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外传之九品捕头》 章节目录 作品相关 小说$《武林外传之九品捕头》的最新章节《作品相关》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卷首语 写完一本同人后,更加明白《武林外传》的伟大。 章节目录 第一回:穿越客勇救落水儿,小乞丐城隍结兄弟 “快醒醒”。 蒋毅鑫感到全身一阵难受,肚子被人不断按压,他“呜”的一声吐出腹中剩余的水,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你终于醒了,再不醒,本乞丐可要人工呼吸了”。眼前的小乞丐衣服破旧,没一处不打补丁,浑身湿漉漉,原本蓬头垢面的样子倒也清洁了许多。 “我这是在哪里?”蒋毅鑫试着挺起上身,立刻被三四个嗷嗷大哭的孩童抱住。“谢谢大哥哥,要不是你,我就再也见不到爹娘了”,说着,领头的那位孩童哭得更伤心了。 小乞丐拉开孩童,对着蒋毅鑫竖起大拇指,“这位兄弟好样的,不会游泳,还敢下去救人,你们这几个小孩子,下次不要在西凉河游泳了,水急得很。这位兄弟我会照顾,你们快回家去,别让父母担心”。 蒋毅鑫脑子还是迷迷糊糊,看情形,似乎是自己逞强救了落水儿童,也挥了挥手,“下次不要了,快回家去”。几位孩童如同小鸡啄米,连连点头,转身快步离去。没走几步,那位被救的孩子想起了什么,又跑回蒋毅鑫面前。 他从怀里掏出两枚湿漉漉的铜钱,放到蒋毅鑫手里,“大哥哥,娘亲说受人滴水之恩要涌泉相报,这两枚铜钱是我的零花钱,本来想去买糖葫芦的,但是……大哥哥你一定要收下”。 “大哥哥不要了,你以后懂事就行了”,蒋毅鑫说什么也不会拿小孩子的钱,何况他记忆中的钱,似乎是一张张红红绿绿的纸票。 “我是小豆子,大哥哥你叫什么呢?” 对啊,我叫什么呢? 蒋毅鑫这样一想,脑子开始痛了起来,脑海中出现无数个记忆片段,是啊,我叫什么呢?我叫什么呢? 终于,一个答案出现了! “我叫蒋毅鑫”。 “蒋……毅……鑫,大哥哥,我记得了,我家在不远的七侠镇,以后你来灯市街,我娘是有名的剃头匠梅姐,我让她给你免费剃头”。听到前方同伴的呼唤,小豆子依依不舍地追了上去,几个人笑着追着回家去了。 “蒋兄弟,我们快找个地方烘干衣服,再喝点热水,不然肯定要着凉”,小乞丐搀扶起蒋毅鑫,单薄的身体一阵晃动,“我是丐帮弟子小米,兄弟你忍着点,走几步前面就是城隍庙,我们上那歇着去”。 “谢谢小米哥”。等等,小米?好熟悉的名字,还是一个乞丐,我好想在哪里听过。蒋毅鑫脑子又开始疼起来,整个人又软了下去。 小米赶紧扶住,“兄弟醒醒,你这身板,我可背不动啊”,但是任凭他如何拍打,蒋毅鑫整个人还是没有反应,只有鼻孔呼呼吹着气。 等到蒋毅鑫再次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城隍庙里,面前燃着一堆篝火,让身体一阵温暖。篝火前,小米正拿着一根树枝翻烤野鸡。 “你醒来得正是时候,这野鸡快熟了”,小米说着又把野鸡翻了个面。蒋毅鑫直起上身,靠在墙壁上,除了头还有点痛,身体其他部位倒不难受。他快速扫视了一眼周围的环境,这是一座年久失修的庙宇,几尊塑像上都缠绕着蜘蛛网。蒋毅鑫看到破罐里面有水,“这水?”小米看出他的迟疑,“能喝,刚才西凉河打上来的,干净”。听完这话,蒋毅鑫“咕噜噜”地喝了一大罐。 “兄弟饿坏了吧,来,吃根鸡腿”,小米挑了最肥的前腿递给蒋毅鑫。“谢谢”,蒋毅鑫真是饿坏了,也不推辞,两三口便把鸡腿吃进肚子,小米看得大笑不已,两人快速吃完一只野鸡,各自打了个饱嗝,说起话来。蒋毅鑫这才明白自己到底在哪里。 原来他穿越到了《武林外传》的世界。 前世他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几天前刚重温完电视剧《武林外传》,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老天爷让他一觉醒来穿越到了《武林外传》的世界。刚穿越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看到有孩童落水,蒋毅鑫忘了自己不会游泳,奋不顾身跳进西凉河。好在孩子没事,自己也被小米救起,不然这趟穿越可真是亏了本啊! “这么说来,你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其他的都忘了?”小米用树枝剔掉牙缝里的肉丝,用力弹掉。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蒋毅鑫摸索自己的衣服,可惜里面空无一物。 “在这呢”,小米从身旁递来一个包裹,“刚才你睡着了,我帮你收拾了下东西,里面的东西我可什么都没碰啊”。 蒋毅鑫笑了笑,他打开包裹,里面有二两散碎银子,还有一封书信。蒋毅鑫拆开书信,字写得很潦草,也很短,因为是繁体字,蒋毅鑫只看懂了大概。原来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就是现在的他,母亲刚刚去世,因为家里没人了,就让蒋毅鑫到七侠镇投靠他外公陈老头。 “兄弟别太伤心,我家里也没人了,你好歹还有个外公呢”,小米安慰道。蒋毅鑫收起书信和银子,他在心里默哀了几秒,就问起了最想知道的同福客栈众人的消息。“小米哥,我已经不伤心了,我是外乡人,还得烦你介绍下这里的事情”。 “好勒,要说打听消息,没有人能比得过我们丐帮。虽然我现在只是二袋弟子,但是还有一点门路的”,小米滔滔不绝讲起平谷县的事情,嘴皮子那个溜啊。蒋毅鑫暗暗吐槽道,“难怪能和小六一起唱快板”。 原来这里属于关中平谷县地界,他们现在在西凉河,西凉河是一条贯穿平谷县的河流,河往东是左家庄,左家庄离西边的七侠镇有五十里地,七侠镇再往西走上一百多里路就是十八里铺。 “这七侠镇上是不是有一家同福客栈?”蒋毅鑫心里有点担心,要是时间晚了,好多机会就赶不上了。 “同福客栈?没有啊,七侠镇只有一家客栈,叫尚儒客栈。虽然它是七侠镇方圆五十里最大的客栈,但是这生意可不行,兄弟知道是为什么吗?”小米卖了个关子。 看来佟掌柜还没有嫁过来,蒋毅鑫松了口气。看到小米一副说书人卖关子的样子,蒋毅鑫不忍心说破,“我哪里知道,你快说吧”。其实他心里明白得很,肯定是因为吕秀才不会做生意。 小米这才笑着继续说道,“俗话说内忧外患,这尚儒客栈就是如此。客栈的掌柜是一个酸腐文人,叫吕轻侯,大家伙都叫他吕秀才。这吕秀才书是读了很多,可就是考不中举。整天子曰诗云,心思根本没放在客栈上。这是内忧,外患嘛,你听过‘关中四大恶捕’吗” “李大嘴!”蒋毅鑫脱口而出。“嚯,看来这李捕头果然是恶名远扬”。小米说起李大嘴的来历。 去年七侠镇新来了个娄知县,这李大嘴大名李秀莲是娄知县的内侄,因为这年头捕快难招,不知怎么就当起了七侠镇第三十六任捕头。这李捕头本事没有,却好面子,镇上的商户看在他姑父是娄知县的面上,平日里也应付着给他一点钱财。吕秀才手无缚鸡之力,又几次三番名落孙山,李大嘴就经常到他客栈里吃霸王餐,他往那一坐,更没人来了。好在李捕头虽然贪财,心地倒是不坏,手上没出过人命。 “那他怎么就成了‘关中四大恶捕’?”这是前世蒋毅鑫看电视剧时一直疑惑的问题,这李大嘴有那么大能耐吗? “哈哈,说来好笑”,小米喝了口水,继续说下去,“全是无良媒体害的。李大嘴刚上任半个月,就有小报文人过来采访,还是一个漂亮女子。李捕头不得大吹特吹自己的能耐,还顺便想揩油。不料这位女文人虽然刚出道,歪曲事实的能力一点不小,回去就写了一篇报道,把这个贪小便宜的李捕头写成了‘关中四大恶捕’,把李捕头那个气啊,听说饭都少吃几碗”。 “哈哈哈,还真像李大嘴会干的事”,蒋毅鑫突然想起一个人来,难道这个女文人是她?不过如果是她,李大嘴应该会被吹捧才对,看来这年头拿捕头不当朝廷官员啊! “兄弟,你在想什么呢?”小米在蒋毅鑫面前挥了挥手,“听故事的时候,可别走神”。 “没走神,我是在想李捕头的事,有了捕头应该有捕快吧?” “那是当然,不过平谷县的地界有点特殊,这里属于关中地区治安最好的地方之一。别的地方,捕头一位至少配上七八个捕快。咱们这地方治安好,不敢说道不拾遗,夜不闭户,至少是民风淳朴。所以捕头捕快难招,十八里铺还好点,韩老捕头手下还有三位小捕快,七侠镇就惨点,李捕头手下只有一个捕快,叫邢育森,大家都叫他老邢”。 蒋毅鑫脑海里顿时出现一个搞笑中年大叔的身影,“我看好你呦”,顿时笑出声来,“小米哥,你别管我,继续说”。 “我怎么感觉这些事情你都知道似的?这七侠镇一条灯市街,分东西两边,东边主要是民居,穷点;西边是商铺区,什么钱掌柜的万利钱庄、韦掌柜的汉源斋、张掌柜的画铺、胭脂铺、棺材铺……都在那,算是方圆几十里比较繁华的商业街。蒋兄弟的外公在东街,而且沿河,恐怕不是很……富裕?” 小米尽量选择合适的措辞,避免刺激到蒋毅鑫。蒋毅鑫心里有些感动,小米虽然是乞丐,但为人却很讲义气,难怪有人猜他后来当上了丐帮帮主。 蒋毅鑫笑了笑,“没事的,小米哥,我这个人小富即安,有个地方安身就好”。 “兄弟果然很豁达,有没有兴趣入我们丐帮啊?我保你直升……二袋弟子,一般人我不给他的哦”。小米略微迟疑了一下,他现在也只是二袋弟子,但是今天和蒋毅鑫聊得投机,他也不介意为了兄弟,向帮中的长老求求情。 “不了,我还是先去投奔我外公,加入丐帮的事以后再看看吧”。蒋毅鑫嘴上没说死,其实心里早就下定了决心——不去投奔丐帮。虽然英雄不论出处,但是当乞丐终究不是什么好事,老邢还因为入丐帮丢了捕头职位,何况乞丐可不好找老婆。上辈子是单身狗,这辈子蒋毅鑫可不想再那么悲惨了! 看到小米眼里一闪而过的失望,蒋毅鑫笑道,“虽然我暂时不想入丐帮,但是兄弟有一件心愿,不知小米哥能不能成全?” “但说无妨,我能帮得上忙一定帮,缺钱吗?我这还有四五文钱,你拿去花”,说着小米就要掏口袋拿钱。 蒋毅鑫连忙阻止他,“不是钱的事,只是有点唐突,我想和小米哥……结为兄弟!” 周围突然安静下来,连空气似乎也凝固了。蒋毅鑫说完这句话,内心也有一点紧张,心脏不禁“砰砰砰”跳动起来。小米惊讶了一会,急忙问道,“这种事可不能开玩笑!” 蒋毅鑫坚定地说道,“小米哥,我是真想和你结拜,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高攀得上?” “什么高攀不高攀的?我只是一个小乞丐,又脏又丑,客栈都嫌我,不让我进。你又不入丐帮……” “但是我这条命是你救的啊!”来自现代的蒋毅鑫更明白,一个好兄弟胜过一百个泛泛之交,这小米值得结交,何况他还救了自己一命。 “那是因为你先救了那个落水儿童,我又刚好会游泳……”小米还要推辞,早被蒋毅鑫拉住右手,两个人来到了城隍爷的塑像前。 蒋毅鑫学着《三国演义》桃园结义的样子跪下,小米也不再踌躇跟着跪下,两个人对着城隍爷先拜了三拜,然后说出了那段经典誓言: “我蒋毅鑫(我小米)今日在城隍爷面前立誓:从此结为异性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城隍爷在上,此心可鉴日月,背义忘恩,天人共戮!”立完誓,两人一阵大笑,那笑声飘得很远。 蒋毅鑫扶起小米,“我今年二十,小米哥呢?”“我今年二十一”,“兄长在上……”,小米打断了蒋毅鑫的话,“兄弟别太客气,你能和我结拜,我已经很高兴,再当你大哥,这就不合适了。咱们年纪差不多,就平辈交往。你就叫我小米,我叫你……” 小米接下来的话让蒋毅鑫虎躯一震,“我就叫你小鑫吧,一个小米,一个小鑫,听着就像兄弟!”小米为自己的聪明洋洋得意,蒋毅鑫却一百个不同意。 “千万别叫这个名字,不然你叫我名字,毅鑫”。 “毅鑫总感觉不太亲切,对了,小蒋,以后我就叫你小蒋”。 蒋毅鑫一想,小蒋就小蒋,虽然没有小鑫那样让人有联想,倒也亲切。 “好,以后你就叫我小蒋!” “小蒋,咱们先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再出发七侠镇。” 七侠镇,我小蒋要来了! 章节目录 第二回:李大嘴刁难外乡人,蒋毅鑫落户七侠镇 蒋毅鑫和小米美美地睡了一晚上,醒来时已经日晒三竿,昨天身体的疲倦完全消除了。两人来到西凉河洗漱,这时蒋毅鑫才有机会好好看看现在的这具身体。 国字脸,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不是很白的皮肤,还有七尺五寸的身高,蒋毅鑫感到非常满意。 小米看他看着河水就是不洗,还以为里面有大鱼,等到明白过来,两人又是一阵大笑。 小米熟练地卷起裤脚,跳进河里,不多时便摸了几条大鱼。这西凉河河水清澈,周围的居民都从这里打水喝,河上还能行船。蒋毅鑫帮忙捡了柴火,两人各吃了几只烤鱼,便出发去七侠镇。 “小蒋,我们现在出发。这里到七侠镇大概三四十里地,走官道能赶到尚儒客栈吃午饭;搭马车会快点,不过得费点钱”。小米指着前面的官道向蒋毅鑫介绍。 这官道很宽敞,大概能并行四辆马车,每天人来人往,要上京城去都得走这条路。才大早上的,路上就有独行的旅人,走镖的车队,更多的还是商旅,有马车队,牛车队,驴车队,车上拉的有粮食,瓷器,绸缎……各色人等走在这条官道上。 蒋毅鑫掂了掂包裹里的银两,二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一般客栈的伙计一个月工钱才二钱银子。蒋毅鑫决定做人不能太抠,何况还有小米。两人拦住过路的一辆马车,车把式是一个憨厚的大叔,本来也要到七侠镇送货,就要了他们三十文钱,两人乐呵呵地坐上马车,小米不时介绍沿路的风景。 “小米,照你这么说,这地方还有很多山贼咯”,蒋毅鑫好奇地问。 “可不是嘛,虽然这里治安好,但只是没有小偷小摸,其实有很多山贼”,小米指着北边的一座山,“这座是翠微山,山高林密,就算是最熟悉的樵夫有时候也会迷路,听说山上便有好几窝山贼,还有这座山”,小米又指着南面的另一座山,这座山没有那么高,但是连绵好几十里,“这是太平山,里面也有好几窝山贼,领头的听说姓钱,最喜欢打劫夜间过路的商旅”。 姓钱?看来这位山大王可能是钱夫人的兄弟了。蒋毅鑫问道,“那官府怎么不管呢?”这也是蒋毅鑫前世的一大疑惑,要知道杨慧兰比武招亲那次,一个人就血洗了方圆五百里的山贼窝。可见翠微山和太平山的山贼实力不强,地方官怎么可能错过这个捞政绩的机会。 车把式一边赶车,一边听着蒋毅鑫和小米的谈话,听到蒋毅鑫的疑问,忍不住接过话来,“这位小兄弟看来是外乡人,不了解情况。这翠微山和太平山的山贼盘踞很多年了,几任知府都想铲除了他们,但是一来这两座山山高林密,人往里面一钻就不好找了,二来这山贼也很鸡贼,每次官府来围剿,就装作农民下山种田,官府分不清谁是山贼谁是种田的,事情也就搁置了”。 “还有呢,皇上刚驾崩,照理说是不能动刀兵的”,小米补充道。 皇上驾崩?不会真是给诸葛孔方齁死的吧?蒋毅鑫有点恶趣味的想道。三十几里地坐马车还是挺快的,车把式把蒋毅鑫和小米放到路口,结算完车钱,就用鞭子抽了下马背,马儿吃痛,快速地向前走去。 越是接近目的地,蒋毅鑫的内心越是激动,不禁越走越快,终于来到了尚儒客栈门口,奇怪的是大门紧锁。 小米上去敲门,“掌柜的,大白天关什么门啊?”蒋毅鑫也喊道,“有人在吗?我们是来吃饭的”。 突然,门微微开了一条缝,里面的人问道,“你们不是来讨钱的?” 蒋毅鑫笑道,“不是,我们是来给你钱的”。 里面的人一听,快速打开门,把两人请了进去,还连声说道,“那就好那就好”。说完回过身去,左右探头查看一番,才又把门关上。他就是掌柜的吕秀才吕轻侯。 吕秀才文绉绉地道,“小生吕轻侯,刚才失礼了,子曾经曰过有朋自远方来……”。还没念完,便被小米打断了,“掌柜的,你这大白天的不做生意,关什么门啊?” 吕秀才道,“还不是因为……算了,两位要住店吗?” 蒋毅鑫道,“先给我们来点吃的吧”。 “对不起,本店没有这项业务。” “那给我们来点喝的吧” “后院有一口井,你们可以自己去打”。 小米生气地道,“要吃的没吃的,要喝的自己打,你这开的什么店啊!” 吕秀才也不恼,又作了一下揖,“我们这是客栈,你们要住店,都是空房”。 蒋毅鑫心想,难怪尚儒客栈生意做不起来,如此狭窄的业务范围,就算是守着人流量大的官道,也没救。 突然,又有人拍门,用力之大把门拍得直响。吕秀才脸色顿时变了,“要是有人问起我,你们就说我不在,小生去也”。说着便躲进了后院。 蒋毅鑫和小米面面相觑,小米上前把门打开,原来是李大嘴和老邢。 李大嘴一身捕头装扮,看到是小米开门,一推老邢。老邢会意,拿起官刀,推着小米进来。 李大嘴大喝一声,“你们是干什么的?”老邢也附和道,“快说,是不是哪里来的小毛贼?” 见是李大嘴和老邢,蒋毅鑫心里倒是安定了下来,他把小米拉到自己身后,对着李大嘴道,“这位看来是李捕头,你是邢捕快,我们是来客栈吃东西的”。 李大嘴坐在椅子上,一听这话,把官刀往桌子上一放,“胡说八道!这客栈大白天关着门,你们怎么进来的?还有吕掌柜呢?”李大嘴大喊了几声“吕秀才”,但是没有人回应。 蒋毅鑫和小米对视一眼,两人还不清楚情况,并不打算出卖吕秀才。小米笑道,“李捕头,我是丐帮的小米,他是我兄弟蒋毅鑫。我们真是来吃饭的,至于怎么进来的,等以后见到吕掌柜,他会告诉你的”。 李大嘴一听,又拍了一下官刀,不小心手掌拍到桌子上,疼得大叫,“这破桌子,早晚把它砍了”。 老邢继续问道,“你们还是要把话说清楚,不然得跟我们去趟衙门”。 “对!就告你一个入室偷盗,每人三十大板算轻的了”。 蒋毅鑫一听火了,看来这关中四大恶捕的头衔也不是空穴来风,事情还没查清楚,就要打人三十大板,这李捕头果真是恶得很啊。 李大嘴说完,还不解气,走到蒋毅鑫面前,用手拍了拍他的脸蛋,被蒋毅鑫一把抓住手。 “嚯,还敢还手,看来本捕头今天要给你点教训了”。 一听这话,小米彻底怒了,敢欺负他兄弟,他决不答应,顿时就要使出他蹩脚的降龙十八掌。 正在这时,吕秀才从后院里出来,“且慢,他们真是来吃饭的”。 老邢一看吕秀才出来,对李捕头笑道,“看来真是一场误会,李捕头,我看就算了”。 “算什么算了”,李大嘴对吕秀才说道,“吕掌柜,你大白天关门,是想躲谁啊。我们今天是来收治安费的,还有你们两个人,每人要给我们二钱银子”。 吕秀才急了,“治安费前几天不是才刚收吗?” “废话,你前几天吃饭,今天就不吃了?今天没拿到钱,你们通通得跟我到衙门走一趟,小邢”。老邢拔出了明晃晃的官刀。 小米小声问道,“小蒋,我们现在怎么办?” “小米你先别急”,蒋毅鑫向李大嘴问道,“敢问李捕头,我们为什么要出钱?” “你们两个鬼鬼祟祟出现在七侠镇,刚才又藐视公差,这二钱银子是罚款。快说,你们是从哪来的?” 小米回道,“我们是来找人的。” “找谁?” 蒋毅鑫回道,“找我外公,他是住东街的陈老头”。 李大嘴一听乐了,“好啊,还敢狡辩,东街的陈老头前几天就死了,你是想来一个死无对证啊。” 死了,蒋毅鑫一听懵了,难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也不在了? 小米赶紧推了一下他,“小蒋,快把信拿出来。” 蒋毅鑫这才把信递给李捕头。李捕头拆开信,看着那些字干瞪眼,“小邢,你给念念”。 老邢露出得意的笑容,念了几句,又顿住了,“这个字怎么念来着?” “还是我来吧”,吕秀才接过书信,“这是陈老头的女儿蒋氏写的,托他照顾好自己的儿子蒋毅鑫,这人名和地址都对”。 小米笑道,“看吧,我们真是来找人的”。 老邢也帮忙说话,“李捕头,这件事就算了吧”。 “算什么算,你有物证,有人证吗?谁知道你这信是不是伪造的?”李大嘴不依不饶。 “我们上哪给你找人证去!”小米生气极了。 蒋毅鑫突然想起他救的那个小豆子,“我们有人证的,西街的梅姐,我救了她儿子”。 吕秀才连忙说道,“你们稍等,我这就把人找来”。说着一阵风似的出去了。不多时吕秀才满头大汗,带着一位中年妇女跟一个孩子回来。 那孩子看到蒋毅鑫便高兴地扑进他的怀里,“大哥哥,我们又见面了”。 那妇人也笑着施礼,“多谢恩公,救了小豆子一命”。 老邢小声对李大嘴说道,“看来事情是真的,这小子真是陈老头的孙子”。 李大嘴悻悻地道,“梅姐,你可看准了。” “看准了,到娄知县那里我也敢这么说,如果不是他救了我家的小豆子,小豆子可就……”说着就哭了起来。 “既然这样,蒋……” “蒋毅鑫”。 “这名字真难听,小蒋你明天到衙门里来办下手续,记得带钱来啊”,李大嘴转向吕秀才,“他的事情结了,你的治安费呢?” 吕秀才小声回道,“我……没钱”。 李大嘴一听这话就要拔刀,蒋毅鑫偷偷往他怀里塞了二钱银子。李大嘴这才高兴地和老邢离开。 门外传来李捕头和老邢交谈的声音,“这是公款懂吗?是要上交的,我姑父谁啊,娄知县,低调低调”。 吕秀才感激地对蒋毅鑫施礼,蒋毅鑫笑道,“吕掌柜要是过意不去,就给我们做点吃的吧”。 “抱歉,子曾经曰过君子远庖厨,我不会做饭”。 梅姐撸起袖子,“我来吧,蒋公子救了小豆子,我们也没什么能报答的,这点粗活我来干吧”。 蒋毅鑫三人谢过梅姐,便坐在椅子上和小豆子玩耍,等着开饭。好在尚儒客栈虽然不卖饭菜,吕秀才还是存了一点食材。靠着鸡蛋、萝卜、白菜等几样东西,梅姐还是做出了一桌子美食。众人一起吃了一顿饭。 吃完饭后,梅姐带着小豆子回去,临行时让蒋毅鑫有事尽管去找她,能帮的一定帮。蒋毅鑫谢过,摸了摸小豆子的头,让他以后不要调皮了。 这时蒋毅鑫终于有机会和吕秀才说话,他赶紧问道,“吕掌柜,看来你很怕李捕头。” “怕……什么怕,我是敬他是朝廷的人。你不知道,我家先祖也做过知府的。” 小米揶揄道,“那你怎么没有中举呢?” 吕秀才尴尬道,“读书是为了明理。我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唐诗,七岁熟读四书五经,八岁精通诗词歌赋……再说我先祖四十岁才中举,第二年就当了知府……”。 蒋毅鑫连忙打断,“吕掌柜只是时机未到,早晚能高中的”。 “借你吉言了,小生这就读书去了,你们自便”。说着便到柜上拿起一本《论语》,念起,“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蒋毅鑫和小米看得大笑,小米说道,“小蒋,你不要太难过,还有兄弟我呢。明天我陪你上衙门去”。 蒋毅鑫感激道,“那就谢谢你了。不过,明天还是我自己去吧,不然恐怕要被收两个人的钱”。 “怎么还要收钱?” “看刚才那个样子,我明天恐怕还得交钱,就当破财消灾吧”。蒋毅鑫倒是很豁达,说不定外公还会给他留点遗产呢。 当晚,蒋毅鑫住在尚儒客栈,小米却说什么也不住,就在客栈门外铺了张草席睡觉。蒋毅鑫没有办法,就由了他去。 第二天,蒋毅鑫去了县衙,李大嘴又收了一钱银子,才给他办好手续。蒋毅鑫按了手印,从此他就是七侠镇的人了! 不过欣喜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当看到外公留下的房子时,蒋毅鑫懵逼了! “这就是我外公留给我的房子?”蒋毅鑫问老邢。 “是啊,这茅草房通风透气,在山坡上每天还能看夕阳,前面还有河流,洗澡喝水多方便。我看好你呦”。说完,老邢哈哈大笑转身就走了。 蒋毅鑫这才明白,为什么衙门的人那么好说话,敢情就是一间茅草屋,里面除了一张床,啥都没有,谁会来冒充这个便宜孙子呢。 小米安慰道,“小蒋,有个地方能遮风避雨不错了”。他帮蒋毅鑫打扫了一下房子,做完这些事,两人又去尚儒客栈找吕秀才喝了几杯酒,算是庆祝乔迁之喜。吃完饭后,小米有事要去十八里铺,两人就此别过。 临行前,蒋毅鑫叮嘱小米道,“小米,千万记住不要去找十八里铺的薛神医拔火罐”。 “这是为什么呢?” “以后再告诉你吧,反正就是不要去”。 “好,我记住了,兄弟,就此别过。” “要常来看我啊”。 蒋毅鑫送别小米后,一个人回到房子前对着西凉河发呆。黄昏的落日缓慢落下,蒋毅鑫突然发现,这房子原来是小郭和吕秀才买的那个牛棚。 看来我的运气也不是很差,蒋毅鑫捏了捏鼻子,自言自语。 章节目录 第三回:落榜生当起教书匠,得意人终成小捕快 没过几天便到了陈老头的头七。 蒋毅鑫早早去西街买了蜡烛和纸钱,据说外公生前喜欢吃烧鸡,他特意挑了一只最肥的。吕秀才听说后,让他务必来客栈一趟。 蒋毅鑫到了客栈,店里没有一个客人,进去一看,吕秀才正在柜上奋笔疾书,边写边吟道:“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蒋毅鑫笑道,“我读书少,这是陶渊明的诗吧?” “正是五柳先生的《挽歌》”,吕秀才放下笔,对着宣纸吹了吹,“小蒋,你来得正好。尊祖父的事,你不要太伤心。我也没什么能做的,这幅祭文算是聊表心意”。 蒋毅鑫接过祭文,吕秀才的字写得很有力度,横就是横,勾就是勾,洋洋洒洒近千字,有些地方蒋毅鑫看得懂,有些地方就看不懂。不过他还是非常感动,“多谢吕掌柜了,有了这篇绝妙好辞,家祖下辈子能生在好人家”。 吕秀才连连挥手,“哪里哪里,小蒋,你也不要叫我吕掌柜了,就叫我秀才,亲切。” “嗯,秀才,那我先去祭拜了,事情办好了再回来找你”。 两人约好晚上一起吃饭,蒋毅鑫快步向陈老头的坟墓走去。 七侠镇分东街和西街,东街是穷人区,葬的多是穷人,陈老头的墓便在东街尽头那片坟地里。这片坟地密密麻麻都是坟头,蒋毅鑫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外公的墓,他将东西摆上,点上蜡烛,按照礼数拜了三拜,尽力念出吕秀才的祭文,然后开始烧纸钱。这时候,他才感到有点悲伤。 来到这个世界快半个月了,蒋毅鑫结交了兄弟小米,和吕秀才成为朋友,见识了李大嘴和老邢,也失去了他所有的亲人。这一个一个土包里埋的都曾经是鲜活的生命,他们有悲欢离合,但是很快烟消云散。 既然老天让我穿越到这个世界,我一定要做出一番事业,改变我想改变的事情,实现我想实现的心愿。好在现在佟掌柜还没有嫁过来,我有足够的时间准备好一切。 蒋毅鑫在坟地上待了一会,便到了西街闲逛,这边的牌坊看看,那边的胭脂铺、汉源斋瞧瞧。正走着,一不留神撞到了一个人,那人“哎呦”一声,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看了蒋毅鑫一眼。 蒋毅鑫一看,此人獐头鼠目,一脸猥琐,不是地痞就是流氓。他不想惹事,何况是在自己有错在先,连忙抱拳道,“得罪了,不小心冲撞了兄台”。 那人一看蒋毅鑫足足比他高出一个头,长着一副好身板,气一下短了下去,小声问道,“这位兄弟不是本地人吧?” “我前几天才来的七侠镇”。 那人听了,气焰变得嚣张起来,指着蒋毅鑫骂道,“那你真是得罪了我。刚才你撞了我,我现在胸疼、脚疼、全身疼。你不赔我点钱,今天别想走了”。 蒋毅鑫一听气了,还懒上我了,“我已经道过歉了,而且那一撞根本没什么,大家伙都看到的”。 “谁看到了,站出来喘口气”,那人环视四周,看热闹的百姓立刻散了一大堆。蒋毅鑫慢慢撸起袖子,他已经做好打一架的准备。 正在这时,一个捕快走了进来。原来是老邢。老邢作势要拔出官刀,分开众人,“干嘛呢,当街聚众,影响交通,还让不让人做生意。” 老邢一指那无赖,“好啊,侯三又是你在闹事”。侯三连忙赔笑作揖,“邢捕快,我哪敢啊,是他”,侯三一指蒋毅鑫,“他走路不长眼撞的我”。 蒋毅鑫知道老邢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笑道,“邢捕快,我很冤枉啊”。老邢打断他的话,“冤不冤枉不是你说了算的”。 侯三附和道,“这事得咱邢捕快说了算”。 “你也别说话,我还不知道你,泼皮侯三,你肯定又在讹人。我告诉你,我已经接到了很多次举报信,说你欠钱不还,聚众赌博。你给我小心点”。 侯三连忙喊冤,“邢捕快,你可冤枉我。是他撞的我,我胸口都红了”。 蒋毅鑫回道,“你干脆说我拿小拳拳捶你胸口好了!” “邢捕快你听到了吧,他自己承认了”。 老邢把手一挥,“我还要巡街,没时间管你的破事。侯三,你再闹下去,我可就请你去衙门了”,说着,他掏出了官锁晃荡了几下。 侯三连忙求饶,恶狠狠地瞪了蒋毅鑫一眼,转身吐了口唾沫,边抓着背边离开。蒋毅鑫心想,好啊,原来你就是侯三,《武林外传》中最让人讨厌的人。本来以为你只是欠钱不还,没想到还真是个地痞流氓,有机会我一定要好好整治你。 “想什么呢?”老邢推了推蒋毅鑫,“小蒋,到哪都有这种人,你别理他。今天是你外公的头七吧?” “多谢挂念,我刚去祭拜完。” 老邢摸了摸胡须,“陈老头是一个本分人,一辈子老老实实,活到七十七岁去世,也算是喜丧了”。 被老邢这么一说,蒋毅鑫忍不住掉出几滴眼泪,“吕掌柜也这么说。” “好了,我去巡街了,告辞”,老邢快步离开,前面有人发生争吵,老邢大喊道,“邢捕快来也”,赶去制止了。 蒋毅鑫特意到晚上才来尚儒客栈,吕秀才正点着蜡烛在柜上看书,看到他进来,迎上来问道,“小蒋,尊祖父的事情办好了吧”? 蒋毅鑫道,“已经好了,秀才,今天能不能陪我喝两杯,我买了点花生米”。 吕秀才笑道,“好啊,长夜漫漫,我正愁没人说话呢”。 “不过呢”,蒋毅鑫不好意思道,“我想上屋顶去喝”。 “为什么呢?” “一种情结吧。” “也好,举杯邀明月,不管今夕是何年”。 两人便搬了张小桌子,拿了一坛酒两个碗,到屋顶上喝酒。 蒋毅鑫心里那个高兴啊,这就是那个客栈里每个人心里有事,不管烦恼还是悲伤,都会上来的屋顶。从这里看月亮,果然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吕秀才给蒋毅鑫倒上酒,“小蒋,说说你的事吧,你是从哪里来的?” 因何而来?为何而去?吕秀才,我可不会被你说死的哦。 蒋毅鑫不好意思道,“我来自一个很遥远的地方,离七侠镇有好几千里地呢。之前在西凉河溺水,水喝多了,把脑子弄坏了,很多事都不记得了,只知道我现在是孤独一人”。 “那你跟我一样”,吕秀才也有些伤感,“我家里也没人了。”说着举杯一饮而尽。 “放心,你很快就会有一个新家,还会有一个红颜知己的”。 吕秀才一口酒喷出来,“小蒋,你不要说笑”。 “真的”,蒋毅鑫神神叨叨地说,“我没骗你”。 “那我那个红颜知己是不是知书达理,温柔体贴,我们共剪西窗烛,话巴山夜雨”? 蒋毅鑫一时语塞,小郭虽然书读得很多,但是跟知书达理、温柔体贴搭不上边啊。 吕秀才一看蒋毅鑫没说话,笑道,“你看你,我这么个穷酸秀才,没人会看上的。如果有……” “如果有会怎样?” 吕秀才从怀中掏出一个碧玉簪子,“这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说是给儿媳妇的,可是我到现在都送不出去”。说完,他直接拿起酒坛子“咕咕”往肚子里灌酒。 蒋毅鑫连忙把酒坛子拿下来,“我还没喝呢,放心你以后会有红颜知己,而且还会中举,当知府、侍郎呢”。 “读书是为了明理,又不是为了中举当官。说实话,我参加科举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想有一个报国安民的机会”。 这句话要是别人说的,蒋毅鑫肯定一百个中有九十九个不相信,但出自吕秀才之口肯定是问心无愧的。 “我信。我就没那么高尚咯,只想多赚钱,能有个一妻一妾,两所大宅子,就好咯”。 吕秀才好奇道,“你不想考科举吗?” “可是我不会啊”。 “原来你不识字”。 在同福客栈里,文盲可是要被鄙视的。蒋毅鑫赶紧反驳,“这件事说来复杂,我识字,但是很多字又看不懂”。 吕秀才已经有点醉了,听了这话笑道,“我懂了”。 蒋毅鑫松了口气,“秀才你懂了就好。”但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哭笑不得,“小蒋,你跟老邢一样对不对,读书不多,字认得也不多。” “好好,你说是就是,你个大秀才”。 “那你以后想干嘛呢?” “我想当捕头!” 吕秀才听了这话,吓得跳了起来,“你想当捕头?小蒋,你可是见过李捕头的,他好事不干,专收治安费”。 “正因为我看到了,所以我想成为一个好捕头,造福于七侠镇的百姓。你刚才也说了,考科举只是为了有一个报国安民的机会。你放心,我不会成为恶捕的。” 吕秀才还是心有余悸,“话是这么说,但是……” 蒋毅鑫拍了拍吕秀才的肩膀,“既然你这么不放心,你教我读书好了。用圣人之言把我陶冶成一个好人,这样你就放心了”。 吕秀才眼睛转了转,“就这样说定了,以后我教你读书识字”。蒋毅鑫给吕秀才满上一杯,给自己也倒上,恭恭敬敬举杯,“秀才老师,我一定好好读书,将来做一个好捕头”。 两人一饮而尽,彼此相视而笑。 第二天蒋毅鑫便上街去找老邢,虽然李大嘴是捕头,但老邢比较好说话。老邢正在巡街,一听蒋毅鑫的话,拿眼睛把蒋毅鑫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你为什么想当捕快?” 蒋毅鑫把昨晚对吕秀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老邢当然不信,他想了一会,道,“我明白了,是不是你被侯三欺负了,想当捕快后找他出气。” “打击坏人也是捕快的职责嘛。不过我主要是想保护百姓平安。” 老邢笑道,“当捕快也是要有条件的,不是谁都能当的,我现在还要巡街,你先到尚儒客栈等我。” 蒋毅鑫怎么会放弃这个机会,连忙道,“我跟邢捕快一起去,放心,绝不添麻烦”。老邢指着他笑了笑,也不说话,两人开始巡街。 巡街顾名思义就是一条街一条街的巡逻,其实是一件很枯燥的事。若是碰上大太阳、下雨天,还很劳累。蒋毅鑫从心里有点佩服老邢,每天这样下来,难怪七侠镇治安很好。 巡完了最后一条街,邢老板和蒋毅鑫来到了尚儒客栈。蒋毅鑫早买了一些下酒菜,吕秀才做陪,三人开始喝起来。 老邢笑道,“小蒋你想当捕快是好事,年轻人要有上进心嘛。这件事你跟李捕头说了没有?” 蒋毅鑫连忙道,“一个字都没有提。希望邢捕头能成全啊”。 这一声“捕头”叫得老邢高兴,他“嘿嘿”笑了几声,立刻更正道,“是捕快,下次可不能说错了”。 吕秀才接话道,“早晚的事嘛。” 老邢夹了一口炒蛋,问道,“小蒋,你读过书没有?” “懂一点,秀才还说以后要教我。” “老邢你要相信我的水平,小蒋的功课绝对没问题。” “那你的武功怎么样,扎个马步看看”。 果然老邢你就会这招,不过有求于人,蒋毅鑫立刻扎了个马步。 老邢一看,乐了,“身板还行,这马步扎得有些样子”。说完便不再说话,三人默默吃菜。 等到酒足饭饱后,老邢打着饱嗝,说了声“告辞”,拿起官刀便离开了。蒋毅鑫着急追了出去,问道,“那我当捕快的事?” 老邢回过头来,“我明天问下李捕头,你好好等消息吧。” “那就拜托邢捕头了”。 “你啊,下不为例。” 蒋毅鑫转身回去,帮吕秀才收拾桌子。吕秀才笑道,“小蒋,你放宽心,你当捕快的事十拿九稳的”。 蒋毅鑫总归心里有点担心,“就怕李捕头那边有问题”。 “放心啦。这年头捕快待遇不好,一个月二钱银子,还不包吃住。老邢这个捕快还是李大嘴自己招来的。你没看老邢那年纪,没处去,才当的捕快”。 蒋毅鑫想想也是,连燕小六都能当捕快,自己好歹识字,而且人高马大。这样想着也就不再担心,告别吕秀才回到了自己的茅草屋。 那天晚上,蒋毅鑫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当了九品捕头,抓住了姬无命、平谷一点红、公孙乌龙等大贼,名扬江湖。他在梦里,笑出来声来。 然而李大嘴那边果然出了问题。 蒋毅鑫在尚儒客栈摆了一桌酒席,再次请李大嘴和老邢吃饭。李大嘴该吃吃,该喝喝,但是一谈起正事,就一句话,“不行”。 “为什么呢?”蒋毅鑫着急得不行,这可是自己计划的第一步。 “小邢,你说”。 老邢咳了几声,“事情是这样的。现在衙门都在缩小编制,娄知县也觉得咱们这一个捕头一个捕快就够了”。 蒋毅鑫看出来了,说来说去,李大嘴还是要钱。他盘算了一下自己剩下的银子,之前被李大嘴收了三钱银子,马车费、伙食费,一些日常用品,加起来又是三钱。现在他全身上下只剩下一两四钱银子,也就老白他们半年的工钱。 决不能再送钱,再送钱就要被当成凯子,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于是,蒋毅鑫做出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看来我是没机会当捕快,算了,我还是回家种地去”。 李大嘴一听,赶紧劝道,“事情还是有转机的。小蒋你是个人才,我们衙门很缺人才的,对吧,老邢?” 老邢附和道,“对。这年头最缺的就是人才,你看十八里铺的韩老捕头……” 李大嘴打断道,“说正事,别扯那么远。” “我说正事,你出二钱银子捐给衙门,这也就是立了功了,娄知县那边我们再帮你说说话,你这捕快不就到手了嘛。” 