到了一边。 云沾衣皱眉地看着一名好好的修士就这么失去了所有的神智:「能救吗?」 「救不了了……」 听到余大刚下了结论,云沾衣握紧了玄焱剑。 「小心!」 「低阶都让开!」 「那位剑修,躲开!」 旁边的修士们正掏出法器,准备一齐对付邪道时,只见一直在邪道旁边的,穿着灰色短打的剑修抬起了手中熊熊燃烧的长剑。 剑起。 剑落。 半柱香前还是修士,现在已经是邪道的生物瞬间被一剑两段。 长剑带着火焰***了邪道的头颅,邪道发出了最后一声惨叫,便在烈火中化为了灰烬。 「好、好剑法……」 「这就打完了?」 「诸位!」云沾衣高声道,「小心蜘蛛丝,有火的起火!」 场上众人虽然不清楚蜘蛛丝是什么,但却懂得有火的起火,霎时间这一片地区但凡有火焰法器的,都灌入灵气驱动了起来。 云沾衣借着火光,眼尖地看到了好几处蛛丝。 「照夜。」 她用神识呼唤了一声凤凰。 天空传来一声清澈的啼鸣,高阶的灵压使得所有人下意识地抬起头。 「那是什么?」 「凤凰?」 「真的是凤凰?!」 「凤凰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啊!」 「喷火啦!!」 众修士一时慌了手脚,拼命扑自己身上的火,但很快,他们就意识到了,凤凰的火虽然是熊熊燃烧的,却并没有真的烧他们的肉身。 此时,又是几处传来了惨叫。 云沾衣沿着声音找过去,果不其然,惨叫者都是已经邪道 化了,或者邪道化一半的。 「救……救我……」一位看起来十分年轻的低阶修士,已经有半片脸青筋暴露,狰狞万分,却因为凤凰火焰烧掉了尚未完全发芽的邪道之种,让他的另一半还能维持人的样子,并且有几分清醒。 云沾衣脚步一顿。 不止是她,附近的修士们都露出了不忍心的神情。 此时一位药修冲了过来,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颤抖着手,从褡裢里掏出了好几瓶药,乱而有序地倒进了自己的药壶里,再用灵力淬了一轮。 「是丹心宗的人。」余大刚也赶到了云沾衣身边,一看到药修身上的衣服,就判断出了他的出身,「听说他们一直在研究治疗邪道的方法……」 药修和阵修虽然不擅长战斗,但是他们也从未放弃过与邪道对抗。 云沾衣点点头,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位丹心宗的药修。 或者说,这一波被凤凰火烧过的所有人,都提着心,看着丹心宗修士把药喂进了半修半邪的年轻人口中,又张开了治愈之力。 余大刚和余大力大步走了上前,也有几位药修一同而上,他们虽然没有丹心宗的药,却能帮忙治愈。 在不断兴起的淡绿色光芒中,半修半邪的年轻人神态渐渐地缓和了下来,甚至脸上的青筋都有些要褪去的样子,余大刚微微松了口气,刚要回头看向云沾衣,手下的年轻人就尖叫了一声。 啪。 年轻人的头颅直接炸成了几片。 几位药修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余大力甚至还记得抓住丹心宗修士的领子,把怔忪的他一起拉退几步。 丹心宗的修士呆呆地看着那枚白中带红,红中布满黑丝的大脑喷到了自己脚下。 他下意识地要伸手去拿,却被数道金光拦住。 霎时,邪道修士的遗体就被烧之殆尽。 是其他修士们出了手。 「小心啊你!」 「就算是药修,也别空手碰邪道的污染物!」 「还是没有……成功……」丹心宗的修士喃喃了几句,像是他的师兄弟的修士们匆匆赶来,把他围在了其中。 云沾衣深深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所有的痛心和愤怒都已经褪去,她的眼神中只剩下了冷静。 「诸位!」天空中传来了浑厚的声音,同时,巨大的法阵在所有人的脚下张开,「我是碧霞宫的九星真人,请诸位都留在原地,不要走动,碧霞宫要开阵,确定各位身上没有邪道之种后,再送各位回南平县。」 「若有闹事者,以罪魁祸首处理,杀无赦!」 闻言,云沾衣跟着余大刚兄弟站在了原地。 碧霞宫处理的还算正确。 这种情况下,确实不能放任修士们回去南平县,若是谁身上带着种子,回去再爆发,就会害了整个城里的所有人。 不过,云沾衣环顾四周,所有修士都依言留在原地,只是三五成群,低声交流着,并没有人试图离开。 恐怕碧霞宫,是查不出来罪魁祸首的。 那个蛛丝……是曾经在天鹤宗出现过的蛛丝。 当时使用它的情修已经有了三品,所以她的蛛丝可以称之为蛛网,同时能控制住包括云继在内的四品修士。 刚才所见的蛛丝,很细,而且都是一根一根的。 要么是中阶的情修为了避免被发现,而一个一个袭击,要么就是修为不够,只能一根一根来。 这样就很难判断到底有多少情修在。 魔法情妖四道,在不使用灵气前,是很难只从外表判断对方的修道。 诚然,四道平时的装束各 自不一,但要伪装也很容易。 当然,这是云沾衣从剑修角度的判断,也许对于妖修来说,要分辨其他三家与自己家并不难。 「大哥,」云沾衣低声说道,「一会儿回去,你就联系竹山宗的高层,还有,你们和丹心宗关系如何?」 余大刚也收了一贯的傻笑,面色严峻地说道:「我们两宗多有往来。」 他俩都没有提起云沾衣刚才说的事。 此处人多口杂,甚至还有能给人灌种的修士混在人群里。 若是被对方提前听到,还容易打草惊蛇,又容易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不用云沾衣多嘱咐,余大刚就知道云沾衣的意思:等一会儿也联系丹心宗。 大约等了一个时辰,碧霞宫才解除了禁锢她们的法阵。 这么大的法阵,估计也有高阶阵修在,云沾衣多少安心了一些。 回到了南平县,进了客栈,余大刚就不见了人影,估计是去联络宗门了。 云沾衣关上房门,左手联系了镜成雪,右手召唤了帝少锦。 这不是托大的时候了,她不信碧霞宫能彻底地抓出来隐藏的情修,虽然不知道情修们的目的,但她不能拿整个南平县冒险。 帝少锦几乎是立刻,就从半开的小窗户中挤了进来,云沾衣此时也无心摸猫,等帝少锦化成人形,金光闪过,镜成雪也到了。 「之前掌握了灌种的情修们有一部分混进了比丘山脉,」云沾衣长话短说,只摘取了重点,「谁认识高阶的痴情道正常情修?」 情修的法术,她们剑修兽修和阵修就算研究一万年,也未必能研究明白。 最快的方式,还是找到一位可信的情修!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八章 救人要紧 「我认识,」镜成雪说道,「痴情道的二品情修,有一位曾与我有过往来,不过具体是什么情况,还是先与我们说说。」 云沾衣迅速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了两位,并且再一次划了重点:「情修一定混在了人群中回到了南平县,阵修虽然有含光阵,但却不足以覆盖整个南平县……」 「足以的。」镜成雪轻轻地打断了她的话,「我来了,就足以了。」 云沾衣一怔,点点头:「好。」 「等我片刻。」镜成雪说罢,转身就消失在了房间里,只剩了云沾衣与帝少锦两个人。 帝少锦坐在床边,一直没有说话,只是一脸若有所思的神态。 云沾衣等着他想好。 不一会儿,帝少锦缓缓开口:「你有没有想过,情修做这些事是为了什么?」 云沾衣点头:「想过,我有两个猜测。」 一个是与风不归无关,情修们失去了阳泉山脉,无情道和劣情道这两道的修士,又不肯去其他地方寄人篱下,自然要选软柿子兽修来捏,把关云山脉霸占了,成为自己的地盘。然而软柿子只不过是情修的错觉,在有兽帝的情况下,兽修算什么软柿子。 真正的软柿子是没有一品修士坐镇的妖修和魔修才对! 帝少锦的出手,让情修们非常难办,他们所有的伎俩和手段,在兽帝面前都不堪一击。 出于自己修行的本心,帝少锦并没有把入侵并且残害了神兽们的情修斩立决——他是灵树治愈系,能不沾血就不沾血,每一次沾染血腥,都会让帝少锦的心神动摇几分——而是划了块地关了起来,放在眼皮子下。 之后怎么处理,就看云沾衣的了。 帝少锦只是不想亲手杀人沾血,却不代表他能原谅杀了他可爱神兽们和兽修修士的凶手。 如果就这么放回阳泉山脉,他又如何对得起死掉的神兽和被灭门的几十家兽修宗门。 他是杀不了,不代表云沾衣不能帮他杀。 任何一道,都要尽量少造杀孽。 但什么叫杀孽?杀无辜者才叫杀孽,不该杀的误杀了才叫杀孽。 处刑身负血债的有罪之人,算什么杀孽。 那叫行天道! 给他等着,等剑帝尊上回到四品的时候就把你们都杀了! 在此之前,先关着。 总而言之,情修们已经清楚,兽修这条路是走不通了,关云山不是无主之地,想来此放肆,情修老祖都做不到,何况这些小鸡两三只。 那么同样排除掉有一品修士的阵修,以及被阵修保护在中间,并且是整个神州大陆粮食产区,包括情修们自己也用得着,并不想得罪的药修,剩下的不过是妖修和魔修二选一。 而情修们的做法,如果云沾衣和帝少锦没有猜错,就是压根没选。 是的,她们没有选。 根本没有选的必要。 情修想要的是比丘山脉,那么住在比丘山脉的所有其他道的修士,都得给他们让位。 如何让? 只要人都没了,不就让了。 情修既然掌握了为低阶修士灌入邪道之种的邪法,灌就是了,不管高阶的,无论高阶有多少修士,只要低阶再没有升上去的,这一道也就只有那些高阶修士了,就算他们修到了一品,又能如何力挽狂澜,何况又还没修道。 如果从这个角度看,情修们的所作所为就好理解多了。 只是有阵修的含光阵和药修的丹药,他们并没有那么容易达成目标。 「若是如此,倒都是中低阶修士之间的纷争,」帝少锦总结道,「尚且可控。」 他们既然已经知道有这样的事,就没有不管的道理。 正说着,两个人同时一凛。 他们感觉到了澎湃的灵气,客栈外,整个南平县内所有目之所及处,皆泛起了晃眼的金光。 这是法阵启动了。 云沾衣已经感受过了含光阵的灵气,只能说不愧是阵修老祖下场了,此时的含光阵无论是从范围还是从强度来说,都远超碧霞宫之前所使用过的。 她把窗户完全推开,客栈的房间在二楼,虽然不能够一览全城,但也算得上是站的高望的远。 肉眼可见的范围内,已经有些被标注感染了邪道的修士。 而城里来来回回不断闪现着法阵启动的金光。 「阵修的高阶修士们都来了。」帝少锦说,「老镜这回是下了狠心。」 云沾衣望着城里匆匆忙忙的景象,继续说道:「另一个猜测,你应该也知道是什么。」 帝少锦没说话,他轻轻吹了个口哨,南平县里又多了些高阶的神兽。 阵修的战斗力不足,若没有人帮衬,这样满城抓邪道,不知道要抓到什么时候去。 另一个猜测? 自然是与风不归有关。 那就是情修们现在做的一切都只是个幌子,其本意是尽早唤醒风不归。 本道高阶修士对自家一品修士的信仰和执着有多强,云沾衣和帝少锦都清楚的很。 风不归这次被封印在阳泉山脉,二品情修们恐怕无论如何都难以忍耐这个现实。 他们会为此做什么,只能说做什么都可能。 「云妹,在吗?」 房间门被咚咚敲了两声。 云沾衣望了一眼帝少锦,朗声道:「进来吧。」 余大刚推门而入,看到桌子上的小红猫顿了一下:「这是?」 「捡的。」云沾衣抓起了帝少锦的后颈,把它塞进了怀里。 外面既有高阶阵修也有高阶药修,恐怕高阶药修们也赶到了,如此混乱的情况下,有镜成雪作为一品代表出面就够了,帝少锦再掺和进来,能不能控制局面不好说,打草惊蛇是肯定的。 所以他这是为了天下苍生,并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不过此时的云沾衣也没什么心思撸猫,外面修士们的状态更令她挂心:「怎么了?」 「我联系了宗门,」余大刚没把那只小猫放在心上,「虽说我们竹山宗的宗主品阶不够,但还是能来帮帮忙的,这会儿外面的都已经是三品二品的真人们了,不过真人们再厉害,终究也是双拳不敌四手,你没看外面有多少被种了种子的,我们打算把人都聚集起来,试试用药能不能治好,除了丹心宗,也有好几家药修宗门在研究治疗邪道的丹药,唉,我们竹山宗还是小了些。」 云沾衣微微笑着说:「如此甚好,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自然有,自然有,」要不他也不能来找云沾衣,余大刚说,「有些半发作的邪道,只凭我们不太控制得住,现在就是到处问有没有剑修和法修。」 云沾衣问:「妖修和魔修们不够?」 「他们被自家的高阶召唤走了,」余大刚停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好像这次被袭击的修士,基本都是妖修和魔修的,我们这些过来参加拍卖会的药修几乎没有中招的。」 云沾衣摸着猫的手顿了一下。 和帝少锦交换了一个神识。 看来他俩的推测没什么偏差。 就看是情修们是在第一层,还是在第五层了。 「好,」云沾衣说,「大哥先下楼,我去隔壁叫一下徒弟们。」 「这瓶药你拿着,」余大刚递给云沾衣一个药瓶,明显比之前的更精致些,「这是定安宗发的,他们是药修第一的大宗门,丹药做得比我们竹山宗的更好,真惭愧啊,这些你给那几个孩子吃了,免得他们受到感染。」 云沾衣接过药瓶,等余大刚离开,先倒出了一粒放进了琉璃幻境。 她打算回头交给云花暖,让这位五品药修看看能不能复刻出来。 这种丹药对任何一脉的低阶修士来说都是能保命的,只是关云山脉离中原太远,兽修修士们甚至都不知道还有这种丹药。 之后,再召唤出三位徒弟,以及云木香和问荆。 云沾衣把外面的情况与他们说了一下,又把丹药分给了他们五个。 对红药等人,云沾衣的交代是:「你们三个一组,遇到邪道的时候,尽量不要单打独斗,另外如果对方还有神智在,就不要杀掉他们,优先断腿。」 命没了就是真的没了,腿断了,还能通过药修的药浴重新长回来。 再对云木香说道:「一会儿下去,你和问荆两个人帮着余兄那些药修,能帮什么是什么,能学什么是什么。」 云木香如果从人类的角度看,她算是药修,只是神兽的修,和人族的修还是不一样的,问荆作为英招,则是天生的圣洁之兽,又具有治愈能力,也不好划分是什么修。 但他们在这种时刻,都能起到作用。 嘱咐完了,云沾衣才把帝少锦放到肩膀上,收起了灵树木剑,推门而出。 有帝少锦在,她怎么会缺灵力,就不带木剑了,不小心沾上血就不好了。 帝少锦也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不过事关这么多的修士性命,帝少锦也没有闹脾气耍小性子的心思。 客栈一楼的大堂满满当当都是修士,一眼望过去,已经没有凡人了,云沾衣几步走到了余大刚旁边:「余大哥,我们从哪里开始?」 她已经注意到,有些宗主打扮的人,正在分配工作。 此时配合各宗,要比自己出头好的多,救人要紧。 余大刚看到她来了,连忙拉着她们到了一处桌子前:「修士,这几位都是剑修。」 「你们好你们好,叫什么,我登记一下。」 等写好了,负责登记的低阶修士又拿出了六枚腰牌给她们,云沾衣接过来一看就知道是匆匆赶制出来的,然而在这样突然混乱之后,还能迅速统筹规划,既有登记的,也能临时做出腰牌,整体有条不紊,不得不说,邪道肆虐这么多年,各道各家宗门积累了太多的经验。 「修士们把灵气注入其中就好。」登记的修士拿过旁边准备好的地图和符咒,看了他们一眼,「剑修的话还请按照地图上的路线巡视,看几位品阶都不高,就在城内吧。」 云沾衣说:「他们是我的弟子,修为尚浅,就留在城内,我可以去城外。」 修士也不跟她客气:「好,这是城外需要巡视的地图,就麻烦剑修了,如果遇到了没有完全邪道化的修士,请不要杀掉,砍断腿带回来即可,这里是止血的丹药。」 云沾衣一一收好,又把云木香和问荆两位神兽托付给了余大刚。 余大刚见到神兽自然是十分惊喜:「好好好。」 又说:「受伤的修士去城东的回春医馆,砍断腿的入邪修士送到城西的保安医馆,这两位神兽就跟着去保安医馆吧。」 都安排好了后,云沾衣拍拍云香叶的肩:「你是大师姐,带着点她俩。」 「知道。」云香叶握紧了剑,这还是她们第一次离开,或者说半离开云沾衣行事,让她不免有些紧张,幸好整个城里到处都是修士,比起城外还是要安全不少 。 云沾衣挨个摸了一遍徒弟们的头:「去吧。」 说完,她看着他们离开后,转身一边往城外走,一边打开了地图。 地图是阵修们发明的,上面有着各处医馆、客栈的标记,上面闪着光的,就是被含光阵标记的邪道。 只是被灌了种还没发作的修士们,只要不傻都会自己主动去寻找药修的帮助,剩下到处乱跑的,就是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了。 云沾衣手里拿的地图上所有的闪光点都在城外,一眼扫过去,数不清的点甚至晃得她眼睛疼。 帝少锦凝声说道:「这么多。」 是啊,这么多。 这可是五年一次的盛会,无论是药修阵修还是妖修魔修们,都来了许多人参加。 挑这样的时候袭击…… 「兔荣。」云沾衣喊了一声,「去海域山脉的旧址,看看能不能联系到海月真人,魔修们是不是还不清楚这个情况?」 在南平县里,云沾衣感受到了药、阵、妖、兽的二品修士灵气,其中阵修甚至连一品都来了。 剑修离得远,只有散修才游历到这边,没有高层修士来是正常的。 可是魔修凭什么没有,为什么没有? 「是。」兔荣没有现身,只回应了一声。 云沾衣再看了一眼地图,向着离她最近的光点走去。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不能解决根本性的问题。 诸青大喘了一口气,手疼得已经要握不住剑了。 然而他不能后退! 师妹,师妹那么小的年纪都在战斗,他作为师兄,又怎么可以因为疼痛而逃避。 「小雨,攻击他的膝盖!」诸青喊了一声。 梁小雨一个转身以剑刺向了眼前邪道,剑尖擦过对方的腰腹。 她倒是想攻击对方的膝盖,只是修士在化身为邪道后,无论是力量还是敏捷都被增强了许多,别说准确攻击了,能躲开邪道的攻击,对于他们这样只有八品的剑修散修来说,都不容易。 她和师兄诸青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因为一些际遇成了剑修,跟其他宗门了解过后,才知道剑修都要去九螺山。 这会儿他们正是前往九螺山的途中,听说碧霞宫这边有很大的市集,本着来见识见识的心就过来凑了热闹,却碰到了如此大的事。 虽然诸青有些害怕,但梁小雨却觉得既然做了修士,总免不了有这样的场合,回头就算进了宗门,也肯定会跟着宗门一起扫邪除恶,南平县聚集了这样多的修士,机会难得,不如历练一番,就拉着诸青报了名。 他俩都是八品剑修,本来是被分配到城里巡逻的,只是巡到一半的时候,有个中阶的修士对他俩说,城里人手已经够了,让他们出城来。 梁小雨二人不疑有他,便来到了城外。 一开始还都是半邪半正常的修士,他们尚可应付,渐渐地,邪道却越来越多! 几乎是杀了一个,又来一个,源源不断。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邪道? 诸青和梁小雨完全不知道,他们只知道,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小雨,小雨!」诸青喊道,「你跑,我撑着这里,你回城!」 「不行师兄,我怎么能放你一个人自己走!」 「不是放我一个人,」诸青的脑筋转的很快,「是赶紧回城去叫救兵,这里邪道多,但是修士也多,找些帮手来,也好过咱俩都死在这里!」 梁小雨犹豫了一瞬,又坚决摇摇头:「不行,要死咱们就一起死!」 诸青的话乍一听有道理,可是这么多的邪道,他又如何能撑到她回来。 还不如他们两个一起坚持,大不了一起死! 只是几句话的功夫,刚才被他们刺中了腰部的邪道又扑了过来。 「可恶!」 既然握不住剑,诸青把剑丢到了地上,猛地往前一冲,拦腰抱住了邪道:「小雨,绕后!啊!」 他的后背被邪道从上方猛地抓了一把。 梁小雨的眼睛血红,握着剑正要冲过去。 却被一股剑气震得向后连退几步! 「放手。」 一道凛冽的声音响了起来,诸青下意识地就松开了手,接着他被另外一股灵气推到了一遍。 「师兄!」梁小雨在他倒地前连忙扶住了他,两个人下意识地向着邪道望去,又同时瞪大了双眼。 与他们缠斗了许久的邪道只是眨眼的功夫,已被拦腰斩断,散在了地上。 随即,一股火焰腾空而起,将邪道的尸体燃烧殆尽。 火光之后,是一道灰色的身影。 她握着一把赤红的长剑,身着灰布短打,平平无奇的衣服却不掩剑客的气质与魄力。 而她的肩膀上还趴着一只红色的小猫。 刚才就是这只小猫以灵气推开了诸青。 是剑修! 诸青松了口气,才感觉背后疼痛难忍:「呃……」 「把他放平。」 剑客说道。 梁小雨下意识地照做,让诸青趴在了地上。 本以为剑客要为诸青上药,梁小雨连忙说:「不劳您动手,药的话我来……」 她忽的住了口。 剑客肩膀上的小红猫跳到了诸青的后背上,抬起了猫爪,淡淡的绿色光芒闪过,诸青后背上被邪道抓得皮开肉绽的伤口,竟然全都愈合了! 梁小雨长长地松了口气,又立刻提起了心:「修士,小心!」 她的心字音都没落,洒落的剑客已经抬剑收剑,干脆利落地将身后扑过来的邪道一剑两段! 太……太帅了吧? 这就是剑修吗! 一瞬间无论是梁小雨还是趴着的诸青,心里都涌起了一股热血。 他们以后也能成为这样的剑修吗! 「你们两个都是八品的剑修吧,」云沾衣用神识扫了一下,「怎么会来城外?」 诸青从地上爬了起来,动了动胳膊,真的不疼了!听到剑客问话,连忙说道:「我们本来在城里的,但是遇到个修士,说里面人已经够了,让我们出来。」 云沾衣皱起了眉头:「哪个道的修士知道吗?」 梁小雨与诸青交换了一下视线,一同摇了摇头。 云沾衣看他俩这个样子,就知道是小散修,恐怕一点常识都没有,能修到八品全靠运气和天赋:「腰上有药壶吗?」 诸青想了想:「没有。」 「手腕上有镯子吗?」镯子是法修们常用的法器形状之一,虽然不保证都是法修,但低阶中阶大多会带着。 梁小雨想了想:「没有。」 帝少锦以神识说道:「情修吧?」 云沾衣也赞同:「情修。」 又对两个人说道:「接下来跟我一起行动。」 她不能放任这俩八品小剑修在外面游荡。 诸青和梁小雨惊喜地连连点头:「好啊好啊!」 帝少锦叹了口气:「果然城内还有情修。」 云沾衣一边以神识与他交流:「说是中阶,估计五品或者六品,再高的话,很容易被发现。」 修士不是级别越高越容易隐藏,反而是级别越高,稍微动动灵气,灵压就会被人察觉。 这也是为什么帝少锦只能以小猫的形态行动。 这个形态的他,能把自己的灵压控制在六七品的范围内。 「竟然骗小修士出来,什么东西!」 「说明城内的戒严是有效的,」云沾衣看了一眼手里的地图,「毕竟有一品阵修坐镇,他们再怎么想不开,也不会继续在南平县出手,自然要把人骗出来。」 一边还要应付两个热情的小剑修。 「修士,修士怎么称呼啊?」 云沾衣对自己本道的修士,自然没必要冷着脸,不如说她这次出来游历,也没冷过脸,话也多了太多:「云游修士。」 「云游修士,你是哪个门派的呀?」 「没有门派,散修。」 「真的吗,你好厉害,你的剑术都是自学的吗?」 「对,自创。」云沾衣也不算骗人,就算被人认出了是无相剑宗的剑法,可无相剑宗本来也都是她创建的! 诸青还有点矜持,梁小雨整个人都快贴在云沾衣身上了。 没办法,云游修士不但帅气,而且还很美,还很有气质,她也说不上来,就是让她很想亲近! 而且云游修士也没有推开她不是吗! 云沾衣早就被徒弟们黏习惯了,也不觉得梁小雨的行为有什么问题,她甚至还提点了他们几句:「你们此去九螺山,不要去无相 剑宗。」 诸青正好打的就是去无相剑宗的想法,被她这么一说,下意识问道:「为什么,我听说无相剑宗是剑修的第一大门派。」 「就是因为这个,」云沾衣并没有说无相剑宗的宗主不好或是如何,跟这些小剑修说,他们也理解不了,「越是大宗门,越对本家的弟子更重视。」 「什么叫本家弟子?就是从凡人开始拜入宗门,认师学习,由师父手把手带起来的弟子。」 「对宗门修士来说,这样的弟子最亲,也最信任。」 「散修进门,叫外家弟子,若是九品进来到还好,我看你们都已经到了八品,在宗门里,都可以单独接任务了,中阶师父带也带不了几天了。」 毕竟剑修从入门到中阶,都不算难修,碰到天赋高的人,从凡人到六品可能就三五年的事。 诸青和梁小雨听得目瞪口呆,诸青喃喃说道:「这么复杂吗?」 「对,」云沾衣看他俩愣头青的样子,忍不住又多教了些,「剑修是非常依赖门派的修道,进了门派后,又很依赖师门关系。」 虽说在同一层内能得到的宗门物资是一样的,但与师父的亲疏,决定了能得到多少指点。 除非这俩人特有天赋,只靠宗门发的东西就能蹭蹭升级……她看着可不像。 就是两个普普通通,有天赋但没有特别拔尖的小剑修。 「若是去了中小宗门,却又不一样了,」云沾衣说道,「他们的弟子没有多到任选的地步,其实除了大宗门,一般也不分本家和外家。」 具体地说就是除了无相剑宗,都不分。 无相剑宗在景文晋做宗主的时代,名义上是不分,但是下面的真人修士们还是会有私心,这一点就算是景文晋也管不了。 人都有亲疏,怎么管?谁能管得了人心? 等景文晋走后,宗浩坐上了宗主位置,就彻底不装了,直接承认了本家和外家的名头。 「原来如此,」梁小雨感叹,「幸好遇到了修士,不然我们就要进了坑呢!」 现在的无相剑宗,可不就是一个坑么。 诸青想得更多一些:「既然剑修都要有门派,不知道修士打算去哪个宗门?」 比起自己到处乱找,还不如跟着云游修士。 她不但美丽又强大,还很热心,对这样初次见面的修士,只因为都是剑修,就教了他们这么多! 云沾衣也不隐瞒:「我打算自己成立宗门。」 「那我能不能进云游修士的宗门?」梁小雨立刻问道。 诸青倒是犹豫了一下。 虽然云游修士真的人很好,可是她也是只打算成立,还没有成立吧? 也不知道多久才能成立,难道他们就这么等着? 他拉了梁小雨一下,这个动作被云沾衣看在眼里,也只是笑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成立,我还有几位徒弟,打算先带着他们游历一番再说。」 「那我们能跟着云游修士吗?」 云沾衣看了一眼梁小雨。 小剑修是个不错的苗子。 只是她在成立宗门之前,都不打算收其他的徒弟了,不然如何解释琉璃幻境? 「跟着我,也不会有太多的进步,」云沾衣从怀里掏出一枚竹牌,这是从琉璃幻境的藏宝阁里摸出来的,她在递过去的时候,已经灌入了自己的灵气和一抹神识,「你们还是先找个宗门进去,以后若是有缘分,或者在宗门内待不下去,可以再来找我。」 只有一枚竹牌,她递给了梁小雨。 梁小雨郑重地手下,放在胸前,贴近心口的位置。 正好,也走到城里了。 云沾衣也没让他们带着去找那个修士,没有必要的,如果真的是情修,那么梁小雨他们见到的人未必是他真实的脸。 把梁小雨二人送到客栈后,云沾衣把情况与登记的修士提了。 有邪道那边的修士在城内骗小修士出城。 这个情报自然引起了重视,只是云沾衣没想到会如此的重视。 当修士把情报传给上层后,大概只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云沾衣和帝少锦都没来得急离开南平县,就见到一道高墙拔地而起。 圆形的高墙绕着整整一圈,把整个南平县都围在了其中。 正当云沾衣纳闷以墙围住有什么用,这种墙但凡有点品阶的修士都能出去时。 高墙的墙壁上浮现了无数的法阵。 一层叠一层,金光的银光的透明光的交叠在了一起。厉害啊! 云沾衣微微瞪大了眼睛。 毫无疑问,这是镜成雪出手了。 高墙的上空浮现出了一张巨大的,由六角形的阵法拼接而成的穹顶。 云沾衣不用试,只通过神识感应就明白,没有一品,是别想从一品阵修的封锁阵中出去的。 情修们真的太大胆了,是觉得自己家有一品,就不把别人家的一品放在眼里了吗? 帝少锦也说:「连我都没有看不起老镜过,这些情修算个什么东西!」 云沾衣笑笑。 只不过这样一来,也不能解决根本性的问题。 就是究竟是谁下的邪道之种。 因为一个法术在使用之前,是不能够被检测到的,只有在使用的瞬间抓个正着才行。 又不能说但凡是情修都被抓起来,就连云沾衣等人,目前也只能说有情修参与其中,但是否只有情修……云沾衣想到了拿着照魂镜的魔修,不好说啊。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章 本道再往上没有人了 「不好,」云沾衣啧了一声,「我让兔荣去查查看海月真人那边魔修的情况,这会儿就算查完了,也回不来。」 刚说完,就听到一声轻笑:「你的神兽,我还能不让他进来?」 帝少锦啧了一声:「不要在我们这里装模作样。」 镜成雪控制一座城依然游刃有余,还能和云沾衣二人说笑:「让我装一下怎么了。」 云沾衣问:「你怎么找那些情修和魔修?」 俗话说得好,论人论事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 就是说看一个人要看他做什么,不能看他想什么,换个角度,想什么也看不出来。 现在全南平县封闭,那些情修和魔修们若是老老实实的,怎么抓? 抓不出来要封多久? 镜成雪轻轻一笑:「就瞧着吧,这个给你们两个。」 说罢,云沾衣的眼前闪现出一张小小的阵法,从中传出来了两枚圆形的玉佩,轻轻地落进了云沾衣手里,其中一枚玉佩上还带了个小皮圈。 云沾衣忍着笑,把皮圈套在了帝少锦的小猫脖子上。 帝少锦虽然黑了脸,想到大局为重,强忍着没有骂人,只呲了云沾衣两下。 云沾衣无辜。 别呲我啊,是镜成雪给你做的项圈! 接着,她又把玉佩挂在自己腰间。 下一面,云沾衣眼见着穹顶上的法阵蜂巢里射出了数不清的金色光芒。 太过晃眼的金光让云沾衣也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等她在睁开眼时,却看到整个南平县内,肉眼可见地所有人都呆在了原地。 他们并没有被定身,云沾衣碰了两个人,还能动,也在正常的呼吸。 要说的话,应该是他们原本在做的事情,和下一步要做的事情之间没有对接上。 像是在客栈里负责登记的修士,他一手还握着笔,本应该在本上写下字,然而却卡在了下笔之前,云沾衣还能看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说明在他的意识里,他还是写下了字。 在所有人的胸前,都转动着一轮金色的法阵。 「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两个了。」镜成雪略带愉悦地说道,他很多年没有开这样大规模的阵法了,着实有些兴奋。 云沾衣猜也是,不然不会给她们那个玉佩:「我们要做什么?」 镜成雪说道:「我把全城所有的人都困在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幻阵里,你们要做的就是去看看情修和魔修们的幻阵情况,在这个幻阵中,他们会看到自己最介意或者最恐怖的事情,无法保持本心。」牛啊! 甚至牛得有些可怕。 虽然对帝少锦这位同样是一品的兽帝至尊,和云沾衣这位保留了剑帝位格的前一品剑帝至尊来说不足为惧。 只能说,不愧是一品修士,到底是一品修士。 事不宜迟,云沾衣开始了行动。 毕竟整个南平县里那么多修士,她得一个一个探看过去。 想了想,她问镜成雪:「能看完一个你传送走一个吗?」 「小意思。」镜成雪说,「不过你只要看没有明显特征的修士就好。」 「既然都看了,不如全看,」云沾衣说,「虽说剑修和药修都有特征,可是,剑和药壶又没有限制购买,谁都可以买来装一下。」 只有凡人确实不需要看。 云沾衣让镜成雪先将所有的凡人传送出去。 一时间南平县瞬间少了一半以上的人。 只有一半以上。 一般来说这种县城,应该九成以上都是凡人,修士们 就算进城也不过在城外的客栈休息一下,就赶去其他的地方。 能有这么多的修士,就是因为碧霞宫举办的拍卖会和市集。 难怪邪修——这是云沾衣为了方便称呼那些会灌输邪道之种们的修士而起的新名字——们会挑了这个时候。 云沾衣提起精神,开始按照镜成雪的指示,把掌心放到被幻阵困住的修士胸前的法阵上,灌入灵气后,在云沾衣的眼前就扩散出了一片云海一样的镜面。 透过镜面,云沾衣和她肩膀上的帝少锦可以掌握幻阵内的情况。 确定对方是剑修阵修和药修后,云沾衣便不再多看,拍一下肩膀,镜成雪就把此人传走。 不得不说,这个方法虽然很累——中途帝少锦甚至跳出去恢复了人性,只靠云沾衣一个人要看到什么时候去——但确实足够有效。 几炷香后,云沾衣就找到了第一个潜伏的情修。 镜成雪……可真谨慎。 他甚至在幻境里把风不归的形象替换掉了。 从绝世邪魅美男子,换成了硕大一颗冬瓜! 看到那颗贴着简笔画风不归脸的大冬瓜时,云沾衣差点笑掉所有修为。 帝少锦能比她好一点,主要是在兽帝至尊眼里,风不归根本不配被他笑。 不过幻阵里有大冬瓜并不代表这就是邪修,因为绝大部分中阶以上的情修所信仰的都是大冬瓜……风不归。 云沾衣还需要仔细看一下,该情修在幻阵里看到的是什么,已经做了什么。 镜成雪是有意引导对方最恐惧或者最有压力的事,如果是邪修,最有压力的必然是给人灌邪道之种这件事,就算这件不是,只要他们展现出会蜘蛛丝的技能,云沾衣都会把人留下来。 三四个时辰后,云沾衣和帝少锦两个人终于把整个南平县所有的修士都看了一遍。 最后留下来的,大约有四五十位修士。 既有情修也有魔修,甚至还有两名妖修。 只不过那两名妖修的状态明显不对,他们在幻阵里表现出来的行为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 云沾衣判断他们应该被情修洗过脑,完全被控制了。 镜成雪把这俩人打包起来,回头送回给妖修宗门,让他们自己解决。 剩下那些,镜成雪则直接将其困进了镜湖幻境。 这些都做完后,镜成雪重新把人传送了回来,一切似乎都和几个时辰前一模一样,只是默默消失了四五十位修士。 法阵解除的瞬间,南平县从寂静无声突然变得喧闹,一瞬间云沾衣都有些恍惚。 重新变回猫的帝少锦跳回了她的肩膀上:「兔荣回来了。」 云沾衣往后走了几步,想了想:「我先去把红药她们接回来。」 当时红药等三人,也一样被幻阵困住,云沾衣没有跳过她们,也仔细检查了一下,倒不是窥探徒弟的隐私,而是要看一下她们有没有在不知不觉中被邪修灌入了什么。 发现没有后,她也按照流程,拍了她们的肩膀。 毕竟哪怕是一品阵修,维持那么多的幻阵,对镜成雪来说也不算轻松,她就不要给镜成雪增加额外的工作了。 一行人回到客栈后,几乎是瞬间就进入了琉璃幻境。 云沾衣没给徒弟们解释,先让兔荣回报情况。 兔荣看了一眼帝少锦,说道:「老朽去了海域,那边虽然已经被魔修张开了结界,但并没有排外,除了老朽这样的神兽外,还有一些妖修和阵修出入其中。」 到这里为止,都算是正常的情报,云沾衣点点头,是以兔荣继续。 「遗憾的是 ,这次老朽并没有见到海月真人,他正在闭关中,不见任何人。」 「不过,老朽见到了伏光真人。」 这个名字,云沾衣和帝少锦都有印象,是在他们的年代都比较活跃的二品魔修,据说很亲切热情,到处结交朋友。 然而就是对晋升不怎么积极,这么多年了,他还是二品魔修。 虽然从无影真人孙青衣和海月真人的情况来看,二品魔修不积极升一品,也许并不是坏事。 进了琉璃幻境,帝少锦本来趴在石桌上舔爪子毛,却被桃桃发现,小应龙压根不管这是不是她家的兽帝至尊,桃桃不懂的,桃桃才三岁,她上手就抓住了帝少锦的尾巴,以不符合三岁孩子的速度摸向了小红猫的脑壳。 帝少锦的反应比她更快,几乎是霎时就跃向了前方,落地时已经恢复了成年男子的样子。 桃桃扁了扁嘴,云沾衣连忙把孩子抱起来哄了哄,给了兔荣一个眼神,让他继续说。 「伏光真人也在调查一件事,」兔荣嘴角含笑,虽然他接下来说出来的事情,让在场所有听得懂的人,都不太笑得出来:「这几个月来,比丘山脉失踪了很多魔修。」 云沾衣皱起眉头,和帝少锦交换了一个视线:「怎么回事?」 「这就要从魔修们来到比丘山脉后的情况开始讲了,」兔荣叹了口气,「不过老朽并不是十分清楚,伏光真人想托老朽问问,能否直接与兽帝尊上见面。」 伏光真人作为二品魔修,见到兔荣的第一反应,就是他是替帝少锦来询问情况的。 他和云沾衣之间虽然见过几面,但他并不是剑修,与云沾衣之间也没有深切的牵绊,所以云沾衣的陨落并未影响到他,让他感知到。 这个时候要跟帝少锦见面,自然是要求助了。 魔修已经没有了一品修士,二品中最接近一品的海月真人正在崩溃中,剩下的就是伏光真人这一批了,他们已经是魔修修士们的精神支柱,但他们若是有了困扰,在本道就真的是求助无门,需要向其他道的真人请教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一章 因为一本秘籍 虽说伏光真人要见的是帝少锦,但帝少锦自己也清楚,他就是深闺中的真人,作为幻生种神兽,出生就是三品,基本不需要历练,所以帝少锦对他道的事所知甚少,一部分是从天道中参透,而另一部分就是来自于云沾衣的经验。 他听到兔荣的话,直接就看向了云沾衣。 云沾衣想了想。 伏光真人只希望能与帝少锦见面,没有提到要见镜成雪,恐怕早就清楚目前在南平县控场的就是镜成雪,也知道镜成雪此时分不开身。 「好,见可以,我还有兔荣需要也在场,具体哪里见,你定。」她给了帝少锦一个眼神。 哪里见?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吗,当然是灵树仙境见了…… 哦他懂了。 灵湖里还封着云继,灵树下还有云沾衣破碎的剑魂在修复,虽然只是投影。 这些都瞒不住已经二品的伏光真人。 云沾衣的意思是,让帝少锦在幻境里造个适合他们见面的空间,不要傻乎乎地把人直接领到灵树前面。 「你去见伏光真人,」帝少锦说,「我准备好了,就把你们叫进来。」 「遵命。」 对于二品以上的修士来说,在幻境里谈事,也算是家常便饭了。 不然大家为什么那么努力让自己的幻境看起来有模有样。 云沾衣以前也常在琉璃剑宫招待客人,还有剑侍们侍奉左右,虽然只是十几年前的事,但感觉已经恍若隔世。不对,也不是恍若隔世。 她确实是转世了。 帝少锦这一会儿也没什么心思弄幻境,他单独开了一块空间,直接原封不动把琉璃幻境中的竹屋环境搬了过来。 竹屋竹林,石桌石椅,正好够四个人坐着谈话。 除了云沾衣,其他三位真人早就到了辟谷期,根本不用吃喝,帝少锦连茶杯都没有准备。 稍等了不一会儿,兔荣就带着伏光真人到了。 伏光真人算是很不典型的魔修,或者说,很典型的无影派魔修。 他们信仰孙青衣,行为做派都向孙青衣靠拢。 伏光真人看起来三十多岁,头发利落地扎了个发髻,身着淡灰色短打,肩膀还搭着一条褡裢。 走在外面,若是隐藏了灵压,任谁也不会看出来这是一位二品的魔修。 实际上孙青衣也几乎都是这样的打扮,短打是她最常穿的衣服,几乎不穿长袍。 倒是云沾衣喜欢白衣飘飘,感觉特别潇洒,做剑客嘛,怎么可以不洒脱。 只不过现在要带着徒弟行走江湖,天天赶路,穿白衣服不好清理,她又没有品阶高到可以不沾灰尘,只好穿着短打,刚好也是灰色的。 有一种说法是,人会关注和自己穿着相似的人,并且因此产生亲近感。 虽然不知真假,但伏光真人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云沾衣:「您是?」 能在兽帝至尊的幻境里,并且还打算参与他们的商谈中的,自然不会是普通人。 云沾衣对他笑了一下。 伏光真人没有立刻扫她的神识,不愧是无影派魔修,做事就是端正有礼貌。 「你可以用神识扫一下我。」 伏光真人对云沾衣点了一下头,示意打扰了,便打开神识扫了一下,顿时怔在了原地。 这,这是…… 他看到了纤长又缠绕着雷光的长剑。 伏光真人自然知道这是什么,这代表了什么,他连忙行了个礼:「剑帝尊上!」 又打量了几眼云沾衣的脸:「尊上这……」 他曾经见过云沾衣几次,不至于连云沾衣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和现在好像……不太像? 云沾衣淡淡一笑:「行走江湖需要。」 她没解释自己已经陨落,伏光真人既然不清楚,就别提了,世道乱了,能多给人一些定心的,就别让人家焦虑,回头再给人整入魔了。 「原来如此!」伏光真人了然。 那么剑帝尊上这一身看起来只有七品的修为,显然也是为了这一点。 本来与兔荣真人联系的时候,以为兽帝能来就很好了,没想到还有剑帝一起。 伏光真人心中对兔荣和两位帝尊充满了感激。 他不再多问,行过礼后坐在了石凳上,开门见山地说道:「魔修现在的情况不是很妙。」 「两位尊上,真人,可清楚海月真人的情况?」 兔荣点点头,接过话:「之前打听了一些,海月真人是在冲击一品吧,不过似乎情况不太稳定的样子。」 「海月真人大概从四百多年前,就尝试过冲击一次一品,」伏光真人说道,他与海月真人同是二品魔修,关系也不算坏,海月真人曾经来找过他,希望在冲击一品时,能由伏光真人来为自己护法,「当时出现的情况,我这辈子都忘不掉。」 「是无影城,我在巨大的灵气旋涡中,见到了无影城降临与世。」伏光真人的眼中充满了狂热,对于他们无影派的魔修来说,无影城就是圣域。 云沾衣没有打扰他,只给兔荣了一个眼神,兔荣了然问道:「是真实还是幻象?」 「遗憾的是,是幻象,」伏光真人叹了口气,「不过我相信无影城一定还会现世的,对吧?」 他看向了云沾衣。 剑帝至尊与魔修老祖的关系好,在高阶修士里也不是秘密了。 云沾衣肯定地对他点了点头:「是。」 「我虽然不清楚,海月真人看到的是否也是无影城,只是在那之后,他便停下了晋升的行为,」伏光真人说,「当时海月真人对我说的是,不能就这么晋升,他需要一个合适的地方。」 伏光真人问:「尊上们清楚这个意思吗?」 帝少锦没有吱声。 他不太清楚。 云沾衣沉思了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难道说,在晋升一品的时候,必须要在本道原本的领域里?」 她从来没从这个角度考虑过。 毕竟这对大部分修道者来说,是不需要考虑的,谁晋升的时候不在自家的门派,或者自家的山脉。 到外面去晋升,就不怕发生什么意外吗。 但是魔修却没有了自己的地盘。 「海月真人现在正在试图重建海域,是有这么回事吗?」 「正是如此。」伏光真人点头。 云沾衣问他:「你怎么看,能重建海域吗?」 伏光真人摇摇头,反问云沾衣:「剑帝尊上怎么看?」 她看? 要她看,当然不能。 神州大陆不是天然的大陆,虽然云沾衣也没见过别的大陆,但她知道这座生活着几千万人的大陆是由曾经的四位帝尊亲手打造的。 海月真人想重建海域,想法是不错的,唯一的问题只有一点,他的品阶和修为是否够用。 云沾衣的判断是不够。 毁掉一片大陆,一品修士足够了,但若想重建,可能要真正的帝尊才能做到。 这虽然是云沾衣的揣测,但她毕竟是曾经离天道最近的人,她隐约感觉就是这样。 不敢细思。 再想,就要进入天道将倾的领域了。 当然,云沾衣也没有用自己的揣测和隐隐参透去给伏光真人一个肯定的答案,她只问:「海月真人都做了什么?」 「具体做了什么,我也不清楚,」伏光真人说道,「惭愧,是我疏忽了他。」 「恐怕不是你的问题吧。」帝少锦一针见血地说道,「不然你干嘛来找我们,去找海月真人问个明白不就行了。」 肯定是海月真人做什么不但没带着伏光真人,甚至还隐瞒了起来,没让他知道。 伏光真人长叹了一口气:「我只知道,最近失踪了不少魔修。」 「我怀疑……」他顿了一下,「这可能与海域和海月真人有关。」 云沾衣问道:「那些失踪的魔修都是什么修为?」 伏光真人说:「大多是一些低阶的魔修,我去核实过,没有超过六品的。」 云沾衣:「……」 云沾衣不兜圈子:「你有没有想过,那可能和海月真人无关?」 她给了兔荣一个眼神。 兔荣便把这一阵子南平县发生的事情,同伏光真人讲了一遍。 听得伏光真人大惊失色:「还有这样的事?惭愧,惭愧,我作为二品魔修,竟然完全不清楚……」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寻找消失的魔修修士上了:「虽然我曾经怀疑过他们是不是入了魔,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也不能怪他。 无论是碧霞拍卖会,还是市集,都是药修和妖修的盛会,本质上讲跟魔修没什么关系。 魔修想来参加也都是个人来的,市集和拍卖会都不会特别提供魔修所需要的东西。 伏光真人自然不会来参加。 「尊上的意思是,这些魔修是被情修锁控制,甚至有些加入了情修吗,」伏光真人凝视了石桌片刻,问出了所有人都在想的一个问题,「为什么?」 为什么? 云沾衣哪里知道为什么。 她想了想,却问了一件无关的事:「大概几个月前,有一些魔修来到关云山附近寻找无影城,这件事伏光真人清楚吗?」 伏光真人点了头:「不止是关云山,我们一直都在寻找无影城。」 云沾衣问道:「为什么?」 可别跟她说只是为了信仰。 伏光真人被问得一怔,他斟酌了半天,似乎很是纠结,思来想去,最后才决定坦白交代:「因为一本秘籍。」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二章 用情报换情报 “秘籍?” 伏光真人似乎真的很惭愧的样子,伸手按住了半边的脸。 “嗯……真的有点说不出口。” 帝少锦才不惯着他们:“赶紧说!” 两位尊上都等着他呢。 伏光真人也感觉既然都和尊上们商量了,还遮遮掩掩不太好,才轻咳一声,似乎下定了决定地说道:“惭愧,魔修有一些秘法,呃……失传了。” 云沾衣:“……” 帝少锦:“……” 云沾衣疑惑:“这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她们剑修失传的剑式多的是,不如说每一个高阶修士都有自己的一套剑式,如果没有传给弟子,或者弟子没学明白,那自然就失传了。 