二钱?果然是把我当凯子了。蒋毅鑫心里这么想,嘴上却继续哭穷,“我哪里去找二钱银子。我是来投亲的,刚来外公就去世了,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了。哪有什么钱?” 老邢一听靠在李大嘴耳边窃窃私语,李大嘴听完,一拍桌子,“衙门里还有事,我先告辞了,小邢你把事情处理好”。 “放心吧”,老邢送走李大嘴,一屁股坐到李捕头的位置上,笑道,“我们接着吃啊”。 吕秀才忍不住问道,“那小蒋的事……” 老邢笑道,“明天来衙门里报道,蒋捕快。” 蒋毅鑫兴奋不已,一连敬了老邢好几杯酒。三人又吃了一会,老邢才离开。临走时,蒋毅鑫往他怀里塞了一坛子酒,老邢笑道,“你小子上道,明天早点来衙门”。 关上门后,蒋毅鑫高兴得大喊大叫,吕秀才连忙制止,“别那么大声,会吵到街坊邻居的”。 “秀才,我高兴啊。” “我也替你高兴。” “那我今晚就睡这了……” 吕秀才一听全身起鸡皮疙瘩,“走走走,你赶紧走。小蒋啊,子曾经曰过血气未定,戒之在色。没想到你居然好男风,好恶啊”。 吕秀才当然知道蒋毅鑫是开玩笑,只是用这种方式让他早点回去睡觉。 蒋毅鑫走回自己的茅草屋,月亮果然是世界上最纯洁美丽的东西,今天月光照亮了他前行的道路。 章节目录 第四回:娄知县写四字箴言,邢捕快授办案秘诀 七侠镇,衙门后堂。 趁着没有公务,娄知县正在进行每天的日课。这日课就是写字,从他还在私塾读书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如今坚持了快四十年。他摊开宣纸,正在认真地临摹王羲之的《兰亭集序》。但是写来写去最后的两个字“斯文”总是写不好。 师爷进来通报,说李捕头来了。娄知县正聚精会神地写最后两个字,听到李大嘴来了,手腕用力过大,好好的一幅《兰亭集序》愣是写差了。娄知县无奈地摇摇头,“败笔啊!败笔啊!” 李大嘴跟在师爷后头进来,一听到这话,笑道,“姑父,您这笔不好,赶明儿我去买根湖州新笔来孝敬您。” “李捕头,你刚才叫我什么?”娄知县板起脸。 李大嘴赶紧更正,“我错了,知县大老爷”。师爷看这情形,知道两姑侄有话要说,知趣地告退,到前堂去整理文书,留娄知县和李捕头在后堂。 娄知县叹了口气,“大嘴啊,你娘最近身体还好吧。”听到问起他娘,李大嘴上前一步,高兴道,“我娘身体好着呢,每月初一十五我都回去看她。她还说什么时候来看看您老,带点自家晒的地瓜干什么的。” “来就不用了。李家沟到这也有五十里地,她眼睛又看不见。大嘴,你要学好,别让你娘担心,今天又有什么事?”。娄知县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让李捕头也坐下。李大嘴虽然坐在椅子上,屁股却不敢坐实。 “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昨天招了个捕快,今天下午就来衙门报道”。 娄知县把茶杯放下,“别是什么流氓地痞吧”。 “哪会呢!正经人家出身,东街陈老头的外孙蒋毅鑫,前几天才到的七侠镇,一副老实样,还认字呢。小邢也见过”。李大嘴说完,站起身来就要出去叫老邢。 “好了。大嘴,七侠镇的捕快系统是你一手搞起来的。你是捕头,邢捕快是你招来的,现在要招这个小蒋当捕快,我相信你的眼光。但是,我告诉过你,做人要低调!你在外面收治安费,别以为我不知道?” “姑父,那都是谣言!”李大嘴赶紧辩解。 娄知县不等他说完,一抬手打断,“我知道,县里的经费不足,你这个捕头一个月四钱,捕快才两钱,还不包吃住。这些我都理解,只是你以后要怎么打算?” 李大嘴一时语塞,“打算?” 娄知县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大嘴啊,你一不识字,二不会武功,要不是我,要不是七侠镇治安好,哪个县衙会请你当捕头。但是你为人忠厚,心地不坏,我送你四个字,去磨墨”。 李大嘴听了赶紧拿起墨块磨墨,娄知县拿起狼毫笔,摊开宣纸,不假思索地写了四个大字,让李大嘴回去好好参悟。李大嘴又不认字,迷迷糊糊地从后堂出来,刚好碰到师爷,赶紧请师爷帮忙看看。 师爷一看,笑道,“知县老爷这四个字叫‘发明本心’,李捕头啊,这里头可有微言大义呢!” 李大嘴还是一脸迷惑,追问道,“师爷,你倒是说清楚,这‘发明本心’是什么意思?”师爷拍了拍李大嘴的肩膀,笑道,“你慢慢参悟吧”,说着便进了后堂,向娄县令汇报这个月的案子去了。 李大嘴实在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了。对他来说,还是多想想下午处理蒋毅鑫的事比较实际。 蒋毅鑫已经在班房等了半个多小时,左等右等不见李大嘴,连老邢也没有人影。他不禁有些烦躁,一是怕事情又有变,二是这还是生平第一次进局子。虽然不做亏心事,不怕进衙门,总归是有点担心,只好一遍又一遍地沾着茶水,在桌子上乱写乱画。 “小蒋,你来得还挺早的啊”。蒋毅鑫抬头一看,原来是老邢。老邢解下官刀,坐到蒋毅鑫面前,蒋毅鑫赶紧给他倒了杯水。老邢“咕噜咕噜”喝完,又喝了一杯,才放下杯子,道,“很心急吧,是不是患得患失啊?” 蒋毅鑫老实回答道,“不瞒邢捕快,我真是有点担心”。 “这很正常嘛,捕快大小也是吃公家饭的,官靴这么一穿,官刀这么一佩,平头百姓见了都得叫你一声‘捕快’”。老邢兴致很足,和蒋毅鑫谈起了自己当捕快的情形。 “小蒋,你是不知道啊。那时候李捕头招我来当捕快,我立马就接受了。我想,七侠镇这么多百姓的安危都要靠我……还有李捕头。我肩上的责任很重啊……” 蒋毅鑫心里着急,却不好打断,心里正想着怎么引入正题,刚好李大嘴进来了。蒋毅鑫赶紧迎上去,“李捕头,你总算来了,先喝杯茶解解渴”。 李大嘴接过杯子,也是一饮而尽,对着老邢道,“小邢,又在说你的风光伟绩呢,告没告诉小蒋当初佩上官刀的时候哭了。小蒋,我告诉你啊,小邢当初……” 老邢见李大嘴越说越离谱,赶紧扯开话题,“李捕头,时间不多了,咱们还是赶紧把小蒋的事办了。”他对着李大嘴搓了搓手指。 李大嘴想起来了,对蒋毅鑫道,“小蒋你当捕快的事,我已经跟娄知县,也就是我姑父说过了,低调低调。他老人家同意了,从现在起你就是七侠镇的一名捕快。月钱一钱,不包吃住。你等下去领下衣服。” 一钱?蒋毅鑫心里明白过来,难怪他那二钱银子不交,李大嘴没有生气,敢情老邢在他耳边出的是这个主意啊!一个捕快一个月二钱银子已经不算多,现在平白要了他一半的月钱,这日子还怎么过! 毕竟以后要在别人那里当差,蒋毅鑫不敢太过直接,当然也不能供出秀才,他小心地问道,“我听别人说捕快月钱有二钱银子的。” 李大嘴一听这话,立刻瞪了老邢一眼,老邢连忙对蒋毅鑫解释道,“小蒋你这话是从哪里听来的?完全是道听途说。每个月一钱银子虽然不多,但是为朝廷办事,为百姓分忧,何况还有其他福利呢,是吧,李捕头?” “对对。捕快每个月有餐补,每逢初一十五放假,捕快娶亲,衙门还补贴三十两银子。” 到底是有求于人,蒋毅鑫只好接受。李大嘴高兴极了,对蒋毅鑫说了几句勉励的话便离开了。蒋毅鑫跟着老邢去办手续,师爷盘问了蒋毅鑫几句,既然娄知县已经同意,师爷让蒋毅鑫在文书上安了手印,便发了捕快衣服、官靴和官刀给他。 从今以后,蒋毅鑫就算是关中七侠镇的一个小捕快了! 老邢送蒋毅鑫出了衙门,笑道,“小蒋,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一大早到尚儒客栈门口等我,我这个前辈教你一些捕快的技巧。” “谢谢了,邢捕快”。 “还叫我邢捕快?”老邢挤眉弄眼。 蒋毅鑫疑惑了,“不叫你邢捕快,那叫你老邢?” “喊老了,也不亲切。不如你当徒弟,叫我一声师父?”老邢注视着蒋毅鑫。 这声师父叫还是不叫?叫了,以后自己抢了功劳当上捕头,岂不是和燕小六一样,被说一句“养虎为患”? 见蒋毅鑫迟迟不回答,老邢也有点恼了,转身就要走,“不叫就不叫,这徒弟我还不愿意收呢!” 蒋毅鑫赶紧拉住他,“师父!” 老邢回过头,“你叫我什么?” “师父,”既然师徒名分已定,蒋毅鑫也就真心实意地认老邢这个师父。 老邢开心极了,连连拍蒋毅鑫的肩膀,“好徒儿,小蒋啊,明天开始为师就教你如何成为一名好捕快。像你这个潜质,最多七十年就能当捕头,我看好你呦。”说着便哼着小曲去巡街了。 蒋毅鑫摇摇头,心想,老邢要是我真当上了捕头你可别怨我,不过七侠镇你待不住,还可以去别的地方,我认你这个师父,到时候自会补偿你的。 出了衙门,蒋毅鑫来到尚儒客栈。吕秀才一听蒋毅鑫当上了捕快,那个高兴啊,当即就把今天的功课翻了一番。他的理由也很充分,“都当捕快了,连字都不会写,认不全,以后怎么升迁,怎么签发通缉令啊。” 蒋毅鑫只好苦笑,好在和秀才读书,学习写文言文和毛笔字本来就是他的计划,于是老老实实在客栈里听吕秀才讲课。 因为答应了老邢一起巡街,第二天蒋毅鑫起了个大早,穿上官服、佩上官刀。蒋毅鑫照着镜子一看,嚯,人看起来还很精神。他不禁和佟掌柜的一样自恋下,“好一个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少年捕快”。接着便草草吃了个馒头包子,来到尚儒客栈。 没想到老邢已经在那里等了。蒋毅鑫赶紧小跑过去,不好意思道,“邢捕快,我来迟了。” 老邢一听这话,板起脸来,“你叫我什么?”蒋毅鑫赶紧更正,“师父,我错了。” “这就对啦,你穿这身还挺精神的。现在跟我去西街巡街,我教你几招,边走边说。” 蒋毅鑫便跟着老邢去巡街,一路上老邢如数家珍地介绍哪栋屋子住着谁,哪些人需要重点注意。有几个卖菜的,看到他们过来,纷纷打招呼,“邢捕快又这么早巡街啊,真是辛苦了。” 老邢跟他们一一寒暄了几句,蒋毅鑫好奇李大嘴在哪,出声问道。老邢略微不屑道,“估计这会还没起呢,咱们巡咱们的。” “小蒋,我跟你讲,做捕快最基本的一点是要有威严。别看我刚才跟那些人打招呼,但关键时候,我这官刀一拔,谁也不敢动。你记住了,出门巡街,手不离刀,进门盘查,面带三分笑。” 蒋毅鑫正听得认真,突然有人从后面喊他,“小蒋。”他回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兄弟乞丐小米。 小米确认是蒋毅鑫,高兴地跑过来,笑道,“兄弟,我可想死你了。好小子,你真当上捕快了。” 蒋毅鑫也非常高兴,“是啊,小米我们今晚一醉方休”。 但是旁边的老邢却板起脸,刚才才说完要有威严,这个徒弟当街就跟一个臭乞丐拉拉扯扯。老邢挡在蒋毅鑫和小米面前,官刀那么一晃,大声道,“小蒋,我刚才怎么跟你说的?你怎么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一个乞丐拉拉扯扯的……” 小米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乞丐怎么了?我可是丐帮三代弟子小米,洪帮主亲传一招亢龙有悔。你个无品的捕快……” 见好兄弟跟师父就要吵起来,蒋毅鑫赶紧分开两人,他先向老邢解释道,“这是我的结拜兄弟小米,之前在西凉河救了我一命,师父你就算了吧。” 蒋毅鑫偷偷塞给小米七八个文钱,让他先去尚儒客栈休息。小米也明白事理,向老邢抱拳施了个礼,就回尚儒客栈等蒋毅鑫。 两人继续巡街,走了好一段路,老邢都不跟蒋毅鑫说话,蒋毅鑫不好意思地捏了捏鼻子,“师父,小米是我的救命恩人,再说结拜的时候,我还不是捕快呢。” 老邢摇了摇头,“小蒋,你是个好人,就怕你这样影响仕途。现在丐帮实力那么大,动不动就在洛阳开大会,他们弟子之间用密信传递,听说上头的人很忌惮。你可千万要有分寸,和他们交朋友可以,但千万别入丐帮,弄不好这身衣服要丢的。” 蒋毅鑫看着老邢痛心疾首的样子,内心很感动。老邢虽然没本事,但对徒弟真是没得说。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入丐帮丢公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师父,我记住了。您继续说,我这个小捕快还有很多要学的呢。” 看到蒋毅鑫诚恳地接受他的意见,老邢也高兴了,“好好,我再教你一招,咱们去钱掌柜的万利当铺。” 钱掌柜的万利当铺当街有两个门面,生意兴荣,伙计们忙进忙出。老邢带着蒋毅鑫走进去,钱掌柜正坐着吃鸡腿呢,一看两人,大口咬了一口鸡腿,用袖子擦了擦嘴,笑道,“哎呦,这不是邢捕快嘛,这位小兄弟是……” 老邢介绍道,“新来的蒋捕快,我徒弟。” “一表人才,来来来,快坐。伙计看茶”。 早有伙计给老邢和蒋毅鑫端来茶,老邢摆手道,“茶待会再喝。钱掌柜的,你看这把官刀能当多少钱? 钱掌柜没有反应过来,拿起官刀掂量,“铁倒是好铁,就是工匠手艺不行,算五两吧,你是要死当还是活当?” 老邢立刻拍了下桌子,“这事先放着。钱掌柜,我可听说,你这有贼赃啊。” 一听这话,钱掌柜立马急了,“这是污蔑,我们是正经生意,连贼都没有,哪来的贼赃。” “看来是误会了。那你再看看这官刀现在能当多少钱?” 蒋毅鑫看明白了,这就是老邢对付郭芙蓉,污蔑她买卖私盐那一招。不过,郭芙蓉有惊涛掌,还有六扇门的老爹撑腰,钱掌柜可也有—— 钱掌柜急得说不出话,好在有人插了一句话帮他解围。 钱夫人手里盘着两颗铁核桃走过来坐下,“这不老邢吗?你可很久没来我们这了。刚才我听说你要当官刀,这官刀我们可不敢收。你吃没吃饭啊,中秋节娄知县送的月饼,我这还有一盒呢,你要不要拿两个回去?”说着便把手往桌子上一拍,两颗铁核桃便深深嵌进了桌子里,只露出一点头来。 老邢一看,额头直冒冷汗。蒋毅鑫心里也直跳,钱夫人武功果然高强,难怪能挡得住少林、武当、峨眉、崆峒高手的攻击,就现在这手来看,她的掌力不可小觑! 蒋毅鑫知道这时候该自己说话,他解围道,“钱夫人,这事都是我的错。我今天第一次巡街,佩上这官刀人就有点懵,所以撺掇着我师父来这里玩耍。都是开玩笑的,你们千万别当真。” 钱掌柜也是个老实人,“就是,大家都是老熟人了,伙计,再泡壶茶来,要今年的雨前龙井。” “不必,我们还要巡街呢。钱掌柜、夫人,叨扰了。小蒋,我们去巡街。” “两位慢走啊。”钱夫人等两人一走,便拉下脸来,指着钱掌柜的大骂,“你个没出息的,刚才差点就要让人诈了。” 钱掌柜赶紧给夫人捶背,谄媚道,“多亏了夫人。” “还不给我干活去!” 出了当铺,老邢有点挂不住脸了,刚才在新徒弟面前丢人,让他很尴尬,好在蒋毅鑫并没有表露出不满。两人默默巡完街,蒋毅鑫便告别老邢,小米还在客栈里等他呢。 临走时蒋毅鑫对老邢说道,“师父,我觉得一个好捕快绝不让好人受半点委屈,也不让坏人尝一点甜头。刚才的事我做不来的。” 老邢不好意思道,“小蒋,刚才是意外。好了,你赶紧回去吧,反正你要学的还多得呢!” 其实蒋毅鑫最想学的是老邢打探消息的能力。老邢作为一个老捕快消息非常灵通,黑道三大家族派来杀手,他知道;盐帮派来杀手,他知道;还有山贼、十八里铺的焦老爷子……他都知道。 那他是怎么知道的呢?这蒋毅鑫可得跟这个便宜师父好好学学。 章节目录 第五回:蒋毅鑫苦寻作画人,吕轻侯定义真捕快 钱夫人轻轻一拍就将两颗铁核桃拍进桌子里,怎么都弄不出来的事,给蒋毅鑫心灵造成了极大的震撼。作为一个生长在传统武术衰微的时代,蒋毅鑫打从心底不相信什么武功、内力,但钱夫人刚才那一手,让他不得不服。 这可是《武林外传》的世界,正儿八经的江湖。老白的葵花点穴手,郭芙蓉的惊涛掌,陆一鸣的衡山剑法,还有姬无命、上官云顿、平谷一点红、公孙乌龙……哪一个不是武功高强。他一个小捕快,虽然体格不错,又能打得过谁呢?如果不快点学习武功,等到姬无命、黑道三大家族的杀手、丧心病狂的公孙乌龙来袭,他可不敢担保自己会像老邢、小六那么幸运,次次平安无事,闷声发大财。 也是心有灵犀,蒋毅鑫刚好有事想找小米帮忙,小米就从十八里铺回来了。这样想着,他赶紧加快脚步去尚儒客栈。 小米却不在客栈里面,他在客栈外随便铺了张草席,躺着睡觉。路过的行人偶尔会放一两文钱到他的破碗里,小米也不理睬,照样睡他的。 蒋毅鑫看得好笑,将小米叫醒,“小米,你还真是乞丐本色,我们一起去里面吃饭。”小米见是自己好久不见的兄弟,高兴不已,让蒋毅鑫拉着进去了。 吕秀才依旧在柜上看书,见是二人,迎上来笑道,“小蒋,可不是我不准小米进来的,是他自己爱上外面待着的。” 小米怕蒋毅鑫误会,忙道,“小蒋,是我自己要上外面待着的,秀才见我不进去,还给我几个馒头吃。” 蒋毅鑫当然知道吕秀才不会做这种事,笑道,“秀才、小米,咱们都是朋友,别解释来解释去的,快坐着叙旧。”三人便一起坐着说话。 小米道,“小蒋,没想到你真当上捕快了。兄弟为你高兴,捕快可是吃公家饭的。”蒋毅鑫连忙摆手,“这有什么,一个无品的小捕快而已。”接着便把自己如何通过李大嘴、老邢的帮忙当上捕快,还认了老邢当师父的事一一跟小米、秀才说了。当然,李大嘴克扣他一半月钱的事他可没说,说了没用反倒会惹事。 吕秀才笑道,“老邢人还是不错的,小蒋你得偿所愿,今后要好好干,护一方百姓平安。”想到自己还没有中举,吕秀才留二人自己说话,自顾自去柜上看书。 小米笑道,“兄弟也有一件喜事要告诉你,你猜猜是什么事。” 刚才小米跟老邢讲他是丐帮三袋弟子,蒋毅鑫就猜到是什么事了,当下笑道,“肯定是你升三袋弟子了呗,我也恭喜你啊,今天真是双喜临门。” 见蒋毅鑫猜中,小米吃了一惊,“兄弟真是聪明,我确实升了一袋,现在是丐帮三袋弟子。但还有一件事你肯定不知道。” “哦,”蒋毅鑫非常好奇。 “我见到洪老帮主了,”小米兴奋得手舞足蹈,“还多亏了你呢。上次临走时你让我不要去找薛神医拔火罐,我在回十八里铺的路上一直在想,这是为什么呢。于是,我一到十八里铺就去找了薛神医,没想到啊,洪老帮主在那掏耳朵呢!” 丐帮的洪老帮主?这下轮到蒋毅鑫吃惊了,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少说也有十几万帮众,洪老帮主居然会出现在十八里铺。 小米继续说道,“洪老帮主见我人不错,一高兴,就教了我一招降龙十八掌中的亢龙有悔。兄弟我打给你看。”小米扎起马步,就在客栈里耍了起来。蒋毅鑫又没练过武,只看出这亢龙有悔招式简单,打架的时候估计很实用。 小米打完一招额头已经都是汗,蒋毅鑫赶紧拉他坐下,“兄弟真心为你高兴,你这次来七侠镇就不要走了吧。” “我就是这样打算的,咱兄弟一起,你当捕快,我当乞丐,也有个照应。对了,小蒋你不会武功吧?” 既然小米提了这个话题,蒋毅鑫乐得顺藤摸瓜,“我一点武功都不会,连架都没跟人打过。小米啊,兄弟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你尽管说,”小米刚想拍拍胸脯担保下来,转念想到什么,连忙道,“你不会是让我教你降龙十八掌吧?小蒋,这事我可做不到。降龙十八掌是丐帮绝学,不能教外人的……要不你加入丐帮吧,我保你直升三袋弟子,三年后升四袋,一般人我不给他的哦。” 这是哪跟哪啊,蒋毅鑫赶紧打断,“没那回事,我是想让你和丐帮兄弟帮我找一个绝世高人。” “绝世高人?” 蒋毅鑫并不打算全部瞒着小米,“此人姓邹,白发苍苍,是一个经常饿肚子的落魄画家。你知道莫太冲的衡山剑法吧,听说跟他有莫大渊源。” 小米听到这话大吃一惊,吕秀才也放下书过来听,问道,“七侠镇还有这种老前辈啊?” 蒋毅鑫捏捏鼻子,“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说不定不在关中,所以小米我要拜托你多找些丐帮兄弟帮忙。邹前辈喜欢吃肉夹馍,酱肘子,爆腰花,这一钱银子你拿去,让附近的丐帮兄弟人手一个肉夹馍,专门找那种落魄的画家。如果遇到他,能请他来尚儒客栈是最好的;如果老前辈不来,你就让他画几张剑谱、点穴功夫。拜托你了!” 小米听了猛拍自己的胸膛,“小蒋,这事就包在我身上,现在天色已晚,我明天就通知附近的兄弟,让他们帮忙留意下邹前辈。但是……你是听谁说的,真有和莫太冲认识的人,活到现在要一百多岁了。你这不会是假消息吧?” 既然解释不清楚,蒋毅鑫就不打算解释,“小米你相信我,这事千真万确。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啊。对了,你还没吃饭吧?我去做点东西给你吃,秀才,借用下厨房。” 吕秀才连忙喊道,“你自便,鸡蛋、蔬菜都有呢,记得做我那份。” “包在我身上。”蒋毅鑫就去后院做饭,小米帮他烧火,两人借着尚儒客栈的厨房,简单的做了一个西红柿炒蛋、一个家常豆腐还有一个拍黄瓜,又去外面买了一些花生米,七八个馒头。 三人正准备吃呢,李大嘴进来了。蒋毅鑫赶紧招呼这个上司,“李捕头,这刚做好饭呢,一起来吃点。” “小蒋也在呢,我就不客气了,”李大嘴倒也不客气,拿了筷子就尝起菜来,先尝了一口西红柿炒蛋,“糖放多了,没摇匀”,又吃了一口豆腐,“这豆腐卤水点多了,味道差点”,最后吃了一口拍黄瓜,“黄瓜还行。” 蒋毅鑫三人听得目瞪口呆,李大嘴看三人不动筷子,招呼道,“快吃啊,不然菜凉了。我跟你们说,想当年我在黄鹤楼……当差的时候,好东西吃得多了去了。”于是三人纷纷动起筷子,很快就把饭菜都吃完了。 听到蒋毅鑫拜老邢为师,又想学武功,李大嘴笑道,“小邢人不错,但武功嘛……就会一点太祖长拳。不过他跟头翻得挺好的,一口气能翻二十几个”。蒋毅鑫听到在说他师父坏话,也只能笑笑不回答。 李大嘴走后,蒋毅鑫告别吕秀才,带着小米回自己的茅草屋坐坐。小米不愧是正宗丐帮弟子,身上那个味实在大。蒋毅鑫又不能让这个兄弟睡外面地上,于是让他在茅草屋前的小河里认真洗个澡,两个人才一起抵足而眠。 蒋毅鑫心里那个苦啊,自己终于不是一个人睡觉,但枕边人居然不是一个香香的软妹子。 蒋毅鑫带着遗憾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蒋毅鑫去和老邢巡街,小米通知附近的丐帮兄弟帮忙寻找老邹。巡完街,蒋毅鑫赶紧到尚儒客栈等消息。他一进门,吕秀才便拿着笔和书迎上来。 “小蒋,你今天的功课还没完成呢,我们继续讲《三字经》。” 蒋毅鑫正要答话,小米满头大汗进来,拿起桌上的半碗水就灌了一大口。蒋毅鑫赶紧问道,“小米,事情怎么样了?” 小米放下碗,“大周,老五,小松籽,还有小六,老段,歪脖柳,斜眼张……反正丐帮的弟兄,只要是附近的,我基本上都通知到了……另外十八里铺还有左家庄的兄弟也在帮忙留意。” “多谢兄弟,人有消息吗?” 小米又喝了一口水,“有找到几个落魄的画家,但不知道是不是邹前辈,你快跟我去看看吧。” 蒋毅鑫一听,立刻跟着小米去认人。吕秀才急忙在后面喊道,“小蒋,你的功课……”但是蒋毅鑫此时满脑子想着老邹和武功秘籍,回了句,“晚点过来找你”,便走远了。吕秀才在后面直叹气,摇摇头自言自语道,“勤有功,戏无益;戒之哉,宜勉力”。自己看书去了。 蒋毅鑫跟着小米走街串巷,来到一条僻静小巷,一个歪脖子的小乞丐正拦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蒋毅鑫急忙跑上去,小米对那个歪脖子乞丐抱拳施礼,说道,“四海之内皆兄弟”,那个乞丐同样抱拳施礼,回道,“九州方圆任我行”。 这两句是丐帮弟子的接头暗号,确认了彼此身份,歪脖柳说道,“咱们的兄弟看到这个老人家一直在包子铺徘徊,好像饿得不行,连小孩子的糖葫芦都要骗,就把肉夹馍给他,把他看住。” 蒋毅鑫向歪脖柳道了声谢,对那个老画家恭敬地问道,“前辈可是姓邹?” 那老者正忙着吃肉夹馍,耳朵也有点背,胡乱回道,“我是姓周啊。” 蒋毅鑫一喜,“前辈可会画画?” 那老者又道,“我从小就会画画。” 蒋毅鑫那个高兴啊,这下子武功秘籍有着落了,便央求老者画几幅画给他。周老头吃人家嘴短,便席地画了起来。众人越看越不对劲,老者画的是一男一女,都没穿衣服,在床上打架。这分明就是一幅春宫图! 蒋毅鑫知道自己认错了,虽然失望,但是也给了歪脖柳五六文钱酬谢他。歪脖柳高兴地离开,老者还以为蒋毅鑫不满意,见他二人要走,连忙说道,“我这还有欧罗巴来的新样式,全是中原没有的。” 蒋毅鑫当然不会理他,再新奇的姿势他都见过,只可惜老邹人没有消息。小米在一旁安慰道,“小蒋,你不要太伤心,今天才第一天,过几天一定会有消息的”。 蒋毅鑫也只好这样相信了,因为满脑子都在想找老邹的事,他完全把要去尚儒客栈和吕秀才读书的事情忘光了。 接下来的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丐帮的兄弟都有消息传来,然而当蒋毅鑫兴冲冲地赶去,却发现都不是老邹。因为心里有事,蒋毅鑫巡街也有点心不在焉,还被老邢说了几次。 知道蒋毅鑫是要找人学武功,老邢大笑,“小蒋啊,你有上进心是好事,但也不能病急乱投医。天下哪里有那么多绝世高人,就算有,能这么容易被你找到吗?就算找到了人,人家愿意教吗?你不要跟李捕头一样,他总说翠微山北口有绝世高手,会降龙十八掌,这能信吗?” 蒋毅鑫心里吐槽道,“原来李大嘴那个骗子师父这么早就在招摇撞骗”,但他知道老邢是为他好,虚心接受道,“师父,我错了,不该这么急功近利的。” “这就对了,你不是要学武功吗?为师教你,做捕快首先下盘要稳,脚力要强,你先扎个马步……” 蒋毅鑫赶紧跟老邢告辞,捂住耳朵快速离开,去尚儒客栈找吕秀才。 吕秀才还是在柜上看书,见蒋毅鑫进来,装作没看见。蒋毅鑫知道自己已经很久没来客栈上课,秀才是在生自己的气,连忙上去道歉,“秀才,我这几天太忙了,功课拉下了许多,我今天就开始补上,上次教到哪了……” “不必。小蒋,你的心根本不在书上。子曾经曰过‘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你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让我怎么教你!” 蒋毅鑫赶紧拉着秀才坐下,倒了杯水递给他,吕秀才接过杯子,却放下不喝。蒋毅鑫解释道,“秀才,我真是错了。我应该有恒心、毅力,答应你的事应该要完成。我实在是被猪油蒙了心了……” “小蒋啊,”吕秀才痛心疾首道,“你有上进心,想学好武功当一个好捕快,这都是对的。但是你太急功近利了,做事情要走正道,不要投机取巧。” “我也想一步一步来,就怕时间不够啊!”蒋毅鑫叹了口气,不练好武功,等姬无命来,难道真要靠佟掌柜的龙门镖局独门暗器烽火霹雳弹?! “那好,我们就好好谈一谈。你认为一名好捕快是什么样子的?” “一不收礼,二不讲情,三不吃请,绝不让好人受半点委屈,也不让坏人尝一点甜头。”蒋毅鑫把郭巨侠和燕小六的想法合起来说。这下子你无话可说了吧?但他还是低估了博古通今的吕秀才。 吕秀才笑道,“小蒋,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你说的这都对,但是里面哪条跟武功有关系的?没有武功就不能不收礼、不讲情、不吃请啦?” 蒋毅鑫反驳道,“但是一个捕快没有武功就抓不住坏人,也保护不了好人!” “这话也对也不对。子曾经曰过: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又曾经曰过:人皆有不忍人之心。有不忍人之心的人就算是真正的人,他就算没有武功,遇到危险他也会挺身而出,即使这会让自己失去生命。有这种精神的人,就算没有武功你能说他不是一个好捕快吗?” “但是……” “你听我说完。你认为老邢是一个好捕快吗?” 蒋毅鑫沉思一会,“算半个吧。” “老邢这人好面子,而且不听劝。凡事都爱打官腔,动不动就是为了百姓,为了苍生,还喜欢吓唬人。这样一个没本事的人,你为什么认为他算半个好捕快?” 蒋毅鑫一时语塞,“这……我师父他心肠很好,而且他早晚会改的,他每天都在认真巡街。没有他,七侠镇不会这么太平。” “你看,道理你都懂”,吕秀才拍拍蒋毅鑫的肩膀,“老邢虽然平时老爱占点小便宜,吃完了还拿点,但一到关键时刻,说翻脸就翻脸,谁的面子都不给。别人都说怕老邢,怕的是啥?不是他的武功吧?这怕其实也是敬,敬的是他没日没夜巡街,维护七侠镇的治安。再说李大嘴……” 说到李大嘴,吕秀才声音立刻小了下来,朝外面张望。蒋毅鑫没好气道,“李捕头被娄知县叫去衙门了,你放心说。” “好勒。你看李大嘴,他就跟好捕快一点沾不上边。《江湖月报》说他是‘关中四大恶捕’,这有点夸大其词,但是他这个人根本就不适合也不应该让他当捕头。天天收治安费,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要是让他有了武功,指不定谁要遭殃呢!” 蒋毅鑫连连点头,李大嘴如果学会了武功,就他那个死要面子、爱出风头的性格,肯定是要欺男霸女的。 吕秀才继续说道,“所以啊,你要学好知识,所谓修身养性,读书明理。不然人家当面管你叫捕快,背后叫刺头。有了知识,有了一颗善心,没有武功,凭着一身浩然之气也能威慑住歹徒;有武功,也能上报朝廷,下安黎庶。所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好捕快也是如此!” 吕秀才这一席话下来,让蒋毅鑫五体投地。他反省自己想当捕快的初衷,除了想蹭点穿越红利,让自己生活过得舒服一点,未尝没有报国安民的志向。他毕竟是生在二十一世纪的新青年,为人民服务这样的崇高理想,天天讲年年讲,早就深入了他的骨髓。现在吕秀才唤醒了他的初衷,蒋毅鑫感激不已。 蒋毅鑫郑重地向吕秀才行了了一礼,“秀才,你真是我的老师。从今天起,我每天老老实实来向你学习读书写字。邹老头我不找了,武功我会学,但一定不投机取巧,我踏踏实实从扎马步开始。” 吕秀才听了蒋毅鑫这番真诚的话,高兴得摇头晃脑,连连说了好几句“子曾经曰过”。正在这时,小米带着一个高个子的乞丐进来,那乞丐手里还拿着几张画。 小米兴奋地对蒋毅鑫说,“小蒋,这位是大周兄弟,他按你说的找到一个老画家,还从他那里拿到了几幅画。你看看……” 蒋毅鑫坚定地摇摇头,“小米,画我不就看了。刚才秀才跟我说了一番道理,我认识到自己错了。我太急功近利了,这话画就算真的是邹前辈画的,我也不需要了。”蒋毅鑫郑重地跟小米还有大周道了歉,给大周五六文钱当做谢礼,把他送走了,毕竟实在是对不起人家。 既然蒋毅鑫这么说了,小米也不好意思再提找老邹的事。三人坐下闲聊了几句,蒋毅鑫便开始跟吕秀才学习读书写字,小米跟着旁听。 大周收了钱就回去了,路上他突然感到肚子不舒服,就用那几张画上了趟厕所。那几幅画的纸质不好,擦起屁股来实在难受。 如果有武林中人看到那几幅画,说不定跳进茅坑也要把画捡回来,因为那上面画的正是衡山剑法中的平沙落雁。 章节目录 第六回:老邢大话盗圣往事 ,小蒋遐思情为何物 “大明律第一卷第一章第一条,凡于闹市聚众闹事者……” “大明律第二卷第四章第二十九条……” “大明律第四卷第六十八条,未经允许偷进闺房,充军……” “大明律第四卷第七十九条,凡于闹市虐杀牲畜者,没收工具,罚银三两……” “大明律第七卷第二十九条,聚众赌博,轻则杖责,重则砍手……” …… 在蒋毅鑫的坚持下,吕秀才终于更换了教学课程,将原来的《三字经》、《千字文》之类的蒙学读物,还有《论语》、《孟子》之类的儒家典籍,换成了捕快必读的《大明律》。 吕秀才对此痛心疾首,认为蒋毅鑫读书太过功利,实乃本末倒置。蒋毅鑫却自有一番道理。他不是不识字,只是不习惯繁体字,又不打算考科举,从子曰诗云学起那得学到猴年马月。倒是一个捕快不懂《大明律》,那可怎么办?没看连老邢也随身带着一本,随时翻开查阅。 但即使功课已经缩小到如此范围,蒋毅鑫学起来还是痛苦万分。倒不是他不聪明不认真,只是古代刑罚和现代法律实在是两回事,很难让一个现代人立刻接受这种分尊卑,重人情的刑罚准则。 这也让蒋毅鑫对吕秀才更加钦佩。不愧是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唐诗,七岁熟读四书五经,八岁精通诗词歌赋的神童,一本《大明律》居然能从头背到尾。不过这也让蒋毅鑫恶趣味地想到,难怪秀才考不中举,看来有很大一部分时间花在看《大明律》、先秦古书《百锁通志》之类的课外书上。 除了学习《大明律》,蒋毅鑫也跟着吕秀才学习写字。对于毛笔字,从小用圆珠笔的蒋毅鑫一窍不通。好在他的要求也只是写得工整能看,起点低,自然也就进步快,因此吕秀才对他非常满意。 读书、识字都在稳步进行,蒋毅鑫的武功也有了一点进展。 吕秀才、李大嘴一点武功不会,老邢的是三脚猫功夫,小米降龙十八掌刚会了一招还没练熟,放眼七侠镇周围地区,也只有一个威武镖局能学点真本事。于是蒋毅鑫央求老邢作保,跟威武镖局的赵总镖头学了一整套太祖长拳。 外家功夫最重基本功,蒋毅鑫便天天早起扎马步,刚开始连一分钟都坚持不了。这让他更加明白武林高手的可怕。毕竟,小郭小时候就能马步一扎好几天,肩膀还能放砖头。 做捕快还需要脚力,蒋毅鑫没地方学轻功,干脆坚持每天跑步。从尚儒客栈到方圆五百里最好的书院白马书院有二里地,一共要经过两座小桥,三条巷子,五个坟包,七间茅厕,蒋毅鑫每天跑两个来回,全当巡街了。 在蒋毅鑫的劝说下,李大嘴和老邢也加入了读书习武的行列。但是没过几天,李大嘴便说什么也不来了。老邢倒是坚持了半个多月,但到了第二十一天,还是放弃了。 蒋毅鑫连忙劝道,“师父,你不是一直想进六扇门,现在每年有两个入京名额,要是能读书识字、练好武功,说不定就有机会进京了。” 现在的老邢还没有经历从捕头降职到捕快,最后差点无处养老的遭遇,自然也没有那股痛改前非的毅力。见西街的商铺派人来请他喝酒,便勉励了蒋毅鑫几句,乐滋滋地去了。 蒋毅鑫这个做徒弟的没办法要求师父,只好自己一个人,天天坚持扎马步,在尚儒客栈和白马书院之间来回跑,心里想着等到当上了捕头,哪怕逼也要逼着老邢好好读书、习武。 转眼一个月过去,蒋毅鑫领到了捕快第一个月的的一钱银子月钱。这天晚上,他和小米上街去买了酒菜,在尚儒客栈办了一桌酒席,宴请自己的两位师父——吕秀才和老邢。他也借机向老邢问起了老白的消息。 “盗圣白玉汤啊,早些年我跟他打过交道”,老邢放下酒杯。 吕秀才一脸不信,“不会吧,人家可是堂堂盗圣,江湖地位直逼当年的盗帅楚留香呢。” 蒋毅鑫却知道老邢说的是真的,前些年展红绫千里追盗圣,老白落下的那块白丝巾刚好被老邢捡走了。 老邢见秀才不信,继续说道,“秀才啊,你还别不信。我跟你们讲啊,白玉汤不是什么善茬儿,除了盗窃成瘾,还喜欢杀人!” “不会吧,”这会轮到小米不信,“白玉汤是飞贼,又不是山贼,只偷东西不杀人的。” “你们是不知道,他不仅杀人,还吃人呢!每次杀人,都开膛破肚,把心肝肚肺全掏出来吃喽,要不他轻功为什么那么好,吃完人得跑啊……” 蒋毅鑫见老邢越说越离谱,赶紧插话道,“师父,你给我们讲讲六扇门的事吧”。 老邢一听乐了,“小蒋你这捕快才当了一个月,就想进六扇门了?年轻人做人要谦虚……” “师父,事情不是这样的。我是想问下天下第一女捕头展红绫的事。” “原来小蒋你是展红绫的崇拜者,”吕秀才和小米一幅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小蒋知道这种事是解释不清楚的,赶紧打断道,“师父,你就讲讲展红绫的事吧。” “好好好。这展红绫啊,是开封府展家的二小姐,使的是家传武学判官夺命笔,据说前些年白玉汤从康王府偷了一块贵妃镜,展红绫硬是追了盗圣三千里地,从他手中拿回了贵妃镜,这可是盗圣有生以来第一次失手。你们是不知道,六扇门原来是不招女捕头的,展红绫之所以能进六扇门,据说是因为她写了一本书——《缉盗指南》!” 蒋毅鑫听了心花怒放,他今天的目的就是要从老邢嘴里探听《缉盗指南》的消息。这本书他可是志在必得,因为里面有老白亲手提炼的葵花点穴手,虽然讲得不详细,但至少能对付一般的小毛贼。 蒋毅鑫赶紧问道,“师父,那这《缉盗指南》在哪里能看到?”要知道连慕容嫣手里都有一本,蒋毅鑫并不认为以老邢的人脉没办法搞到。 老邢又喝了一口酒,已经有点醉了,听到这话狐疑道,“小蒋,你要这书干嘛?” 蒋毅鑫正想着怎么回答,小米帮他解了围,“肯定是因为展红绫,小蒋不是喜欢展红绫嘛,她写的书当然是要拜读了。” “对对对,还是小米了解我,但是我只是佩服展红绫,不是喜欢,”要是让老白误会他喜欢展红绫,他怕不是要被盗圣用葵花点穴手活活点死。 “小蒋你不要害羞,正所谓‘窈窕熟女君子好逑’,你未娶,她未嫁,喜欢一个人又不犯《大明律》。” 蒋毅鑫不敢再让他们说下去,只好承认自己喜欢展红绫,心里默念,“老白,借你初恋顶下雷,见了面可别怪我。”见老邢又喝了起来,他赶紧追问去哪里能买到《缉盗指南》。 老邢彻底喝高了,说起话来结结巴巴,“乖徒儿,书的事……包在……为师身上……我赶明儿就……帮你找去!”