帝少锦则有不同的看法:“这都能失传,你们怎么回事?” 云沾衣和帝少锦交换了一个视线。 伏光真人显然是帝少锦这边的。 他们魔修,或者说法术系修士,其实用的都是差不多一套的东西。 从云沾衣的角度,会觉得无论是魔修还是法修,每个派系的修士都会有属于自己的法术。 其实不是的。 那只是换汤不换药而已。 比如一个法术,原本的设计者施展出来是一团白光,后继者稍微改了改表面的花样,你的看起来是朵莲花,她的看起来是兰花,我的看起来是大王八,那只是表现形式的不同,或者搭配了不同的法术,做了一个简单的组合。 本质并没有改变。 法术的构建比剑术创新要复杂很多很多,没有足够的修为,经验,想研发新的法术是不可能的,就算花了几十年去研究,能不能成功也两说。 “所以我们的复杂法术,有真正复杂的法术,也有简单法术叠加出复杂的效果,”伏光真人解释完了,看云沾衣理解了,才继续说道,“惭愧,真的惭愧,像我哪怕是二品的修士,平时能用到的法术种类,也就几种。” “所以有些比较复杂高深的法术,就失传了……”伏光真人把另半边脸也盖上,“而且失传了不止一两种,是一整条体系都失传了。” 云沾衣表示理解:“是无影真人留下的法术吗?” “是的,”伏光真人说,“所以我们想找到无影城,看看其中是否留下秘籍。” 不用问了,肯定留下了。 云沾衣想起来无影城那整整齐齐的藏经阁。 不过,她知道无影城存在,并且知道如何进入无影城的事,暂且还不必说。 因为伏光真人说的这些话,都只是他的一面之词。 他说是为了秘籍,实际上谁知道呢。 云沾衣自然不会傻到什么都信。 “是什么类型的?”云沾衣问道,“我与无影真人相交甚好,或许有头绪。” 伏光真人说道:“是轮回型的法术,不知道剑帝尊上听说过么,叫九世轮回决。” 云沾衣:“……” 帝少锦:“……” 云沾衣坦然自若地说道:“不清楚,听起来像是你们魔修的不传之秘。” “确实是,”伏光真人说,“我也不瞒尊上们,只有九世轮回决,才是唯一能解决魔修们心魔的法术。” “啊,这如何说?” “我们也是猜测,若是这一世有心魔,那么经过九世的轮回,也许就会将心魔消解掉。” 云沾衣面色冷静,捏了一把想要说话的帝少锦:“原来如此,那我也帮你们打听一下。” “多谢尊上。” 云沾衣把话题转了回来:“还是说一下情修和魔修们的情况,你是二品魔修,能不能解析情修们灌顶邪道之种所用的法术?” 她是剑修,对此一窍不通。 伏光真人放下了手:“如果能见一次的话?” “能。”云沾衣给了兔荣一个眼神,“带他去见镜湖真人。” 镜成雪以阵法收了一些情修,他们被困在幻阵里,只要稍作引导,想让他们放出什么法术都可以。 兔荣点点头。 伏光真人霎时就从他们的面前消失了。 等人走了,帝少锦才问:“你怎么看?” “两种可能性,”云沾衣分析道,“一种是伏光真人确实不清楚孙青衣的情况,也不清楚九世轮回决是什么,他和海月真人真的以为九世轮回决能解决魔修晋升的问题。” 帝少锦说:“我看悬,他是孙青衣的大弟子,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老师的情况。” “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伏光真人什么都清楚,也知道九世轮回决根本不解决任何问题,毕竟若是能解决,孙青衣现在还是魔修一品呢,只是他们别有所图。” 帝少锦问:“图什么?” “是啊,图什么。”云沾衣摸摸下巴,“这能图什么呢?” 俩人大眼瞪小眼了片刻,云沾衣拍了一下掌心:“不能从我们的角度去看,你有没有心腹,叫来一只。” “能不能不用只来形容我的属下!”帝少锦瞪了她一眼,轻轻吹了一声口哨,很快就飞过来了一……只娇小的啼莺。 不是,这不用只,还能用什么形容啊! 云沾衣回瞪了他一眼。 啼莺没注意到他俩之间的眉眼生意,轻巧地落在了石桌上:“我就这样可以吗?还是需要化成人形?” “这样就好。”云沾衣说着,摸了摸小鸟毛茸茸的头部,给了帝少锦一个眼神。 帝少锦把伏光真人和孙青衣的事情简单对啼莺说了说:“你怎么看,如果你是他,站在他的角度,你可能图什么?” 啼莺在桌子上跳来跳去,大约思考了半天,才斟酌着说道:“伏光真人如果对无影真人是真心的,那么他是不是想复活无影真人呢?” “复活?”帝少锦皱起眉头。 啼莺说:“对我们来说,尊上就是信仰,就是最重要的存在,若是尊上……嗯,对阵修来说,若是镜湖真人不在了,他们肯定是先受不了,崩溃,缓过来后,就是不肯放弃了。” 它连举例,都不想用自己家的尊上做例子。 “不肯放弃后,自然会想方设法去证明,尊上并不是陨落,只是转世,或者闭关,总之一定会有挽回的办法。” 云沾衣沉默了片刻。 这确实是她们无法想到的思路。 “伏光真人,是无影真人的大弟子吧,”啼莺说道,“那他可能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海月真人想成为一品,代替无影真人这件事的。” 云沾衣挑眉:“真的?” 她怎么感觉,她陨落了以后,剑修的二品们各个都想成为一品剑修。 啼莺笑了笑:“可是剑帝尊上也并没有去考证过,曾经追寻您的二品……” “咳咳!”帝少锦重重咳嗽了两声,打断了啼莺的话,“说重点,一会儿伏光真人他们就要回来了。” 啼莺一直都在灵树仙境生活,几乎没怎么出去过,对云沾衣的情况可谓是一知半解。 云沾衣当然有追寻她的二品修士。 但那不是……都…………死的死,背叛的背叛。 剑修里还剩下的,可以称之为云沾衣曾经追随者的,帝少锦能想起来的只有景文晋一个人了。 可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这小鸟子! 云沾衣比帝少锦淡定一些:“继续说吧,你觉得伏光真人能做什么?” 啼莺想了想:“最想做的肯定是让无影真人回来,其次是不让别人顶替了无影真人的地位。” “好。”云沾衣点了一下头。 帝少锦摸摸啼莺软乎乎的鸟头:“回去吧。” “是,尊上。”啼莺挑了两下,飞到了帝少锦脸颊旁,蹭了蹭他,才飞走。 它们的兽帝尊上还在,真的太好了! “确实是我们两个想不到的角度。”云沾衣叹了口气。 “我看,不管伏光真人想什么,他们魔修想干什么,现在最重要的不是魔修想干什么,而是情修想干什么,虽然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无影真人陨落了,二品魔修们都想复活她。 那风不归根本没陨落,只是被封印在了阳泉山,那些情修们怎么可能不想把风不归提前放出封印呢,至少也要能把自己的灵力寄送给自家尊上才是。 “把其他修士变成邪道,怎么就能拯救风不归了,我咋想不明白?”帝少锦拍了一下桌子。 “是把其他修士变成邪道,霸占比丘山脉,然后专心研究如何解放风不归,从这个角度想呢?” 帝少锦看了她一眼:“如何解封风不归?” 你问我? 噢,还真的只能问她。 毕竟风不归是被她的剑压在了下面。 但情修们应该感谢她,如果没有云沾衣的剑和镜成雪的阵,风不归早就疯了,哪还能像现在这样老老实实被压着,慢慢消化奔腾的灵气和舞动的心魔。 她也不是为了风不归,而是为了不让天下苍生继续为疯了的一品修士陪葬。 “在他出来前,我如果能升到二品,就足以杀了他。”云沾衣淡淡地说道。 帝少锦说:“你升的到吗?” 云沾衣更加面无表情:“上一世我从三品升到二品,用了几千年。” 帝少锦说:“这一世你有剑魄在,不会那么久的。” “那也得几千年。”云沾衣说,“剑修必须脚踏实地。” “你啊,就是太顽固!”帝少锦说,“我把兔荣叫进来。” 和啼莺有过谈话后,再次见到伏光真人,云沾衣看他的视线就更加探究了一些。 伏光真人对孙青衣是否真心,云沾衣说不好,但她倾向于真心多一点。 伏光真人倒是不清楚这一会儿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他从镜成雪那里看到了情修们释放法术的样子,大为震撼到了有些心神恍惚,被兔荣推了两下,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两位尊上面前。 “情修们在用一种很复杂的法术。”伏光真人开门见山地说道,“我能做个法术模型吗?” 你做了难道我们就能看懂吗? 噢,帝少锦能看懂。 他也是法术系的,治愈系当然算法术系的一种。 帝少锦扬了一下下巴:“做吧。” 伏光真人的掌心浮现了一枚光球,里面还有法阵,光球,灵线等等。 从伏光真人说第一个字开始,云沾衣就放弃理解了。 她不听,她不听,这不是剑修该听的东西! 她们剑修哪里搞这么复杂的东西!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帝少锦听得认真,等伏光真人讲完了,才给云沾衣转述道:“情修们用屏蔽法术把邪道的种子屏蔽,然后用那个蜘蛛丝作为定位,将邪道种子传送过去,当我们看到蜘蛛丝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种子已经埋在了修士们的脑子里。” 云沾衣皱眉:“那当时在天鹤宗,其他几位护法们却没有邪道之种。” “我猜是因为那个情修本身并没有想灌,毕竟以他们的修为来说,灌了也白灌。” 就好比云继,虽然被灌了种子,但是种子不会在他的身体里发芽,只会卡在他的大脑里,让他动弹不得。 四品的修为,足以让邪道之种失控。 剩下几位护法也都已经到了五品,是一个道理。 云沾衣说:“我想知道的是,情修如何控制邪道种子。” 他们曾经那么多年追踪邪道,始终都无法控制邪道的种子,这玩意见光就消散。 伏光真人沉默了片刻:“恐怕他们活体取过种子,用法术进行密封,然后解析了邪道之种,进行了大量生产。邪道是因为什么而产生,两位尊上想必都知道。” “嗯。”帝少锦点点头。 邪道,邪道,自然是大陆的邪气所凝聚而成。 至于邪气是哪里来的,有光就有影,有灵气就有邪气,这都是天道自然。 邪气是不会完全消失的,只能说是,在不影响修士和凡人的情况下,任凭它存在,让它与灵气自然运转,此消彼长。 活体取种。 云沾衣皱起眉头。 这是他们正道修士无法跨过的底线。 哪怕他们所有人都知道。 在种子爆发,修士变成邪道之前活体取种,是可以得到邪道之种的。 他们也绝对不会去做这件事。 但情修们并不忌讳。 帝少锦看了一眼云沾衣,又对伏光真人说道:“你想要九世轮回决对吧?” 伏光真人瞪大了眼睛:“难道您有线索?” 帝少锦笑了一声:“无影真人也曾是本尊的朋友,本尊自然听过九世轮回决,那边那位剑帝尊上也听过,但是剑修嘛,你懂得,都是木头脑子,她听了和没听一个样。” “但本尊不能随便就把九世轮回决的情报告诉你,如果你想要的话,用东西来还。” “用情修们解析完的邪道之种情报。”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三章 要学会自习! 等伏光真人离开很久,云沾衣才缓过劲来。 顿时对帝少锦敬佩不已。 对啊,还能这样! 反正情修们已经掌握了相应的情况,她们干嘛不直接从情修那里拿过来呢。 帝少锦光看云沾衣的视线,就知道她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个情况。 就说了剑修都是木头脑袋! 帝少锦说:“接下来伏光真人他们会去想办法弄到情修的情报,让镜成雪把抓住的那些情修和魔修控制好,等情报到手,再一一验证。” 这么多年,他们都没能进一步接触邪道。 也许局面就要打开了。 云沾衣点点头。 情修做这些,是否为了解除风不归的封印,她不清楚。 反正风不归的封印靠这个是无法解除的。 要解除,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她和镜成雪同时撤掉了封印。 其实,若是有比她们修为更高,品阶更高的修士,也能破掉这个封印。 但这不是没有么,云沾衣当时用的是二品法器黄铜手镯里所有的灵力,又以龙鸣剑附了自己的剑魄去镇压的,虽然不至于到巅峰时期剑帝的修为,至少也比一般二品剑修更强。 何况还有镜成雪的万物归一阵,他可是真真正正地现役一品阵修,再往上没有了。 全大陆剩下的两个一品修士,一个被压着呢,一个正在云沾衣身旁舔毛。 不过,情修们也不知道这个情况,他们也许只是在做尝试。 如果不害人,做就做了。 可是既然害了人,云沾衣就不会纵容情修们。 至于魔修…… “恐怕是分成了两派,”帝少锦趴在云沾衣肩头,他们又回到了南平县,“一派是孙青衣的信徒们,一派是海月真人的拥簇者。” 毕竟比起复苏已经陨落的真人,再晋升一个二品修士看起来更靠谱些。 “……”云沾衣怔了一下,“……海月真人升一品时出现问题,可能并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帝少锦显然也想到了:“海月真人当时恐怕是真的信任伏光真人,请他来为自己护法,只可惜……” 只可惜伏光真人决不能容忍出现另一个一品魔修。 “你怎么想,”帝少锦问,“我看你可不是能说出这不关你事的人。” “多一位一品,并不是坏事,”云沾衣淡淡地说,“天道也从未说过,一道只能有一位一品修士。” 甚至说,除了剑帝尊位和兽帝尊位外,剩下两个帝尊位置,都没有说过必须不同道。 若是有实力,一道出两个帝尊都可以,何况两位一品修士。 剑修和兽修也只是保了一个位置,同样可以竞争另外两个帝尊位。 这两道如果够有机缘,甚至可以占三个帝尊位。 伏光真人的心结,云沾衣自然解不开。 人家有人家的信仰,不是云沾衣三言两语就能说动的。 云沾衣也没指望以后让转世的孙青衣去劝说。 拿脑子想想,伏光真人本来就相信能复活孙青衣,若是人真的出现在他面前了,那他就算是死,也要把孙青衣捧回一品的位置,更是不会容其他想要晋升的二品魔修。 这么一看,他想要九世轮回决,恐怕也不是对云沾衣帝少锦说的那个理由。 云沾衣想了想:“我们虽然没法阻拦伏光真人,但是可以想办法帮助海月真人,先确定他与情修们毫无瓜葛。” 魔修现在乱的很,有一部分跟着伏光真人,有一部分跟着海月真人,还有一部分不知道为什么跟着情修们。 唉,真是天道将倾,大陆将乱。 南平县已经被镜成雪恢复成原本的样子,他跟云沾衣打了招呼后,就先去顾及了一下自家的阵修,和药修们。 云沾衣找到余大刚兄弟时,他们周围也有好些个人,都别着个药壶,穿着也与余大刚等人大同小异,估计都是竹山宗的药修。 “云妹,”余大刚招呼了云沾衣一声,又拉着她给介绍,“这位是剑修的云游修士,这位是我们竹山宗的药师骆梦尘,六品药修,剩下几位都是我的师兄弟。” 云沾衣点了点头,打过了招呼,才对余大刚说:“借一步说话。” 等三个人(还有余大力)来到了角落,云沾衣才说:“我听到了一些传闻,想去比丘山脉里面的海域看一看,不知道余兄是什么打算?” 余大刚一怔:“发生了什么?” 云沾衣摇摇头:“是我以前的好友,她是一位魔修,现在失去了联系,听说最后一次是出现在海域,我想去看看。” 余大刚有些为难,他看了一眼师门众人。 云沾衣说:“这是我个人的事,若是竹山宗有安排,余兄按照宗门要求做事即可。”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竹牌,和给梁小雨的一模一样:“这里有我的神识,回头靠这个联系。” 只要有神识在,再配合从阵修那里买的传音符,不管隔了多远,都可以联系上,当然也要看传音符是几品阵修做的。 对云沾衣来说,她用的自然是一品阵修镜成雪的手笔,所以全大陆可联络。 余大刚如释重负地点点头,想了想又从褡裢里拿出来一些瓶瓶罐罐:“这些是常用伤药,你拿着。” 云沾衣也不跟他客气,收好了药,才别了余大刚,进客栈房间,把红药等人叫了出来:“事情呢你们也都知道了。” 她已经让兔荣和几位徒弟交代清楚了。 “因为比较紧急,暂时也不能带你们出来了,”云沾衣摸摸红药的头,“你们在幻境里要勤加练习,早点升到七品。” 红药点点头,云香叶却有了主意:“我知道你一个带我们三个,是比较看不住,不过能不能定期换一个人跟着你呢?” “总是在幻境里,我们也得不到历练嘛。” 云沾衣挑眉。 说的也有点道理! “也好,”云沾衣说,“不过,比起轮流带,到不如你们比一比剑,用竹竿比,谁赢了,我就带谁出去。” “三个人的话,就计分吧,赢一个人计一分,分数最高的第一个带出去,第二的接着带,分数最低总输的,我不带,和同级师门打都连续输,带出去多危险。” 三个孩子互相看了一眼,又眼巴巴看着云沾衣,意思是赶紧送他们进琉璃幻境,要比一波! 云沾衣笑着进去,又把云木香和问荆叫来,让他俩负责当裁判。 问荆自从来到琉璃幻境,都已经不想维持人形了,一直以英招的姿态信步闲庭。 云沾衣摸了摸他的角,已经掉过了一轮,正在长新角。 再过几轮,问荆的灵角就能长出来,他就可以重新修行了。 第一届云游武斗大赛就在竹屋前举办了。 更有天赋的红药,和年纪更长一些,基础更好的云香叶可谓是不分胜负,最后云香叶略胜了红药一点点,成为了第一届的冠军! 至于夏至…… 只能说是姐是妹都在秀,只有夏至在挨揍! 云沾衣安慰他:“这不怪你,我的剑法不是特别适合男弟子,你又长高了吧……估计之后练起来会更辛苦。” 夏至委屈:“可我练的是之前您给的那本说是男弟子也能练的呀。” “但你基础是跟我们走的。”云沾衣叹了口气。 男女……或者说高个子,大体格就算练基础,也和中个子或者小个子不一样。 云香叶和红药差了点身高,但年龄也差在那里,就算俩人都长大了,估计高低也过不了女性剑修的线。 夏至的身高还在蹿,这半年来,他又长高了大半个头,差不多快和云木香一样高了。 他现在之所以还能和云香叶她们练同样的基础训练,纯粹是因为身高长得太快,体格没跟上,空长个子,没长什么肉。 但这样每日持之以恒地训练,夏至的饭量日渐增多,肌肉和体重起来只是早晚的事,等身高停止,他就要开始横着长了! 到时候,云沾衣流的剑术,就真的不适合夏至了。 唉,得趁早给他找个其他师父。 “再过一阵子,等我们到了九螺山,直接给你请一个师父来。” 夏至连忙说:“师父,说好的,我要跟着师父还有师姐!” “你放心,不扔下你,只不过额外请一个,”云沾衣说,“请个中阶散修教教你。” “好了,香叶先跟我出去,以十五天为一轮,十五天后我带红药出去,下个月月初再比。” 云香叶拍了拍夏至的肩膀:“其实你下午没事可以去藏经阁翻翻,那里很多剑术秘籍,说不定能找到适合你的呢,别什么事都指望师父,自己也得会琢磨!” 竹屋有通道直接到藏经阁,云沾衣对他们也没什么舍不得,谁想去拿书拿东西,随便去拿。 云沾衣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云香叶。 云香叶摸摸鼻子。 她自己偷偷加练的事,还不是告诉云沾衣的时候。 等到关键时刻,她再给师父展露一手,彻底惊艳云沾衣! 夏至听了如醍醐灌顶,等云沾衣师徒二人一离开,就跑去了藏经阁。 只剩下了寂寞的红药,抱着桃桃:“呜呜,桃桃,我只有你了。” 云沾衣不许她们偷懒,但也不许她们练过头,上午练过下午就不许练了,免得把身体搞坏,只能读书写字干活玩桃桃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四章 在这儿跟她说鬼故事呢 南平县还有很多事情要收尾,不过那些都跟云沾衣没有关系,有镜成雪在就足够了。 一品以下的事,再大也用不着三位一品修士(或者说两位又八分之一)一起出动,云沾衣和帝少锦若非要一起,就是看不起镜成雪,觉得他办不成事。 魔修进了比丘山脉后,也没有完全和妖修融合在一起。 这也没法融合。 妖修原有的门派都已经划好势力范围,谁家负责哪里都是定好的。: 能给魔修的,只有边边角角,还不是对着大陆的边角,是对着海洋的。 本来魔修们也是在海域生活,比丘山脉靠近海域的那一面,才是现在魔修们的主要聚集点。 云沾衣要过去,要么自己穿过比丘山脉,从平原这边到海域那边,要爬七八座山,再走许久,大概要三个月左右。 要么,就让兔荣开阵,一路传送过去。 或者让照夜带着她们在天上飞,飞过去也行。 三条路,云沾衣当然选择了……自己走过去! 她是去打探消息的,又不是去串门,大张旗鼓地过去是嫌魔修注意不到她吗! 正好一路上看看比丘山脉还有没有其他的异常。 至于三个月的时间……对修士们来说,三个月算什么呢,别说三个月了,就连三年,三十年,海月真人可能都没有继续的动作。 到了二品,时间都是以百年为单位计算的。 三个月,对凡人和低阶修士们来说算时间,对高阶修士来说不过弹指一瞬。 云香叶上次跟着云沾衣一路从关云山脉走到了比丘山脚下,路上几乎没什么波折,基本就是上午练练剑,中午开始赶路,晚上找地方休息。 基本是避开了所有的宗门和庄子,当然也是因为余大刚要赶时间。 这次却正好相反,上午练练剑,中午开始赶路,云沾衣专挑修好的路走,一路走,一路和各方修士搭话。 魔修们也不是在山窝窝里闭关,对外也有交流,有往来,又不是所有的凡人和修士都能用传送阵,所以路都直接修到海域的祁平寨了,就是山路多了些。 路边也时有茶棚,有村庄,偶尔能窥见巍峨的宗门大殿。 赶路到快天黑,就就近找个村子投诉。 如此走了几天,才进入了山中。 一路上遇到的除了凡人外,最多的自然是魔修,除此之外还有些药修阵修,让云沾衣颇感意外的是,路上的剑修也不算少,时不时就能碰到,所幸这让她们师徒二人显得不那么突兀。 「怎么会有这么多剑修啊?」俩人坐到茶摊上歇脚时,只坐了两炷香的时间,就路过去四位剑修了,云香叶都觉出来不对劲儿,「这里不是离九螺山挺远的?」 云沾衣喝了一口茶水,说出了自己的看法:「都是七品以下。」 她转过头问茶摊伙计:「最近魔修这边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这会儿茶摊上只有她们俩人,在云沾衣又排出了五文钱后,伙计笑眯眯地说:「您二位哪儿来的呀?」 「关云山过来的。」 「哎哟,关云山那边还能往这边走呢?」 云沾衣挑眉:「什么意思?」 伙计看在五文钱的份上说道:「路都封啦,现在无论是关云山想出来,还是想往九螺山去,都得走水路,所以这不都想从祁平寨坐船吗。」 云沾衣又扔过去两文:「谁封的?」 「这咱就不知道了,您过来的时候没注意到吗?」 「我们来得早,那时候还没封,」云沾衣喝了口茶,「还有什么跟我说说,说得好 了……」 她捏了一枚碎银出来。 伙计立刻笑得如同一朵花,一屁股就坐在了长凳上:「好好好,看修士想听什么。」 他们这样在路边摆摊的,人来人往能听到的传闻可多了,而且能让他们听到的,大多都只是传闻,大家都在传,本来就说给谁听都没关系,何况还能拿钱。 「封路的事,具体说说。」 「这个倒是说什么的都有,有说兽修封的,也有说剑修封的。」 「怎么不是妖修魔修封的?」云香叶问。 伙计哈哈一笑:「小修士刚出江湖吧,魔修若是封路,那只能封水路,上面的轮不到他们管。」 云沾衣想起什么:「前阵子我参加碧霞宫市集的时候,听说就是魔修封了明台山脉往比丘山脉这边的路,让人家药修得从九螺山或者关云山这边绕过来。」 「还有这种事!」伙计一怔,「哎哟,这我可没听说过。」 「看来,我还得跟你收费了。」云沾衣笑了一下。 伙计讪笑着抓抓后脑勺:「您别急啊,我还有很多传闻。」 「说说,」云沾衣说,「剑修为什么封?」 「听说是那个啦,」伙计压低了声音,等路上没人的时候,才继续说道,「修士既然也是剑修,无相剑宗听说过吧。」 「嗯。」 「无相剑宗的宗主要晋升一品啦!」 云沾衣挑眉:「那封什么路?」 「说是之前阳泉山脉出事,是因为情修们的一品真人要飞升,结果失败了把整个阳泉山脉都毁了,」六个多月,阳泉山的事再怎么也在大陆传开了,「听说无相剑宗的宗主情况也很不稳定,所以剑修们把路封了,免得波及到其他修士吧!」 说罢,伙计又吹捧了一下剑修,毕竟眼前这两位姑奶奶也是其中之一嘛:「不愧是剑修,责任感和正义感就是不一样。」 「那魔修的海月真人不也是晋升的时候出了问题,魔修没封吗?」云沾衣当然不会信宗浩要晋升,想得美,她飞升前,宗浩都够不到晋升一品的边儿,少说还得再修行个五六千年,怎么可能十六年就晋升,根据她的猜测,宗浩很可能是受到了风不归的影响,风不归出了问题,他也跟着不稳定。 活该! 伙计又一次愣了:「海月……真的吗?」 「你问我。」 「这可不能乱说啊,」伙计连忙说,「您在这边行走的时候,还是别提到具体真人的道号比较好。」 喔…… 云沾衣做剑帝做久了,确实没有这个意识。 别说道号了,就帝少锦,孙青衣,镜成雪,名字她都直接叫的! 「你这传闻,可不值什么钱,」云沾衣笑笑,声音里都是打趣,「这样吧,至少说两个秘境的传闻,这碎银也能给你。」 她虽然没有计划去,但是行走江湖的散修们,最关心的就是各种秘境,云沾衣这样说,就是装作是真的散修(虽然确实也是)。 「秘境嘛,这附近的都被魔修们控制了,您要找开放的,倒是有几家,」伙计说了几家提供秘境的宗门名字,又看了一眼云沾衣手边的碎银,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为了对得起您的银子,咱告诉您一个大秘密,这可不是咱从路边听来的,而是村里面传的。」 「说。」 伙计左右看了看,甚至还上下看了看,云沾衣笑着说:「我用神识扫过了,没人。」 「不愧是修士,呵呵,」伙计低声说,「九星宗您知道吗?」 云沾衣摇头。 「是比丘山脉的一个魔修小门派,也就建立了十几 年,或者说,也就存在了十几年,大概是去年?还是前年,反正有个一两年了,他们就被灭门了。」 云沾衣没什么神色波动。 云香叶倒是有些吃惊:「为什么?」 「就是利益纠纷,这种事虽然不多见,但也不是没有过。」 确实如此。 云香叶生活在兽修门派,天鹤宗一家独大,没人敢惹,只要说是天鹤宗弟子,到哪儿都吃得开。 但是哪怕是兽修,一些中小宗门,也会发生摩擦。 不过好在云继心系全道,道内宗门之间的摩擦,能调解的,天鹤宗都会出面调解,虽然不至于让对方握手言和,但也不至于矛盾激化到互相灭门的地步。 魔修这边就没有人调解了,毕竟魔修现在并没有能如此一言堂的大宗门。 孙青衣当时只是收了些徒弟,魔修没那么依赖宗门供给,她便没搞得跟无相剑宗一样,堂堂魔修一品修士,修行的方式和散修也差不多。 从这个角度看,难怪伏光真人他们从情感上更加依赖孙青衣,就是在无影真人膝下长大的,从入道开始就跟在真人身后一步步长大,情感上自然不同一般。 云沾衣就是师父死得早,后面的日子她全都要靠自己。 如果她的师父一直都在,那她也肯定做师父的跟屁虫。 有师父疼爱的修士和没师父疼爱的修士,那是完全两种修士。 就要做师宝,就要做师宝! 「之后呢?」 一个被灭掉的宗门,不太可能留下什么好东西,灭他们的凶手难道不会搜刮吗? 不搜刮干嘛灭人家,同道除了利益,还有什么深仇大恨,抢人老婆了? 「原本有些村子是被九星宗庇护的,」伙计说,「九星宗灭门后,这些村子自然要换个宗门依靠。」 「迁徙了?」 如果对方霸占了九星宗的地盘还好,如果只是过来报仇,报完就走,这些村子就得迁徙。 毕竟没有宗门庇护的凡人村落,是很难在大陆存活下去的。 「对,一共六个村子,都搬走了,不过,咱要跟您说的,就是其中一个叫洪家村的地方。」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不愧是她打造的剑! 云沾衣上道地多加了一壶茶。 「洪家村荒废了也有两年了吧,那里说是没人住了,其实我们跑买卖的,有时候也会在村边落脚,」伙计说,「毕竟比丘山这么大,咱们上下山一趟也不容易,总得找个落脚的地方。」 云沾衣点点头。 「所以平时您要是看到某个已经荒废的村子门口还有住人的痕迹,也不用担心,啊当然您是剑修,犯不上担心这个。」伙计嘿嘿一笑。 确实如此。 「不过若是里面有了动静,那可就危险了,大概是一个月前,洪家村里面一直都有人活动的痕迹,咱们怕有邪道,就请了修士去看看,然而修士把整个洪家村里里外外搜了两圈,都没有发现什么,可是,修士走了以后,洪家村里面又总是传来动静。」 云沾衣挑眉:「不是你们自己人进里面去了?」 「我们也这么想过,所以就干脆撤出了洪家村,只留了两个人留着看情况,然而当天晚上……」 「当天晚上……」云香叶稍微靠近了云沾衣一些,「幸亏夏至不在,不然他得吓死。」 云沾衣笑了笑。 「当天晚上,那两个人就消失了!」 云沾衣笑不出来了。 「上报宗门了吗?」 「自然,不过这边的宗门都不大……」伙计说,「是来了不少修士,却没看出来什么,只说不是邪道。」 「两个人都是凡人,修士是魔修的?」 「对,您说这邪门不!」 这有什么邪门的。 云沾衣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凡人失踪,中低阶修士无法找到痕迹,那基本就只说明了一件事。 洪家村在这两年里落下过秘境。 凡人要么是被秘境卷了进去,要么就是被秘境里存在的某种东西带了进去。 而且这个秘境,不是魔修的秘境。 所以魔修的中低阶修士感受不到秘境的灵气。 云沾衣摸了摸怀里的小红猫,以神识问他:「这几年有几家二品修士陨落?」 「反正兽修没有。」帝少锦思索了片刻,「阵修应该也没有。」 剩下几家他就不清楚了。 剑、情、魔、法、药,五家选一吗…… 秘境并不会说修士在哪里陨落,就落在哪里,它可能落在任何一处地方。 帝少锦说:「而且也未必是这几年陨落的。往前数的话,就更多了。」 二品修士陨落后,它的秘境可能会维持上百年不消散,一直被修士死后的灵气所供养。 因为修士之死,不同于凡人之死,嘎嘣一下人就没了。 他的内丹还有内海里的灵气都需要时间慢慢消散,幻境是依托在内海中的,直到内海的灵气散尽为止前,幻境都有可能存在,只是旁的人找不到罢了。 当然,也看修士是怎么死的,如果是被人袭击,那很有可能跟凡人也差不多,嘎嘣一下,人死灵散。 云沾衣把碎银放在木桌上,又说道:「拿了钱,知道该怎么说吧。」 「当然,」伙计已经很熟练了,「我今天就伺候了剑修修士喝茶,伺候的好,得了银子。」 云沾衣满意笑笑。 打听情报的,自然不愿意被人知道自己打听了情报,这小伙子挺上道。 喝过了茶,云沾衣也不多耽误时间,带着云香叶,就直接奔洪家村而去。 「怕不怕?怕的话让夏至出来。」 云香叶差点笑出声,师父有的时候可真坏心:「不怕!」 说是这么说,她还 是拉住了云沾衣的手。 洪家村的外面,正如伙计所说那样,稍微被清理过,原本围着村子的篱笆被拆开了好大一部分,对着外面小路应该是一家的土墙,也被拆开,变成了向外开的档口,可以看得出,原本这个下面应该放了桌子和板凳,从地上还能看出痕迹。 那些跑商的平时就在这里中转和休息,往里走,有一两间屋子很整洁,只有一层薄灰。 再往里,渐渐地路都荒废了不少,四处长着杂草,配合荒废的房屋,确实有些渗人,连一直说不怕的云香叶,都贴得跟云沾衣更近了。 云沾衣和帝少锦俩人倒是老神在在,毕竟从踏进来的那一瞬间开始,帝少锦就已经以神识扫过了正座洪家村。 他什么都没感受到。 说明确实不是兽修的秘境。 哪怕是兽帝至尊,如果没有「钥匙」作为辅助,或者有机缘的话,也不见得能感受到每一处秘境。 云沾衣倒是感觉到了些微的波动,只是太轻了,太轻了,只有一点点。 应该也不是剑修的秘境,不然她不至于只感受到一点点。 这种情况只能说,这个秘境里有和她有关系的东西,但不多。 这倒是也正常。 云沾衣终究曾是剑帝至尊,与不少二品修士不说都熟悉,至少也认识,有过几面之缘的就不少,指点过对方迷津的也有。 何况这一点点波动,未必是那位修士直接与云沾衣有关系,他的某个东西和云沾衣有关系,也是有可能的。 说不定是曾经云沾衣打造出的剑呢,她还是二品的时候,流出去不少剑。 当云沾衣想到剑这个字的一瞬。 那种波动加大了一些些。 尽管只有一些些,还是被云沾衣捕捉到了。 「这边。」 洪家村并不大,和所有小村子差不多,一共就几十间屋子,靠村边的比较聚集,往里就是田地,房屋间隔更宽一些。 云沾衣走进了一护废屋当中,仔细看了一圈,又闭上眼感受了片刻,才走到一处木箱前。 木箱已经破破烂烂的了,上面布满了泥污,不用云沾衣说,帝少锦以灵气拂过,霎时全部都干干净净。 「师父,我来打开!」 云香叶看云沾衣没让她避开,就知道没有危险,兴致勃勃地走到木箱面前,砰得一声就掀开盖子。 里面没有如她想的那样,是秘境的入口,而是静静地放着一包东西。 「师父。」 云沾衣不用走过去,已经感受到了是什么。 是「钥匙。」. 云香叶将那一包展现给云沾衣看。 浅色的布包裹着一柄断剑。 一看到剑柄,帝少锦就喵了一声:「你做的?」 云沾衣反而有点不清楚:「记不得。」 她做过的剑太多了,除非是特别喜欢的那几把或者给徒弟们的,不然其他那些哪里都记得住。 她拿过剑柄,摸索了一下:「看工艺,应该是我做的。」 原来,这个就是她感受到的那个一点点波动。 秘境原本的主人,用了她做的剑作为钥匙,准确地说是断剑。 剑身已经只剩下一点点,颇为尖锐,云沾衣揪了一根云香叶的头发划了上去,竟然还是吹毛可断。 不愧是她打造的剑!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六章 问就是来都来了! 即使过了千年百年,也依旧保持着锋利。 “这就是秘境的钥匙。”云香叶好奇地摸着剑柄,她平时和桃桃亲近,自然也见过琉璃幻境的钥匙,不过那样一朵精致的桃花比较符合她对钥匙的想象。 这样的剑柄,也能做钥匙? 帝少锦关注的则是另一方面:“这么大个东西,那些来巡视的魔修修士们愣是没看到?” 看箱子上面的泥都是原装的,不是人为盖上去的。 “可能是觉得这里不像是秘境的入口。”云沾衣比划了一下。 这个破木箱确实不怎么大,就算进人,也只能进桃桃,红药都进不去。 估计那些修士们,也是粗略一扫,判断不用看。 “我没有直接的反应,魔修们也没扫到,也就是说情修药修和法修三家的秘境之一吗……” 帝少锦问:“去吗?” 云沾衣点点头:“去吧。” 又不碍事。 她还带着一个帝少锦不说,琉璃幻境里还有兔荣和照夜,他俩都已经归位。 一位一品神兽,两位二品神兽。 这秘境里得有什么东西,才能让她不敢进? 来都来了,钥匙都拿到手了,进去看看! 云沾衣将灵气和神识同时注入到剑柄当中。 只见原本断裂的剑,竟然渐渐地以灵气为线,画出了剑身的形状。 虽然云沾衣还是没想起来这是哪把剑就是了。 剑尖直指着一个方向,云沾衣本以为是要顺着去找,没想到下一秒,从剑柄中射出了一束灵气,直接带着剑身一起冲了出去,在空气中冲出了一扇传送阵。 “哇!”云香叶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没忍住惊呼出声。 云沾衣:“……” 帝少锦用尾巴拍拍她的后背:“意思是让我们进去了。” 进就进,她可没怕过! “香叶,你先回琉璃幻境。” “哎,我不能跟着去吗?”云香叶不愿意了。 她好好奇啊! “如果秘境里没有太大的危险,我再把你叫出来。” “好吧……” 云香叶依依不舍地望着传送阵,被云沾衣送回了琉璃幻境。 云沾衣也没叫兔荣和照夜先出来,没必要,兽帝尊上就在她肩膀上呢。 帝少锦这会儿完全不管自己之前放的狠话,云沾衣当然也不会提醒他,好不容易有小猫猫可以摸,万一让这男的想起来了,又变回了男人怎么办! 男人,不行! 猫猫,很好! 踏入传送阵后,云沾衣感到微微有些晕眩。 这是低阶修士被灵气冲击后的感觉。 她只有位格高,丹田内海还承受不住外界施加的过大灵气。 帝少锦很快就贴心的给她来了一层绿色护罩。 定下神来,云沾衣等着帝少锦扫一波。 毕竟有可能是情修修士留下的秘境,帝少锦扫可以,她还是不能随便乱扫。 出门在外一时的不谨慎,都可能是一生的悔恨。 “还真的是情修的秘境。”帝少锦从云沾衣的肩膀上一跃而下,落地的瞬间,变回了风度翩翩,英俊潇洒的美男子,红发比起之前的野性,这回稍微束了起来,显得更加好看。 云沾衣可没有心情欣赏美色,只有无限的扼腕。 她的小猫猫!! “比起危险,感觉更为诡异。”帝少锦没搭理云沾衣的心情,这女人在想什么,他还能不清楚,肯定是哎哟她的小猫猫,哼。 云沾衣也看到了。 “这……” 如果不是她毫无反应,而帝少锦又扫过的话。 云沾衣会以为这里是剑修的秘境。 入目所见,几乎都是剑。 只是,绝大部分都是断剑。 插在地上,插在山上,插在每一处的断剑,密密麻麻,而她们脚下的路,也是断剑的剑身所构成。 剑冢。 这两个字几乎同时浮现在了云沾衣和帝少锦的脑海中。 帝少锦忍不住吐槽:“这人真的跟你没关系吗?” 谁家情修的秘境能是剑冢啊? 云沾衣还真的认真想了想。 和她有关系的情修。 那可太多了。 先不说风不归和玉莲,至少还有……她掰着手指算了算,六七八个二品情修,其中半数以上都已经死掉了。 可是,最大的问题在于。 若是和她有关的情修修士死后的秘境,她会一点感知都没有? 就这么和她无缘吗? “钥匙还是你所造的剑柄。” “我造的剑多了,不知道多少流出去,转了几手。”云沾衣看了一圈。 她们进来的地方,有一处小路,左右两边都是山,山上插着不知道多少断剑,前方还有一柄从这里都能看到的通天巨剑。 “是剑修转的情修?”云沾衣琢磨,“也不能,转道的时候,内丹就要重新练。 像玉莲她们,是有风不归做后盾,转了但不用从基础开始练,或者说从九品开始也会比普通的情修升的更快。 这是法系修道才有的,剑修是做不到的,任何一道转了剑修,都要从九品开始,不过剑修一直到五品,都不难升,倒也补足了这一处。 但无论如何,只要转了道,内海一定会变化,不可能保留剑修时的幻境的。 而且二品剑修转情修,云沾衣知道的只有玉莲一个。 二品情修她只知道几个那是别道没办法,剑修有几个二品修士,都是谁,活没活着,云沾衣还能不知道?? 她这个剑帝陨落了才十六年而已,不是六十年,也不是六百年! 十六年对绝大部分的二品修士来说,就是眼睛一闭一眨而已! 这个秘境并没有召唤云沾衣,也没有展露一丝与她有关的机缘。 大概率她俩进来,也不过是转一圈就走。 “话说回来,”云沾衣一边和帝少锦并肩走在剑路上,一边考虑着之前伙计的话,“如果真有凡人消失在了洪家村,真的会进这个秘境里吗?” “不一定,”帝少锦冷静地说,“有可能只是魔修或者情修利用这里,进行某些操作,然后被伙计他们注意到了。” 不是洪家村,也会是别的村落,和具体哪里没关系,他们只是需要一个能遮风避雨又没人的地方。 他们上来的时候,帝少锦就注意到了,从山路进山里,第一个就是洪家村。 也难怪茶摊面摊的伙计们会把这里改成落脚点。 近啊! “说的也是。” 无机缘的秘境,能进来,也就是参观参观。 云沾衣一边走着,一边试图通过剑的设计,来分辨出这个秘境的主人是什么时期的人。 可惜的是,秘境里的绝大部分断剑,都像是量产的复制品,基本都一模一样。 这也跟秘境是修士陨落后幻境转换而成的有关。 不是所有秘境都会原封不动保留幻境时的样子。 “还有一种可能,”云沾衣顿了一下脚步,“这位情修修士,是被剑修修士所斩杀。” 而且是以比较残忍的方式杀害。 这句话她没说。 帝少锦也没懂:“怎么,这还能改变对方的幻境吗?” 好吧,这小猫是深闺长大的,还是纯洁的幻生种神兽,对杀来杀去的事不熟。 云沾衣耐心给他讲解:“不是改变幻境,而是改变秘境。” “这不一样吗?” 云沾衣摇摇头:“你知道的,修士死后,他内海中的灵气会持续很久才消散殆尽,在这个过程中,幻境一直都存在,而因为一些机缘,或者灵气没有散尽,幻境变成了秘境,单独落在了大陆里。” “这个我当然知道。” “那么重点就在于,内海中的灵气。”云沾衣停顿了一下,“如果直接用灵气贯穿炸裂了对方的内海,强行杀掉对方的话,攻击者的灵气就会持续留在被害者的内海中,被害者的幻境在消散过程中,持续受到两股灵气的供给,最后落成秘境的话,就有可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明明是情修的秘境,却是剑修的模样。” 她还有一句话没说。 就是那样的话,这位情修的死状一定非常惨烈。 所幸应该没受什么苦,毕竟是瞬间炸裂,瞬间暴毙。 一位二品修士,能瞬间暴毙,这得是怎样的攻击? 这就是剑修的攻击。 天道八修,只有剑修才能做到这样的攻击。 如果她推测的是真,云沾衣甚至都知道该剑修用的是哪个剑式。 不过,是哪位剑修呢? 人选大概有七八个,不得不说,剑修们真的很莽。 云沾衣甚至感觉二品剑修们,谁都能用这招,毕竟大家都会。 她又拿出来了作为钥匙的剑柄,仔仔细细翻看了一遍。 可惜的是,她还是没想起来到底是哪一把。 这剑柄上,怎么连个字都不刻啊! 拿到剑先刻字懂不懂! 沿着蜿蜒的山路走上去,云沾衣二人终于见到了有些像情修的场景。 山腰处是很大的一片平台,上面盖着亭台楼阁,从外面都能看到里面暖阁中无风飘动的纱幔。 纱幔,这是风不归的最爱。 自从风不归开始用纱幔后,所有情修都不约而同地用起了纱幔。 这就是对一品修士的向往,是一种潮流。 楼阁的样式,也是大陆比较常见的那一种,并不是异大陆的样子。 看来,情修们似乎没怎么涉及到另一个大陆。 帝少锦比划了一下:“进去看看?” 进,当然要进,来都来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是自己的机遇就是不行 很显然,这位情修的攻击性,或者说是好玩心并没有孙青衣重。 一直到进入楼阁,都没有跳出来什么玩意来攻击他们,飘着纱幔的楼阁就是最普通的建筑,在这个无主的秘境里等待着所有的造访者。 一楼有一个颇大的莲台,云沾衣现在看到莲花都颇觉不爽,但她要清心寡怒,所以把这股不爽压了下去。 莫生气,莫生气,生出心魔无人替。 看起来这里像是那种什么什么楼,有舞者跳舞,宾客可以喝酒的那种。 云沾衣曾经游历的时候也去过这种舞楼,倒不是为了看人跳舞,只是这种地方大多会收留不少年幼的孩子,作为舞者培养。她路过会进去看看有没有具有剑修天赋的女孩子,有就说服对方跟着自己修行。 无相剑宗最初不少弟子,都是云沾衣行走江湖时捡到,或者说服来的。 毕竟凡人不想修仙的少,大部分不是不想,是没有那个机缘,若是有了,干嘛不修。 不过那些弟子,在漫长的时间中,有的凋零了,有的陨落了,还有的应该依旧在无相剑宗中。 云沾衣检查了一圈,确定一楼并没有什么东西。 或者有,也不对没有机缘的他们展现。 等上了二楼,云沾衣倒是发现了意外之喜。 在二楼最大的闺阁里,挂着一幅美人图。 云沾衣仔细看了看,只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 帝少锦比她更不如,他甚至都没有眼熟。 「拿走。」帝少锦说,「拿出去给别人看看,说不定就认识了。」 云沾衣也不客气。 无主的秘境,里面的东西就仿佛路边的小石头一样,谁都能拿! 她把美人图摘了下来,刚要卷,就听到帝少锦啧了一声:「在这儿藏着呢。」 她闻声抬起眼睛。 嚯。 从外面看,这就是一间闺阁,美人图挂在卧房的墙上,对面是窗子,墙的另一边,是另外的房间。 然而,把美人图摘下来以后,后面却露出了另外的空间。 像是传送阵一样的纹路印在墙上,透过阵法,只能看到里面的旋涡。 「是真的吗?」云沾衣怀疑。 如果是真的,他们两个怎么刚才什么都没感受到。 帝少锦用尾巴——哦他没有尾巴了,不过没关系,可以变出来一条——抽了一下她的后背:「看看画卷后面。」 云沾衣又把卷好的画卷打开。 背面虽然是纯粹的白色,不过稍微用灵气注入上去,就能看到隐约展现的法阵。 「应该是用这个法阵盖住了后面的法阵。」帝少锦总结道,「就是不知道为了什么。」 又说:「去看看吗?」 这个嘛…… 云沾衣有些犹豫:「你怎么看?」 「我去你不去。」 「那倒是也不至于,」云沾衣捏了一下缠在她腰部的大猫尾巴,不错,很软,很喜欢,「要去就一起去,要不去,咱们就继续往上看看,没啥意外的话,这玩意就留给它属意的有缘之人。」 其实也没啥可犹豫的,这种玩意,大概率他俩都进不去。 还是那句话,进得去,就是有机缘,没机缘,就是进不去。 所以云沾衣下定了决心:「走!」 她带头迈进了传送阵的旋涡中,帝少锦快走了两步,握住了她的手。 然后他们两个就一起来到了隔壁房间。 看吧! 现实可不是话本子,所有的机遇都是主 角一个人的。 要是和云沾衣有缘,早在她进来之前就有了。 在外面没有,进来自然也不会有。 不过这幅美人图,她还是要带走的。 想了想,云沾衣把床上的单子扯了下来,钉在了墙上,盖住了传送阵的法阵。 聊胜于无嘛! 帝少锦:「……」 再往上,就都是纱幔了,越往上,纱幔越多。 云沾衣甚至感觉要被扑面而来的纱幔糊住了脸。 「如果是话本子,这里的中心,就应该躺着一位绝世美女。」云沾衣说,「而且不能躺在地板上,得躺在天花板上,就像这样……呃。」 她猛地一抬头,顿时无语。 帝少锦跟着一起抬头:「看来,话本子也不都是虚话。」 「可能写话本子的人就是有这样的经历,才能编出这样的故事,」云沾衣仰着脖子,观察着被纱幔捆在天花板上的绝世美女,「认识吗?」 「你看我像是能认识的样子吗?」 唉,这猫猫是换毛期吗,攻击性好强哦。 猫型的时候,这样的性格就是很可爱,换成了人型,还是男人的形态,云沾衣连槽都吐不出来。 她还是不能完全习惯帝少锦这个样子。 帝少锦只扫了一眼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不能习惯?也得习惯! 他总不能一辈子都只做她的小猫猫吧! 「你看看和画卷上的是一个人吗?」 「不是吧,」云沾衣打开画卷仔细看了看,又不太确定,「看着像,又不太像。」 他俩都没有说的一句话就是,能把人弄下来吗? 这个不用说。 不能弄。 被捆住的人可不是挂在墙上的画。 谁知道有多少风云莫测在其中呢。 