说着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蒋毅鑫怕他着凉赶紧送他回去,吕秀才和小米把桌子上的饭菜清空,收拾完后,蒋毅鑫也回来了。三人又说了几句话,吕秀才便去柜上挑灯夜读,蒋毅鑫回茅草屋,小米则在客栈外打了地铺,靠墙睡觉。 蒋毅鑫以为老邢酒醒后不会记得帮他找书的事,还打算旁敲侧击一番。没想到过了几天后,老邢交给他一个包裹。老邢笑呵呵地道,“你打开瞧瞧。” 蒋毅鑫打开一看,正是老白写的《缉盗指南》。蒋毅鑫兴奋地问道,“师父,这本书你是从哪里找来的?” 老邢得意地摇摇手指,“这哪里难得倒为师。小蒋啊,《缉盗指南》是六扇门的内部读物,我托人去找京城的刘捕头,从他手里买了一本。大家都是干捕快的,很好说话的。” 蒋毅鑫心里非常感动,老邢虽然本事不行,但对徒弟真是没得说。自己只是这么一提,老邢居然托人去了京城帮他找书,他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在心里坚定信念,以后一定要好好孝敬这个师父。 没等蒋毅鑫说出感谢的话,老邢继续说道,“我是你师父,本事教不了你,一本书还是搞得来的。你好好努力,我看好你呦。”说着便自己巡街去。 七侠镇分东街和西街,自从蒋毅鑫当了捕快,李大嘴便让两人一人巡一条街,他想起来了就到各处看看,每逢初一十五更有机会回李家沟孝敬老娘了。 蒋毅鑫巡完街后,便赶紧回到自己的茅草屋,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识一下葵花点穴手。 严格来说,葵花点穴手并不是神秘老者老邹创造的。因为这武功分为认穴、指法、身法、步法和心法。老邹只是画了图谱,其他的功法应该是由葵花派的历代高手逐步发展出来。 蒋毅鑫对葵花点穴手那是垂涎已久,郭芙蓉、姬无命、追风……多少高手栽在老白的“指如疾风、势如闪电”之下。葵花点穴手可以说是《武林外传》中的第一武功。 因为要将老白培养成捕快,白三娘从小便教儿子如何追踪和反追踪。老白后来跟着发小姬无命误入歧途,当了盗界的第二把手盗圣。由他根据六扇门和自身经验写出的《缉盗指南》可以说也是捕快必学。 蒋毅鑫快速翻开书—— “将贼擒住后,应尽快遣送附近的衙门……” “跟踪时被贼发现了怎么办?一、与贼展开火拼,二、谎称要入伙,骗取贼的信任,三……” …… 令蒋毅鑫遗憾的是,里面记载的葵花点穴手真的只能对付小毛贼。除了认穴和部分指法,身法、步法和心法基本没有,威力甚至还不如老白后来教给钱掌柜的点穴手,要知道钱掌柜练了几天便能将准高手钱夫人点住半分钟。 不过蒋毅鑫也知足了,先把基础打扎实,等到以后拿到完整的《葵花点穴手》秘籍,练起来也能事半功倍。 转眼又过了三个月。这三个月来,蒋毅鑫每天一大早在尚儒客栈和白马书院之间来回跑两趟,跑完后开始扎马步,巡完街后便去跟吕秀才学《大明律》和书法,葵花点穴手更是有时间便练习起来。 三个月让他学了一遍《大明律》,也让他终于能写出一手工整能看的毛笔字了。 这天练完字后,吕秀才给蒋毅鑫磨墨,恭喜道,“小蒋,《大明律》你已经学了一遍,之后要把书带在身边。子曾经曰过,‘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你要多翻阅。这字嘛,虽然还差得很远,但是也算工整。我给你磨墨,你认真写自己的第一幅字。” 蒋毅鑫从第一次拿毛笔开始,就想好了今天要写什么。他用狼毫笔在砚台里轻轻蘸上墨水,小心翼翼地将宣纸铺开,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情,才终于落笔。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没错,蒋毅鑫写的正是元好问的《问世间情为何物》! 吕秀才认真看了一遍,惊讶道,“小蒋,你这幅字写得很好啊,字里行间好像有一股相思之情。我担保你以后都写不出这样好的一幅字了。” 蒋毅鑫擦擦头上的汗水,认同道,“是啊,这是我的第一幅字,也会是我写得最认真的一幅。” 吕秀才好奇地看着蒋毅鑫,“小蒋啊,你是不是喜欢上哪家姑娘了,不会真是那展红绫吧?” “绝对不是展红绫,但我的心里真的住着一个人。” “是哪家姑娘?”吕秀才倒是很热心。 “怎么说呢,其实她还不认识我。”蒋毅鑫在心里补了一句,但是我喜欢她十几年了。 吕秀才笑道,“还是单相思咧。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看来这位姑娘一定是一位好姑娘。” “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姑娘,谁娶了她就有福了。你饿了,她会给你做饭。你渴了,她会给你端水。天气冷了,她给你添被子。衣服旧了,她给你做新的。你要去天涯海角,她都跟你走到底。” 吕秀才惊讶道,“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种好姑娘,以后你一定要介绍给我认识。” 蒋毅鑫摇摇头,笑道,“我希望她一辈子都不认识你”。 “这是为什么?” “我怕她喜欢上你!” 吕秀才连连摆手,“小蒋,不会的,你那么喜欢她,她怎么会喜欢我。” 我多希望是如此,但是她还是喜欢上了你,你却没有珍惜她。 不,是没有人珍惜她! 老白、你、佟石头、展堂、燕小六,你们都没有珍惜她! “出嫁啊?这一天我等了多久,你知道吗?四千三百九十三天,也就是十二年零十三天!” “我累了,再也折腾不动了,这辈子,就这样吧,一个人也挺好的,青灯古佛,了却残生,孤独算得了什么呢?敲敲木鱼,读读佛经,转眼就是几十年……” “有些人,血里有风,天生就注定漂泊……” …… “小蒋你怎么哭了?” “风太大,眼里进沙子了。” 吕秀才知道他心里有事,也不好再说什么,默默把这幅字送去装裱。 蒋毅鑫谢过吕秀才,回到了自己的茅草屋,他郑重地将自己写的第一幅字放在箱子里收好。等到见面的时候,他一定要亲手把这幅字送给她。 你现在在做自己的嫁衣吧? 希望你照顾好自己。 这是蒋毅鑫此刻最虔诚的祈祷。 章节目录 第七回:吕秀才筹钱赶科举,莫小宝初露败家样 这天正逢十五捕快休息,蒋毅鑫练完功,就到尚儒客栈找小米和吕秀才玩耍。小米正靠在客栈外的墙上伸着懒腰。见是兄弟来了,他笑道,“小蒋,真羡慕你们捕快,初一十五都能休息。” 蒋毅鑫走上前,笑道,“捕快也就这点好了,天天巡街,不得让人喘口气嘛。小米你不也初一十五不讨钱?” “哪有啊,对哦!小蒋你倒是提醒了我,本乞丐从今日起,也初一十五休息。”小米刚说完,一个路人往他饭碗里放了一文钱,小米立刻从碗里拿出那钱,塞回他手里,说道,“本乞丐初一十五休息,你明天再给。” 这路人哪见过这种有钱不要的乞丐,登时愣住,随后骂骂咧咧地走了。蒋毅鑫在旁边也看得目瞪口呆,感情小米这月休两天的乞讨奇葩规定,还是他引出来的。 两人当街说了几句话,蒋毅鑫就要进客栈找吕秀才。小米拉住他,“秀才这几天好像有事,客栈都关门好几天了。” 蒋毅鑫一看,尚儒客栈果然大门紧锁,用手一推没推开,只好拍了几下大门,大声喊道,“秀才,是我啊!”然而还是没人来开门。两人怕秀才有事,赶紧绕到后院翻墙进去。原来吕秀才正在后院的房间里耳朵塞上棉花,苦读圣贤书呢! 两人看了秀才这幅样子,不禁觉得好笑。吕秀才听到笑声,回头一看是蒋毅鑫和小米,摘下耳朵里的棉花,不好意思道,“原来是你们啊,我这样子让你们见笑,咱们到大堂说去。” 三人坐定,吕秀才道出事情的缘由。原来还有一个月就是三年一次的乡试,吕秀才正抓紧时间温习四书五经,以期秋闱折桂。 蒋毅鑫听了,心里一阵愧疚。这三个月来为了他的功课,秀才忙前忙后,哪里有时间准备乡试,这次估计又悬了。虽然知道吕秀才这几年内本来就不会中举,但做人不能理所应当,这份情他要记一辈子。 吕秀才见蒋毅鑫面露愧疚,知道他在想什么,笑道,“小蒋,读书是为了明理,又不是为了中科举。再说我吕轻侯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唐诗,七岁熟读四书五经,八岁精通诗词歌赋……秋闱一战,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蒋毅鑫听了,也只好笑道,“秀才你博古通今,这次乡试一定能中!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一听这话,吕秀才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我还真有事情要请你们帮忙。是这样的,我要去广阳府赶考,这盘缠有点不够,你们能不能……” “你需要多少?” 吕秀才伸出一只手,五指摊开。蒋毅鑫疑惑道,“五两。”吕秀才摇摇手,小米笑道,“五两只是个零头,至少得五十两呢!” 蒋毅鑫一惊,脱口而出,“这么多啊!”捕快一个月一钱银子,还不包吃住,五十两银子他得四年多不吃不喝才攒得出来。 吕秀才连忙把手收回去,不好意思道,“其实不用那么多,有个十两二十两的就够了。” 小米毕竟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反驳道,“广阳府离这有三百多里地呢。你这一来一回,路上的车费住宿费伙食费就是十几两银子。你得备副好的文房四宝吧,就算捡韦掌柜汉源斋里普通的,也要十两银子。你得买身好衣服吧,得和其他赶考生应酬吧,遇上同年还得请人家喝酒吃饭吧……这些都加起来五十两算是打底了。” 蒋毅鑫不禁倒吸了一口气,五十两银子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但这个忙他一定得帮。想清楚了这一点,他对秀才说道,“秀才,这段时间你安心备考,其他的事有我跟小米呢。” 吕秀才感动道,“小蒋、小米你们也不要太为难,子曾经曰过……” “还不快去读书,”蒋毅鑫和小米异口同声道。 “那小生去也。” 吕秀才回后院读书后,蒋毅鑫和小米面面相觑,两人知道客栈不是说话的地方,当下出了客栈,帮秀才关上门。小米问道,“小蒋,你有五十两吗?” “五两都没有,”蒋毅鑫真不是在哭穷,他全身上下最多只有一两银子。 他穿越过来,这具身体的主人只留给了他二两银子和一间茅草屋。为了当上捕快,他给李大嘴和老邢又是送钱又是请吃饭,而捕快的月钱只有一钱,还不包吃住。如此艰难的情况下,蒋毅鑫口袋里还能存下一两银子,已经是算他节俭了。 “我去找我师父还有李捕头想想办法。小米,这些日子你多照应点秀才,让他安心读书。” 小米连连点头,“我也去找丐帮兄弟凑点钱。”这时刚才那位路人又从客栈门前走过,小米赶紧上去拦住,伸手讨钱,“本乞丐今天又上班了,你欠我那一文钱呢。” 那路人一听恼了,“谁欠你钱,去去去。”说完拔腿便走,小米不依不饶和路人拉扯地走远了。蒋毅鑫叹了口气,这真是一文钱难道英雄汉啊,他赶紧去找老邢和李大嘴。 老邢一听蒋毅鑫的话,从口袋里拿出二两银子,声明不要利息,但希望吕秀才能早点还钱。这倒不是老邢小气,一来他还是一个无品捕快,二来他又好喝酒,每天都要喝上几两酒,能拿出二两银子已经算好的了。 李大嘴就墨迹多了,蒋毅鑫好说歹说,加上一点激将法,才从他那借来了五两银子。加上自己的一两,还有小米借来的三钱,总共还不到十两。 蒋毅鑫只好上西街去拜访各商铺的掌柜。掌柜们见他来了,倒是和和气气,一听是来借钱,都哭起穷来。七侠镇一向太平,在他们眼里捕快也就是巡巡街,蒋毅鑫不得不用上一些老邢教的手段,威逼利诱之下,才终于借来了二十两银子。可剩下的二十两银子,要上哪借去呢?老邢给蒋毅鑫支了个招。 “赌场?不行不行!师父,这十赌九骗,我们又是捕快,小心被娄知县知晓。”知道老邢是要带他进赌场,蒋毅鑫一百个不同意。十赌九骗,老江湖如老白都差点输了个倾家荡产。 老邢却不以为意,笑道,“小蒋,你身上没什么能当的东西,想来钱,要么去借高利贷,利滚利的你还不起;要么就进这赌场,拼拼运气。” “我的运气一向很差,我们还是再想想办法,”蒋毅鑫转身就要走,被老邢一把拉住。 “小蒋,为师做事是那么没有分寸吗?我跟你讲,前几天赌场来了一位豪客,银子是几百两几百两的往外送。咱们又不贪,就赚上七八十两,不然你以后怎么还钱?” 蒋毅鑫叹了口气,这借钱难,还钱更难。老白想赚一百两银子,还得巴巴给人送三年多快递,他一个小捕快不得花上五六年。 老子拼了!蒋毅鑫咬咬牙,终于决定进赌场搏一搏。老邢见他同意了,激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蒋,你放心,师父我可是老江湖了,别说五十两,五百两我都能赢来,到时候给你说房媳妇,屁股大好生养的……” 蒋毅鑫赶紧打断他的话,“师父,你可千万千万别坑我啊!” 两人换了身衣服,便一起去了西街的赌场。 老邢不愧后来能靠炒房成为“邢百万”,什么骰子、牌九、麻将,玩得那叫一个六啊。不一会儿,便赢了三十两银子。 蒋毅鑫高兴极了,“师父,钱已经够了,咱们走吧”,说着便要拉老邢走。老邢正赌得高兴呢,哪里肯回去。师徒二人正在拉扯,隔壁赌桌上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莫大侠已经连赢十把了!” “看来要把前几天输的银子全赢回来了。” 围观者纷纷发出喝彩,接着又传来了一阵中气十足的笑声,一个人便把周围人的声音全压了下去。蒋毅鑫心下大惊,这个人的内力好强! 老邢见有热闹拉着蒋毅鑫过来围观,赌桌上有五个人在玩骰子,刚才那个笑声的主人坐在中间,他面前放着一把宝剑,旁边还有一个艳丽女子不时喂他喝酒。 老邢一指那人,“看来他就是那个豪客。”旁边的男人一听,嘲笑道,“你连他都不知道?他就是衡山派掌门,人称嫉恶如仇桃花剑的莫小宝!” 莫小宝?! 蒋毅鑫一下懵了。眼前这个细眉小眼、举止轻佻的的青年剑客居然就是佟掌柜的未成亲的夫君、赤焰狂魔莫小贝的哥哥! 老邢却不管那么多,兴致勃勃地就要上赌桌。蒋毅鑫赶紧拉住他,“师父,你没听见说莫小宝已经连赢了十把,咱们还是走吧!” “傻小子,你不懂,那些人是在合伙骗他,你看那个独眼龙,肯定是个老千。莫小宝现在赢得越多,待会输得越惨。”说完,老邢便坐上了赌桌。果然,随着赌局的进行,莫小宝越输越多,老邢也赢了一百多两。蒋毅鑫心里一边高兴,一边为佟掌柜的惋惜,为了这种败家子白白守了活寡,真冤! 莫小宝输了快一千两,却还是笑嘻嘻的,一点都不苦恼。正在这时,后面有人往里面挤。蒋毅鑫回头一看,此人长相憨厚,一脸老成,手里拿着一把古朴宝剑,看他的衣服,也是衡山派弟子。 那人分开众人,走到莫小宝面前,拿剑行礼道,“掌门师兄,快跟我回衡山派主持大局吧!” 莫小宝在艳丽女子脸上摸了一把,笑道,“陆师弟,没看我正忙着吗?你自己回衡山去。” 陆师弟? 蒋毅鑫想起这人是谁了,他就是衡山派大弟子左长老陆一鸣,后期衡山派硕果仅存的三人中武功、辈分最高的那一位。 “掌门师兄,你就跟我回去吧。再过几个月,龙门镖局就要送人来了,帮中的长老找不到你都急坏了!” 莫小宝大笑三声,“他们急他们的,来,咱们继续赌”,说着招呼其他赌客开盖。陆一鸣猛地拔出佩剑来,“我看谁敢动!” 莫小宝生气道,“好好,陆师弟你竟然敢以下犯上,等我赌完这一把,咱们上外面过两招。”他伸手要去开筛盅,陆一鸣一剑劈下,将赌桌劈成了两半,“掌门师兄,你就不要再赌了!” 赌场内顿时大乱,筹码散乱一地,所有人都忙着捡钱。莫小宝怒极反笑,推开身边的女子,拿起剑,和陆一鸣出了赌场。蒋毅鑫赶紧拉着老邢跟出去。 赌场外面的大街上,只见莫小宝猛地拔出剑来,生气道,“陆师弟,看来你长本事了,本掌门今天要教教你衡山派的规矩,拔剑吧!” 陆一鸣却不拔剑,他恭敬道,“掌门师兄,我不敢在你面前拔剑,你就跟我回去吧。” “那你就别怪我了,”莫小宝挽了个剑花,身形一动,就已经到了陆一鸣面前,使出了衡山剑法中的平沙落雁,顿时如同有满天剑雨向陆一鸣袭来。这剑里有杀气,陆一鸣无奈只能拔出剑,用尽全身的内力接下这一招,登时单膝跪地,嘴里吐出了一口鲜血。 陆一鸣忍痛擦去嘴角的鲜血,苦笑道,“掌门师兄,你就跟我回去吧。现在帮中有人造谣,说你只顾玩乐,衡山派早晚要败在你手里!” 莫小宝收剑入鞘,不屑道,“看来是有人想篡位啊!陆师弟,我父亲的佩剑不传给我,却传给了你,是不是你想当掌门!” “绝对没有!师父是看我资质愚钝,才传我宝剑防身。我陆一鸣生是衡山派的人,死是衡山派的鬼!” “谅你也不敢,你先回衡山,我有事去十八里铺,五日后自会回去。你要是再跟着,就不是吐血那么简单了。” 莫小宝收剑入鞘,自己离开了。蒋毅鑫和老邢赶紧上前将陆一鸣扶起,赌场里有人正在招呼打手,三人赶紧到茅草屋去避风头。 陆一鸣盘腿运功疗伤,老邢一脸气恼,“小蒋啊,刚才你不应该拉我出来的,一百两啊,这下子全都没了!” 蒋毅鑫这时才想起来,刚才只顾注意莫小宝,把银子的事忘光了,“全都没了?!师父,那可是秀才赶考的钱啊!” “小蒋啊,刚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都是这衡山派闹的!”老邢也是后悔不已。 正在这时陆一鸣睁开双眼,他已经压下了伤势,走下床,抱拳向二人谢道,“谢谢二位相助,衡山派陆一鸣谢过了!” 蒋毅鑫赶紧将他搀起,“别多礼了,我们也是刚好遇上。”这陆一鸣对衡山派忠心耿耿,为了中兴衡山连给人走镖都愿意干。这样的侠士,蒋毅鑫很乐意跟他结交。 陆一鸣从衣服里掏出一张银票,放到蒋毅鑫手里,“刚才听到你们的谈话,事情确实是因我而起,这五十两银票是我赔偿你们的。” 老邢赶紧拿过银票一看,检查一番,轻声在蒋毅鑫耳边说道,“这银票是真的。” 蒋毅鑫一听乐晕了,这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他心想衡山派不愧是武林六大门派,果然财大气粗。可惜就要大厦将倾,落得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陆一鸣你今日轻易送我五十两,可知你以后要为了一串糖葫芦当掉师父的佩剑! 蒋毅鑫急需这笔钱,也就不客气地收下了。陆一鸣问过二人的姓名,便告辞赶路回衡山了。老邢在旁边喃喃自语道,“小蒋啊,赌博危害大,以后你可不能赌钱!” “知道了师父,你赶紧回去睡觉吧,”蒋毅鑫捂脸道。 第二天蒋毅鑫把五十两银子交给吕秀才,吕秀才感动得开始胡言乱语起“子曾经曰过”,钻进后院没白天没黑夜的温习功课。到了乡试要开始的日子,蒋毅鑫和小米一起送别了吕秀才。 马车慢悠悠地载着吕秀才去赶那名利场,蒋毅鑫不停地挥手,他还是祝愿吕秀才能考中,虽然这次绝不可能。 章节目录 第八回:佟湘玉算命问姻缘,吕秀才舍命报知己 汉中,龙门镖局。 “先生,看出啥没有?”佟湘玉摇着纨扇,焦急地询问结果,再过几天她便要远嫁衡山派,这时候找算命先生问姻缘,实在是因为她心里慌得很。 算命先生抚了抚胡须,笑道,“大小姐,你婚期已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具在,这姻缘不问也罢。” “但是……”佟湘玉迟疑道,“先生有所不知,我许配的那人他……小时候又黑又胖,还有点驼背,十几年不见,我这心里实在有点担心,您就帮忙看看吧!” 算命大师摇摇头,“老夫还是看不了。你这双手无掌纹,天命只有天知道。” “都是小时候让教书先生打没的,要不咱算八字,”佟湘玉一使眼色,身旁的侍女便迅速递上八字。算命大师接过来仔细端详了一会,抚了抚胡须又道,“你这生辰八字倒也吉利,就是太轻,你又属鸡,以后千万别招惹属狗的,否则就叫鸡犬不宁。” 佟湘玉一听,把纨扇摇得更快,“额滴神啊!小宝就是属狗的!先生,这要如何化解?” “倒也不难。既然鸡犬不宁,那就少见面,夫妻洞房时见一面,其余的时间不见也罢。” “那还成啥亲嘛,我这嫁过去不得守活寡……”佟湘玉话还没说完,弟弟佟石头推开门闯了进来,冲过去一把抓起算命先生,如提一只老公鸡。 “姐,你别听他胡说八道。看我怎么收拾他!虎爪……” 算命先生连连作揖求饶,佟石头大喝一声,“闭嘴,”算命的立马双手捂住自己的嘴。 佟湘玉赶紧拉开佟石头,“石头!你这是干啥呢!先生你坐……”说完就上去搀扶。算命先生被佟石头吓得三魂去了七魄,连连摆手,拔腿便走。佟湘玉在后面喊道,“先生你的酬金还没拿呢!” “不要了,不要了。”看着算命先生远去,佟湘玉狠狠地瞪了弟弟一眼,“都是你,先生都跑了……” 佟石头却不以为意,笑道,“姐,你看我让他回来,”接着便大喝一声,“这破幢幡我扔咯……” 话音刚落,算命先生便又跑了回来,对着姐弟连连作揖求饶,“两位高抬贵手,这可是我吃饭的家伙!” 佟湘玉赶紧扶起算命先生,不好意思道,“先生对不住了,我这弟弟从小虎得很,这酬金我加倍,给你二十两,小红……”侍女刚要拿出银子,算命先生摆手道,“不必了,老夫才疏学浅,刚才都是胡言乱语,拿了幢幡我就告辞了。”佟湘玉赶紧对佟石头使了个眼色。 佟石头会意,开口道,“喂,谁让你走了!我账还没跟你算呢,刚才你咒我姐守寡,你知道我姐的夫君姓啥不?” 算命先生急着拿回东西,立刻回道,“姓周……” “哈哈哈,胡说!你咋不说姓白呢?姐,你看这就是一个江湖骗子。” 佟湘玉听了算命先生的回话,也不禁心生怀疑,但还是开口道,“石头把东西还给先生。先生,今天对不住了,小红送先生回去,酬金包二十两。”算命先生千恩万谢随着小红出去了。 佟湘玉伤心地坐下,一把纨扇摇得直响。佟石头坐在她面前笑道,“姐,别听他胡说。我跟你讲,前些天京城抚远将军府发生了一件趣事……” “我不想听!唉,石头,你让姐一个人待着行不?”佟湘玉眼里泛着泪水。佟石头见了,讪笑道,“好的姐,有事你让小红叫我。待会记得去见爹,说是要商量嫁妆,”说完便赶紧闪人。 见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人,佟湘玉的眼泪终于流下来,伤心道,“韩娟嫁了个掌门,我也嫁了个掌门,她这个掌门夫人做得多舒坦,我又会怎样……”但是没有人回答她。 与此同时—— 京城,抚远将军府。 盗圣白展堂和盗神姬无命已经在房梁上待了几个时辰。姬无命实在忍不住,甩开白展堂的手就要下去。老白赶紧拉住他,“小姬,我们还是算了吧。” “算了?”姬无命往地下啐了一口痰,“他诬陷你偷了九龙杯,你还帮他说话?”“他那不是没办法嘛,再说了,上回那扬州知府的小妾、江南四大贼王……咱不都不追究嘛。” “那是你,”姬无命生气地指着老白,“我可没说要放过他们。老白,我也是为了你好啊,他们这是在毁你盗圣的牌子!” 老白赶紧赔笑道,“严重了。他说是我偷了九龙杯,不是也给我长脸嘛。盗圣神不知鬼不觉潜入戒备森严的抚远将军府拿走九龙杯,简直可以进说书了,就叫白玉汤夜探将军府……” “行了行了,你就这德行,你看人家楚留香!”姬无命一幅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白展堂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小楚咋了?上回要不是我让着他,光脚还顶风,他能……”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姬无命说完就要纵身下去,老白赶紧又拉住,“咱不是说不偷吗?” “贼不走空!我不偷贵重的,那有颗小夜明珠,我下去拿了咱就走。” “小姬算了,偷了还得给人家送回来,麻烦!你要是喜欢,我以后给你找颗更大的……” “你就……我不稀罕说你!” 姬无命无力地叹了口气,轻功一展,顿时越出了窗外。白展堂刚想追上去,瞄见房梁上一大堆脚印,自言自语道,“这小姬怎么又忘了擦……” 远处传来姬无命的怒吼,“白展堂,你点死我算了!” 与此同时—— 距离抚远将军府几百米外,郭府。 丫环小青抱着郭芙蓉的包袱就是不放开,郭芙蓉算算时间快来不及了,生气地喊道,“排山倒海。”小青急忙躲开,郭芙蓉一把拿过包袱。 小青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你真的要离家出走啊?要是让老爷知道了……” “他不会知道的,”郭芙蓉指着小青,“只要你不说。他现在出去办事,等他回来,我早就走到了天涯海角。”说完便背起包袱,拿了青霜宝剑。 小青赶紧上前双手撑开,堵在门口,“小姐,你就听我一句劝吧!江湖险恶,你上次不是……” “上次怎么了!”郭芙蓉不好意思道,“上次只是个意外,何况是我娘支持我闯荡江湖,还给了我一百两银子呢。” “结果没等出城门就被人偷了……” “小青!”郭芙蓉气得跳脚。小青却继续说道,“小姐你忘了嘛,因为这事你还被老爷关了三年,现在又要离家出走,被老爷知道会打断你的腿的!” “我娘在,他敢!”郭芙蓉虽然嘴上说不怕,其实心里害怕极了,好在她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 “小青,要是我爹回来问起,你不要跟他说实话,就说我想念师公了,去绍兴祭拜祭拜他。我爹他最听师公的话,你这样说,他一定不会怪罪我。” 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才想出这个好主意,郭芙蓉当下开怀大笑。小青听了更加担心,“小姐,绍兴离这有几千里地呢,你不会真要走那么远吧?” 郭芙蓉安慰道,“放心,我这次就在京城附近转几圈,走不远。” “那你可要小心点,听说现在路上有很多黑店,惯用蒙汗药……” 郭芙蓉一听拔出宝剑,笑道,“有它呢,我娘传了我奔雷剑法,再说,我的惊涛掌已经入门,他们来了,我正好替天行道。” 两人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姐,你在呐~~~” 郭芙蓉一听着急了,赶紧推开小青,一脚跨出大门,想起什么又回身叮嘱道,“小青刚才我说的话,你千万要记住。蔷薇问起来,你也不能说实话。” 小青连忙点头道,“小姐我记住了,你早去早回,一路平安啊。” 郭芙蓉早就跑出二米外,听到小青的话举起宝剑,“放心,下次我带你一起去,”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青无奈地倚着门,“姐姐这样,妹妹也这样,真不让人省心。” 与此同时—— 距离京城几百多公里外的关中,七侠镇。 蒋毅鑫正陪着吕秀才在客栈房顶上喝闷酒。两人之间已经沉默良久,只见吕秀才一杯又一杯地灌自己喝酒。 前两天乡试发了榜单,不出所料,吕秀才又名落孙山。他听到自己没考中后,把自己关在房里一整天不出来。蒋毅鑫千劝万劝才终于把他拉出来喝酒,谁料上来后,吕秀才一言不发。 蒋毅鑫叹了口气,小心翼翼道,“秀才,你先吃点菜垫垫肚子,饿着肚子喝酒伤身!”说着便抢下吕秀才手中的杯子,两人一阵拉扯,酒洒在吕秀才的衣服上。 吕秀才抬头看了一眼月亮,深深地叹了口气。蒋毅鑫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秀才,下次还有机会,你不要太在意了。” “怎么你们每个人都这么说,”吕秀才又气了起来,拿起酒坛子,仰头把酒灌进肚子。蒋毅鑫知道不下点猛药不行了,当下假装生气道,“喝喝喝,让你喝死算了,省得看了心烦!” 吕秀才本来就没有多少酒量,又喝得急,登时一口酒吐出来,无力地放下酒坛子。他擦了擦嘴角残留的烧刀子,伤心道,“想我吕秀才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唐诗,七岁熟读四书五经,八岁精通诗词歌赋……” “你九九乘法都背不全!” “我祖父四十岁才中的举人,第二年就当了知府……” “第三年就入了土,跟没当一样!” “小蒋,我跟你拼了!”吕秀才说完便张开双手向蒋毅鑫扑去,不料刚才喝了太多的酒,一不留神脚步没站稳,差点从房顶摔下去。蒋毅鑫连忙一把将他拉住,吕秀才出了一身冷汗,酒也醒了。 蒋毅鑫笑道,“秀才,你平日里总说读书是为了明理,又不是为了中举,怎么如今这般看不开?” 吕秀才还在生着闷气,赌气道,“说了你也不懂。” “我怎么不懂了?你不是教我,子曾经曰过‘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 “子还曾经曰过‘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小蒋,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就让我一个人待着吧。” “唉,”蒋毅鑫叹了口气,拿起酒坛子也往自己嘴里灌。他一直不喜欢喝酒,现在却觉得喝醉了最好,一醉解千愁。 吕秀才看他不再劝了,自顾自说道,“我今年已经二十三了,别人家在这个时候已经成家立业了,我呢?一事无成!乡试次次赶考,次次落第。我干脆改名叫吕落第算了!” “秀才,既然你都落榜那么多次了,为什么这次就不能想开点?” “这次不一样,”吕秀才脱口而出,语气又顿时小了下来,喃喃自语道,“这次不一样,这次你跟小米、老邢他们帮了我这么多,我辜负了你们啊!”说完又要去抢酒坛子,蒋毅鑫干脆一甩手,酒坛子摔到地上,砸得四分五裂。顿时听到附近的几位居民破口大骂道,“这么晚还吵吵闹闹,让不让人睡觉!” 被这些人这么一插话,两人听了都笑出声来。吕秀才见蒋毅鑫在看着他,立刻又板起脸来。蒋毅鑫不禁哈哈大笑道,“原来你是在意这个。实话告诉你,我们对你这趟根本就没信心,你这次考中的几率远小于我当武林盟主。” “小蒋!” “好了,我不开玩笑了,”蒋毅鑫凑到吕秀才的身边坐好,笑道,“没事的,孔子他老人家还周游六国无处安身呢。我担保你下次一定考中。” “但是……”吕秀才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道,“你欠人家的五十两怎么办?” 蒋毅鑫一时语塞,他这几天最头痛的就是这件事,但在吕秀才面前决不能表露,当下佯装镇定道,“这你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师父是谁啊?七侠镇资深老捕快邢育森,外号‘赌神’,低调低调,别说五十两了,五百两对他来说都是小意思。再说你知道我是谁吗?小蒋!小蒋搞经济很有一手的。” 吕秀才听了不再说话,两人默默将饭菜吃光。蒋毅鑫因为明天要早起巡街,便道了声告辞,端了盘子下去,回去睡觉了。吕秀才一个人坐在房顶,他从怀里掏出那根碧玉簪,喃喃自语道,“娘啊,我只是先借用一下……” 过后,吕秀才变得没事人一样,照样在柜上读读书,写写字。蒋毅鑫和小米几次去看望,没发现什么异常,高兴吕秀才不再为落榜伤心,也就不再多问什么。 这天蒋毅鑫巡完街,碰巧小米和丐帮兄弟去左家庄办事,他便一个人来客栈找吕秀才。一见到他,吕秀才便高兴道,“小蒋,你看这是什么。” 蒋毅鑫一看,柜上正放着许多白花花的银子。他心里一数,正好五十两银子,当下笑道,“秀才,你发财啦,这好大的手笔。”吕秀才招呼蒋毅鑫坐下,笑道,“哪有啊,不过今天真的是开门就听见喜鹊叫。你是不知道,这五十两银子是我在后院挖到的?” 蒋毅鑫一听这话,惊讶得把嘴里的茶水都吐出来。“咳咳,秀才,你没发烧吧?这是尚儒客栈,又不是龙门客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让你挖到银子?” “是真的,”吕秀才站起身子,一指后院,“不信你跟我去后院看看。”蒋毅鑫就跟着他去了,后院水井旁果然有一个刚被填好的洞。蒋毅鑫怀疑地将吕秀才从头看到脚,从脚看到头。 吕秀才被看得头皮发麻,假装镇定道,“小蒋,这就叫有得必有失,上天少了我的功名,就给了我利禄。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我家先祖当过知府,到了我这代这么寒酸,原来是我爹娘把钱藏起来了,故意考验我呢!”说完便哈哈大笑。 人常说事出反常必有妖,三十六计又说“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吕秀才自是一个当之无愧的正人君子,平时从不说谎,突然一说起谎来,就算破绽百出,也很容易让人相信。再说,这后院在挖地道的时候还真的挖出过东西。 反正是福不是祸,蒋毅鑫当下也不再多想,笑道,“看来果然是‘失之桑榆,收之东隅’。秀才,我恭喜你了!” 吕秀才连忙摆手,“哪里,哪里。这五十两银子就给你还债用。” “绝对不行,”蒋毅鑫一听这话连连摇头,拔腿便要走。吕秀才一把拉住,生气道,“小蒋,咱们还是不是朋友?你们这么帮我,我现在有钱了,当然要报答你们。”说完便拉着蒋毅鑫回柜上,把五十两银子交给他。 蒋毅鑫拿着这五十两银子,脑中陷入强烈的思想挣扎之中,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五十两银子对目前的他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他始终没有想出太好的方法去还清债务。这几天巡街也是见到那些掌柜们就绕着走,现在能够天降横财,一笔勾销,对他来说再好不过。这样想着即便心里有所怀疑,也会自己欺骗自己,倾向于相信吕秀才的说辞。 蒋毅鑫不好意思地把银子收下,感动道,“秀才,我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什么忙都没帮上!” 吕秀才笑道,“子曾经曰过,‘君子之交淡如水’,欠人钱不好,你快拿去还吧。” 蒋毅鑫再次表达感谢,便美滋滋地告辞离开。却不知道他刚一离开,吕秀才便趴在柜上,心里正滴着血! 也因为蒋毅鑫的这次疏忽,差点酿出了滔天大祸。 章节目录 第九回:泼侯三放贷遭点穴,蒋捕快食言忘祖宗 蒋毅鑫拿了吕秀才给的五十两银子还了债,回去后越想越不对劲。这五十两银子究竟是怎么来的? 按理说吕秀才身上值钱的就三件东西:一是他娘留给他的碧玉簪子;二是尚儒客栈的房产;三是客栈下面那块地。 地是吕秀才的祖产,他是肯定不会卖的,即使是后来的佟掌柜的也没买下这块地。 那客栈这块房产呢?蒋毅鑫认为也不可能。对这客栈感兴趣的就三位:佟湘玉、赛貂蝉和钱夫人。如今后来买到客栈的佟湘玉还在出嫁的路上,她不在,钱夫人也就不会对客栈感兴趣。而第三位赛貂蝉至今没有消息,再说她的怡红楼还八字没有一撇,又哪有心思建一个快绿阁。少了这三位女掌柜的,吕秀才若是现在卖掉客栈,只怕要流落街头,连账房先生也没得做。 那么只剩下这碧玉簪子了!蒋毅鑫心里怀疑,却不好直接去问吕秀才,看他那个架势,肯定打死也不说,当下决定先去当铺转转。 蒋毅鑫到了西街万利当铺,伙计们告知钱掌柜正在清库房,给蒋毅鑫上了茶,让他等下。过了一会儿,钱掌柜才满头大汗出来。 蒋毅鑫一看钱掌柜就乐了,他整个人明显小了一圈,当下笑道,“钱掌柜你又藏私房钱呐!”钱掌柜一听吓坏了,赶紧拉起蒋毅鑫就往当铺外面走,两人在当铺后面那条死胡同里说话。 钱掌柜埋怨道,“小蒋,你这是要害我啊!刚才的话要是让我娘子听到了,我连这个月十五的去黄咸蛋都别想吃了。”当下将钱夫人如何欺负他的事情向蒋毅鑫哭诉了一番。 原来钱掌柜私藏了三文钱,被钱夫人发现,不仅银子没收,还挨了一顿打。这还不算,从上个月开始,钱掌柜每顿饭只能喝粥,最多就点咸菜,每逢初一十五,才能吃个咸蛋,还是去了黄儿的。饭不让吃就算了,还得挑家里的水,扫厅堂、院子,连当铺的库房都得自己清,不能让伙计帮忙。 蒋毅鑫既心疼钱掌柜的遭遇,又很想发笑,赶紧问道,“钱掌柜,我今天来是想向你打听一件事。最近吕秀才有没有来你这万利当铺?” 钱掌柜擦了擦眼泪,眼睛一转,点点头道,“秀才上个月还真来过一次,说是要当他那根碧玉簪,被我给回了。” “为啥呢?” 钱掌柜笑道,“他那根碧玉簪玉倒是好玉,就是做工差点。一般当铺最多算他五两,还得是死当。我算他十两,也算是讲交情了。谁知他一开口就要五十两!我这是当铺,又不是佛堂,哪能做这亏本买卖。” 吕秀才果然来过当铺,蒋毅鑫赶紧又问道,“秀才有说他拿钱要干嘛么?”“我问他,他没说,只说有事,我也不好往下问。” “多谢钱掌柜,我先告辞了,”蒋毅鑫拔腿便走,突然想到什么,回头笑道,“钱掌柜下次可不要再藏私房钱了!” 钱掌柜赶紧回道,“哪敢啊!打死我也不敢了!”说着还四处张望一番,生怕钱夫人听到。 蒋毅鑫有心逗他,促狭道,“那你右脚靴子里垫着什么?”钱掌柜一听大惊,冲上来要捂蒋毅鑫的嘴,被他闪开。钱掌柜轻声道,“小蒋你别冤枉好人,”说完又抬高音调,高声向周围喊道,“我没有藏私房钱。” 蒋毅鑫看得又大笑了一阵,便告辞离开。钱掌柜等他走远了,在后面暗自思索道,“连小蒋都看得出来,看来还得换个地方。别说,这银子还真有点磕脚。” 离了万利当铺,蒋毅鑫心里越发疑惑,既然簪子没有当出去,这钱又是从哪里来的。他一路胡思乱想,没留神将前面的人撞倒。 那人“哎呦”一声,蒋毅鑫一看,这不是泼皮侯三嘛,连着上一次,自己已经撞了他两次,赶紧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正想着怎么样道歉。侯三反倒一脸谄媚,赔笑道,“刚才真不好意思撞到您,您老没事吧?” 蒋毅鑫一听奇怪了,问道,“明明是我撞的你,你还认得我吧?”侯三赶紧笑道,“看着脸熟,说不定我跟您喝过酒,不过我认得您这身衣服。” 蒋毅鑫本来就瞧不起侯三,见他这般谄媚更加不屑,胡乱道了声歉,便快步离开。侯三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一手抓着自己的背也走了。 看来还得去问吕秀才,蒋毅鑫不再迟疑拔腿往尚儒客栈走去。吕秀才正在柜上写字,见蒋毅鑫来了,只稍微抬了下头,便继续写字。 蒋毅鑫上前问道,“秀才,你这是在干啥呢?”吕秀才写好了一页纸,拿起来吹了吹,笑道,“我在写遗书呢,别误会!这是给别人写的。” 蒋毅鑫拿起遗书一看,是给东街卖水果的张老头写的,奇怪道,“秀才你还认识他啊!”“也就买过几颗梨,这是他家人托我写的,润笔费二钱。” “这挺好的啊,既能积德还能赚钱,要不以后我巡街的时候帮你宣传宣传?”蒋毅鑫笑道。 吕秀才却赶紧谢道,“好啊,小蒋你就帮我通知下七侠镇的男女老少,不止遗书,什么对联、挽联、拜帖……我都能写的!” 蒋毅鑫笑道,“秀才,你这是想做大买卖啊。对咯,你那五十两银子……”蒋毅鑫话还没说完,李大嘴就走了进来,笑道,“小蒋也在呢。我有事问吕秀才呢。”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得不成样子的宣纸。 李大嘴将宣纸摊开,交给吕秀才,问道,“秀才你学问大,帮我瞧瞧这四个字是啥意思?” “发明本心,”吕秀才不假思索道,“这是南宋心学家陆九渊的话,正所谓‘此心之良,人所固有,人惟不知保养而反……” 李大嘴赶紧挥手打断道,“行了,啰嗦啥呢,你就告诉我这四个字到底是啥意思!” 吕秀才被他这么一说,放下宣纸,小声道,“这里有微言大义,我不是很清楚。” “你说啥呢!”李大嘴作势就要拔出官刀。 蒋毅鑫赶紧打圆场道,“李捕头,你先告诉我们这四个字是谁写的,秀才也好帮你解答嘛。” “说出来怕吓着你们,这是娄知县,也就是我姑父,低调低调,写给我的。这几个月我是一有时间就拿出来看,就是不明白什么意思。我娘也说这里有微言大义,让我自己领悟。秀才,你可别糊弄我!” 吕秀才只好又拿起宣纸,说道,“这字面上是说要尊重自己的内心,娄知县的意思可能是你不应该当捕头。” “你说啥呢!”李大嘴猛地拔出官刀,就要往吕秀才头上砍去。蒋毅鑫赶紧拦住,李大嘴挣脱不开,被蒋毅鑫下了官刀。 蒋毅鑫将官刀插了回去,笑道,“秀才只是实话实说,当然娄知县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对对,我只是说可能!” “你还可能?压根就没这回事!娄知县是我姑父,低调低调,他能是这个意思吗?吕秀才,我可听说你找泼皮侯三借了高利贷,这利滚利的,小心你把客栈卖了都还不起!” 不理会吕秀才使眼色,李大嘴一口气说完揭了他的底,气呼呼地离开了。蒋毅鑫这才明白过来,难怪吕秀才有五十两银子,原来是借了高利贷! 吕秀才赶紧跟蒋毅鑫解释道,“小蒋,你别听他的,没这回事!” “那你的碧玉簪子呢?” 吕秀才低下头道,“怕丢,放屋里呢!”蒋毅鑫拍了拍他肩膀,叹了口气道,“秀才,我对不住你。这件事我去摆平,要是拿不回你的簪子,我就不姓蒋!”说完便冲出客栈。 吕秀才在后面喊道,“小蒋,你小心点!”说完无奈地摇摇头,继续写第二封遗书。 蒋毅鑫心里憋着一团火,恨自己无能连五十两银子都没有,还得让吕秀才用他娘的遗物去借高利贷。他现在无论如何也要找到侯三,拿回碧玉簪子。偏偏越着急越找不到人,急得他在西街跑来跑去,终于在钱掌柜当铺前看见侯三。 侯三还想跟蒋毅鑫打招呼,早被他推进了后面的巷子里,这巷子是条死胡同,不怕侯三跑掉。 侯三看蒋毅鑫面目狰狞,讪笑道,“蒋捕快您有事就说嘛,这样我心里害怕!” “待会你就会知道什么叫害怕!我问你,吕秀才是不是从你那借了五十两银子?” 侯三赶紧回道,“是有这事,上个月秀才急着用钱我就借了他三百两……” “三百两?”蒋毅鑫一听猛地提起侯三,“你确信不是五十两吗?” 侯三双脚悬空,四肢不断挣扎,求饶道,“借的是五十两,但到今天本息加起来不是那个数了。我快喘不过气了,您先放我下来!” 蒋毅鑫厌恶地把手松开,侯三一屁股摔到地上,赶快爬起来,赔笑道,“这事李捕头也知道,我这还有吕秀才立的字据和手印,真没坑人!” “五十两银子不到一个月变成三百两,你没坑人,是讹人!借据呢,拿来!” 侯三一听急了,“蒋捕快,你这就有点不讲理了。这白纸黑字写着呢,我又没逼他,衙门管不着吧。” 蒋毅鑫知道自己理亏,娄知县最讲证据,他就算把侯三抓回去,最多就是训斥几句,三百两银子该还还是得还,不,倒那时候说不定就是四百两、五百两了。 但是秀才为了他牺牲如此之大,他怎能就此摆手呢。侯三见他脸上阴晴不定,害怕道,“蒋捕快,您不用担心吕秀才还不起,我跟他说好了,不管欠了多少钱,他把客栈盘给我,事情就一笔勾销。” “好你个侯三,你是早就想好了,就等着吕秀才还不起钱,对吗?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把借据交出来,否则……” 蒋毅鑫话还没说完,侯三已经从他胯下钻过去,连滚带爬逃走,边爬边喊,“来人啊,蒋捕快要杀人了!” 蒋毅鑫知道事情紧急,赶紧飞身上前,使出了苦练许久的葵花点穴手,“指如疾风,势如闪电,点!”侯三登时被点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蒋毅鑫心里那个高兴啊,练了几个月的葵花点穴手,一直找不到人练手,今天终于体验了一把点人的感觉。他不禁在侯三身上这里捏捏,那里抓抓,侯三虽然身体被点住不能动,心里却哀嚎道,“没想到蒋毅鑫还好这一口,我今天不会要当了王八吧!” 兴奋过后,蒋毅鑫赶紧搜侯三的身,从他内兜里搜出许多张借据,却不见那根碧玉簪。 蒋毅鑫抽出吕秀才那张借据,拿着其他借据问道,“我待会把你解开问话,你要如实回答,同意就眨眨眼睛。”见侯三眨了下右眼,蒋毅鑫施展葵花解穴手,将他解开。 不料侯三刚一解开便要去抢借据,又被蒋毅鑫点住。蒋毅鑫生气道,“好啊,还敢跟我玩阴的。看来你是不知道厉害,我跟你讲,刚才没点你死穴。待会你再不老实,我先点你的檀中,让你上身酸麻,再点你环跳,让你下身酸麻,再拿内力一催,管叫你奇痒难忍痛不欲生!你听懂了吗?” 侯三赶紧猛眨双眼,蒋毅鑫将他解开,侯三顿时拱手求饶道,“蒋爷,借据我不要了,您就高抬贵手,把我当屁放了!” “我问你秀才那根碧玉簪子在哪呢?”“我给了西街妓院里的老相好了。” 蒋毅鑫一听血气又涌上来,那可是秀才他娘的遗物,未来给小郭的定情信物,你居然随便送给一个妓女!当即施展葵花点穴手,喊道,“指如疾风,势如闪电,”又将侯三点上。侯三口不能言,直掉眼泪。 蒋毅鑫出了气后,推着侯三去妓院拿回了那根碧玉簪,接着又把侯三推进那条死胡同,又点上几次,说了许多威胁的话,这才将其他借据还给他,自己回尚儒客栈找秀才。 蒋毅鑫高兴地拿回借据和碧玉簪,正走到巷子口,猛地想起来,坏了!这三百两难道是那三百两? 佟湘玉之所以能买下尚儒客栈,原因是吕秀才为了赶考欠了别人三百两银子还不起。现在因为有了他蒋毅鑫,吕秀才是欠了三百两银子,但不是因为赶考,而是借了高利贷。 蒋毅鑫心里一算时间,距离佟湘玉到七侠镇已经没几天了,吕秀才一不逛青楼二不进赌场,上哪再去欠人三百两。这侯三放高利贷还放对了! 当下赶紧又返回去,几个月的跑步成效显著,等他回来,侯三还在原地拍衣服呢!侯三一见蒋毅鑫又来了,登时就跪倒在地,头磕得噔噔作响,不停地求饶道,“蒋爷爷,您就高抬贵手吧,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 蒋毅鑫捏了捏鼻子,不好意思道,“你快起来,刚才我没注意轻重,这借据你还是拿回去吧!” “别别别,给您了,不够,这些都拿去,您就放过我吧!”见蒋毅鑫要去拉他,侯三干脆躺倒在地,满地打滚。 蒋毅鑫没好气道,“你不起来是吧,那就别怪我咯!”当即施展葵花点穴手,“指如疾风,势如闪电,点!”正好点中侯三脚心的涌泉穴,侯三顿时如一只翻倒了的王八。 蒋毅鑫忍住笑,上前将借据塞回侯三衣服里放好,“你这个穴道半小时后就会解开,你忍着点啊!”说完便扬长而去。 侯三在心里早将蒋毅鑫十八代祖宗骂了个遍,心想回去后一定要去找李捕头和娄知县告上一状,以泄心头之恨! 突然两个身影从当铺里飞到围墙上。其中一人说道,“没劲!值钱的就一碧玉扳指。”另一个人回道,“要不咱去白马书院,听说那藏着一套宋代的绝版书,上面还有王安石的题注。”“这字画古籍不好脱手……呦,这里还有一个活王八呢!” 这两个人蒙着脸下到侯三身边一看,都乐得哈哈大笑。突然,先开口的那人说道,“不对,他是被人点了穴,而且还是葵花点穴手。”另一个人听了,伸手在侯三身上一点,“果然,不过这人指力不行,点不住我,点你最多也就两分钟。” 先开口的那人笑道,“那可未必。不过这里居然有人会葵花点穴手,不会是咱们认识的人吧,看来得在这多待几天了。”另一个人回道,“也好,顺便去这里的赌场玩几把,我可听说衡山派掌门莫小宝上次在这输了钱,还闹事呢!”两人说完便无影无踪。地上的侯三在心里哀嚎道,“别走啊,快来救救我!” 蒋毅鑫不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和姬无命、白展堂相遇的机会,他现在心里只想着如何回去交差。他刚才可是说出了大话,现在又一事无成的回来,不,他至少拿回了碧玉簪! 吕秀才正在柜上帮人写遗书,见他回来,赶紧迎上来问道,“小蒋,事情怎么样了?”蒋毅鑫不好意思道,“秀才,你以后别叫我小蒋了……” 吕秀才一听气得一口气喘不上来,无话可说地回去接着写遗书。蒋毅鑫悻悻地走上前,从怀里掏出碧玉簪,赔笑道,“秀才,对不住了,我只拿回了这根簪子。”吕秀才赶紧将碧玉簪抢到手里,仔仔细细查看一番,发现完好无损,才安心地放进怀里。 蒋毅鑫讪笑道,“秀才,借据我拿不回来,其他的事你尽管提,我保证说到做到!” 吕秀才摇摇头道,“别了,你还是多帮我看看哪里死人了,我好去帮他们写遗书,写上几百份,我就能还那五十两银子了!” 别说,蒋毅鑫还真知道有个地方死了很多人,不过他们恐怕不需要人来写遗书。 章节目录 第十回:莫小宝惨死衡山派,李大嘴醉酒逞英豪 衡山派,祝融峰顶。 莫小宝强提起一口真气,身上十几处剑伤顿时渗出血来,疼痛使他忍不住大吼一声。靠着一把短剑,他勉强直起了身体,后面便是悬崖,稍微退一步便会粉身碎骨。前面呢?一群原本无比熟悉如今却又那么陌生狰狞的人,拿着火把如同追捕猎物的猎人。 这些人里有看着他长大的师伯,也有和他一起习武的师兄弟,有朝夕相处的帮中兄弟,更有他悉心教导过的徒弟。不过,他们现在都有同一个身份——想置他于死地的敌人。敌人还在源源不断地赶来,远处还有人大吼,“莫走了莫小宝!” 莫小宝不禁笑出声来,他现在才知道,原来衡山派的人比他去过的那些赌场里的人都多,却也比他去过的那些妓院里的婊子更肮脏。人陆陆续续来齐了,围堵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骚动,接着两个人站到了前头,周围终于一片寂静,只剩下莫小宝急促的喘息声。 莫小宝一看那两人,轻蔑地笑道,“陈师伯,曹长老,见了掌门为何不跪!”那两人对视了一眼,一头鹤发的那位笑道,“莫小宝,你现在已经不是掌门了,我们为何要跪?” “笑话!我太爷爷百年前创立衡山派,我爷爷传于我父亲,我父亲又传于我,掌门指环还戴在我手上,谁敢说我不是衡山派掌门!是你吗?曹长老!”莫小宝怒视另一位中年男子。此人便是曹长老。 曹长老面露难色,只好勉强抱拳施了一礼,苦笑道,“掌门,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就自己了断吧,别让兄弟们为难!” 莫小宝不屑地吐了一口痰,“我若自尽,岂不是随了你们这些忘恩负义、以下犯上之徒的愿!”众人听了,都愧疚地低下了头,正在这时一声大笑划破低沉的气氛。 一头鹤发的陈师伯抚须仰天大笑道,“莫小宝,你再如何狡辩,也是衡山派的罪人!自从你接任掌门以来,行踪飘忽不定,可曾理过半件帮中事务?有时候事情紧急,兄弟们还要一间间赌场、妓院寻过去找你!这次你又拿公孥为自己盖宅子,可知有多少兄弟的遗孤还没抚恤呢!你还有脸提祖师爷,他老人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今日,众位兄弟都在这,就是要为了衡山派清理门户!” “哈哈哈,可笑!帮中的银钱使是谁的人,你比我更清楚!你现在尽管污蔑!你说众位兄弟都在,左长老陆一鸣师弟呢?右护法周敦儒师弟呢?回雁堂堂主祝小芸师弟呢?还有……” “够了!众位兄弟们,刚才莫小宝提了陆长老。他已经忘了,陆长老劝他不要再赌,被他一招‘平沙落雁’打得身受重伤,现在还在闭关疗伤呢!陆长老这几年来为帮里尽心尽力,出生入死,居然落得这个下场!兄弟们,你们说冤不冤?” 这陆一鸣平时宽厚待人,和兄弟们有福同享,众人都敬他三分。此时听了陈师伯的话,顿时群情激奋,有些胆大的已经拔出剑来,准备砍下莫小宝的首级。 莫小宝见事情再无转机,无奈地叹了口气。曹长老赶紧劝道,“掌门,你就自己了断吧,将来还能进祖师堂……” “呸!”莫小宝大笑三声,“我太爷爷当年豪情天纵,一人剿灭了八千山贼,我莫小宝是莫家的好儿郎,岂能在你们这些人面前自尽!来啊,你们这群以下犯上之徒,来一个我杀一个!” “不知好歹,”陈长老断然挥手,“送他一程,”便转身走入人群中。莫小宝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趁着刚才的喘息之机暗暗聚了最后一口真气,顿时飞身出剑,使出最后一招“平沙落雁。” 陈长老寒毛竖起,猛地转身过来,莫小宝的剑已经到了胸前,他赶忙聚起内力,剑停在胸前,再也不能前进一分。莫小宝右手青筋炸开,这一击已经是他最后的机会,拼了命也要刺进去,当下大吼一声,往前一踏,剑又进了一分。 陈师伯急得满头大汗,连忙喊道,“曹长老,还不动手!”曹长老脸上阴晴不定,终于拔出剑来,一剑将莫小宝拿剑的右手齐根砍断!莫小宝惨叫一声,身体无力地向后倒下,悲哀地想道,“如果是父亲,这一剑一定不会失手。” 陈师伯心有余悸地躲进人群中,见莫小宝断臂倒地,喝令众人向前将莫小宝从悬崖上推了下去。这祝融峰是衡山最高峰,离地何止千里,可怜一代衡山派掌门就此粉身碎骨! 早有人从莫小宝断臂上拔出掌门指环献给陈师伯,陈师伯见了大喜,当即戴到了自己手上。曹长老自然不服,众人分成两方人马,对骂不休。至此,衡山派日夜内讧不停,每日比武分生死,比当年华山派剑气二宗之争,还要激烈上三分! 衡山派众人正在祝融峰顶争吵,而十岁的莫小贝正在逃命!今夜她正睡得好好的,突然外面人声鼎沸,许多人举着火把,接着这个掌门妹妹便被人软禁了起来。窗外叫骂声不绝,不断有人动刀剑,也不断有人惨叫,一道鲜血遮掩了她的窗户。 不知怎么了,四周突然安静下来,只听得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说道,“快逃命!”莫小贝的双腿就不由自主地冲出门去,那两位看守无声无息,等到她走远,两人的身体便垂了下来。 莫小贝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土,拼命将脸抹花,平日珍惜的艳丽衣服也被她扔掉。得亏她自小生在衡山,又爱四处玩耍,走夜路也不会迷路。一行佩戴刀剑的弟子走过,从他们的闲谈中,莫小贝知道自己的哥哥莫小宝已经死了! 莫小贝拼命捂住自己嘴,不敢出一句哭声,但眼泪早已流了一身。她终于等到机会,冲到了山门前。平日里戒备森严的地方,如今无一个人影,大门上居然插着一串糖葫芦! 莫小宝连忙向四周张望,四周无人影无人声,她壮起胆子拿了那串糖葫芦,放进嘴里,冲出了山门,她要去七侠镇,那里有她唯一的亲人,她哥哥未过门的妻子,她的嫂子! 祝融峰底,莫小宝的身体被碎石砸得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一个身背长剑的黑夜人却不以为意地掏出怀里的龟壳,轻轻摇了摇,龟壳吐出几枚古币。黑衣人借着月光看了看,“四下四隅,八方之中。这块地倒也好风水!”说完哈哈大笑。 黑夜人抚了抚胡须,对着莫小宝的尸身叹道,“莫掌门,各派掌门中虽然你年纪最小,却和我最投缘。说实话,我们都不适合当掌门,可惜你父命难违,我又师命在身,不然肆意江湖,何等快哉!当年在汉中,我和你素不相识,却赌了人生中最痛快的一局。我自认赌技很差,没想到你比我更差。我们输光了就在街头打架,直到我师父来找我。你我约定日后有机会再赌一局,你笑道,‘何必改日!当年断指轩辕最喜欢和人赌命,我今日也和你赌命,看谁死得早,输的那个人不管身在何处,都要赶来送葬”。我大你不少,没想到这一局却是你赢了。你看,我这不是千里迢迢从华山赶来了吗?你安心去吧,你妹妹和那未过门的娘子都安好。” 黑衣人长叹一声,刚才在祝融峰悬崖旁,他隐身在人群中,却一言不发。不是他冷血,只是人各有命。“唉,莫掌门,我今天算是明白了。人活着还是要多想想自己,什么百年基业,门派声誉,都是扯淡!知天命,尽人事,你看着吧,有朝一日,我要做一场赌局,将所有人都算计在内。” 黑夜人说完便抽出背上的宝剑一挥,四周高处的岩石轰然滚落,将莫小宝的尸身彻底掩埋,接着便飘然离去。 佟湘玉、郭芙蓉、莫小贝都正在往七侠镇赶来,李大嘴却一个人喝着闷酒。吕秀才阐释娄知县四字箴言的那些话,在他脑袋里挥之不去。李大嘴本来想立刻回李家沟问他老娘,转念一想,既然他娘让自己领悟,去了也不会有结果。当下气不过,便一个人在家里喝着闷酒。 正寻思着找人一起喝,侯三拿着一坛女儿红和两斤牛肉进来了。侯三谄媚道,“李捕头,听说您今儿个心情不太好,我特意带了坛七十年的女儿红和刚宰的小牛酱肉来孝敬您。”说着把东西放到了桌上,却不敢坐下。 李大嘴向来不喜欢侯三这泼皮,虽然自己也收治安费,到底还有良心,不像这侯三又放钱又买卖人口,专借钱给那些有女儿的穷苦人家,等对方利滚利还不起,便上门抓了女儿还债,调教几年送到有钱人家去当丫环。不过今天他心情着实不好,酒又喝得有点上头,挥手让侯三坐下陪酒。 侯三这等市井无赖,最怕的便是官差捕快,听到李大嘴让他坐下,高兴地给李大嘴满上,连敬他三杯酒。 李大嘴喝得有点多了,当下拍着侯三的肩膀问道,“侯三啊,你说我到底是不是一个好捕头?” 侯三赶紧奉承道,“当然是!不说咱们关中的谢捕头,就连京城六扇门的四大神捕也比不上您老呢!” 李大嘴一听乐了,一边喝酒,一边指着侯三,“低调低调,”喝完放下酒碗,又问道,“那你说说看,我好在哪?” “这……七侠镇太平无事,全是您老的功劳!” “扯淡!”李大嘴又喝了一口酒,“又不是我去巡街。有小邢和小蒋,我就偶尔去看看……” 侯三陪笑道,“就这样才是高明啊,当年诸葛亮安居平五路,李捕头您也有这个风范啊!” 李大嘴高兴得猛拍侯三的脸,“说得好!那为什么我姑父,也就是娄知县,低调低调,嫌我呢,不想让我当这个捕头呢?” 侯三听了,立刻放下酒碗,“娄知县不想让你当捕头?这是谁说的?” “吕秀才啊,还有小蒋。” 你们这是自己找死啊!侯三心里暗暗高兴,高声朗道,“李捕头,他们这是妒忌!妒忌娄知县对您老的信任,吕秀才一直看不起您,说您大字不识一个;蒋毅鑫笑话您一点武功不会。我看他来七侠镇,就是奔着您这捕头之位来的。您看他獐头鼠目,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李大嘴挑了片蒜放进嘴里,笑道,“獐头鼠目,贼眉鼠眼怎么听着这么像你啊!” 侯三陪笑道,“您老就爱开玩笑。”说着从怀里掏出二十两银子,把银子推给李大嘴,李大嘴看着白花花的银子眼睛一亮,立马拿过去放到衣服内兜里收好。 侯三见他收了银子,才开口问道,“李捕头,这蒋毅鑫真的是欺人太甚,您一定给我做主啊!” “哦,”李大嘴又灌了口酒。 “我看吕秀才可怜,就借了他三百两银子,白纸黑字都在。没想到这蒋毅鑫不讲理,把我打伤,还抢走了抵押的东西。这是借据。” 李大嘴醉眼迷糊,拿着借据摇摇晃晃地凑近蜡烛,差点没把借据烧掉,才勉强看出,上面确实有手印,乐道,“小蒋还把借据给你留着呢?” 侯三一时语塞,“我是拼了命才没被他抢去,就着还挨了他两大耳光,到现在背上还疼呢!您老,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那你是想让我抓人啊还是打人啊?” 侯三连忙问道,“能不能先打人再抓人?” “你倒是不客气。跟你说吧,这事我干不了!” “为啥呢?” 李大嘴拍了拍拍自己的胸膛,“我是一个好捕头!” 侯三一听就轻轻抽了自己两耳光,“让你多嘴”,赶紧赔笑道,“李捕头,这蒋毅鑫就不是个东西,整天欺行霸市,不打他四十大板这生意没法做了……” 他话还没说完,李大嘴就趴在桌子上打起呼噜。侯三那个气啊,心想李大嘴真不讲规矩,酒也喝了,钱也收了,一点事不干。当下对着李大嘴小声骂道,“娄知县还真是说对了,你就不配当捕头!” 谁料李大嘴听了这话,立即抬起头来,掐住侯三的脖子,质问道,“你说啥?你再说一遍!” 侯三赶紧求饶,“李捕头,我刚才是失言,不,根本就没说话!” 李大嘴一手掐住侯三的脖子,另一只手指着他吼道,“你刚才说我不配当这个捕头!你这是找死啊!”说着便给了侯三一个大耳光。 侯三使劲挣扎,李大嘴到底是喝多了酒,让他挣脱开了。侯三捂住脖子,连连咳嗽几声。李大嘴还不解气,拿起桌上的酒坛子就扔过去,侯三闪避不及时,一双鞋全被酒溅湿了。李大嘴掏出怀里的二十两银子,扔给侯三,“你给我滚!我告诉你,我是一个好捕头!” 侯三赶紧捡起银子,连滚带爬地跑了。李大嘴这么一闹,酒也醒了大半,他无力地坐下,猛拍自己的脑袋,“姑父,您就这么瞧不起我?我不当捕头,干啥去?” 这样想了许久,肚子又饿了起来。李大嘴夹了片侯三送来的小牛肉,放进嘴里嚼了两下,骂道,“这泼皮侯三,什么刚宰的小牛,至少两个月零三天了!”又喝了几杯酒,便鞋也不脱地倒在床上睡觉。 侯三经了蒋毅鑫、李大嘴两番教训,再也不敢去告刁状,只在家里求神拜佛,就等着期限一到,收了尚儒客栈,让吕秀才流落街头,出一口恶气。 章节目录 第十一回:蒋捕快临阵磨刀枪,七侠镇众人终聚首 龙门镖局大当家佟伯达带着数位镖师,骑了大宛良驹,护送大女儿和嫁妆,从汉中往七侠镇赶来。这一路上冲州过府,紧赶慢赶,就怕误了女儿的良辰吉日。谁料走了一千多里地,都到了平谷县境内,还是没有一个衡山派前来迎亲。佟伯达气得砸了手里的两颗铁胆,抽了心爱的大宛良驹。佟湘玉也心里着急,好在头上盖着盖头,才没有被人发现。 这天,他们刚在十八里铺住下,镖师通报派去衡山派打探消息的管家回来了。佟伯达连忙将他请了进来,管家满头大汗,灌了一口水,方才气喘吁吁道,“大当家,出大事了!我到了那衡山派,不想他们山门紧闭,守门弟子个个一脸凶相。我说我是龙门镖局送亲的,问莫掌门啥时候派人来接亲。那两人居然说莫掌门失踪了,把我赶了出来!” “你说啥!”佟伯达听了猛拍桌子,大声问道,“衡山派真这么说?”管家连忙抱拳道,“大当家,千真万确!我在回来的路上,听人说前几日衡山派自己人不知道怎么的就打了起来,莫掌门不知所踪。您说现在可怎么办? 佟伯达抽出马鞭,使劲地抽在门柱上,柱子上顿时出现深浅不一的鞭痕,“怎么办?衡山派欺人太甚!人都送到这里,居然敢撂蹶子!莫小宝要是我的马,一鞭子抽死算了!咱们龙门镖局也不是好欺负的,立刻收拾东西回汉中,这笔账以后跟他们好好算清楚。” “可是大小姐她……” “她敢不听话,绳子一捆,直接带走!” 话音未落,佟湘玉盖着盖头推门进来,管家见了赶紧关门出去。佟伯达猛哼一声,生气地坐下,手里使劲转着两颗铁胆。佟湘玉掀开盖头,早已经泪流满面,她伤心地说,“爹,我刚才在门外已经听见了。等不到我夫君,我是不会走的!” 佟伯达举起马鞭,“你再说一遍!” 佟湘玉擦了擦了眼泪道,“爹,等不到我夫君,我是不会走的!” “你这匹不听话的野马!人家都不要你了,你还等啥呢!咱们回汉中,爹再给你说门亲事。听话,不然小心我抽你!” “你抽死我算了!我走了一千里地不是为了就这样回去,爹,出发那天你不是跟我说,以后生是衡山派的人,死是衡山派的死人。难道你忘啦?” 佟伯达见大女儿这样伤心,口气也软了下来,“湘玉,爹对不起你,你就听爹一句劝,赶紧收拾下回汉中,行不?” 佟湘玉摇摇头道,“爹,等不到我夫君,我死也不会回去。” “那你就永远都别回来了!再野的马,都比你的毛顺。管家!”佟伯达彻底生气了,在门外侍候的管家赶紧推门进来,佟伯达指着大女儿道,“管家你吩咐下去,咱们的人立刻回汉中,让她自己一个人待着。饿了,渴了,她就知道怕了。” “大当家的……”管家还想再劝,早被佟伯达抽了一马鞭,只好下去通知众位镖师收拾行李准备出发。佟伯达还想劝一劝大女儿,见她一脸倔强,叹气道,“湘玉啊,再好的马也要在马厩里待着。我最后问了一句:跟不跟爹回汉中?” 佟湘玉咬着牙一句一字说道,“爹,等不到我夫君,我死也不会回去!” “好好好,不愧是我佟伯达的女儿!路是你自己选的,以后别夹着尾巴回来!”说完便生气地摔门出去。佟湘玉无力地趴在床上痛哭起来。 门外,佟伯达气还没有消,管家小心翼翼说道,“大当家,您真要让大小姐一人去七侠镇?”佟伯达摇摇头叹气道,“她这么倔,我怎么办!管家,辛苦你陪大小姐走一趟。这里有一颗烽火霹雳弹,你拿着保护大小姐。三天以后,她要是还不死心,你就自己回汉中。我佟伯达就当从没生过这个女儿!”管家看着手里的那颗如同拉环手雷的龙门镖局独门暗器,小心地放进怀里收好。 佟伯达领着众位镖师走了,只留下管家和几位挑夫送佟湘玉和几大箱嫁妆去七侠镇。管家去请大小姐吃饭,佟湘玉却一点胃口也没有,管家只好和几位挑夫自己去醉仙楼吃饭。 蒋毅鑫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自从在赌场遇见了莫小宝,蒋毅鑫便请求小米和丐帮兄弟帮他打探消息。丐帮不愧是天下第一大帮,龙门镖局的人马刚一上路,几天后蒋毅鑫便得到了消息。他当即把小米请到自己的茅草屋,将自己的计划合盘脱出。 蒋毅鑫告诉小米,他收到消息,过几天有大人物要来七侠镇闹事,让他请十八里铺、左家庄的丐帮兄弟们帮忙留意一些情况。一个是龙门镖局的人马,一进入平谷县境内就要通知他;另一个是操着京城口音,手持一柄宝剑,出手阔绰,女扮男装的少年女侠;最后一个则是长相俊俏,喜欢赌博,见不得人卖儿卖女的白面小生。 蒋毅鑫并不打算完全瞒着小米,他一脸郑重地对小米说道,“小米,这件事我有私心,但不会害人!我是要去抓一个心狠手辣之人,也是去救他。你能不能相信我一次?” 小米认真看着蒋毅鑫的眼睛,笑道,“小蒋,我相信你的为人,这个忙我一定帮。但是,虽然我跟你是兄弟,但也是丐帮弟子,你要是做出见不得人的事,那就别怪兄弟不讲情义了!” 蒋毅鑫问心无愧,他郑重地敬了小米一杯酒,笑道,“好兄弟!你别担心,这件事我也会通知李捕头和我师父。不过这次要追捕的人武功高强,心狠手辣,你们丐帮在附近有没有高手?比如四大长老?” “啥?你说要请恭喜发财四大长老?”小米一脸惊讶,“小蒋,这贼人到底是谁啊?你能不能告诉我?” 蒋毅鑫不好意思道,“我也只是收到风声,说这贼人武功高强,具体是谁我也不清楚。”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这就去通知附近的丐帮兄弟帮忙打探消息。四大长老方面,我也帮你问下。”蒋毅鑫送走小米,便去通知老邢和李大嘴。 老邢听了哈哈大笑,他当捕快那么久,还没有遇到过一件案子,现在徒弟跟他讲,过几天将会有强人出现,他怎会相信!蒋毅鑫劝道,“师父,我是从小米和丐帮兄弟那里收到消息,过几天将会有大人物来七侠镇闹事,这几天你一定要小心戒备,我准备请李捕头报告娄知县,每人发一套护甲防身。” “事情真的这么严重?”老邢收起笑容,这个徒弟从来不开玩笑,现在如此郑重其事,让他也不得不有点相信消息是真的。 蒋毅鑫郑重地点了点头。论起武功,盗神姬无命或许不如盗圣白展堂,但论起心狠手辣,老白给姬无命提鞋都不配。现在他要采取另外一些行动,自然要小心谨慎,护得师父、李大嘴的安全。至于吕秀才,估计老白他们刚进尚儒客栈,他就会被打晕,自然没有危险。 看着徒弟这么郑重其事,老邢也不得不慎重起来。他和蒋毅鑫一起去见李大嘴,李大嘴听到消息,第一反应自然是不信,但是看两人,尤其是蒋毅鑫不像开玩笑,也就去报告娄知县。娄知县虽然多有疑虑,终究是认为小心为上,便让师爷给李大嘴三人一人发了一套护甲防身。 韦小宝行走江湖靠的是三件宝贝:宝甲、匕首、石灰粉。蒋毅鑫有了宝甲,又去铁匠铺挑了一把匕首,藏在靴子里,日夜练习。再去买上几包石灰粉藏在身上,这石灰粉一撒到人眼睛上,眼睛便会火辣辣地睁不开。 等蒋毅鑫准备好三件东西,小米也打探消息回来。两人在蒋毅鑫的茅草屋里谈事。 小米坐下说道,“小蒋,我已经打探好了。十八里铺的兄弟说龙门镖局的人马今天已经在他们那的客栈住下。那位好赌、心善的白面小生也有了消息,他很有可能就在七侠镇。最近这镇上来了一个陌生的赌客,人长得一脸俊俏,赌技还很高,在赌场里大杀四方,出来后却随手给了路边卖身葬父的苦命儿一百两银子。至于操着一口京城口音、男扮女装的女侠,暂时还没有消息。实在对不住,四大长老都不在关中。” 蒋毅鑫当下谢道,“小米,多谢你和各位丐帮兄弟了。我已经通知了李捕头和我师父,娄知县也已经知道了。剩下的事由我们官府来办吧!”两人痛快地喝了一场了。 第二天一早,蒋毅鑫便火速赶往十八里铺。李大嘴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说自己是一个好捕头,破天荒地每天一大早便出去巡街。蒋毅鑫向他告假,还被打了几句官腔,让他好好努力,做一个好捕快。 等到蒋毅鑫赶到十八里铺,大当家佟伯达已经带着龙门镖局的人马离开。蒋毅鑫往自己嘴上贴上胡须,又在脸上点了几滴墨水当痣,说话尽量扯着嗓子,耐心等到管家落单,终于在客栈拐角处从背后用葵花点穴手点住他,从他身上搜出了那颗龙门镖局独门暗器烽火霹雳弹。为了混淆视听,蒋毅鑫顺便带走管家身上的三四两散碎银子。管家穴道解开后,气得去官府报官,但这时候的蒋毅鑫早就在回七侠镇的路上。 蒋毅鑫赶着夜路从十八里铺回七侠镇,手里一直把玩着那颗烽火霹雳弹。这颗暗器,是他成为捕头的关键之一,他早就势在必得。 为什么老邢能当上捕头呢?全靠老白用“葵花点穴手”点住了姬无命,佟湘玉再用暗器炸伤了他的脑子,老邢才能捡漏抓住盗神。如果事情还是按照原来的情况发展,到时候李大嘴一逃跑,就算是蒋毅鑫抓住了盗神,不论是资历,还是师徒名分,娄知县都会升老邢为捕头,而不会是他。 蒋毅鑫美滋滋地赶着夜路,从官道回七侠镇,突然一把锋利宝剑向他刺来,他赶紧闪身跳开,才堪堪躲过这一剑。一位身形瘦削的剑客挡住了他的去路。 蒋毅鑫连忙抱拳施礼,扯着嗓子问道,“这位兄台有何贵干?”那人笑道,“你这小毛贼还挺有礼貌的,还不快快束手就擒,省得我芙蓉女侠出手!” 芙蓉女侠?蒋毅鑫脱口而出道,“你是郭芙蓉?” 郭芙蓉收起宝剑,诧异道,“你这个小毛贼,怎么认识我?” 蒋毅鑫赶紧就着月光仔细查看那人的脸,此人眉清目秀,一脸俊俏,身形瘦削,果然是女扮男装的郭芙蓉。 蒋毅鑫捏了捏鼻子,他从来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小郭,不禁笑道,“请问芙蓉女侠,为何要拦住我的去路?” 郭芙蓉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拿起宝剑一指,“你个小毛贼,我差点被你骗了!我在客栈门口见你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果然你走后,掌柜就通知说店里遭了贼。我从十八里铺一路追踪你,终于让我追上了。我今天就要替天行道!小贼,看剑!” 郭芙蓉手里拿着的是青霜宝剑,使的是她娘传的奔雷剑法,一剑接一剑地向蒋毅鑫刺来。蒋毅鑫本来还想着和郭芙蓉过上几招,无奈手上没有兵器,只能一味躲闪。得亏他这几个月一直坚持跑步,才能躲开一招招精妙剑法,饶是如此,还是险象环生,衣服被郭芙蓉用剑刺出许多破洞。 蒋毅鑫再次躲开郭芙蓉的剑招,满头大汗地躲在路边的一颗大树后面。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郭芙蓉的青霜宝剑又非凡品,这样下去他只能束手就擒,赶忙说道,“郭女侠有本事扔了兵器,咱们公平决斗。这样仗势欺人,算得上什么英雄好汉?” 郭芙蓉到底初出茅庐,经验不足,被蒋毅鑫这么一激,当即将青霜剑插在地上,笑道,“没有兵器,我照样能擒住你。排山倒海!”两人便空手比试起来。 蒋毅鑫跟威武镖局的赵总镖头学了一整套太祖长拳,又学了《缉盗指南》上粗浅的葵花点穴手,而郭芙蓉学的是家传的惊涛掌。 两人对上十几招,蒋毅鑫便渐渐感觉不支。他到底才学了几个月武功,又没有什么对敌经验,郭芙蓉虽然初出茅庐,却从小习武,还有一大堆师兄弟陪练。蒋毅鑫几次三番想使出葵花点穴手,不是被郭芙蓉一掌逼退,就是遇上了不能点的地方。 郭芙蓉到底是女人!而且还是吕秀才未来的娘子!蒋毅鑫实在不敢轻薄于她,又没有机会绕到她身后,施展葵花点穴手,看着天色越来越晚,他已经心生退意。 蒋毅鑫一招太祖长拳逼退郭芙蓉,深吸一口真气,一脸凝重。郭芙蓉见他这番架势,也立住不动,小心戒备。蒋毅鑫悄悄拿出烽火霹雳弹,大喊一声,“小心暗器!” 郭芙蓉一听立刻向后跳开,蒋毅鑫不知道这烽火霹雳弹的厉害,只好斜着扔出,烽火霹雳弹在离郭芙蓉很远的左边炸开,声音如此之大,震得两人的身形都晃动了一下。 趁着烟雾将郭芙蓉笼罩,蒋毅鑫飞身向后方逃走,边走边扯着嗓子大喊,“郭芙蓉,有胆你来七侠镇!” 周围弥漫的烟雾呛得郭芙蓉直咳嗽,她连忙拼命挥手,将烟雾扇去,听到蒋毅鑫的话,她生气地回道,“姑奶奶我怕你啊!我芙蓉女侠一定要抓住你,替天行道!” 蒋毅鑫终于在天亮前赶回七侠镇,和郭芙蓉的这场对决,不禁让他担心自己到底能不能抓住姬无命。 此时的小郭武功肯定不如姬无命,现在佟湘玉没有了烽火霹雳弹,蒋毅鑫只能够期望老白还是能够用葵花点穴手点住姬无命!如果事情发生变故,他也只能豁出命去拼。 第二天一大早,蒋毅鑫去尚儒客栈找吕秀才。吕秀才正在柜上快速写着遗书,旁边已经放了一大堆写好的。见蒋毅鑫进来,吕秀才愁眉苦脸问道,“小蒋,我欠侯三的钱明天可就要到期了!你要是再不想想办法,这客栈可就要归别人了,到时候我就要沦落街头了!” 蒋毅鑫拉着吕秀才坐下,不好意思道,“秀才,我实在对不住你,我只有这几两银子了。”他从怀里掏出从龙门镖局管家身上得来的三四两银子,放到桌上。 吕秀才看着这几两银子,面如死灰地摇了摇头。蒋毅鑫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秀才,我收到消息,明天可能会有一个大人物在七侠镇闹事,你自己小心点。我实在对不住你,如果明天事情没有转机,你这个店还是只能卖给别人,那我蒋毅鑫就欠你吕秀才一座客栈,不管到猴年马月,我拼了命也要还你!” 吕秀才却摇摇头笑道,“小蒋,你严重了。子曾经曰过:‘富贵于我如浮云!这件事我不怪你,是我自己没用,考不中举,又不会做生意。今天你可愿意与我一醉方休?” 蒋毅鑫眼眶里泛着泪水,吕秀才就是吕秀才,君子坦荡荡,君子不迁怒,即使穷困潦倒,也不失读书人的本色,但他越这样,越让蒋毅鑫心里愧疚。当下笑道,“好啊,不过明天还有公务在身,我们就上屋顶小酌几杯吧。” 两人用那三四两银子去买了几样下酒菜,就着月光在屋顶上,喝了几杯,聊了很久。 白展堂快步向赌场走去,正浮想联翩的时候,突然发现路旁的墙角放着一个葵花盘!他赶紧捡起来,内心一片震动,小姬猜的果然没错,这七侠镇真的有葵花派的人。 白展堂向四处张望,天色已晚,路上仅有的几个行人都行色匆匆。他心里疑惑,便施展起绝妙轻功,飞身在七侠镇四处查访,终于他又找到了一个葵花盘。而这个葵花盘所在的地方正是——尚儒客栈。白展堂暗自思量一番,便飞身回去通知姬无命,明天一定要来这客栈仔细查访一番! 客栈屋顶上,蒋毅鑫将最后一杯酒灌进肚子里,他不能再喝了,明天还有大事要做呢! 