既然这个秘境不是他们的机缘,拿一卷画走无所谓,甚至外面的断剑拿走一些也无所谓,秘境没有斤斤计较,或者说被设计的精致到如此地步。 只要不乱动核心,就没什么问题。 核心自然不会是一幅挂在墙上挡法阵的画。 但很有可能是被纱幔困在天花板上的人。 云沾衣哀叹了一声。 早知道,她就学学画画了。 帝少锦?更不指望,他能会写个字真的不错了,不要为难神兽了,他们如果不是为了修道,甚至都不需要化为人形。 算了算了,走了走了。 云沾衣装好了画卷,转身带着帝少锦,或者说被迫和帝少锦手拉着手往楼阁外走去。 也不是她非要拉着手,但好像只有和帝少锦拉着手,她才能享受到被大毛尾巴缠着腰的待遇。 然而,当她们跨出楼阁门槛的一瞬,眼前的场景又回到了刚才的隔壁房间。 「噢?」云沾衣挑眉,「来事了?」 帝少锦反应也快:「把那个画卷留下。」 云沾衣把画卷重新挂回到墙上,又一次回到了一楼,然而再迈出去的那一刻,他们又一次回到了隔壁房间。 「看来跟美人图没关系,那还是拿走吧。」 帝少锦:「……」 你就那么想要美人图吗! 虽然主要也是因为云沾衣记不住长相,他俩又不会画画,回去要怎么跟人描述这个看着眼熟又想不起来是谁的人,到底是谁呢。 「这种情况,倒也不少见。」 云沾衣又不是第一次出来行走江湖,怎么可能会被循环阵给吓唬住。 只要找到阵眼,破坏掉,他们就能出去了。 关键在于,这个阵是因为什么而触发的。 一般来说,循环阵都可以不用破坏而关掉。 云沾衣的原则,也不能说是原则,就是通常来讲,若到的不是自己机缘的秘境,都尽量不破坏里面的阵法。 该拿东西就拿东西,拿了就走,没必要在秘境里大肆破坏,免得后面真正的有缘人来了以后,却无法再触发机遇。 帝少锦很少出来闯秘境,不过云沾衣要怎么做,他跟着做就是了。 「找找循环阵的启动源头。」云沾衣说。 帝少锦也用不着她教,拿神识事无巨细地扫一遍就够了。 整个神州大陆上,又有什么是兽帝至尊的神识扫一遍扫不出来的东西呢,如果扫不出来,就多扫几遍。 「在顶楼。」 「啊,那个绝世美人吗?」云沾衣皱眉,「怎么弄?」 「怎么弄,不用弄,她下来了。」帝少锦收回了神识,若无其事地说道。 她下来了!? 哪怕是云沾衣,听到这话也忍不住往后退了一小步,刚好落在了帝少锦的怀里。 帝少锦满意地狂甩尾巴,云沾衣捏了捏尾巴尖儿,才感觉好了一些:「到哪儿了?」 「一楼,在莲台上。」帝少锦以神识扫到,「开始跳舞了。」 云沾衣:「……」 啊,没来找她们啊。 也是,这压根不是她们的机遇。 可恶,被人忽视的感觉,也不是很好。 「走,去看看。」云沾衣拉着猫尾巴就往下走。 帝少锦有些无奈地笑笑。 俩人走到了一楼,发现情况比帝少锦说得还要离奇。 他只说「她下来了」,没说她带着一帮人下来了! 下面那叫一个热闹! 有琴师鼓师,有唱歌的,还有伴舞的。 这些在楼上完全都听不见。 不止是楼上,从楼梯上似乎画了一条线,过了这条线,大堂的歌舞都响了起来,退回到那条线之后,又一切安静如水。 「幻阵?」云沾衣感受了一下,「也不像是。」 她都不清楚,帝少锦自然更不清楚。 俩人走了下去,所有歌舞表演都在继续,整个场景里的所有人,都没有在意他们两个。 似乎他们两个压根就不存在。 唉唉! 不是自己的机遇,就是这样的待遇啦! 不过,这也能让云沾衣更方便地观察一楼的一切。 首先就是莲台上的那位舞者,绝世大美人!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八章 没想到竟然是他 大美人的身段又多妖娆,舞姿又多绝美,这都不是云沾衣观察的重点。 至少是她不会在帝少锦面前观察的重点。 咳咳,虽然云沾衣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碍着帝少锦,但是本能告诉她,别在兽帝尊上面前太馋美女! 虽然她对女性都是一个态度:看看有没有剑修天赋,有的,收了! 美女,学剑吗? 云沾衣压抑住了收徒若狂的心,帝少锦已经扫过了,这位绝世舞者并不是哪一道的修士。 而是一位纯粹的凡人。 她主要看的是舞者还有旁边的琴师们所穿的衣服。 神州大陆经历了三万万年,虽然修士们的服饰没怎么变,但是凡人间的潮流可是换了又换。 通过服装变化,多少也能推测出,这些人原本生活在哪个年代。 “唔,像鸰爻时期的衣服,”云沾衣指了后面一位琴师,“看这个袍子领口的盘扣,感觉像。” 帝少锦哪儿懂这个,但他认识鸰爻真人,毕竟那位是一位神兽。 “山鸡吗,好久没见到他了。” “你每次见面都管人家叫山鸡,他怎么肯来见你,人家也是要面子的吗。” “可他就是山鸡啊,哪怕尾羽是红色,山鸡就是山鸡嘛,何必不承认。” 这不是承不承认的问题吧,云沾衣和他也说不通:“鸰爻真人还活着吧?” “活得好好的呢,就是不知道去了哪里,每次叫他都不回来。” 人家不想被你叫山鸡呗。 云沾衣往前走了几步。 她是这么想的,虽然带不走人,但是拽走个盘扣总是可以的,到时候出去找到鸰爻真人,或者差不多同时期的修士们,问一问情况不就好了。 如果这位绝世舞者真的存在过,那么在那个时代,一定是轰动四方的传奇人物。 毕竟真的很绝世。 云沾衣自己长得就够美了,虽然她因为总是看不到自己的脸,而忘记自己的长相。 但是这位更上一筹。 感觉,她身上一定发生过什么爱恨情仇。 最近一同有些沉迷话本子的云沾衣和帝少锦两位尊上默默地脑补了一会儿,云沾衣才叹了口气:“该走了。” 看再多也没用,这些人一个都不会和他们交互。 刚才她去扯盘扣,琴师都没有任何的反应,仿佛压根没有人拉扯他的领口一样。 “如果从门还出不去,我们就从楼顶出去。”云沾衣比划了一下。 上面既然已经没有被困着的女性了,说不定能冲出去。 不过,这一次楼阁并没有拦住她们。 云沾衣一步就迈了出去,再回头,从外面看不到任何的景象,也听不见声音了。 好奇特的一次经历。 “竟然真的从头到尾没有触发任何的机缘,”帝少锦感叹了一声,“我们去剑冢深处看看。” 他们本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机缘。 而是看看有没有修士绑架了凡人藏在这个秘境。 如果没有,什么都没有。 那么云沾衣就要把这个秘境留下了。 她手里掌握的秘境中也有这样的。 虽然秘境内部没有她的机缘,她却得到了秘境的钥匙。 这种情况也不算少见,秦门得到那个阵修的秘境,也未必有多大的机缘。 总之就是没有主的,都可以捡,谁捡到就算谁的! 这样和平的秘境,平时让徒弟们过来踏踏青,探探险也不错。 宗门新建立的时候,可以直接建立在秘境里,比较安全,等人多了,有了底蕴后,再出去寻觅一处风水宝地。 甚至不少小宗门,就没在外面过,始终都在秘境里。 这样的宗门,除非和他们宗主有关系,不然很难找到,实属乱世中最安全的存在。 当然也有缺点,就是一般不会把村庄划分给这样的宗门。 他们吃穿住行只能靠自己去换,去赚,没有下面村庄和城市的供奉。 药修法修他们这样的宗门比较多,剑修很少,因为剑修吃资源吃的太多了,不过若是初期,在这样的地方也还不错。 云沾衣越看越满意,尤其山头插着的巨大的断剑,特别有魄力,很有剑修门派的味道。 而且平时在山上修行,累了还可以下来到楼阁里看看美女跳舞。 反正触发不了机遇,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 多好的地方。 帝少锦听她规划完新门派,已经无语得透透了:“这里的剑修灵气很重吗?” “还行,”云沾衣指了指上面,“越往山上走,灵气越浓厚。” “和山下相反……” 山下反而是情修的灵气更重一些。 “那个断剑上传过来的剑修灵气是最重的,不过……”云沾衣把神识射出去扫了一圈,“感觉不像是二品修士的灵气。” 也可能本身就是只有一部分灵气进来,所以浓度才低了些。 毕竟这里终究不是剑修的秘境。 管他是不是呢,云沾衣一路走上来,连在哪里盖房子都想好了。 “这里就不错,灵气很浓,而且风景还好,正好可以开山盖楼。” 至于怎么开山,怎么盖,那都不是云沾衣需要操心的,她身边这么多一品二品修士,稍微动动手,都能在秘境里弄一套。 就请镜成雪来盖,他盖得好。 说着,他们也走到了真正意义上的山顶。 云沾衣先不着急查看山顶上的东西,她转过身,站在最高处,向着下方望去。 他们是在山脚下被传送进来,到这一会儿,云沾衣才能粗略纵览秘境的全貌。 她脚下的这一座山,就是最高的山,也是唯一的山。 甚至是唯一的陆地。 这座剑冢山之外,只有无尽的汪//洋。 不错,真不错,甚至可以防范有其他的人从别的地方传送进来,再摸到剑冢山。 就是不知道这海洋的水面下面,有没有东西了。 她看了一眼帝少锦。 帝少锦象征性给她扫了扫:“大概有东西,但很深,而且被挡住了,但我是不会下去的。” 云沾衣又想了想兔荣和照夜。 这三位都是怕水的。 别看帝少锦平时在灵湖里这样那样,那纯粹是因为灵湖是他自己幻境里幻化出来的东西。 包括镜成雪的镜湖也是。 镜湖下面是虚空,不是真的水。 可是这种秘境里的水,那就是水。 虽说猫会游泳,但帝少锦也是真的不爱沾水,不能让他去看看了。 兔荣和照夜更完蛋。 算了,有也不怕。 海里的东西在海里都未必是云沾衣的对手,何况是在陆地上,上了山,可就由不得这些海鲜了。 看完了周边环境,云沾衣终于把视线放在了巨大的断剑上面。 她伸手摸了摸,又敲了敲,再拿神识扫了扫,最终下了一个判断。 “这是门。” 怎么开,门后有什么,还不清楚。 帝少锦也敲了敲剑身,又用灵气化成枝条顺着整个断剑蔓延了一圈,最后落在了一处,淡绿色的灵气枝条敲了敲。 “门缝在这里。” “打开看看。” 既然已经定了这里即将是她新宗门的领地,自然都要看一看情况。 不用云沾衣说,帝少锦也知道她没打算暴力开门,便给她讲解自己用灵气探索到的情况:“这门只能用钥匙开。” 他指了一处:“这里就是钥匙孔。” 那是在巨大断剑剑身上的一处铭文,上面写着: 本来无一物。 何处惹尘埃。 所谓的钥匙孔,就在那个“一”之中。 云沾衣比了比那个宽度,点点头:“可以插进去一把剑。” 说是这么说,她也没傻到直接把玄焱剑插进去。 这样精巧的设置,里面大概率有机关的,她现在行走江湖,用的就是这把玄焱剑,已经被她反复打造过数次,非常合手,再过一阵子,都可以产生剑魄了,要是插进去被咔嚓弄断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帝少锦从地上捡起了一截断剑的剑身递给了云沾衣:“用这个试试。” 云沾衣刚要把剑尖插进去,周围的灵气就发生了变化。 从断剑里汇聚的灵气,渐渐地在空中化成了一个人形。 “啊。”云沾衣这会儿可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人形穿着短打,腰间别着剑,是一幅典型的剑修打扮,看着大约有三十多岁,面相很是和蔼,此时正露出苦笑:“无相,噢不,该称您为剑帝尊上了……快放下您手里的断剑罢。” “无涯师兄……”云沾衣略有些吃惊,“没想到这里是你的……原来你也陨落了。” 她曾经在重建了无相剑宗后,联系过原本师门的兄弟姐妹们,景文晋就是联系上的,无涯也是,不过和留下了的景文晋不同,在无相剑宗稳定后,无涯真人就离开了无相剑宗,似乎想要寻找属于自己的剑道真意。 云沾衣从未迷茫过剑道真意,从这个角度来看,她确实是天生的剑帝至尊。 之后两个人也联系过几次,然后无涯真人就失去了联系,而云沾衣则开始冲击一品修士。 一晃,也有上万年了。 云沾衣因为没有感受到无涯真人陨落的气息,所以一直以为师兄只是在某处闭关,或者在大陆游历。 没想到,竟然陨落。 更没想到,竟然留下了灵气在这个秘境里。 最最没想到的是,她的师兄!留下了灵气!在这个秘境了!这破秘境竟然还没有她的机遇! 什么意思啊! 云沾衣颇有些不忿地扔掉了断剑。 无涯略有些吃惊,转而又变得欣慰:“您还是这个性格,怎么就是脸不太一样了?若不是剑魂是一样的,我还真不敢认了。” 云沾衣叹了口气:“别用敬称了,我现在也算不得是真的剑帝。” 她把自己的经历简单同无涯真人说了说,听得无涯真人差点又消散了。 “竟然如此,宗浩……是后来进的弟子吧。”他在的时候,并没有听说过这么个人,“哎,这也是命数,你虽然陨落却带着剑魂转生,便是剑帝位终究非你莫属。” “师兄,你这是什么情况,这里又是哪位陨落的秘境?” “总之,你们先进来说吧。”无涯真人的灵气在消散的瞬间,巨大的断剑发出了轰隆隆的声音,中间敞开了一处入口。 里面,则是一阶阶向下的楼梯。 云沾衣顺着往下走,越走越觉得温度低了许多,等到了一处石室时,她的头发都已经沾上了冰晶,被玄焱剑的火焰唰得烧融。 石室或者说是冰室倒是不小,颇为宽广,就是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正中间摆着一座冰床,上面躺着个人。 云沾衣走过去,不出所料,正是无涯真人的尸首。 ……真的是尸首吗? 她以神识扫了一下,感觉到无涯真人的内丹和内海都没有破,丹田依旧在运转着。 只是停了呼吸。 在冰床的旁边,无涯真人的虚像又一次浮现了出来:“我这个状态,应该算是死了,但没死透。” 云沾衣问道:“发生了什么?” 又问:“还有这个秘境是哪里?” 无涯真人没有着急回她,而是反问了云沾衣一个问题:“你刚才说,风不归已经是情修老祖,一品情修了?” “是的,虽然现在被我们封印在了阳泉山脉,但他早晚会缓过劲儿来的。” “原来是这样,”无涯真人叹了口气,“原来如此。” 云沾衣说:“怎么了吗?” 无涯真人回答了云沾衣的第二个问题:“这里是上一任一品情修,清霄真人萧清盈的秘境。” “一品?”云沾衣疑惑道。 “一品?”帝少锦同样疑惑,“我扫过了,怎么都不像是一品。” “兽帝尊上,”无涯真人对帝少锦就恭敬了不少,毕竟这也不是他的师妹,“因为萧清盈在陨落前,被人夺走了一品内丹,是以幻境落下的秘境,看起来只有二品。” “……是被风不归吗?” 无涯真人苦笑着摇摇头:“不是,虽然我不清楚,不过能成为一品修士,风不归定是脚踏实地自己修的。” “从来各道都没有夺内丹修行的,不是因为大家道德底线高,只是因为夺了也没用。” “这倒也是。”云沾衣点点头,“天道不会允许夺人内丹者成为帝尊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九章 她怎么这么招蜂引蝶 云沾衣终究是这三万万年来离天道最近的修士,她说这话,在场的一人(猫)一已故之人都没有异议。 然而,这样一来就奇特了。 “清霄真人可是一品情修,能夺走她的内丹,对方至少也得是个一品……”云沾衣皱起眉头。 她是剑修中第一个成为一品剑修的,同时也是整个神州大陆第一位一品修士,清霄真人只可能是在她之后成为一品的。 不过,在风不归成为一品情修之前,云沾衣都对情修的情况不怎么清楚。 魔修,她那时候已经认识了孙青衣,并且协助过孙青衣,多少掌握一点情况。 妖修,则通过彼时还是二品的帝少锦有些了解。 邪道三修里,唯独情修是最为神秘的,很长一段时间,阳泉山脉的几个大宗门都不对外开放,也不与人交流。 所以云沾衣对清霄真人的了解仅仅是知道名字,知道有这么个人,没见过,不清楚如何修行的,也不知道是情修的哪一派。 而且很快,在孙青衣尚未成为一品之前,清霄真人就陨落了。 她陨落的时候,云沾衣倒是感受过一瞬,一时有些唏嘘,不过也只有一些,一来是当时一品只有云沾衣一个人,她尚未和其他一品结成长久的友谊,二来也是清霄真人与她不是不熟,而是压根互相不认识。 不过,云沾衣可以确定一点就是。 在清霄真人陨落的时候,整个神州大陆就只有一个一品,也就是她,云沾衣。 她怎么可能去杀清霄真人,就算在梦中都不可能。 云沾衣升到一品后,几乎就没离开过九螺山脉无相剑宗。 无涯真人这一会儿功夫光苦笑了:“说来有些惭愧,并不是一品修士害得她,只能说,为情所困者,终究是无法在修道一途走得长远。” 这套剑修说辞,倒是很得云沾衣的心,她赞同地点点头,没注意到旁边帝少锦有些不开心的神色,若有所思地想到了什么。 情修,一品情修……情修…… “啊。”她恍然拍掌,“清霄真人,是否长得绝美。大概这个样子。” 云沾衣比划了一下,大约描述了了个长相。 帝少锦听着,正是刚才他们在下面的楼阁里看到的那位绝世美人。 虽然云沾衣的描述基本上没什么靠谱的,但无涯真人根据她们的经历,也能推测出一二:“你们上来的时候,去盈楼看过了?是,那位就是清盈留在自己幻境内的幻象。” “那么这个卷轴上的美女,”云沾衣把美人画卷拿出来,展现给无涯真人看,“就是清霄真人原本的样子吧?” 无涯真人颔首:“正是。” “果然。”云沾衣说道,“一品情修的容貌会发生极大的提升是真的。” 她就说在盈楼看到的绝世大美女,总觉得绝世得有些熟悉。 是像谁? 原来是像风不归。 不是说俩人长得像,而是那种美得天崩地裂,人神共愤,无语凝噎,日月变色的劲儿很像。 风不归最早还是剑修的时候,也不长他现在这副模样,虽然称得上一句英俊,但也就那样。 玉莲倒是没变太多,确实是漂亮了些,但没有到那么离谱的程度。 所以大概率这是一品情修特有的某种秘法,甚至可能不受自己的控制,到了一品,就会变成那副模样,惑人心弦。 云沾衣又问:“那师兄你这个情况是发生了什么?” 活不算活,死也没死透。 无涯真人摇摇头:“一言难尽,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见他不是很想说的样子,云沾衣也没有继续勉强,只是问了另一个问题:“这个秘境我能用吗?” 她想用来盖新宗门,这里可比其他几个秘境都合她的心意。 无涯真人想了想,认真地说道:“能用。” 他挥了挥手,以自己的灵气在掌心构筑了一块缥缈的空间,又在空间里拉起了一座山:“这就是剑冢山,啊这是我自己起的名字。” “嗯嗯!”一进来就把这座山叫做剑冢山的云沾衣连连点头,不愧是她的师兄。 “这座山上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让弟子别去盈楼就行。”无涯真人的眼神暗了暗,“怕打扰到她。” 已经彻底打扰过了云沾衣点点头:“明白。” 又把自己做的事交代了一下:“要不要紧?” “不要紧。”无涯真人笑笑,“过些日子就会恢复原状。” “这个美人图不还回去也没关系吗?” “……这个还是给她挂回去吧。” 云沾衣把美人图塞给了帝少锦:“交给你了。” “除了剑冢山以外的地方,不要去就好,”无涯真人说,“海里,有些东西。” “大约是五六百年前,有一些生物来到了这个秘境,似乎就在此驻扎了下来,繁衍好几代了。” “不过我没办法离开这座冰室太远的地方,所以也只是在山顶看了看,也没看出什么,他们几乎不出现在海面上。” 云沾衣似乎抓住了什么。 她转头问帝少锦:“你有感受到神兽的气息吗?” 作为兽帝至尊,对神兽们的把控还是很全面的。 帝少锦摇摇头:“没有。” “你还记得吗,我们进来是为了什么?”云沾衣说,“还有之前,伏光真人说过的话。” 海月真人为首的魔修,正在重建海域。 但是海域被封禁了,除了海月真人一派的,都进不去。 “五六百年前,在这里驻扎下来,洪家村有好几次凡人失踪的事,行踪不定的魔修……”云沾衣摸着下巴,“这些之间难道没有关联吗?” 帝少锦皱眉:“你是说,在海面下的是魔修吗?” “我只是猜测,也许有这个可能。”云沾衣说,“要知道,你是一品兽修,我虽然现在只有七品,好歹也还留着剑帝级别的神识,我的师兄也是二品的修士,我们三个都扫不出什么东西,这难道能是自然的情况?” 帝少锦严谨地说道:“如果对方并没有修为,我们也是扫不出来东西的。” 神识只针对修士们,对凡人,只能判断出是生物,不可能通过神识扫出来对方的更多细节。 毕竟凡人并无内海,也无神识。 “如果只是单纯的海兽,那你早就扫出来了,就算看不出是什么,有多少还感受不出来吗?”帝少锦可是兽帝至尊! 可惜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帝少锦只是扫了扫。 如果真的是海兽,他只要把兽帝的气场啪得放出去,根本不用下水,下面的海兽都会上来瞻仰……哦是敬仰兽帝。 “看来,得确定是什么了。” 如果只是海兽,那无所谓,大家友好共存。 如果是魔修,那就要商量商量,这个地方归谁了。 当然,对方若是已经建的差不多了,云沾衣自然也会退让。 她是想要,但是也没打算从别人手里硬抢。 若对方只是利用这里做个临时据点,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不过…… 云沾衣又觉得有些头疼。 帝少锦不肯下水,兔荣害怕水,照夜沾水就灭。 无涯真人看她真的很苦恼的样子,忍不住问道:“怎么不请景文晋帮你呢。” 云沾衣说:“自从我陨落后,就失去了和他之间的联系。” “不应该啊,”无涯真人说,“你既然曾经展露过剑魄,他一定会感受到你的存在,就算联系不上你,景文晋还能联系不上阵修老祖吗,总归是能找到你的。” 此话一出,在场三个人都沉默了。 景文晋明明能找到云沾衣,却一直没来找。 这说明什么?一是他有别的事耽误了,暂时没空找云沾衣。 二自然就是,他也不在了。 云沾衣拂去心头的不安,说道:“也许文晋有别的打算。” 思来想去,她能请的只有镜成雪了,当然也不必镜成雪亲自下场,让他介绍个二品阵修过来帮帮忙。 想到,云沾衣直接就用传音符联系了一下,镜成雪听完了前因后果,想了想:“我让冲南真人过去,她正好在比丘山这边,也很久没见过你了。” 不多一会儿,云沾衣就接了冲南真人进秘境。 她是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的女性,一头黑发扎成了个发髻,非常利落,身着明黄色道袍,长袖翩翩,手里还握着一柄浮尘。 看着非常正经的模样。 她先是真的很正经地对帝少锦行了个礼:“兽帝尊上。” 帝少锦点点头。 冲南真人是镜成雪的心腹之一,这点礼仪面子,帝少锦肯定是要给的,他虽然是大猫猫,却也不是不会做人。 到了云沾衣的时候,冲南真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半天,才长长地叹了口气:“您还是穿长袍好看一些呐。” 云沾衣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短打:“我们剑修都是这么穿的!” “既然您已经不是剑帝至尊,倒不如来我们阵修,本道一定会手把手教您的。”说着,冲南真人就拉住了云沾衣的手。 然后她的手背就被火红的猫尾巴狠狠地抽了一下。 帝少锦睨视她:“赶紧看看海面下是什么,不要弄这些有的没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章 再遇故人 冲南真人嘟嘟囔囔了片刻,也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但脚步终究是迈开了,她没在冰室里直接开传送阵,而是先下了山,到了半山腰,才望向了水面。 「有几种办法,两位尊上想选哪种?」冲南真人说道,「一个是我直接下去看看情况……」 「你直接下去看看情况。」帝少锦根本没给她多发言的时间,他抖了一下袖子,拿出来一枚珠子,「用这个。」 「避水珠。」 冲南真人和云沾衣同时无语。 您有这个,您就不能自己下去吗! 云沾衣不下去纯粹是她现在只有七品的实力,剑修下了水,还要再降两品,就只剩九品的实力。 她下去干什么,白给吗? 帝少锦哼了一声,有避水珠怎么了,他就是讨厌水,他就是不想下去! 冲南真人也不多浪费时间,转身就投入了水中。 不多一会儿,云沾衣手上的传音符就亮了起来。 她按照冲南真人教的方式,把灵气注入其中,并且配合了另一张阵符使用。 有高阶阵修在场,她们总是能用到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方便阵符。 阵符在空中燃烧殆尽后,留下了一圈蓝环,冲南真人的身影在蓝环中慢慢浮现。 「如何?」冲南真人的神识透过蓝环传给了云沾衣和帝少锦,「我们阵修的新阵符。」 「挺好的。」云沾衣说,「很方便。」 「就是没什么用,」帝少锦一点都不客气,「能神识交流至少也三品以上,到了三品,想互相沟通的方式有一万种,又如何用得到这个。」 「……说的也是。」冲南真人完全没有在意过帝少锦的态度。.五 她见过兽帝至尊的真身,好大一只火红的猫猫。 谁会怪猫猫脾气暴躁呢,猫猫脾气暴躁不是应该的嘛。 「不过如果是中低阶使用这个的话,能直接交谈也很方便了,又可以看到对方的样子。」云沾衣给冲南真人挽回了一下尊严。 「倒也不是,」冲南真人似乎更下了一些,她身边的海水颜色越发深沉,「要开启这个阵符,至少也要三品的位格,不然开不了。」 因为只要位格不要灵气,云沾衣自然也能开启。 「……你们设计这个阵符是为什么呢?」 冲南真人理所当然地说道:「当然是为了远在千里之外,还能够看着老友的脸聊天……噢,你们看到前面的东西了吗?」 云沾衣收敛了神色,定睛望去,忍不住微微皱起眉头:「这是……」 冲南真人把蓝环对准了前方,从中展现的,是巨大而无边的方型……建筑? 水底太暗,昏昏沉沉,云沾衣实在看不清,她只看到了大概的形状。 「我估计是封印。」冲南真人说道,「不,应该说是结界,总觉得有些眼熟,难道是我们阵修的东西?」 云沾衣:…… 这么一个小小的秘境,到底融合了多少东西。 庙小妖风大是吧。 要不是剑冢山真是很好,云沾衣都已经想放弃了。 不过,来都来了,看看再说。 冲南真人问道:「对于这个建筑,有几种办法,两位尊上……」 「直接开阵冲进去看。」云沾衣当机立断地说。 都到这一步了,还谨慎什么,明显这玩意不可能是水兽盖的。 水兽们就算盖巢穴,也都是样式各异的,哪有这么工工整整的方型。 若是阵修,那冲南真人就算冲进去也不碍事,她是二品阵修,绝大部分阵修 在她面前都只能俯首称臣,同一道高阶对低阶的压制还是挺强的,何况冲南真人是镜成雪的心腹,不知道从他那里学到多少本事,外面的野阵修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如果是魔修,魔修们都没有一品修士坐镇,怕什么,不要怕,冲就完事了! 冲南真人显然早就准备好了,她一甩浮尘,霎时前方闪出了巨大的冒着金光的法阵,看了半天昏暗海底,突然来了这么一下,闪的云沾衣都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冲南真人的道袍被蓬勃的灵气冲的猎猎飞起,在水中不断波动,而那张巨大的法阵缓缓地向前移动着,似乎一边试探着,一边就贴到了方型建筑的墙壁上。 法阵上的符号和咒法在不断地快速变动着,竟然像是一种机关,接连向着圆周而去,露出了中间巨大的传送空间。 冲南真人这是直接在建筑的墙面上看了一个从外面传送到里面的阵,也就是俗称的开门。 至此,建筑内的东西直接被展现了出来。 云沾衣适应了金光,仔细看去,意识到了是什么时,直接倒抽了一口气:「我们下去。」 帝少锦也面色凝重,此时再不说讨厌水什么的了,只是说:「我要先回幻境一趟。」 去拿点东西。 云沾衣点点头,又叫冲南真人把她带进去。 等进入到建筑内后,她更是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 只要是个正常人,在这里都觉得不舒服。 就算是不太正常的冲南真人,都有点受不了:「真恶心,这可不是我们阵修所为。」 云沾衣望着几乎像是血肉一样,甚至还在跳动的内壁,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是魔修。」 她顿了一下,回忆了片刻,曾经她在无影城乱翻孙青衣的藏书时,见过类似的法阵,因为当时插图上的内容,就和现在云沾衣眼前的景象差不多,就因为有插图,她才隐约有点印象。 那本秘籍叫什么来着? 不记得了,但肯定是魔修的秘法。 所有的血肉都在为中间「心脏」的部分供血,那是个几乎透明的,外面只有一层薄膜的心室。 而在心室里的,或者说作为心脏本体的。 却是一只小鹿。 它有着棕色带白斑的皮毛,看起来大概十个月多些,并未长角,应该是尚未长大的母鹿。 云沾衣也看不出它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整个空间内都在砰砰地模拟心跳。 这一切,都被外面的方型墙壁挡住了,以至于无论是帝少锦还是无涯真人,都不能从外面感受到里面是什么。 云沾衣只是有些非常不好的预感。 她与这只小鹿,一定有些缘在。 不然她不会如此难受。 她可是剑修,是最封心锁爱的剑修。 能想到的原因,只有一个。 片刻,帝少锦就赶了过来。 他刚刚迈过传送阵,小鹿就猛地睁开了双眼,露出了乌黑纯真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帝少锦。 云沾衣也忍不住看向了帝少锦。 看着他手里握着的那枚血色的珠子。 孙青衣的血凝珠。 这是她,或者说琴山月在死前交给云沾衣的,云沾衣把它放到了灵树仙境的灵湖中,毕竟那里有轮回印。 她之前一直不着急找到孙青衣,毕竟需要等待九世,这才过去几个月,孙青衣的第一世可能都尚未长大。 却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她,或者说它。 帝少锦的另一只手握着轮回印,轮回印,印轮回,随着淡蓝色的法阵在轮回印上运 转开,小鹿前世的模样也浮现在了空中。 正是琴山月! 云沾衣深喘了一口气,抄起了玄焱剑。 熊熊烈火燃起,几乎是霎时就席卷了整个空间内,在帝少锦的加持下,玄焱烈火没有任何阻碍,便将所有的血肉,连同那枚心脏尽数燃烧。 云沾衣早以一剑斩断心脉,把小鹿救了出来。 小鹿楚楚可怜地流着泪水。 它认出了云沾衣,却无法与她交流。 「把它送到你的幻境里?」云沾衣抬头问帝少锦。 帝少锦点点头,温柔的挥了挥手,小鹿便进入了属于兽们的圣域。 云沾衣与冲南真人则凝神提防着可能有什么突然发癫。 想也知道,孙青衣转世的小鹿,断不可能是自己到这里来被困住的。 何况外面那层墙壁,必是有备而来。 等所有的血肉都烧的灰飞烟灭后,冲南真人首先发现了异状。 她指了一下上方的墙壁:「有法阵。」 「阵修的?」 「绝对不是,我们阵修没有那么阴毒的阵法。」她们可是天道五修,是正派修士,天道五修中,道内可能有坏的修士,但绝对没有坏的功法。 不然为什么八修要分正五邪三呢,就是靠功法分的。 「是魔修的,」冲南真人仔细看了看,「虽然我不是魔修的,不过……」 她甩了一下浮尘,瞬间数个银色的小法阵不断地在天花板上的法阵周边闪现,刺激着刻在石壁上的法阵。 如此弄了几回合,冲南真人就有了判断:「魔修的轮回系法阵,具体干什么用的,我也不清楚。」 轮回系法术都是魔修的秘法,不但决不对外教授,就算对内,中低阶也未必能学到。 帝少锦把轮回印重新举了起来,将灵气灌入进轮回印中。 从轮回印的正中发出一道浅绿色的光线,直接射向了天花板的阵法。 只听啪啦一声。 就像是琉璃碎掉的声音。 天花板的阵法渐渐地从完好变得残破,竟然就这样消失了! 帝少锦:…… 他不是故意的。 他只是想试试,既然还是轮回系的法术,那么对轮回印会不会有反应。 谁想到反应竟然这么大!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不能说话也能交流 与此同时,比丘山脉,海域。 千米海下,一处建筑,从外面看四四方方光滑无比。 建筑四周还有数不清的光球,每一个光球的下方都是避水的阵法,让光球内部的修士能够正常呼吸。 这些修士们有的正在施法,有的正在搬运材料。 在方型建筑四周,大型的山脉正在人为被建造。 从建筑里,时不时传来嘶吼声,外面的修士们都充耳不闻,仿佛听不见一样。 实际上,他们也听不见,这里是水下,声音是不会传播的,修士们只有处于同一个光球内的时候,才能沟通,或者是用传音符。 以至于,越来越大的,充满了痛苦的嘶吼,没有被任何人听见。 直到光滑的建筑外墙产生了一道巨大的裂痕,接着数不清的裂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爬遍了墙壁,竟然刹那间就将一座巨大的建筑炸的四分五裂。 接着又从建筑中从天而向一柱金光。 「不好,快跑!」 「海月真人又要发狂了!」 数个光球先反应过来,直接开启了光球内部的传送阵,然而还是有一些光球反应慢了,竟然直接被金光吞噬了进去! 轰隆隆。 一时间,整个海域附近陷入了剧烈的震动。 连带着比丘山脉都在震动。 所幸的是,镜成雪就在比丘山脉,当他感受到震动的瞬间,金色的大阵已经覆盖住了整座山脉,让它安静了下来。 而在海域上空,趁着结界破碎,伏光真人带着魔修们凝视着海域的方向。 建筑刚开始震动,冲南真人就先反应了过来,她一手拉住云沾衣,一手甩了下浮尘,随着金光闪过,她们就已经回到了剑冢山上。 云沾衣最后还是看了个清楚。 那处方正的建筑突然就炸了个粉碎。 她若有所思地望着海面。 刚想说话,就见到海面缓缓地浮现了一个人影,巨大的人影。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披头散发,面容狰狞,怒视剑冢山上的三个人。 「把它还给我!把它还给我!」 人影怒吼着,澎湃的灵气直逼云沾衣而来。 她动也未动,帝少锦已经出手。 属于兽帝的灵气以更强势的姿态回击了过去,险些将对面的人影直接打散。 云沾衣则淡定地看着对面。 人影身上的魔修气息几乎没有掩盖,虽然因为癫狂的神情和整体都有些模糊的影子,看不清楚具体的容貌。 只是通过灵气,云沾衣也大概有了推断。 「这是海月真人吧?」 冲南真人比她更常游历江湖,见过的同阶修士也更多,此时默默点头:「应该是,听说他要冲击一品,怎么这么疯癫了。」 「用原本一品修士的转世来冲击一品?」云沾衣冷笑了一声,握住了玄焱剑,对冲南真人说道,「配合我。」 接着,她纵身往前一跃,当她落下时,脚尖处荡漾开阵法的金色光芒,拖着她继续往上跃。 「帝少锦,让开!」 云沾衣喊道。 玄焱剑的火光在半空中划过了一道半弧,向前方射出时,已经染上了淡淡的绿色,只有一瞬的绿色灵气让玄焱烈火迅速膨胀起来,随即在海月真人的幻影前四射开,化成一轮鲜红的剑阵。 剑阵正中,当云沾衣的身影出现时,她的剑也随之到了。 多说无用,斩! 玄焱剑从下至上,以不分由说地强势,和海月真人无法抗拒的剑气灵压,将他 的虚影直接劈为两半! 海月真人发出了一声嘶吼,他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就啪得一声炸了。 云沾衣一个后翻身,几下金光闪过,又给她重新传回了剑冢山上。 冲南真人恨不得给她鼓鼓掌:「不愧是剑帝尊上,就是干脆利落!」 云沾衣没有回应这个,砍人不干脆利落,难道还拖拖拉拉吗。 她只是在想,在想很多,思绪一时有些复杂。 她看了看帝少锦,又看了看冲南真人。 一个兽帝,一个阵修。 都不像是能为她答疑解惑的样子。 帝少锦注意到了她的视线,问道:「要不要找伏光真人?」 「如果我是伏光真人,」云沾衣说,「这个时候已经在海月真人实际在的地方,等着对他一击必杀了。」 「所以我们过去?」 云沾衣摇摇头:「魔修之间的纷争,让他们自己解决。」 她停顿了一下,对冲南真人说道:「你去帮镜成雪吗?」 冲南真人摇摇头:「有师父在,比丘山脉定然无碍,师父让我来帮助尊上们。」 她说完了,又意识到了不对,补救道:「不过我还是去帮帮忙吧。」 剑帝至尊那话的意思,显然是她们接下来要对那个小鹿,对那枚血凝珠有反应的小鹿进行一个不能被别人听到的交流。 冲南真人就算不知道那枚血凝珠是谁的,也不知道通过轮回印浮现出来的人像是谁,但她知道,这不是她该知道的东西。 「若还有需要,尊上们可以联系师父,告辞。」 云沾衣点点头。 等冲南真人离开,帝少锦都不用她嘱咐,直接就把他们拉进了灵树仙境。 小鹿正在灵树下等着他们。 然而,它并不能说话,这一世,它真的只是最普通的鹿。 「能听懂我们的交谈,你就点点头。」云沾衣只能另想办法。 小鹿点点头。 云沾衣先问最关键的:「海月真人是你的人吗?」 小鹿摇摇头。 「伏光真人可以信任吗?」 小鹿没有动,过了半晌,才略有些犹豫地摇摇头。 云沾衣一怔,换了个角度问:「他对你是绝对忠心的吗?」 这一次,小鹿点了头。 伏光真人对孙青衣忠贞不二,但是这不代表云沾衣和帝少锦可以信任他,因为他很可能会为了孙青衣或者他计划里对孙青衣好的事,而背叛两位尊上。 帝少锦问云沾衣:「你怎么看?」 云沾衣想了想:「海月真人想成为一品魔修,这个是毫无疑问的,可是他为什么要用青衣的转世呢,那个房间到底是什么法术。」 可恨的是小鹿根本说不了话。 云沾衣望向了它的小蹄子。 能不能写字呢? 正想着,就见小鹿抬起蹄子,在地上写了一个字。 「无」 「无影城?」 小鹿连连点头。 云沾衣和帝少锦对视了一眼。 琴雨青就在琉璃幻境。 不多时,众人,包括琴雨青在内,都来到了无影城,由小鹿带着,一路找到了藏经阁中,以点头对,摇头不对的方式,找到了孙青衣想让她们看的那本法术书。 琴雨青多少还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小鹿就是她曾经的姐妹。 云沾衣则看着功法书上的题目。 《解脱仙法》 「解脱?」 小鹿发出了一声长鸣,在屋内跳来跑去。 奈何云沾衣等三人,实在是不理解。 她翻了几页,也觉得颇为云里雾里。 交给帝少锦,更不成,帝少锦连字都认不全。 倒是琴雨青作为法修,在融会贯通下,多少理解了一些,只是她的修为太低,这是一本二品的法术,不是她这个五品能理解的,何况还是不同道。 她磕磕巴巴地说:「好像是,那个,呃……」 云沾衣叹了口气。 魔修到用时方觉少。 其实云沾衣认识的二品魔修,也是有,但此时此刻,她信不过任何一位二品魔修。 而且这种秘籍给对方一看,对方什么都清楚,但云沾衣什么都不清楚的状态,也实在难熬。 云沾衣甚至都不能保证对方说的全是真话,其中没有糊弄她的部分。 小鹿几乎要急死了。 三个人一只鹿沉默了片刻,还是琴雨青开了口:「如果不要品阶高的话,我倒是还认识些魔修。」 云沾衣眼神一亮:「噢!」 琴雨青说:「毕竟我们也是魔修世家出来的孩子,虽然家里人已经只剩了我,但我家的徒弟们,还是留下来了一些。」 她的父亲只要杀全家证道,对于没血缘的弟子仆人,跑了就跑了,并不重要。 琴雨青说:「我虽然是法修,与他们不怎么联络,但山月一直都有接济他们,应该可以找到。」 她的视线落到了小鹿身上。 小鹿怔了一下,随即跑出了房内,在院里对着北方嗷嗷鸣叫。 「这是要让我们往北方去?」 小鹿点点头,巴拉了两下蹄子。 无影城的地不同于灵树仙境都是草地,是坚硬的石砖,鹿蹄也巴拉不出来什么东西。 帝少锦弹了一下手指,瞬间一道水流包裹住了小鹿的蹄子。 接着就看到石板地上划出了一个水痕字。 「九」 「九螺山?」云沾衣皱眉问道。 小鹿又划了一个比,然后在九和比之间,画了一道。 「九螺山和比丘山中间偏东南方向。」 小鹿点点头,又跳了起来,云沾衣等人跟着它,一路走到了藏宝阁里。 这里云沾衣倒是没来过,她自己就有藏宝阁,对别人的没兴趣。 小鹿直接进入了最里面的大房间,停在了一个格子上。 云沾衣按照它的指示,拿起了上面的一个锦盒。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枚发簪,玉制的,顶端雕着一朵梅花,很是精致生动。 「这是找到对方以后的信物?」 小鹿点点头。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二章 倒数第二教倒数第一 云沾衣把信物收好,又问已经是小鹿的孙青衣:「你是留在无影城,还是去灵树仙境?」 无影城毕竟是孙青衣的秘境,在这里也许她会觉得更自在些。 只是云沾衣希望孙青衣能去灵树仙境,作为普通的小鹿,度过这一生。 无影城此时并没有了别人,她一个人……一只鹿在这里,可别从鹿的时代就产生了心魔。 小鹿清澈的大眼睛盯了云沾衣几眼,踏着小蹄子走到了帝少锦的面前,蹭了一下他的衣摆。 这是想去灵树仙境的意思。 帝少锦抬抬手,把它送回了仙境,才对云沾衣说道:「我看魔修不会善罢甘休。」 「不管他们甘休不甘休,估计都要内斗一会儿,肯定是没工夫来找,何况就算找,又找得到你头上吗?」 帝少锦用尾巴抽了她一下:「我是只担心自己吗!」 小没良心的。 魔修找他干什么!甚至退一万步说,魔修都找不上云沾衣! 魔修要找,也只是找孙青衣的转世。 一只鹿的寿命,充其量二十多年,顶死三十年,三十年后,它不还得转世? 帝少锦也好,云沾衣也好,无论是兽修还是剑修,都不掌握干涉转世的法术,他们还管得了孙青衣的第二世转到哪里吗? 到时候还不是海月真人说的算。 假如他还活着的话。 但云沾衣当时击碎的只是海月真人的幻影,或者说是海月真人的心魔化形之一,他好歹也是个二品修士,哪有那么容易就死。 「难道当时伏光真人隐瞒的真相是这个吗?」云沾衣若有所思地说,「他们根本不是为了争夺重建海域,只是为了争夺孙青衣的转世。」 云沾衣看了一眼手里的《解脱仙法》。 「总之,去九螺山看看就知道了。」帝少锦说道。 「不着急。」云沾衣收好了仙法,「还有二十多年呢,让他们先内斗着,说不定形势会有什么变化。」 「我看你还是先去找找,」帝少锦幽幽说,「你是等得起,无影真人也等得起,可是琴雨青介绍的那位魔修,不好说等不等得起。」 云沾衣挑眉:「怎么说?」 既然是琴家的弟子,怎么说也得有个九品八品了,不至于二十年等不起吧。 「大能争斗,小修遭殃,」经历过关云山剧变和阳泉山被封后的帝少锦,显然心态有所不同,「若是伏光真人和海月真人真的斗了起来,下面的魔修又岂能各个独善其身?」 「唔。」 倒也是这个道理。 「也好。」 云沾衣说道:「那就不要徒步去了,让兔荣把我们传送过去,再找找人。」 「把那个信物给问荆。」帝少锦说,「英招可以通过察觉羁绊之线,大概定位到对方的所在。」 云沾衣感觉都很久没有见过问荆的少年样子了,不过英招的姿态实在很美。 虽然也是鹿首马身,脖颈却更加的纤长,线条也要优雅许多。 有问荆和兔荣在,最重要的是,目的地非常明确,云沾衣几乎没花多少时间,就找到了琴雨青介绍的那位魔修。 他住在比丘山的边缘,只要多往前走几步,就是九螺山的地头。 九螺山与阳泉山脉和比丘山脉都是连接的,甚至说一直也没有特别明确的划分,只是差不多到这里,就是比丘山脉的山系,再过一点,就应该是九螺山脉了。 在这样的交界处,就是很多散修的聚集村落。 毕竟正规的宗门,也不会到这种划分暧昧的地方来。 而他们不来,凡人也不往这边住,连个保护都没有,太危险。 这正好合了散修们的心意。 云沾衣他们落脚的地方,叫做无竹村,说是村落,更像是一个小镇,来来往往人倒是不少,和集川南平不同的是,几乎没有凡人,只有各道的散修。 因为没有凡人,所以也没什么客栈酒楼,只有药修和阵修的售货点,以及接连不断的房屋,各式各样的都有,天上的,地上的,地下的,一半在地上一半在地下的。 帝少锦又化成了小猫猫,趴在云沾衣肩膀上。 云沾衣这样的七品散修,在这种地方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若有人多看她几眼,也不过是因为她那张脸。 顺着问荆提前告诉好她的方向——她没让问荆出来,毕竟一个英招出现在这种地方,还是太引人注目,太容易被人记住——云沾衣找到了一处茅屋。 她轻轻地敲了敲门。 半晌,才从里面传出来一个声音:「五修可入,三修请走。」 云沾衣回道:「剑修,求见。」 接着,眼前的门并没有打开,而是在门扉上浮现出了一道法阵:「请进。」 云沾衣迈入法阵后,就被传送到了一处山中,她环顾了四周,根据景象判断她们依旧在九螺山与比丘山的交界处,这个传送法阵只是把她们往山里传了传。 山中有一茅屋,一田地,一水井,一石桌,一石凳,以及石凳上坐着的一人。 云沾衣直接打量了她几眼。 对方看起来三十后半的年纪,两鬓已经花白,脸上饱含风霜之色,双眼却炯炯有神地回视着云沾衣:「修士身上带着我家小姐的灵气,请问是从何而来?」 云沾衣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枚发簪,只看到发簪一眼,对方立刻不复淡定,激动地站了起来:「这是小姐的东西,你从哪里得到的?」 云沾衣不急着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你家小姐姓甚名谁,可否告知?」 对方有些疑惑,又仔细看了看云沾衣的脸,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双手都激动地有些颤抖,她又把视线落到了云沾衣的腰间,那里左右各自别着剑,一把木剑,一把红似火的长剑。 「她……她们叫琴雨青与琴山月,是一对美丽无双的女子。」对方抬起头,盯着云沾衣,「修士同她们是什么关系?」 云沾衣似乎赞同她的猜测般的点点头:「我是琴山月的女儿,可以叫我云游修士,不知道修士怎么称呼?」 对方张了张嘴,想往前一步,又不敢唐突云沾衣,最后只说:「可以叫我问心修士。」 问心,问的是谁的心? 云沾衣没有多问,只说道:「我的母亲转世后,遇到了一些麻烦,所以她让我来找修士。」 问心修士尽管只有七品,却也是魔修修士,对于转世没有任何的惊讶,只是露出了些许的哀伤,既然是转世,那前提必然是去世:「她……的转世还好吗?」 