章节目录 第十二回:白展堂了结兄弟情,蒋毅鑫血战生死敌 此时的尚儒客栈哭声一片,佟湘玉搂着小姑子莫小贝将盘子里的酒菜倒在地上,祭奠自己的夫君莫小宝。姬无命在一旁也跟着伤心不已,只不过他伤心的是自己做的那些菜,里面可是放有五人份的蒙汗药,居然让一个死人先用上了。 白展堂却暗暗偷笑。今天他本来和姬无命来尚儒客栈寻找那位会葵花点穴手的神秘人。没想到刚出了巷子口,就见一位捕头两位捕快正在刁难一位盖头还没掀开的新娘子。白展堂一时心软,上前制止,却被那位新娘子一把搂住,硬说自己是她的夫君。 同行的姬无命见这新娘子身上有一颗斗大的夜明珠,又有几大箱嫁妆,顿时起了贪财之心,撺掇着他应和下来,两个人骗走了三位捕快,就进来这尚儒客栈。 客栈里只有一位书生掌柜,白展堂带着行李送新娘子上楼,姬无命在楼下将掌柜点住,搬到后院厨房里放好,准备杀人劫财。白展堂刚想要脱身离去,这位新娘子却自己掀了盖头,他这才得知原来她是龙门镖局的大千金佟湘玉,而自己假扮的是她的夫君衡山派嫉恶如仇桃花剑莫小宝。 莫小宝妹妹莫小贝的到来揭穿了白展堂的假身份,他见无法脱身,只好谎称自己受过莫小宝的恩惠。楼下姬无命刚准备好放了蒙汗药的酒菜,郭芙蓉就闯了进来,见他出手阔绰,姬无命逼着白展堂将她点住,也拖到了后院藏好。谁知佟湘玉和莫小贝却一口都没吃,白展堂将她们送上楼,就赶紧下去和姬无命商量。 白展堂对着姬无命埋怨道,“小姬,咱们不是说好红白不沾吗?婚丧喜庆的钱,咱拿了折寿!” 姬无命生气道,“那颗夜明珠,还有那几大箱嫁妆,难道都不要?”两人正争论着,有人在外面猛敲客栈的门。 姬无命只好上前开门,蒋毅鑫和李大嘴、老邢进来了。蒋毅鑫笑道,“大白天的关什么门?不会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官爷说笑了,刚做好饭菜呢,要不要来吃点?”姬无命一脸殷勤道。 李大嘴一看到酒菜,便快步上前坐下,笑道,“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小邢,小蒋,今天巡了一天街,啥事都没有。咱也别疑神疑鬼了,坐下吃点东西。” “李捕头说得有道理。今天咱们三位一起巡街,出不了什么事。小蒋你也坐。”老邢也跟着李大嘴坐下,两人顿时就拿起筷子夹菜。 蒋毅鑫却不敢大意,他偷偷看向白展堂,见他转过头来,赶紧也跟着坐下。“这菜可是放了足足五人份的蒙汗药!”蒋毅鑫心里清楚,却也无可奈何地跟着吃了起来。他每夹一口菜必定细嚼慢咽。 李大嘴看他吃饭如此小家子气,笑道,“小蒋,你这是吃饭还是喂鸡呢?再不吃,可不给你留了!” 姬无命早就觉得蒋毅鑫有些古怪,连忙拿着酒壶上来,往蒋毅鑫的杯子里倒酒,殷勤劝道,“这位官爷不吃菜,那就多喝酒吧。二钱银子一壶呢!” 蒋毅鑫只好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刚把酒杯放下,便悄悄从衣服里摸出一根针,在手指上刺出血来了。既然凌腾云能用刀划伤自己来抵消杀青散,他自然也可以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蒋毅鑫见李大嘴和老邢无力地趴下,也跟着趴在桌子上,假装昏迷。姬无命和白展堂看着三人昏迷,从旁边走了上来。 姬无命拍了拍李大嘴的脸,笑道,“老白,这一票干得漂亮,镇上的三个捕快都在这呢!” 白展堂叹了口气,附和道,“咱还是快点把人搬到后院,赶紧走吧。” “走?”姬无命摇了摇头,“走什么走?我上去把那两娘们给宰了,拿了那颗夜明珠和几大箱嫁妆,咱们随处快活去!” 白展堂一听这话惊了,双手一时没抬稳,蒋毅鑫整个人砸到地上,疼得他在心里骂道,“白展堂,我招你惹你了!” “小姬,咱不是说好不杀人吗?” 姬无命道,“他们看见我的脸了!” 白展堂一拍桌子,“我也见过了,你连我也要杀啊!” “老白,你不会真喜欢上那个娘们了吧。”姬无命看着白展堂,脸上阴晴不定。白展堂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去,“我没有!小姬,咱这次就算了吧!” “白展堂!”姬无命从怀里掏出盗神玉牌,“你把你那块拿出来,咱们一个盗圣,一个盗神,现在混得连一件好衣服都穿不起,你看看人家楚留香!老白,你那一套已经过时了。难道你就不想上市吗?光明正大的走在大街上,捕快也不敢抓。你想想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 “天上人间!” 姬无命露出笑容,用手攀着楼梯扶手,就要上楼,“那就对了!我这就上楼杀了那两个……” 话还没有说完,白展堂上前一个葵花点穴手,将姬无命点住。他不好意思道,“小姬,对不住了。我实在下不了这个狠心!”白展堂说完把姬无命、蒋毅鑫三人搬到后院去。 搬到蒋毅鑫时,白展堂疑惑道,“这小捕快看起来人不胖,怎么就那么重呢?”蒋毅鑫闭着眼睛,在心里笑道,“小蒋我穿着护甲呢!” 白展堂将蒋毅鑫三人搬到厨房里,和吕秀才、郭芙蓉躺在一起,又把姬无命摆在水井上,接着便去请佟湘玉和莫小贝。蒋毅鑫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悄悄趴在门后面,往外面偷看。 佟湘玉被老白一路拉着来到后院,忍不住问道,“急个啥嘛!你弄疼我了!”白展堂指着姬无命对两人说道,“实话告诉你们,他是一个心狠手辣的江洋大盗,已经在厨房里杀了很多人。你们快点走吧!” “啥?那你快杀了他!”佟湘玉慌忙把一根匕首递给老白,老白挥手打掉,“我从不杀人,你们还是快点走吧,待会他就醒来了!” “那咱们赶紧去报官吧?” “镇上的三个捕快全在厨房里躺着呢!” 此时的佟湘玉没了烽火霹雳弹,只能和莫小贝干着急。白展堂见两人不走,自己又实在对姬无命下不了狠心,只好开口说道,“小姬,我可以解开你的穴道,但你要答应我放过这些人。你同意的话,就眨眨眼睛。” 坐在井上的姬无命赶紧猛眨眼睛,白展堂叹了一口气,“小姬,你可不要食言,我这就给你解开。” 蒋毅鑫在厨房门后听到这个消息,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绝不能让老白给姬无命解穴!”他连忙推醒李大嘴和老邢,三人一起拔刀冲了出去。 白展堂大惊,“你们怎么都醒了?” 蒋毅鑫指着姬无命道,“李捕头,师父,那贼人就是盗神姬无命。” “啥?”李大嘴和老邢都吃了一惊,拿着刀的右手不停地颤抖。 李大嘴赶紧改为双手握刀,问道,“小蒋,你是说真的吗?”蒋毅鑫点点头,老邢结结巴巴地说道,“咱怎么办?要不要先撤,回去让娄知县多派人来!” 蒋毅鑫出口道,“他已经被人点穴了,现在动不了。咱们上前把他拿了,就是大功一件!”说着便要上前。 “慢着!”白展堂终于打破了沉默,沉着脸道,“他不是姬无命!”他身后的佟湘玉连忙向蒋毅鑫三人喊道,“这个人是个心狠手辣的江洋大盗,你们快抓他回衙门!” 白展堂狠狠瞪了佟湘玉一眼,佟湘玉赶紧闭嘴。李大嘴一听高兴坏了,小心翼翼地走到姬无命身边,用刀轻轻碰了碰他的身体,见姬无命一动不动,大笑道,“他真的不能动了!我李秀莲今天就要证明给大家看,我到底是不是一个好捕头。小邢、小蒋,咱们捆了这个贼人去见我姑父!” “你们敢!”白展堂快步上前,护住姬无命,“我看谁敢带他走!” 蒋毅鑫对着白展堂施礼道,“兄台,既然这贼人心狠手辣,我们今天一定要把他带走,你就让开吧。” “再不让开,我连你也带回衙门。小邢,快来帮我。”李大嘴抓起姬无命的半边身子,白展堂脸上阴晴不定,终于背过身去,心里头叹道,“小姬,我待会再去衙门救你出来。” 蒋毅鑫心里也在默默叹气,“也罢,好在所有人都没事。”正在这时,却听见姬无命开口说道,“白展堂,你真的让他们抓我回去?”说着内力一发,拉着他的李大嘴和老邢顿时摔倒在地上,惨叫不已。 白展堂惊道,“你的穴道解开了!” 姬无命发泄式地一掌打在磨盘上,巨大的磨盘瞬间被打落到地上。李大嘴见了,赶紧拔腿就跑,边跑边喊道,“你们两个顶住,我去叫人!”老邢一拉蒋毅鑫,慌慌张张说道,“小蒋,咱也走吧!” 蒋毅鑫握紧官刀说道,“师父,我掩护你。姬无命武功高强,你去找小米,让他请丐帮高手过来,不然咱都得死在这里!” “呦,你还挺讲义气的,不像某些人见色忘义,连兄弟都出卖!”姬无命开口讽刺道,“不过你们今天谁都别想走”。姬无命对着老邢打出一掌,蒋毅鑫连忙挥刀迎上,不到两招,便挨了姬无命一掌,连退三步。 老邢赶紧扶着蒋毅鑫,关心道,“小蒋你没事吧?咱们快走!”蒋毅鑫强撑着身体,推开老邢,“师父,我掩护你,你快走,去找小米带人来帮忙!快走。” 老邢咬了下牙,终于转身跑出院子。白展堂一看,也轻声对佟湘玉和莫小贝说道,“你们快走,这里我来处理。” “你不走,我们也不走!”佟湘玉哭着拉着白展堂的手。白展堂将她推开,两人终于跑了出去。姬无命刚想出手阻拦,白展堂喝道,“小姬,她们是无辜的,你冲我来。” 姬无命苦笑道,“老白,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们一起抢别人的糖人吃,那时候我们多胡闹啊! “你还记得吗?你说不想在葵花派待了,我就跟着你逃出了葵花派,几次三番被人追杀,我有说过一句怨言吗?” “你还记得吗?那年盗业协会组织了盗王争霸赛,咱们一起参加,一人对付八个,一番血战,终于我成了盗神,你成了盗圣,事后我们大醉三天三夜,醒来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在哪了。” “无病他追在你屁股后面叫你‘白二哥’,现在你这个白二哥要杀他的亲大哥,你知道他会有多伤心吗?” …… 姬无命一句一句话如同一把刀一把刀割在白展堂的心上,白展堂的心里早已经千疮百孔!他苦笑道,“小姬,是我对不住你,我跟你走,要杀要剐随便你!但是请你放过这些无辜的人!” “无辜?呸!”姬无命对着白展堂啐了一口痰,白展堂也不躲,任他吐在自己脸上。 姬无命继续说道,“老白,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他指着蒋毅鑫道,“你把这个捕快给杀了,咱们继续像从前一样,行不?” 白展堂摇摇头,“我下不来手。小姬,你就别再逼我了!” “好好好。白展堂,今天我姬无命跟你恩断义绝!”此时的姬无命面目狰狞,飞身出掌向蒋毅鑫攻来。 蒋毅鑫暗道一声,“不好。”连忙挥刀抵挡,两人才过了几招,姬无命便一掌将蒋毅鑫的官刀打飞。 蒋毅鑫见姬无命露出破绽,赶紧往前一踏,使出葵花点穴手,点在了姬无命的胸前。白展堂脱口而出道,“葵花点穴手!那个人是你!” 姬无命慢慢抬起头,对着蒋毅鑫轻蔑一笑。蒋毅鑫心里大惊,“这姬无命果然了得!”只好不断出招,“我点!我点!”姬无命任由蒋毅鑫在他身上点了十几处穴位,摇摇头笑道,“没用的,你点不住我!纳命来!” “指如疾风,势如闪电!”白展堂见姬无命要动手杀人,也运起内力,一招葵花点穴手点在姬无命的背上。 成了!蒋毅鑫庆幸道,却惊讶地发现姬无命根本就没被点住!他回身一掌打在白展堂身上,白展堂顿时连退三步,吐出一口鲜血,难以置信地指着姬无命,“为什么点不住你?” 姬无命放声笑道,“我师父传了我武功。昨天你说有葵花派出现在尚儒客栈,我从一进门就暗暗警惕,你们两个是点不住我的!” 师父?难道公孙乌龙教了他龟壳神功! 蒋毅鑫心里大惊,到了这个时候不拼命不行了。他连忙使出太祖长拳拼命向姬无命攻去,姬无命见招拆招,一掌打在蒋毅鑫胸口上,蒋毅鑫登时倒飞出去,口吐鲜血。 白展堂强撑起身体,突然远处传来许多人的脚步声,他赶紧喊道,“不要进来,你们打不过他!” 姬无命逼向白展堂,“兄弟今天就送你上路!”白展堂绝望地闭上眼睛。 蒋毅鑫趁着姬无命背对着他,右手掏出怀中的石灰粉,对着姬无命大喊,“姬无命,你看这是什么?” 姬无命转过身来,蒋毅鑫扔出石灰,姬无命挥手阻挡,眼睛却还是沾上了石灰粉,顿时大惊道,“你这个小贼!我的眼睛! 蒋毅鑫立刻从靴子里拔出匕首,猛地跳出,刺向姬无命。姬无命感受到危险,连忙慌慌张张地出拳,正好一掌打在蒋毅鑫的心窝上,打断了他几根骨头。蒋毅鑫登时吐血,倒飞出去,硬撑着喊道,“还不动手!” 白展堂早就在寻找时机,见姬无命露出破绽,立刻用尽全部功力,使出葵花点穴手,“指如疾风,势如闪电!”猛地点在姬无命背上的几处大穴上。姬无命由于分神,顿时不能动弹。 这时老邢带着小米和几位丐帮兄弟冲了进来,白展堂赶紧喊道,“姬无命被点住了,快把他锁起来!”老邢等人赶紧一拥而上,姬无命不能动弹,任由他们将自己绑了起来。 蒋毅鑫终于晕死了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但是他在心里想道,“我终于抓到了姬无命!” 章节目录 第十三回:切发糕众人聚同福,成捕头师徒解心结 蒋毅鑫感觉周围一片黑暗,自己似乎躺在冰冷的雪地上,全身却火辣辣地疼痛,尤其是心窝处,仿佛有几万只蚂蚁在啃食。他挣扎着想让自己动起来,身体却没有一点知觉。他只能如一块木头一样躺着,任由他人摆布自己的身体。 白展堂和老邢等人将蒋毅鑫抬到尚儒客栈大堂的桌子上,去而复返的佟湘玉和莫小贝小心拉开他那染着鲜血的外衣,胸前的护甲处处出现凹陷,尤其是心窝处,轻轻一碰,那里的护甲就掉了下来,再掀开护甲,里面早已血肉模糊,肋骨断了几根,心窝处更是乌青发紫,充满瘀血。白展堂醒悟道,“难怪这小捕快挨了小姬那么多掌,还能剩下一口气。” 老邢和小米带着被点住的姬无命从后院进来,两人找来两根胳膊粗的大绳子绕着姬无命的身体捆上好几圈。老邢还觉得不够周全,又将他双手反剪到身后,锁上官锁,可怜姬无命被葵花点穴手点住,形同木偶。 白展堂心疼道,“你们小心点,别弄伤了他!” 老邢听了,顿时抬手给了姬无命两个大嘴巴子,生气道,“这贼人差点把咱们都杀了,现在我徒弟又被他弄得半死不活,要不是还没定罪,我早一刀把他砍了。”小米听了老邢的话,又看看躺在桌子上重伤昏迷的兄弟,也生气地用脚猛踢姬无命。 白展堂赶紧制止道,“别忙活了,快来看看这位小捕快。”两人听了赶紧放下姬无命过来,看到蒋毅鑫胸前血肉模糊,都伤心地哭了起来。 老邢伤心道,“我这就去找大夫!”说完拔腿就要往外面走,被白展堂一把抓住。 白展堂摇摇头道,“他伤得太重,如果不快点稳住伤势,等大夫来了,他早就断气了。” “那咋办?你一定要救救小蒋啊!”小米赶紧死死拉住白展堂的手不放。 白展堂一脸凝重道,“他伤得太重,必须先在伤处涂上上好的金疮药,我再用九九还阳掌打通他的体内瘀血。这些都是外伤,比较好治,严重的是内伤,他挨了姬无命六七掌,能不能醒来还是未知数,除非有千年人参给他续命!” “上好的金疮药?我房间里有汉中南宫世家的九花玉脂膏!”佟湘玉说着,便赶紧上楼拿来一小瓶九花玉脂膏交给白展堂,“我小时候从马上掉下来,摔到脑壳,差点死掉,多亏了这药膏,没几天就好了。” 白展堂赶紧打开一闻,笑道,“这就是最好的外伤药。”说着便把一整瓶都倒在蒋毅鑫的胸口上,用手抹在各处伤口。这九花玉脂膏乃是汉中南宫世家不外传的神药,因为佟湘玉和南宫残花是同门师妹,临行时才拿了一瓶带在身上,以防不测。 老邢和小米见涂上药膏后,蒋毅鑫的身体恢复了一丝血色,赶紧催促白展堂施展九九还阳掌。白展堂双手从丹田处抬到胸前,深吸一口真气,不断变换掌法打在蒋毅鑫的奇经八脉上,不出一会儿便累得满头大汗。佟湘玉心疼地用手帕给他擦脸。 “呼~~他的外伤没什么大碍了。但是内伤还很严重,你们赶紧抬他去找大夫,如果有一根千年人参,应该就能醒过来。”白展堂发完功后,身体顿时一晃,佟湘玉赶紧扶住他。 “小米,我跟你抬着小蒋去衙门,其他的兄弟们,腿脚快的去西街找大夫,剩下的押上姬无命,一起去衙门!”老邢指挥众人行动,便和小米连人带桌板一起抬了,赶去衙门。 等他们走了,白展堂这才想起后院厨房还躺着两个人,连忙让佟湘玉和莫小贝去将两人叫醒。佟湘玉对着莫小贝使了个眼色,莫小贝当下会意自己去后院。佟湘玉拉着白展堂坐下,注视着他的眼睛。白展堂默默地别过脸去。 佟湘玉苦笑道,“你是不是要丢下我一走了之?” 白展堂默然道,“已经没事了,我留着干嘛?” “我需要你!小贝也需要你!答应我,你留下来吧!”佟湘玉动情地说道。 白展堂沉默了许久,开口说道,“但我是……”话还没说完,佟湘玉便用手轻轻捂住他的嘴,“不管你是谁,留下来好嘛,我需要你!” “我答应你,留下来。” 两人正在深情对视,莫小贝急匆匆地拉着吕秀才进来,慌慌张张地说道,“后院那个女的,突然就不见了。只有他还在。” 吕秀才用手不断敲打自己的脑袋,还是想不起刚才发生了什么事。白展堂和佟湘玉告诉他店内遭贼了,老邢和小米抬着蒋毅鑫去衙门。吕秀才一听急了,拔腿就要去找蒋毅鑫,正好在门口碰上侯三。 侯三将吕秀才逼回店内,笑道,“吕掌柜,你欠我的三百两银子呢?没有,这店可就归我了!” “你不要欺人太甚,我赶着去衙门,快让开!”吕秀才指着侯三吼道。 侯三用手抓了抓背,大笑道,“你是急着去见蒋毅鑫吧?告诉你,他活不了了!今天你要是不把钱给我,就别想出这个门!” 白展堂听了,一拍桌子,“掌柜的,这是怎么了?”吕秀才赶紧把自己欠了侯三三百两银子高利贷的事给白展堂和佟湘玉说了。吕秀才哀求道,“这客栈我卖三百两,两位身上有没有银子?” 白展堂看向佟湘玉,佟湘玉沉思了一会,把莫小贝拉到怀里,“小贝,嫂子想在这里住下,你同意吗?”莫小贝点点头,“嫂子去哪,我就去哪。” 佟湘玉擦了擦眼泪,摘下衣服上的那颗夜明珠交给吕秀才。白展堂脱口而出道,“这珠子至少值八百两银子!” 吕秀才焦急道,“我急着去衙门,还得麻烦两位自己去趟当铺。侯三,你听见了吧?你们自己商量着办吧!”说着便推开侯三急匆匆地赶去衙门。 白展堂和佟湘玉心里笑道,“这个傻秀才!” 白展堂便和侯三一起去了当铺,一手交钱,一手交借据。至此,佟湘玉成为了尚儒客栈的掌柜。 而衙门这边,娄知县一脸凝重地看着躺在面板上昏迷不醒的蒋毅鑫。老邢和师爷在一旁窃窃私语。见娄知县转过脸来,师爷赶紧回道,“大人,邢捕快已经将那盗神姬无命关进大牢,并让人隔一个时辰便喂他一碗麻药。晚生已经派人去十八里铺请韩捕头过来协助,今晚就押送姬无命去广阳府。蒋捕快为了抓姬无命,身受重伤,大夫说外伤无碍,就是这内伤需要一颗千年人参续命。” “千年人参?”娄知县抚了抚胡须道,“万利当铺的钱掌柜那似乎有一颗,你亲自去问问。如果有,你就请钱掌柜务必要帮忙,说我娄明德一定会替七侠镇的百姓重谢他。”师爷领了命,带人去了万利当铺。 老邢上前小声说道,“大人,李捕头还是没找到。有人看见他出了城门,好像是回李家沟了。” “这个李大嘴!他这个捕头是怎么当的!你马上派人把他找回来!”娄知县气得双手发抖,没留神一用力拔下了几根胡须,更加生气了。老邢接过话道,“大人,今天李捕头临阵脱逃,要不是小蒋拼命拦住姬无命,我趁机擒下此贼,后果不堪设想啊!” 娄知县知道老邢话里有话,无非是想接任李大嘴当这个捕头。当下装作不知,说道,“邢捕快,你准备一下,等韩捕头到了,你们一起押送姬无命去广阳府!” “那小蒋就拜托大人照看了,”老邢心疼地看了蒋毅鑫一眼,下去准备了。娄知县若有所思地看着躺在面板上的蒋毅鑫,心道,“临阵勇于任事,是忠;保护师父先走,是孝。这蒋毅鑫是个人才,若是能醒来,本官也不惜破例一回。” 昏迷中的蒋毅鑫并不知道,娄知县在心里已经决定等他醒来便提拔他当捕头。过一会儿师爷从钱掌柜那拿来了千年人参,娄知县连忙让大夫煎药,给蒋毅鑫喝下。 吕秀才也赶到了衙门,央求差役帮他把蒋毅鑫抬回了客栈,安置在客房里。白展堂仔细检查了蒋毅鑫的伤势和脉搏,确认已无大碍。吕秀才还是放心不下,守在蒋毅鑫的床边,念了一夜的《论语》,直到小米换班守夜,才无奈地回去睡觉。 夜幕降临,老邢和十八里铺的韩捕头押送姬无命去广阳府。白展堂悲伤地站在客栈屋顶上吹了一曲笛子,送别这位昔日的兄弟。佟湘玉跟着上来,默默地坐在白展堂身边,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月亮。 陷入无边黑暗的蒋毅鑫,突然感觉到一股暖流流遍了全身,除了心窝处外,身边的其他部位渐渐没有原来那么疼了。有人在他的耳边不断地念叨着什么,这声音很熟悉,仿佛在提醒着他,你要早点醒过来!然而他的身体还是不能动弹,刚恢复了一点意识,就又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佟湘玉便将众人叫醒,自己一头钻进厨房里,一阵手忙脚乱后,端出了一大块发糕,放到大堂正桌上。白展堂、吕秀才和莫小贝三人连忙围上来。 莫小贝好奇道,“嫂子,其他的菜呢?”佟湘玉不好意思道,“对不住啊!做饭不是我的强项。”说着便看向白展堂和吕秀才。 白展堂和吕秀才面面相觑,吕秀才被白展堂看得没办法了,只好先开口道,“我是个读书人。子曾经曰过:‘君子远庖厨’,我不会做饭。”说着便看向白展堂,白展堂尴尬道,“我也不会做。” “那咱们招个厨子吧。秀才你待会写下告示。” 莫小贝笑道,“嫂子,何必那么麻烦,我直接到街上喊去。”说着便开了客栈的大门,向街上喊道,“招厨子咯!” 话音刚落,李大嘴便拿着包裹跑进来。吕秀才惊讶道,“李捕头你怎么这身打扮?”这时的李大嘴穿着一身朴素长衣,没了穿捕头淄衣的那股神气。 李大嘴不好意思道,“捕头让我给辞了,现在我打算当厨子!你们以后就叫我大嘴吧。”说完回身对着街道大喊,“我李大嘴以前就是个厨子,说真话就是舒服。” 佟掌柜看他举止怪异,连忙问道,“那你都会做什么菜啊?”李大嘴吹嘘了一番自己在黄鹤楼的经历,佟掌柜便把他留下了下来。 吕秀才笑道,“如果掌柜的不嫌弃,我留下来当账房吧。但是先声明,我要吃住在店内。小贝说后院有女鬼,你不能让我一个人睡。” 白展堂促狭道,“我是跑堂的,得睡在大堂里。李大嘴不是厨子嘛,你们两个睡一起正好。” 李大嘴连忙笑道,“没问题啊!就是我脚臭点,还打呼噜,秀才你忍着点啊!”吕秀才连忙向佟掌柜摆手示意,佟掌柜装作没看见,“那就这样说定了。以后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一起把这个尚儒客栈经营得红红火火。” “尚儒?”白展堂挠了挠头道,“等等……尚儒,听起来怪怪的,能不能改个名啊?” 吕秀才紧张道,“改什么名?尚儒客栈,不挺好的吗?” “这不像客栈的名字,改叫同福吧?大家举手表决。” 最终,佟湘玉、白展堂、李大嘴、莫小宝四票赢吕秀才一票,尚儒客栈改名同福客栈。 佟湘玉高兴道,“那咱们开始切发糕吧!” “慢!”众人回过头去,只见蒋毅鑫脸色苍白,在小米的搀扶下,缓慢地走下楼梯。 吕秀才赶忙迎上来,惊喜道,“小蒋你终于醒了!快回去躺着!”说着便要扶蒋毅鑫回房间休息。 小米笑道,“秀才,我劝过了,没用!小蒋说什么都要下来看看!” 佟掌柜的和白展堂连忙迎上来,一起小心翼翼的搀扶蒋毅鑫坐在大堂正桌上。蒋毅鑫看到李大嘴也在,挣扎着想抱拳施礼,李大嘴连忙摆手,“小蒋别这样。我已经不是捕头了,这次多亏了你!”说完感激地对蒋毅鑫抱拳施礼。 蒋毅鑫摆摆手,喘着气道,“小米,你能不能帮我去通知衙门的人,就说我无大碍了,等好些了就去拜见娄知县。”小米拜托众人照顾蒋毅鑫,便急忙赶去衙门。 佟掌柜的笑道,“这次多亏了蒋捕快,不然还不知道怎么办呢!”白展堂听了沉默不语。蒋毅鑫知道他心里还觉得愧对姬无命,当下说道,“佟掌柜的不要客气,你们快切发糕吧。” “你喜欢吃发糕啊?”佟湘玉好奇道。 蒋毅鑫一脸郑重道,“我喜欢看人切发糕。” 众人面面相觑,佟湘玉笑道,“还是多切一块吧,你不吃就放着吧。”说着便把发糕切成六块,每人发了一块,剩下的一块放到蒋毅鑫面前。 蒋毅鑫表面不露声色,心里早就是云海翻腾。 切了发糕,同福客栈就算成立了!吃了发糕,从此就是客栈里的人! 佟掌柜的、老白、秀才、李大嘴、莫小贝还有两年后会再次出现的郭芙蓉,他们从此结下了不解之缘,在这个小小的同福客栈,小小的七侠镇,演出了一番荡气回肠的感人故事。 蒋毅鑫不禁热泪盈眶,他穿越过来不就是为了亲眼见证这一刻。所以在他昏睡时,脑子中总有一股信念在缠绕着他,让他早点醒来! 终于蒋毅鑫真的醒了过来,就坐在佟掌柜的、老白、吕秀才、李大嘴、莫小贝旁边,亲眼见证这个伟大的时刻! 佟掌柜的见他泪流满面,连忙问道,“小蒋,这是咋了嘛?”吕秀才赶紧给蒋毅鑫擦去泪水,蒋毅鑫笑道,“我这是高兴的。这一块发糕就留着吧,以后会有人吃的。” “也好。咱们大家一起吃吧!” “小蒋!” 蒋毅鑫终于又晕了过去,不过这次他是因为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之中。 过了几天,老邢押送姬无命去广阳府回来。他一路上兴高采烈,不时唱着小曲,喝几口小酒,心里美滋滋的。 李大嘴因为在抓捕姬无命的时候临阵脱逃,在娄知县的心中早就将其打入另册。李大嘴这个捕头做不成了,娄知县必然要在他和蒋毅鑫中选择新一任捕头。论资历,他老邢是资深老捕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论关系,他是蒋毅鑫的师父。于情于理,娄知县怎么也得选他当捕头。 一想到自己就要被提拔为捕头,从此从无品升为九品,月钱从二钱升为四钱,老邢不禁仰天大笑。正在这时,他看到了正在城门等他的蒋毅鑫。老邢用手使劲擦了擦眼睛,他心里笑道,一定是因为这一路上太过劳累,他怎么看到身穿捕头淄衣的蒋毅鑫呢。 然而不管老邢怎么擦眼睛,站在城门的蒋毅鑫始终是穿着捕头淄衣。 蒋毅鑫看到老邢这副样子,叹了口气,迎了上来,“师父,我来接你了。” 老邢脸色沉了下来,“小蒋,这衣服可不能随便穿,你……” “师父!”蒋毅鑫轻声道,“娄知县升了我当捕头,你当副捕头。” “哈哈哈。副捕头?七侠镇就两个捕快,这个副捕头管谁去!”老邢仰天大笑起来,没笑几声,喉咙便如同被人用手掐住,怎么也笑不出来。 老邢绝望地摇着头,转身又踏上去广阳府的路,他当初就不该离开七侠镇,现在他也不该回来。 蒋毅鑫默默地跟在老邢身后,两人走了很久很久。 老邢自言自语道,“书上说得真对,我这是养虎为患啊!”蒋毅鑫在身后听了,心里一阵疼痛,他知道自己抢了老邢的捕头之位,但他并没有多大愧疚。为了抓住姬无命,他差点连命都丢了。而且由于自己的穿越,未来到底会发生什么难以预料,以老邢的三脚猫功夫,只要事情出了一点偏差,很容易就会丧命。 不过,他蒋毅鑫到底是老邢的徒弟,虽然没有到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程度。然而老邢本事虽然不高,但对他蒋毅鑫这个徒弟确实没得说。因为他的一句话便请人去京城,找来《缉盗指南》。他蒋毅鑫又怎么能忘恩负义呢。 蒋毅鑫跟着老邢默默走了一里多地,瞅着老邢脸色缓和了下来,心里似乎已经开始无奈地接受这个结局。当下快步走上前去,对着老邢便跪了下来。 老邢被蒋毅鑫的举动吓到了,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手足无措地站着。蒋毅鑫给老邢磕了一个头,郑重说道,“师父,娄知县已经签发了公文,我不能抗令,您就原谅我吧。” “你先起来吧!”老邢赶紧去拉蒋毅鑫。 “师父,你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老邢见蒋毅鑫不起来,便走到旁边,不受蒋毅鑫的跪拜。老邢叹了口气道,“小蒋啊,师父老了,这次当不上捕头,可能以后都没机会了。你还年轻,会识字,武功又好,将来说不定还能去京城入六扇门。你不是忘恩负义之人,这次为什么不等我回来商量一下呢?” 蒋毅鑫站了起来,摇摇头道,“师父,我不知道怎么跟您解释。但是这个捕头我非当不可。我已经跟娄知县说了,虽然我是捕头,但是您永远是我师父,咱们月钱平分,一人三钱银子,遇到事情我也会尊重师父你的意见。” “小蒋你……”老邢一时语塞,这个徒弟做到这个份上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人家又年轻又有本事,以后还不知道要高升到哪里去呢。 蒋毅鑫却继续说道,“师父,十八里铺的韩老捕头老了!” “你是说……”老邢眼睛发亮,他已经明白了蒋毅鑫的意思。 蒋毅鑫点点头,“师父您已经猜到了。过两年韩捕头一退,十八里铺的人一定会在附近寻找一个资深有能力的人补上,到时候我一定帮您争取!” “小蒋……”老邢双手搭在蒋毅鑫的肩头上,两眼泛着泪花,不知道说什么好。 蒋毅鑫笑道,“师父,咱们赶紧回去吧,娄知县还等着给您接风洗尘呢!” “好好好,咱师徒今天就一醉方休!” 老邢拉着蒋毅鑫唱着小曲走回七侠镇,当晚娄知县在衙门里宴请两人,两人都喝得伶仃大醉。 老邢回来了,蒋毅鑫这个捕头也算是正式上任了。 第一天上任,蒋毅鑫起了个大早,脱光衣服跳进房前的西凉河,美美地洗了一个澡,穿上捕头的淄衣,佩上官刀,恭恭敬敬地给陈老头的牌位上了一支香,这才出门巡街。 那一天,有很多早起的商贩看到一个人在西街牌坊下不断转悠,口里还念着: 我蒋毅鑫乃关中七侠镇第三十七任九品淄衣捕头! 章节目录 九品捕头 小说$《武林外传之九品捕头》的最新章节《九品捕头》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十四回: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两年的时间转瞬即逝。 在这两年里,蒋毅鑫才彻底明白,为什么同福客栈这些身世不同、经历不同的人能成为那么好的朋友。 佟掌柜刚接任掌柜的时候,同福客栈百废待兴。之前的掌柜吕秀才一心只读圣贤书,根本没把心思放在做生意上,客栈不仅老旧还结着蜘蛛网,守着南来北往的官道,居然入不敷出。佟掌柜便首先指挥众人先把客栈里里外外打扫一遍,蒋毅鑫、老邢、小米也过来帮忙。娄知县知道后,赞扬佟掌柜的方便往来商旅行人,亲自写了“同福客栈”四个字送来当匾额。 清理完客栈后,佟掌柜的决定把客栈的家具全部换新。这方面老白倒是很有研究,他之前可是盗圣,小时候又想徜徉在艺术的海洋里当画家,对家具、装饰很有一套。于是,佟掌柜的便把当夜明珠剩下的钱交给他去置办家具。莫小贝也兴高采烈地跟了去,刚出了客栈老白便给她买了三串糖葫芦,个个都多放山楂,加上三层糖衣,美得莫小贝从此便对白展堂一口一个“白大哥”的叫。 这让蒋毅鑫和李大嘴感到很不公平,凭什么称呼他们都是“叔叔”。论起年龄,蒋毅鑫比白展堂还小上几岁。蒋毅鑫几次三番让莫小贝叫他“蒋大哥”,都被这个调皮的小女孩逃过。见蒋毅鑫被小贝弄得没好气,白展堂这才嘚瑟地在他耳边说了一通。第二天,蒋毅鑫也去买了三根糖葫芦贿赂莫小贝,莫小贝看在糖葫芦的份上,才勉勉强强叫他“小蒋”。蒋毅鑫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李大嘴就没有办法了,他虽然一个月有三钱银子,客栈还包吃住,但因为要孝敬老娘,每个月省不了几文钱。莫小贝见他人长得老,又胖,总爱开他玩笑。李大嘴几次气得拿起菜刀,莫小贝一叫“嫂子”和“白大哥”,他只好乖乖地去给小贝做夜宵。 最惨的还是吕秀才。刚开始,众人还敬他是读书人,很早便中了秀才,自从混熟了,便一个个拿他中不了举开玩笑。每当他一念起,“子曾经曰过……”,便被众人打断,“去!”吕秀才气得没有办法,只好等蒋毅鑫来了,在他面前拼命掉书袋。谁知蒋毅鑫也跟着学坏了,从此吕秀才再没能完整的说过一句“子曾经曰过”,气得他把算盘打得哐当作响,感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交友不慎。 同福客栈经过佟掌柜的这一番整顿后,焕然一新。榆木门、水曲柳台面、百年老楼梯、唐宋古陶瓷……货真价实地成了方圆五百里最大的客栈,名声都传遍了整个平谷县,什么八里庄、左家庄、黑风岭、魏公村,十八里铺,南来北往官道上走的,时不时都来这里打尖住店。七侠镇人人说起佟湘玉,个个都竖起大拇指。但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万利当铺钱掌柜的娘子钱夫人便对佟掌柜的第一个不服,每次老钱一来客栈吃饭,回去没少挨钱夫人的骂。 佟掌柜的也改变吕秀才过去的做法,大大扩大了经营范围。吕秀才的尚儒客栈不提供酒菜,又不帮客人提行李。佟掌柜的招来了李大嘴当厨子,又有老白当跑堂,从此客人来客栈既可以住店又可以打尖,酒有汾酒、女儿红,茶有茉莉花、上等明前绿、新鲜龙井,菜就更多了,什么鸡蛋羹、粉蒸肉、鱼香肉丝、腊肉、热汤面、流黄鸡蛋、宫爆鸡丁、党参乌鸡汤、蛋花粥、青菜肉丝面、炒鸡蛋、发糕、汤圆、白切肉、盐焗鸡腿、牛肉面、白切羊肉、红烧蹄膀、老鸭褒冬瓜、小鸡炖蘑菇……应有尽有。 每天的客人来来往往,把老白这个跑堂忙得没空喘口气,佟掌柜的看得心疼,便私下里允许他收到客人的小费可以自己留着。老白倒是不在意有没有这三瓜两枣,只是他这人没别的嗜好,就是好赌,留了小费私下里便经常偷偷去赌场。蒋毅鑫见了,几次劝他不要赌博,总是被他用“大赌伤身,小赌怡情”搪塞过去。蒋毅鑫暗暗摇头,以后等你被断指轩辕教训了,就知道小蒋我可是一片好意。 作为客栈唯一的厨子,李大嘴的厨艺还算过得去。可惜,佟掌柜的是龙门镖局大千金,川鲁淮粤四大名厨都在她家里,从小什么菜没尝过,当然瞧不上李大嘴做的菜。老白则是走南闯北多年,还进过皇宫的御膳房,喝过一碗燕窝银耳莲子粥,自然也觉得李大嘴厨艺一般。吕秀才生性淡泊,虽然子曾经曰过“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他对食物却不挑剔。 原先李大嘴还瞧不起他的酸腐样,又怕吕秀才记得他收治安费的事,两人刚一起睡的时候,还闹出过不少矛盾。现在见吕秀才虽然迂腐了一点,但一不记仇二肯借他钱,两个人便冰释前嫌,好得跟兄弟似的。这让蒋毅鑫不禁感慨,这吕秀才果然是真君子,与君子交如饮甘醇,不觉自醉。 不过李大嘴的幸福生活很快便到头了,原因是因为他有一次喝多了,不小心把自己当年在黄鹤楼当杂役而不是做厨子的事情说了出来。从此,佟掌柜的、老白、吕秀才和小贝这几个焉儿坏的,一有机会便开他玩笑,气得李大嘴又拿起了菜刀,被众人一瞪,只好委屈地回厨房去做宵夜了。 众人也渐渐看出佟掌柜的和老白的关系不一般,纷纷旁敲侧击、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尤其是李大嘴,知道了佟掌柜的和老白之间的暧昧后,今天做一份红豆羹,明天做一份老婆饼,饶是佟掌柜的心理成熟,也被羞红了脸。气得老白对着李大嘴就是一通“葵花点穴手”,李大嘴这才再也不敢作怪。 佟掌柜的经过这场风波后,让吕秀才帮忙订了一百三十三条店规,每次伙计们闹得太过分,便拿出店规,说扣工钱就扣工钱,众人这才都老实了下来。 莫小贝本来很反对佟掌柜的寻找第二春,一是她认为佟湘玉既然入了衡山派,那就生是衡山派的人,死是衡山派的鬼,应该老老实实为她哥哥莫小宝守身如玉;二是怕嫂子找了别的人家,就不疼她这个前小姑子了。好在佟掌柜的心地善良,众人又细心呵护,莫小贝才又恢复了小女孩的那种调皮活泼,整天不是去西凉河摸鱼,就是上翠微山采花。有时候一大早出去,到了太阳下山才回来,急得佟掌柜的多次央求蒋毅鑫帮忙寻找。 蒋毅鑫不得已当了几次坏人,在莫小贝玩得最高兴的时候将她撵了回来。莫小贝人小鬼大,几次三番想“报仇雪恨”,多亏了蒋毅鑫警惕才没有中招。他想着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还是乖乖去上街去买了几串糖葫芦来孝敬这位小爷,事情才算了结了。 客栈经营满一年的时候,佟掌柜在中秋夜大摆筵席,把蒋毅鑫、老邢和小米也叫过来喝酒。小米到底是乞丐,浑身脏臭,平时佟掌柜的不让他进客栈。这蒋毅鑫能够理解,毕竟开门做生意,有一个乞丐在,谁还会进来吃饭呢?小米倒也毫不介意,照样吃吃喝喝,和众人开玩笑。 蒋毅鑫却看出来,老邢这个便宜师父对佟掌柜的心里有那个意思呢!可惜,有了老白这个玉树临风、武功高强的盗圣在身边,他和佟掌柜的注定是悲剧。老邢自己也明白,所以把对佟掌柜的相思藏在心里,外表不露声色,照样插科打诨,欢笑过日,不是这家店吃点,就是那家店拿点。 蒋毅鑫在心里不得不竖起大拇指,要是换做他,肯定是做不到爱而不得却毫无怨言。他就着中秋的那一轮明月,大口喝着女儿红,心里却早飞到远方的心上人那里去。尤其是每年大年初二的时候,他哪也不去,也不忙前忙后,就在自己的茅草屋里静静待着。他知道这样很傻,但就是希望这一天什么事情也不干。 自从血战姬无命侥幸不死后,蒋毅鑫便发现自己奇经八脉都被打通了,施展起太祖长拳和葵花点穴手来,威力增加了好几倍。这也难怪,毕竟经过和盗神的一番生死决斗,他的潜力被激发了出来。