「挺好的,虽然不是人族,但也很自由,」云沾衣没有多提活着的琴雨青的事,而是把怀中的那本《解脱仙法》拿了出来,放到了石桌上,「修士可否帮我们看看这本秘籍上所写的功法,是什么意思吗?」 问心修士有些疑惑地接过秘籍,她并没有对封面的名字有什么感想。 云沾衣也能理解,毕竟这本仙法不是七品修士以正常渠道能接触到的。 她主要是看不懂魔修的秘法,需要一个信得过的魔修修士来为她解释。 问心修士的神情,从有些迷茫,到全神贯注,再到略感疑惑,最后到大为震惊,一共花了大约两炷香的时间。 「敢 问小……云游修士,」这是自家小姐的小姐,问心修士下意识就要把小小姐喊出口,又意识到目前她们不再是琴家的主仆关系,只是江湖上的两名散修,才及时改了口,「这本秘籍,修士是从何得来呢?」 「是母亲给我的,」云沾衣也没撒谎,她问道,「问心修士可知道魔修最近的变故?」 问心修士犹豫着点了点头。 这也没法隐瞒,在散修如此多的无竹村,什么消息都流传地非常快,尤其是剑修和魔修相关的。 中低阶修士对自道高阶修士们的动向,基本都会关心,毕竟真的要是出了什么事,那可是直接影响一道的修士。 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毕竟只是剑修,关心这件事纯粹是因为母亲,修士也许不清楚,我的母亲身上有九世轮回决,」云沾衣说一半藏一半,「她应该在第九世才具有之前所有的记忆,但现在只是第一世,就已经恢复了记忆,我们怀疑正是魔修的高阶修士,对她使用了解脱仙法。只是,我实在不懂魔修的秘法。」 一听到琴山月的事,问心修士抖了抖,她张张嘴问道:「你的父亲是?」 「天鹤宗宗主云继。」 问心修士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拿起了那本解脱仙法:「按照这本书上所写,解脱仙法只有二品以上的魔修修士才能使用,而且一定是已经快到了一品境界,准备冲击一品前,修炼此法。」 「高阶魔修中到了这一步的并不多,恐怕在用这个仙法的,是海月真人吧?」 云沾衣点点头:「是。」 不愧是本道修士,对自家高阶就是了如指掌。 云沾衣就没这个体验了,她一直都是剑修的最高阶。 「解脱仙法,正如字面所说,是对灵魂的一种释放和洗涤。」问心修士皱起眉头。 她毕竟只有七品,就算看得懂字面意思,也不是特别能理解其中内涵。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三章 你们都在干什么啊! 问心修士说完了这句后,又陷入了漫长的沉思。 云沾衣也能理解。 她耐心地等待着,过了不知道多久,问心修士才开口说道:「魔修……嗯,是修心吗。」 她看了一眼云沾衣,显然是觉得一位七品剑修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实际上云沾衣还真没法回答。 她只能提供一些有用的情报:「听说魔修的二品在冲击一品,以及一品修士冲击进一步境界时,要比其他道的修士更加容易被心魔所困。曾经魔修的一品大能无影真人,就是在成为一品时,没有处理好心魔,之后才陨落的。」 孙青衣陨落的时候,问心真人她们别说多大了,压根都没在她们母亲的肚子里呢,可能她们母亲的母亲的……往上数好几代都没出生呢。 对于问心修士来说她们这一代的魔修,听是听过无影真人的名字,但实在没什么实感,就跟听话本差不多。 如果是跟着大宗门修行的还好些,问心修士这种又是魔修世家的婢女为了配合主人进行了修行,本身做的几乎都是婢女的活,对修道没什么特别的信仰。 对她们来说,琴家要比本道的一品重要多了。 听了云沾衣的话,问心修士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这话要是让伏光真人听到,估计当场就要发癫。 问心修士只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 她重新翻开了《解脱仙法》,又读了几遍,才说道:「这样我就理解了。」 云沾衣大喜:「怎么说?」 「这本仙法里,主要教的就是洗魂。」 「洗魂……」 「它没有写洗魂是什么意思,」问心修士说,「我也没有接触过这种级别的秘法,不过根据我的猜测,可能是进阶的转换内海。」 「转换内海是魔修的基础,算是基本功,我们不能只修自己的内海,时不时地要与他人的内海灵气进行一种……嗯,交换?这样也许会好理解些。」 云沾衣若有所思:「听说魔修双修很多,是因为这个吗?」 魔修倾向于组建家庭,生很多孩子,生孩子的原因云沾衣知道了,是魔修们目前使用的九世轮回决需要血脉传承——孙青衣的不用,她是最原始版的。 但是双修的事,她还真不清楚,孙青衣也没跟她说过这种事。 问心修士点了点头:「正是如此,因为双修是最方便的一种,可以定期和一个人交换内海灵气,不过这也有一个缺点,就是在低中阶的时候可以,到了高阶,就得换人。」 云沾衣挑眉:「那……」 岂不是很多痴男怨女。 问心修士笑着摇摇头:「转换内海并不需要什么亲密关系,或者信赖关系,只要转换的一方比另一方强就可以了,或者强的一方愿意被转换,这毕竟对魔修来说是双赢的事,以前我在琴家的时候,琴家修行,就是交换转换。」 云沾衣多少有些不解:「那么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我原本也不是很清楚,就算不做转内,也并不会影响修行,所以很多时候,忙起来就没空转内,」问心修士看了一眼《解脱仙法》,「现在想来,也许就是为了解除心魔。」 「心魔是由情而出,情多而扰,其中最难解掉的就是意难平,回不去的故乡,回不去的家园,再也不能见到的重要之人……」问心修士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些都会积累成心魔。」 云沾衣赞同颔首。 这一点对每一道的修士都是一样的。 所以她尽可能去忘记每一件不重要的事。 不过这玩意也看天赋,对 云沾衣来说,确实很多事可以随便抛之脑后,马上就忘,就算特别重要的事,她也不会压在心间。 能办就办,办不了看看为什么办不了,去解决问题,去向别人求助。 实在解决不了的问题,那就不是她的问题,等能解决的人来解决吧! 孙青衣就做不到,她总是会想。 镜成雪也不是全能做到。 帝少锦比云沾衣还不操心,不过幻生种神兽就这样,他们要是多愁善感,那才叫离奇呢。 至于风不归,谁知道他怎么回事!管他呢! 问心修士不知道云沾衣已经把诸多一品点评了一番,继续说道:「转内就是把心魔压到内海,然后和灵气一起转给别人,至于为什么,我想可能是自己觉得天崩地裂的事,在别人眼里不值一提,需要的就是那种不值一提,等对方消化完自己的心魔,再换回来,心魔就所剩不多了。」 「还能这样?」哪怕是活了两万五千年的剑帝和兽帝,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 主要是这种基础魔修的修法,他们真的接触不到。 「嗯,应该是这样,」问心修士说道,「只不过这是低中阶魔修们的做法,到了高阶,可能就要按照这个仙法里说的,要洗魂了,操作方法……挺、挺复杂的,不过道理是差不多的,就是用别人的修为和灵气,去洗刷自己的心魔。也不能说是修为和灵气……唔。」 「这个仙法应该不是单独使用的,上面还写了需要配合好几种秘法,对不起,我实在不清楚都是些什么。」 云沾衣敏锐地问道:「你能判断出来里面有没有轮回系的秘法吗?」 问心修士仔细读了几次:「有的,有两个轮回系的秘法。」 这个不需要什么品阶,魔修的轮回秘法基本都直接把轮回俩字写出来了。 云沾衣和爬在石桌上的帝少锦交换了一个视线。 她大概有所推测了。 海月真人怕不是想用孙青衣的转世来进行洗魂。 虽然不知道具体怎么操作。 但根据问心修士的解释,可能是激活小鹿的前世记忆,让它知道自己是孙青衣,这样一来,小鹿的灵性就会启发,想起来自己曾经是孙青衣。 意识这件事对于修道之人来说是很重要的,它代表着魂魄和位格。 就好比云沾衣的转世投胎,从纯粹的肉体上讲,她现在只不过是一位十六岁的七品剑修。 但她是带着剑帝的意识的,也就是带着剑帝的位格,有着剑魄。 孙青衣也是如此。 九世轮回决做得比云沾衣这种被压在镇魂塔之下,因缘巧合(也可能是风不归的安排)下的转世更加稳妥。 孙青衣每一代的转世,都有她的魔魄在,。当然,因为魔修并没有保一个帝尊之位,所以她没有帝尊的位格。 但魂魄是不会改变的。 等到第九世魂魄苏醒后,孙青衣将继续魔修之道,她会和云沾衣差不多,以非常优越的天赋和知识去修行,要远比其他魔修晋升地更快。 对云沾衣来说,这是一次偶然。 但是对魔修,尤其是高阶魔修们,他们都清楚,这种轮回转世是一种必然。 海月真人想要的就是孙青衣的魔魄,用她来为自己进行洗魂。 「洗魂的话,被当做引子,能叫引子吗?先这么叫吧,的人会不会有事?」云沾衣问了一句。 问心修士想了想:「不好说。转换内海的事,需要缘分的,有些事是不发生在自己身上,但是有些情感是共同的,转换了但是心魔加重的情况,我想也许是有的。」: 她毕竟才 七品,还没积累起心魔呢,魔修们只是从九品就开始为以后的洗魂打基础罢了。 「这样吧我就直说了,」云沾衣思来想去,还是交代,「海月真人要吸的是你们曾经的一品魔修无影真人的转世,我想知道的是,你能判断出他这个行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无影真人吗?」 问心修士的脸都白了。 她一个七品修士,却要回答自家二品和一品的事情。 幸好这里只有她们。 「嗯,他俩分别都是什么状态呢?」 云沾衣淡然地说:「海月真人的心魔应该已经非常严重,可能都不太理智了,至于无影真人的转世,只是一只普通的小动物,并无修行。」 问心修士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 「不行,我判断不出来,只能把两种情况都告诉你。」 「一种是海月真人要把自己的心魔全部都给无影真人的转世,让她来承受,一种就是他打算趁着无影真人还没有开始修行,把她的心魔都吸走,转化好了再还给它,在这个过程中,海月真人被无影真人的心魔逼疯。」 「但是我实在不能确定是哪一种。」 别说她了,云沾衣都无法判断,并且觉得哪一种都有可能。 帝少锦甩了甩猫尾巴:「如果是后一种,伏光真人为什么又要针对海月真人?」 云沾衣说:「也许我们都想错了,伏光真人并不是针对海月真人,他只是希望海月真人停下来这种献祭自己一般的行为。」 又或者,伏光真人的理解里,海月真人在做第一种,而他却想做第二种? 魔修的二品修士们,究竟都在干什么啊! 云沾衣只觉得头都要炸了。 还是她们剑修好,除了练剑就是练剑,就算是有信仰也是那么单纯!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四章 崭新的门派! 思来想去,云沾衣只有一个想法。 就是她最好不要擅自下决定。 魔修的水太深,无论是错综复杂的关系,还是各种秘法都不是她熟悉的。 如果在糊里糊涂的时候擅自干涉,那很容易造成一些不可挽回的后果。 她静下心,仔细想了想,自己之所以查魔修的情况,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孙青衣。 也是为了不让魔修的修士们遇到和情修的修士们同样的情况。 现在后者大概率不用她担心,有伏光真人在,海月真人大概率几百年内都升不到一品,两个人之间能拉扯好久。 几百年都够云沾衣从七品升到四品了。 至于孙青衣,她,不,是它现在还在灵树仙境。 海月真人是肯定找不到的。 孙青衣留给她的时间,只有二十年,这是小鹿的寿命。 在这个二十年里,云沾衣无论如何都要把自己的门派建立起来,开始进行正式的修行。 只有她的品阶高了,才能更稳妥的处理各种事情。 天道将倾……之后恐怕只会有更多的乱象。 「今天谢谢你,问心修士,」云沾衣起身,从袖子里掏出准备好的礼物,一本适合七品修行的魔修秘籍,和一件法器,「这是我母亲留下的东西,我是剑修也用不上,就留给修士了。」 问心修士看到东西,本想推辞,一听说是琴山月的,又舍不得,便收了下来:「云游修士若是还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这里找我。」 她拿出了一张传音符:「可用此物联络。」 不愧是散修云集的地方,各种阵修药修的玩意就是齐全。 云沾衣收下了传音符,告别了问心修士,没多浪费时间,就直接回到了剑冢山。 海里的魔修阵法已经被她毁掉了,这个剑冢山自然就归了她,一回到冰室,先看到的竟然是冲南真人。 云沾衣一怔:「怎么没回镜湖真人那里?」 「真人让我来帮您,」冲南真人盘腿坐在地上,满面笑容,不知道和无涯真人聊了什么,这么开心,「你要开山建派,总不能靠自己吧?」 这种事,就得阵修来做。 云沾衣还能认识几个阵修,本就打算叫镜成雪来的。 现在有冲南真人也不错。 无涯真人笑呵呵地说道:「我们都已经看好地方了,直接从山脚开始往上建如何,盈楼那边请冲南真人做个幻阵盖住也就是了。」 云沾衣自然没意见,只说:「宗门的样子,按照我们原本的门派来就好。」 冲南真人挑眉:「刚才无涯真人就说了,你可能要这种,他给我看了你们门派的残图,你原来是来去阁的人。」 云沾衣好奇:「你听说过来去阁?」 以冲南真人的年纪,来去阁覆灭时,她可能都还没出生。 「在一本剑道阵法记录上见过这个名字,「冲南真人说道,」来去阁的剑阵以华丽震撼著称,在此之前的剑修们的剑式都比较朴素,只有来去阁花枝招展的……呃,这是称赞。「 她说到一半,想起来这里两位来去阁的真人呢。 云沾衣与无涯真人相视一笑,眼神中都有些怀念。 她现在的剑式这样花里胡哨,每个剑阵都讲究格调和排场,就是在来去阁时养成的习惯。 她们穿的朴素,住的随意,不在乎任何身外之物,唯独用剑的时候,特别讲究。 「就是这样,才把她养的这么闷骚,」帝少锦早已化成了人型,「现在倒是好了,之前还是剑帝的时候,不知道多闷骚。 」. 「我哪有……」云沾衣没什么底气。 现在她有话就说,以前可不是,她那个时候是一派之主,要端庄。 很多话就只能憋在肚子里,有时候憋不住,就来灵树仙境,或者去镜湖幻境找老友们一顿吐槽。 无涯真人哈哈大笑:「她以前在门派品阶还不高的时候,就是现在这样,比现在还活泼呢。」 唉!跟这帮对自己过去了如指掌的人,真的没法多谈! 云沾衣轻咳了一声,对冲南真人说道:「走吧,先把门派拉起来,我好出去寻找弟子。」 有阵修在,盖房子就是容易,划好了方位后,只见数不清的阵法闪起,大概只用了三五天,整个宗门就已经成型。 从秘境的入口进来后,先是整齐的小路,往前走了大概几十米,才是宗门的正门。 此时大门上还没有牌匾,云沾衣还没想好叫什么,之前的无相剑宗,纯粹是跟着她的道号叫,她是无相真人,她的门派就叫无相剑宗。 这回云沾衣本想也是如此,叫云游剑宗,也挺好听的。 然而和红药她们商量之后,云香叶却提出了不同的想法。 云游听起来实在太像散修的道号了,作为一派之名,没有无相那么有魄力。 无相剑宗,听着就像个名门正派。 云游剑宗,听着就不大! 虽然她们现在是不大,但云沾衣不是想做大吗,就先起个大的名字。 就是一帮人叽叽喳喳,一时也想不出好名字,就先搁置了,等全都弄好,准备出去收徒前想好再说。 进了正门,首先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中间插着一柄断剑,十分有魄力,看着就像有很多故事。 实际上则是冲南真人抄了一下山顶的断剑。 作为剑修门派,宗门广场中间就是得有剑! 广场左右两侧延伸出了四个建筑,是暂定的四堂,因为云沾衣最终还是要四位护法,所以定下四堂。 四堂的基底都是以法阵为基础,浮在半空的,以长廊为桥,若不御剑,便只有走这桥才能进入大殿。 这是冲南真人参观了琉璃幻境后,根据云沾衣的喜好做出的设计,云沾衣当然很喜欢。 她本来还有些遗憾,剑冢山只有一座,现在有了浮空的四堂,一座就一座吧。 以后门派做大了,以剑冢山为主体,四周可以造很多的浮岛。 这是只有在秘境才能做出的设计,秘境内自有大量灵气提供浮岛的运转,若是出去,所需灵气不知道要翻多少倍,法阵也要经常更换。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不就是怕你吃了她嘛 虽然现在还是只有三位弟子的门派,但宗门若是不做的有派头些,又怎么招弟子进来。 人家小修士一看你这里破破烂烂,说不定还会觉得来错了地方。 又怎么能静心修道。 红药和云香叶等人过来看了后,也相当喜欢,夏至更是跟撒了欢的猴儿一样,到处乱跑了好几圈。 云沾衣让她们选好自己喜欢的地方,当做自己的房间,不过平时,她们还是要跟着云沾衣在外面游历,一方面是增加自身的阅历见闻,一方面是寻找新的徒弟。 嘴上说着先让伏光真人和海月真人互相拉扯着,真到要定去哪里游历找徒弟的时候,云沾衣的视线还是留在了比丘山脉。 放不下心,就是放不下心。 不是对那两位二品魔修放不下心,而是对比丘山脉所有的凡人和小修士们放不下心。 既然放不下,那便不放。 云沾衣得亲眼看看比丘山脉的情况。 不过临走之前,无涯真人倒是把夏至留下了。 “这小伙子你也教不了,我一个人在这冰室里许多年,实在没意思,不如把他留下,我来教教他。” 一句话,让夏至纠结万分。 他又想跟着云沾衣,最重要是跟着云香叶出去,又想留下了学剑。 最终还是云香叶一脚踢醒了他:“我们和师父是出去收新的弟子,又不是一去不回,看你这熊样!” 云沾衣倒是觉得不错,她一直在琢磨夏至的学剑问题,甚至还想去找找景文晋,没想到却遇到了无涯真人。 无涯真人是她的师兄,虽然剑道天赋和悟性都不及云沾衣,学的却是当年来去阁最正宗的剑术,不是后来被景文晋和云沾衣改了又改的。 夏至跟着无涯真人学,倒是真的合适。 挥别了无涯真人和夏至,云沾衣等人从秘境入口出来,依旧是洪家村那个位置。 洪家村,云沾衣是没打算把它重新盘活的,或者说,她压根也没打算把宗门落在比丘山脉。 剑修,最终还是要去九螺山的。 “对了,”她们快走到山下,红药突然想起来了,“我们给小夏留了食物吗?” 她们平时吃住都在琉璃幻境里,从来没有多想过,食物还要带出来,留下来。 一时间,曲折的山路有些安静。 “没事,”最后是云沾衣挥挥手,“他都八品了,也该开始练习辟谷了。你们也是。” 包括她。 饮茶饮酒尚可,饭食差不多也该到断了的时候。 红药和云香叶对视一眼,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砸吧了一下嘴。 做修士……就不能吃饭了啊。 “我在天鹤宗的时候,感觉各堂堂主对辟谷也不是很严格嘛,”云香叶嘟着嘴说道,“我……呃,徐堂主平时还会吃点奶羹什么的呢。” 云沾衣瞥了她一眼:“辟谷是为了以后。” 为什么要辟谷? 虽然宗门教弟子的时候,都说是为了学会吸收天地灵气,以灵气运转全身,以气代食,达到一种精纯的状态。 但以云沾衣亲身的经历来看,最主要的功效还是为了后面闭关的时候不至于饿死。 天鹤宗当然对辟谷不严格,最高级别的云继也才四品,往下都是五品六品的修士,对辟谷的需求不是很大。 但是再往上,闭关的时间就开始久了。 云沾衣从三品到二品,足足闭关了一千多年,在洞府内不断地运转着灵气,精粹自己的内丹。 淬炼内丹,反正对剑修来说,是要一气呵成,万不能半途停下,更别提搞什么一天吃三顿饭,上上五谷轮回之所,再睡个觉了。 没有这么修的,这么修也修不了。 红药若有所思地问道:“那为什么不从五品以后开始辟谷呢?” “可以是可以,”云沾衣说,“也有不少人是这样做的,只不过开始的级别越高,越容易产生心魔,饿肚子可不好受。” 人的自制力和忍耐力都需要一点点巩固。 从进食到以天地灵气为食中间要经历很长一段总是会很饿的阶段。 在这个过程中因为饥饿难耐,人很容易就烦躁。 八品七品时烦躁就烦躁了,练练剑或者多喝点水发泄发泄,实在不行破戒吃点东西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等到了四品三品再开始烦躁,那心魔还不得疯狂滋生? 一切的吃苦,早吃早好,因为后面还有更多的门槛等着修士们迈过去,没必要还往上加砝码。 这些,红药和云香叶很快就了解了。 饿,那是真的饿,烦,也是真的烦! 尤其看到云沾衣就跟没事儿人一样轻松过度到辟谷,云香叶都恨不得啃她的手腕! 云沾衣也只是摸摸她的脑袋,温柔地告诉云香叶:“实在饿得不行了,就去喝点西北风。” 喝多了,就懂得怎么吸收天地灵气了。 趁着俩傻徒弟站在窗口狂吸冷风的时候,云沾衣用传音符联系了一下余大刚。 不多时,传音符泛起蓝光,响起了余大刚的声音:“云妹?” “大哥,”云沾衣说,“许久不见,你们现在在哪里?” “我们已经回到了竹山宗,估计要在宗门修行一阵子,云妹如果无事,也可来竹山宗一叙。” 云沾衣笑着说道:“我已经盖好了新的宗门,大哥若是无事,也可以来参观一番。” “这就盖好了?”余大刚大吃一惊,“好速度!” “大哥这次回竹山宗,走的是哪条路?我想回九螺山去,不知要怎么走。” “我们是跟着宗门一起传送回去的,现在比丘山脉四周全部都被封锁,云妹若想离开,还是寻一个阵修把你送出去。” 云沾衣心中本就有所揣测。 伏光真人对上海月真人,一定会封锁比丘山脉,以防止海月真人真发生什么的时候,连累影响到明台山脉和九螺山脉。 “妖修们竟然同意魔修封锁比丘山脉。”云沾衣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云妹这是去了哪里,消息如此闭塞,”余大刚哈哈一笑,“魔修怎么敢擅自封锁比丘山脉,是妖修的玄合真人联合恨雷真人封的。” “啊。” “说是要查处自道败类,所以全都封了,魔修那边什么情况,为兄还真不太清楚了。” 毕竟阵修大佬镜成雪亲自下场收拾邪道,就算辅佐他,也得是有二品的宗门上,竹山宗这种宗主也就五品的小门小户,实在凑不到镜湖真人旁边,只好先行离开。 自道败类? 妖修又出什么幺蛾子啦!! 云沾衣又一次深刻地感受到什么叫天道将倾。 她还是剑帝的时候,神州大陆有这么多问题吗? 还是一直都有,只是她从未看清过? 无知风不归!无知宗浩!为了一己私欲害她陨落。 让她飞升成帝,现在早就把神州大陆的形势控制住了。 至于死那么多凡人,出这么多事吗? 私欲! 修道之人要什么私欲! 云沾衣气得脸色发青,红药感受到她不稳定的情绪,担心地回过头,云香叶也一同,却见云沾衣摆摆手,让她俩继续喝西北风去。 玄合真人和恨雷真人……云沾衣都不算太熟,帝少锦倒是熟悉,毕竟这两位真人都是纯正的妖兽。 帝少锦此时已经回到灵树仙境修炼,他这样的一品修士,本就不该出来游历,再扰动心绪。 越是担忧天下苍生,就越应该收敛心神,早日尊登帝位,才是真正的救世之法。 云沾衣也不想总打扰帝少锦。 妖修啊……她倒是也有熟识的二品修士。 关了和余大刚的传音符后,云沾衣叫来了兔荣,刚要说话,就想起来这事不能让兔荣办。 兔荣乃是兔兔族,她认识的那位大泽修士则是雏龙族。 这两族基本算是天敌,不对,说天敌算兔兔族碰瓷,他们基本算是雏龙族的食物。 当然,吃的只是还没有彻底开化心智的兔兔,也就是最普通的兔子。 雏龙族好歹也算是修道种族,再怎么样也不能吃同样修道的兔兔族。 但刻在骨髓里的物种天敌,让兔荣相当排斥雏龙族。 毕竟雏龙,只是它们自己叫着好听的,神州大陆还在活动的真正龙族是桃桃的应龙一族。 实际上,它们算是蛇的一种。 蛇吃兔兔,天道自然。 兔兔怕蛇,无可厚非。 这事无关是非对错。 “呃,”云沾衣自然不好意思说刚才忘了兔荣不喜雏龙族,只改了口,“她俩对辟谷之术的修习进入了瓶颈期,我有点事要忙,你在这里盯着她俩,等喝饱了西北风,就教她们如何把外部灵气收纳内海运转。” “是。”兔荣不疑有他。 云沾衣离开了客栈,才叫来了照夜,然后她又怔住了。 是呀,兔兔的天敌是蛇,可蛇的天敌之一,就是大鸟,包括且不限于鹰、鹫……还有凤凰。 要云沾衣说,就离谱,凤凰是幻生种,生而最低五品,有些小凤凰出生就是三品,人家根本不吃东西的。 有什么好怕的! “认识大泽真人吗?” “雏龙那位?”照夜这阵子一直在四处浪,根本不在琉璃幻境里待着,只有云沾衣叫,才会回来,“认识,怂包一个,见到我就跑,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她!” 她不就是怕你吃了她嘛。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六章 到处都是乱糟糟的 「我有事要找她,把她带来见我。」 「好勒!」 照夜风风火火地离开。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就见一团火从天边冲了过来,怀里还抱着个疯狂挣扎的少女。 云沾衣恰到好处地在照夜落地前,把她们两个都接进了琉璃幻境。 「大泽真人。」云沾衣笑着问好,「好久不见。」 大泽真人根本没注意到云沾衣,她的眼里都是泪,恨不得嗷嗷大叫,还要被照夜按着头一顿揉:「怕什么,没必要吧,我不吃蛇的!」 「你放开、放开我,呜呜呜!」 「好了。」云沾衣看大泽真人是真的哭了,才挥挥手,让照夜先行离去。 等凤凰走了,大泽真人擦了擦眼泪,才注意到云沾衣。 一开始她只是怔了一下。 好漂亮的大姐姐! 不过是谁呢? 接着扫了一下神识。 「啊。」 云沾衣看她已经发现了,走过去,也乱揉了一顿她的头:「柳儿,好久不见。」 「哇,哇!」向柳儿原地蹦了好几下,「是剑帝尊上!」 她说着,就扑进了云沾衣的怀里。 虽说是二品修士,但向柳儿看着不过是十六七的少女,这也是额外化出的人形,她的本体是非常庞大的白色蟒蛇,向柳儿不是特别喜欢自己的原型,就连云沾衣也只是见过一次。 她穿着鹅黄色的裙子,头发扎成两股辫子,看着青春又娇俏,只有手腕上的银制蛇形的手镯彰显着妖修的身份。 「尊上去了哪里,柳儿中途感觉……」她摇了摇头,「算了不说这个了!尊上叫我来,是有什么命令吗?」 「对了,下次能不能不让照夜来?」 云沾衣笑了笑:「照夜可喜欢你了。」 「我可不敢被她喜欢!」柳儿的辫子都要翘起来了,她又动了动鼻子,「奇怪,我好像闻到了很棒的香味,像是霜姐的。」 「是她的女儿。」云沾衣说,「一会儿让你见见,先说正事。我听说妖修封了比丘山脉,是怎么回事?」 她的话音刚落,只见向柳儿就变了脸色:「不亏是尊上,已经知道了吗?」 「不,还不太知道,才来问你。」 向柳儿走了几步,看了一圈周围。 是剑帝尊上的琉璃幻境呢。 只不过…… 「尊上怎么不带柳儿去琉璃剑宫呢?柳儿好久没去了!」 云沾衣汗如雨下:「呵呵,之后再跟你说,先说正事。」 「噢!」 在琉璃幻境里,自然说什么都可以。 向柳儿问:「尊上都知道了什么?」 「只知道妖修封了比丘山脉,我之前在调查魔修的事,如果你也知道什么,都告诉我。」. 「魔修?噢,伏光和海月他们……」向柳儿撇撇嘴,「谁晓得他们在搞什么,我从来不关心男修士。」 她只喜欢漂亮的大姐姐,嗯,照夜除外! 「就是剑修已经有您在了,情修有情修老祖在,魔修曾经有过无影真人,虽然现在不在了,可是无影城未曾陨落,无影真人早晚要回来……」 「等等。」 云沾衣打断了她:「无影城未陨落,无影真人早晚要回来?」 「对呀!」向柳儿点点头,「这个预言尊上没听过?噢,这是魔修那边流传的,只有高阶们在说,我们妖修和他们在同一山脉,多少也都听说了。尊上一直在九螺山,不清楚也自然。」 「伏光真人 和海月真人也信这个?」 「他们魔修可信了!不过,我也觉得差不多是这样,毕竟魔修掌握轮回大法,比起从头修炼,带着记忆和位格的轮回者,自然更容易归位。」 这倒是真的。 云沾衣不就是这样的嘛。 她点点头示意向柳儿继续说。 「阵修有镜湖真人,兽修有兽帝尊上……这么一算,天道八修,只有药修、法修和我们妖修没有过一品真人了!」 「天道将倾,只靠我们这些二品,恐怕难以撑过之后的日子,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其他修道我们管不着,妖修总该出一位一品了。」 理论上是不错的。 不过…… 「不管是玄合,恨雷还是你,离一品都有些距离吧。」云沾衣冷静地说道,「强行突破,恐怕不行。」 修炼就是要脚踏实地,一步一步来,拔苗助长只会让苗死了。 向柳儿嘟嘟嘴。 「所以呢,你们封比丘山脉,是为了让那位真人专心修炼?哪位啊?」 云沾衣对妖修的二品还真难说是如数家珍,只能说认识一些,但不全认识。 「不是哪位,而是要专心捧出来一位。」向柳儿说,「不过捧谁,妖修中讨论了好一阵子呢,有说谁目前的境界最高就捧谁的,也有说要捧纯净的妖修的。」 云沾衣挑眉。 这都没内乱,只能说妖修们果然有大部分都是妖兽,保持着兽的心思纯净,而没染上人族的贪婪。 「结论呢?」 「捧螭骨真人……她虽然不是妖兽,但是却是境界最高的,只是给了螭骨真人一千年的期限,如果一千年内她不能升到一品,或者一品前的境界,妖修就要换人。」 「螭骨……」云沾衣皱起眉头,「我怎么没听说过?」 「她以前不叫螭骨真人,」向柳儿说,「不过叫什么我也不清楚,她在三品的时候已经叫螭骨真人了,三品之前,我不认识。」 向柳儿是能和云沾衣如此亲昵的二品修士,足以证明她登入二品的时间相当早。 至今一直没一品,也只能说升一品是一件不可勉强之事。 螭骨……云沾衣把这个名字记了下来。 「所以妖修封比丘山脉,是为了专心让螭骨真人修行?」 「说是这么说,但我总觉得还有别的事情在发生,」向柳儿的脸上也没了笑容,只有若有所思,「虽然我也不愿意在尊上面前说这种话,但我觉得人族的那批妖修修士,似乎在谋划什么,并且瞒着我们这些妖兽的修士。」 妖修也内乱了吗? 向柳儿问:「尊上,要是您看,是我们妖兽能一品还是人族能一品?」 云沾衣摸了摸她的头:「一品自然都能,你们也能,她们也能。」 一品和飞升是两个概念。 至于帝尊的尊位,只有剑帝和兽帝是固定的,其他两位都没有。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不是建地真人吗? 向柳儿嘟起了嘴。 尊上也真是的,这时候当然要说她们能了。 不过这样公正,才是剑帝尊上。. 「柳儿愿意为尊上去调查一下情况,」向柳儿卖乖道,「本来人家是完全不打算管这些的。」 人族的妖修就算成为了一品,也不见得就是她向柳儿的尊上。 虽然云沾衣并没有收向柳儿作为陪伴神兽,但她们这个年纪,这个修为,曾经和云沾衣处于同一时代的女性修士们,哪个不对云沾衣心生向往过呢。 能成为剑帝尊上的身边人,是比什么都荣耀的事。 更别说向柳儿还可以被云沾衣摸摸头,还可以被她抱着。 这可是其他人没有的恩宠! 云沾衣倒是没直接答应:「危不危险?」 「反正没有在照夜身边危险,哎呀,我好歹也是二品修士,他们还能怎么我!」 那可不好说。 想了想,云沾衣说道:「优先保护好自己,如果有什么意外,用这个可以直接进入琉璃幻境。」 她把一片桃花瓣按在了向柳儿的手腕上。 有了这个,向柳儿就可以随时进出琉璃幻境。 向柳儿欣喜地摸了摸手腕。 如果她不是天生的雏龙族,而是人族,早都废妖修内丹,转而去修剑了,这才算是真正的眷属剑帝尊上。 接着就听到云沾衣说:「桃桃也在幻境内,你一会儿去跟她打个招呼。」 「桃桃是?」 「是霜红的女儿。」 云沾衣没有解释霜红去了哪里,向柳儿稍微想想也能明白。 她之前算不上云沾衣的眷属,所以云沾衣的陨落,她只是感觉到了一些,但没有确定,也不想确定。 现在云沾衣虽然换了脸,碎了剑魄,但位格和剑魂都在,就是剑帝尊上。 对于雏龙来说,应龙算是正牌的龙,他们这些小蛇见到应龙一族时,都要恭恭敬敬。 魔修、妖修、剑修、情修……都出了乱子。 魔修的两位二品修士之间内讧,不管是因为什么,总之目前他们在拉扯。 妖修想要捧出来一位一品修士,最后定下来了人族的妖修。 剑修这边既有传宗浩疯了的,也有传宗浩想成为一品剑修。 至于情修,她们的问题更大…… 天道八修,已经乱了四个。 阵修和兽修有两位一品坐镇,总归还算稳定。 真希望药修和法修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 药修在中央平原,被明台山脉包围着,也是保护着,有镜成雪在,问题应该不大。 还剩一个法修…… 神州大陆以东南西北分,北方九螺山脉是剑修地盘,南方关云山脉是兽修之地。 西面阳泉山脉是情修,东面比丘山脉是妖修,中间中央平原是药修的平野,外围明台山脉则是阵修所在地。 还剩两修。 其中魔修占据了海洋,为海域之主,只是海域因为孙青衣毁掉后,他们借住了妖修的比丘山脉。 而法修……是天空之王。 云沾衣曾经御剑而向天空飞,一直飞到尽头,被一层结界拦了下来。 她们的世界是被不知名的结界包裹在其中,这件事一直生活在天空之城的法修们,不知道清不清楚。 法修们所在的天域上空有什么,云沾衣也没法确定,她就算是剑帝至尊,也不可能冲进人家法修的地盘胡作非为。 要讲道理,要讲面子的嘛。 唉。 她叹了口气。 又嘱咐了向柳儿几句,就让她去见见桃桃,然后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她也得回去看看红药和云香叶的西北风喝得如何了。 一回到客栈,云沾衣倒是有些惊喜。 这俩徒弟已经在客栈下面的院子里开始练剑,这是不饿了? 兔荣笑呵呵地摸着胡子:「论吸天地灵气,我们兔兔族可是个中翘楚。」 有他指导,甚至比云沾衣亲自指导更好。 剑修们啊,只懂得苦修,肚子饿?忍着。忍得受不了了,去喝西北风啊! 怎么可以这样教育年轻的小弟子们,饿坏了怎么办! 尤其是云沾衣,剑帝尊上修为天赋异禀,几乎没有任何痛苦就过度到了辟谷阶段。 而且云沾衣之前亲手带大的几位真人,也都深具天赋。 相比之下,无论是红药还是云香叶,都只能说是有剑修的天赋。 云沾衣点头:「最近带一带她们。」 她正好抽身去打听打听现在的剑修门派都怎么收徒。 当年她成立无相剑宗的时候,哪里用得着自己的收徒,都是散修们慕名而来,自己拜在山门前,等着她挑选。 今时不同往日啦。 云沾衣选择来比丘山脉这边,就是想吸收一点剑修散修,或者凡人,这样就不能去九螺山,能走到九螺山的剑修散修们,人家干嘛不直接进已经有模有样的宗门,非要来她这里? 只能截胡,趁着对方还没有到九螺山,捞一点人是一点人。 凡人有凡人聚集的城镇,散修也有散修们的聚落,一般称不上是城市,并没有城主管理,也不受任何宗门保护,只是为了方便而凑在一起,如果有危险,聚落也可以立刻散去。 云沾衣落脚的客栈在许江镇,从洪家村下山后最近的一个城镇,许江镇附近目前共有四个散修聚落,照夜已经探查好具***置,以及基本情况。 云沾衣选中的是其中九品散修最多个一个聚落,离许江镇大概有三十里的路,不算远,低阶修士们也不愿意离城镇太远,毕竟他们大多没辟谷,还需要吃喝,粮食都得从城镇购买。 不需多时,云沾衣就打听了个七七八八,不由得感叹,现在的神州大陆,到底是发展了两万多年,早就过了蛮荒期。 很多东西都有了相应的秩序,做起事来也方便了许多。 如今无论是散修想拜师门但是不知道选哪个好,还是中小门派想收新弟子但又不知道如何考验,都可以去参加神州武选,虽然只有正道五修才能参加和举办,但邪道三修本身也不太注重正常的收徒,尤其情修和妖修。 神州武选每年举办一次,每年都换一道。 今年正好就该轮到剑修。 云沾衣本来还想明年也不错,这样她可以升到五品,去收徒就更有底气。 毕竟大部分小门派的宗主,也就是个五品。 今年就今年吧。 到神州武选之前,云沾衣便在剑冢山内闭关,从七品升到了六品。 令云香叶等人羡慕不已。 当时她们是一起在无影城修行,云沾衣从八品到七品,她们从九品到八品。 现在过了同样的时间,云沾衣已经是六品剑修,而她们还在八品,并且离晋升遥遥无期。 闭关时负责带带小徒弟们的无涯真人呵呵一笑:「可别跟她比。」 别说现在的云沾衣是带着剑魄的,她修行起来本来就比纯粹由凡人开始踏入修道路的更容易,就说当年的云沾衣,真正是凡人进门派的,晋升的速度都远超他们这些师兄师姐们。 无涯真人还记得云沾衣刚进门派的时候,是个还没有红药高的小团子,才几岁呀,连人都认不清楚,就已经拿起了剑。 他当初还想着一定要好好照顾这个粉团一样的小师妹。 没想到只几年的功夫,小师妹就已经和他同阶了。 再几年的功夫,小师妹的品阶已经比他高了。 然后师门出事,弟子们四散各方,无涯真人再见到云沾衣的时候,曾经那个小小师妹,已经是整个神州大陆剑修们的标杆。 再后来,她成了一品,她成了剑帝尊上,她即将飞升…… 两万五千年,说起来长,回忆起来,却是眨眼一瞬。 总而言之,别想着和云沾衣比,踏踏实实修行才是真的,和她比,心态都能比崩了! 这是当年和云沾衣同时代的每一位剑修都劝过自己的话! 云沾衣自然知道云香叶等人的心态,不过这种话她不好劝,说出来跟炫耀一样,幸亏还有无涯真人在。本来她是把这个活安排给了兔荣,但让兽修来讲,肯定不如剑修大前辈讲的效果好。 光看这些小家伙们看着她双眼发亮就知道了。 只是,云香叶很快就意识到了问题。 「不对啊,师父不是阵修借尸还魂吗,怎么上辈子修的还是剑啊?」 哎呀。 云沾衣抓了抓后脑勺。 她好像从天鹤宗出来以后,从来没告诉过红药她们自己的真实身份。 当时是想着将错就错罢了。 现在不小心说漏了嘴。 看来,有些事情,已经不能再瞒。 「其实,我早就意识到了。」红药慢吞吞开口说,「只是师父不想说的话,我就不问。」 云香叶和夏至对视了一眼。 什么,就她们才意识到吗? 这回轮到红药吃惊了:「之前来找师父的好些个真人,有不少都管师父叫剑帝尊上,你们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夏至磕磕巴巴道:「我还以为剑帝是师父曾经的尊号呢?」 剑帝真人嘛! 「怎么会有阵修叫剑帝真人……」 「我以为是建设的建,土地的地,建地真人,一听就是阵修的尊号!」云香叶嘴硬道。 建地真人!他们可真会想! 云沾衣差点笑出声,而无涯真人毫不留情地哈哈大笑。 云沾衣摸摸红药的后脑勺,想了想:「也不是为师要瞒着你们,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说。」 说罢,她便将自己的情况,大概说了一遍。 免费阅读.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八章 吾道不孤 当然云沾衣的大概,是真的大概。 她曾经是剑修一品,因为被徒弟背叛,所以飞升失败,但是转世投胎到了天鹤宗,魂归云沾衣,只是当时情况太混乱,没法解释清楚,而且还要防着那个徒弟。 中间风不归什么的,一概没提。 云香叶她们还太低阶,不适合知道风不归的名字。 听得云香叶一愣一愣,似乎有很多曾经不太理解的事,瞬间就都想通了。 红药倒是没云香叶的反应那么大,反正对她来说,大小姐永远都是大小姐,都是她的师父,其他都不重要。 沉默了一会儿,云香叶甩了甩头。 “不想了!” “反正我已经上了剑修的贼船,以后天鹤宗的事跟我都没关系了!” “谁背叛了你,你记着,等我们学好了,跟着你一起报仇!” 云沾衣称赞道:“好,做剑修修士,就要有这样的心,凡事用不着多想。” 无涯真人无语:“都把徒弟教傻了。” 但也确实只有什么都不多想,一心练剑的云沾衣走到了飞升境界。 还剩一点时间,云沾衣把自己的藏经阁好好转了转,又去南平县换了不少钱,找了家裁缝铺,给她们师徒四人都定做了一套长袍。 毕竟要收徒,不能还穿着那身灰布短打,行走江湖是挺方便,可看着没有魄力。 俗话说得好,人靠衣装马靠鞍,本来门派就新,再不装装潇洒的样子,人家散修凭什么来你这里?就靠云沾衣长得漂亮?那她应该去情修! 剑修可不看脸!剑修看的是帅,气质的帅和潇洒! 云沾衣定的长袍,自然以白色为主,只有白色才是最潇洒的剑客衣着颜色,但又不是纯白,纯白已经过时了! 白色的长袍要配上黑色的腰带,腰带也不能纯黑,上面用银线绣着飞鹤,同时白袍上也一样用银线绣了山水月色。 这是内袍,外袍是红色,上面用更深的红线绣着云纹。 粗粗看去,云沾衣这一身似乎只有腰带上有腾飞的银鹤,但身上仿若纯色的袍子也不显单薄,等靠近了,就能看到讲究的暗绣。 至于三位徒弟,云沾衣给她们定了两套,一套桃粉,一套水色,包括夏至也一样,有粉有蓝。 云沾衣穿这套长袍时,他们就配合穿粉色那套,一看就是一门出来的,显得气派。 至于宗门的名称,反复和无涯真人讨论后,也定了下来。 正所谓: 寒渚一孤雁,夕阳千万山。 扁舟如落叶,此去未知还。 修道之路,正如江上扁舟,云间孤雁,去而不返。 是以叫做“未还剑派”。 意为从踏上修道路开始,就没有了回头路,不可能再做回凡人,只能坚守本心,一条路走到底。 这些都弄好之后,云沾衣还需要写一封信,寄给神州武选的举办方,邀请他们来本派审查。 毕竟对方既然搭了台子,总要负责,至少要确定收徒的门派是不是正经门派。 真是有模有样。 云沾衣不由得感叹。 可比她当年收徒的时候,正经多了。 神州武选的总举办方,就是负责发银子的司银城,同时还有当期修道,也就是剑修的主城无暇城,以及作为第三方监督的阵修流云城。 之所以让流云城监督,也是因为阵修有一品修士,哪怕镜成雪并不会参与其中,甚至都不一定知道这件事,但有一品修士,就是一种保障。 云沾衣也是打听了之后才知道这件事。 剑修的无暇城,阵修的流云城和兽修的海域城是固定的三家监督方。 这些都是主城们安排的,目的有很多,其中一个自然是为了和这些中小门派打好关系。 很多琐碎的事情,各个城池找不到大门派头上,像无相剑宗这种级别的大宗门,都有自己的势力和城市,几乎形成一个闭环,大事当然可以求过去,但小事就张不开口了。 总而言之,云沾衣按照要求,寄了信,不多时,也收到了回信,和对方定好了时间。 到了时间,对方大概来了三个人,云沾衣扫了一眼。 一位凡人,一位剑修,一位阵修。 正好是三个城的代表。 为首的剑修没什么神情,说话倒是客气,云沾衣看着他的样子,总觉得有些熟悉,但确实不认识这个人。 阵修和凡人跟在剑修后面。 云沾衣刚拿出来那柄作为钥匙的剑,就看到剑修的视线落了过来:“这是尊上打造的剑?” ?他怎么那么清楚。 云沾衣点点头:“正是。” “嗯。”剑修对着剑柄行了个礼。 再进入秘境,见到剑冢山后,剑修冷冰冰的神色都有点端不住了,但还能撑。 云沾衣带着他们转了转,大概讲解了一下宗门环境后,阵修忍不住问道:“怎么除了跟着我们的这三位外,未曾再见一位弟子?” 云沾衣若无其事地说道:“惭愧,目前宗门只有这三位弟子。” 她就是没有弟子,才想参加神州武选啊! 凡人和阵修面面相觑。 他们是见过不少来收徒的门派,各门各派也都不大,毕竟大门大派用不着武选,弟子自己就上门了。 可也从来没见过,算上师父徒弟一共就四个人的门派啊! 这师门倒是有模有样的。 剑修看了一圈,问道:“这宗门是你们自己盖的?” “是请家师的阵修友人帮忙盖的。”云沾衣也没撒谎,冲南真人不就是她的朋友,她是自己的老师,所以也算是家师旧友。 一听这话,阵修挑眉,来了兴致:“是哪位真人,可否告知?” 能盖起如此大的宗门,只能是真人,不会是修士。 云沾衣也没隐瞒:“是冲南真人。” 阵修略略瞪大了眼睛,连忙又仔仔细细看了看宗门。 冲南真人! 对他这样的六品阵修来说,就是云上之人,只听过名字,见都没见过! 剑修也正了颜色:“敢问尊师是?” 哎呀,真是,怎么问起来没完没了的。 她垂下眼睛想了想。 这回不撒谎不行了。 “是文景真人。” 剑修沉吟片刻:“未曾听说此名。” 他虽然只是六品修士,但是对本道的三品二品真人还是清楚的。 没听过是对的,这是云沾衣编的。 “是曾经无相剑宗出身的无止真人。” 景文晋离开无相剑宗后,定然不会再使用原本的尊号。不是不能使用,像无涯真人至今还在用,只是出于对宗浩的厌恶,不愿意用。他就是这样的人,高洁而不愿意沾染任何脏污。 所以她干脆帮他编一个文景真人算了。 希望景文晋听到这个新尊号后,能意识到,这是云沾衣给他起的,而找上门来。 无止真人! 这回轮到剑修倒抽一口气了。 “您是无相剑宗出身的?” 云沾衣摆摆手:“不是不是。” 她是无相剑宗的创立者。 “家师离开无相剑宗云游时,教导了我剑术,后来又云游去也,只让我建立门派,广收弟子。” 原来如此,这样她有冲南真人的帮助,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听到这些,剑修几乎已经端不住冷漠,他拿出令牌,交给了云沾衣:“未还剑派审查合格,请在神州武选五日前,抵达司银城。” 阵修也上前一步,拿出阵符:“这是前往司银城的传送阵,和传音符。” “好的,一定。”云沾衣谢别他们后,才松了口气。 “师父紧张了?” “没有。”她摸摸红药的头,“只是感叹一下。” 这样有规矩的武选,对整个神州大陆的修士们来说,都是一件幸事。 虽然天道将倾,世道多乱,但至少还有修士们依旧怀着本心,为后来者引路。 “啊!”夏至闷不吭声了半天,突然喊了一声,“我就说那位剑修怎么有点熟悉,他好像师父啊!” 云香叶踢了他一脚:“性别都不一样,哪里像!” 夏至比划道:“就是那种感觉,那种冷漠?冷面?还是淡然,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样子,和师父多像啊!不过师父是自然而然的,那个剑修一看就是装模作样!” “啊!” “啊……” 云香叶和红药都看向了云沾衣:“真的有点……” “对哦!” 云沾衣怔了一下。 “就是这个神情!”夏至叫了一声,“师父只要不笑的时候,几乎都是这个样子。” 她刚才也觉得那位剑修有些熟悉,竟然是这样吗。 再想到他对剑帝留下的剑柄如数家珍的样子。 年轻的剑修们难道还在模仿着曾经的剑帝吗? 不得不说,云沾衣多少有些欣慰。 吾道不孤,这是她真正的师父曾经说过的话,云沾衣一直未曾参透,爱徒环绕膝下的时候,她确实感觉并不孤独,但随着闭关日久,徒弟们又七零八落,云沾衣只感到深深地高处不胜寒。 修道的尽头,只有无尽的孤独。 这是她曾经对云香叶说过的话。 能理解这种感觉的,也许只有同为一品的修士们。 然而这一刻,意识到她一直都在剑修修士的心中时,云沾衣似乎有些明白什么叫吾道不孤。 剑帝虽然已经不在,却也一直都在。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九章 你不记得我啦? 除了这些外在的东西,云沾衣需要准备的还有宗门内的东西。 虽然她可以把无相剑宗的东西拿来改了就用。 实际上这些年新增的剑修门派,在宗门规矩上,基本都是改自无相剑宗的。 毕竟当年云沾衣和景文晋设计的宗门规章在千万年的修订下,已经非常完善,并且很适合剑修修士遵守。 其他门派就算自己想,也想不出更好的了,倒不如直接抄了。 反正无相剑宗也没说不能抄。 但除了规章制度,还有弟子修炼用的功法书籍和画卷,这些也都要准备好。 云沾衣深思熟虑后,还是决定只招女弟子。 虽然有无涯真人,但是师兄毕竟都不算个活人,教夏至一个够累了。 等夏至到了五品或者四品,再收男弟子,到时候让夏至教。 或者在那之前,景文晋找了上来,又愿意留在云沾衣这边,也可以让景文晋教。 至于弟子们用的课本,在这几个月内,云沾衣一直都有在做。 从凡人入山门时要学的体术,收纳灵气的基础纳气术,到初阶剑术,一直到六品为止,云沾衣都已经弄好,还花了钱去镇上请印刷作坊印刷了好多份。 总体和无相剑宗似而不同。 不同就不同在封面不同,名称不同。 除此之外,基本一模一样。 自己抄自己,怎么算抄,无相剑宗的剑术全都是云沾衣两万多年修行的心血,她也编不出别的,只能教这个! 当然,她还稍微分了一下层次,低阶学云游剑术,中阶开始学未还剑术。 差不多都准备好了吧……云沾衣掐指数了数。 应该没有遗漏。 她连弟子服都已经准备好,每人一套长袍,一套短打,一柄长剑。 感觉差不多了,云沾衣便带着红药和云香叶前往了司银城。 因为只招收女弟子,为了避免弟子们感到混乱,她就不带夏至了,夏至还是好好和无涯真人学着,以后这个门派可能会有的男弟子们全等着他学成了! 不知道自己背负了如此重大责任的夏至,虽然很想跟着云沾衣去,却也只能含泪在冰室里练剑。 司银城。 神州大陆上最大的凡人主城,没有之一。 和各大修道下属的主城不同,司银城不属于任何的宗门,却又被所有的大宗门所保护。 司银城中最重要的一个组织,就是司银殿,这是整个神州大陆的金融中心。 司银殿并不在城内,而是在一处秘境中,它的入口是一张巨大的法阵。 一旦发生了什么情况,只要法阵一关,就叫所有人不得进出。 而司银城位于浦阳平原,它在药修的中央平原和明台山脉北部中间,往下走是药修的流云城,往东走是阵修的逐风城,三座城池聚集了大约数亿的凡人。 可以说其他山脉各村各县里的凡人,都只是零头,神州大陆绝大部分的凡人,都集中生活在这里。 云沾衣上一次来司银城,那还是不知道几千年前,她也记不清了,也可能是上万年之前。 总之当时的司银城可没有现在这么热闹。 到处都是繁花似锦的景象,在各大宗门的精心保护下,主城里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天道将倾的迹象。 云沾衣的脸上都带上了些许的笑。 她们修道为苍生,想看到的,也就是这样和平的盛世,人人有吃有穿,面带喜色。 城里处处可以看到神州武选的广而告之。 既然是武选,自然不可能在主城里举办,地点定在了一处秘境内,不过只有武选开启后,秘境才会为修仙者和凡人们开放。 云沾衣这次过来之前,已经把钱都换好了,可惜的是,红药和云香叶已经进入了辟谷境地,不需要再吃东西,而且还没有辟谷的特别稳定,云沾衣怕她俩吃了东西,又引起了馋意,什么零食都没给她们买。 “等稳定了,等你们到了六品,想吃什么都可以了。” 云沾衣就是想吃就吃,不想吃也可以不吃。 只是她大部分时候都不想吃。 当食物已经不是必需品后,很容易就会被抛之脑后忘掉。 云香叶的眼睛都要被糖人摊子勾走了,只是看红药一副不馋的样子,夏至又不在,只有她一个人馋,也太没面子,强行忍了下来。 神州武选一共举办一整个月。 这主要是为了法修还有药修、阵修这些修道准备的。 至于剑修,实际上三天就能选完。 不过规矩定了就不变,即使是剑修的武选,也依旧举办整整一个月。 “咦,云游修士?” 云沾衣正带着红药和云香叶漫无目的的逛大街,也就是做俗称的街溜子时,身后传来了叫她的声音。 有点耳熟。 她回过头,看到了一位绿衣少女。 云沾衣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会儿,绿衣少女回视了片刻,意识到云沾衣可能确实没想起来自己,才苦笑着说:“我是梁小雨呀!在南平县你救下来的那个!” 噢!噢! 云沾衣恍然大悟,又想起什么一样:“你自己?” 当时她旁边不还有个男的吗? 听到这个,梁小雨的脸色难看了些许,她挤出来个笑:“死了。” 噢…… “节哀顺变。” 红药和云香叶也对她弯了弯腰。 梁小雨的神情有些扭曲:“哎,也不是真的死了……算了不提他了,您怎么在这里?哦对了,之前您说过要招徒弟!” 所以才来神州武选啊! 云沾衣这会儿也明白了梁小雨在这里的目的:“你是来找门派的?之前没找到?” 这都过去多少个月了,怎么还没找到呢?九螺山不到处都是剑修门派。 梁小雨:“……” 云香叶拉了云沾衣的衣摆:“师父,我看这是有难言之隐啊。” 云沾衣比划了一下旁边的茶摊:“坐下说说?” 她记得梁小雨的天赋和根基都算不错,要是她没地方去,可以来她们未还剑派嘛! 梁小雨点点头。 云沾衣又嘱咐了俩弟子一句:“只许喝茶,不许吃点心。” “她俩在辟谷期,需要注意些,你想吃什么点心就叫。” 梁小雨看看一脸委屈的云香叶,连连摇头:“我喝茶就好!” 不一会儿,茶端了上来。 梁小雨才开始讲起自己的故事。 其实也不是什么离奇的事,不过是最常见的那种。 他们两个一起到了九螺山,梁小雨本来想按照云沾衣说的,找一家中小剑派,但诸青却觉得来都来了,还是要去无相剑宗试试。 正如云沾衣所说,无相剑宗先别说什么师父带谁了,光是想进去,都很困难。 要经历九种考验,都过了,才能成为外门弟子。 云沾衣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什么九种考验? 没听说过啊! 这可不是她设立的! 当初无相剑宗做大后,她只设立了一项考验,很简单的,只要坚持一个月每天早起练剑,无论风霜雨雪都不停,每天三个时辰,坚持下来的话,就可以进无相剑宗。 这也是她要求红药她们做的。 红药她们做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实际上对很多人来说,最初的这一个月真的很难坚持这样一天休息都没有的高强度修行。 可这对剑修来说,真的只是入门级别的苦修。 这都坚持不了,就不要来无相剑宗拼大道了。 找个中小门派,修到五品,这一生也可以过的很好。 剑修越往后越苦,那种苦没有坚定的心神是很难坚持下来的。 怎么她一走,就变成九项了! 梁小雨并没能坚持下来,她只坚持过了第一项,也就是每天连三个时辰的剑,风雨无阻持续一个月。 云沾衣微微挑眉。 不错,是个好苗子。 诸青比她还不如,甚至没有坚持下来。 本来故事到这里,就会变成他们离开无相剑宗,去个其他剑修门派。 但是诸青有了机缘,他被无相剑宗内的一名修士看中,直接收为了弟子。 云沾衣:“……” 云沾衣:? 当时在南平县,她扫过诸青和梁小雨的内海,论天赋的话,梁小雨显然要好一些的。 “是哪位修士?” 梁小雨说了个名字,云沾衣听都没听过,毫无印象。 而且还是个男性修士。 云香叶略失望,还以为是话本子里那种女修士对男弟子一见钟情,夺人青梅竹马的爱恨情仇故事。 无论如何,诸青既然有了这份机缘,就能进入无相剑宗。 他本来想求师父,让梁小雨也留在无相剑宗,然而他的师父给他了两个选择,要么断绝和梁小雨的关系,要么他们两个一起离开无相剑宗。 诸青是怎么选的,不用梁小雨说,只看她在这里,云沾衣师徒三人也都清楚。 “好奇怪哦,不让进就不让进,怎么还要割袍断义的?”红药有些不解,“我们剑修有这样的要求吗?” “没有。” 云沾衣说道:“剑修结婚也可以的。” 她自己也有好些朋友,从没听说剑修需要断绝一切情谊。 宗浩到底在干什么! 梁小雨说:“那样的门派,不进也罢!我气不过就自己跑了,本来想联系您,不过正好听说有神州武选,便想着过来看看情况,也长长见识,说不定能遇见您,还真就见到了!” 云沾衣笑了笑:“既然这么有缘,不如来我的门派吧。”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章 你别是来碰瓷的 云香叶忍不住多看了云沾衣一眼。 这么直接的吗? 当时云沾衣遇到梁小雨她们的时候,云香叶和红药带着夏至正在南平县城里巡逻,不知道城外发生的事。 梁小雨一听,连连点头:「好呀好呀!我本来就想跟着修士的,啊,是不是之后要叫师父了?」 云沾衣笑着应了,又给她介绍:「这是你的大师姐云香叶,这位是二师姐红药,还有一个大师兄叫夏至的,这次没有出来。」 「大师姐好!二师姐好!」 如果只看实际年龄,已经二十有余的梁小雨不但比云香叶和红药都大,甚至比云沾衣还要年长。 不过修道之人,不看岁数,只看资历。 三个人都是八品剑修,就看进门的时间。 其实红药才应该是大师姐,不过云香叶看着红药的小脸,实在叫不出口,红药就让了贤。 这就收了一个徒弟! 云沾衣顿时颇有动力。 她说道:「走,都去打听消息。」 在武选里,弟子们主要是展现资质,这个只要用神识扫一扫就可以知道。 即使品阶不够,没办法使用神识扫人,也有法器可以进行资质的鉴定。 那么弟子们选宗门是靠什么选? 云沾衣当然要好好打听一下这方面的情报,免得到时候抓了瞎,丢了人。: 她摸出来钱,分给了三位弟子,包括新入门的梁小雨。 可惜的是,她当时也没想到能立刻就收到徒弟,弟子的粉袍子,她只做了三个人的,夏至和梁小雨的身高不一样,也不能混着穿。 又嘱咐了红药和云香叶不许趁机乱吃东西,主要是云香叶,红药乖得很,才不会背着她偷吃。 云香叶嘟着嘴气冲冲地走了。 红药带着笑也走了。 只剩下了梁小雨,她还没有习惯云沾衣做事的节奏,一时有些茫然。 云沾衣问她:「你开始辟谷了吗?」 梁小雨摇摇头:「还没有,弟子还不懂的如何辟谷。」 云沾衣又多给了她一些铜钱:「这些拿去买点吃的,最近你可能要自己偷偷吃饭了,你的两位师姐刚开始辟谷,见不得别人吃饭。」 又指导梁小雨,多去客栈,酒楼还有茶馆这些地方打听武选的消息,这一个月里,司银城最大的盛事就这么一件,又到处都是剑修,肯定有很多的情报。 以后宗门有探听的任务,也要这么做。 安排好了弟子们,云沾衣也在街上转悠了起来。 虽然不清楚其他修道的神州武选是什么样,但是在满大街都是剑修们的情况下,司银城迎来了空前的安全期。 谁敢在剑修们巡街时胡来呢?一剑一个可不是闹着玩的。 过于和平的街道让云沾衣又欣慰,又觉得有点无聊。 她想了想,刻意往城外走一走,远离中间的大道,外面说不定会有些情况。 正想着,云沾衣就看到一堆人聚集到了一起。 有情况? 她迈着四八步,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一打眼就看到一位穿着补丁衣服的少女跪在地上,头上插着一根签子。 上面写着:「卖身报仇」。 她拨开前面的人,再一看,少女的面前摆了一张纸,上面写着状诉。 云沾衣读了读。 大概意思是,少女被当地的恶霸逼得家破人亡,但恶霸在本地很有势力,所以没有人敢给少女出头。 现在少女要以自己为筹码,请人帮自己报仇,为此特意逃了出来 ,听说司银城要举办修士们的活动,到时候会有很多修士,所以日夜兼程来到这里,求一个公正。 这种事自古不绝。 毕竟中央平原带浦阳平原,一共有三座主城,数不清的县镇和村落,这么多人口,又没有官府的存在,宗门只保护安全,和不要发生太离奇的事,不可能细管到每个人头上。毕竟宗门的修士们人家也是要修行,不可能被凡事牵绊住太多。 只能说有宗门监督的情况下,确实没发生过什么太惨绝人寰的事,大权势也不敢任性妄为,但是下面狐假虎威的小权势们欺男霸女,屡见不鲜。 云沾衣观察了一下,四周虽然围了些修士,但是并没有人上前一步。 她正要挤进去,却被人拉了一下。 云沾衣回头,先看到了一对波涛汹涌,她立刻把视线往上拉,落入眼中的是一张相当成熟妩媚的脸。 剑修? 再看女子的腰间,别着一把重剑。 剑修。 「别过去。」成熟剑修说道,「凡人的事,让凡人自己解决。」 这倒是新鲜了。 云沾衣活这么大,连帝少锦和镜成雪都不见得敢教她做人,这位美女剑修……她不客气地扫了一下对方。 五品。 美女剑修被神识扫过,微微皱起眉头,视线落在云沾衣的脸上,又舒缓开:「小丫头,这么没礼貌?」 「不好意思。」云沾衣道了个歉,「为什么不能过去?」 她顺势问道:「我们做剑修的,不应该路见不平,拔剑相助吗?」 「啊对了,怎么称呼?」 「宫梦。」 「宫梦修士,请问……」 「不是道号,」宫梦摆了摆手,「是名字。」 五品剑修出门不说自己的道号? 云沾衣压下好奇:「云游,是道号。」 「小丫头,」宫梦压根不叫她的名字,「你既然是六品修士,难道感觉不到她的机缘吗?」 云沾衣心说我一个剑修,上哪里感觉别人的机缘去,这活是情修们做的。 「这里是司银城,如果她有机缘,在这里就会有人帮助她,如果没有人,就是没有机缘。」宫梦说,「你上去帮了她,反而是断了她的机缘。」 云沾衣好奇:「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她的机缘?」 宫梦扫了她一眼:「你是男的?」 云沾衣无语:「我看着像吗?」 「那就是了,」她比划了一下,「那小姑娘的机缘,是一位男子。」 话都听到这里了,云沾衣再怎么迟钝,也反应过来了:「你是情修转的剑修?」 情修对因果关系非常敏锐,中阶以上的情修修士,感受到凡人的机缘不在话下。 剑修可没这个本事! 宫梦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情,只是微微一笑:「果然,我就感觉我们之间是有机缘在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一章 这比剑多是一件美事啊 机缘,什么机缘? 如果能选,云沾衣真的不想跟情修有任何的机缘。 哪怕对方已经转了剑修。 不得不说,在意识到这一点时,云沾衣油然而生一种戒备。 转道,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 那是要碎掉内丹,之前几百年甚至数千年的修行全部白费,一切重来。 而且也不是想重来就重来,多少人在被击碎内丹的这一步就已经丧命。 能转道成功的,几乎没有人能够纯粹靠自己,他们的背后一定有个宗门,至少要有一个三品以上的辅助。 就像玉莲从剑修转为情修,就是风不归帮她弄的。 而云香叶被柳万灵打碎了内丹,若不是有云木香和兔荣在,那天晚上她人就没了。 宫梦这么自来熟,说什么和云沾衣有机缘,云沾衣可不敢信。 「是么。」她淡淡地回道,又看向了那位少女,向前走了一步:「跟我来。」 少女瞪大了眼睛,眼前的修士身着红白的袍子,翩翩若谪仙,一时有些不敢置信。 云沾衣顺势扫了一下少女的根骨。 可以。 有些剑修天赋,虽然不多,但够用,能入门了。 她向少女伸出手,少女的小手虽然有些颤抖,却坚定地放在了云沾衣的手心。 云沾衣的剑气一扫,就把少女放在地上的状书震得粉碎,又伸手给她摘掉了头上的牌子。 「叫什么名字?」 「……翠儿。」 「翠儿,不好听,」云沾衣看了看她的脸庞,小脸有几分清秀,大眼睛格外圆润动人,「既然已经是我的人,今后你就叫银杏。」 「是。」银杏对云沾衣行了个凡人的礼。 「你!」宫梦有些恼怒,「是故意要和我对着干吗?」 云沾衣面无表情地看着宫梦:「这位修士,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又素不相识,我的所作所为与你无关,莫要把自己太当回事。」 「只因为一句机缘,就对不公之事视若无睹,此等心态,还修什么剑。」 云沾衣抽出了玄焱剑,指向了宫梦:「若有不服,来战。」 宫梦心中一震,她美丽的脸略有些扭曲,正要说什么,却看到云沾衣身边那些剑修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似乎每一个人都在说着。 战啊! 快战啊! 这些剑修自然不认识云沾衣,也不认识宫梦,但这有什么关系。 只要还是个剑修,就忍不了被人用剑指着。 战! 战! 战! 原本只是眼神里传达的情绪,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开口喊了起来,顿时,周围所有剑修都跟着喊道:「战!」 「快应战!」 宫梦发现自己突然被架到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地步。 云沾衣也被喊得有些热血沸腾,她挽了个剑花:「凌云台见!」 说罢,云沾衣吹了个口哨。 之间天空传来一声凤鸣。 燃烧着烈火的凤凰从空中直冲而下,一把抱住了银杏,不顾少女的尖叫,带着她飞翔到了远方。 云沾衣连忙以神识说道:「别把孩子吓坏了,温柔照顾一下!」 银杏现在还是个凡人,云沾衣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城里,干脆先让照夜带走。 「明白,明白!放心!」 众人被凤凰吓了一跳,再看向云沾衣的视线,已经不止是好战,更多了一些探究。 一个小 剑修,竟然能召唤凤凰? 那可是凤凰! 云沾衣轻笑一声,一跃而起,脚下踏着阵法的光芒,向着凌云台而去。 角落里暗暗给云沾衣释放阵法的兔荣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凌云台,位于司银城的四个角落。 此处基本算是给剑修准备的了。 毕竟除了剑修,天道正派其他四家,也没有这么好战。 人家来招徒弟,拜师门,都是安安分分的。 就剑修,一言不合就要拔剑。 此时的凌云台刚刚下去了一对人,打得是一个难舍难分,周围围观的人还没看够,甚至有些蠢蠢欲动,也想上去喊个人比比剑。 就见一道如云如火的身影从空中落到了凌云台正中! 云沾衣一甩玄焱剑,围绕着凌云台,用来保护外面凡人不受伤的结界瞬间燃烧了起来。 当然,结界并没有被破坏,云沾衣只是给它添加了一层火焰特效。 剑修嘛! 不耍帅算什么剑修! 不装o算什么剑修! 这么想的人当然不止云沾衣一个,光是看凌云台周围响起的欢呼声,就知道天下剑修都是一个样子。 宫梦显然很难融入这样的气氛。 她本是情修出身,虽然转修了剑修,原本情修的习惯和做法却很难改掉。 不过,对面的小丫头不过是个六品剑修,她是五品,难道还会输了不成! 云沾衣的视线落到了宫梦的剑上。 「好剑。」 「好!好啊!」 下面的人也跟着喊。 「是万玄宗的打造的剑吧!」 「看那个形状,是了!」 「不过这边这位的倒是没见过。」 「燃烧着的剑,看形状,有些眼熟啊!」 「她还有一把剑!腰上还有一把木剑!」 云沾衣不再管下面的声音,对着宫梦拱手:「请赐教。」 话音刚落,她已经脚尖点地,一跃而起,霎时,八柄剑气凝成的气剑出现在云沾衣的身后,向着宫梦冲去! 「好犀利的剑法!」 宫梦的反应比云沾衣略慢一些,但还是以手中的玄蛇剑挡住了云沾衣的气剑。 不用剑阵? 云沾衣微微挑眉,剑尖请挑,八柄气剑立刻归位,围绕着玄焱剑转动,一枚绯红的剑阵在剑气的旋转中缓缓浮现。 「是落日一别!」 此处都是剑修,虽然不见得品阶多高,但云沾衣所用的落日一别,恰好也是六品剑修最常用的剑式! 正如名字一般,剑阵的绯红渐渐化为了橘红,而千丝万缕的红,如同一把把细剑,随着玄焱剑一起,刺向了宫梦! 宫梦到底是五品剑修,到了这一步,她的剑气也已经肆意而出。 从她的身后,同样浮现出一轮淡蓝的剑阵。 「春山多月!」 「这是六品剑修打五品剑修吗!」 「你怎么才看出来啊!」 春山多月,正好就克落日一别! 云沾衣的眼中迸发了热烈的战意。 好! 这才有意思!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二章 别逼她耍帅 春山多月,讲究一个以柔克刚,变幻莫测。 这是为数不多的,不是云沾衣所创的剑术之一。 云沾衣很久没有畅快淋漓地大战一场,看到宫梦上来就是一个与她无关的剑术,无疑令她更为兴奋。 这样的兴奋却完全不曾表露在她的剑术中。 云沾衣的剑式依旧是冷静、纤细,带着些许的忧伤,这就是落日一别。 正所谓月有盈亏花有开谢,想人生最苦离别。 只是望着落日一别缓缓运转的剑阵,不少围观的人心中就涌起了说不清道不明伤感。 而再看到春山多月时,这种伤感又转成了一种释然。 春山月,阴晴圆缺休多问,且喜人间好时节。 反复的情感之下,是八柄气剑与玄蛇剑不断的交接。 奇怪了。 云沾衣略感到一些违和。 为何宫梦完全不放气剑出来? 春山多月虽不是云沾衣的剑式,但作为一代剑帝,云沾衣当然会用,也知道春山多月的几种形态都是什么样子。 若是以一品的修为施展春山多月,剑气层层叠叠,如同春江潮水,浪起浪涌,而数不清的气剑形成一枚巨大的圆轮,似江上明月,其景之壮观宏丽,恐怕当年想出了春山多月的剑修也未曾得见。 五品修士施展的春山多月虽然达不到那种境界,却也有基本的模样,至少气剑得出来个十二把才对。 然而宫梦的剑阵中,竟然一把气剑都没有。 在场起哄的剑修们,大多是九品八品,少有一些七品,六品并不多见,毕竟来司银城的,都是为了参加神州武选,给自己找个门派或者收点弟子。 而能出来看热闹,在街边围观剑修比剑还起哄的,必然不是一门之主能干出来的事,他们就算看,也得在旁边的酒楼里,选个二楼的包间,隔着窗子欣赏。 对这些散修小剑修来说,能见过几次春山多月就不错了,又如何能判断出宫梦的剑式有问题? 他们能看到的,只有云沾衣停下了攻击,连剑式都收了起来。 「怎么了?」 「别不是怕了吧。」 「六品打五品,怕了也是正常的。」 「又不是死斗,难得有越级比剑的机会,怕什么怕,不要怕,继续战啊!」 「战!」 「战到底!」 四周的剑修们又开始起哄,云沾衣充耳不闻,只看向了前方的剑阵。 剑修的气剑是非常基础的东西。 哪怕是红药和云香叶她们,现在使用剑式时,也都有两三柄气剑。 没有气剑的剑阵……问题就出在,没有气剑,怎么来的剑阵。 剑修的阵法根基就是气剑,所有的剑阵都是气剑运转出来的。 像云沾衣这种(曾经)高阶的剑修,不光是用基础的气剑,甚至还要玩点花头,刚才的落日一别上那些红线一般的细剑就是。 宫梦开阵不开气剑,那她用什么开的阵? 云沾衣的视线落到了宫梦脸上。 她在那张成熟美艳的脸庞上看到了疑惑和不解。 对,是疑惑和不解。 不是心虚,不是狞笑,不是鄙视……甚至不是面无表情,而是最纯粹朴素的疑惑。 她在疑惑云沾衣为什么撤掉剑阵。 为什么不继续和她比剑。 不是说好的要战个痛快吗? 就这一个表情,已经够云沾衣了解情况了。 她再一次举起剑,对着宫梦:「你的剑修是跟谁修的?」 云沾衣没问对方的师父,毕竟看宫梦这个样子,很可能并没有什么师父。 宫梦先是一怔,随即撇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笑:「你打赢我,我就告诉你。」 此话一出,下面围观的众人又忍不住窃窃私语。 「打赢?不可能的吧,这是六品对五品。」 「只有一品,也并非难事?」 「这可不是九品打八品,听说咱们剑修越往上,想跨级打就越难。」 「哪道不是啊,同道没有下打上的,除非是高阶的让了!」 众人说着,视线纷纷落到了云沾衣身上。 此时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觉得有什么,反正凌云台比剑,在神州武选期间,一天得比个几十次,输输赢赢乃家常便饭,打不过就下台也很正常,何况六品打不过五品,不丢人。 他们剑修虽然热衷比剑,但也都明白,比剑止于比,以剑问道,不以剑结仇。 然而云沾衣却没有下凌云台。 她只是将左手按在了腰间的木剑上。 一股淡淡的浅绿色光芒顺着她的手指缠绕上她的手臂,轻柔地融进了她的身体里。 与此同时,她的右手握着的玄焱剑上,火焰似乎更猛烈了几分。 就在浅绿光芒完全消失的瞬间,一条火龙顺着凌云台燃烧起来,又跃上了半空,头尾相衔,缓缓地转动。 「西山日落东山月,」云沾衣的声音淡然,却坚定,「恨想无因有了期。」 「什么?」宫梦下意识问了一句,又再一次举起了玄蛇剑,在她身后的春山多月再一次发出了清透的光芒。 「从此梦悲烟雨夜。」 云沾衣定定地看着那没有气剑的剑阵,落下了最后一句诗:「不堪吟苦寂寥时。」 随着话音落定,她身后原本熊熊燃烧,如同烈阳般的剑阵,霎时发出了数不清的气剑,每当一柄剑冲向宫梦的春山多月时,落日一别的红就会消散些许! 那些红日的光辉化作一柄一柄的剑,直直地刺向了宫梦! 起初,宫梦还能持剑击落,只是那些剑越来越多,速度越来越快,几乎不留任何的间隙。 与此同时,落日一别阵已经从赤红转为了橘红,接着化成了一种金色,又逐渐开始透明,就在即将透明的一刻,云沾衣跃身于剑阵中心,霎时所有的红,所有的气剑,像是群鸟朝凤一般,向着玄焱剑飞回。.五 宫梦才得以喘了口气。 这个丫头不是个六品剑修吗!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灵压和剑气! 那些赤红气剑冲向自己的时候,宫梦真的以为她就会命丧于此! 哪怕知道对方的剑意中并未带着杀意。 只是,这口气她也只喘了一瞬。 下一秒,她,以及在场所有的人,都听到了云沾衣清澈淡然的声音。 「八云剑雨。」 八云剑雨! 谁会在落日一别后接一个八云剑雨! 八云剑雨虽然是无相剑宗的剑式,但对于大部分散修剑修来说,这却是他们最熟悉的一招,因为低阶,因为好用,因为够帅。 何况无相剑宗的低阶剑式,从来都没有真正的保密过,本来就到处传的都是,谁都可以修一下。 只有离九螺山甚远的,没怎么见过世面,对剑修的情况了解不深的兽修们,才会觉得八云剑雨只属于无相剑宗。 宫梦也料想不到,她没有一丝犹豫,立刻爆开了所有的剑气。 气剑组成的剑雨已经倾盆而下。 宫梦的剑气几乎是瞬间就被击了个粉碎。 这是什么六品? 云沾衣根本不可能只是六品! 这样的灵气,这样的剑压,绝不是一个六品能有的! 在气剑即将穿透她的身体,把她扎成刺猬前,宫梦放弃地扔下了剑。 对于剑修来说,这就是最直白的认输体现。 云沾衣几乎是立刻就收回了玄焱剑,一时间在场众人都觉得眼前有些发黑,看了那么就的火红突然消失,视线里还残留着那抹红色。 「跟我走。」云沾衣挑了一下下巴。 这里人太多了,并不适合说话。 宫梦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捡起了玄蛇剑。 围观的众人窃窃私语什么的都有,不过却没有一个人说宫梦输的不应该。 在那样的落日一别与八云剑雨下,在场的他们也会立刻认输。 五品输给六品,似乎有些丢人,但丢人总比死人强,死在修道上,算是荣耀,死在比剑台上,传出去别人不会说对面多强大,只会说这个死掉的剑修到底多道德败坏,不留口德,能逼得对面在比剑时痛下杀手,毕竟真的有恩怨的,都直接在野地里互相杀了,能上比剑台的,都是没大恩怨的,结果还死一个。 欠儿死的吧! 宫梦老实地跟着云沾衣来到了客栈,看她关了门。 接着就感觉到一阵轻微的灵力波动,房间里还出现了一位白胡子老头。 云沾衣对着兔荣点点头,她不能把宫梦带进琉璃幻境,只能让兔荣开一个结界阵,保证她和宫梦的对话不会被人偷听的同时,也让宫梦无处可逃。 「说吧,你的剑修是跟谁修的?」 宫梦挑挑眉:「这很重要吗?」 云沾衣看了她一眼,毫不客气地展开神识,从里到外仔仔细细扫了她一遍。 确实是五品剑修。 内丹和内海都没有问题。 按理说这就是不该有问题,如果是九品剑修还可能有,能修到五品,就不该有。 「在用春山多月时,为何不用气剑构阵,而是用法器的灵气?」 刚才云沾衣是没看清,这会儿她已经注意到了,宫梦的玄蛇剑的剑柄上镶嵌着一枚红色的水晶。 宫梦沉默了片刻,才略带着几分疑惑问道:「这有什么不对吗?」 这有什么不对吗? 云沾衣瞪大了双眼。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三章 对了,风不归是谁? 这一句直接给云沾衣问懵了。 她下意识地,最直觉地,没有任何多想地,发自内心地问道:“你是怎么练到五品剑修的?” 宫梦这种情况,绝不是走正常途径练到五品的! “这跟你没什么关系吧。”宫梦沉默了片刻,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就算你以六品之品阶,打赢了我这个五品剑修,那也只说明我的修行不够努力,不代表我什么都要回答你,对吧,小丫头?” 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 云沾衣也不跟她废话。 “阳泉山出来事之后,情修们转头去祸害关云山脉,我正是从兽修门派出来的剑修,所以对情修的印象并不好,你既然不肯用剑修的气剑,那说明还没有放下情修的方式,进一步说明你可能还是情修,只不过用了某种秘法,让自己看起来像剑修,我品阶是不够,没办法看穿你的秘法,但是……” 云沾衣轻笑一声:“也有不用看穿的办法。” 宫梦跟着一笑:“那你倒是说说什么办法?” “只要你死了,什么都一了百了,我也不用去猜你是什么情况。”云沾衣收起了笑,冷漠地说道,“反正死人不会出任何的状况。” “喂喂!”宫梦连忙说,“修士可以随便杀人吗,不可以吧!” “是不可以随便杀凡人,但是杀可疑的情修没什么不可以的,情修去屠兽修门派时,也没问过兽修们可不可以。” “……还有这种事……”宫梦似乎真的不清楚。 不过她不清楚也正常,无论用了什么办法,想完全成为五品剑修,或者说看起来像五品剑修,没个几年的功夫是不可能的。 五品都已经是中阶向高阶了,这种品阶的剑修如果能被情修随便模拟出来,那剑修们还修什么修,回家种地去算了! 而阳泉山脉出事到情修们袭击兽修门派,只不过是这两年发生的事而已。 “若你觉得我只是六品,杀不了你。”云沾衣对着兔荣比划了一下,“这还有一位二品的神兽,他最恨情修了。” 被强加了设定的兔荣呵呵一笑,摸了摸胡子。 这时候不需要瞪眼耍狠,越是表现得慈眉善目,越是令人难以评测。 果然,宫梦的脸色变了变,颇为忌讳地看了一眼兔荣,又问云沾衣:“你的那只把之前那小丫头抓走的凤凰,是几品?” 怎么,你还在估摸自己能不能打过兔荣? 云沾衣面色不变,心里却迅速盘算起来。 这位剑修?还是情修?原本可别是三品或者二品的…… “二品。” “嘶——”宫梦的胸口抖了一下,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似乎非常犹豫。 过了好一会儿,才咬咬牙,说道:“你呀,也别把我当敌人,我真的是剑修。” 云沾衣面无表情。 “难道只能是按照你说的法子练,才算是剑修吗?” 云沾衣没有一丝犹豫:“对。” 她的回答太过肯定,让宫梦又犹豫了起来:“真的吗?” “剑修和其他七修不同,尤其和你们情修不同,没有那么多的分歧路可以走,所有剑修能走的只有一条路。” “你没有走这条路,却在这条路的中点,那一定有问题。” “啊啊啊!”宫梦用力抓了一下头发。 “就说最讨厌剑修了!” “虽然我现在也是剑修……” “不说真的会杀了我?” 云沾衣给了兔荣一个眼神。 房间内的阵法陡然收紧了几分,二品修士的灵压直接压向了宫梦。 “好吧好吧好吧,赶紧收起来,我说就是了。” “说实话。”云沾衣淡淡地说,“如果是妄言,杀无赦。” “实话,保证是实话。” 宫梦站起身来,踱了两步。 “丫头,这是因为你,我才说的。” 不是因为你怕死吗? 当然,云沾衣没有那么嘴欠,宫梦想找理由就找吧。 “我确实是情修,其实这事说了也没什么,说不说对你很重要吗?” 宫梦努力真诚地看向云沾衣,接着被后者冷冰冰的视线刺了回来。 “哪一道情修?”云沾衣问。 “……痴情道,我这么痴情,还看不出来吗?天啊我要是劣情道的情修,现在已经把你……呃。” 房间内的灵压陡然加剧了两倍,宫梦都有些站不稳,直接坐回了椅子上。 兔荣轻哼了一声。 别以为长得漂亮又性感,就能对着剑帝尊上如此不尊敬。 他兔荣绝对忍不了这个! “然后呢?” 云沾衣根本不关心这些。 痴情道情修,怎么会变成剑修的样子。 这才是她最关心的。 “然后我有个爱人,是个很英俊的小伙子,你是没见过他,你见到了,也肯定会喜欢他的,当然你不能喜欢他,他是我的。” “说重点。” “重点,重点他是剑修,五品。” 剑修,五品。 云沾衣的面色凝重。 确实是重点。 “你杀了他?” “丫头啊,我是痴情道的情修,你清醒一点,痴情道不会杀自己的爱人,那是无情道才造的孽。” “嗯。” 这倒是。 “他在升四品的时候,没了。”说到这里,宫梦的神色痛苦地扭曲了一瞬,“所以我想帮他,实现他的理想,如果他不能继续在剑修的路上走下去,那么我就替他走。” 听到这里,兔荣略有些唏嘘,他抬眼看了云沾衣一眼。 他也好,曾经的应龙霜红也好,就连兽帝至尊,都曾经体会过这种失去最重要的人的滋味。 不只是痛苦,不只是折磨,还有真正的绝望。 所以霜红险些入魔,而他也…… 云沾衣一瞬间也想到了很多,但最后思绪却落到了一点上。 “这是你晋升的条件?你是几品情修?让我猜猜,能吸纳五品剑修的内丹并且进行伪装,你至少也要四品了,对兔荣多少有些忌惮,又害怕照夜……四升三对吗?” “你怎么知道?”宫梦脱口而出,接着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怎么会知道,云沾衣默默地想,只不过情修的晋升从来都是花样百出,不光是一道有一道的,甚至落到每个人头上,都可能各有不同。 既然是痴情道,修行的重点自然在痴情上。 真正做到了痴情无悔的人,自然能够晋升。 不过,宫梦晋不晋升,这不是云沾衣关心的。 她关心的是……“我扫过你的神识,完全发现不出任何的异常,从各种角度看,你都是个完美的剑修。” 若不是宫梦不会使用气剑,云沾衣根本发现不了异常。 但剑修不会用气剑,真的是太大的问题了。 也是,宫梦是直接成为五品剑修的,压根没人教,怎么可能会用气剑。 “告诉我,你是如何做到的?” “喂,这可是我们情修的不传之秘,怎么可以就这么告诉你。就算你长得再漂亮可爱,也不能说。” 云沾衣也忍不住了:“你真的是痴情道?” “我真的是痴情道。”宫梦笑了起来,靠在了云沾衣身边,“这样吧,我们做一个交易。你教我如何做剑修,我就告诉你情修的秘法。怎么样,公平吧?” 云沾衣沉默了片刻。 她确实很想知道。 曾经她的身边出现过一个玉莲,就已经够云沾衣受的了。 以后,等风不归醒了,知道她建立了门派,早晚还要往她的门派里塞人。 对情修的秘法了解的越多,云沾衣就越知道怎么防备。 不过……谁知道宫梦是不是风不归准备的棋子呢。 她看了一眼宫梦。 测试倒是好测试。 信徒对自己的神明是绝不肯亵渎一丝一毫的,当年她所有的徒弟里,只有空幻,也就是玉莲从不说一句风不归的不好,云沾衣当初只当她是性格腼腆。 后来才知道,玉莲把风不归当做真正的信仰,又怎么肯说自己神明的不对。 “交易可以,不过我有个要求。” “你说。” “现在,就现在,狠狠辱骂风不归,要骂得难听且恶毒,只要你做得到,我就与你交易,收你进我的门派。” “嘶——” 这声抽气来自于兔荣。 他默默地给云沾衣比了一个大拇指。 这会儿骂风不归,风不归甚至都听不到,十分安全。 “就这?”宫梦哈哈一笑,“好啊,风不归是吧,你听好了。” “风不归是个大王八!风不归没有p眼!风不归是吃屎长大的,走到路上看到屎,都忍不住吃一口!” 噫! 云沾衣撇过眼睛,但没让宫梦停。 等宫梦连续骂了一炷香时间的风不归,她才抬起了手,表示可以了。 再骂,感觉云沾衣都要丢了十年功德了。 “可以啦?那交易成立了,嘿嘿,我就说我和你有机缘,果然没错。”宫梦挺挺胸脯,“以后我可以叫你……” “叫我师父。”云沾衣淡淡地说,“既然入我宗门,自然是我的弟子。” “切……好吧,六品的小师父,”宫梦捏了一把云沾衣的脸,随即又好奇地问道,“对了,风不归是谁?” 云沾衣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风不归?” “是你们一品的情修老祖,你的祖师爷。”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四章 该报仇了 宫梦怔了半晌,几乎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她颤抖着脸部肌肉,差点连美貌都没维持住。 好一会儿,她才长吐一口气。 「算、算了!」宫梦声音里略带着逞强,「反正我们痴情道的情修,对他也就那样,不是一道,终归不是一路人。」 这回换云沾衣吃惊了。 她是知道不是所有情修都奉风不归为尊上,但这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 不管如何,能开口骂风不归,就说明宫梦合格了。 「一会儿随我先回门派。」云沾衣交代,「我要给你们先安排修行。」 宫梦笑嘻嘻问道:「门派在九螺山?」 云沾衣摇摇头。 「那在明台山?」 话音未落,就看到云沾衣从袖子里摸出来一柄残剑,对着空处一挥,那处瞬间开了一扇璀璨的光门。 原本残剑钥匙能打开的是光圈一样的传送阵,但云沾衣觉得这样不太气派,就又把冲南真人叫来,让她改得有派头一些。 冲南真人不愧是镜成雪的爱徒,装修有一把好手,给她弄得气派又充满魄力,云沾衣自己第一次看到成果的时候都惊叹不已。 更何况看起来不太像见过世面的宫梦。 「哇。」宫梦甚至上手摸了摸,确定真的只是法阵后赞叹道,「这么辉煌的吗?我还以为剑修的门派都比较朴素呢。」 云沾衣挑眉:「为师现在就教你,做剑修的第一要点。」 宫梦正了颜色:「师父请说!」 「实力只是一时的,帅才是永恒的。」云沾衣一本正经地说道,「一定要学会耍帅。」 宫梦:「……」 宫梦:「所以剑修的那些花里胡哨的剑阵是?」 「对,」云沾衣果断承认。 剑术的本质很朴素,再怎么耍花枪,也有极限。 这一道又难修又苦修,如果不再搞点吸引人的东西,谁会来修呢? 这,就是当初云沾衣问自己的师父,明明剑术并不需要剑阵做辅佐,为什么还要剑阵时,师父给她的回答。 那一刻,云沾衣就领悟了。 所以后来她设计的剑阵,一个比一个花里胡哨。 并且,云沾衣从花里胡哨的剑阵中,进一步摸索出了新的东西,就是剑式。 剑术和剑阵组合,成为剑式,让剑修变得更强大。 八云剑雨、千虹贯日乃至无极剑式,都是代表。 云沾衣一边引领着宫梦进门派,一边指点她:「你从最初的出剑,就不太对,一看就不是剑修的姿态。」 「所以你们的入门第一课,就是重头开始练剑的基本功。」 说着,她招了招手。 照夜早就带着银杏在宗门里。 银杏本来有些的不安,在看到云沾衣时,才得以散去。 「师、师父。」 云沾衣拍拍她,指了一下宫梦:「你的师妹。」 「等等,等等!」宫梦瞪大了眼睛,「我怎么就是师妹了!」 「你入门比她晚了好几个时辰呢。」云沾衣理所当然地说道,「任何宗门都是以入门早晚排资论辈的。」 「合着我还是最小的了。」 银杏怯怯地看了一眼宫梦,又看向了云沾衣。 云沾衣点点头:「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现在就去。」 又对照夜说:「招待一下我们的新弟子。」 照夜略带敌意地上下打量着宫梦:「她身上有情修的臭味。」 不愧是神兽,真是敏锐。 云沾衣甚至扫了神识都没发现的事,照夜只靠闻就闻出来了。 「你带她喝点酒,就什么味儿都没有了,」云沾衣连忙安抚道,「一会儿我让兔荣给你们送酒回来。」 「噢!」照夜嗜酒,云沾衣和帝少锦都不许她多喝。 离开宗门后,云沾衣问银杏:「带我去你仇家那里,再把事情说得更清楚些。」 银杏点点头,仔细把家仇讲了一遍,又说:「仇少不光是害了我家,我们镇上,只要是有女儿的人家,没有没被他霸凌的,有些人家逃了出去,有些逃不了的……」 她停顿了一下。 云沾衣问:「求助过宗门吗?」 银杏摇摇头:「太难了……我们镇离最近的宗门,也有十几天的行程。」 如果在这个其中被仇少追到,那就是一个死。 「而宗门修士来镇上巡视的时候,我们被要求什么都不许说,一旦一个人说了,不光是她死,她周围所有的邻居都……」银杏的眼角染上了泪。 宗门修士做事,讲究证据,不可能只听一面之词,在调查的过程中,已经够银杏这样的底层凡人死好几次了。 而之后就算宗门将恶人绳之以法,死去的人难道还会复活吗? 更何况……一个城镇里,并不只有一个恶人。 宗门惩治了一家,另外的恶人们只会更加严格地压迫银杏他们。 云沾衣微微皱起眉头:「你有这些恶霸的名单吗?」 银杏摇头:「没,没有。」 「一会儿你直接去其他受压迫的人家里,挨家挨户敲门,对他们说,有宗门来保护他们了,让他们把事情都说出来。」 银杏瞪大了眼睛:「可是这样会……」 「对,我就是要让那些恶霸自己过来。」云沾衣冷笑一声。 别的宗门用审,她可用不着。 但是,她又用神识嘱咐兔荣,先过去调查一下情况。 虽然她相信银杏。 但该查的还是要查,而且还需要兔荣把整个镇子都封了,免得人再跑了。 云沾衣又问了银杏最后一个问题:「你是怎么出来的?」 既然恶霸们把镇子管的那么严,银杏又是如何出来,逃到司银城的? 说罢,她紧紧盯着银杏,只见银杏的神色没有任何慌乱,只有老实:「我是藏在运尸车里逃出来的。」 「是、是我爹他们的……城里不能放尸体,每天都得把尸体运出去,我……我把娘的尸体留下,自己换上了她的衣服,卷在草席里,装作尸体混了出来。」 说到这里,她的脸色越发铁青,甚至有些颤抖。 一个小女孩,为了逃出来求助,把自己埋在一堆尸体里,这得是怎样的一种勇气和魄力。 云沾衣拉起了银杏的手,拍了拍,权作安慰:「报了仇以后,你在门派专心修行,只有自己强大了,才不会再被任何人欺负。」 「嗯!」银杏抹掉了眼角的泪,「我听师父的!」 「不过,」云沾衣想到了另外的事,「你母亲的尸体如何安排了?」 城里不放尸体,自然是怕引起尸变,所有的尸体都会埋到宗门指定的墓地,由云庐村那样的村子专门看管。 银杏垂下头:「我把她藏到了地窖里。」 她本来想让娘躺在床上冒充她,又怕邻居进来叫她,提前发现尸体掉包的事,就把娘用被子裹着,放到了地窖里。 云沾衣微微皱眉,略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在银杏的指路,和兔荣的传送阵下,她们很快 就到了离明台山颇有些距离的黑水镇。 这样的距离,难怪会让恶人当道,宗门修士就算巡视,大概也是从高处扫一眼有没有邪道,没有就回去了。 修士不参与凡人的恩怨,这是很多修士的常识。 云沾衣也不见得事事都管。 但自己弟子的事,她是必须管! 没进镇子之前,云沾衣就用神识扫了一遍。 黑水镇毕竟不在交通要道上,基本上只有凡人,连个散修都没有。 只有镇子中心一个地方,有着淡淡的黑邪之气。 云沾衣用手指了一下那个方向:「那里是?」 银杏看了一眼:「是仇家的位置。」 「不太干净,」她拍了拍银杏的肩膀,「你去敲邻居的门,不用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银杏似乎被这句话鼓励了,她点点头,几步小跑着,敲了敲自家邻居的门,连续敲了好几下,却没有人出来应门。 她转而又去了另外一家,也是敲了半天,并没有人出来。 云沾衣皱起眉头,玄焱剑出鞘,门闩却没有应声而断,因为压根没有门闩。 她伸手推开了门,看到屋里的景象后,眉头皱的更深。 而银杏双手捂着嘴巴:「是我……!」 邻居屋里一片狼藉,一看就都是被人砸的,好几处家具上,甚至还有血痕。 再配合银杏之前说的。 云沾衣也猜到了发生什么。 银杏的逃走终究还是被仇家发现了,于是他们杀鸡儆猴,把银杏的邻居都给杀掉了! 正在此时,兔荣也悄然地回到了云沾衣的身旁:「尊上。」 「仇家的位置有要妖修的阵法痕迹,不是什么正经阵法,也不是源头,应该是用过了法器,现在法器已经不在黑水镇了。」 「你见到尸体了吗?」 「……没有。」 云沾衣对着银杏说道:「走,我们直接去杀了你的仇人,别的都不用管。」 她不想银杏想太多,留下遗恨,影响之后的修行。 银杏还没点完头,只见金光一闪,她们已经到了仇府的门口。 和贫民区的破烂不同,仇府光是看大门,就颇为富丽堂皇。 门口的两个家丁看到云沾衣,上前一步,再看到银杏,皆瞪大了双眼。 其中一个张了张嘴,转身就要进去,却被云沾衣飞起一脚,踢到了一边。 云沾衣直接抽出了玄焱剑。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五章 有一点点眼熟 「看到仇人,就跟我说。」云沾衣一手拉着银杏,一手以剑柄把另一位家丁击飞。 银杏没有回应她。 毕竟少女从未见过这种报仇的架势。 「什么人!」