昏迷过去后,又抹了汉中南宫世家的九花玉脂膏,被盗圣白展堂亲自施展九九还阳掌打通奇经八脉,再加上钱掌柜的那一根一年都不少的千年人参,蒋毅鑫的身体已经洗髓伐骨一番,再加上他这两年来每天刻苦练习,就算遇上郭芙蓉也可以应付得来。 白展堂一直怀疑蒋毅鑫的身份,几次三番旁敲侧击他是从哪里学来葵花点穴手。蒋毅鑫促狭地拿出那本《缉盗指南》,天天在他耳边念,把老白气得就要用葵花点穴手把他点住。但又把暴露自己的身份,只好咬牙切齿地装作啥都不知道。佟掌柜的心里奇怪,私底下找蒋毅鑫探听消息,蒋毅鑫知道玩过火了,连忙推说不清楚,再也不提《缉盗指南》。老白这才松了口气,心想以后再也不要和人动手,小心被衙门的人知道。 蒋毅鑫心里也在苦恼,到底要不要向老白打听葵花派的事情。想来想去,终于决定还是不说,要是让老白生疑,就怕他误认为自己是六扇门的人,要抓他回去,吓得一走了之。不过他还是请求小米和众位丐帮兄弟一起帮忙寻找,可惜葵花派太过神秘,江湖上居然没有一点消息。 蒋毅鑫没办法,只好病急乱投医,成了《江湖月报》的忠实读者,年年订阅,每天留意上面的消息,倒是也知道了很多江湖上的人物和趣事,比如离七侠镇六百里外的东方不败,恒山派的令狐掌门,武当派的冲虚道长,少林寺的智清大师,峨嵋派的定静师太、玄静师太、太合大侠冯晓强…… 除了每天读书看报、练习武功,蒋毅鑫这两年功夫花得最多的就是帮助老邢学习。这个时候的老邢没能当上捕头,对外说是副捕头,其实还是一个无品的捕快,蒋毅鑫实在担心十八里铺的人未来还会不会请他当捕头。于是,蒋毅鑫天天要求老邢和他一起读书写字,练习武功。 老邢这个人还是很有上进心,就是缺乏毅力,还有点得过且过。蒋毅鑫有时候不得不用捕头的身份压人,老邢这才多少认真起来。虽然算不上武功高强,至少一把官刀舞起来有模有样;虽然称不上有学问,至少一部《大明律》看得下来,有时候酒喝多了,还能趁着醉意写出几笔狂草,惹得吕秀才连连摇头大笑。 有一次娄知县和老邢闲聊,老邢谈起七侠镇的治安情况头头是道,娄知县见了夸他像三国时期东吴的吕蒙,当场就写了一幅“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送给老邢。老邢心里那个高兴,每次有客人到他家,一定要拿出娄知县的墨宝,吹嘘上几句。 七侠镇本来的治安就好,再加上蒋毅鑫和老邢的日夜巡街,更是太平无事,在整个关中都有了一点好名声。广阳府的周知府多次发文表彰娄知县,把娄知县心里那个高兴啊,从商税里拿出一些银子,过年的时候给衙门上下都发了一个红包。 蒋毅鑫倒是不缺银子了。自从知道他醒了过来,还当上了捕头,侯三第二天便把吕秀才还给他的三百两银子送回来。蒋毅鑫只拿了那高利贷骗来的二百五十两银子,剩下的五十两还给了侯三。侯三以为蒋毅鑫还不放过他,准备秋后算账,几天后便赶紧收拾东西离开了七侠镇。蒋毅鑫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名号还能吓唬人。 蒋毅鑫拿着那二百五十两不知道要怎么办。这二百五十两当然是吕秀才的,但是如果现在还给吕秀才,又怕他想着收回同福客栈,到时候反倒误了大事。好在秀才还要赶下一场乡试,蒋毅鑫决定自己先留着,到时候再还给他。再说如果现在拿给吕秀才,怕是他一起善心,就全捐出去,修什么西凉河的河提、白马书院、西街的牌坊……到时候郭芙蓉来了,他又口袋空空,少不得要人穷志短。 两年的时间也让蒋毅鑫彻底融入了这个世界。 他会去西街梅姐的那家小店,剪一个今年的流行发型;会和吕秀才去西街汉源斋的韦掌柜那挑文房四宝;和万利当铺的钱掌柜吐槽他的妻管严,也会去东街的菜市场和小贩们讨价还价。逢年过节,他会去西街的牌坊转悠,逛逛城隍庙,听郝掌柜家的三公子弹琴,吃吃东街宋寡妇做的小葱拌豆腐。 有时候也啥都不做,就搬一把椅子坐在客栈门口晒太阳,心想这时候最好买两斤太原的薄皮瓜子,再来一斤新乡的糖炒栗子,再来点姑苏慕容家的粽子糖,还有青城派的尖椒肥肠,要多放cd的花椒和福州的桂皮,再上那侠客岛,吃皇上都吃不着的龙岛主的腊八粥……众人每次看他在那里傻笑,都莫名其妙,问他也不说,只好随他去了。 这两年,蒋毅鑫感到无比的幸福,他生活在关中平谷县一个叫七侠镇的地方,镇上有一个神秘的娄知县,和两个傻捕快,还有一座方圆五十里最大的客栈,客栈里有一位风姿绰约的佟掌柜,有一个玉树临风、满嘴跑火车的跑堂老白,有一个成天子曰诗云酸得不像话考不中举的账房吕秀才,有一个留着厨神诸葛孔方发型在黄鹤楼当过杂役做菜还行的厨子李大嘴,还有一个人小鬼大爱吃糖葫芦的莫小贝。 他知道郭芙蓉就要来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狂风暴雨! 看吧,既然我蒋毅鑫来了,事情就不一样了! 章节目录 第十五回:郭芙蓉再现七侠镇,蒋捕头殷勤牵红线 这一天,蒋毅鑫正在同福客栈吃午饭。自打佟掌柜的来了,他一天三顿全在这里对付。正吃得欢呢,小米急匆匆从外面赶来,一只脚刚踏进客栈,便被老白喝住,“脚!”小米连忙收回脚,蒋毅鑫看了,便倒了碗茶迎上去,和小米站在客栈门口说话。 小米看也不看,接过碗来就“咕噜咕噜”往肚子里灌。蒋毅鑫见他满头大汗,连忙问道,“小米,出什么事了?你不是去十八里铺吗?” 小米用袖子擦了擦嘴,生气道,“小蒋,你别提了,十八里铺的薛神医让人打了!我昨天本来是……”佟掌柜的见出事了,便让小米进来坐着说话,老白和吕秀才见了也放下手里的活围上来,最后连饭正做一半的李大嘴也从厨房里出来。蒋毅鑫心里腹诽道,“这一个个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小米这才把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原来他昨天去十八里铺找丐帮的大周谈事,没想到大周去了薛神医那拔火罐。他急匆匆赶去,正好看到有两个大白天身穿夜行衣的贼人跳出来,自称雌雄双侠,对着薛神医便是一顿拳打脚踢,一边打一边还嘴里嚷嚷着自己是替天行道。 等小米和大周反应过来,他们已经扬长而去。薛神医回家后大病一场,说要闭馆,再也不给人看病了。现在十里八乡的丐帮兄弟都被发动起来,要捉拿这两个贼人呢! 蒋毅鑫听了又喜又惊,喜的是郭芙蓉和小青这一对雌雄双煞终于出现了,惊的是原来真的有人连拔火罐都会认错。 佟掌柜的听了生气地一拍桌子,“薛神医多好的人呐,他们怎么能下得了手呢?”蒋毅鑫摇摇头道,“恐怕还不只他一个人遭殃。” 众人正谈着话,老邢也满头大汗的进来,一屁股坐下,生气道,“小蒋,也不知道是谁那么缺德!把西凉河上摆渡的葛三叔给打了,还把船给凿沉了,我从左家庄过来,多走了五十里路呐!” 老白赶紧给老邢倒上水,笑道,“是不是两个大白天身穿夜行衣的人,嘴里还嚷嚷着‘替天行道’?”老邢听了立刻站起来,拔出官刀指着老白,“你怎么知道的?” 蒋毅鑫赶紧拉着老邢坐下,“师父,十八里铺的薛神医也被同一伙人打了。咱们这几天巡街的时候留点神,这雌雄双煞说不定正往七侠镇赶来呢!”其实蒋毅鑫心知肚明,就等郭芙蓉自投罗网。 而此时的郭芙蓉正在十八里铺往七侠镇的官道上。小青一路背着包裹早就不耐烦了,看到郭芙蓉一脸轻松,抱怨道,“小姐,咱们还得走多久啊?找个地方休息下吧!这几天馒头吃得我都想吐了?” 郭芙蓉生气道,“怕苦怕累当什么大侠!”见小青生气地噘嘴,想起她是被自己骗出来的,只好赔笑道,“小青,咱这一路上不是替天行道做了不少好事吗?你看……” 郭芙蓉从怀里掏出一张平谷县的地图,一个地方一个地方指给小青看,“这是十八里铺,这是左家庄,这是西凉河,还有八里庄、黑风岭、白石桥、翠微山……现在就差这里了!”郭芙蓉指着地图中心。 “七侠镇?” “没错,就是七侠镇!”郭芙蓉咬牙切齿道,“我跟你讲,这七侠镇上有一家黑店,我上次就是栽在那里。刚进客栈,他们就十个对付我一个,这还是明面上的。背后少说也有八十个,我跟他们过了几百招,到底是年轻没经验,中了招。要不是我随机应变……” 小青促狭道,“钻了狗洞……好好,我不说了。小姐那你要找的那个贼人呢?” 郭芙蓉拔出青霜剑,来来回回在路边的树林里寻找,终于在一棵歪脖子上发现了几道剑痕。“小青,就是这里!那天我本来是要从十八里铺回家,偏偏遇到那贼人偷了客栈里的东西,我就一路追着他到了这片树林。没想到他武功不咋地,暗器倒挺厉害。逃走前激我去七侠镇,我一去就遇上黑店了!” “那咱们现在?” “直奔七侠镇,替天行道!”郭芙蓉宝剑一挥,歪脖子树上顿时少了一块皮。看来这一年多来,她的武功精进了不少。 蒋毅鑫不知道郭芙蓉要找他替天行道,回衙门后陆陆续续收到很多消息,那真叫一个触目惊心!整个平谷县,从左家庄到西凉河再到十八里铺,没有一处没遭了雌雄双煞的殃,整个七侠镇也因此人心惶惶。 蒋毅鑫知道不能再耽搁了,当即赶去同福客栈等人。刚出巷子口,便看到佟掌柜的正在和老邢拉扯,让他守着客栈防雌雄双煞。老邢虽然武功有长进,但胆子还是那么小,说啥也不敢留下来。 蒋毅鑫见了摇摇头,老邢啊,这是多好的一个机会!这时候你要是站出来,给了佟掌柜的安全感,说不定就有机会了! 佟掌柜的拉着老邢不放,嘴里飞快算着账,“你上个月的酒钱,汾酒八两,女儿红七两……” “你这人怎么……”老邢正寻思着办法脱身,见到蒋毅鑫来了,连忙躲到他身后,“小蒋,你给评评理,雌雄双煞闹得那么凶,我能只守着他们这一家吗?” 蒋毅鑫笑道,“师父,可以啊!” “啥?”老邢奇怪地挠挠头,不知道蒋毅鑫在打什么主意。佟湘玉听了,赶紧把蒋毅鑫往客栈里面请,“还是小蒋明事理,要不怎么是捕头呢!”老邢听了垂头丧气地跟了进来。 蒋毅鑫喝了口水,笑道,“这雌雄双煞神出鬼没,得把他们引出来。咱们可以这样干。”众人听了都开始忙活起来,老白把客栈外面的灯笼吹灭,李大嘴在门口杀了一只鸡,让鸡血流了一地。吕秀才收起鸡毛做了掸子,给佟掌柜的防身。 蒋毅鑫和老邢就在客栈住下,第二天晚上果然等来了雌雄双煞。 郭芙蓉和小青趴在屋顶上看到同福客栈大门紧闭,灯笼都没点,门前还有一滩血迹。小青惊道,“小姐,这里还真是黑店!” 郭芙蓉笑道,“我就说嘛,咱们这就下去。”话音刚落,蒋毅鑫早就跳上了屋顶,老邢留在下面盯着。蒋毅鑫拔出官刀,笑道,“两位就是雌雄双煞吧?” “是双侠!我们是替天行道的!”郭芙蓉赶紧纠正。 “废话少说,跟我回衙门走一趟。” 见是捕头,小青赶紧悄悄问道,“小姐,他是官府的人,咱们怎么办?”郭芙蓉是六扇门郭巨侠的女儿,哪里会怕一个小小的九品捕头。当下笑道,“我们凭什么跟你回衙门?小青,咱们走。”说着便要飞身离开。 蒋毅鑫赶紧拦住郭芙蓉,这时候让她走岂不是前功尽弃,再说他也想试试自己的武功。郭芙蓉见蒋毅鑫不依不饶,生气道,“这可是你逼我的!”两人便在屋顶上打了起来。 屋内众人都躲在桌子下瑟瑟发抖。佟掌柜的抱着莫小贝,着急道,“可别踩坏了我的百年老屋顶啊!”白展堂却竖起双耳,认真听着,心想,“小蒋的武功见长啊,这个雌雄双煞也不简单。” 屋顶上的小青见小姐战不下那个捕头,连忙拔剑相助。郭芙蓉却回身喊道,“你别出手,我们公平决斗。” 比武时最忌分神,郭芙蓉话刚说出口,一脚没踩稳,人便从屋顶上掉了下去。蒋毅鑫和小青赶紧飞身下去救人,郭芙蓉却在空中身子一转,轻巧地在地上站稳。老邢见状拔出官刀,紧紧盯着郭芙蓉。 见蒋毅鑫也追了下来,郭芙蓉索性一脚踹开大门,也不看在桌子底下的人,直接冲进客栈的后院。佟掌柜的一推老白,老白赶紧从桌子底下爬出来。蒋毅鑫在外面用葵花点穴手点住了小青,让老邢看着人,也赶紧跟了进来。 众人见蒋毅鑫进来了,都从桌子下爬出来。吕秀才一指后院,“小蒋,人在后院呢!” “不用找了,”郭芙蓉笑着从后院出来。众人赶紧把灯笼、蜡烛都点起来,六双眼睛盯着郭芙蓉。 郭芙蓉被看得受不了了,生气道,“再看我就不客气了!后院是不是有一口井?”吕秀才躲在后面回道,“还是正德年间的!” “是不是还有一个狗洞?” 李大嘴接话道,“就在灶台旁边,我给堵上了。” “闭嘴!这里果然就是那家黑店!门前不点灯,门口一滩血,楼上全是空房,你这个捕头颠倒黑白,我今天就要替天行道!” “等等,”蒋毅鑫捏了捏鼻子,笑道,“那都是为了防你。你还敢自称替天行道,你知道大家伙都是怎么称呼你们吗?雌雄双煞!” “是雌雄双侠!”郭芙蓉生气地一剑砍在楼梯扶手上。佟掌柜的心疼不已,便生气地把郭芙蓉二人干的勾当全部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郭芙蓉听了目瞪口呆,“你是说,被我救过的那些人,都反过来怪我吗?”蒋毅鑫摇摇头,“他们不怪你。” “我就说嘛……” “他们是对你恨之入骨!” 郭芙蓉气得要施展“排山倒海”,早被蒋毅鑫瞅着机会点住。蒋毅鑫心里那个高兴啊,“上次被你逼得落荒而逃,这次可把你点住了。”正在这时老邢也推着小青进来,蒋毅鑫便让众人先把两人绑在后院的磨盘旁边,明天再做计较。 众人散后,蒋毅鑫偷偷把秀才拉到一边,悄悄说道,“秀才,我看她们本性不坏,等其他人都睡了,你记得给她们送点吃的喝的。” 吕秀才挠挠头,“小蒋,他们是雌雄双煞,应该受点教训。”蒋毅鑫只好随便解释了几句,吕秀才见他坚持,只好同意了。 回去的路上,老邢高兴得手舞足蹈,这次抓住了雌雄双煞又是大功一件。蒋毅鑫连忙说道,“师父,这件事咱们还是私底下了了,别让娄知县知道。” “为啥?”老邢觉得今天的蒋毅鑫实在古怪,往日他对作奸犯科之人可是从不手软。 蒋毅鑫不好意思道,“师父你也闻出来了吧,她们就是两个不懂事的小姑娘。还有我刚才从她们的对话中得知……”蒋毅鑫跟老邢说了郭芙蓉的家世。 老邢听了脸上阴晴不定,两人默默走上一段路,他才开口说道,“小蒋啊,天子犯法与庶人同罪。不管她们是谁,都犯了《大明律》,咱们不能徇私枉法啊!” 蒋毅鑫心里当然清楚,连忙说道,“师父,我没说就放了她们,只是咱们恐怕得换种方式。”说着便把心里的想法跟老邢说了一遍。老邢想了一会,到底担心事情闹大不好收拾,只好点头同意。 第二天一早,蒋毅鑫和老邢便急忙赶去同福客栈。刚进客栈,吕秀才便捂着左眼,伤心地迎上来。蒋毅鑫赶忙问出了什么事,吕秀才悲痛欲绝道,“小蒋,昨晚我听你的给她们送东西吃,她们不吃也就算了,还打了我一拳,你瞧我这眼睛都被打乌青了!” 蒋毅鑫看了哭笑不得,连忙和老邢去后院。佟掌柜的却领着郭芙蓉和小青进来。郭芙蓉看了蒋毅鑫,当下就要动手。老白在后面咳了几声,郭芙蓉只好停下。 佟掌柜的笑道,“小蒋,大道理我都跟她说了,她们也认识到自己错了。郭姑娘你说句话。” 郭芙蓉别过脸去,“这件事我们做得欠考虑。我已经决定了,让小青把银子分发给受害者……” “这不是钱的事!”吕秀才说完赶紧躲在蒋毅鑫背后。蒋毅鑫笑道,“秀才说得对,这不是钱的事,关键是要有个说法!” 小青生气道,“我们错认了,钱也要出了,你还想怎么样?”郭芙蓉瞪了她一眼,“让他把话说完。” 蒋毅鑫继续说道,“郭姑娘,小青姑娘,你们打的那些人不是好人就是平头老百姓,钱当然要赔,但你们也要一个一个去道歉。” 郭芙蓉明白了蒋毅鑫的意思,“那我们要怎么做?” 蒋毅鑫和老邢对视了一眼,笑道,“咱们兵分两路,我和我师父还有小青姑娘走十八里铺,你和吕秀才走左家庄,各自负责一块地区,一个一个上门去抚恤那些受害者。” 吕秀才听了大惊,着急道,“为什么我要跟她一起去?”郭芙蓉一摆手势,吕秀才赶紧又躲回去。郭芙蓉纳闷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邢笑道,“兵分两路,事情才能办得快嘛。我跟蒋捕头还要顺路去十八里铺公干。” 蒋毅鑫接过话来,“至于你跟秀才一路,那是因为其他的受害者都好解决,就是左家庄的赵家姑娘难办。人家好不容易出嫁,新郎被你这么一打,再也没露面,现在她天天在家以泪洗面。光给钱不行,你又不会说软话,还得咱们这风度翩翩、饱读诗书的吕秀才出马,对其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蒋毅鑫狠狠夸了一把吕秀才,吕秀才心里受用,一连甩了好几次抹额。郭芙蓉却断然拒绝,“他哪里是什么君子?昨天还想轻薄我呢!” 蒋毅鑫心里一惊,吕秀才你还长本事了! 吕秀才看众人眼神不对,连忙解释道,“我没有!我昨天是拿东西给她们吃,见绳子绑得太紧,就想给她们松松,哪知道原来她们是女人!” 李大嘴恍然大悟,“难怪我今天发现厨房里的东西被人动过,敢情是你啊!”佟掌柜的怀疑地看向蒋毅鑫,蒋毅鑫连忙说道,“看来是误会。咱们快点出发吧。” 老白见佟掌柜的给他使眼色,只好开口说道,“慢着!这几天被这两位一闹生意没做成,郭姑娘昨天又砍坏了本店的百年老楼梯,还有其他零零碎碎,总得给个说法吧。” 郭芙蓉已经被老白点过几回,生气道,“你就说多少钱?”佟掌柜的高兴地从柜上拿下算盘,一通拨弄,“一共是二十四两七钱,我把零头给你免了,一共是二十四两。” 见郭芙蓉要喊小青掏钱,蒋毅鑫赶紧插话道,“掌柜的,你的损失得排到后面,先安抚那些受害人。”佟掌柜的这才答应让蒋毅鑫他们先走,郭芙蓉不以为意地笑道,“才二十几两,我分分钟还你钱。”蒋毅鑫在心里直偷笑,“嘿嘿,小郭二十年也就弹指一瞬间啊!” 众人送了蒋毅鑫等人出去,老邢去叫马车,吕秀才对着蒋毅鑫一通埋怨。蒋毅鑫又不好解释,只好拼命安慰他。小青偷偷在郭芙蓉耳边说道,“小姐,我看这捕头很古怪,你待会小心点。”郭芙蓉拍了拍小青的肩膀,“你放心,那个酸秀才一看就不会武功,待会在路上他要是敢动手动脚,我就让他尝尝分筋错骨手!” 吕秀才见郭芙蓉凶神恶煞地看着他,赶紧躲在蒋毅鑫背后,轻声道,“小蒋,郭姑娘怎么好像要把我吃了,我看还是算了……” 话还没说完,蒋毅鑫就偷偷塞了三十两银子给吕秀才,笑道,“秀才你不要慌嘛。她到底是小姑娘,你这次一定要好好展示一下自己的学识,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这三十两银子你带在身上,如果新郎怎么说都不答应,你就多给点钱。剩下的可以给郭姑娘买点胭脂水粉嘛。” 吕秀才看着手里的银子感到莫名其妙,心想,“小蒋对这郭姑娘不一般啊。”当下便上下打量郭芙蓉,郭芙蓉被看得生气了,正要使出排山倒海,刚好老邢雇着马车回来。 蒋毅鑫待郭芙蓉和吕秀才上了马车,偷偷给赶车夫塞了一百文钱,叮嘱他路上走得稳点慢点,最好晚上就在左家庄住一晚。赶车夫虽然奇怪,但看在钱的份上,也就慢悠悠地赶车走了。 蒋毅鑫这才和老邢、小青上了另一辆马车,心想,“秀才,你可得抓住机会啊!女人嘛,对她好点总没错。” 章节目录 第十六回:会错意老邢招捕快,欠巨债小郭成杂役 蒋毅鑫和老邢、小青先去了白石桥和八里庄,安慰被打的锁匠和货郎。这两人都是本分的老百姓,见两位官差领着一位女侠上门,还以为是来抓人的,躲着不敢出来。亏了蒋毅鑫和老邢一阵好说歹说,才敢出来接受赔偿的银子。小青本来就不认同小姐郭芙蓉行侠仗义的方式,见两人被打了却不嫉恨她们,心里更加后悔,在去十八里铺的路上闷闷不乐。 蒋毅鑫知道小青是被郭芙蓉骗出来的,当下安慰道,“小青姑娘,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认识到自己错了,认真道过歉,银子也赔了。下次不要犯就好了。”老邢也说道,“好在这次只是打了人,没出人命。你们以后一定要记得人命关天,不要胡来了!” 小青一听眼睛顿时红了,伤心道,“我们也是好心办坏事嘛!这次的事要是让老爷知道了,我们肯定要挨一顿打的。” 蒋毅鑫一直很好奇郭巨侠的事,连忙趁着这个机会问起。小青还没来得及回答,老邢便接过话来,笑道,“小蒋啊,这个郭巨侠不是名字,而是一个称呼。一般人都叫大侠,而他是大侠中的大侠,所以叫巨侠。” “对!我家老爷侠肝义胆,江湖上人人提起都得竖起大拇指。”小青见老邢佩服他家老爷,脸上顿时露出笑容。 老邢却继续说道,“郭巨侠不仅武功高强,还会教徒弟。六扇门的四大神捕,有三个是他徒弟,而且是武功最差的三个。” “没错!我家老爷惊涛掌已经练到臻至化境,整个手掌都是硬的,掌力天下无双。四大神捕中的追风师兄,还有……” 他们说的这些事,蒋毅鑫早就在《江湖月报》上看了不知道多少次。但是在他心里却不以为意,江湖上武功高强的人不是没有,白三娘和公孙乌龙的武功恐怕不在郭巨侠之下;至于六扇门,也没见他们抓到几个黑道三大家族和盐帮的杀手,当朝的曹公公公然卖官,他们也不敢吭声。这郭巨侠真的当得上这个称呼吗? 老邢见蒋毅鑫面露不屑,正色道,“小蒋,你知道郭巨侠为什么是我的偶像吗?” “为什么?” “你知道开封府展家吗?” 蒋毅鑫当然知道,“世代忠良,展家的子弟个个善使判官夺命笔和峨眉刺。” 老邢又问道,“那你知道西安凌家吗?” “有名的捕快世家,祖孙三代都是捕快,使的是北苑岭俞白眉道长传下来的**无极刀。听说他们家最小的那位还差点逮住过盗圣。” 老邢点点头笑道,“小蒋,那你知道郭巨侠的出吗?” “这……”蒋毅鑫一时语塞,他还真不知道。 “我告诉你!”老邢整个人突然激动起来,大声说道,“他跟咱们一样,都是普通人家出,从一个小小的无品捕快当起,没没夜巡街、办案,摸爬滚打才成为了一代巨侠。什么开封展家、西安凌家再有能耐都差那么点意思。我老邢就服郭巨侠,小青姑娘以后能不能让郭巨侠给我签个名呢?” “当然没问题!邢捕快这些话,真的说到我心里去了,不像某人不识货!”小青说完还狠狠地瞪了蒋毅鑫一眼。蒋毅鑫不好意思道,“师父,我错了。郭巨侠的确是一代大侠,咱们有机会是得见见。” 老邢本来还很高兴,一听这话,叹气道,“人家是大侠,又在京城,怎么会有机会呢!”小青本想安慰几句,但转念一想却是机会渺茫,也只好沉默。 蒋毅鑫赶紧拍拍老邢的肩膀安慰道,“师父,会有机会的,这不还有秀才吗?”“秀才认识郭巨侠?”老邢有点摸不着头脑。 “以后总会认识的。”蒋毅鑫招呼赶车夫加快速度,他们还得去十八里铺。不过经过老邢和小青的一番话,他倒真的是有点佩服郭巨侠。毕竟在任何时代,一个普通人依靠自努力飞黄腾达,总是让人感到血沸腾。再说他还能同意自己的宝贝女儿不嫁给一个捕快,而是嫁给一个他平生最讨厌的酸秀才,如此通达理,也称得上是一个好父亲。 马车很快便到了十八里铺,蒋毅鑫三人去了薛神医的医馆,又是一顿好说歹说,小青也连连道歉。薛神医到底是悬壶济世、医者仁心,很快便原谅了小青她们,只是银子却没有收,而是嘱咐徒弟给看不起病的穷人送去。蒋毅鑫三人看了,心里暗暗佩服,果然是神医! 事办好后,蒋毅鑫便让小青先回同福客栈,自己和老邢去了十八里铺的醉仙楼。他这次走着一趟,除了安抚受害者,还要为老邢拉拉关系。 醉仙楼是十八里铺最大的酒家,和同福客栈比起来也不遑多让,客人坐得满满的。蒋毅鑫早就定好了雅间,一个跑堂的领着他们二人进去,正好碰到掌柜的在教训伙计。 醉仙楼的掌柜指着一个伙计劈头盖脸地骂道,“我可怜你才让你在这干活,你还反了教了!”那位小伙计不敢反抗,吓得浑哆嗦。掌柜的还不解气,抬起手就要给伙计一把掌,早被人抓住了手。 蒋毅鑫心里生气,手上就用了点劲。掌柜的被捏得满头大汗,“疼疼疼!这位官爷,您快松手吧。”老邢心想,“小蒋这眼神怎么有点凶啊?”当下也不好说什么,决定先看看况。 蒋毅鑫冷笑道,“掌柜的,有事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说着手上的劲更大上了三分,突然后面有人笑道,“蒋捕头说得对,掌柜的下次可要注意了!” 蒋毅鑫回头一看,原来是十八里铺的韩老捕头领着一位老爷子进来了,只好松开手。掌柜的见几位都是官府中人,施了个礼,赶紧领着那位伙计走了,吩咐小二赶紧上菜。 四人打过招呼后,便进了雅间。韩捕头笑道,“蒋捕头果然少年英雄,老邢你可收了一个好徒弟,我就没有那么好福气咯!” 蒋毅鑫赶紧笑道,“韩捕头过誉了,谁不知道您的几位徒弟个个一好武艺,将来肯定能进六扇门。恕我眼拙,这位是……” 老邢接过话,指着韩捕头带来的那位老爷子笑道,“蒋捕头,这位是焦桐卫焦大先生,十八里铺最好的验尸官,在整个关中都是鼎鼎有名的!”蒋毅鑫这才记起,他就是莫小贝请来的那位当了三十年的验尸官,当下赶紧问好。 蒋毅鑫心里清楚,老邢要想接任十八里铺的捕头,不仅要立功,关系还要打好。不然十八里铺凭什么放着本地的捕快不起用,反倒去七侠镇请一个老捕快当捕头。他这次借着了结雌雄双煞的事,正是要让老邢露一把脸。 老邢倒也没含糊,当下就绘声绘色地说起如何抓住着雌雄双煞的事,当说到牵扯到郭巨侠时,韩捕头和焦大先生都吃了一惊,纷纷称赞蒋毅鑫和老邢事办得稳妥。四人就在酒桌上,谈些平谷县的公务,关中发生的趣事,觥筹交错,不亦乐乎。等酒席散后,天色已晚,蒋毅鑫和老邢便去客栈住了一宿。 韩捕头和焦大先生送别二人,也一起回去。路上,韩捕头笑道,“老焦,你怎么看?”焦大先生抚了抚胡须道,“老邢有个好徒弟啊!” “谁说不是呢!我可不相信老邢能抓住郭巨侠的女儿。蒋毅鑫刚才提了六扇门,他这是在暗示我啊!” “可以考虑嘛”焦大先生笑道,“其实依老邢的资历,要不是蒋毅鑫抓住了姬无命,他铁定能当七侠镇的捕头。最近两年老邢也干得不错,反正你也要退了,倒不如做个顺水人,向知县老爷推荐一下。” 韩捕头叹气道,“也罢!我那些徒弟,有本事、肯上进的,我推荐他们去六扇门;没本事、不上进的,当个捕快也有个饭碗。我让老邢当十八里铺的捕头,他总得照顾一下我那些徒弟吧!” “如此甚好!”焦大先生和韩捕头又闲聊了一会,便各自回家去了。 正当蒋毅鑫和老邢在十八里铺吃饱喝足,躺着睡觉的时候,左家庄的吕秀才和郭芙蓉却在拼命赶路。 “疼疼疼!郭芙蓉,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呢!”吕秀才拼命挣扎想甩开郭芙蓉的手,郭芙蓉见了生气,手上更使劲了,吕秀才顿时感觉自己的胳膊要被捏碎,连忙求饶。 “郭姑娘,你快放手!子曾经曰过:‘男女授受不亲’!” “哼!”郭芙蓉甩开吕秀才,生气道,“要不是你,本姑娘现在早就躺在客栈里睡大觉,哪还得拼命赶路!” 吕秀才往胳膊上轻轻吹气,疼痛仍然没有减轻,怒道,“你讲讲道理好不好。我是看他可怜,在做好事……” “那你也不能把钱全给他啊!现在我们连一辆马车都雇不起了,又没东西吃!”郭芙蓉一想起吕秀才干的傻事就生气。今天她不不愿地和吕秀才坐着马车来左家庄,本来想着赶紧把事办完回去。没想到赶车夫怎么催都走不快,他们两人先去黑风岭和翠微山,安慰了两位受害者,又赶着去左家庄见赵家娘子和那位新郎。 谁想赵家娘子一见到她,立刻扑上来要咬。好在她手敏捷,赶紧躲开。吕秀才居然顺着人家的意思数落她,害得她被赵家人骂得个狗血淋头,拼命赔不是。后来两人又去见了新郎,她最见不得这种始乱终弃的人,又见新郎好说歹说就是不同意迎亲,当即就想给他一招“排山倒海”。又是吕秀才跳出来,把她一顿数落,最后多给了新郎三十两银子,才算是把事了结了。 郭芙蓉知道事都是因自己而起,但是吕秀才也应该帮她说几句话,越想越气,立刻又想动手。吕秀才见她眼神不对,连忙说道,“郭姑娘,天色已晚,咱们还是快些赶路吧。不然说不定会有山贼的!” “你现在知道怕啦?那你还把钱全给他,不会留点吗?”郭芙蓉把十根手指捏得作响“咔咔”作响,吕秀才连连后退,直到背上碰着一根树,退无可退。 吕秀才摆手道,“郭姑娘,你不要太过分!我这也是为了你,不把钱给他们,他们会原谅你吗?再说人家小两口子刚结婚,需要钱。” “我没说不给钱,但你不能全给啊!现在咱们无分文,你不觉得饿吗?渴吗?你上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郭芙蓉说着就要往秀才的怀里掏,吕秀才只好不愿地拿出那根碧玉簪,“这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说是给儿媳的……” 郭芙蓉一把抢过碧玉簪,“别留着了,给我吧,咱们赶紧找家客栈吃点东西,再洗个水澡!” “快还给我!”这只碧玉簪对吕秀才意义重大,他就算再怕郭芙蓉,也要拿回来。郭芙蓉见他还敢还手,当下就要使出惊涛掌,前面却有两人骑着马过来了。 小青见是小姐,赶紧从马上下来,着急道,“小姐可找到你了,车夫说你们出事了,我就赶紧跟这位白大哥骑了快马寻来。” 老白在马上见吕秀才躲在一根大树后面,猜到是因为郭芙蓉,嘲笑道,“咱们的大秀才大晚上的不赶紧回去,和美人约会小树林呢!” “老白!”吕秀才赶紧从树后出来,整了整衣服,上了老白的马。这时候的郭芙蓉只想着赶紧回去,也就不计较老白刚才的调笑,上了小青的马,赶紧回同福客栈。 第二天,蒋毅鑫和老邢也赶紧回七侠镇。路上,老邢不断提起韩捕头手下的那三四个捕快。他羡慕道,“人家那才是真正的捕头呢!手底下是真的有人,不像咱们啊,一个捕头,一个副捕头,就是没一个捕快!” 蒋毅鑫笑道,“师父,这不表明咱们那治安好嘛。人总是要招的,只是现在不是时候。”其实,蒋毅鑫心里有一个合适的捕快人选,只是那人现在还没有出现,当真是时机未到。 老邢摇摇头道,“小蒋,既然都要招人,晚招不如早招,我还是有一些人选的,比如……” 坏了,不会是燕小六吧?蒋毅鑫赶紧打断道,“师父,捕快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您认识北岗的燕小六吗?” “认识啊,他在北岗给人迎亲。我跟他七舅姥爷很熟,小时候还抱过他呢。你认识他啊?” 蒋毅鑫赶紧否认道,“完全不认识。师父,我的意思是说,这年头捕快难当,像燕小六这种工作干得好好的,咱就不要考虑了,害人!” 老邢见蒋毅鑫态度坚决,也只好点点头,“小蒋你说得有道理。捕快每月就二钱银子,还不包吃住,怕是没什么人会来啊!”蒋毅鑫心里松了一口气,让马车夫快点赶路回去。 马车就快到七侠镇了,老邢突然猛省过来,“坏了!”他悄悄看了一眼蒋毅鑫,心里笑道,“好你个小蒋啊!当了捕头,就跟师父玩这。要不是我聪明,亲娘咧,影响仕途啊!这件事,我可得快点办了!” 蒋毅鑫不知道老邢已经完全误解了他的意思,到了七侠镇,先去衙门点卯,便又去了同福客栈,他着急着知道吕秀才和郭芙蓉的事怎么样了。 刚进客栈,吕秀才又捂着一只眼睛上来,拉着蒋毅鑫一顿哭诉。蒋毅鑫一听就知道自己cao)之过急了,刚要开口,就见郭芙蓉拿着剑,背着包裹和小青从楼上下来,佟掌柜的在后面追着。 “你银子还没还呢?展堂!”佟掌柜的话音刚落,老白便从后院出来,拦住了郭芙蓉两人的去路。 郭芙蓉生气道,“你们不要欺人太甚!我歉也道了,银子也出了,你们还想这么样?” 佟掌柜的站在老白边,笑道,“郭姑娘,你忘了?你还欠我们二十四两银子呢!” “我已经说过了,现在上没那么多钱,回家后一定寄给你,你就放心吧。”郭芙蓉和小青带出来的银子这两天全花在赔偿受害者上,实在拿不出钱来。 蒋毅鑫知道看好戏的时候到了,当下也不插话,静静站在老白后,等着听佟掌柜的大道理。 佟掌柜的笑道,“你不是想当大侠吗?把侠字拆开来,是一个人,一个夹,这说明什么?我觉得,这个夹,是指夹道欢迎。现在你把我们的店砸了,总得有个说法吧。 郭芙蓉问道,“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展堂!” 老白听了掌柜的话,拿来了一根扫帚,交给佟掌柜的。佟掌柜的指着扫帚笑道,“要不你在我们这里当杂役,用每月的工钱来还钱?” 小青一听他们要让小姐当杂役,立刻拔出剑来,怒道,“你再说一遍?”老白赶紧把佟掌柜的拉到后,笑道,“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拔拔剑,会伤到自己的。” 郭芙蓉沉思了一会,把小青拉到一边,轻声道,“小青,这件事是我错了,我得给人家个说法。我现在回去,我爹肯定饶不了我。我在这里躲一阵子,你先回去,等我爹气消了,你就来通知我,记住了吧?” 小青为难道,“小姐,你真的要在这里当杂役?你在家里可是除了手是自己洗的,其他杂活一点不干,每天要睡到下午才起……”众人在后面听了都笑出声来。 郭芙蓉赶紧打断小青,“好了,我已经决定了。我也就在这待几个月。”小青这才依依不舍地告别小姐,坐着马车走了。 佟掌柜的拿着郭芙蓉坐下,笑道,“郭姑娘,以后我们叫你小郭。你不介意吧?”郭芙蓉随意道,“这样听起来亲切。” “好,那你从现在起就是同福客栈的专属杂役。每月工钱二钱银子。”佟掌柜的一脸坦诚地伸出两根手指。 郭芙蓉听了心里一惊,“二钱银子?那也就是说,我得给你干……” 吕秀才脱口而出道,“二十年!”郭芙蓉听了,就要往外面跑,早被蒋毅鑫堵在门口。 “小郭,你听说过《江湖月报》吧?”蒋毅鑫促狭道,“你前脚刚走,我后脚就给报纸寄稿子,就说郭巨侠的千金把人家店砸了,还畏罪潜逃。到时候,你在江湖上怎么混啊?” “蒋毅鑫!排山倒海!”郭芙蓉摆出阵势向蒋毅鑫攻来,蒋毅鑫向老白一眨眼睛,老白会意立刻施展葵花点手,“指如疾风,势如闪电”将郭芙蓉点住。众人立刻把扫帚、抹布塞到郭芙蓉手里,嬉笑着各自干活去。 吕秀才却赶紧上来,从她怀里掏出了那根碧玉簪。蒋毅鑫奇怪道,“秀才你连这个都给她了,看来你们昨天处得不错啊!” “哪有啊,”吕秀才拉着蒋毅鑫到旁边吐了一肚子苦水,“小郭这个人又任又刁蛮,我看以后没人敢娶她。”蒋毅鑫笑道,“这种事不一定的,说不定是你?” “哪能啊!”吕秀才连连摆手道,“我要娶的人一定要知书达理,善解人意,温柔体贴。实在不行,可以先纳妾,经过考察后再转正嘛。吕家还等着我开枝散叶呢!” 开枝散叶?蒋毅鑫立刻看向老白,正在收拾桌子的老白顿时感到后背一凉,浑一抖,“哎呀,怎么感觉有人在盯着我!不会是六扇门的人追来了吧?”说着赶紧把东西收好,到后院躲躲。而此刻被点住的郭芙蓉在内心里大喊:“蒋毅鑫、吕秀才你们给我记住了!爹,娘,我要回家……” 蒋毅鑫叹了口气,心想,“看来还是得让他们自己慢慢发展。秀才啊,你可得早点跟小郭在一起,别误了别人啊!” 章节目录 第十七回:燕小六初学当捕快,郭芙蓉装病磨洋工 七侠镇,衙门班房。 “师父,你这是干嘛啊!”蒋毅鑫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低头哈腰的燕小六。千算万算,没想到你还是来了!老邢见了,赶紧从后面推了一下燕小六,燕小六向前趔趄了一下,赶紧站直身体,抱拳施礼道,“给蒋捕头道喜了!” 蒋毅鑫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老邢脸上有点挂不住了,连忙解释道,“小蒋,小六以前在北岗给人迎亲的,不懂规矩。” “师父,我上次不是跟你商量过,咱这捕快先不招嘛,再说小六唢呐吹得好好的,把他调过来耽误人家的前程。”蒋毅鑫摇摇头说道,他还不知道正是因为他那么一提,老邢才会会错意把小六调了过来。 老邢看着蒋毅鑫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心想,“难道小蒋不是这个意思?但是我已经答应小六他七舅姥爷,当不上捕快,我没脸找他喝酒了。”当下只好硬着头皮,替小六说情,“小蒋啊,小六人蛮不错的,你看他这幅虎头虎脑,浓眉小眼的样子。三岁的时候,我就抱过他,当场就尿了我一身,小小年纪就有这份魄力,以后肯定会有出息的。” 蒋毅鑫估摸着跟老邢说不通,他估计又在别人面前说了大话,只好从燕小六这里下手,让他知难而退。蒋毅鑫开口问道,“小六啊,你多大了?” 燕小六见蒋毅鑫不同意他当捕快,整个人更加小心,恭敬道,“我虚岁十九了。” “还是个孩子嘛!师父,咱衙门不能用童工啊!”蒋毅鑫连连摆手。老邢却见招拆招,“你看看他那喉结,不是小孩子了!” 蒋毅鑫只好说中燕小六的死穴,“那你识字吗?会武功吗?捕快不是谁都可以当的。” 燕小六尴尬地挠挠头,赶紧向老邢看去。老邢咬了咬牙,接过话道,“小蒋,小六虽然学识、武功差点,但是他愿意学啊。师父和你之前不是也啥都不会吗?给个机会,慢慢就学起来了。” 蒋毅鑫被说得没脾气了,生气道,“师父,你能不能让我跟小六说几句,您就听着行吗?”老邢见蒋毅鑫生气了,只好向燕小六使了个眼色,让他争气点,自己端起茶杯喝茶。 蒋毅鑫这才严肃地问道,“小六,我问你,你老老实实回答,你到底想不想当捕快?” “想!”燕小六刚说出这个字,就迎上蒋毅鑫锐利地目光,他赶紧低头小声道,“我不知道……” 老邢气得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放,“你到底想不想?”燕小六毕竟年纪还小,被两位捕快这么一逼,只能死死低着头,不敢回话。 蒋毅鑫只好轻声说道,“你不要怕,我们是捕快不是土匪,你就实话实说吧。”燕小六低着头想了一会,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咬着牙回道,“我娘说如果我能当捕头,就给我说一门亲事。