.z.br> 「来人啊,有人闯进来!」 云沾衣压根不管这些阿猫阿狗,甚至也不用她出手。 有兔荣在,这些人只要靠近一点,立刻就会被阵法传送走。 云沾衣如入无人之境,径直地走向了正房。 大堂里坐着数位男女,有老有少。 看到云沾衣,纷纷一怔。 最上方的中年男子皱起眉头,本想拍桌子,手都抬起来了,视线看到了云沾衣手中流淌着火光的长剑。 能用这样的剑……这是位修士! 「这位修士……」 他还没说完,就听到穿着白袍红罩衣的修士问旁边怎么看都像是贫民的女孩:「这是你的仇人吗?」 银杏看了一眼,点点头,又摇摇头:「这是仇老爷。」 「就是那个仇小崽子的爹?」 「你们,把这里当哪里!」旁边位置上一个青年男子看不下去了。 云沾衣头都没动一下。 只看了一眼仇老爷。 「子不教,父之过。」 儿子在外面作威作福,做爹的能不知道?知道了不加以管束,就是共犯。 既是共犯,杀无赦! 剑起,剑落,长袍飘飘,而鲜血从主位上喷涌而出。 「啊。」旁边坐着的中年妇女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丈夫被一剑砍成了两半,她梗了一下,才发出了尖叫,「啊!!!」 然后就感觉一道没有任何感情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 「这、这是仇夫人。」 「女人不杀。」 云沾衣没有松开银杏的手,声音里没什么情感地说道:「去后院。」 而此时,已经没有人敢拦着云沾衣了。 大堂上坐着的几个人,皆瘫在椅子上,动也不敢动。 后院。 仇少爷正左拥右抱,享受着美人们的伺候。 旁边的下人为他汇报着:「……附近几家都已经处理掉,尸体已经交给了修士,只是少爷,那个叫银杏的小丫头我们一直没找到……」 「废物!」仇少爷一脚踢在了下人的膝盖上,又皱起眉头看了一眼前院,「怎么吵吵闹闹的。」 下人竖着耳朵听了一下:「像是老夫人的声音。」 「娘的?那别管她,老婆子一天到晚就这样,爹说几句话就嗷嗷叫,我以后娶老婆,可不能娶这样的,对吧?」 他把怀里的姑娘搂过来,刚亲了一口,房间的门就被人咚的一声踢开。 「谁!」 仇少爷刚要发火,看到来人,眼神立刻就直了。 好美! 他从未见过如此绝世的美人! 他…… 仇少爷只看了三眼。 第一眼,美人在门口。 第二眼,美人在他的面前。 第三眼……他的脖颈以上掉落在地板上,人生最后的余光,也是最后的一眼,是美人染了血的下摆。 「好了。」云沾衣甩了一下玄焱剑,流火把剑和她身上的血全部燃干净,「走。」 「尊上。」兔荣用神识说道,「这院子里似乎还有些问题,南厢房您去看看罢。」 云沾衣刚才并没有听到下人和仇少爷的对话,听到兔荣的话,她点了点头 。 南厢房就在主卧的旁边,云沾衣旁若无人地闯了进去。 里面摆着几座尊像,还有供坛。 凡人受到宗门的庇佑,对宗门自然毕恭毕敬,不少人家也跟着宗门一起静一品修士。 被哪道庇佑的,就敬哪道的。 没有一品的,也会敬敬宗门的二品修士。 黑水镇在明台山脉,南厢房的尊像中有镜成雪,这很正常。 然而镜成雪的两边,还有几台显然不是阵修的尊像。 「带走。」 兔荣得令,直接把那些尊像都收了起来。 云沾衣则打量着镜成雪的尊像,片刻,她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把老友的尊像拿了起来,立刻,她就听到了轻轻地咔哒一声。 对于云沾衣和兔荣这种级别的修士来说,凡人那些小密室,真的只是玩具而已。 神识通屋扫过去,哪里有什么,都一清二楚。 「尊上稍等。」因为还有银杏在,兔荣做事更加谨慎,「老朽先下去看看。」 大概半柱香的功夫,兔荣的神识就传了过来:「尊上,是妖修的法阵,您别过来,里面有数具尸体,银杏丫头恐怕见不得。」 云沾衣看了一眼银杏。 这丫头为了逃出去求助,能藏在尸体堆里,是个有胆量的。 但是下面的尸体中,恐怕有银杏亲娘的尸体,不然兔荣也不会特意提了一嘴银杏。 若是银杏见到了那样的场面,恐怕将是她一生的心魔。 「银杏,」云沾衣说道,「你先去我的幻境等着,等我办完事带你回去。」 「是。」银杏虽然有些好奇密室,但还是听了云沾衣的话。 听话就好。 云沾衣挥了挥衣袖,等银杏进了琉璃幻境,她才到了密室里。 一进去,云沾衣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幸好,她没有让银杏留下。 密室正中摆着一套祭坛。 祭坛的四周都是女性的尸体。 云沾衣也没见过银杏亲娘,不能确定里面有没有,但尸体情况实在太惨。 她们每个人的腹部,都被刨开,里面的内脏不翼而飞。 「你看这些像是什么?」云沾衣对法术之事,了解不深,便问兔荣道。 兔荣强忍着心中的不适,仔细勘察了每一具尸体:「不好说,老朽从未见过如此的阵法,不如记录下来,回去问问大泽真人。」 同是妖修,向柳儿肯定比他们清楚。 见云沾衣点头,兔荣顿了顿拐杖,从袖子中掏出了空白的符纸,一边念咒一边把整个密室内的场景都记录在阵法上。 「尊上,那这里要怎么办?」 「封印,带走。」 「是。」 兔荣以阵封印住整个密室,而云沾衣则把他们打包一起送进了琉璃幻境的空白盒子里,云沾衣又在盒子外面加了好几层云雾。 以免里面有什么不好的东西,溢出来影响到琉璃幻境。 虽然可能性很低,但只要不是毫无可能性,防一手总是没错的。 到时候让向柳儿先看记录,如果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再问问别的妖修。 她要是知道,想来看,再带她来看实景。 其实云沾衣总觉得,这个场景,有一点点眼熟。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一切都串起来了 不过要云沾衣从两万多年的回忆里取出来属于这一点点的部分,也实属为难她。 这里也不是个适合回忆的地方。 “还有其他仇人吗?”把银杏召唤回来后,云沾衣问道。 银杏摇了摇头,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 仇家父子虽然死了,但她的父母也回不来。 这样算是大仇得报吗? 银杏不知道。 她只知道要报仇,却不知道到什么程度才算是报了仇。 云沾衣也没有强迫银杏一定要给她一个回答。 没有必要回答,只要她心里放下了就好。 从踏出仇家的大门这一刻开始,银杏也正式与凡人的人生告别,从此踏上修道之路。 云沾衣多少有些得意。 这刚来到司银城没多一会儿,连神州武选都还没正式参加,就已经收到了三个徒弟。 其中一个还是五品的! 比她这个六品的宗门大师父还高一品! 总之,先把银杏带回宗门。 见到宗门的银杏看得眼睛都直了。 她还从未见过如此气派又堂皇的建筑,就连司银城的主城,也比不过眼前的宗门。 “你照顾照顾她,我去参加神州武选。”云沾衣嘱咐宫梦。 宫梦嘴巴上不饶人:“我不是小师妹吗,怎么还要照顾师姐。” 手上却已经拉起了银杏。 又问云沾衣:“我们俩就在这里等着?你什么时候回来?” “等着就好。”云沾衣淡淡地说,“修士的人生很长,不差这一个月,我不在,你们不要自己练。” 毕竟这俩人都是没基础的。 “而且也未必一个月。”云沾衣扫了一眼门派,“也许一周就回来了。” 她刚才给自己定了一个小目标,只要收到十名弟子,就收手! 以未还剑派现在的实力,养这些差不多了。 而且还要去联系向柳儿,问一下那个房间的事。 门派里都安排好了后,云沾衣召回了外面的三位徒弟,把梁小雨也留在了宗门里。 还是按照原计划,只带红药和云香叶。 可惜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别说一周了,三周过去,云沾衣都没有收到一个徒弟。 她甚至有些怀疑起人生来了。 是她的剑术不够犀利? 还是她的剑阵不够华丽? 怎么会没有愿意来未还剑派的弟子! 倒是云香叶一语道破:“主要你才六品吧?我看其他宗门的师父,多少也有个四品了。” 能进四品师父的宗门,谁会来六品的门派呢。 云沾衣当然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她最后一周直接就放弃,带着红药等人回到了宗门。 也不算毫无收获,至少她得到了三位徒弟。 一位凡人,一位八品剑修,和一位看起来是五品剑修实际上和凡人也差不多的情修。 梁小雨跟着红药她们一起修,宫梦就要跟着银杏,从最基本的剑修入门开始学习。 安排好徒弟们后,云沾衣就召来了向柳儿。 向柳儿一看到门派,就兴奋的不行:“尊上,不如我跟你一起修行吧!” 云沾衣无语:“你一个妖修,来我剑修这里修什么?” “修身养性啊!”向柳儿嘻嘻一笑,“反正再过个几千年,我也修不到一品。” “怎么这么说?” “妖修那边已经定啦,倾尽全部资源捧出来一个一品,既然轮不到我,那我就麻溜儿的自己去修行呗。” “其他妖修都同意?” 向柳儿摇摇头:“我看不同意的也不少,不过我们这些人本来就不会抱团,就算不同意,也不会再立山头,和他们对抗,只能说各自凭缘分和努力了呗。” 又问:“叫我来做什么?” 云沾衣让兔荣给向柳儿看看记录下来的画面:“这是我在黑水镇发现的,应该是妖修的法阵,你认不认识?” 向柳儿看到画面的瞬间就呕了一下。 过于血腥的画面,让她这样的神兽感觉很不舒服。 哪怕她是蛇。 忍住了反胃感,再仔细看了看,向柳儿微微皱起眉头。 “应该是某种凝聚力量的祭坛,上面的符文走势全部都是聚灵的,如果我没判断错,这些人的……嘶。” 她卡住了,没有说完。 云沾衣问:“这些人的什么?” “我在想的就是这件事,聚灵法阵肯定是抽了什么有灵力的东西,可凡人能有什么呢?” 云沾衣指了一下:“他们的腹部都被刨开,内脏都被拿走,是否有关?” “应该是有关的,可是凡人的内脏也没什么用啊,除了屎也装不了别的。” 云沾衣敲了她一下:“说话文雅点。” 又说:“我觉得有些眼熟,如果有什么关键词,也许会想起来。” 向柳儿想了想:“内脏,腹部,开膛……唔,也不对。” “什么不对?” “我本来想是不是利用胎儿,虽然是凡人,但如果是胎儿的话,也有一定的力量,但这些尸体里面还有男性,而且女性都是中年女性,看着不像是孕妇……” “啊!” 云沾衣腾地站了起来。 “想起来了?”兔荣问,又立刻收了口。 他和向柳儿都看到云沾衣的脸色变得极为阴沉。 向柳儿怯怯地问:“怎、怎么了?” “是鬼胎。” 云沾衣直接对着兔荣说:“去,把帝少锦和镜成雪请过来。” “鬼胎?”向柳儿偏着头,“没听过,是妖修的法术?” 云沾衣他们灭鬼胎时,向柳儿还是小小蛇,压根接触不到这些秘辛。 “是曾经妖修的禁术,已经被我们歼灭,没想到,还是留下来了余孽……” “妖修的法术,连妖修都没办法彻底毁掉的,”向柳儿说,“我们有很多种办法去传承一种法术。” 云沾衣看向了她:“最秘密,最不会被人发现的是怎样的?” 虽然涉及到道内秘法,向柳儿还是毫不犹豫地对云沾衣说了出来:“是吃掉。” “用特殊的秘术把掌握了法术的人做成仙丹,然后吃掉,就可以得到他所有的法术,不光是我们妖修,他们情修也有这样的秘术,只是用法不太一样,他们能得到的是被变成仙丹的人的灵气和修为。” 云沾衣若有所思:“情修是不是还能掌握对方的修道,变成该道的修士?” 向柳儿摇摇头:“那人家就不知道了。” 这种级别的秘法,真的都是秘中之秘,非本道无法参透。 只不过邪三道颇有互通的部分,向柳儿才知晓几分情修的情况。 兔荣办事当然快,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云沾衣已经感受到了帝少锦的灵气。 向柳儿比她反应大多了,她从板凳上一跃而起,在屋里窜了几圈,直接就奔着窗口而去。 然后被云沾衣一把拉了回来:“不能走。” 他们一屋子就这么一个妖修,没有向柳儿,很多事又得靠推测和猜。 帝少锦一进来,就看到云沾衣和个娇小可爱的妖修搂搂抱抱。 再一看,还是条小蛇。 他上前,一尾巴把云沾衣抽开,掀开下摆,坐在了云沾衣的位置上。 镜成雪跟在他身后进来的,看到兽帝傲娇的样子,笑笑,坐在了另一边。 云沾衣许久没见帝少锦,暂且不计较他的行为,而是拎起了向柳儿,给他们介绍:“大泽真人,二品妖修。” 两位一品修士都只点了一下头。 向柳儿先对着帝少锦行了个礼。 她是兽族,哪怕心向剑帝,对兽帝也要给与足够的尊重。 看人都到齐了,云沾衣直接把他们都拉进了琉璃幻境。 没有比这里更安全,更不会被任何人偷听的地方了。 她们所在的位置,就是空白盒子旁边,里面,装的则是黑水镇妖修祭坛的原物。 云沾衣把情况说了一遍,帝少锦和镜成雪都皱起了没有。 兔荣找他们的时候为了防止消息泄露,只说了有大事,没具体说什么。 竟然是鬼胎重现。 云沾衣又让向柳儿把妖修传承秘术的方法告诉两位大能。 帝少锦提了一个问题:“妖修聚能的法术有多少?” 向柳儿一怔,连忙回答:“数不清。” 是的,数不清。 “既然如此,对方一定有选择鬼胎的理由。”镜成雪接过话,“鬼胎操作繁琐,用起来动作也很大,不可能不被我们发现。” “但实际上,他们确实没有被我们发现,为什么?” 云沾衣立刻就想明白了:“因为我们都被支走了。” “如果对方真的早就做好了准备,那一定是从我陨落开始筹划。” “我陨落后,下一个就是风不归,他突破境界出了问题,因此影响到了……少锦,而镜成雪这阵子一直都在忙情修和魔修的事。” “在他们看来就是一个一品陨落,一个一品被封,剩下两个都无暇关注,要知道,鬼胎的邪气波动最厉害的一刻只在炼化时,只要熬过了炼化,后面想隐瞒的手段就太多了。” “啊!”向柳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么回事!” 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向柳儿身上。 她连忙说道:“我之前不好意思说,但其实一直在纳闷一件事,我们妖修又不是剑修,什么叫倾尽所有资源捧一个修士?”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七章 人抓到了! 此话一出,在场不是剑修的几位都点了点头。 尤其是帝少锦,他从刚才就在琢磨什么叫倾尽全力捧出一位妖修一品。 再听说捧出来的是人族的妖修,他的心里又有些不悦。 只是在谈正事,他把这些情绪都压住罢了。 唯独云沾衣略有不解。 “妖修不需要门派的全力支持吗?” “不用啊。”向柳儿说,“我们都是自己修自己的,能不能升,随缘,门派当然有用,只是没有那么有用。” “这么说吧,我们之所以有门派,更多是为了对凡人和苍生负责,若不然,妖修和兽修都根本不需要门派!” 云沾衣点点头,重新把思绪拉了回来。 感觉有什么呼之欲出。 向柳儿说:“妖修聚能的手段那么多,他们一定要选择鬼胎,不知道有什么理由。” “把所有的不可能排除掉,留下了的就是理由。”云沾衣说着,和帝少锦交换了一个视线。 “柳儿,我没办法告诉你鬼胎的全部细节,”她坦然说道,“只能告诉你一部分内容。” 毕竟向柳儿也是妖修,云沾衣不是不信任向柳儿,而是鬼胎之法,实在太过阴毒。 所有可能存在会使用鬼胎之法的人,都不应该学会这个法术。 但又不能不说,当年他们所有接触过鬼胎秘术的人中,没有一个妖修。 导致云沾衣等人至今都不清楚鬼胎的完整情况。 同时也因此,她们不知道鬼胎之法还能通过把修士变成仙丹的方式保留下来。 向柳儿理解地点点头:“好,尊上只需要告诉我几个点就好。” “第一个,这个秘法的媒介是什么,胎儿吗?什么程度的胎儿?” 镜成雪回答了这个略带血腥的问题:“根据我们查出来,十之八九是六个月以上的胎儿,几乎没有月份更小的,剩下一二是几乎快出产的。” “第二个,胎儿的性别是单一的吗?” “是。”云沾衣面色沉重地点点头,“全部都是成型的男胎。” 这一点她记得非常清楚。 “第三个,鬼胎的阵法里只有孕妇吗,还是有其他的存在?” 云沾衣顿了一下,才说道:“不,他的阵法很复杂,是一层套一层的,并不是单独哪一层使用了祭品。” 她斟酌了一下用词:“之所以叫鬼胎,就是因为那些胎儿成了鬼魄,他们可以行动,可以操作阵法,甚至可以进行攻击,而且非常凶猛。当时无相剑宗铲除鬼胎时,一共牺牲了一千六百多名中阶弟子。” 能让几乎不记得绝大部分事的云沾衣脱口而出一千六百多这个数字,说明真的给她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以至于忘都忘不掉。 “噢……” 云沾衣问她:“你要进去看一眼吗?” 向柳儿摇摇头:“不用了,黑水镇的只是聚能术的一种,那些凡人的尸体主要作用是挡住灵气外泄。” 也就是防止被附近的修士感受到了邪气。 而实际上,兔荣仍然是感觉到了,并向云沾衣汇报,但那时兔荣已经在黑水镇里了。 如果他不在,哪怕是二品的修士,也不能第一时间感受到。 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向柳儿思索了好一会儿,最后给出了自己的推测。 “鬼胎之法,如果我没想错,它最大的作用,恐怕就是把妖修修士给异化。” “异化?” 三位大能同时异口同声,让向柳儿都有些压力了。 “因为正常来讲,我们妖修是需要聚能,可聚能的方法千千万,何苦非要做这么伤天害理的事。”向柳儿说,“那只能是这件事除非这么做不然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胎儿变成鬼魄,吸收了这些鬼魄,修士本身会不会也变异呢,我是这么想的。” “如此一来,”帝少锦说,“对方的目的就不是飞升。” 天道是讲善恶的,帝尊们要撑起整个大陆,如果不是一心为苍生,又如何能得道飞升。 搞出鬼胎这种极度邪恶的玩意,还想飞升,怕不是做梦! 做梦也不要讲基本规则吧! 云沾衣沉下脸:“搞得这么大,又不想飞升,那还想干什么?” 镜成雪想了想:“毁天灭地?” 一瞬间,琉璃幻境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镜成雪到底也是一品修士,尤其在两位二品修士面前,面子还是要的,他保持淡然地态度继续说道:“自古修行如苦行,稍有不慎,哪怕是一品也会入魔,也会陨落。若是纯粹不想飞升,修到五品四品,也可以享受超长寿命,拥有剑术法能,过得自由自在。” 帝少锦点点头。 云沾衣也赞同。 天鹤宗的众人不就是如此么。 “自由日子不过,想晋升高阶,又折腾邪法,害死那么多凡人,也不像是心怀大道的,那就只剩一个了,想干坏事呗。” 镜成雪甚至想到了过去的事:“而且这个坏事,他们一定是早就想干,只是之前被我们发现,连老窝一起端了。只是我们对妖修理解不够,还是有了漏网之鱼。” “恐怕不止,”云沾衣也想明白了,“如果只是小鱼,不会发展的这么快,当年我们一定漏掉了最大的鱼。” 话说到这里。 只要不是傻子,都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所有的情况都指向了一点。 就是那位被妖修倾尽全力也要捧上一品的修士。 “叫什么名字?”帝少锦低声问道。 “螭骨真人,”云沾衣替向柳儿回答,“但原来不是这个法号。” “好,等着。” 说罢,帝少锦翻身化成小猫,离开了琉璃幻境。 “哎。” 她还有事没说完呢。 这兽帝也真是着急。 云沾衣抓了抓头,只好同镜成雪说道:“魔修那边坚信无影真人会回来,现在伏光真人和海月真人不止是演戏还是真的敌对,也需要调查一番。” “知道了。” 云沾衣还要再说话,只见镜成雪转瞬也失去了身影。 云沾衣:“……” 现在的一品真人们都这么着急的吗? 琉璃幻境只剩下了她和兔荣还有向柳儿大眼瞪小眼。 兔荣轻咳一声,摸了摸胡子,问道:“尊上,那么这个祭坛要怎么处理?” 云沾衣问向柳儿:“你看呢?” 向柳儿说:“再给我看一眼祭坛的影像。” 她就是不想直接进去! 看着兔荣给她开的阵,向柳儿仔细观察着祭坛上符咒的画法。 “嗯……” 还没等她想明白,云沾衣,不,整个琉璃幻境里都听到了帝少锦的声音。 “来灵树仙境,人抓到了。” 人抓到了? 什么人?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八章 云沾衣怎么看? 别说云沾衣了,在场所有人都懵了。 帝少锦不耐烦地催促了一边:「都傻站着做什么,赶紧来!」 「呃,先去看看吧。」 离开了琉璃幻境,云沾衣的灵树木剑上有帝少锦的乳牙,轻松开启灵树仙境。 一进去,众人就看到了被树枝紧紧裹住的一坨东西,倒在地上。 是、是个人吧? 沉默中,还是云沾衣先开了口:「这是谁?」 帝少锦一副你们怎么这么不开窍的样子:「这是螭骨真人,是吧?」 他看向了向柳儿:「过来认认。」 就、就这么抓过来了? 向柳儿瞪大了双眼,踮着双脚,走了过来,直接拿神识一扫,就确定了。 确实是螭骨真人。 「这……」 「不用这啊那的。」帝少锦说道,「本尊一介兽帝,抓一个还没有突破境界的妖修,至于那么惊讶?」 看不起谁呢! 他以往不抓,对伏光真人还有海月真人那些人以礼相待,只是因为和人家无冤无仇的,干什么折辱对方? 曾经的剑帝云沾衣之所以能走到飞升的那一步,就是因为她从来不多管闲事! 但是,涉及到鬼胎,就是触碰到了所有一品修士们的逆鳞。 这时候还谈什么礼不礼的。 抓来再说! 镜成雪忍不住感叹:「兽帝尊上之纯真,令我等望尘莫及。」 云沾衣没心情感叹,她走到螭骨真人面前,仔细打量着这张脸。 任何一个二品修士,都不可能是凭空跳出来的,当年四处追杀妖修们,云沾衣不敢说自己记住了每一张脸,但只要见过,说不定还会有点印象。 然而那是一张很陌生的脸庞。 他闭着眼睛。 帝少锦已经强制让她进入了梦乡,现在螭骨真人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处于兽帝至尊的幻境中,被一群大能围着看。 云沾衣伸手捏了捏对方的脸,又捏了捏他的肩膀。 脸部骨架,还有身体骨架,都确定是男性。 可是…… 「螭骨真人是男人?」 向柳儿一愣:「不是啊,是女性的。」 「那你看看这个脸。」 刚才向柳儿只用神识扫了,并没有过去看,这会儿过来,也惊讶:「咦,怎么会!」 同为二品妖修,向柳儿自然是见过螭骨真人:「她三品的时候我就认识她,虽然只有几面之缘,但毫无疑问是个女的呀!」 「但是,但是……」向柳儿又扫了好几遍,「确实是螭骨真人的内丹和内海。」 镜成雪问她:「你以前扫过螭骨真人的?」 向柳儿点点头:「甚至不是以前,妖修在选定谁来做那个万众捧一时,我们所有的二品就都聚集在了一起,当时就已经互相扫过了神识,免得被混了进来。」 「等等,」云沾衣又抓住了一个重点,「这还能被混进来?」 「对啊,无论是情修还是兽修,都有可能混成妖修,」向柳儿抬起眼皮偷偷看了一眼帝少锦,「虽然兽修基本不会这么做的啦。」 向柳儿说的兽修,指的就是纯粹的神兽们,而不误以为自己是兽修的人族修士。 「好,等我。」云沾衣看了一眼帝少锦,「我再叫个人进来。」 「我这里又不是给你商量事用的,都来多少人了!」帝少锦撇撇嘴,「叫吧。」 云沾衣要叫的当然是宫梦。 所有人里,只有她最清楚情修如何混成 别的修士。 宫梦本来在未还剑派练着剑,颇有些苦不堪言。 没想到做剑修这么累。 从早到中午,一刻也不能休息。 一听说云沾衣要带她走,二话不说就跟来了。 只是没想到……她……会被……一大堆一品二品包围…… 好吧也不算一大堆。 不过是两位一品,两位二品,地上还捆着一个二品修士。 这是要干什么! 云沾衣不管已经有些混乱的宫梦,指了一下地上的螭骨真人:「你看看他是不是情修。」 「啊?」宫梦刚要张嘴,一抬头看到帝少锦和镜成雪,一品真人们的魄力让她重新低下了头,「我看看。」 她站在螭骨真人面前,深呼吸一口气,刚抬起手,又看了一圈众人,最后视线落在云沾衣身上:「都看着,我用不出来法术。」 帝少锦抬手打了一个响指。 顿时,宫梦的眼前就只剩下了螭骨真人。 虽说实际上,他们还是站在原地,一动没动。 但宫梦不知道就行。 看到人都「消失」了,宫梦终于松了口气。 她凑到螭骨真人面前,把他掀了过来,正面朝上,手按在他的…… 「呃,大能,能不能把他身上的树枝撤掉?」 螭骨真人浑身都被树枝捆的严严实实,她怎么看! 下一秒,螭骨真人就干干净净地躺在了宫梦的面前。 宫梦把手按在了螭骨真人腹部,内海的位置,轻轻运转着自己的灵气。 空气中渐渐散发出一股很香的味道,像是混合了数种花香的胭脂。 云沾衣等人熟练地屏住了呼吸。 帝少锦瞥了他们一眼:「用不着。」 这是他的幻境,只要他不允许,就连气体也不能流动。 随着香气逐渐浓郁,被框起来的空间连颜色都变了,时而粉嫩,时而赤红。 这还是向柳儿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看到情修施法,她忍不住问道:「这位是哪里的情修?」 云沾衣简单给他们解释了一下宫梦的情况。 一个情修,能完全变成剑修的样子,并且不被发现。 帝少锦和镜成雪交换了一个眼神,幻境里不能用神识加密交流,镜成雪就直接问了:「风不归是否会这一招?」 「大概率是会的。」云沾衣淡淡地说,「阵修的高阶法术,难道有你不会的吗?」 就算当时不会,他们这些一品也会立刻去学。 「那他……」 「谁知道呢。」云沾衣淡淡地说道。 「师父,师父!」这时,宫梦喊起了云沾衣,「我灵力不够啊,这玩意可不是三品情修弄的。」 灵力不够? 帝少锦拍拍手掌。 不远处的灵树浮起了一层淡色的光芒,接着,数不清的光芒形成的树叶冲向了宫梦,在宫梦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如同暴风骤雨一般从她的后背打入。 「好,好好好,够了够了!」 云沾衣轻咳一声:「不够再说。」 「您这个师父,我可真没白叫。」宫梦收敛了所有的灵气,重新凝神,法阵明明灭灭,在不知道过了多久后,宫梦才满头大汗地跌坐在地:「好了。」 帝少锦又是一个响指,屏蔽解开。 云沾衣先关心了一下弟子:「给她治一下。」 兔荣还没抬手,仙境中的灵气已经灌进了宫梦的身体。 「够了够了!」 宫梦感觉像是被洗了好几圈一样,舒舒服服,又精力充沛,刚才用掉的灵气就跟没用过一样。 这就是……兽帝至尊吗? 宫梦自然不敢乱扫前面这些一品们,只不过现在一共就两位一品真人还活着。 一个阵修老祖,一个兽帝至尊。 刚才没有法阵,直接就灌灵,只要她不傻,也明白是谁帮了她。 云沾衣拍拍宫梦的肩膀:「辛苦了。」 她本来还想说一句,只是看到「螭骨真人」的脸的瞬间,所有要说的话都被抛之脑后。 「宗浩?!」 没错。 躺在地上的男子,正是云沾衣曾经的弟子,无相剑宗的宗主,背叛了她,令她陨落的宗浩。 不光是她,镜成雪和帝少锦也看到了宗浩的脸。 「这是真的脸?」 「是真的,是真的。」宫梦虽然不认识这张脸,也不知道宗浩这个名字——对外都叫真人的,修士们的本名只有关系亲近的人或者从低阶时一起长大的人才知道。笔趣阁 「他的脸上被上了情修幻术,很高级的那种,不过已经不太稳定了,不然凭我是解不开的。」 「你原本是三品情修?」镜成雪确认道。 见宫梦点头,镜成雪皱起眉头:「是风不归干的吧。」 「不一定。」云沾衣说,「风不归下的幻术,以宫梦的品阶,哪怕他已经被封印,也破不开,恐怕是二品的情修。」 「宗浩也是二品剑修,会任凭二品情修把自己变成妖修?」 一时间,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向柳儿则提出了另一个疑问:「原本的螭骨真人呢?」 「没了。」宫梦可以回答这个问题,「情修不可能靠自己化成别道的修士,那这个神州大陆不都是我们情修的了,咳咳。」 注意到众人严肃的神情,宫梦也收了表情:「以我举例,我的爱人死后,我把他化形为内丹,才能让自己成为剑修,以实现他的遗愿。」 「得到了谁化形的内丹,就能成为他那一道的修士,并且如果认识他的人来扫我的内海,扫到的就是他。」 「所以你们若是从这个人身上扫到了螭骨真人的内海气息,那说明真人已经死了。」 至于是自然死还是被人谋害,就不是宫梦能判断的了。 仙境里安静了好一会儿,镜成雪才艰难开口,问向云沾衣:「你怎么看?」 云沾衣终究是他们所有人里最见多识广的。 这样的事,他没经历过,帝少锦也没经历过,下面的这些二品修士们就更闻所未闻。 云沾衣怎么看?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九章 问就是抓! 「虽然不是风不归自己做的,但八成也是他的安排,我是说宗浩,」云沾衣皱起眉头,「至于为了什么,只能是为了风不归自己的晋升。」 她看了一眼,摇摇头:「他的晋升要求我不能说,因为我是最关键的一步。」 一旦被天道因果意识到了云沾衣知道风不归晋升的要求,恐怕风不归就要改了。 他为了晋升,已经做了太多伤天害理的事情,都走到这步,再从零开始走,风不归崩不崩溃云沾衣不知道,但天下苍生各道是受不了风不归的。 而且如果他崩溃而真的走火入魔,只凭帝少锦与镜成雪,是无法斩杀他的。 这两位都不是擅长战斗的修士。 只能先隐忍不发。 「但是,风不归应该不会使用鬼胎,」云沾衣说道,「当初剿灭鬼胎时也有他,那不似作假,毕竟鬼胎这样违背天道的存在,他若是碰了,就再不可能飞升为帝。」 帝尊位,绝不会给一个丧尽天良,逆行倒施者的。 「只能说,风不归为了坑我,安排了宗浩,但是却反而被别人利用了。」 宗浩变成情修的傀儡。 「而且这事一定是风不归被封印后的一年内发生的。」 「情修有人背叛了风不归。」云沾衣看向宫梦,「你曾经是三品情修,知道什么吗?」 宫梦摇摇头:「我素来不与绝情道情修往来,也不以情修老祖为尊,如果真的有人背叛他,也只可能是痴情道的人。」 劣情道修不高,绝情道以风不归为信仰。 剩下的就只有痴情道了。 「我可以去问问。」 云沾衣点点头:「注意安全。」.z.br> 又对兔荣说道:「到时候你配合她一下。」 「是,」兔荣站出来说道,「容老朽总结一下,目前的情况是否是这样,妖修的螭骨真人已经亡故,剑修的宗浩被灌入了螭骨真人的内海,变成了螭骨真人。这是可以做到的对吧?」 宫梦点头:「可以,不过……这个剑修恐怕也不算是活着了。」 「情修自己修当然没问题,若是要把别道的修士进行改动,至少要把对方完全控制住才行。」 说着,她过去又按了几下宗浩的腹腔,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嗯,已经是个空壳了,完全被做成了傀儡,他肯定还有操纵者。」 「你抓的时候注意到了吗?」镜成雪问帝少锦。 帝少锦一怔:「没有。」 「操纵者不一定在旁边,」宫梦说,「想知道具体的话,可能要那个了。」 她在宗浩身上比划了一下。 看到这一帮人各个面露茫然,宫梦叹了口气,直说道:「得把他分解了,我才能知道。」 「噫——」兔荣皱起白眉。 「先不急,兔荣你继续说。」 「遵命。」兔荣不去看宫梦,继续说道,「老朽刚才在想,如果妖修这位要万众一心捧起来的人,是被情修操控的剑修,那么魔修的那位海月真人,真的没问题吗?虽然问心修士说海月真人可能是为了无影真人,但这也只是她根据《解脱仙法》进行的推断,若……这是海月真人他们做出来欺骗伏光真人的呢?让伏光真人以为海月真人是为了重现无影真人,实际上则是以鬼胎压制无影真人,或者以鬼胎把海月真人灌到一品。」 「也许,魔修的海月真人,也未必是真的海月真人了。」 宫梦说:「灌顶只有从高往低灌的,比如我可以变成五品剑修,但五品情修是无法成为二品剑修的,内海差距太大,融不进去会暴毙的,海月真人是二品魔修,那么假的那位也一定是个二品。」 镜成雪说:「我去查查各家的二品真人有没有离奇消失的。」 「这怎么查,」帝少锦说,「若对方是闭关,也没法确认。」 他顿了一下:「老镜,跟我走。」 镜成雪一愣:「做什么?」 「不就是海月真人嘛,抓来就知道了。」 魔修那边情况比较复杂,各种阵法很多,把镜成雪叫着,更稳妥一些。 镜成雪有些无奈地看了云沾衣一眼。 云沾衣点点头:「抓!」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章 把宗浩拆了! 她这一声令下,帝少锦拎着镜成雪就走了。 云沾衣则多看了宗浩几眼。 心中只有冷笑。 没想到,还不用她报仇,宗浩自己就走上了死路。 不过这也是早晚的事。 欺师灭祖,心术不正,只因为自己意难平,就要谋划本道一品修士陨落,这样的人,别说想飞升了,恐怕晋升一品都难。 等到他晋升一品的时候,再走火入魔,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剑道修士。 倒是在这会儿死了正好,死了他一个,造福无数人。 宫梦凑了过来:「师父,我能分了他吗?」 「不能在这里。」云沾衣淡淡地说道,「等会儿会给你准备个合适的空间。」 这里是兽帝的幻境,太血腥的事最好不要在此做。 帝少锦证明了,对待下面的真人修士,只有一品真人不想做的事,没有他们做不到的事,这不,魔修二品又如何,两位一品真人出手,说抓也就抓来了。z.br> 海月真人来的时候,也不是清醒着的。 似乎帝少锦觉得就算让他们清醒,这些人也不会说实话,还不如直接全都弄晕。 他们这边一个情修一个妖修,还问不出来什么吗? 向柳儿和宫梦面面相觑。 最终还是向柳儿站了出来。 「我来吧。」向柳儿打量了一下海月真人,又看向了帝少锦。 这是要灵气呢。 帝少锦摆摆手:「你尽管弄,在我这里,还能缺了你的灵气?」 向柳儿又对宫梦说:「你……呃叫什么?」 「宫梦。」宫梦说,「还没有法号。」 「你先看看他是不是海月真人本人。」 情修的法术,向柳儿又不懂。 宫梦点点头,又是一番操作,操作来操作去,海月真人的脸都没有变化。 不过,他的另一处却产生了改变。 原本属于魔修的内海,渐渐地变得混沌了起来。 「大泽真人,」宫梦惊呼了一声,「请来把他的内海击碎。」 向柳儿过来一看,也皱起了眉头:「这是……我们妖修的秘术?」 云沾衣等人互相看了一眼。 什么情况? 妖修的真人身上套的是情修的秘术,魔修的真人身上套的是妖修的秘术? 在这里玩套套乐呢? 向柳儿收起了笑容,伸手施法,不一会儿,海月真人紧皱的眉头舒缓,而他身上的魔修气息也消散殆尽,只剩下了妖修的气息。 「这是妖修的寄生秘术。」向柳儿说道,「妖修会把自己的灵气寄生在对方的内海里,然后吸取该修士的灵气。」 邪道三修,之所以叫邪道,就是因为他们总有这种歪门邪道的法术。 「海月真人应该已经被吸的差不多了。」 「吸完了之后呢?」 「之后,他就是该妖修的傀儡了,用得上就用,用不上,就吃掉。」向柳儿把自己的灵气在其中过了一圈,「嗯,还没有完全吃空,海月真人可以啊,一直都在补充自己的内海。难怪会被对方当做灵气包,不过是谁吃的这个我可查不出来。对面用了一些技巧,如果我是一品,应该就行了,同样二品的话,我破不了对方的秘术。」 云沾衣几乎立刻就想起来剑冢秘境,海里的那个方阵。 「现在情报好混乱,」兔荣叹道,「尊上怎么看?」 云沾衣想了想:「只行正义,不问理由。」 「情修怂恿妖修进行鬼胎秘法,除之。」 「妖修吸收魔修的精气,除之。」 「如此即可。」 什么海月真人是为了什么,宗浩这是怎么回事,一概不论。 只以手中剑,斩杀天道不容之辈。 「少锦,」云沾衣说道,「你与我一同行动,所有涉及到鬼胎的东西,都要全部剿灭。」 「嗯。」帝少锦点点头。 「成雪,」云沾衣转而对镜成雪,「稳住比丘山脉。」 以防对方鱼死网破,拼死一击,不管不顾。 有阵修老祖在,比丘山脉就不会发生阳泉山脉时的那种惨案。 「放心。」 最后,云沾衣望向了宫梦:「回门派,把宗浩拆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一章 有那么多人吗? 剑冢山就有非常适合的场所。 宫梦还没去过山上。 她从进了门派,先是在门内闲了快一个月,然后又天天练剑。 从不得空闲四处乱逛,而且也不让乱逛,除了弟子居所和练剑堂以外,其他地方都不让她们去的。 这还是她第一次踏上剑冢山。 云沾衣带她来的,自然是无涯真人所在的冰室。 无涯真人见到宗浩的尸身也颇为惊讶:“这不是宗浩小子?” 云沾衣把事情大概同他说了一下。 无涯真人沉默了片刻:“果然,当年她说的是真的。” 云沾衣和宫梦对视一眼,再问,无涯真人却不肯说了。 云沾衣只得作罢,给宫梦了一个眼神。 可以开始了。 宫梦看了看他俩:“您二位,就在这里看着?” 无涯真人说:“我离不开这里。” 他指了一下冰棺。 他正经的身体还在冰棺里呢,现在只不过是一缕神识。 云沾衣说:“你忌讳吗?忌讳的话,我就先离开。” 宫梦摇摇头:“我是不在乎的,就是怕你们受不了。” 云沾衣与无涯真人同时轻笑一声。 看不起谁呢? 宫梦撇撇嘴,既然如此,那一会儿吐了,可别怪她。 她从靴子侧面抽出了一把以骨制成的小刀,薄如蝉翼,与此同时,又灌入了灵气,骨制小刀瞬间从透明奶白变成了淡淡的粉色。 云沾衣也算是见过尸山血海的人,何况解刨的还是宗浩,她虽然不至于觉得解气,但也没什么情感波动。 而且也看不懂。 就看宫梦左割割,右割割,最后宗浩浑身上下的骨头上的肉都被刨开,露出了里面沾着血液的骨头。 “呃……啊……” 也不知道宫梦做了什么,从宗浩的身上顺着他的人体形状,浮现出了一根根金色的丝线,宫梦伸手一抓,那些漂浮在空中的丝线被她团成了一个球。 “唔……” 无涯真人看她吭哧了半天,忍不住问道:“有什么为难的吗?” “有。”宫梦也不客气,“好消息是我已经把线索拿到手里了。” 的确是“线”索。 “坏消息呢?”云沾衣问。 “坏消息是我不知道这是谁的。”宫梦说,“不好意思,师父,我在做情修的时候,实在太不合群了。” 无涯真人打量了一下宫梦。 宫梦现在穿着未还剑派的弟子装,灰白色短打,只有脚上的靴子是自己的,十分朴素。 但她长得明媚艳丽,就算是短打也露出了大半的胸口,整个人看起来就是很善于在江湖混迹的样子。 云沾衣轻咳一声:“没事,大概说一下你了解到的情况。” “控制宗浩的肯定是二品以上的情修,应该还没到一品。”宫梦想了想,“应该不是现在的情修老祖,和他的气息不一样。” 她再怎么无所谓风不归是什么狗屁,也不至于不清楚本道情修老祖的气息。毕竟风不归是个很喜欢大排场的人,只要离开幻境,整个阳泉山脉有点品阶的,都能感受到他的灵压。 “你和这个对比呢?”云沾衣冷着脸,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枚莲花的花瓣。 这是玉莲逃走时,留下来的,云沾衣想着也许用得到,就保存了下来。 宫梦用神识扫了一下,摇摇头:“也不是这个。” 都不是? 云沾衣陷入了沉思。 那情修还有谁? 还有几个二品修士?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二章 你怎么混成这样? 云沾衣陷入了沉思。 帝少锦此时也说不出把二品情修都抓来。 那是情修,狡猾的很,没那么好抓的。 如果云沾衣还是个一品剑修,倒是可以,当年他们确实是这么做的,但是当年他们有三个一品,两个二品,其中一个二品还是风不归。 现在的话……不知道云沾衣会有什么主意。 帝少锦略带期待地看向云沾衣。 云沾衣也想好了。 「把二品情修都抓来。」 帝少锦:「……」 又听云沾衣说:「先从最不可能接触鬼胎的开始抓。」 宫梦沉默了几秒:「师父,有没有可能,那叫做请?」 「都差不多,」云沾衣说,「尚有良知者,就不可能容忍鬼胎的存在,我们先联系了他们,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她又看向宫梦。 宫梦忍不住后退了两步:「我真的不认识什么同道的。」.br> 「一个也好,两个也好,与你志同道合之人,告诉我们。」 云沾衣的表情凝重:「鬼胎之事,涉及到神州大陆根本,不是小事。」 她也看出来了,宫梦对鬼胎根本没概念。 看到云沾衣和帝少锦的神色。 宫梦绞尽脑汁想了想:「虽然我是孤狼,但我们痴情道一直清月真人为尊,也许你们可以联系一下清月真人。」 「清月真人……」发声的,却是无涯真人。 清月……云沾衣也想到了:「她和清霄真人有什么关系吗?」 都是清字开头的修士。 法号的相似很说明问题,像她是无相真人,师兄是无涯真人,只要看这个就能看出来他们曾经是一个门派。 无涯真人点点头:「她是清霄真人的师妹。」 「清霄真人……」这回轮到宫梦喃喃自语了,「她、她还在吗?」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云沾衣问:「你认识?」 「我怎么配认识,只是听说过,」宫梦连忙摇头,「这么说吧,我们痴情道之所以对风不归不以为然。」 「咳咳。」无涯真人轻咳,「别把那个名字挂在嘴边,别学他们俩,现在他虽然被封印了,但早晚会出来,之后你再随便叫那个名字,很容易出事,最好称呼他为老祖。」 宫梦看了一眼云沾衣,见云沾衣也点头,才说:「我们之所以对老祖不以为然,就是因为痴情道的绝大部分修士心中信奉的只有清霄真人,她不在了之后,就信奉清月真人。」 「只是清月真人闭关许久,阳泉山脉虽然遭受大劫难,但他们那些在幻境或者秘境里闭关的真人们想必都安在。」 逃出去的都是中低阶,哪怕是风不归,也没法对其他真人的幻境做到实质性的攻击。 帝少锦问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那我们如何联系到清月真人?」 若对方在幻境里闭关,那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联系了。 「清月真人的弟子中,倒是有我认识的一两个,」宫梦有些犹豫地开口,「只是对方未必愿意见我。」 云沾衣好奇:「你做了什么事?」 一个情修痴情道,不过是爱上个剑修,也不算什么罪大恶极,怎么宫梦就混成了这样? 宫梦沉默了片刻,避开了这个问题:「我联系一下试试,若真的不见我,就再想别的办法。」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三章 还有谁! 云沾衣也不能全靠宫梦。 她同时联络了自己认识,又知道目前自己情况的所有二品修士们,让她们联系靠得住的情修。 所谓靠得住,就是心怀正义,还有良知。 任何一道,都有坏人,但同时也有不忘初心的修士。 哪怕是情修也如此。 这段时间,云沾衣就留在了门派教徒弟。 大概过了不到半个月,就有了客人上门。 第一个到的是冲南真人,她倒不是来介绍情修,而是传达镜成雪的信息。 比丘山脉突然少了螭骨真人和海月真人,而且两位都是镇道的大真人,自然人心惶惶。 镜成雪不傻,这种时候不是他该直接出面的。 出面,就变成了阵修干涉妖修、魔修,不管他们实际是在做什么,最终都会引起人心动荡。 高阶真人们也许不会有什么,但若有有心之人挑拨,中低阶修士之间就很容易引起矛盾。 有的时候,解释不如隐瞒,真实不如糊弄。 镜成雪那可是糊弄老祖,他捏造出来的幻阵,哪怕是帝少锦毫无防备的进去,都未必能立刻发觉。 他以幻阵造就出来两位真人还在比丘山脉,只是在闭关,被法阵保护起来的错觉。 与此同时,还能观察一下。 真正控制着螭骨真人和海月真人的家伙,必然知道这俩人只是空壳子,哪里需要什么闭关。. 若是按捺不住跳出来,正好就能让镜成雪捡了个现成。 遗憾的是,对方能谋划如此大的阴谋,自也是有耐心的谨慎之徒,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跳出来。 云沾衣点点头。 「不排除对方可能真的被幻阵迷惑了。」她想了想,「对方肯定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对之后会发生什么心里也没数,你把这些告诉镜成雪。」 「是。」 冲南真人笑嘻嘻地应了。 当年那些妖修仅仅只是开始研究鬼胎,刚研究出一点成果,就被云沾衣等人抓了个正着,开始剿灭,还来不及谋划任何事情。 这次可不就是第一次谋划吗。 对面搞不好也走一步看一步呢。 不然怎么会挑到宗浩。 从云沾衣的角度来看,如果是她,她不会选择宗浩来作为控制对象。 因为宗浩的背后是风不归这事,高阶情修能不清楚?他们闻不到宗浩身上风不归的气息? 不可能吧? 风不归对待鬼胎的态度非常严厉,他只要还想飞升,就不可能与鬼胎为伍,鬼胎可不是他们平时杀些人那种程度的罪孽。 那是只要碰了,此生就与天道彻底断绝关系。 对方大概率是清楚云沾衣陨落的,然后又赶上了风不归被封印,觉得一下子两个一品真人没了,正是他们的大好机会。 不过这样一来,想诈出来幕后者,就很难了。 对方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是正常的,什么是不正常的,自然会选择观察一阵子。 对修道者来说的「一阵子」可说不好是几年还是几十年。 当然,他们要真的观察几十年,云沾衣是不介意的。 几十年,足够她从六品升到三品了。 三品的云沾衣,带着剑帝的剑魄和剑魂,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拦住她? 还有谁! 第二个回来的,则是照夜。 她当然没有去找情修,她能认识什么情修。 照夜是为云沾衣带来了另外一个消息。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四章 打不起还躲不起吗? 在云沾衣不召唤照夜的时候,她通常会在神州大陆各地乱飞。 凤凰生性喜欢天空,爱自由,她根本没办法在一个地方待久。 这次照夜去了一趟关云山脉。 她本来只是过去散散步,再看一眼好不容易想起来的女儿。 自从云继被云沾衣带走后,照夜的女儿,小凤凰月渠却没有跟着云沾衣,而是留在了云花暖的身边。 她不算是云花暖的神兽,更像是代替云继守护天鹤宗。 「天鹤宗最近走了好多人。」照夜说道,「徐青书走了,那个明寒灯也走了,还有不少,现在整个宗门都冷冷清清的。」 云沾衣微微皱眉:「徐青书也能走?」 「我就是怀疑这一点,我记得那家伙是个贼迂腐,贼爱门派的,怎么会突然走,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就去查了查。」 「说结论。」 「我觉得徐青书不是自己愿意走的,他可能是被情修控制的了,当初他应该就是被情修处理过的。」 「所以他是投奔情修了?」 「不知道,我查丢了。」照夜理所当然地说道,「但是我顺着还查了一下玉莲,她一直闭关没有出来过,最近这些事不好说是不是她安排的。」 「应该不是。」云沾衣淡淡地说道,「她是为风不归是尊的人,现在闭关,恐怕也是为了整顿过后,尽快解除风不归的封印。」 或者闭关本身就是在做法。 情修现在很明显分为了三派。 一派是风不归的信徒,这帮人除了想着尽早让风不归从禁锢中释放外,脑子里估计也没别的东西了。 一派则是清月真人或者说是宫梦这种痴情道的,压根不在乎风不归,只想重振情修一道,或者自己修行。 另一派,就是正在搞鬼胎的这一派。 这一派的目的,云沾衣隐约有些感觉,但是没和其他人说过。 她总觉得对方既然用了鬼胎这种至极邪术,就没打算飞升成功。 没飞升成功,还要追求强大的力量。 那能做的事情,就很有限了。 一共就两个。 一个是统一神州大陆,自己称王称霸,其他所有道的人都拜服在他的脚下,任他差遣。 毫无疑问,这属于想太多。 一品真人们还没死绝呢!二品就算用了鬼胎秘法,也没办法踩到一品的头上去。 还有一个,就是做搅屎棍。 不求飞升,不求一统天下,不求万道来朝。 就是嗜血,就是想把整个神州大陆搞得一泡污,谁也别想好好修炼,人人自危。 一品真人们能管,却也管不了那么细致,毕竟现在就两位真人还在了。 神州大陆那么大,镜成雪和帝少锦确实没有办法顾及整个大陆。 这么一想,其实后面这个,就是前面那个的第一阶段。 把整个大陆弄得乱七八糟,谁也没办法飞升,那不就是这些掌握了鬼胎秘术的人可以作威作福了吗。 只要没有帝尊归位,他们想干嘛就干嘛。 一品真人来了?躲就是了。 打不起还躲不起吗? 等大陆乌烟瘴气,说不定还能设计一品真人陨落,到时候,第一个目的也就达成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不可能只是因为闲得无聊吧 「真就有这种搅屎棍啊!」照夜握了握拳头,「等让我发现,老娘把他们全都炭烧了!」 云沾衣笑笑:「明寒灯呢?」 照夜一摊手:「那我就更不知道了。」 云沾衣也不为难她,照夜做事就是这样随性。 平时调查,她都派兔荣出去的,此时也是把兔荣叫了出来,跟他说了一下情况。 兔荣领命而去后,云沾衣迎来了第三个访客。 伏光真人。 一看到云沾衣,他就远远地对着她行了个大礼。 云沾衣笑着说:「这又是为何?」 「感谢剑帝尊上,为魔修除去隐患。」 云沾衣说:「你知道了。」 「是,」伏光真人说,「虽然阵修老祖做了掩饰,但似乎刻意留下了一丝线索给我。」 「那么你和海月真人之间,还有魔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如实说来。现在是一道存亡之际,莫要等到大陆乱套,才幡然后悔。」 伏光真人点点头,又面露为难,低声说道:「不知我可否与尊上相见片刻。」 他嘴里的尊上,值得自然是孙青衣,或者说是孙青衣转世的小鹿。 云沾衣直言:「它在兽帝尊上的幻境中,待你说完,可去探望。」 帝少锦这一会儿出去联系他认识的二品修士了,并不在剑冢山中。 伏光真人连连点头:「我自当言无不尽。」 说罢,他叹了口气:「我一直都被海月真人骗了。」 「他原来有好几套说辞,对着我,说的是一切都是为了找到尊上的转世,保护起来,一直到第九世为止,然后手把手教育。」 「当然,最初他不是这么说的,他说要连续杀尊上的转世,好尽快让尊上到第九世,但经过我的力劝后,他改变了想法,可悲我当时还觉得欣慰,谁料这只是一场表演。」 「想让我同意提前找到尊上的转世,就先提出一个我绝不可能同意的方案,再让我去「扭转」他的行为,这样我在劝说过程中花费的心神会让我下意识地赞同被「扭转」过的方案。 」 「打断一下。」云沾衣问道,「他找孙青衣的转世需要通过你?」 「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能快速找到尊上的转世,我与尊上之间有血魂契约,剑帝至尊手里拿着尊上的血凝珠吧,如果配合轮回印使用,也会很快找到尊上的。」 海月真人自然不知道血凝珠的事,要找到孙青衣,就只能哄骗伏光真人。 「然后呢?」 「对魔修众人,他的说辞是重建海域,这么多年来,魔修修士寄居人下,日子不算好过,虽然兽族妖修热情好客,可是人族的妖修们……尤其这些年越发过分,简直有些变本加厉,妖修和魔修之间的矛盾摩擦不断被激化。」 云沾衣暗道,恐怕是潜伏在两边的情修做的好事。 「他实际做的事……还请剑帝至尊明示。」 「初步估计,是想让大陆大乱,天道失衡。」天道本就处于将倾之势,若再没有帝尊出现,必将倾塌。 到时候,会发生什么。 谁也不知道。 「怎么会有这种人,」伏光真人皱起眉头,「修道不为飞升,不为苍生,只为毁天灭地?他们有能得到什么好处!」 云沾衣哪里知道。 她和唯恐天下不乱的搅屎棍之间没有任何理解和共情。 只是,如此大的谋划,必然还是有利益推动的。 不可能只是因为闲得无聊吧? 「可能,对方是想建立全新的大陆规则。」云沾衣叹道,「自己飞升无望,就不想再有帝尊出现。」 「小人!」 伏光真人斥了一句。 云沾衣问他:「你是否有熟识且靠得住的情修相知?」 伏光真人苦笑:「认识是认识几个,但靠得住……现在我都不知道还能相信谁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六章 这都是什么玩意啊! 也是。 此时可信要远大于可用。 云沾衣愿意信任伏光真人,自然是因为当年孙青衣对他的肯定。 「这样好了,你放出一些消息,说你要联系清月真人。」 伏光真人略微迟疑:「清月真人是哪位呢?」 云沾衣给他简单说了一句清月真人,又给了宫梦一个眼神。 宫梦没动。 这徒弟,真的是和她这个师父之间没有任何的默契! 云沾衣轻咳一声:「把金线拿给伏光真人看看。」 宫梦到底没傻到问为什么,而是拿起了放着从宗浩身体里剥离出的金线的匣子。 「这东西,你认识吗?」 伏光真人没有接过匣子,而是问:「我能详细看看吗?」 见云沾衣点了头,他才小心翼翼地拿了起来,观察了片刻。 「不是魔修的东西。」 「可曾见过?」 「使用金线的法术实在太多了,一时间我也想不起来,这条金线本来是用作在哪里的?」 宫梦这回明白要给自家师父接话:「这是用来把其他真人伪装成海月真人的控制线。」 伏光真人看来看去,还是看不明白:「抱歉。」 「不碍事。」 隔道如隔山,云沾衣自己也看不懂,自然不会为难伏光真人。 等伏光真人离开,云沾衣才叹了口气:「看来此事,一时半会得不到结果。」 「自然如此,」宫梦点头,「就算找到了清月真人,若对方还在闭关,我们也只能等着。」 「只有帝少锦和镜成雪。」云沾衣站起身,「对方真是好谋划。」 宫梦没明白:「这两位一位是兽帝至尊,一位也是阵修老祖,只有他们两个怎么了吗?」 「他们都不是偏向战斗的修士。」 帝少锦以治疗为主,甚至他都不应该多沾血腥。 镜成雪则是以控制和幻阵为主。 云沾衣从腰间抽出玄焱剑,用指尖缓缓划过。 「实在不行……」 宫梦等了半天,没等到实在不行的下半句。 「实在不行什么啊?」 云沾衣抬眼看她:「你今天练剑了吗?」 「啊?」怎么突然问这个,「没有啊,今天不是一直在帮你忙事情吗?」 「只有今天,下不为例。」云沾衣站起身,「明天开始,加倍训练。」 「等等?」 第二天,果然如云沾衣所说,一大早,她就开始过来监督弟子们练剑。 红药和云香叶一直没有听说情修的事,云沾衣无意瞒着她们。 早点让她们知道,心中就会有所防范,反而不容易出问题。 等早练结束,她把最近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徒弟们。 「大陆的乱势已不是一两个人或者一两个门派可以阻拦的了,」云沾衣总结,「只有帝尊归位,才能力挽狂澜。」 下面听训的一共四个人。 红药点点头,对云沾衣的话没有任何的意见。 银杏刚入山没多久,听也没太听懂,看到红药点头,也跟着点头。 剩下云香叶与宫梦俩人,就没那么老实了,只不过宫梦把话放到心里。 而云香叶直接说了出来:「帝尊归位和我们这个掌门才六品,门内最高是个五品的门派有什么关系吗?」 夏至不在这里,他回到冰室里,继续跟着无涯真人学习。 云沾衣摇摇手指:「我们可不是最高五 品,无涯真人是二品修士。」 「你明白我的意思。」云香叶撇撇嘴。 无涯真人虽说是二品,可是人魂分离,怎么看都不太可能成为帝尊。 难道…… 云香叶用可疑地目光看向云沾衣。 云沾衣当然想自己迅速归位,可是从务实的角度,她确实也离帝尊位有些距离。 但是,她手里不还是有一只小喵喵,离帝尊位很近吗。 让帝少锦先放下所有的杂事,专心闭门,准备提升境界。 当然,帝少锦没同意。 这种时候他去闭关? 放着云沾衣等人单独和鬼胎周旋? 他做不到! 云沾衣分析了一下帝少锦做不到的主要原因。 就是因为她的品阶还是太低。 此时她若是二品,帝少锦早就放心去闭关了。 「所以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提升我们的,不,是我的品阶。」 宫梦问:「这快得了吗?」 云沾衣说:「那就要看你们的努力程度了。」 红药挺身而出:「只要师父需要我,我可以一天十二个时辰拼尽全力!」 云沾衣满意点点头:「这才是为师的好徒儿。」 她看了一圈:「办法我已经有了。」 「银杏。」 「啊,是!」 「你留在宗门内,好好练基础。」 没办法,银杏此时连九品都没有,纯纯的入门新人,换句话说,和凡人唯一的的差别就是没有差别。 「如果有不懂的,就问师姐们,她们会留在山门内。」 「好的!」 「红药、香叶,」云沾衣继续点名,「你们两个要勤加练习,等我回来时,希望看到你们的内田已经打下了七品的基础,但不必着急升阶,我不在的时候不要升。」 「是!」 「知道啦,这次出门不带我们啊?」 云沾衣颔首,再看向宫梦:「你跟着我走。」 宫梦忍不住问:「去哪儿?」 「秘境。」 「哪里的秘境?」 「不知道,问万象幻灵阵吧。」云沾衣说,「你先跟我来,我给你选一把合手的剑。」 安排好弟子们后,云沾衣带着宫梦来到了万剑楼。 「万剑楼。」宫梦看了一眼匾额,再看了一眼略有些空荡荡的里面,「别说万剑了,这里连十把剑都没有吧?」 「马上来。」 「马上来??」 宫梦的话音都没落,只见云沾衣轻挥袖摆,霎时间,从她的袖子中飞出数不清地长剑,各式各样,万剑齐发。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 云沾衣也不是想在弟子面前装x——虽然有一点——主要是她自从升到六品后,对于琉璃剑宫的控制就更深了一步。 虽然那些云雾依旧压抑着云沾衣,让她不能在琉璃剑宫的浮岛上飞行。 但是云沾衣却能解锁并且操纵其中一些台阶的剑了。 这些剑,哪怕是摆在台阶最下面的,拿出来都是顶好的剑。 云沾衣现在也没有那么多空余的灵力让他们成为剑侍,还是拿出来给徒弟们用。z.br> 「好了。」 云沾衣淡淡地看了宫梦一眼。 宫梦忍不住叹了一声:「你们剑修都这样的吗?」 「你以后也是剑修。」云沾衣说,「要学会如何让自己看起来又华丽又气派。」 「学 不会,你就永远都不是剑修。」 宫梦梗了一下,重新进入了万剑楼:「我用哪把剑?」 「你进去自己感受,当你找到的时候,那种感觉是很明显的。」 「如果没找到呢?」 「那就挑一把重量在一斤十二两内,长度在三尺内的细剑来用。」云沾衣早已经考虑好。 宫梦自己的身型不算纤细,就不能在剑上再增加重量。 她比云沾衣高了大约半个头,胸前也更加丰满。 云沾衣冷静地思考了片刻,等宫梦选好了剑走出来,便问道:「你的胸部能减掉些吗?」 宫梦:「……」 宫梦:「还从来没有人对我提出这样的要求。」 云沾衣挑眉,从腰间抽出剑,脚尖轻点地面,一跃而起后,在空中耍了一套花剑。 下来后,再问宫梦:「刚才我耍剑的样子,看清了吗?」 宫梦有些疑惑,但还是点头:「看清了。」 「如果让你耍这一套,你胸会不会疼?」 「这……」 这倒是真的。 「但这玩意怎么减?」 「不知道,自己想办法。」 「师父?!」 「在此之前,我重新调整教你的剑术。」云沾衣说,「选好剑,我们就走吧。」 「先去哪里?」 「先等兔荣回来。」 宫梦:「……」 「在此期间,把你会的剑术都用一遍,我看看。」 之前这样的那样的事那么多,云沾衣收了宫梦后,还一直没有时间好好指导她。 宫梦自然不藏着掖着,把自己会的一一展示,看得云沾衣直摇头。 这都是什么玩意啊! 「算了,你去运气,先运三个时辰。」云沾衣直截了当地说道,并且给她演示了一遍,如此这般,气从气海入,运行一个大周天后,再从剑而出。 宫梦甚至连运气都运不顺畅,中间两次吐血,还要云沾衣给她打通。 折腾了大半天,兔荣终于回来了。 看到兔荣,宫梦如同看到了救星一样,直接扑了上去。 把兔子老爷子吓得一个激灵:「干什么,干什么,老朽可不是这种兔!」 「行了,你坐到旁边休息。」 云沾衣问兔荣:「查得如何?」 兔荣戚戚焉地看了一眼宫梦,才对云沾衣说:「我里外查了一下天鹤宗的事,照夜这家伙,什么都没搞清楚,全都是自己猜的。」 「实际呢?」 「实际上,徐青书是自己离开的天鹤宗,他打算把柳万灵找到。」 当时云沾衣和云花暖、徐青书等人定好,由她来杀掉柳万灵,然而后者却被玉莲带走。 若是柳万灵死了,也就死了。 但既然没死,徐青书终究放心不下。 是死是活,在哪里,被什么人利用或者如何,总得有个说法。 「这事云花暖也清楚,是他们商量好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七章 她说的准没错! 就知道,有什么事还得让兔荣去调查。 云沾衣问:「那么明寒灯是跟着徐青书出去了?」 兔荣摸了摸胡子:「应该是吧。」 「应该?」 兔荣说:「那老朽再查查?」 云沾衣拦住他:「算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柳万灵的事情,云沾衣也记着呢。 包括云香叶身上是风不归的血脉这件事。 这些都是急不来的事嘛。 「准备些万象幻灵阵,我要带着她开始闯秘境。」 兔荣微微皱眉:「这样会不会太危险?」 「没事,这不是还有你跟着。」云沾衣不以为然。 危险? 那肯定是危险的。 修行就没有不危险的时候。 但是云沾衣已经没法一步一步循序渐进了。 等她几千年后再修到二品,那神州大陆可能连个渣渣都不剩。 「走吧。」她拉起了宫梦,兔荣适时给宫梦套了个治疗阵法。 宫梦还不太清楚:「先去哪里?」 「先离开剑冢秘境。」 剑冢秘境的准确入口在比丘山脉洪家村。 平时云沾衣有钥匙的情况下,从哪里都可以进去,出来的时候则是从准确出口和进入处二选一。 出了洪家村,兔荣卷着这两位剑修,把她们带到了九螺山脉。 宫梦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万象幻灵阵:「这玩意真的会把我们带到秘境?」 「如果是你在用的话,未必,」云沾衣好歹也是她的师父,给她讲解道,「但这是兔荣在用。」 兔荣可以一定程度上进行筛选和定位,把她们送进适合六品剑修的秘境里。 至于是哪个秘境,那就看万象幻灵阵的了。 「你们玩的花样可真多。」宫梦感叹道。 云沾衣反而有些意外:「那情修不这么修行吗?」 「不清楚呢,我和情修不熟。」 云沾衣:「……」 你到底是做了什么? 可惜,还没来得及问,兔荣已经驱动了万象幻灵阵。 夺目的金光让宫梦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只感觉浑身如同刺骨般寒冷。 下一秒,一道火光包裹住了她。 云沾衣环顾四周:「雪山?」 有玄焱剑在手,什么冷不冷的,和她云沾衣有什么关系。 玄焱烈火瞬间把三个人围住,别说冷了,宫梦甚至感觉有些冒汗。 「怎么感觉有点熟悉的气息。」 「若是剑修的秘境,尊上熟悉也是正常的。」兔荣说道。 云沾衣看了一眼宫梦:「你原来也是三品情修,能和兔荣沟通吗?」 「不能,我现在是五品剑修。」宫梦环顾四周,「我们是来到秘境里了?」 「对。」 「那接下来要做什么?」 「找到秘境想给我们的东西。」云沾衣为她讲解,「能进来的秘境,就是和我们有机缘的,就是要给我们一些东西的。」 「是好东西吗?」 「那不一定,多少是个心意。」云沾衣看了她一眼,「你运气。」 她才六品,在雪山会感受到寒冷是没办法的事。 宫梦已经五品,按理说只凭着灵气运转,一般程度的冷热都能抗住。 宫梦理直气壮:「我不会。」 云沾衣没办法,她就是知道宫梦不会,才把她带了出来,打算实地教 学,拔苗助长。 「像我刚才教你那样,用气海运气。」 师徒二人折腾了半天,宫梦才勉强能维持住自己的热量。 「好了,去哪里?」 云沾衣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冷空气,再睁开眼睛,指向了一个方向:「这里。」 接着,一脚深一脚浅地走了过去,宫梦跟在她的身后,踩着云沾衣踩过的脚印,不解地问道:「不能让兔荣老爷子开阵飞吗?」 「可以,但是没必要。」云沾衣说,「来秘境,就本着探险的精神,多靠靠自己。」 三个人走了一会儿,云沾衣就抖了一下玄焱剑,把剑上的火收了,转而用灵树木剑的灵力来为自己提供热度。 「你看那里。」 她指向了山下。 宫梦定睛一看:「是个村落?」 「可不是人族的村落。」云沾衣说。 山下,或者说下半山腰开始,全部都是针叶林,厚雪压在树上,安安静静。 在树下,有着一个又一个连绵不断,鼓起的大包。 土包的一侧还能窥见洞口。 「这个尺寸,不好说是什么。」 兔荣倒是抽了抽鼻子:「有点野兽的臭味。」 「野兽?」 「是。」 兔荣打了个寒颤,一副不太舒服的样子:「食肉动物吧。」 作为兔兔族,对食肉动物的气息自然是分外敏感。 宫梦问:「我们去看看?」 「不急。」云沾衣说,「你丢个剑气过去。」 宫梦顿了片刻,这回没说自己不会,而是凝出了一柄小小的细剑。 她想做还是能做到的嘛! 「贴地,一路冲到最里面然后散掉。」 贴地……贴地……宫梦颤颤悠悠地控制着自己的小剑气,让它贴在雪面上,可惜只滑行了几寸,就散掉了。 兔荣适时给宫梦补了一点灵气。 云沾衣点点头:「看为师的。」 她都没有用力,从右脚踏着的位置就飞出来数条剑气,并没有剑的形状,灵动如鱼,微微贴着雪面,嗖得冲向了那些土包。 剑气路过之处,土包里纷纷探出了一个两个脑袋瓜子。 兔荣倒抽一口气:「是雪狼。」 「你要回琉璃幻境吗?」 兔荣很想说回,但考虑到还有宫梦在,他强撑着摇摇头:「没事,不过、不过是一些野兽,老朽好歹是二品修士,不至于害怕这些野兽。」 宫梦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兔荣。 她还没见过兔荣变成兔子的样子,所以也不清楚兔荣的种族,但看老爷子瑟瑟发抖,是不是太冷了? 「不过雪狼会生活在秘境里,也是比较稀少的事。」兔荣分析道,「它们大多集中生活在九螺山脉,不太会进入秘境。」 「所以,是被人带进来的。」云沾衣说,「雪狼也不会给自己垒土包。」 有了土包,就可以抵挡暴雪和低温,但这不是没有开启神智的狼可以做到的。 宫梦问:「这些就是我们的机缘?」 「能遇到,就一定是,不过不确定是谁的。」 兔荣脖颈发冷:「反正不会是老朽的。」 云沾衣的眼神幽幽看向他。 她倒是觉得,大概率是兔荣的。 她和宫梦跟雪狼之间能有什么纠葛情仇。 宫梦却是若有所思的样子:「难道是我的?」 兔荣:「对对对是你的。」 云沾衣疑 惑:「为什么?」 宫梦偏过头:「我没跟你们说过吗,我是狼养大的。」 云沾衣:「……」 兔荣后退了几步:「没有。」 宫梦也听不到兔荣说什么,只问:「他后退几步的样子是认真的吗?」 「你别管他,被狼养大是怎么回事?」 「具体说,不是这种纯粹野生的狼,而是兽修。」 「哦,那正常了。」 宫梦微微瞪大眼睛:「正常吗?」 「正常,兽修说是兽,其实已经是修士,而且开启神智后的兽,远比人族善良,如果捡到了小孩,很多都会带在身边抚养,等孩子大了,再想办法送到兽修的门派。」云沾衣说,「兽修很多的门派弟子,都是这么来的。」 「哎,当初养母要是把我送到兽修门派就好了,可惜她的修行品阶也不高。」宫梦说,「我因为被兽修修士养大,所以一直都不会讲话。」 云沾衣问:「这就是你被情修同道排挤的缘故?」 「那不是。」宫梦说,「我都见不到她们,并没有被排挤。」 云沾衣不置可否。 宫梦继续倾诉道:「我还是因为他,才学会说话呢。」 她看向了雪狼:「不过我养母是普通的黑狼,不是雪狼。」 「你知道她是如何成为修士的吗?」 「不知道,我们无法沟通。」 兔荣说道:「神兽修炼,都是通过兽帝尊上祝福的,估计也在圣域居住过。」 云沾衣点点头:「有可能是你的机缘。」 「那我们下去看看?」 云沾衣没有反对,带着她们没什么潇洒风度地,也就是连滚带爬地下了山。 雪狼们对声音多敏锐,早已经聚集了起来,狼视眈眈地望着她们。 宫梦试探性地往前走了几步,从她的喉咙中发出了无法描述的声响。 很明显,雪狼纷纷愣了一下,略有些迷茫,互相看了看对方,又看向了宫梦。 就在此时,云沾衣听到了踏雪的脚步声。 很重,每一步都踏实地踩在雪地上,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有人来了。」 宫梦懂事地缩回在云沾衣的身后。 不多时,林子深处缓缓地走出来了一个声音,看着不高,也就过了云沾衣的腰部多一点,披着蓑衣,头顶带着斗笠,脸上干枯且苍老。 他走到了离云沾衣她们大概还有十几步的距离,浑浊而阴暗的眼神紧紧地看向这边。 云沾衣偏头问宫梦:「认识吗?」 宫梦略有些迟疑:「不、不认识。」 老头子发出了嘎嘎的笑声。 接着,是只有云沾衣与兔荣能听得到神识传声。 「兔荣,老东西,你还没死呢!」 云沾衣瞪大了眼睛。 看吧,她就说这是兔荣的机缘! 她退后一点,挡在了兔荣身前。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八章 装完了就赶紧速战速决! 兔荣没说话。 他在斟酌。 随即,他压低了自己的神识,只飘出一缕云沾衣能听到的:「尊上,白潘他是二品法修,小心为上,如果可以的话,直接杀掉,不必多交流。」 「法修?」云沾衣看了对面的老头一眼。 对方也在打量着云沾衣,并且把神识铺了过来。 云沾衣原本是用琉璃幻境的云雾盖住了自己剑魄,毕竟总被人发现是剑帝,也不是什么好事,尤其在她打算试炼的阶段。 不过面对一个兔荣的敌人,她直接撤掉了云雾。 想扫就扫,想看就看! 白潘在感受到云沾衣的剑帝剑魄时,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剑帝至尊?! 在他退后的一瞬间,云沾衣的剑已经出鞘。 而她跃起的一刻,兔荣的大阵也随之展开。 他们配合过那么多次,默契自不用说。 只有宫梦如同外人一样,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应该干什么? 很快,宫梦也清楚自己的定位了,周围的雪狼都开始摆出了战斗的姿态。 是让她清理这些雪狼吧! 宫梦刚握紧剑,就听到空中一声清脆地喊声:「春山多月!」 等等,这不是她之前用过的剑式吗! 「看着!」 云沾衣对宫梦大喝一声。 看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春山多月。 兔荣握紧拐杖,不去看对面,一个金色的聚灵大阵上再叠一个翠色的运灵阵,这是他专门为云沾衣设计的法阵,运灵阵的核心就是灵树木剑,可以最大程度地把木剑里蕴藏的灵气周转出来,提供给云沾衣使用。 「兔荣!」白潘骂了一声,本想骂他躲在女人身后算什么。 然而这个女人是剑帝至尊。 这是什么级别的大腿!如果他有,他也会躲在剑帝至尊的身后!这一点都不丢脸不说,甚至还很荣耀! 可惜他没有! 兔荣压根不搭理他,全神贯注地辅佐云沾衣。 而宫梦在兔荣的身后,目瞪口呆地看着跃在空中的云沾衣。 她也用过春山多月,可是和云沾衣用的相比,简直就是小孩玩木棍一样幼稚。 云沾衣的身后,气剑构成了巨大的圆月,甚至还散发着淡淡的灵气光芒。 明月高升,山谷空响。 明明是雪山,是雪原,然而当剑阵运转起来时,周围所有的积雪霎时消融飞散,露出了森林原有的土色。 从带着雪水湿润的土壤中,冒出了数不清的青草。 春日已至。 白潘知道现在自己逃是逃不掉的。 怂,是死。 战,说不定还能把兔荣拉下水! 「孩儿们!」 他从破烂的长袖里掏出了一枚卡着狼头的法杖:「听我号令!」 令,这个字的话音都没落。 天空开始下起了雨。 宫梦打了个抖,一个翻身纵跃到了树上,伸手摸了一把雨水,瞬间掌心就划出了好几道血条。 这哪里是普通的雨,这是纷飞的气剑之雨,是灵压之雨! 「嗷!」雪狼们纯白的皮毛已经被鲜血染红,它们依然前仆后继冲向兔荣。 然而全部都被散发着蒙蒙雾气的「春雨」给拦了下来。 「尊上。」 兔荣轻传。 春山多月对于云沾衣现在来说,灵气消耗极大。. 装完了就赶紧速战速决! 再多一会儿,就算两个法阵,也撑不起这样的灵气供给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九章 战,就是战! 接收到兔荣的暗示,云沾衣把玄焱剑竖在胸前。 苍白的圆月瞬间燃烧了起来,数不清的气剑带着火焰,穿透了雪狼们的脑壳。 与此同时,白潘的攻击也从未停下。 只是他对着云沾衣使用的所有法术,都被她身后的圆月给吞噬了进去。 他感觉自己不像是在攻击云沾衣,他像是在给剑帝尊上送灵气,然后让她吸足了灵气,反过来攻击自己。 在被长剑穿透胸口的瞬间,白潘的眼睛中都是不可思议:「这根本……不是剑修……」 云沾衣没什么表情地把他送走。 环顾四周,只剩下了小狼两三只。 想了想,云沾衣也没有斩草除根,而是让它们离开。 对于没有开启神智的野兽来说,一旦控制它们的人不再了,它们就只是普通的动物。 没必要对小动物赶尽杀绝,任何生物都有权利在神州大陆上生活下去。 宫梦也有些震惊:「这确实……不太像剑修,你一直在吸对面的灵气?」 云沾衣拍了拍自己的腰间的灵树木剑:「因为压根就不是我吸的,是这个,这是兽帝至尊的技能之一,我只是用它吸好的灵气罢了。」 灵树木剑负责吸对面的灵气,兔荣再开运灵阵转化后,提供给云沾衣。 如果不是云沾衣要给宫梦看看真正的春山多月剑式是什么样子,只用普通的八云剑雨或者千虹贯日阵的话,靠吸白潘,这一套都可以形成永动,一直到白潘灯尽油枯,被一剑刺死。 「兽帝至尊……」 「别管他了,还是说说你,看明白了吗?刚才我的剑阵用法。」 云沾衣给宫梦讲解了一番,讲得宫梦是头晕脑胀,眼神发直,看她实在是听不进去了,云沾衣才叹了口气,转向了兔荣。 「白潘是你的什么仇人?」 「灭族仇人,」兔荣沉着脸摸着胡须,「当然,没能灭了,我们兔兔族虽然战斗力不行,但论生殖力,没有什么能比得过兔兔。」 云沾衣想了一下在琉璃幻境里已经翻倍的兔兔族,心有戚戚地点点头。 虽然那些不太会开启神智的兔兔们,长成大兔子后就会被兔荣送走,但这才多久,就已经翻了一倍的数量。 这生殖能力确实是兔兔族的立族之本。 「白潘虽然是人类,但是由雪狼抚养长大,成为法修后,他一直在寻找快速让雪狼们开启神智的办法,后来竟然把注意打到了兔兔族身上。」 「他认为吃掉已经开启神智的兔兔族修士,就可以让雪狼开智,这显然是毫无道理的,但如果一个人坚持自己的想法而走进了牛角尖……那越是阻拦,就越会加深他的固执。」 云沾衣问:「你们兔兔族是因为这个,才藏在天鹤宗的秘境里?」 「是,也不止,」兔荣叹了口气,「不止我们兔兔族,也不止白潘这一个,大概三千多年前,就一直有食草的种族遇害。」 「和帝少锦说了吗?」 「说了,兽帝尊上帮我们处理掉了很多这样走进极端的控兽者,我们一般会这样称呼,他们自己是修士,但又想利用野兽进行进一步的修行,除了狼,还有虎、蛇、豹……这些猛兽也很可怜,一直***纵,也许原本有开启神智的可能性,在不断吞吃其他神兽的时候,也被断掉了自己的未来。」 放纵自己的食欲之时,就不太可能开启神智了。 神智最基础的要求之一,就是要学会以及懂得自律。 「不过有一些修士逃进了秘境中,这就不太好抓到了。」 神州大陆上的秘境千千万,没确定入口和 没有钥匙的情况下,哪怕是帝少锦也未必能挨个进去。 「三千多年前。」云沾衣沉思,「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事情发生的时候,尊上正在闭关。」 兔荣没继续说。 等云沾衣闭关出来,帝少锦已经处理好了大部分的事。 所以兔荣就没跟云沾衣说。 那时候云沾衣在冲击最后一个境界,不常与他们见面。 绝大部分时间,除了闭关,就是在闭关。 云沾衣的脸色微沉。 也是趁着她闭关的时候,风不归才谋划害了她的爱徒们。 虽说能成功,也有玉莲背叛她的原因在。 但是真人们闭关的时候,真的是完全与外界隔绝。 「这么一看清月真人如果真的在闭关,我们找到她的概率不高。」 宫梦看他俩神识沟通半天,才找到机会问了一下。 云沾衣把事情和宫梦说了一下。 做为同样是被狼抚养大的宫梦,若有所思道:「我的养母虽然已经是修士,却还放不下族群,我从小就在狼群中长大,见到开启了神智的狼屈指可数。难道是因为狼吃其他的动物,不符合天道吗?」 「那不能,弱肉强食也是天道的一部分,狼饿了吃小动物,小动物吃草,他们死后尸体化成了养分再供给大地,这是自然的循环,当然在天道之内。」云沾衣说,「而且我也没听说食肉动物成不了神兽,挺多的,白虎啊,银狼啊,之前在天鹤宗见了不少。」 她记得柳万灵好像就能召唤出好些银狼,她还打过。 兔荣说:「可能只是它们那个种族的天赋不行,开启神智需要引导和天赋的,不行就是不行,这不是纯粹靠努力就可以的。」 云沾衣点头:「就算是人族,能成为修士的,也不过是凤毛麟角,光是一个流云城就有几百万人,而最大的宗门,剑修的无相剑宗上下也不过两三万的弟子。」 动物的数量更大,能开启神智的比例就更低。 宫梦说:「不过,对于大部分动物来说,开启神智成为神兽,也不是它们的追求啊。就拿我们狼来说,能吃饱,能熬过冬季,能留下后代,把小崽子养大就可以了。成为神兽也没什么好的。」 「说到底,还不是人族修士在利用无辜的动物,」宫梦啐了一口,「为了自己的私欲,就随便操纵动物,如果不是白潘发癫,这些雪狼本来也可以不用死。」 「人类最讨厌了。」 云沾衣了然点头:「现在我知道你为什么融不进去情修了。」 情修最注重的就是人性,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而情修绝大部分的法术,利用的也是人性,不管是正面还是负面。 包括痴情道也是,痴情道就是人性中痴心的部分。 宫梦却讨厌人类,不想按照人类的人性本能做事,自然融不进去情修中。 同时,云沾衣也理解她会爱上剑修的缘故。 剑修,也是人族中的硬石头。 兔荣疑惑:「那她是怎么成为情修的?」 云沾衣转述了兔荣的疑问。 宫梦摊手:「机缘巧合吧,能成为什么修士,哪里是我们说得准的,师父又是如何成为的剑修?」 「因为我师父是剑修。」云沾衣拍拍手,「好了,让我们继续下一个。」 宫梦问:「我们要进行的是怎样的修行?」 「就是战。」 「对于剑修来说,想要迅速提升自己,就是战。」 「打得过就越级打,打不过就平级打,打的越多,气 海越聚气,然后闭关把气海消化。」 「真正难的部分,是消化掉气海内的剑气和戾气,这里就需要大量的药和法阵。」 「一般都是清理邪道,但是外面的邪道对你我来说,是不够用的。」 品阶太低了,打起来是没有提升作用的。 「所以才要来秘境里撞白潘这种和我们有仇怨的人。」 「或者是那种藏在秘境里的坏蛋,把他们都杀了,我也差不多可以升到五品了。」 宫梦目瞪口呆:「这么快的吗?」 「一般情况是不会这么快的。」 只不过云沾衣还带着剑帝的位格和剑魄。 换句话说她根本不用像平常的剑修那样脚踏实地一步一步来。 她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大量战斗,大量! 「当然,如果遇到了邪道,还是要杀一杀的。」 云沾衣摸了一下玄焱剑,对兔荣点点头:「下一个。」 兔荣立刻打开了万象幻灵阵。 一道金光闪光,她们依旧留在了这个秘境内。 只不过从雪原来到了草原。 站在草原上,还能隐约看到远处的雪山。 「也不知道这是谁的秘境,如此完整的世界构成。」云沾衣感叹了一句。 宫梦还是很多问题:「我们使用了万象幻灵阵,就一定会遇到机缘吗?」 「看你求什么,我现在求的是大量的战斗,所以万象幻灵阵会把我送到有敌人的地方。」云沾衣指了一下前面,「看,那不就是嘛,劣情道的情修哦。」 宫梦定睛一看,离他们大概有几百米远的地方,一波人正在嘻嘻哈哈,在他们的身下,还有一具已经不成人形的尸体,从这个距离看不出是男女,但她却能看清那帮人正在干什么。 「恶。」 整个情修里,她最厌恶的就是劣情道。 这个距离,云沾衣对付这些六品的情修,甚至都不需要过去。. 八云剑雨落下,也了解了正在发生的罪恶。 等她们走过去,再看到最初被凌辱的尸体,是位长得颇为清秀的少年。 云沾衣叹了口气:「给他埋了吧。」 至于劣情道们的尸体,放着喂狼算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章 我们动手吗? 云沾衣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 宫梦倒是凑了过去,翻来翻去,最后捧了一堆东西过来:「那些劣情道的法器。」 云沾衣皱眉:「我们用不上。」 宫梦则是挑眉:「怎么会用不上呢,你不想知道这些劣情道是哪里来的吗?」 「你不是确定不了?」云沾衣看着她,「宗浩身上的金线你就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但我们不是有万象幻灵阵吗,用这个开阵的话,是不是会把我们带到这些劣情道相关的地方?」宫梦突然又疑惑,「对哦,那我们为什么不用金线去开万象幻灵阵?」 「你傻了。」云沾衣叹了口气,「我们是为了不打草惊蛇,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直接冲到对方面前,会有什么结果你想过吗?」 「哦对对对,我傻了。」宫梦把手里的法器扔在地上,「不过这些劣情道,就无所谓打草惊蛇了吧?」 云沾衣看了一眼兔荣:「试试。」 又对宫梦说:「先挖个坑,把人埋了。」 宫梦:「啊我来挖吗?」 云沾衣无语:「不然我来?」. 做人徒弟的,当然要干这些体力活,云沾衣扔给她一把铁铲,宫梦吭哧吭哧挖好了坑,兔荣把那个可怜的少年抱了起来,放到了坑里。 「等等。」 云沾衣用脚尖拨开了地上那堆法器,从中拿出了一枚玉佩,水头很好:「这不是法器,估计是他的东西。」 玉佩上还刻了一个清字。 兔荣把玉佩放进去,埋好了以后,又在他的坟前烧了张符咒。 这会保佑少年的灵魂顺利转世投胎,而不会变异成尸鬼。 「四个劣情道,」宫梦点了点剩下几个没人管的尸体,「劣情道一般都独自行动,聚集了四个确实有点不太对。」 「……我现在是明白了,你对情修真的一无所知。」云沾衣感叹,「要不就专心跟着我做剑修吧,能做到吗?」 「如果我不想高升,就做得到。」宫梦疑惑,「我哪里说错了吗?」 「劣情道是最喜欢拉帮结伙一起行动的了,因为他们的品阶都不高,还人见人杀,如果不抱团,落单被其他修士看到就是一剑的事。」 算了,给徒弟科普各道知识,也是做师父的工作之一,云沾衣对兔荣点点头:「开阵看看。」 随着一道金光,云沾衣等人又被转移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兔荣都忍不住感叹:「竟然还在这个秘境里。」 「这到底是谁的秘境,如此卧虎藏龙。」 宫梦则是瞪大了眼睛,看向眼前的村落:「怎么连村子都盖了?」 「我们能在秘境里建立门派,人家自然能在秘境里聚落而居。」云沾衣轻身一跃,跳到了附近的一棵树上。 下面的村子看起来不算大,从树上望过去,大概有个十几户人家。 「都是情修的味道。」宫梦也跟着窜上了树,在云沾衣的旁边低声说道,「原来劣情道的都藏在了这里。」 「这可能是个兽修修士的秘境,或者说是神兽陨落的秘境。」云沾衣则分析道,「地缘很广,生态丰富,有雪山有草原,还有大量的动植物。」 这是神兽们最喜欢构筑的幻境。 毕竟幻境表现的是一个修士最真实的自我,修士是什么性格,在他的幻境里会表现的淋漓尽致。 过于生态化,过于大自然,基本都是高阶神兽了。 即使已经修炼到二品,或者说正是已经修炼成与人族差不多了,他们的骨子里就更加渴望自然。 「这些年有二品的神兽陨落吗?」 兔荣回忆了一下:「这几年就有好些个,之前也不少,老朽也没法判断这里是哪位留下来的,不过如果是兽帝尊上,也许就知道了。」 「算了,知道是神兽的就好。」 毕竟神兽的秘境,它可能真的就是……纯粹的大自然。 不像情修或者阵修留下的秘境,什么花里胡哨的陷阱都有可能。 宫梦不知道他俩在讨论什么,她观察了片刻,确定道:「下面全都是劣情道,还有几个凡人,恐怕是被抓来的,我们动手吗?」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一章 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云沾衣点头:“动手。” 对于劣情道的情修,不需要抱有任何幻想,只要进了这个道,基本就是人渣。 这可是风不归都不肯进的道。 说是说了,三个人还是在树上一动不动。 宫梦:“?” 云沾衣扫了她一眼:“动手啊。” “我去吗?” “都是些不入流的,远不如你的品阶,正好拿他们练练手。”云沾衣拍了她的肩膀一下,“去,把我教你的都用上。” 宫梦突然有些紧张。 以前她对这些劣情道,也都是砍瓜切菜,现在突然要用云沾衣教她的内容虐菜,她反而有点手足无措。 虽然还是砍瓜切菜。 这些劣情道最高也不过七品,对于已经五品的宫梦来说,光用品阶碾压已经足够了。 云沾衣在树上记着她的每一剑,微微叹了口气。 还是不够熟练啊。 兔荣想的倒是另外的事:“怎么会有劣情道情修在这里?” “毕竟阳泉山脉已经没了。”云沾衣说,“情修们本来就要四处投奔各道,劣情道是任何一道都不会收留的,他们躲在秘境里再自然不过。” 而且劣情道的品阶基本都低,没有高阶带着,肯定是赶到哪儿,就待在哪儿,他们自己也没有太多选择的空间。 然而就算如此,他们也还要祸害几个凡人。 “那我们为什么能撞上呢,我是说上一个。”兔荣摸了摸胡子,“咱们之间难道谁和劣情道有机缘?” 云沾衣考虑了几秒:“是不是因为我的目标只是想战斗?” 劣情道是人人得而诛之。 “万象幻灵阵还没有智能到那个地步吧。”兔荣有些犹豫,“如果不是劣情道的机缘,也许是那个被害的小少年。” 云沾衣一怔:“哦?” “您还记得,那块玉佩上是个清字吗?而且,我感觉那个少年不是凡人,可能是位修士。” “清……”云沾衣沉思,“清月?清盈?” “老朽也是这么考虑的。” “那我们回去看看。”云沾衣说,“你留下标记了吧?” “是。”兔荣看了一眼后面的村落,“那宫梦这里……?” “几个低阶情修她要是还搞不定,那就不是我的徒弟!给她留个讯息。” “是!” 兔荣在那个位置烧过符咒,几乎是立刻就找到了少年的坟茔。 有兔荣在,倒也不用再挖一次,只要开个阵,里面的玉佩就轻轻地飘了出来。 云沾衣隔着阵仔细看了看。 玉佩做的很是精致。 但要是问她眼不眼熟,云沾衣是一点都想不起来。 “先拿着,回去问问无涯师兄。” 他与清字一脉的情修熟悉,总归会知道。 “或者,尊上,我们可以用这个做为引子,试一试万象幻灵阵。” “也可。” 她们在原地等了片刻,才看到宫梦狼狈地跑了过来:“师父——!” 云沾衣挑眉:“别说你没打过。” “打过了!真是的,你们怎么也不等我,就自己跑了!”宫梦拍了拍身上的血迹。 云沾衣摇摇头:“杀几个低阶劣情道,还能沾上血,你要学的还多呢。” “这是他们的法器,我都搜刮了一下,还有村里的几个凡人我们怎么处置?”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二章 直接送她们回家 云沾衣想了想:“你问过他们了吗?” 宫梦摇摇头。 云沾衣给她用火焰蒸干净了身上的血迹:“回去问问他们家在何处,是否还有家,没有的话,是否愿意跟我们回宗门做外门弟子。快去快回。” 宫梦嘟囔了几句,还是老老实实去了。 云沾衣翻了翻她带回来的情修法器。 确实都是些劣情道情修们常用的。 云沾衣留下了两个中阶的,作为下次开万象幻灵阵的媒介,剩下的全部销毁。 不一会儿,宫梦又奔了回来:“师父!” “如何?” “他们说想回家,我问清楚了他们的家都在何处。” “兔荣。” 兔荣点点头:“是。” 宫梦连续跑了三趟,才把事情办妥,云沾衣耐心地等着她,手里把玩着那枚清字玉佩。 越盘,越觉得是好玉。 触手温润而不冰,摸久而不热。 不多时,兔荣带着宫梦回来:“尊上,是否开阵?” 云沾衣点头:“开吧。” 她是有过几分犹豫,如此好的玉,其所有者必然不是普通的修士。 不过,畏畏缩缩不是她的性格。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给她看看。 随着大阵的金光泛起,每次被万象幻灵阵传送时,都能看到的那些虚幻景象,纷纷从云沾衣的眼前流过。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微微瞪大了双眼。 “这是……” 宫梦看了一圈四周,比她震惊多了:“这不是门派禁地?” 一座华丽的绣楼立在她们面前。 云沾衣曾经进去过,比宫梦更清楚。 这座绣楼里有着曾经的情修一品清盈真人的幻象。 “真的和清盈真人有关?”云沾衣喃喃道。 宫梦问:“师父,我们进去吗?” “不。”云沾衣说,“先去找无涯师兄。” 都已经回自己家了,人就在旁边,当然要先问清楚,再去闯楼。 无涯真人正在冰室里教夏至,看到她们进来,颇有些吃惊:“不是说出去历练,怎么就回来了?” 云沾衣把事情说了一遍,又拿出了玉佩:“就是这个。” 无涯真人仔细打量了几番玉佩,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这确实是清盈真人亲传弟子会有的玉佩,不过你说的那个少年能被情修劣情道给弄死,显然修为不高,清盈真人乃是风不归之前的一品情修,她的亲传弟子还活着的,少说也得是三品以上,而且年龄不会低。” “当时那个少年已经死了,我们也不清楚他的实际年龄,”兔荣说,“只是外表看起来像少年。不过品阶的问题确实无法解释。” “可能是清盈真人亲传弟子的弟子,”云沾衣说,“从师父那里继承了那枚玉佩。” “这倒是有可能,不过恩师给予的东西,会给予弟子,可能这位亲传弟子也不在了。” “这枚玉佩与盈楼有机缘,我们想进去看看,无涯师兄,你可否同去?” 无涯真人露出了遗憾的神情:“我实在没办法离开冰棺太远,而这个冰棺也不能从这里挪走。你若是要进去的话,我再给你一样东西。” 无涯真人从自己的冰棺里摸了摸,摸出来一方丝帕:“有了这个,就算是清盈真人的幻象,也不会袭击你们。” 云沾衣收下丝帕,眼尖地注意到了丝帕的一角绣着一个“贺”字。 无涯真人的名字里可没有带贺字。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万一里面有毒呢! 宫梦好奇地凑过来看:「这是千冰蚕的丝吧,稀世罕见,竟然拿来做手帕。」 无涯真人呵呵一笑:「你倒是识货,千冰蚕早已灭绝,这世上再也没有千冰蚕丝所做的东西了,这方帕子,算是最后的一品。」 宫梦叹了口气:「可不是最后一品,我以前曾经有一条千冰蚕丝做的裙子,后来……陪葬了。」 无涯真人略惊讶:「以你的年纪,又如何得到千冰蚕丝的裙子?」 「机缘嘛。」宫梦没再多说,而是在云沾衣面前挥了挥手,「师父,师父?你发什么呆呢?」 「贺……」云沾衣喃喃道,抬头看向了无涯真人,「总觉得有些耳熟,我是不是认识什么姓贺的人?」 宫梦哭笑不得:「你认不认识自己还不记得吗?」 再转头看到无涯真人凝重的脸色,宫梦住了嘴。 无涯真人挤出一个笑:「既然不记得,就是不重要的人,你拿着这方帕子,若是可以,把兽帝尊上也请过来吧。」 云沾衣看了一眼宫梦:「那你……」 「宫梦倒是可以去,」无涯真人打断了云沾衣的话,「我总觉得她也许有些机缘。」 云沾衣狐疑地看着宫梦:「你不会与清盈真人有关吧?」 宫梦比她更疑惑:「没有啊?真的没有。」 「那说说你的情修修行经历。」 宫梦也没隐瞒:「我入了情修一道后,一直跟着师父修行,我的师父为风溪修士。」 「风溪真人……」云沾衣实在想不起这号人物。 无涯真人也摇摇头。 