七舅姥爷说,我们北岗还没有一个人能穿官服,说我们那祖坟风水好,我要是能当捕快……” 蒋毅鑫听了心里高兴,不等燕小六说完,便笑着对老邢说,“师父,他根本就不想当捕快,咱们别勉强人家了。” 老邢生气地瞪着燕小六,燕小六被他看得害怕,赶紧又低下头。老邢叹气道,“小蒋,我实话跟你说吧。我是误会了你要让小六当捕快,才从北岗把他带过来。” “没有,我从来没有这个意思,”蒋毅鑫赶紧摆手否认,他巴不得燕小六在北岗好好吹唢呐呢! “但是我一见到他,不知怎么的就有一种感觉。小蒋,你知道师父相信办案也是需要感觉的。我一见小六,就觉得他像你。小六,你说你当了捕快要怎么做?” 燕小六赶紧拍着胸脯回答道,“我燕小六要是当了捕快,一不收礼,二不讲情,三不吃请!” 老邢指着燕小六笑道,“你听听!小蒋啊,你当年就是这么跟为师说的啊!”蒋毅鑫欲哭无泪,又不知如何解释,因为这本来就是燕小六的想法,只是被他抢先用了。 “还有……”老邢继续说道,“我一看到小六,就感觉我跟他有师徒的缘分。小蒋,当年你拜我为师的时候,也差不多就小六这么大啊!”老邢唏嘘不已。 蒋毅鑫也跟着叹了口气,如果不是他横插一脚,燕小六才是老邢的正经徒弟。只是一想到燕小六可能为了自己的前途出卖别人,蒋毅鑫心里就一阵不安,要是他也给自己来上那么一刀,岂不是养虎为患!但老邢都说了这么多掏心窝子的话,自己要是还不松口,岂不是伤了他的心。 燕小六虽然长了喉结,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见老邢好说歹说,蒋毅鑫始终不同意,心里也有点火了。虽然心里害怕,他还是生气道,“邢捕快,多谢您的好意了。我燕小六脑子笨,但是不糊涂,既然蒋捕头不答应,我回北岗去,种地也行,迎亲也行,反正饿不死!” “住口!”老邢生怕燕小六惹怒了蒋毅鑫,当捕快的事就彻底没戏了,赶紧向蒋毅鑫解释道,“小蒋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小六还是个孩子……” “师父,我明白的。”燕小六这么一硬气,反倒让蒋毅鑫有点刮目相看。这人虽然看起来傻傻的,其实心里很精,说好听点叫有上进心,说难听点叫有野心,瞅着机会就向往上爬,关键时刻不惜出卖他人、通风报信。但现在的七侠镇捕头不是老邢,而是他蒋毅鑫。原来的老邢没啥本事,小六就算想学好,估计也会被带偏。但如果是蒋毅鑫来教导,燕小六怎么就成不了一个合格的捕快呢? 老邢见蒋毅鑫脸上阴晴不定,心里没有底,刚想再替小六说几句好话。蒋毅鑫开口了,“既然师父你都这样说了,我也不能太绝情。小六啊,不是我为难你,只是这年头捕快难当。月钱少还不包吃住,天天巡街遇上的还都是芝麻绿豆的小事。三四个月都碰不上一件案子,我就怕耽误了你的前程。”既然已经决定了,蒋毅鑫也不想让燕小六心里嫉恨他,当下说了一大堆道理。 老邢见燕小六还傻傻地站着,赶紧挥手道,“还不快谢谢蒋捕头。”燕小六这才明白过来,抱拳施礼道,“谢谢蒋捕头!” “那好,从现在开始你就七侠镇的捕快了。待会跟我去见娄知县,再去师爷那领了官刀和衣服。但咱们说好了,你要是干不好,立刻回北岗。师父,这几天先让小六跟着我,之后他就跟您了。” “好嘞!小六,你可要好好听蒋捕头的话,好好干。你这个资质,七十年以后就能当捕头,我看好你呦!” 老邢怎么还是这幅德行!蒋毅鑫赶紧带着燕小六去见娄知县,老邢则美滋滋地先去巡街,心想,等休假了可要去北岗让小六他七舅姥爷好好请顿酒。 而刚当上同福客栈杂役的郭芙蓉,正借着调研偷懒呢。她搬了把椅子坐在客栈门口,当街唱着山歌,“大山的子孙哟,爱太阳喽……”正在客栈吃饭的客人听了,顿时跑了一大半,老白赶紧追了出去,“各位,钱还没给呢!” 在柜上算账的吕秀才见了,义愤填膺道,“小郭你这样,咱们还怎么做生意啊!”郭芙蓉正想着怎么跟吕秀才和蒋毅鑫算账了,听他这么说话,心里更气了,快步走到柜上,拿起吕秀才的账本就开始乱翻,“你个酸秀才,一整天划拉什么呢。”吕秀才见小郭说了又不听,打又打不过,无奈地进了后院,找大嘴商量跟掌柜的反映。 郭芙蓉见气跑了吕秀才,心里盘算着再去找蒋毅鑫算账,正好蒋毅鑫带着第一天当捕快的燕小六进来。 燕小六一进门,便抱拳施礼,高声向众人问好,“给大哥大嫂道喜了!”蒋毅鑫听了好笑,却也不阻止。老白追账回来,听了笑道,“瞧这小模样,长得还挺喜庆啊。”蒋毅鑫忍住笑,向众人介绍了燕小六。 蒋毅鑫笑道,“这是燕小六,新来的捕快。赶紧让大嘴做点好菜,人家第一天当捕快呢,得庆祝下!”老白应了声,进厨房吩咐李大嘴做菜。郭芙蓉见有了机会,拿着泔水桶迎上来了。 “这不是蒋大捕头吗?是不是饿得很啊,这里有半个馒头没吃完,还有别人喝剩下的汤呢,很补的,尝尝。”郭芙蓉从泔水桶里拿出半个馒头和半碗汤放在蒋毅鑫和燕小六面前。 蒋毅鑫摇摇头,心想,这郭芙蓉到底是官二代,可爱是可爱,蛮横起来也是不讲理的,当下也不理她。燕小六却拔出刀来,生气道,“你干嘛呢!找我砍你呢吧!” 郭芙蓉生气地要施展“排山倒海”,蒋毅鑫只好开口笑道,“小六,你知道她爹是谁吗?六扇门的郭巨侠,她是郭巨侠的闺女。”郭芙蓉平生最恨两件事,第一是刺绣,第二便是别人称她是郭巨侠的闺女,而不是郭巨侠是她爹。当下生气道,“蒋毅鑫,你再说一遍!” 蒋毅鑫却不理她,看着燕小六说道,“小六,如果遇上这种有钱有势人家的子女,你这个捕快会怎么办?”燕小六紧紧握着官刀,脸上阴晴不定,终于下定决心,咬牙道,“照顾好我七舅姥爷和他三外甥女!”说着就要朝郭芙蓉砍去,郭芙蓉当即大喊,“排山倒海~” 两人正要打起来,蒋毅鑫赶紧点住燕小六,老白也从后面赶上来点住了郭芙蓉。佟掌柜的带着吕秀才、李大嘴也围了上来。蒋毅鑫给燕小六解穴,笑道,“小六,我要的就是这种正气。一个捕快,可以不识字、不会武功,但一定要伸张正义,只要是犯了《大明律》,不管他是谁,一视同仁,记住了吗?” 燕小六见蒋毅鑫夸奖他,傻笑道,“蒋捕头,我记住了!我以后一定当个好捕快,进六扇门!”蒋毅鑫拍了拍燕小六的肩膀,既然燕小六有这个心,自己可得好好教导他,说不得要送他一场前程。 老白也早把郭芙蓉点开了。众人见过蒋毅鑫和燕小六,便围着郭芙蓉一通教训。郭芙蓉不好意思道,“干吗?想群殴啊?别过来,小心我叫非礼啊!” 佟掌柜的拨开众人,摇着纨扇,生气道,“小郭,你说要调研我就让你调研,但你也不能影响其他人的工作。我问你,你到底啥时候才能开始工作?” 郭芙蓉还想解释,老白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一个“葵花点穴手”的手势,“某些人要挨点咯。”郭芙蓉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恕我直言,这个店……基本算是无药可救了!” 吕秀才回道,“非也非也,子曾经曰过……”众人打断道,“去。” 佟掌柜的笑道,“小郭,你继续。”郭芙蓉便说了一大套路如何扩大经营的方法,“把对面的店盘下来,如果条件允许,最好能把整条街都盘下来,如果再允许,那就把整个镇子都盘下来,改成同福娱乐镇,餐饮洗浴一条龙,娱乐休闲一体化,还可以再开几间赌场……” 蒋毅鑫在一旁听了,暗暗吃惊,“小郭该不会是学工商管理的吧?这要是放在现代,说不定也是个职场女强人,和董女士有得一拼。” 听到郭芙蓉说要招四个厨子,三个账房,五个跑堂,李大嘴、吕秀才和老白都忍不了了,佟掌柜的仔细一想,经营同福客栈已经不容易,再砸这么多钱下去,就怕血本无归,当下也置之不理,让郭芙蓉赶紧扫地,不然别想吃饭。 蒋毅鑫笑着迎了上来,郭芙蓉生气地一扫帚扫在他脚下。蒋毅鑫也不生气,笑道,“小郭,其实你的想法还是很好的,只是佟掌柜的有难处,以后我帮你实施。” 郭芙蓉头也不抬地继续扫地,低头冷笑道,“那就全靠你了蒋捕头,只是你一个小小捕头,怎么可能有钱。” 蒋毅鑫摇摇头道,“说不定会天降横财哦。我已经跟你提了,以后不要怨我用了你的创意哦。”“你有钱?”郭芙蓉一听来精神了,赶紧对着蒋毅鑫伸出手,“那借我一点钱。不多,也就二十四两……”话还没说完,佟掌柜的就赶了上来,拉着她去后院洗衣服了。 燕小六看得目瞪口呆,问道,“她真是郭巨侠的女儿?”蒋毅鑫挤眉弄眼,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是的,只不过是所有女儿中最差的那一个。”在客栈草草吃完饭,蒋毅鑫便带着小六继续去巡街,一边巡街一边教他如何当一名好捕快。 郭芙蓉被佟掌柜的一顿教训,着实认真干了几天杂役,终于受不了,又开始偷懒了。这一次,她想出的办法是装病!蒋毅鑫早就想到她会这么做,当即在吕秀才耳边说了一条妙计。吕秀才本来还担心郭芙蓉真的生病了,一被蒋毅鑫说破,心里也有点生气了,当下把蒋毅鑫的计划跟众人说了,开始了一场将计就计。 这一天,郭芙蓉先是装作伤风,咳嗽不停,吵着要吃太原的薄皮瓜子。佟掌柜的当即让老白上街随意买了几钱瓜子,让李大嘴浸泡在辣椒水里。郭芙蓉一磕,辣得直喝水。众人躲在门后偷笑。 一计不成,郭芙蓉再生一计,拿出一根绣花针,咬咬牙刺破一根手指,然后把血滴在雪白的手绢上。要是蒋毅鑫在这里看到了,也得惊呼,小郭这副嘴脸,变化之快,演技之高,生平所见的人之中,只有青霞和曼玉能与之抗衡。还得是她发挥失常,加上青霞曼玉超水平发挥。 凭着如此超高的演技,佟掌柜的和吕秀才、李大嘴都被骗过了。佟掌柜的担心道,“小郭这肯定是积劳成疾了,咱们得赶快去找大夫!”吕秀才也开口道,“是得赶紧找,人的性命比开店重要多了!子曾经曰过……” 老白赶紧打断道,“她那都是装的,不信你看我的!”众人便跟着老白,靠在女寝门上。老白清了清嗓子,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说道,“小郭可能是得肺痨了,咱得让她好好休息啊!”小郭在屋子里面听了,立刻从床上坐起,暗暗高兴。 老白又说道,“咱得快去请大夫来。平谷县医术最高的当属的十八里铺的薛神医,正好他跟小郭还有缘呢。听说上次被小郭打了以后,薛神医每次给人针灸,嘴里都在喊,‘扎死你,郭芙蓉’。我这就去请了……”郭芙蓉听了,心里大惊,赶紧打开门要去追,见众人躲在门后,方知道被识破了。 郭芙蓉赶紧装作头晕的样子,想跑回床上躺着,早被佟掌柜的拉住,上屋顶说教去了。众人又大笑了一阵,各自忙自己的事去了。吕秀才心里暗暗想道,“李易安有词云,‘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小蒋说得没错,小郭虽然任性,但还有点可爱。”想到郭芙蓉刚才那副装病的样子,吕秀才笑着回柜上算账去。 郭芙蓉被佟掌柜的说了一大堆道理,又干了一大堆活,终于得空休息一会。她正累得躺在床上,莫小贝拿着毛笔和宣纸进来了。郭芙蓉问道,“小贝,你这是在忙啥呢?” 莫小贝生气道,“入学文章,我嫂子叫我考白马书院。”郭芙蓉不解道,“那就直接念呗,还交什么文章啊?” “那是方圆五百里最好的书院,规矩多着呐,这回光是报名费就三钱银子,要是考不上,我嫂子非跟我急了不行,没准儿还得叫白大哥收拾我呢。我走咯。” 郭芙蓉赶紧拉住莫小贝,心想暗暗盘算,既然你们这么对我,那就休怪我出招了,当下笑道,“小贝,我帮你写,怎么样?” 莫小贝怀疑道,“你会写吗?”“切……”郭芙蓉拿过莫小贝手里的毛笔和宣纸,当下在桌子上奋笔疾书,边写边问道,“小贝,那个小蒋认字吗?” “认字,不过他字写得比我还差。”莫小贝骄傲地说道。 郭芙蓉心里暗暗高兴,字写得比小孩子还差,看来这蒋毅鑫没读过多少书,这篇文章我可得好好写。莫小贝见她写得洋洋洒洒,也就放心了,高高兴兴上街玩耍去了。 章节目录 第十八回:莫小贝二次考书院,吕秀才惨遭当头棒 郭芙蓉埋头苦写了一个时辰,终于把莫小贝的文章赶了出来。她正打算躺在床上,嗑点瓜子休息一会,莫小贝吃着一串糖葫芦进来了。 “哇!小郭姐姐你真的写完了?”莫小贝伸手就想拿过入学文章,郭芙蓉赶忙拿开,笑道,“小贝,我是一不留神才走上了文学之路,走不好,瞎走!这篇文章还得让高人过目一下才行。” 莫小贝摸不准郭芙蓉的意思,但反正不用她写,当下便回道,“那找秀才去啊,他懂。” “他个酸秀才懂什么!”见莫小贝怀疑地看着她,郭芙蓉只好搪塞道,“秀才学问是大,但是他毕竟没中举嘛。你这是入学考试,还是得找一个懂的人来。” 莫小贝咬了一口糖葫芦,问道,“那还有谁呢?不会是我嫂子吧?”郭芙蓉拉过莫小贝,轻声道,“这种事先不要让掌柜的知道,咱们去找小蒋。小蒋怎么说也是朝廷的人,他看不出错来,你的事也就成了。” “但是他的字还不如我呢……”莫小贝话还没说完,郭芙蓉就拉着他去大堂等蒋毅鑫。吕秀才正在柜上算账,见两人手上拿着一堆宣纸过来,好奇问道,“小郭,小贝,你们写东西吗?” “算你的账去吧!”郭芙蓉狠狠地瞪了吕秀才一眼,吕秀才赶紧低头算账。莫小贝悄悄走到吕秀才身边,轻声道,“小郭姐姐写了一篇文章,要拿给小蒋看呢!”吕秀才听了,顿时没好气道,“怎么不拿给我看呢?她写的是什么?”说着看向郭芙蓉。 郭芙蓉正拿着宣纸扇风,蒋毅鑫领着燕小六进来了。这两天蒋毅鑫一直带着燕小六巡街,整个七侠镇里里外外都走遍了,手把手地教燕小六如何当捕快。燕小六虽然看起来笨,但是人很精明,加上蒋毅鑫倾囊相授,整个人进步神速。 两人坐下,蒋毅鑫给燕小六倒了杯茶,笑道,“小六,我刚才说的你可要记好了。做捕快最基本就两句话:出门巡街,手不离刀,进门盘查,面带三分笑。武功可以慢慢练,但是识字可要抓紧……” 话还没说完,郭芙蓉便拿着那篇文章凑了上来。吕秀才在后面看了,心里莫名地有点生气。莫小贝见了摇摇头,猛咬了一口糖葫芦。 郭芙蓉笑道,“小蒋你来了,吃点什么呢,让大嘴做去。”蒋毅鑫被郭芙蓉这殷勤劲吓了一跳,心想,“小郭是吃错药还是发烧了,今天怎么笑得这么阴险啊!” 郭芙蓉却继续说道,“小贝要考白马书院,写了一篇文章,你得帮忙看看啊。”蒋毅鑫只好接过文章,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燕小六在一旁伸长脖子想瞅几眼,蒋毅鑫干脆递给他,“小六,你念念上面写了什么。” 燕小六眼睛瞪得老大,把几张宣纸翻来覆去,正看翻看,还是一个字都不懂,不好意思道,“蒋捕头,我认不出来。”郭芙蓉听了暗暗高兴,“捕快大字不识一个,你这个捕头又能懂多少?” “所以你还是要学习一个啊!”蒋毅鑫拿回宣纸,面带微笑地看着郭芙蓉,咳了几声,才摇头晃脑地念道,“孔……赋!”他草草将文章看了一遍,郭芙蓉的文章写得真是犀利,开篇第一句话便大骂孔老夫子,“孔仲尼,民之贼也!”如果朱先生不是搞老庄的,而是一位儒家学者,光凭这一篇诋毁祖师爷的文章,莫小贝估计这辈子都永远别想入白马书院了。 郭芙蓉怕蒋毅鑫看出什么,连忙说道,“这篇文章是歌颂至圣先师的。”蒋毅鑫也不说破,顺着她的意思说道,“好文章!小贝,先生看了高兴,准会收你入学的。待会我帮你送去吧。” 莫小贝听了,高兴地走上来,“真的吗?小蒋这可是你说的。”郭芙蓉赶紧推了她一下,“还不快去告诉你嫂子,蒋捕头看了你的入学文章,说先生一定会准你入学。出事了找他。”莫小贝便兴高采烈地上楼去找佟掌柜的。 蒋毅鑫摇摇头,小郭你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当下笑道,“小郭,愣着干嘛?快上茶啊!来壶茉莉花,第一铺倒了,第二铺倒水之前,先把沫子刮了,剩下一根茶叶杆,我就不给钱哦!” “你!”郭芙蓉只好生气地去拿茶壶,心想过后就有你好受的。燕小六听得迷迷糊糊的,只好挠着头问道,“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呢?”蒋毅鑫拍拍他的肩膀勉励道,“好好学你就懂了。待会你把文章送去白马书院,提前熟悉一下路,以后有时间就要去旁听。” 两人喝着茉莉花茶,又吃了几样小菜,便又走了。吕秀才从柜上抬起头,看着蒋毅鑫远去的身影,叹了口气,又低下头算账。 没过几天,佟掌柜的便收到了白马书院的录取通知。她兴奋把那几行字看了又看,立刻将众人召集起来,宣布了这个好消息。其他人都跟着高兴,郭芙蓉却一脸震惊,连忙问道,“掌柜的,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将孔老夫子臭骂了一顿,怎么还被录取了?” 佟掌柜的轻摇纨扇,笑得合不拢嘴,“你们不知道,朱先生是搞老庄的。最看不惯孔子,谁骂孔子他就高兴!这回得好好谢谢小蒋啊!” “干嘛谢他啊?”郭芙蓉和吕秀才异口同声。老白和李大嘴看了莫名其妙,这两人啥时候这么有默契呢? 佟掌柜的解释道,“小郭,你这篇文章要是给秀才看,肯定被撕烂了。幸亏是小蒋,咱得好好谢谢人家。大嘴你赶紧去做几样好菜,老白你去把小蒋叫来,咱们今天高兴一场。”说完高兴地把莫小贝搂在怀里,莫小贝也高兴地想到,“待会要让嫂子给我买一垛糖葫芦!” 蒋毅鑫一巡完街,便跟老白快步回客栈。众人已经吃了起来,佟掌柜的还喝了点小酒,脸上泛着一点红晕。见蒋毅鑫进来,她高兴地举着酒杯迎上来,高兴道,“小蒋啊,多亏了你,七十几个学生,就小贝一个考进去了!” 蒋毅鑫勉强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见众人都为小贝高兴,他捏了捏鼻子,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觉得这不是一件好事。”众人听了面面相觑,佟掌柜的纳闷道,“小蒋,你这话是啥意思嘛?” “掌柜的,还有各位先别急。咱们坐下慢慢说。”蒋毅鑫理了理思路,正色道,“白马书院是方圆五百里最好的书院,谁都想把自己的孩子往里面送。这次七十几个学生,就小贝一个人考了进去,为啥呢?就因为小郭替她写了那篇文章!这不公平,说难听的就是作弊!” “你说啥呢!”佟掌柜的一听脸色就变了,生气地将酒杯往桌子上一扔。老白拉住她,劝道,“湘玉啊,你先别急。” 蒋毅鑫叹了口气,他知道莫小贝是佟掌柜的心头肉,为了这个小姑子能有一个幸福生活,她简直是操碎了心。但恐怕也是因为她的这种溺爱,莫小贝才会那么任性,在书院里可是连老师都敢打。为了防止莫小贝变成杀入如麻的赤焰狂魔,佟掌柜的再怎么怨恨,他蒋毅鑫也只能实话实话。 众人听了一片沉默,最终还是吕秀才开口了,“掌柜的,我觉得小蒋说得有道理。子曾经曰过,‘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小贝这样考上了,那七十几个孩子怎么办?” 佟掌柜的早已经眼里泛泪,咬牙道,“书院又不是只招一个人,是先生不收他们的,跟小贝又没有关系。”说完眼泪便流了下来。莫小贝赶紧搂着嫂子,安慰道,“嫂子你别哭,我下次再考进去就是了。” 蒋毅鑫知道佟掌柜的是明白事理的人,只是因为关心则乱,也只好由他来做这个恶人了。当下继续说道,“这些道理大家都懂,但是我还是想说。有的孩子一出生就衣食无忧,有的孩子却没爹没娘,他们只能依靠读书来改变自己的命运,但这条路真的是公平的吗……我觉得小贝这样入学,不合适!” 见老白在给自己使眼色,蒋毅鑫知道自己得赶快走了,当下连喝了三杯酒,道了声“叨扰了”,叹着气走了。 众人见蒋毅鑫走了,掌柜的又哭得伤心,也只好默默地收拾了东西,各自回屋里待着。佟掌柜的擦掉眼泪,伤心地上屋顶待着。老白也赶紧跟了上去,坐在她身边。 许久,佟掌柜的才伤心道,“我只是想让小贝读书,有错吗?” 老白摇摇头,“没错。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嫂子。” “我小时候每天做梦都想上学,但是我爹还是把先生请到家里来教。最多的时候,同时请了三个。功课要做三份,手板也是挨三份。” 老白叹了口气道,“所以你不想让小贝跟你一样是吗?” “最惨的就是听见别的小朋友在墙外头玩,小皮球,驾脚踢,二八二九三十一,把我给羡慕的……” “可是!”老白轻声道,“小蒋说得对,咱们这样做对那七十几个学生不公平!” “他们也可以去请啊”佟掌柜的顿时又泪流满面,老白无言地将她搂在怀里,任佟掌柜的眼泪流在自己的胸膛上。 在楼下观察情况的莫小贝听了两人的谈话,也跟着伤心起来,终于下定决心,“嫂子,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说着便冲进后院,囔囔着,“秀才,小郭,别睡了!你们都给我起来!” 第二天,蒋毅鑫特意拉上老邢和燕小六一起去同福客栈。老邢和燕小六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是老邢开口问道,“小蒋,你今天是怎么了?” 蒋毅鑫怕他们知道了都不敢去,只好捏了捏鼻子,笑道,“师父,没啥事,就是咱们好久没一起吃饭了,去喝两盅。”两人见他不说实话,也只好跟着走。 到了客栈门口,蒋毅鑫偷偷趴在门上,往里面看,吕秀才和小郭正陪着莫小贝做功课。老邢和小六倒是直接走了进去,众人顿时发现了鬼鬼祟祟的蒋毅鑫。蒋毅鑫只好陪笑道,“今天天气不错,我去巡街咯。”正想着赶快走,佟掌柜的从楼上下来,喝道,“进来喝杯茶吧。” 老邢和小六面面相觑,赶紧拉着蒋毅鑫进来坐下。蒋毅鑫不好意思道,“昨天的事情对不住了,佟掌柜的不要放在心上。” 吕秀才解围道,“小蒋,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们都认同的。”佟掌柜的沉着脸走过来,蒋毅鑫赶紧躲在老邢身后。佟掌柜的生气道,“小蒋,你这是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你!” 老邢挠了挠头,“小蒋,佟掌柜的,你们到底在说啥?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呢?”佟掌柜的继续说道,“昨天是我错了,小蒋你不要往心里去。现在秀才和小郭正在为小贝补习功课,只是还要等一年才能上学。” 蒋毅鑫见雨过天晴,赶紧说道,“佟掌柜的放心。待会我去向娄知县报告,白马书院作为本镇名校,今年怎么可以一个入学新生都没有呢?娄知县深明大义,一定会有办法解决的。小贝啊,你就好好补习功课吧。” 莫小贝生气地瞪了蒋毅鑫一眼,吕秀才和小郭在一旁偷笑。老邢和小六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不好再问。老邢只好说道,“看来已经没事了。那快上菜啊,都饿疯了。” 佟掌柜的向后院喊道,“大嘴,快把菜端上来啊。”“好嘞”李大嘴从厨房里端出了一道道菜放到桌上,“小蒋,这都是刚出锅的,你快尝尝。” 蒋毅鑫昨天回去后一直提心吊胆的,饭都没好好吃。这会心事放下了,肚子里正饿得慌,见了面前的那只烧鸡,赶紧伸手去拿。佟掌柜的咳了一声,蒋毅鑫纳闷地停下。 “小蒋,再苦了也不能苦了孩子的教育。要不你先去跟娄知县说了,再回来吃。”蒋毅鑫看着佟掌柜的和众人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只好扯下一只鸡腿,塞进嘴里,边往外走边说道,“记得给我留点啊!”众人见他这幅模样,都大笑起来。 蒋毅鑫去衙门跟娄知县说了情况,娄知县沉思一会,当场写了一封信让蒋毅鑫去见朱先生,让他稍作通融,再考一次。蒋毅鑫收好了娄知县的信,又赶回同福客栈报喜,众人高兴地喝了一场。蒋毅鑫让吕秀才明天跟他一起去白马书院见朱先生,小郭则抓紧时间帮小贝准备功课。 第二天,蒋毅鑫让燕小六第一次单独巡街,叫他有事先去请教老邢,便和吕秀才赶去了白马书院。 路上,蒋毅鑫开口问道,“秀才,这位朱先生你可认识?”吕秀才摇摇头,“只知道他学问很高,还未曾见过。” 蒋毅鑫听了心里更加疑惑,这位朱先生对吕秀才可不陌生,还明里暗里对他冷嘲热讽的,吕秀才怎么就对他一无所知呢?当下也不再多说话,两人快步赶去白马书院。才两里多地的路,他们很快便到了。 虽然两年来,蒋毅鑫每天都要在客栈和书院之间来回晨跑,但每次见到书院,他还是会心生感慨。白马书院作为方圆五百里的最好的书院,却不大,也很简陋。一栋矮围墙将书院包围起来,两三间房子作为校舍,朱先生住一间,学生上课一间,另一间堆放杂物。两人去的时候,里面还在上课,十几个孩子摇头晃脑地跟着先生念着,“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吕秀才便拉着蒋毅鑫在门外默默站着,等朱先生下课,两人才迎了上去。蒋毅鑫说明来意,递上了娄知县的书信。朱先生抚了抚胡须,笑道,“娄知县客气了。莫小贝同学的家长既然知错能改,老朽也不是不通世务的腐儒,我这就通知各位家长,三个月后再考一次。蒋捕头,这位是……” 吕秀才赶紧行礼,恭恭敬敬道,“小生吕轻侯,见过朱老先生。”蒋毅鑫一直在观察朱老先生,见他听了吕秀才的话神色略微改变,心里更是不解,难道这位朱先生和吕秀才的长辈有关系? 朱先生抚了抚胡须,笑道,“你也姓吕?你可认识前朝吕知府的孙儿,他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唐诗,八岁熟读四书五经……” “是七岁!”吕秀才面带得意地纠正道,朱先生的话让他心里很高兴。然而朱先生却继续说道,“知道他现在什么样吗?穷得连饭都吃不起,把家产都给变卖啦!” 吕秀才面露尴尬,勉强回道,“以后还会赎回来的!”蒋毅鑫赶紧解释道,“朱先生,话不能这么说。吕公子他可是才子佳人,自是白衣卿相!” 朱先生摇摇头道,“我看啊,吕知府他孙儿没有前途,没有希望,连人性都没有!人性是什么?是天地之间的灵光初现,是凡尘俗世的醒世恒言,这么玄妙的东西,他要是能有,那就连猪狗都有啦!” “我跟你拼了!”吕秀才说着就要扑向朱先生,蒋毅鑫赶紧将他拉住。吕秀才拼命挣扎,双手不断挥舞。朱先生抚了抚胡须,疑惑道,“吕先生怎么如此激动?难道你认识吕知府那败家孙儿?” 蒋毅鑫见朱先生还要继续刺激吕秀才,赶紧施礼告辞,拉着吕秀才回客栈了。在路上,吕秀才还是几次三番想冲回书院找朱先生理论,到底是让蒋毅鑫拦住了。他悲愤地说道,“小蒋,凭什么说我没人性?凭什么说我猪狗不如?凭什么!”蒋毅鑫连忙安慰道,“秀才,你别太往心里去。我总觉得朱先生跟你家先祖有关系,不然他不会那么对你的。” “哼!”吕秀才还是愤愤不平,“我家先祖才不会认识这种不讲理的老先生。他老人家四十岁中举,第二年就当了知府。想我吕轻侯,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唐诗,七岁熟读四书五经,八岁精通诗词歌赋……怎么今天被人当面如此羞辱!”蒋毅鑫知道他心里难受,又不知道如何安慰,只好听他说了一路的子曰诗云。 两人回到客栈告诉佟掌柜的三个月后重考的消息,众人听了都很高兴。佟掌柜的勉励小贝这几个月好好准备功课,正准备让李大嘴做点好菜,吕秀才却生气地进了后院。 蒋毅鑫只好将莫小贝支开,偷偷跟大家说了朱先生羞辱吕秀才的事。郭芙蓉听了不平道,“他怎么能这样说呢!”老白和李大嘴也生气道,“我们这就去找他算账,替秀才讨回公道!”蒋毅鑫和佟掌柜的赶紧将他们拦下。 蒋毅鑫不好意思道,“都怪我硬拉着秀才去书院。我总感觉这位朱先生跟秀才的先祖有关系。”众人猜测了一番,始终寻不出答案,只好去后院好好安慰吕秀才。吕秀才这才消气了,但蒋毅鑫知道,他心里还是耿耿于怀。 先祖当过知府,自己却委身客栈当账房;小时候有“神童”之名,乡试却屡次落第。再如何坦荡的真君子,到底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别看吕秀才平时一幅温文尔雅的样子,他的内心也有着一片火,即使冷眼看穿,到底热肠挂住。他吕秀才,苦啊! 众人又安慰了几句,吕秀才便回屋里睡觉了。第二天跟没事人一样,和郭芙蓉一起辅导莫小贝的功课。莫小贝老老实实地准备了三个月,自己写了一篇文章交了上去,耐心等待着结果。 章节目录 第十九回:朱先生细说当年情,吕秀才誓写武林史 几天后,白马书院的录取通知书就下来了。蒋毅鑫拿着书信到同福客栈报喜,佟掌柜的看得泪流满面,当即决定在客栈设宴庆祝,老邢、小米和小六也来了。 对于莫小贝被录取,蒋毅鑫并不意外。莫小贝是谁啊?衡山派掌门的妹妹,即使家道中落,从小到大的教育也比别人好多了,更别说还有饱读诗书的吕秀才和京城官家小姐郭芙蓉的悉心指导。 让蒋毅鑫高兴的是,在他的努力之下,莫小贝这次完全是靠自己的努力考中。想必她会更珍惜这次机会,也会更认同佟掌柜的等人对她的教育,减少变成赤焰狂魔的可能性。 众人高兴地吃着喝着。佟掌柜的眼泪又流下来了,她擦了擦泪,欣喜道,“小贝,你能上学,嫂子真的很高兴,打从心底里高兴。从今往后你就是大孩子了,一定要懂事,你爹娘和你哥哥,都在上头看着呐!” 莫小贝点点头,“嗯,我一定不会让他们失望的,还有你!”蒋毅鑫笑道,“小贝你能这样想最好了,可不是每个人都有读书的机会。”老邢和燕小六听了,都默默举起酒杯喝了一口。 李大嘴咬了口鸡腿,叹了口气道,“是啊,想当年我也进过学堂……”老白笑道,“你就吹吧,我不信!”李大嘴见众人都不相信,生气道,“我不骗你们!我像小贝这么大的时候也去学堂念过书。只是有一天先生让我们畅想一下以后的理想。然后我就被劝退了。” 蒋毅鑫纳闷道,“为啥呢?”李大嘴的亲娘是江湖上的前辈高人断指轩辕,赌术出神入化,一辈子只输过一局。他的姑父又是七侠镇的娄知县,生长在这样不俗的家庭里,李大嘴居然不识字。这里面难道有内情? 李大嘴拿起筷子猛夹菜,老白正想听下文呢,连忙催道,“大嘴,你就别卖关子了!”李大嘴这才继续说下去,“我说长大后要当一名厨子,先生说我没出息,第二天就把我赶回去了。我娘带着我去向先生求情,但是先生不同意。我见不得我娘求人,书也就不读了,去给人家放牛。那放牛用的鼻环,我从小到大都带在身上,可惜后来没钱花,拿它当了两个烧饼。” 燕小六听了,感同身受地拿起端起一杯酒,“大嘴,我也不识字。咱们走一个呗。”两人当下就一饮而尽。佟掌柜的见大嘴有点伤心,连忙安慰道,“大嘴,读书什么时候都不晚,你想读,我让秀才和小郭教你嘛。” 吕秀才和小郭连忙答应道,“是啊大嘴,你想学,我们一定好好教。”李大嘴又喝了一杯酒,笑道,“算了。我没骗先生,我就是想当厨子,现在不就是一个厨子嘛。想当年我在黄鹤楼……反正就是学厨。不过,让我现在去考试,没准也能考上。” 见众人面面相觑,李大嘴笑道,“不就是写文章嘛。我就写一句话,‘娄知县是我姑父’,没准就能考中了!低调低调。”众人听了都哈哈大笑,蒋毅鑫却暗暗想道,李大嘴还真是个天才,这样干没准还真能让他蒙对。 众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看着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蒋毅鑫准备把另一件事也办了。他喝了一杯酒,笑道,“今天是小贝的好日子,我趁这个机会也说一件事。小六,你当捕快三个月了吧?” 燕小六回道,“蒋捕头,到今天是三个月零三天了。”老邢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你小子记得很清楚吗?” “我可是要成为一个好捕快的。”燕小六不好意思道。 蒋毅鑫清了清喉咙,“师父,你不是感觉小六跟你有师徒的缘分吗?趁着今天大家伙都在,您不表示表示?” 老邢见众人都笑着看他,指了指蒋毅鑫,正色道,“小六,你想不想当我的徒弟?”燕小六还一脸迷糊,直到蒋毅鑫推了他一把,才赶紧跪下,“师父在上,请受徒弟一拜。”说着磕了三个响头,又朝蒋毅鑫磕了一个头,正寻思着这么称呼。 蒋毅鑫赶紧将他扶起,笑道,“师弟,以后我就是你师兄了。”“师兄”燕小六眼泪泛着泪水。老邢心里高兴,却端着师父的架子,教训道,“男子汉大丈夫,这成什么样子?”早被众人笑道,“你先擦擦你的眼泪吧。” 老邢擦了擦眼泪,动情道,“算命的说我能不能当捕快,全看我的徒弟。小蒋、小六啊,我第一眼看到你们俩,就想当你们的师父。现在小蒋成才了,师父教不了你。小六,师父就传授你几招吧?” 燕小六抱拳道,“请师父赐教!” 老邢严肃道,“一个捕快,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脚力,千里追凶,没有脚力你怎么追? 燕小六还不知道老邢的德行,挠挠头道,“骑马追喽。师父,我回去就练!” “回去就晚啦,现在就练……扎个马步我看看!” 燕小六傻傻地扎起马步,众人哄堂大笑。因为要准备送小贝上学的事,佟掌柜的便让众人早些回去休息。蒋毅鑫在酒席上一直观察着吕秀才,见他始终闷闷不乐,便拉着他上屋顶看月亮。 蒋毅鑫宽慰道,“秀才,朱先生是无心之失,你不要放在心上。我相信你过几年一定会高中,然后当知府、侍郎,成为一代名臣的。” 吕秀才摇摇头道,“小蒋,我读书是为了明理,做官不过是为了有一个报国安民的机会。但是你看我现在这幅模样,乡试次次落第,二十五岁把祖产卖给掌柜的开店,明年还要赶考,说不定连这块地也要卖掉了。也许朱先生说的没错,我真的是败家孙儿。” “你不是!”蒋毅鑫激动地说道,“秀才,你只是怀才不遇。子曾经曰过,‘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乡试的事,你不用担心。实话告诉你吧,我这还有属于你的二百二十两银子。当年侯三借你五十两,讹了三百两,后来他见我没事,还当上了捕头,主动归还二百五十两。上次赵家娘子的事,你花了三十两。回头我就把银子拿给你……” 吕秀才打断道,“小蒋,不必了。这钱我拿了也没什么用。原本我还想有钱了,把客栈赎回来。但是经过这两年,我跟掌柜的、老白、大嘴他们处出感情了,舍不得。”蒋毅鑫听了暗暗在心里松了口气,他之所以迟迟不把银子的事告诉吕秀才,就怕他有了钱把同福客栈收回去。 吕秀才抬起头看着月亮,激动道,“想我吕秀才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唐诗,七岁熟读四书五经,八岁精通诗词歌赋……我就是想不通,为什么朱先生要这么说我!” “想不通就别想了!”蒋毅鑫下定了决心,“咱们明天就去找他问个明白,他要是不说出点道理来,我这把官刀……”蒋毅鑫摸摸身旁,官刀忘了带上来,尴尬道,“没有官刀,我照样……” 吕秀才连忙劝道,“小蒋,你可别乱来,他又没犯法。”蒋毅鑫捏了捏鼻子道,“秀才你想哪去了,我是说用官刀在他的袍子上割上几十刀,割成百衲衣,再把他的胡子剃了,看他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小蒋,这样不太好吧。要不,咱们只割胡子好了……” 秀才第二天便向佟掌柜的请假,和蒋毅鑫一起去白马书院找朱先生理论。朱先生见到吕秀才,便开口讥讽道,“蒋捕头,吕先生,你们认识吕知府那败家孙儿吗?可以帮我转告他,赶紧找块地儿,种庄稼去吧,要是没钱买地,跟我说一声,我介绍他到邱员外家当杂役,喂喂猪种种树,总不至于饿死。” 吕秀才听了也不生气,恭敬施礼道,“朱先生,鄙人正是你口中的吕知府的败家孙儿。不知先生有何指教?” 朱先生万万想不到吕秀才敢当面承认自己的身份,抚了抚胡须,终于开口说道,“老夫是搞老庄的,平生最讨厌孔丘、孟轲,你们走吧,恕不远送!”说着便转过身去,让仆人送客。蒋毅鑫拦住仆人,让吕秀才继续说下去。 吕秀才再次施礼道,“朱先生,儒也好道也好,只是见解不同。当年孔子也曾拜会过老子,老子毫不避讳,倾囊相授。您今天为何不愿赐教?子曾经曰过,‘朝闻道夕死可矣’。您若不开口,我吕轻侯断不会离开!”说着又拜了下去。 蒋毅鑫见吕秀才如此谦卑,朱先生还是铁石心肠,生气地亮出官刀道,“朱先生,我是个粗人,您今天不说句话,事情就没完了!” 朱先生摇了摇头,说了句,“跟我来。”便头也不转地朝自己的屋子走去。蒋毅鑫和吕秀才赶紧跟了上去。三人进到屋子,朱先生不愧是读书人,屋子里别的东西都没有,就是书多。连见多识广的吕秀才见了都吃惊道,“这么多书,得收集多少年啊!” 朱先生让二人坐下,笑道,“不多,也就大半辈子。看到那本书了吗?”朱先生指了指一本被书衣包得严严实实的古籍说道,“那是宋代的绝版书,上面还有王安石的题注呢!” 蒋毅鑫见吕秀才见了这些书跟丢了魂似的,赶紧说道,“朱先生,咱们说正经事吧。”朱先生立刻板起脸,看着吕秀才说道,“你刚才说你叫吕轻侯?” 吕秀才赶紧施礼道,“正是!” “黄金白璧买歌笑,一醉累月轻王侯,多么富有诗意的名字!”突然,朱先生变色道,“这名字是吕知府给你取的吧?” “正是先祖赐名。” “他在世的时候,每年春秋两季是不是会熬粥煮菜,周济穷人?” “没错。” “为了周济穷人,家里是不是提前两个月节衣缩食?” “您怎么知道?” “他往生之前,是不是特意留下祖训,日后不管家道如何,都要坚持下去? …… 朱先生越问越快,吕秀才越听越惊,终于忍不住站起来,打断道,“先生认识我家先祖?”