宫梦偏着头:「你们不认识也正常,我的师父也才五品而已,而且还是匹孤狼,我在情修的整个修行时代,都是她带着我,我们两个四处找对象而已。」 「找对象……」 「是啊,毕竟我们是痴情道的修士,若是没有痴情的目标,又如何修道?」宫梦说,「师父一直都不曾有过爱人。」 无涯真人疑惑:「那她如何到的五品。」 「痴情道,重点在于痴,而不在于情。」 看这俩剑修都没明白,宫梦进一步解释:「就是没有爱情,亲情也能用,没有亲情,友情也可以,连友情都没有的话,师徒情也可以。所以我的师父一直都把感情投射给自己的徒弟,她从来都只带一个徒弟,不过……」 她停顿了一下:「我之前的师姐死了,对师父的打击很大,她因此闭关调整了十来年,再出关的时候就捡到了我,本来想把感情寄托在我的身上,结果发现我也是个油盐不进的孤狼,这也没办法,我毕竟是被狼养大的。」 无涯真人惊呼:「你是被狼养大的?」 云沾衣把宫梦的事简单说了一遍,无涯真人叹道:「兽修果然是至真至善一道。」 宫梦继续说自己的故事:「师父可能觉得我到底和师姐不一样,怎么捂也捂不热,干脆转变了思路,带着我到处找对象,寻觅一个能投入真情实感去爱的缘分,只是……我都找到了爱人,师父还是没有找到,最终是寿终正寝,永远留在了五品。然后我就一直跟着爱人生活,他修剑,我修情,不知不觉也修到了三品,可惜,他到死也只有五品。」 「你俩若是一直二人世界,他可是只有五品,」云沾衣叹了口气,「剑修升级需要大量资源,不跟着门派,只靠自己,是撑不住的。」 宫梦一怔,再看看四周:「那我们这门派行不行啊?」 「当然不行。」云沾衣说,「下一届神州武选,我们还是要去的,每一届都得去,一直到门派做起来。」 「我看师父你马上就能升五品的样子啊?」 「五品,连半仙都不算。」云沾衣说,「那你跟着去盈楼吧,也不用叫帝少锦了,他正准备闭关好好修行,不要打扰他。」 天道这个样子,必须要赶紧出一位帝尊,云沾衣可有的等呢,最快的就是帝少锦和镜成雪。 现在谁也不许打扰帝少锦修行。 再一看,这门派都是小虾米,除了宫梦和兔荣,也真带不了别人了。 云沾衣甚至想到了大泽真人向柳儿,但再想想,那孩子也不怎么聪明,带她除了打起来多个人手,也没啥别的用。 可她干什么要在自己家的禁地打起来。 无涯真人给她帕子,不就是希望她不要和清盈真人的幻象起冲突吗? 话说回来。.. 那真的只是幻象吗? 云沾衣若有所思地看了无涯真人一眼。 无涯真人斜着眼睛吹了一声口哨:「好了,把夏至叫回来,这孩子根骨还行,也就是还行,想练出名堂,还得勤奋。」 云沾衣笑了笑。 可怜夏至从冰室出来,刚和云香叶她们说了一会儿话,还没吃上一口点心,就被拎回去练剑了。 云沾衣还顺路检查了一遍这些小徒弟的剑。 没给红药等人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功夫。 宫梦也没逃过练剑,跟着练了一个下午。 再见到云沾衣的时候,她已经换了一身短打,腰带上一边挂着玉佩,一边别着丝帕,左右两边各一把剑,看着十分不伦不类。 宫梦无语:「怎么一回门派就不讲究打扮了?」 云沾衣纳闷:「回自己家当然不用装了,何况门派里连个新徒弟都没有。」 就那么几个,都是熟人,她肯定要穿得方便一些。 「走吧,到了盈楼里,手别太乱碰,那楼里机关多。」 「你肯定是碰过,才知道的吧?」 云沾衣冷笑一声,没吱声,兔荣在后面捂住了嘴巴偷偷笑。 盈楼的大厅还是那么奢华又冷清。 云沾衣环顾了一圈,指了一个方向:「那柜子上的盒子,你去摸摸看。」 宫梦瞪大眼睛:「不是不让碰吗?」 「不碰怎么触发机关,不触发机关怎么引起异变?」 刚才是谁说机关多的! 一开始接触云沾衣的时候,还以为这是为多么冷静清雅的剑修。 接触就了,才发现这人真是不着边际! 宫梦嘟囔着,走到了多宝柜前。 云沾衣的眼睛倒是毒,整个多宝柜上摆着各式各样的花瓶,瓷件,唯独一个小个子里只放了这么一个檀木盒子。 宫梦先把神识放了出去。 她可没有傻到直接开! 万一里面有毒呢!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四章 师父? 盒子里面放着的,应该是一枚镯子。 宫梦又在指尖凝了小小的阵,这是情修的法阵,用来测试毒雾的。 云沾衣看她做事,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怎么比我还谨慎。」 兔荣本来想说您哪里谨慎? 转念一想,自从变成云沾衣后,剑帝尊上确实谨慎了太多。 以前的尊上进秘境又哪里懂得什么谨慎,从来都是不服就看剑。 只是云沾衣目前不过六品,若是不谨慎,恐怕都难以活到重登剑帝尊位之时。 想到这里,兔荣感觉心疼得不得了。 「谨慎些好,」他忍住心酸,「宫梦终究是情修,法系修士们,总是很谨慎的。」 「师父,」正说着,宫梦回来了,「没有毒,里面是镯子,扫不出是什么材质,真的要拿吗?」 「拿。」 宫梦看了兔荣一眼,还是伸手把檀木盒子拿了过来,先打开看了一眼,才递给了云沾衣。 里面是一枚金镯子,云沾衣检查了一下,镯子上并没有刻什么字。 「看起来没什么异样,不过这样的多宝柜上有个镯子,本身就是异样。」宫梦振振有词地说道,「我们要带着吗?」 「带着吧。」云沾衣说,「等离开的时候,再放回去。」 宫梦揣好了檀木盒子,三个人顺着楼梯上了楼,每间房间都进去看了看。 到了闺阁时,宫梦看到墙上的法阵,颇有些疑惑:「怎么就把法阵露在外面,都不用画遮盖一下的吗?」 正说着,就看云沾衣从怀里拿出了一副画卷,挂回了墙上。 宫梦:「……」 云沾衣轻咳一声:「之前和帝少锦来的时候,为了问清楚画上的是谁,就拿走了,正好这会儿完璧归赵。」 宫梦:「等等,你挂上去了,我们怎么看后面的法阵?」 云沾衣说:「不用看,这个法阵我试过,不是我的机缘,进去了也不过是去隔壁房间。」 「不是师父的机缘,说不定是我的机缘呢。再说了,不还有兔荣吗?」 兔荣听是听得懂:「应该和老朽无关吧。」 云沾衣比了一下:「那你自己摘下美人图,去后面的法阵一看。」.z.br> 宫梦气势满满地拿下了美人图,充满自信地踏入了法阵。 很快,她就从隔壁房间灰溜溜的回来了。 云沾衣挑眉:「为师没说过吧。」 「也不知道是谁的机缘,难道说不是机缘,只是因为这里的墙漏了个洞,所以用法阵填上?」 云沾衣说不出话:「上楼。」 再往楼上走,就是捆着清盈真人的地方。 层层纱幔拂面而来,云沾衣到不觉得有什么,宫梦却很不喜欢:「一看就是情修的地儿,到底是谁规定的情修都要用纱幔,真的好烦。」 云沾衣本来想说是风不归的狗毛病。 但一瞬间又想到,清盈真人可是早在风不归之前,就在使用纱幔了。 「也许纱幔对情修有什么意义……」云沾衣看了宫梦一眼,叹了口气。 甭管有什么意义,指望这个傻徒弟是没可能了。 而宫梦此时也看到了被固定在楼顶的清盈真人。 她明显地怔住了:「师父?」 师父??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五章 埋了许多年的棋 云沾衣总不会以为宫梦这一句师父是在叫自己。 她皱起眉头。 「清盈真人是你的师父?」说完,云沾衣自己也意识到了不对,「你的师父不是只有五品吗?」 而且,刚才宫梦是看过清盈真人的画卷的。 如果她的师父和清盈真人长得一模一样,在看到画卷的时候,宫梦就应该有所疑惑。 怎么会现在才意识到? 云沾衣的脑海中闪过了电光石火的思绪,她拉了一下兔荣:「你看到了什么?」 兔荣抬起头,也怔了一下,很快他甩了甩脑袋,又皱起眉头,再看了云沾衣一眼:「老朽……看到了曾经的尊上。」 啊啊,果然如此。 清盈真人到底也是一品情修,自然有改变他人认知的能力。 之前帝少锦和云沾衣虽然也直视了清盈真人的幻象。 然而他们两个一个是兽帝至尊,一个还留着剑帝的位格,都比清盈真人的境界要高,是以清盈真人的秘术无法魅惑他们。 但是兔荣和宫梦,一个二品兽修,一个目前算是五品剑修,就扛不住了。 幸好,顶棚上的只是幻象,而不是清盈真人本尊。 所以宫梦也好,兔荣也好,哪怕看不破幻象,却也没有被幻象所迷心。 宫梦甚至还能分析一波:「这是痴情道的法术,我曾经也会。」 「曾经?」 「嗯,现在情修的法术,我能用的不多,毕竟我的内丹已经完全变成剑修的。」宫梦也不对云沾衣藏私,「这种级别的幻术,我至少得是完整的三品情修才能用出来。」 兔荣则有一个朴素的疑问:「这幻术用来做什么呢?」 云沾衣转达了兔荣的问题。 宫梦偏着头:「别人用来做什么我不清楚,不过我的话,大部分都用来逃跑。」 「逃跑?」 「只要让对方看到自己重要之人的幻象,尤其是曾经失去过的重要之人,不管是谁,都会恍惚一下,就这一下,足以让我逃跑了。」 这回不用兔荣疑惑,云沾衣自己就问了:「你一个痴情道情修,有多少敌人需要四处逃命?」 「哎呀,我可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的修行的,」宫梦打哈哈,「会得罪很多人的啦。」 懂了。 就是她没有任何门派支持,如果想得到法器和丹药等修行用品,要么是去秘境——可是秘境可不一定是给什么——要么,就只能是偷或者抢门派或者其他修士的了。 「也没有那么坏,只要好东西还不是其他门派或者修士的,那就不算偷,只能算是抢先一步得到。」宫梦说是这么说,脸上还是有些尴尬。 云沾衣不赞同:「这种行为,终究是不好的,一次两次或许没事,长久做就失了天道,你应该明白这其中的深浅。」 「啊……」宫梦捏着自己的发梢,眼神看着地板,「知道是知道,可是对我们这些本来就没想过能飞升的修士来说,得失天道的意义不大。」 「没想过飞升……」 「肯定的呀,上面有情修老祖在,飞升怎么轮得到我们。」宫梦笑笑,「白日梦也没有这么做的,反正我已经是三品的情修,就算不再往上升,也可以活好几千年,差不多就够了。」 「一道可不是只有一个一品。」 「话是这么说,那也要看什么道,也许剑修们可以出好几个一品,但是情修……」宫梦没继续说下去,只给了云沾衣一个你懂的眼神。 云沾衣不懂:「你连情修老祖叫什么都不认识,倒是知道这个。」 「哎哟,师父 毕竟是剑修,你只要当过一天情修,就能明白啦,情修和剑修不同,我成为剑修以后几乎没有感受到任何来自上层的威压,但情修时时都能与上共情,高阶情修想控制低阶情修是很容易的事,不过运气好的是,情修分不同的道,一道归一道,他无情道的人就算能影响到我们痴情道的,终究也是影响不多。」 「原来如此。」 兔荣也从未听闻这等事,感叹道:「大道修行,果然隔道如隔山。」 「风不归不让下面的情修升到一品,是他个人的品德不行,还是情修就是如此,也不好说。」云沾衣抬头看了一眼清盈真人,「你可曾听闻过清盈真人陨落之事?」 「不曾。」 宫梦也说:「不曾听说。」 「是,就连我,也不曾听说。」云沾衣凝神道,「虽然清盈真人的时代,我也还只是四品剑修,从未与清盈真人有过接触,不过……」 不过一品陨落总该有些动静。 当初孙青衣陨落的时候,直接毁掉了魔修的海域。 而云沾衣陨落时,据说天雷劈了整整九十九天,当然宗浩和风不归早有准备,劈是劈了,雷也都被引走了,也因此,这个异象被宗浩用别的解释糊弄了过去。 换句话说,有异象未必是一品陨落,但一品陨落必然会有惊天动地的异象。 云沾衣绞尽脑汁,都想不起来那时候有什么异象。 她并不能肯定没有,若是在阳泉山脉内发生了什么,她远在九螺山,没有注意到也有可能。 兔荣懂得云沾衣的心:「尊上的意思是,难道清盈真人没有陨落?」 云沾衣的视线再次落在宫梦身上:「说说你都感受到过怎样的上层威压。」 「主要是做梦,」宫梦说,「我们会在梦中进入他们的幻境,不过,根据亲疏,或者是什么原因,这我就不知道了,应该每个情修能看到的东西都不一样。」 云沾衣略惊喜,她还从未见过风不归的幻境,这是自然的,先不说风不归让不让她进,就算让,她也绝不会进去,一旦进入幻境,就完全是对方的主场。 「他的幻境是什么样子?」 「是雪山,」宫梦回忆,「很冷很冷,我一进去就感觉寒风刺骨,哎,和现在的阳泉山脉倒是差不多。我一共被召进一品的梦境三次,说起来,其中两次都是雪山,我只能隐约看到山巅的赤色琉璃瓦,不能接近,应该是对方本身在排斥我,但是又以梦境威吓我,反正醒过来想起梦里刻骨的寒冷,我就能明白这是警告。」 「还有一次呢?」 「还有一次……」宫梦看着周围的纱幔,「是啊,那一次就是这样的纱幔,层层叠叠,随着微风轻轻飘动。不过我醒来以后打听了一下,情修老祖在雪山之巅的神殿里,也都是这样缥缈的纱幔。」 「对,风不归一直都在使用纱幔,我以前从来没想过为什么,现在想来……」云沾衣和兔荣对视了一眼,「也许,这是一种伪装。」 /130/130228/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六章 你是不是傻? 「伪装……」宫梦若有所思,感觉像是捕捉到了什么,思路却还差临门一脚。 云沾衣几乎已经完全明白了。 「是,他既然也是情修,如你所说,情修上层会召下层入梦,当初还不是一品的他,必然是进过清盈真人的幻境之梦的,如果他仿照清盈真人,也开始使用纱幔,这一点,清盈真人是不会知道的。」因为情修的入梦是上对下,一品情修不可能入任何人的梦。 「而其他进入梦境的人,看到纱幔,也会分不清到底是谁召唤的。」宫梦接了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只要她不是痴儿,都能明白云沾衣话里的意思,「两次雪山,都是情修老祖的幻境,只能看到雪山,是因为我是痴情道,他是无情道,他的潜意识里还是排斥我,而那次纱幔,恐怕就是我进入了清盈真人的幻境!」 换句话说。 清盈真人并没有陨落! 「那这个……」宫梦指了指上面,「真的只是幻象吗?」 「真的只是幻象。」云沾衣说,「不然我会立刻发现。」 就算她的剑魄是碎的,好歹当时帝少锦还在。 这个世界上,若说云沾衣最不会怀疑的人,第一位就是帝少锦。 「看来,这个玉佩也不是用在这里的。」云沾衣从袖子里拿出玉佩,对着顶棚抛了过去,又看着玉佩顺其自然落回了自己手里。 「上次我和帝少锦过来时,清盈真人被激活,下了楼,在楼下跳舞。」云沾衣想了想,「当时我们做的只是把画摘了下来而已,而且已经证明了那画和清盈真人的幻影激活没有什么直接关系。」 但是这一次却没有被激活。 差在哪里? 云沾衣看了看宫梦,再看了看兔荣。 「宫梦,你先离开盈楼。」 这次和上次比起来,就是多了一位情修。 宫梦点点头,蹬蹬下了楼。 云沾衣和兔荣在顶楼留了半天。 顶棚的清盈真人依旧毫无动静。 「难道需要两位帝尊?」兔荣试探性地问。 「那她这个激活方式也太奢侈了。」云沾衣斟酌了片刻,「可能,和我没关系,和帝少锦有关。」 「不应该啊,」兔荣摸了摸胡子,「清盈真人的时代,您才四品而已,兽帝至尊当时应该还在帝尊们留下的秘境里嗷嗷待哺。」 也不至于嗷嗷待哺吧。 不过幻生种们从秘境里出来,就已经是三品,兔荣的用词倒也准确。 「噢?」 云沾衣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也许,不是兽修,而是幻生种?」 这时候去叫照夜也麻烦,云沾衣一抖袖子,从幻境里抱出了桃桃。 桃桃是应龙,自然也是幻生种。 「尊上,」桃桃一看到云沾衣,就紧紧地抱住了她,「桃桃好想尊上,也想云云姐姐,药药姐姐……」 云香叶和红药都留在门派修行,不生活在琉璃幻境了。 云木香是红药的陪伴兽,自然要跟着红药,陪着她。 现在的琉璃幻境小竹屋里,只有问荆照顾着桃桃。 桃桃快寂寞死了,粉嫩的小脸都鼓了起来:「尊上,都不来看桃桃。」 云沾衣被说得十分内疚,她摸了摸桃桃的头,又捏了捏她的小脸:「是我的不对,这样吧,你的云云姐姐,药药姐姐都在这里修行,你跟她们一起生活?」 反正剑冢山也是在秘境中,桃桃在此行动,也影响不到外面。 桃桃一听这话,立刻就高兴了,刚用小手搂住了云沾衣的脖子,就听到兔荣惊呼了一声:「尊上,她下来了!」 「没事。」云沾衣抱紧了桃桃,「桃桃别怕。」 「桃桃不怕噢!」桃桃圆滚滚地眼睛望着清盈真人,「好美的姐姐……她身上好香哦。」 香? 云沾衣和兔荣交换了一个视线。 兔荣瑶瑶头。 表示自己什么都没闻到。 不过桃桃很快也不看清盈真人了,对她来说,还是云沾衣更重要些。 「看来,确实是幻生种能激活清盈真人,」不用下去,云沾衣也知道一楼大厅开始载歌载舞,她已经听到了宫梦的大呼小叫,「上来吧!」 不一会儿,宫梦蹬蹬就跑了上来,她一眼先看到了云沾衣怀里的桃桃:「……你女儿?」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不要说出来 云沾衣实在无语。 “我能生出幻生种来?” “也不怪我,”宫梦委屈,“我又没扫神识。” 对于她们情修来说,不要乱扫神识是最基础的常识。 除非她能确定对方不是情修不是魔修不是妖修,而且品阶在自己之下。 很显然,云沾衣怀里的那个奶娃娃虽然不是这三修,光是看她金色的龙瞳,宫梦本能就知道不要去扫。 “你进来的时候,看到了清盈真人没有?” 宫梦摇摇头:“没有。” 和她们上次一样。 云沾衣带着人回到了一楼大厅,果然,也是同样的载歌载舞。 “你现在看着清盈真人,还是你师父的脸吗?” 云沾衣问了话以后,宫梦却半晌都没有说话,只直勾勾地看着舞台。 云沾衣和兔荣对视了一下,耐心地等待了片刻,他们同时都放出了神识,并没有感受到危险。 大约两炷香的时间,宫梦才仿佛回过神:“不行,我应该还是受到了剑修的影响。” 云沾衣挑眉:“你看到了什么?” “法术的结构,我只能看到一部分,”宫梦说到这里,又停顿了许久,“像是一个地图,一个方向,一个法阵,如果我还是完整的三品情修,一定能看得清楚。” 但她现在算是五品剑修。 “带个情修来,确实是对的。”云沾衣想了想,“问题又回到了最初,我们没有能信得过的情修。” “如果你不介意狠一点的话,”宫梦说,“信不过的也没关系,五品情修就可以,他只要看了这个法术,我就能从他那里再看到。” 云沾衣问:“看完的情修呢?” 宫梦轻咳一声:“您真的要知道吗?” “嗯。” “在看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云沾衣微微皱眉:“你说你的情修法术所剩不多。” “是啊,所剩不多,但一些比较核心的我都还留着,拜托呀师父,我是三品情修化成的五品剑修,哎哟!” 宫梦话没说完,就被云沾衣用剑柄打了一下。 云沾衣冷冷地说道:“把你的心思多用在剑修上一些!” “那行不行嘛?” “如果能遇到五品的劣情道,可以考虑。” “哎,五品的劣情道可不多啊。” 兔荣则一直在思考着宫梦的话:“尊上,一个地图的话,也许是清盈真人的所在地。” 云沾衣转头看向了他,又再看回了舞台上的清盈真人。 “你说,她留下这么个信号,是为了什么?” 宫梦看了看,是在问她? “是想被人找到吧?” 兔荣则说:“是不想被人找到吧。” 宫梦振振有词:“不然干嘛留下信号,以她的一品位阶,如果不想被找到,那整个神州大陆不会有任何人找得到。” “没这么简单。” 这一行人里,只有云沾衣曾经到达过一品。 她看了一眼宫梦,不抱希望地问:“你知道痴情道一品飞升的条件吗?” 宫梦瞪大了眼睛,对着云沾衣作揖:“谢谢师父看得起我。” “情修的飞升,对机缘的要求非常高。” “您知道情修老祖……” “嘘。”云沾衣按住了宫梦的嘴唇,“不要说出来,也不要去想。”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八章 故地重游 云沾衣阻止了宫梦后,自己也没有继续说。 清盈真人陨落的事,她也是从无涯真人那里听到的,无涯真人没有骗她的道理,所以只能是无涯他自己也不清楚具体。 别说他了,云沾衣也不甚清楚。 她是大陆第一位一品修士,这一点基本可以肯定。 也就是说,清盈真人虽然和无涯真人是同时代的修士,却一定是在云沾衣之后成为的一品。 一道修士成为一品,并不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表现。 但想藏,也不太好藏。 因为同道的二品甚至三品多少会有所感应。 谁能保证这些真人们会为这件事保密? 反正云沾衣自己升一品的时候,前脚升完,后脚帝少锦他们就来庆贺了。 云沾衣自己对情修所知甚少,也不怎么来往,她甚至都不认识清盈真人,所以不知道对方升阶很正常。 何况她以前从来没考虑过这种事,毕竟上辈子她唯一的目标就是飞升。 飞升以外的事,她大多都不放在心上。 别道升了一品不想和她有所往来就没有嘛。 但帝少锦也能不知道?那些飞鸟听到这样的八卦不会告诉他? 镜成雪也不知道?甚至孙青衣也能不知道? 这样的概率实在太低了。 “师父,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呢?” 宫梦喊了几声云沾衣,都没有得到回应。 半晌,云沾衣才做出了决定一样:“走吧。” “啊?不调查了?” “嗯。” 如果这是清盈真人飞升的机缘,那云沾衣为什么要打破人家的机缘? 她和清盈真人无冤无仇,甚至都不认识。 何况现在的神州大陆格外需要一位帝尊,如果在帝少锦之外,还能多一位,这对大陆众生来说都是好事。 出门前,云沾衣转头望了一眼身后舞台上翩翩起舞的清盈真人幻象。 离风不归从囚禁中出来,还有几百年。 希望这几百年里,清盈真人能够飞升成功。 以她对风不归的了解,他绝不会允许有情修在他之前飞升成功。 看清盈真人的样子,不像是有太多拥簇者,而风不归手下有数不清地对他忠心耿耿的修士……当然,阳泉山那么一波后,也不算是数不清了。 “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晋级。”云沾衣回头对宫梦说,“我们要准备下一轮的神州武选,准备新的弟子。” 说罢,她拍了拍宫梦的肩膀:“你是本门派唯一一个五品的剑修,下一轮武选,我会带你去。” 这样至少看起来她们未还门派比较有魄力。 “师父,不是我说,首先我们应该改改门派的名字吧。”宫梦说道,“未还,听起来一点魄力都没有。” 云沾衣的脚步一顿:“那你觉得呢?” “好歹叫个什么剑仙宗,飞剑派,或者从剑的名字中选一个,春山剑派,不是也挺好听,或者千虹派。” 云沾衣看了她一眼。 “你说的这些,都已经有了门派。” 剑修们的创造力啊,就这个水平了。 说着话,云沾衣拎着宫梦的脖子,兔荣已经开了阵。 金光闪过。 再落下时,云沾衣抬眼,挑了挑眉。 眼前的庄子和门匾,都有些眼熟。 宫梦抬头看了一眼:“秦门庄?” 章节目录 第一百六十九章 进入秘境 怎么又到了这里? 云沾衣刚想和兔荣说话。 就听到宫梦说:「咦,秦门庄啊。」 「你也来过?」云沾衣顺势问她。 「当然,散修没有没来过的吧,」宫梦抓抓头,「不过我和他家的秘境没什么机缘,虽然通了十层幻阵,却什么也没得到。」 云沾衣问道:「你当时看到的都是什么幻象?」 「都是大草原,什么都没有,我出来才知道碰到这种的就是没有机缘,不过像我这样一点机缘都没有的很少,最后秦门庄的庄主还是给了我点银子,真是好人。」 云沾衣点点头,带着宫梦踏进了秦门庄。 秦门庄引领的人显然还记得云沾衣:「云游修士。」 云沾衣回了一礼,开门见山地问道:「如果想闯你们十层以上的幻境,需要什么条件?」 引领人回道:「请您跟我来。」 和上次不同,这次云沾衣等人被领入了内堂。 出了她们,内堂还有些人,出于礼貌,云沾衣没有贸然乱扫人家的品阶,只是打量了一下,从外表上看,有一队三个人的是剑修,而另外一拨看起来像法修。 对面也在打量云沾衣,看到她们腰上的剑后,剑修的那几个人对云沾衣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云沾衣倒是多看了他们几眼。 穿着是普通的短打,每个人穿得都不一样。 野生的剑修啊。 可惜全都是男子。 不然云沾衣这会儿已经上去搭话,问问对方需不需要门派。 片刻后,从里面走出来了位胡子中年,云沾衣之前也见过他,正是秦门庄的主管事。 主管事同诸人都行过礼后,才说道:「十层以上的幻阵不需要压什么,只是若成功从中出来,只要把幻阵里得到的法器交给本庄一件即可。」 一位剑修问道:「若是没得到法器呢?」 主管事微微笑道:「若是毫无机缘,直接被传送出来,本庄会给予一定的银两补偿,不过若是有机缘……得不到东西,您几位恐怕也出不来。」 不等剑修问,主管事继续说道:「几位修士需要签一份生死契约,您都是自愿进入幻阵历练,无论是生是死,与本庄毫无关系,各位的亲人师门也不得来本庄寻仇。」 见众人签好。 主管事拍了拍手,仆人们托着木盘走了进来。 云沾衣扫了一眼,木盘上放着丹药阵符,还有一块小木牌。 「这些是本庄的心意,至于传送木牌,在十层之上未必有效,请不要把它当做关键时刻的保命符。」.z.br> 换句话说就是撑不住提早使用,说不定还能被传回来。 不用云沾衣给眼神,作为弟子的宫梦就主动过去收好了丹药阵符。 主管事又交代了几句后,才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逐个把修士们送进秘境。 云沾衣之前过来,在秦门庄的秘境里见到的都是神州大陆没有的场景,这次再来秦门庄,她多少还有些期待。 说不定能探查到更多。 只是一阵白光过后,出现在她眼前的,显然是典型的神州大陆建筑。 四根朱红色的立柱以及立柱中间的牌匾都说明这里是一个门派。 云沾衣刚想看看门派名字,就听到后面涌来了大量的脚步声。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章 不想给自己加戏 她下意识地拉着宫梦站到了旁边。 只是还没有走两步,她就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发生了变化。 上来就是她的机缘? 只是当云沾衣的视线落在兔荣身上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只是个配角。 云沾衣和宫梦身上的衣服都变成了一样的,浅灰色的内衫,半透纱的外罩,而且两个人腰间都别着一枚法器。 云沾衣拿起来看了一眼。 它是两个圆环错开叠成了葫芦的形状,而葫芦小头的那端链接了一根金属棍,应该是用来握的。 整个法器看起来就是没有糊纱的葫芦蒲扇,只不过框架从竹编换成了金属。 宫梦仔细看了看,下了判断:「这是法修的法器。」 又说:「不过我没用过,不清楚怎么用。」 法、魔、情、妖四道的低阶法器,在某些时候也能混用。 云沾衣虽然更加不懂,不过能被她们这样看起来是低阶弟子的人拿着,想必也不是什么高端法器,恐怕门派人手一个的基本武器。 和之前的幻阵不同,这一次不愧是六品幻阵,云沾衣和宫梦都没有得到任何关于幻阵的情报。 云沾衣甚至从眼前这些人的身上用神识也扫不出什么内容。 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些都是几乎没有剧情的假人,还是因为六品以上的机缘幻阵情况不一样。 毕竟之前那些几乎都是异大陆的话本子,是些什么大宅门一类的。.. 这次确实神州大陆的宗门。 「兔荣……兔荣呢?」 云沾衣刚想问一句,一转头,兔荣却不见了。 她用神识召唤了几声,也没有得到回应。 宫梦问:「怎么办?」 云沾衣往下看了一眼:「顺着剧情先走。」 这不是她和宫梦的幻阵,也不是下十层那种可以随意行动的幻阵,保险起见,顺着先演下去是最好的。 看这个阵仗,应该是拜山门。 这是神州大陆的传统。 凡人想要修道,一共有三条路可以走。 一条是参加神州武选,这条的前提是必须认识修士,由修士带着,并且在武选里展现了自己的天赋。这个展现倒是不用凡人做什么,各道都有测试天赋的灵珠法阵,天赋不俗自然会被收入门派。 另外一条是被已经加入门派的修士直接带进门派,云沾衣就是这么登入修道,宫梦也是。 还有一条,就是拜山门。 拜山门算是宗门收徒的老传统。 当时还没有神州武选的时候,只靠捡弟子,可凑不够宗门弟子。 拜山门可以当做是更粗犷更原始的神州武选,每十年或者二十年,宗门会开一次,在这个时候,不论凡人还是低阶修士,都可以来,通过了弟子筛选的就可以入宗门修道。 比起神州武选,拜山门最大的缺陷就是对这个门派所有的了解都只能道听途说,等进了门派不合适,再想脱离门派又是很多麻烦,而在神州武选各个宗门会展现自己的势力和特色,更方便选择适合自己的门派。 不过这是对低阶修士来说的。 对于想广招徒的宗门,还有找不到修士带领进不去神州武选的凡人来说,十年或者二十年一次的拜山门依然是求道和收徒最简单的办法。 只是开山门也要有点知名度就是了,云沾衣倒是也想开,谁来呢?凡人压根都不知道有未还剑派这么个门派! 她只能多去几次神州武选,另外到处云游修行的时候,也多多宣传才行。 正想着,下面的凡人已经跪满了台阶,开始叩首。 宫梦拉了她一把:「师父,这要说什么?」 云沾衣指了旁边一下:「那不是还有人吗,我们和他们汇合。」 做配角,没必要给自己加戏! 只是她们两个刚走到和她们穿着一样的修士身边,就听到一声冷笑:「哎哟,这会儿倒是过来了,可高攀不起,别回头也怪上了我们。」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七十一章 结局-有缘再见 听着很不欢迎她们。 宫梦拉了云沾衣一下,用手比划道:“上?” 云沾衣欣慰地看了她一眼:“不错,有点剑修的气魄了,不过你有剑吗?” 宫梦连忙摸向自己的腰间。 除了那根法器外,再无别物。 “我们的剑呢?” “应该是被幻阵的秘法隐藏了。”云沾衣给她看了一下自己腰间。 玄焱剑同样不知去处,然而灵树木剑却还在。 “这剑是兽帝至尊取灵树枝干所做,位格远高于这个秘境。” 自然就留了下来。 宫梦拿起法器,把灵气注入了进去:“唔,不行,差点感觉。” “还是顺着剧情走。”云沾衣轻拍了一下她。 宫梦问:“那剧情是什么?” 云沾衣哪里知道,刚要琢磨,却感受到了些许熟悉的神识感,云沾衣转身指向了台阶下方:“兔荣来了。” 说是这么说,但是很快云沾衣就发现了,来的何止是兔荣一个人。 台阶下面,乌泱泱来了一大批人,兔荣就走在他们的最前面。 从云沾衣的角度看,他与其说是被拥簇,不如说是被挟持。 到快到山门前,兔荣也终于看到了云沾衣和宫梦二人。 他放出了神识,喊了一声:“尊上。” 云沾衣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拿到了怎样的话本?” 兔荣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迷茫:“尊上,按理说这应该是老朽的机缘,可是老朽并没有得到任何信息,现在的老朽不比您知道多少。” 他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多少还是知道些的。” 云沾衣问道:“你没有得到故事的情节,那么你怎么知道这是你的机缘呢?” 兔荣沉默了片刻,说道:“这样的场景,老朽曾经梦到过无数次……” 云沾衣有些吃惊:“你不是出生就是一只兔子吗?怎么会梦到自己成为人呢?” 一旁的宫梦多少有些无语:“拜托,就算他是兔子,也是有过转生的嘛,他前面一世难道就不能做人吗?” 云沾衣愣了一下,她跟兔荣相识已经有上千年了,从来没有想过兔荣也是有转世的。 就像她也没想过自己,也可能之前有过转世一样。 兔荣却没有领悟到云沾衣的犹豫,他还在想着机缘的事:“可能是这一层的阵法比较复杂,老朽对幻阵亦有研究,十层以下之所以有话本,是因为那些幻阵原就不是真实的情况,而是完全虚构出的东西,自然要有个阵源,也就是话本。虽说各有各的机缘,但机缘也可能与厄藏在幻阵内的法器有关,现在这一层的机缘并非如此,它们应该与我们本身有关。” “此言有理,”云沾衣赞同,“那我们就继续把戏演下去吧,也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兔荣突然有些吞吞吐吐:“嗯,好的……那么尊上以及宫梦丫头首先要保护好自己,你们还能使用剑修的法术吗?” 云沾衣说:“还不知道,但是我们手里的剑已经没有了,除了这把灵树木剑。” 说到这里,云沾衣又松了一口气。 既然灵树木剑能用,那么她的位格在这里也是依旧有效的。 应该可以正常使用剑术。 兔荣道:“看来只有宫梦与我得遵循它的规则,使用法修的法术。” 云沾衣疑惑:“你可是二品的神兽,难道这个法阵的规模已经可以压过二品的修为了吗?” 不过这些是商量也商量不出个所以然,就在他们用神识沟通的时候,下面已经开始了他们的表演。 站在年轻了不少,看着岂止是人模人样,甚至有几分英俊的兔荣身后的是一个有些浪荡的公子哥,而他的另一边则是一个冷面的少爷。 云沾衣也不知道是不是少爷,反正看着像就是了。 “荣兄,这里就是飞云派了,你的亲生父母就在这里,这么多年来,你过得有多么不容易,只是那些苦都已经过去了,从今天开始你又是有父有母的人了。” 云沾衣不由得佩服起兔荣来,虽然兔荣没有得到任何的剧本,也不清楚自己此时的身世,但是听到旁边浪荡公子哥这么一说,他立刻露出了有些唏嘘,又有几分近乡情怯的神色说道:“我们就这样找上门来真的好吗?是不是应该先送一个请帖?” 浪荡公子哥说道:“荣兄你在说什么?我们不是已经都送过了吗?正是荣堂主夫妇想要跟你见面,我们才来到门派的呀!” 兔荣脸上露出了几分尴尬,他在拍自己的脑门:“哎呀,说的是,看我太紧张,把这些都忘掉了,一会儿要是说出了什么胡话,你可得替我兜着点儿。” 浪荡公子哥拍了拍胸脯说道:“放心,咱们哥三个对虽说是异父异母,但也如同亲兄弟一样,你的父母也就是我们的父母,放心有什么事儿有兄弟在。” 一直没说话的冷面少爷也点了一点头:“走吧。” 与此同时在兔荣身后的这些人也都在给兔荣鼓劲儿。 “荣少侠加油啊,荣塘主一直名满天下,在咱们青山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若是知道容少霞是他丢失的亲生儿子,荣堂主一定会很高兴吧?” “那是自然的,虎父无犬子,父亲是大侠,儿子是少侠,简直是感人至深,走,咱们跟着一起过去看看!” 云沾衣看到这里实在忍不住了,用神识问道:“这些都是什么人?” 兔荣根据逻辑判断:“老朽猜他们是这个身份,也就是荣少侠曾经帮助过的人,荣少侠是一个来寻找双亲的孤儿,更多的就不清楚了,这都是从跟他们的对话之中发觉的,旁边的这两个人是荣少侠的结拜兄弟,我们都要来拜这个山门,目前来看老朽,哦不,是荣少侠应该是个六品左右,即将突破五品的法修,我旁边的两位兄弟同样也是法修,只不过品阶更低一些,至于后面这些有散修也有凡人。” “原来如此,那我们应该就是这个门派的低阶弟子了,不过我和宫梦似乎很不讨人喜欢的样子,被旁边的那些人看不起,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云沾衣正说着话,就听到门派里面传来了阵阵的钟声,听着颇为庄严肃穆。 “是堂主们出来了!” 刚才排挤云沾衣等人的弟子们,规规矩矩的站到了一边,云沾衣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宫梦,虽然和那些弟子有些距离,但也照葫芦画瓢的站在了旁边,这就是幻阵路人甲的好处,这个法阵里无论发生了怎样的故事,本质和云沾衣二人都没有关系,她们只要不做出格的事情,幻阵对她们就没有任何的威胁,她是纯粹的路人,可以从旁观的角度观察整体的局势,想到这里,云沾衣对宫梦说:“等会儿如果没有人注意到我们,你帮我作掩护,我要看一下这个法阵的阵眼在哪里。” 宫梦点点头,又有些疑惑:“不是说要做这个法阵的机缘吗?” “是要做,但是我们也要有保障,万一有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立刻我就会击碎阵眼进入下一层。” 云沾衣对这件事还是有信心的,既然这一层的法阵并不能抹掉灵树木剑,那么她就可以击碎阵眼。 宫梦说:“知道了,我们要不要趁机离开去看一看周边的情况?” 云沾衣点头说:“不错,变聪明了很多,这里交给兔荣就好,他好歹也是阵修的真人,这点幻阵不在话下。” 【此处插入作者话:基于一些原因(就是腰斩),本书不会继续连载,为了有头有尾,特将后面的大纲贴出来,把故事讲个完全。】 【从这里开始,就是大纲内容。】 云沾衣她们进入的幻阵,正是当年兔荣的敌人经历过的事,把兔荣的秘境击碎的,正是一位二品法修。 他曾经以为自己是孤儿,在行侠仗义兼修行的时候,知道了自己是法修名门飞云派堂主的儿子,于是上门认亲,这里正是兔荣他们进来的点。 但实际上,荣少侠并不是走丢或者被拐卖的孩子,而是荣堂主主动抛弃的,因为荣少侠出生的时候,有情修找上门来说,这个孩子最终会手刃亲爹。 对于找上门来的荣少侠,荣堂主看起来热情,其实处处防备暗害。 而荣少侠在追求父亲的认同的过程中,逐渐迷失了自己纯真的修道之心,变成了荣堂主的傀儡。 刺杀兔荣,就是荣堂主的命令。 其实荣堂主与兔荣之间并没有什么仇怨,只是他希望兔荣这位三品兽修,能够杀掉自己的儿子。 只是没想到荣少侠并没有莽撞的自己动手,而是联合了与兔荣为敌的其他神兽种族,打算对兔兔族赶尽杀绝。 在保护族人的过程中,兔荣被击碎了内丹,他本来就应该陨落,是应龙霜红,也就是桃桃的母亲出手救了兔荣,兔荣虽然保住了命和修为,幻境却随着消失的内丹一起碎掉。 当然这个时候的云沾衣还在闭关,她是闭关后直接准备飞升,并不清楚这些事情。 兔荣在这个幻阵里,看到的就是曾经自己不解的一切。 为什么兔兔族会突然被袭击,为什么一个毫无关系的法修会操纵这一切。 只不过荣少侠即使做到了,也没有得到了荣堂主的肯定,荣堂主依旧执意要杀掉他。 原本荣少侠的结局是被应龙吃掉。 同为剑帝至尊的神兽,兔荣被人直接捅了腰子,霜红自然要为兔荣找找场子。 但是在这个幻阵里,兔荣一边和荣少侠的执念抵抗,一边处理着自己的心魔,最终把荣堂主斩首,算是斩断了这对父子的孽缘。 兔荣也得到了可以修复他的幻境的至宝,接着,在云沾衣和桃桃的协助下,兔荣重铸了幻境,并且把兔兔族的人都接到了自己的幻境里。 秦门庄的幻阵本应到此为止,但是在兔荣和宫梦被传送走之后,云沾衣却被动留了下来。 她在这个幻阵里,还有其他的机缘,并且只属于她自己。 云沾衣在幻象里看到整个神州大陆,看到了已经断裂,几乎要破碎的通天柱。 这让云沾衣意识到,作为帝尊真正的职责是什么。 她甚至在通天柱之外,还看到了一些东西,这些其实就是神州大陆的真实。 神州大陆是人造,或者说是帝尊们创造的乐园,并且代代相传,在神州大陆之外,确实还有更广阔的天地,但是那里已经沦为了废墟,没有任何的生灵。 这个世界原本是个普通的修仙世界,但是世界遭到了物种灭绝级别的天灾,火山喷发持续了几百万年,在此期间,世界绝大部分的生物都遭到了灭绝。 而修仙大能们,用尽了所有的资源,打造了一片新的大陆,并且用秘法保护了起来。 这就是曾经拦住云沾衣的云。 开头的老人和小孩,是生与死,是真正得道的仙人,他们因为得道所以可以永生不灭,但下面的大陆已经尽数毁灭,他们要保护的只有这个神州大陆。 神州大陆的防护罩以及通天柱,需要能量来补充。 但是神州大陆上产出的这些灵石或者资源可以说是杯水车薪,毫无意义。 真正能为通天柱和防护罩充能的,就是“帝尊们”。 而且这必须要帝尊自愿,因为一旦心不甘情不愿,帝尊是有能力直接毁掉神州大陆的,这肯定不行。 云沾衣飞升之前,其实就已经参透了一部分。 她隐约地意识到了,自己成为帝尊的最终结果是要献祭自身,只是这种献祭会支撑住神州大陆,让无数苍生继续活下去,让种族继续繁衍。 这也是为什么云沾衣一直劝帝少锦,要放下其他杂念,一心为苍生,因为若是有一分的私欲,都不一定能接受成为帝尊的结局。 很显然,风不归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而且他还有很强烈的灭世倾向,所以云沾衣不可能让风不归成为帝尊。 云沾衣从幻境出来后,就是收徒,扩展门派,在其此间,孙青衣转生的小鹿死掉了,她的灵魂重新投胎了七次,次次都是短命的昆虫,云沾衣掐点蹲着孙青衣的第九世出生,这一世她出生在了魔修家族,云沾衣设计让琴雨青接近了孙青衣,成为了她的师父,在她五岁的时候,把她带了出来,带回了无影城,开始修炼。 与此同时,她着重培养了红药,要除掉风不归,红药是非常重要的角色。 风不归是这样的。 他和云沾衣,还有另外一个叫贺文章的男子曾经是一个门派的同龄人,风不归与贺文章自以为与云沾衣关系非常好,其实云沾衣当时就是一个剑痴,压根没有管过人际,除了师父外,只有剑术超群的无涯真人,还有景文晋和她关系不错,不过这俩也都是剑痴,门派上下不少人反而不知道她们之间的亲近。 风不归喜欢贺文章,贺文章喜欢云沾衣,云沾衣沉迷练剑。 风不归没什么剑术天赋,眼看着追不上贺文章,更别提追上云沾衣,就动了歪心思,同时也被当时的二品情修清鸾真人诱惑,跟着清鸾真人跑了。 当然风不归跑了这件事,在门派里没造成太大的波动。 然后大概过了个几百年,展现出非凡情修天赋的风不归带着情修们袭击了自己原本的门派,他本来想杀掉云沾衣,带走贺文章,但云沾衣和景文晋等人在师父的保护下逃走了。 风不归只把贺文章带走,这个时候风不归修的就已经是无情道。 因为他以为自己无法得到贺文章的感情,毕竟贺文章不像是一个能爱上男子的人。 因此把贺文章放在身边,有助于他修炼无情道。 没想到在他的糖衣炮弹下,贺文章竟然爱上了风不归,这时候风不归也已经是绝情道的真人了,为了进一步修炼,他在两情相悦后杀掉了贺文章,成功进入了情修无情道最后一阶:孽情道。 然而到了这一步,风不归却傻了眼。 孽情道的情修如果想飞升,条件非常苛刻。 他必须要被一个和自己剪不断理还乱的,充满了爱恨纠葛的人亲手杀掉。 在他“死亡”的瞬间,他也完成了飞升。 这个时期,风不归根本没有这样的人,唯一和他有爱恨的贺文章已经死了。 风不归尝试杀掉了自己的老师清鸾真人,企图激怒清盈真人,却没有得到效果,于是风不归打算杀掉清盈真人时,无涯真人前来救助,最后是无涯真人只剩了魂,尸体在冰室里密封,而清盈真人不得不把自己囚禁在秘境中,吸秘境之力维持存活,也就是被迫闭关。 盈楼就是秘境的入口,不过除了无涯真人,没有人能真正进去,云沾衣也不能。 总而言之,这时候风不归举目望去,发现自己毫无飞升的可能。 然后他就想到了云沾衣。 云沾衣四舍五入也算他的情敌,只要他再爱上云沾衣,怎么不算爱恨纠葛呢? 所以他一直纠缠云沾衣,甚至数次企图刺杀帝少锦来激怒云沾衣,当然,帝少锦怎么会被他刺杀,回回都把风不归拿下。 但也因此和风不归产生了纠葛的因果。 所以帝少锦也不能够直接杀掉风不归。 云沾衣是在飞升失败时,得到了的这个天道。 她们每一次升段,都会得到一部分天道感悟,虽说飞升失败,但云沾衣该得到的天道还是有。 天道虽然不会说的很清楚,毕竟又不是使用手册,但云沾衣领悟力强,差不多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所以云沾衣才准备了红药。 她也好,帝少锦也好,镜成雪也好,他们都和风不归纠缠太久了,谁知道天道最后会给个怎样的判断,万一算合格,让风不归飞升了呢? 本来云香叶也可以,奈何她竟然是风不归的血脉,这可太符合风不归的要求了。 只有红药与风不归毫无关系,甚至没有直接接触过,风不归也完全没有把红药放在眼里。 风不归的打算是利用柳万灵,逼云香叶杀自己。 云沾衣反过来利用了风不归的打算,对外一直假装培养云香叶,让她杀风不归为母报仇。 中间略过云继的苏醒,云继了解了孙青衣和琴山月的关系,也明白了孙青衣并不是他妻子的转世,只愿默默保护孙青衣。 以及云沾衣斩杀柳万灵,帝少锦处理掉玉莲的情节。 直接到大决战,大决战时,云沾衣、帝少锦、镜成雪以及已经重新回到二品的孙青衣围剿风不归,风不归与众人大战,终究不敌,其中自然也有风不归自己露出的破绽。 就在风不归假装认输,准备让他们杀掉自己时,红药的剑穿透了风不归的心脏。 红药甚至还用布条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她不清楚自己杀了谁,刺向了谁,她所做的只有从幻境里出来,向前出剑。 风不归的计划落后,在不甘中,他化成了雪花,最后融化在了红药的剑尖。 杀掉风不归后,就是一统神州大陆的剧情了。 清理魔修,清理妖修,清理情修,把这些各有心思的真人都撸顺。 之后是重振阳泉山脉。 这些都做好了之后,云沾衣便要准备飞升了。 这一次她给自己选的护法是红药、云香叶、已经升到二品剑修的宫梦以及同样到了二品的银杏。 可以说前面那些行为,都是为了等银杏等人到二品。 这一次的飞升非常成功。 云沾衣终于坐上了早就该属于她的剑帝至尊之位。 在云巅,她看明白了神州大陆所发生过的一切,了解了种种因果。 云沾衣自然早就做好了为苍生献祭的准备,不过她只有一点舍不得,就是帝少锦。 而帝少锦也追上了她。 两个人在云巅的帝尊之位上见了最后一面,互诉了钟情,最后为彼此坚定了信念。 接着他们一个化为了巨大的猛兽,一个化为了凛冽的长剑,融入了通天柱中,原本即将倒塌的通天柱焕然一新,又继续撑起了神州大陆。 顺便另外两个帝尊位是镜成雪和孙青衣,他们要之后才会成为帝尊,但云沾衣和帝少锦与大陆融为一体时,他们也都感觉到了挚友。 故事到此结束。 没能完整的讲完很遗憾,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