蒋毅鑫赶紧拉他坐下,他猜的果然没错,这位朱先生跟吕知府大有渊源! 朱先生却摇摇头说道,“我不认识什么吕知府。我认识的那个人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唐诗,七岁熟读四书五经,八岁精通诗词歌赋……我认识的那个人‘黄金白璧买歌笑,一醉累月轻王侯’……我认识的那个人,每年春秋两季会提前两个月节衣缩食,只为了熬粥煮菜,周济穷人……” “您说的就是我家先祖!”吕秀才实在不明白,朱先生明明认识自己的先祖,却不愿意承认。 “我说了我不认识什么吕知府!”朱先生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须发皆张生气道,“我认识的那个人,不会四十岁还去考科举,第二年当了知府,第三年就死了!老夫言以至此,你们走吧!” 吕秀才还想再问,蒋毅鑫见朱先生背过身去,似在抽泣,赶紧拉着他出去。朱先生在后面悠悠说道,“许多年前,我跟那个人在翠微山的卧佛寺挑灯夜读。现在的你还配不上‘吕轻侯’这个名字,你好自为之!” 吕秀才听了,郑重地对着朱先生的背影行了一礼,“先生今日的教诲,我吕……秀才,没齿难忘!”说着便转身就走,蒋毅鑫默默地跟在他身边。书院的学生午休过后,便又摇头晃脑地念起,“玉不琢,不成器……” 蒋毅鑫默默陪着吕秀才走了一段路,几次想打开话题,却又不知说什么好。两人走了一里多地,就快到客栈了,吕秀才才不好意思地说道,“小蒋,你那银子能不能先借给我?” “你说什么呢?本来就是你的!要多少?” 吕秀才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道,“能不能全拿出来?” 蒋毅鑫奇怪道,“秀才,你要那么多钱干嘛呢?” “我想把白马书院从头到尾整修一下。方才我看到书院的屋顶漏了,一下雨就渗水。”吕秀才抬头看向远方,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似乎有着动人心魄的力量。 蒋毅鑫感受到他内心的激昂澎湃,但是那毕竟是二百二十两银子!他不得不开口提醒道,“那也用不了那么多钱啊?” “剩下的钱,把西凉河的河堤也从里到外整修一下。如果还有,就给大嘴买双新鞋好了,他那双破鞋,底都磨透明了。给掌柜的买盒胭脂,给老白买身衣裳,给小贝买套文房四宝,还有你、小六和老邢,一人一把宝刀,还有小米,给他买双银筷子,省得他老使手抓菜……” 蒋毅鑫脱口而出道,“你怎么就不想点跟你有关系的事啊?” “我已经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与发自内心的充实和快乐比起来,功名利禄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到底想干什么?” 吕秀才转过脸来,对蒋毅鑫真诚地笑道,“写小说!”说着便美滋滋地进客栈。蒋毅鑫赶紧追上去,“秀才,那就不能全捐啊,留点钱有用。” 第二天,蒋毅鑫便把吕秀才要捐的钱送去白马书院,朱先生见了抚着胡须,许久才开口道,“到底是姓吕的!”便让仆人拿去请工匠来修理书院。 也因为这事,莫小贝入学的时间又往后推迟,把她高兴地又趁机去西凉河摸鱼。佟掌柜的一是高兴她能考上白马书院,二是知道入学后就没有那么多空闲,也就不去多管小贝。自己整天在屋里刺绣,为小贝做入学用的衣裳,书包和鞋子。 众人知道吕秀才要写小说,都大吃一惊。吕秀才笑道,“我写小说,只是因为我想写,因为我有倾诉的欲望,对我来说,能把身边的故事,换种形式纪录下来,这就足够了。” “我的小说,也许没有价值,没有意义,甚至没办法留芳百世,但我至少可以自得其乐。” “写小说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做的主动选择,我自己的选择。” 郭芙蓉听了,开口笑道,“说得好,只要你敢写,我就敢看。你要写什么体裁的?” 吕秀才嘚瑟道,“这个体裁,还从来没人碰过——武侠!” 老白听了,顿时笑道,“你知道江湖是怎么回事吗?想当年我……听人家说书那会……总之就是你不懂!” 李大嘴关心的却不是这个,“秀才,你要是把我写进去了,别写成厨子,就写是一个武功高强的武林盟主!” 众人顿时纷纷说出自己的要求。 郭芙蓉摆了一个拔剑的姿势,“那我就是一个行侠仗义的芙蓉女侠!” 老白嘚瑟地撩了撩头发,“那我就当个捕头吧。小蒋,我这个可不是跄行啊!秀才你再给我写个一个妻,再加一个妾,要是方便的话,再给我写两套大宅子,要特豪华特大气那种,院里除了花花草草,还得有小桥流水,对了,最好还能有个亭子,让我弹个琴啥的!” 佟掌柜的一听老白说要有“一妻一妾”,生气地说道,“不要写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男男女女,情情爱爱,不健康!小贝,咱们回屋睡觉去!”说完便拉着小贝回去。老白也赶紧跟出去。 吕秀才提笔在宣纸上写下四个大字“武林外传”,接着笑道,“我要写的是真正的江湖,我的江湖,我作主!”众人鼓励了他几句,为了不影响吕秀才构思,便各自散去。 吕秀才见蒋毅鑫不发一言,连忙问道,“小蒋,你想让我写什么?” 蒋毅鑫笑道,“我嘛,等你写好了,我再写吧。这也是一个没人碰过的体裁——同人!” 吕秀才见他一脸坏笑,估计问也问不出什么,便继续拿着笔构思。蒋毅鑫看他在宣纸上写写涂涂,知道他今晚是别想想出什么了,当下笑道,“秀才,你觉不觉得这毛笔有点秃了?” “你这么一说还真得换支新笔,最好是湖州的。” “你觉得不觉得晚上有点冷呢?” “是挺冷的,需要双棉靴。”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肚子很饿?” “还真是,最好能有碗热汤面,再窝俩鸡蛋,要流黄的。” …… 吕秀才总共提了十几个需求,正说得眉飞色舞,突然想起自己把钱全都捐了,当下低头沉默。蒋毅鑫这才从怀中掏出自己留下的钱,放在桌上,笑道,“秀才啊,这钱算是我给你投的推荐票,你要好好写,早点写完!” “什么推荐票?反正,小蒋你放心,我肯定会写完的!”吕秀才看着桌上的银子,信誓旦旦地说道。 又过了一会,蒋毅鑫见吕秀才还要挑灯夜战,便告辞回去睡觉。路上,他脑子里一直在想着一个问题—— “诸葛四郎和魔鬼党,到底谁抢到那支宝剑?” 章节目录 第二十回:莫小贝赌气闹书院,蒋捕头无奈下狠手 佟掌柜的没日没夜的忙活,终于赶在莫小贝开学之前,为她亲手做好了衣服、鞋子和书包。因为担心书院的先生偏心别家的孩子,她还特意拿钱让吕秀才去西街韦掌柜那买了一些文房四宝。 吕秀才推脱不过,只好去挑了一套文房四宝、两块汉白玉镇纸和两块紫檀木镇纸,这几样下来便足足花了二钱银子。吕秀才心疼道,“掌柜的,有这钱还不如给我们涨涨工钱。” 老白和大嘴也不赞成送礼,一个说,“还不如给我置办两身像样的行头”,另一个说,“还不如给我置办两把新菜刀。” 佟掌柜的见众人都不支持,赶紧解释道,“书院那么多孩子,咱们把礼数送到了,先生就是想偏心,也不好意思偏啊。”说着摸了摸小贝的脑袋,小贝却歪过头去,瘪嘴不屑。 “但是朱先生不一样啊。他是搞老庄的,我担保他肯定东西收了,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吕秀才摇摇头道,朱先生的怪脾气他可是深有体会。 “秀才这话说得好!”蒋毅鑫笑着走进来,“佟掌柜的,你就别忙活了,让小贝简简单单去上学吧。” 佟掌柜的摇摇纨扇,着急道,“小蒋,你是不知道情况。小时候我都是请先生在家教,现在小贝要进书院,我实在是不放心。” “你这种心情我们可以理解,但是这也太夸张了!”郭芙蓉翻检着礼物,“这些东西再配个丫环,小贝都能直接出嫁了!”郭芙蓉这句无心的话瞬间点醒了佟掌柜的。 “我咋就没想到呢!我读书那会有丫环,小贝也应该有。小郭就委屈你一下,给小贝端茶送水。还要一个书童,我的好秀才全靠你了。小贝这么小,上学还可能遇到危险,怎么能没有一个贴身保镖呢,展堂,我知道你一定会支持我的。书院离着有二里地,就怕小贝运动过量,磨出一脚泡来,大嘴,你不是想练武功吗?从当轿夫开始吧!” 佟掌柜的充满期待地看着众位伙计。老白、秀才、小郭和大嘴互相看了一眼,彼此使了个眼色,便纷纷推脱有事,走人。 “那啥,厨房还炖着鸡汤呢,我去顾着火。” “我后院还有衣服没洗呢,告辞。” “最近生意不太好,我上外面拉客去。” 吕秀才也想回柜上算账去,早被佟掌柜的死死拉住,他赶紧向蒋毅鑫求救,“小蒋,你劝劝掌柜的吧。” 蒋毅鑫笑道,“掌柜的,咱们还是问问小贝自己的想法吧。小贝,你希望这样大张旗鼓吗?”莫小贝摇摇头,“嫂子,你再这样,这学我就不上了。” 佟掌柜的赶紧放开吕秀才,生气道,“小贝,以后再也不能说这种话!”“嫂子!”莫小贝生气地跺脚。 蒋毅鑫赶紧劝道,“掌柜的,你要是不放心,明天开学,我送小贝去。” “真的吗?”佟掌柜地高兴地拉住蒋毅鑫的手,“小蒋,那就麻烦你了。明晚小贝第一天放学,你也过来喝酒。我让大嘴切腊肉,杀活鱼,再把那坛七十年的女儿红挖出来,咱们一醉方休!” 佟掌柜的终于放下心来,盘算着明晚要如何庆祝莫小贝第一天放学。蒋毅鑫心里却不轻松,明天还不知道这个小魔女要闹出什么乱子来呢! 第二天,蒋毅鑫跟老邢说了,让小六替他巡街,自己取下官刀,换了身便服,来同福客栈接小贝。佟掌柜的早安排老白在外面盯着,看到蒋毅鑫过来,老白迎上来诉苦道,“小蒋你可来了,快送小贝去上学吧。你是不知道,湘玉天还没亮就把我们叫起来,又是吩咐做好早饭,又是检查东西放好了没有。你看我这眼圈黑的……” 蒋毅鑫一瞧老白,嚯,还真是快成国宝了,估计昨晚没少受罪,连忙忍着笑,道,“今天掌柜的估计没心情做生意,你正好去睡回笼觉。”老白却摇摇头,佟掌柜的心里再不放心,脸上也不会表露出来,他能抽空打个盹就不错了。 佟掌柜的见蒋毅鑫来了,便把梳妆打扮好的莫小贝交到他手里,又嘱咐了小贝几句不要调皮。蒋毅鑫见她越说越激动,眼睛里已经有眼泪在打转,赶紧安慰几句,便拉着莫小贝出去。佟掌柜的依依不舍,又在门口看了一会,才转身回去。 “小贝,佟掌柜的对你多好啊,你可不能学坏。”蒋毅鑫发自肺腑的感慨道。佟掌柜的还没进莫家的门,却能如此善待莫小贝这个小姑子,试问天下有几人能做到。 莫小贝却理所当然道,“谁让她是我嫂子呢!”蒋毅鑫还要等人,见路边有人卖糖葫芦,便买了一串贿赂莫小贝。莫小贝见有糖葫芦吃,也就乖乖站在原地。 两人等了一会,小米这才姗姗来迟,不好意思道,“小蒋,对不住了。我去西凉河洗了个澡,所以来晚了。” 蒋毅鑫见他头发还湿漉漉地往下滴水,连忙找商贩借了块布,让他擦擦,笑道,“小米,咱们是去书院,又不是相亲。” 莫小贝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见两人还不走,生气道,“快走吧,我上学都要迟到了。”蒋毅鑫只好又买了一串糖葫芦给她,小米不好意思道,“小蒋,咱们边走边说吧。”两人便护在小贝左右,拥着她朝二里地外的书院走去。 莫小贝咬着糖葫芦,奇怪道,“小米,你今天怎么也来了?”小米笑道,“还不是小蒋,说乞丐也要读点书,让我以后跟着你去书院旁听。” 蒋毅鑫摇摇头笑道,“小米,这可不能怪我。小贝都要上学了,你这个老江湖怎么能不努力?实话告诉你,我也让小六有空就去书院旁听。你和他是好朋友,总不愿意输他吧?” 自从燕小六来了,小米可算是找到了知音。两人一个唱快板,一个吹唢呐,有空便在同福客栈门口表演,给客栈增加了许多人流量。老邢看不过去,便去找蒋毅鑫商量。蒋毅鑫知道他俩是品性相投,也只是要求两人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胡来,并不禁止。 小米一听说起小六,当下笑道,“那我可不能输给小六,不然下次唱快板都没劲了。”三人一想起小六吹唢呐的滑稽样,都笑出声来。 蒋毅鑫突然想到还有一件正事,连忙说道,“小米,我听说丐帮又要在洛阳开大会了。这次你有没有机会升四袋?” 小米摇摇头道,“难说!这几年我表现不错,但是其他兄弟也干得挺好的。不过,恭长老很器重我……难道你让我读书识字就是为了这?” 蒋毅鑫点点头道,“我就是这么想的。晋升丐帮四袋弟子,识字的机会总会大些。”蒋毅鑫寻思着,还得找个机会看能不能帮小米一帮。 “不还是乞丐吗?”莫小贝吃完糖葫芦,意犹未尽地咬着竹签。 小米笑道,“那可是四袋弟子,在我这个年纪能当上的可没多少。”说着便要去摸莫小贝的头。莫小贝歪过头不屑道,“四袋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还当掌门呢!” “那敢问莫掌门何门何派?”蒋毅鑫调笑道。 莫小贝顿时语塞,赌气道,“我要是还在衡山,按照帮规,十岁就能当掌门了。不行,我就在学院组个八大派,比那六大门派还多上两派!” 小米只当莫小贝在淘气,蒋毅鑫心里却明白,在书院里成立门派,这事莫小贝还真能干得出来。 二里多地很快便走完,莫小贝自己进去讲堂报道。蒋毅鑫和小米在外面旁听。小米纳闷道,“小蒋,你不用陪我,我说要旁听就一定会旁听……” 蒋毅鑫连忙解释道,“小米,我答应佟掌柜的,今天要送小贝回家。”其实,他心里是在担心莫小贝在书院里惹事。 果不其然,很快讲堂里便传出莫小贝的一声大喝,“青龙摆尾!”接着便听到有人惨叫一声,被摔到地上。蒋毅鑫也顾不得考虑是不是冲撞了课堂,赶紧飞身冲进讲堂,小米也想跟进去,想起自己是乞丐这里是书院,只好尽量伸直脖子,观察情况。 蒋毅鑫进了讲堂,里面早就乱成一锅粥了。书院的学生都是十岁出头的孩子,见有人打架,都在纷纷起哄。蒋毅鑫分开众人,见莫小贝正扭着一位富贵人家孩子的右手,那孩子连连求饶。朱先生举着戒尺生气道,“小贝同学快放开小冬同学,大家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学生们哪里肯听,蒋毅鑫只好提起内力,大喝一声,“我乃本镇捕头,谁敢当众喧哗!”学生们这才安静下来,朱先生见来了援兵,赶紧再劝道,“小贝同学,你要是再不放手,我这戒尺可就打下去了。” 莫小贝见蒋毅鑫来了,怕他回去告诉嫂子,只好愤愤不平地放手。邱小冬赶紧躲在朱先生身后,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朱先生赶紧吩咐学生自习,将三人带到书房里面。 朱先生询问道,“小贝同学,你为何要欺负小冬同学?”莫小贝指着邱小冬道,“谁让他说我字丑来着!”邱小冬见她又要动手,赶紧站到朱先生旁边,咬耳朵道,“她的字真的不好看。” “你们就为了这事打架?”朱先生摇摇头,“小冬同学你今后不要再取笑别人,小贝同学你以后遇到这种事,可以向先生反映,不要欺负人。” 蒋毅鑫也赶紧开口道,“朱先生说得是,同学之间要互相帮助,你们以后别闹了。”邱小冬早看出蒋毅鑫和莫小贝关系不一般,当即说道,“你们两个是一伙的!”莫小贝被先生说了几句,已经有了几分悔意,见邱小冬还不服,生气道,“邱小冬!”邱小冬赶紧躲到朱先生身后。 朱先生抚了抚胡须,想了一会,说道,“蒋捕头,你也算是小贝同学的长辈,我又认识邱员外,要不这样吧。干脆你们俩坐一起吧,以后不要再闹了。”邱小冬还想拒绝,见莫小贝正狠狠地瞪着他,赶紧闭嘴,心想,“我得赶快转学,不然小命难保了!” 蒋毅鑫又叮嘱了莫小贝几句话,明里暗里示意回去要告诉佟掌柜的,又答应给她买糖葫芦,莫小贝才勉强和邱小冬和解。朱先生带着二人回讲堂上课。 小米见蒋毅鑫出来,连忙问道里面出了什么事。蒋毅鑫将莫小贝打人的消息告诉他,不好意思道,“小米,小贝这孩子你知道的,淘气。我怕她在书院里惹事,以后你帮忙多留点神。”小米一口答应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蒋毅鑫都请假陪莫小贝上学,就怕她到处惹事。莫小贝见他盯着,也就老老实实的上课,偶尔捏几下邱小冬的胳膊。邱小冬知道得罪了她没什么好处,只好一味讨好莫小贝,这才免去了皮肉之苦。 蒋毅鑫见莫小贝没做什么出格的事,衙门里又走不开,只好拜托小米帮忙多留心,继续去巡街。不料,他才走开一天,莫小贝便闯了大祸。 这天,蒋毅鑫正巡街,小米急匆匆跑来报信,说莫小贝把先生给打了! 蒋毅鑫听了赶紧和小米去书院,小米边走边说道,“小蒋,小贝用刀在朱先生的衣服上割了十几刀,还用火石烧了先生的胡子!现在书院正乱成一团呢!” 蒋毅鑫埋怨道,“小米,你怎么没看住她啊!”小米也恨自己没能制止,自责道,“我就打了会瞌睡,谁想小贝这孩子如此胡闹!如果不是我拦着她,她连朱先生的藏书都要烧呢!” 莫小贝没烧书?这倒是一个好消息,那些可是朱先生藏了一辈子的书,里面有一本宋代的绝版书,上面还有王安石的题注呢! 两人冲进讲堂,蒋毅鑫赶紧让小米扶朱先生去休息,朱先生身上的衣服几乎要碎成布条,原本的那束美髯早就被烧得稀稀疏疏。莫小贝见是蒋毅鑫,赶紧从先生的位子上站起来,其他学生那日知道这位蒋捕头的厉害,当下也鸦雀无声。 蒋毅鑫叹了口气,千算万算,还是没算到莫小贝会如此顽劣,但是眼下最重要的不是教训莫小贝,而是平息风波。当下严肃道,“今天的事到此为止。现在先生不在,邱小冬同学你来教大家背《三字经》!” 邱小冬正躲在人群里,见蒋毅鑫点他的名,料到躲不过去,只好乖乖站在先生的位置旁边,教大家背《三字经》。蒋毅鑫见他字正腔圆,背得无一字错误,心里暗暗佩服,“有点吕秀才的样子。” 见学生们已经安分下来,蒋毅鑫赶紧去书房看望朱先生。朱先生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见胡须已被烧得不成样子,索性剃光了。说起莫小贝如此顽劣,朱先生摇摇头,苦笑道,“小贝同学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暴虐成性,顽劣不堪,我……得去和佟掌柜的商量一下。”蒋毅鑫听了,在心里感叹道,“先生你错了,这才是赤焰狂魔的本来面目啊!” 这边讲堂里,莫小贝跟着邱小冬念了几遍《三字经》,见蒋毅鑫走开了,当即一拍桌子,大声道,“都别念了!邱小冬,你给我下来!” 邱小冬知道这时候认怂也得挨打,干脆硬着头皮说道,“我决定成立‘四书五经’派,自认掌门,谁都可以参加!” “邱小冬!除了你,他们都是我八大派的人!本掌门命令你们,以后不准跟邱小冬玩!”莫小贝说着便上前要把邱小冬拉下来。邱小冬赶紧大喊,“她连一篇《三字经》都不会背,没资格当掌门!” “你!”莫小贝正要动手,却见其他学生都纷纷站起来。有几个胆子大的孩子质问道,“莫小贝,你要是会背《三字经》,我们就服你这个掌门。不然我们就入邱先生的‘四书五经’派!” 莫小贝虽然聪明,但是却不用心,一篇《三字经》背了又忘,只能死撑道,“谁说我不会背!”其他学生顿时哄堂大笑,莫小贝脸顿时红了,无奈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这时,正好朱先生回来了。邱小冬赶紧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莫小贝还是一直生气地瞪着他。邱小冬只好假装没看见,心想,“放学了,我得赶紧跑。明天带几根糖葫芦过来当赎金,不然可就惨了!” 佟掌柜的在客栈里左等右等不见小贝回来,正想让老白去书院看看。朱先生和蒋毅鑫带着还在生气的莫小贝回来了。 佟掌柜的见情况不对,赶紧拉过小贝,请朱先生和蒋毅鑫坐下。老白、秀才、小郭和大嘴也关心地围了上来。 佟掌柜的着急询问道,“先生,小蒋,是不是小贝在书院里惹事了?她还是个孩子。” 蒋毅鑫摇摇头道,“掌柜的,书院的其他孩子可不敢像小贝这样干。她今天割了先生的衣服,烧了先生的胡子,要不是发现得早,还要烧书呢!” 吕秀才听了,着急道,“那本上面有王安石题注的宋代绝版书没事吧?”小郭听了,生气道,“秀才你怎么不问人先问书呢?子还曾经曰过,‘伤人乎,不问马’呢!” 吕秀才不好意思道,“我知道朱先生这样的人一定能长命百岁的。”佟掌柜的赶紧打断道,“先生,小贝只是无心之失,这次你就原谅她。我等下一定好好教育她!”说着轻轻推了一下莫小贝,催促道,“小贝,还不赶紧跟先生道歉!”莫小贝不情愿地开口道,“先生,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你!”佟掌柜的生气地抬起手,到底是不忍心打下去。朱先生想着要如何开口,伸手去抚胡须,才想起胡须已经被小贝烧光了,当下叹气道,“佟掌柜的,先让小贝同学回去休息吧。”佟掌柜的知道朱先生不想让莫小贝在场,只好赶她回后院。莫小贝生气地走回屋里。 朱先生继续说道,“小贝同学小小年纪,就敢打破常规,颠覆权威,这份胆识和魄力,实属难得。小贝这孩子聪明,培养好了,没准儿能成个子——莫子!”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莫小贝明明做了错事,朱先生怎么反倒夸奖她呢?佟掌柜的却高兴道,“先生过奖了,这孩子还得您多费心。” 朱先生却摇摇头道,“我之前以为要充分释放孩子的天性,才能充分调动孩子的潜力。但是经过了今天的事,我一想到小贝同学,就只有一个感觉——生不如死!求求诸位,赶紧把她弄回去吧!”朱先生哭着就要给佟掌柜的行礼,众人赶紧扶住他。 佟掌柜的一个劲地猛摇纨扇,却扇越气,手一个没抓稳,纨扇飞了出去,撞到柜上的酒坛子上,折断了。朱先生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佟掌柜的,小贝这孩子聪明,但是暴虐成性,顽劣不堪,如果不好好管教,将来怕是会后悔莫及啊!” 蒋毅鑫见众人都爱护小贝,低着头不敢接话,只好开口道,“掌柜的,小贝是你的小姑子,但也是莫家唯一的传人。要是教不好她,怎么对得起她爹娘和她哥!” 佟掌柜的听了眼泪顿时流了下来,生气地冲进后院,“莫小贝!我今天就要替你哥打你!”老白赶紧上前把她拉住,秀才和大嘴也一直劝解,小郭担心小贝听了伤心,赶紧回屋里看看。 佟掌柜的被老白拉住,整个身子顿时无力地瘫倒下去,脸上早已是哭得梨花带雨。蒋毅鑫见掌柜的哭得如此伤心,赶紧劝朱先生先回去。朱先生也知道自己不好待下去,道了声告辞便回书院了。 蒋毅鑫叹了口气,开口道,“掌柜的,还有各位,都是真心为小贝好,怕她受到一点伤害。但是这次她犯了大错,殴打先生,扰乱课堂秩序,还差点烧了人家收藏了一辈子的古籍。既然你们都不忍心下手,那我来吧。以后小贝生气,也只是恨我一个人。” 佟掌柜的听了赶紧拉住蒋毅鑫,央求道,“小蒋,就不能不打吗?我以后一定好好管教小贝。” 蒋毅鑫摇摇头道,“掌柜的,我认识小贝也快两年了,她是听不得人劝的。你放心,我下手有轻重的。老白,我只是稍微点她的檀中穴,上身酸麻一会就没事了。” 老白知道劝不住蒋毅鑫,何况这事确实是小贝不对,无奈点头道,“那你可得轻点。” “白大哥,你别求他!”莫小贝却拉开帘子,从后院冲进来,郭芙蓉也跟了进来。莫小贝见佟掌柜的哭得伤心,也哭了出来,伤心道,“嫂子,这次是我错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不要哭了,小心哭坏身子。” 佟掌柜的冲上去抱住莫小贝,又嚎啕大哭起来。老白不忍地说道,“小蒋,你真的忍心下手?”郭芙蓉干脆摆出阵势,威胁道,“蒋毅鑫你要是敢动,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吕秀才没有开口,但是默默站在郭芙蓉这边。李大嘴心里生气,嚷嚷道,“我回屋去睡了,你们爱咋地咋地!” 蒋毅鑫真想对着众人大喊,“你们再这样溺爱下去,莫小贝长大后会变成杀人不眨眼的赤焰狂魔!”但是他不能说,说了也没人相信。蒋毅鑫第一次体会到了先知的悲哀,人知道得越多,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蒋毅鑫还是开口了,“小郭,我是七侠镇的捕头,白马书院是本镇名校,现在小贝有恶意伤人的嫌疑。我不想把这事闹大,但是你也别想阻止我!” “你!排山倒海~” 莫小贝却把郭芙蓉喊住,“小郭姐姐,这次是我错了,你让他来点我,我要是吭一声,就不是莫小贝!” 佟掌柜的也从地上站起来,她理了理头发,叹气道,“小蒋,还请你手下留情!”说着便走到老白身边,老白疼惜地搂着她。 蒋毅鑫知道自己是犯了众怒,当下赶紧施展“葵花点穴手”,“指如疾风,势如闪电,”一指点在莫小贝的檀中穴上。莫小贝顿时感受到上半身奇痒无比,她的身体开始颤动,又咬着牙忍了下去,愣是一声不吭。 蒋毅鑫见众人眼神不善,赶紧道了声告辞,边往外走边喊道,“小贝,你蒋哥哥我今天对不住了,这一个月的糖葫芦我保你吃个够!” 赤焰狂魔莫小贝杀人如麻,遇上的人十死无生,危险性远超公孙乌龙,如同压在蒋毅鑫头上的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如果不把莫小贝往正道上引,以她那绝顶的武学天赋和暴虐不堪的性格,要是真变成赤焰狂魔,谁还能制得住她! 蒋毅鑫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教训了莫小贝,到底是福是祸,但是他问心无愧。只是,今夜恐怕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一回:翠微山惊现山贼讯,李老太铁面惩儿郎 接下来的几天里,蒋毅鑫都不再去同福客栈,连巡街也只在东街。他心里清楚,佟掌柜的和众人最后一定会明白他的苦心,只是现在莫小贝正在气头上,还是要先避避风头。 老邢和燕小六见他心事重重,还以为是巡街累了,去客栈吃饭才知道,原来蒋毅鑫点了莫小贝。两人连忙来茅草屋安慰蒋毅鑫。 三人坐定后,老邢摇摇头道,“小蒋,这事你办得有理,但是欠妥当。你又不是不知道小贝是佟掌柜的心头肉。我听老白讲,佟掌柜的这几天都在人后偷偷擦泪呢!”蒋毅鑫听了直叹气,佟掌柜的伤心在他意料之中,只好期望老白等人多多劝解。 燕小六却道,“师父,师兄这事换了我也这么干!小贝这孩子调皮,割了先生的衣服,烧了先生的胡须。要是不管,长大后说不定要闹出多大的乱子呢!” 老邢一听指着燕小六生气道,“我又没说小蒋干得不对,只是见不得佟掌柜的哭。小六,我还没说你呢!你一个捕快,跟一个乞丐当街唱快书,成何体统。”说着手里还比划着打快板的样子,蒋毅鑫看了忍不住笑出来。 老邢继续说道,“小蒋,你是没看到。小米唱了个‘当里个当,当里个当,闲言碎语不要讲……’,他居然就接下去唱‘话说这山东好汉武二郎,武二郎,棍子长……’。我当时真想找个地方钻进去,没脸当差了!” 蒋毅鑫连忙笑道,“师父,这就叫与民共乐。小六,你以后跟小米还是找个人少的地方唱去,你穿着官服,大庭广众之下确实不合适,让娄知县知道了也不好。” 燕小六见师父和师兄都这么说了,只好挠挠头道,“那以后我们注意点。等我跟小米练好了新曲,师父、师兄都过来捧场啊!” “你!”老邢生气地拍了一下桌子,还想再教训燕小六几句。蒋毅鑫赶紧岔开话题,“小六,你最近字认得怎么样?” 燕小六连忙回道,“我这人笨,现在刚会认自己的名字。师兄,我听你的,得了空都去白马书院旁听,还有小……”燕小六刚想说小米也在,又怕老邢不高兴,赶紧改口道,“小贝也学好了,都学会背《三字经》了。朱先生还去客栈恭喜佟掌柜的呢。” 蒋毅鑫听了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他捏了捏鼻子,庆幸道,“看来是没啥大事了。师父、小六,这个月你们每次去客栈,都要记得给小贝带三串糖葫芦。小贝到底是孩子,看在糖葫芦的面子上,她也不会记我的仇。” 老邢和燕小六见他如此害怕一个孩子,都忍不住大笑。蒋毅鑫心想老躲着也不是办法,当即决定明天去西街巡街,借机找吕秀才探探口风。 蒋毅鑫刚巡到万利当铺,便被钱掌柜的叫去喝茶。一进当铺,钱夫人便笑着迎上来,吩咐伙计端上上好的明前绿。三人坐定后,钱夫人笑道,“小蒋,听说你前几天教训了莫小贝,街坊邻居听了私底下都赞不绝口。佟掌柜的这人就是不会教孩子,瞧把莫小贝惯的!”说着还拍了桌子。 一旁的钱掌柜有心想替佟湘玉说几句话,又怕惹娘子生气,只好低头喝茶。蒋毅鑫只好笑道,“钱夫人有心了,小贝还是个孩子。佟掌柜的心软,咱们都知道的。” 钱掌柜的笑道,“那是,佟掌柜的为人……”话还没说完,便被钱夫人狠狠瞪了一口,钱掌柜的赶紧闭嘴。 钱夫人喝了口茶,笑道,“小蒋,不是我爱说人闲话。同福客栈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就说那李大嘴吧。你是不知道,他大字不识一个,居然敢冒充武状元!” “大嘴冒充武状元?”蒋毅鑫惊得一口茶喷了出来,连忙用袖子擦嘴,问道,“钱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钱夫人见蒋毅鑫一脸震惊,连忙添油加醋道,“我听人说,就在前几日,李大嘴回了趟李家沟。见他老娘身体不适,居然胡诌自己中了武状元,把老太太乐得,说什么也要上京城看看。同福客栈的人居然帮着李大嘴骗他老娘,一个小小的客栈居然敢当自己是京城,听说还有人假扮尚书和圣上呢!要不是娄知县最讲证据,我说不得要去告他们一状。小蒋,你可要离他们远点,小心惹祸上身!” 蒋毅鑫听了在心里直叹气,自己才几天没去客栈,就错过了这件大事。李大嘴他老娘,不就是二十年前的前辈高人断指轩辕嘛!自己可得赶紧去客栈看看情况。当下抱拳施礼道,“钱掌柜的、夫人,我还要巡街,改日再来叨唠,告辞!” 钱掌柜的和钱夫人送他出去。钱掌柜轻声埋怨道,“娘子,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我怎么说话了?你是不是心疼那个小骚货了!”钱夫人生气地捏着钱掌柜一边耳朵,“还不快去跟我清库房!弄不好,今晚别想吃饭。”钱掌柜赶紧逃命似地带着伙计去库房。 钱夫人生气地盘着手里的两颗铁核桃,一用力便将它们捏碎。钱夫人翻了个手掌,铁碎纷纷落到地上,她恶狠狠地自言自语道,“佟湘玉,总有一天我要收了你的客栈,让你灰溜溜地滚出七侠镇!” 外面突然有人走进来,笑道,“妹妹,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你生气了?”钱夫人一见那人,连忙迎上来笑道,“大哥,这里人多嘴杂,咱们到里面说话!”旁边的伙计看这人虎背熊腰、一脸横肉,心想暗暗想道,“老板娘这位大哥,怎么看起来不像干正经买卖的。” 蒋毅鑫离开万利当铺,本想立刻去同福客栈。不料走到半路,燕小六追上来说娄知县有请。蒋毅鑫只好去见娄知县,刚进了衙门后堂,便看见娄知县正和师爷谈事,两人都一脸凝重。 蒋毅鑫赶紧施礼道,“大人,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娄知县让蒋毅鑫先坐,吩咐仆人上茶。三人坐定后,师爷开口说道,“小蒋,大人刚收到消息,翠微山的山贼下山抢劫了一队商旅,人杀了不算,还把尸体脱光衣服扔在官道上。” “哼!”娄知县猛地一拍桌子,山贼在他治下如此猖狂,让他寝食难安。娄知县道,“小蒋,我已经命人送信去广阳府,请周知府调来大兵围剿这伙贼人!这几天,你跟老邢他们辛苦点,不要让各家商户恐慌。” 蒋毅鑫连忙站起来抱拳道,“大人放心,这几日我们一定彻夜巡逻。一有风吹草动,即可告知大人!”娄知县又勉励了几句,便端茶送客。 娄知县的命令,蒋毅鑫不敢怠慢,当即和老邢、小六商量,白天巡街依旧,晚上安排轮流守夜。因为山贼的事,蒋毅鑫几次巡逻到同福客栈附近,都无心进去问候,只好拜托老邢和燕小六记得给莫小贝送去糖葫芦。 让蒋毅鑫高兴的是,山贼听说官兵要来,也就消停了下去,三人晚上这才可以睡个好觉。 这一天,蒋毅鑫上衙门报告娄知县最近的治安情况。刚进衙门,便看见老邢正押着老白和李大嘴,旁边还站着一位老太太。 蒋毅鑫心里一惊,连忙看过去,那位老太太衣着朴素,如同一位普通的农家老妇,双目失明,却炯炯有神。他不禁在心里惊呼,“难道她就是李大嘴的老娘断指轩辕?!” 老太太耳朵一动,似乎感觉都有人在看她,连忙问道,“儿啊,是不是有人来了?”李大嘴回头一看,见是蒋毅鑫,连忙求救道,“小蒋你来了,快让老邢给我和老白解开,都是误会!”老白看了蒋毅鑫一眼,摇摇头,转过去不说话。 蒋毅鑫叹了口气,看来客栈的人还没原谅自己,只好上前问老邢道,“师父,这是咋回事?” 老邢连忙指着老太太,笑道,“小蒋,这位是大嘴的老娘,今早李老太太拉着我去同福客栈,说她儿子跟老白当众聚赌,逼着我把他们带来衙门打板子。你看这事闹的!” 老太太听了,对着蒋毅鑫这边行了个礼,笑道,“这位想必是蒋捕头,我常听大嘴提起你。我儿跟人赌博,实在是家门不幸。您就按照《大明律》,该打多少板子就打多少板子,老身绝无二话!” 李大嘴听他老娘不仅不向蒋毅鑫求情,还让他往死里打,赶紧解释道,“小蒋,我跟老白只是闹着玩的,赌些小东西,你千万别听我娘的。快把我们放了吧,掌柜的还等着我回去做饭呢!” 蒋毅鑫看了老邢一眼,不好意思道,“大嘴,对不住了。按照《大明律》第七卷第二十九条规定,聚众赌博,轻则杖责,重则砍手。你们赌多大数? 李大嘴赶紧解释道,“我们没赌银子,就赌一些我娘晒的地瓜干,还有无花果和柴鸡蛋,都是闹着玩的。老白你也说句话。”说着推了下老白,让他也跟蒋毅鑫求情。 老白却别过头去,冷笑道,“人家是铁面无私的七侠镇捕头,要打就打,我白展堂绝无二话。” “老白你……”李大嘴见老白听不进去,只好对着蒋毅鑫赔笑道,“小蒋,老白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小贝的事我是支持你的,掌柜的气也消了,这几天还念叨着你怎么没去客栈。你把我们放了,咱们仨一起回客栈,好不?” 蒋毅鑫知道他们也就自己赌着玩,当下笑道,“大嘴、老白,你们下次可不能赌了。师父,这次就饶了他们吧。”老邢本来就看不上他们赌那些小东西,就给他们解开了锁腕铐,严肃道,“再有下次,一人打三十大板!” 老太太连忙阻止道,“不能放!两位官爷可不能徇私啊!”李大嘴正高兴呢,听他老娘这么一说,生气道,“娘,我可是你唯一的儿子,李家沟第九代单传。你就忍心让我挨打?” 蒋毅鑫和老邢也帮忙劝说,可是不管怎么劝老太太都不松口。见众人还要再劝,老太太使出了杀手锏,“两位官爷要是再不执法,老身可就要跟娄知县说道说道了!” 老邢还没反应过来,笑道,“老太太,娄知县公事繁忙,可没时间见你。”李大嘴推了一下老邢,“说啥呢?她是我娘,娄知县是我姑父,低调低调。娘,这件事千万别告诉我姑父。” 蒋毅鑫见说不动老太太,连忙向老邢使了个眼色。老邢会意下去跟衙门的兄弟打招呼。蒋毅鑫扶着老太太坐下,笑道,“既然老太太如此深明大义,大嘴、老白,对不住了,你们就忍着点吧。”老邢带着两位差役上来,将李大嘴和老白按在地上打起板子。两人伺候着老太太站着。 两位差役高高挥起三尺五寸的竹板子,狠狠地一板子一板子地打在李大嘴和老白的屁股上。板子刚打下去,李大嘴便大声惨叫,“哎呦!”过后便渐渐感觉不对劲,李大嘴心想,“这板子怎么不疼呢?难道我练成武功了?” 趴在另一边的老白也感觉不对劲,这板子高高抬起,又轻轻落下,听起来很吓人,但是一点都没有用力。老白连忙偷偷朝蒋毅鑫和老邢这边看过来,蒋毅鑫向他使了个眼色。老白在心里叹道,“小蒋倒是挺会做人的,就是老爱针对小贝。看来我得回去劝劝湘玉。” 老白想通了其中的关节,赶紧扯着喉咙大叫,“哎呦,好疼!我的屁股!”李大嘴还以为自己有了武功,见老白一个劲的惨叫,嘲讽道,“老白,你一大老爷们怎么这么怂呢?你看我,一点都不疼!” 老白赶紧向他使眼色,李大嘴这才反应过来,也跟着叫唤起来。衙门里顿时惨叫声此起彼伏。老太太虽然眼睛看不见,心里跟明镜似的,到底是心疼儿子,只是摇摇头,却不说破。 蒋毅鑫见差役们已经打了三十大板,连忙让他们停下,笑道,“老太太,这板子打完了,我送您回去。”老太太却摆摆手,“大嘴,你还不快起来。”李大嘴赶紧从地上爬起,扶着他老娘。 蒋毅鑫上前扶起老白,不好意思道,“老白,上次的事,我对不住了。掌柜的和小贝都还好吧?”老白摇摇手道,“湘玉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何况你一转身,我就给小贝解开了,没啥大事。小贝就是个孩子,你送的糖葫芦她一根都没扔,全吃了。” “那就好,那就好”蒋毅鑫捏了捏鼻子,这事情算是顺利过去了。可惜莫小贝还是没有受到惩罚,看来她的发奋用功,还是因为邱小冬啊! 李大嘴扶着他老娘要回客栈,连忙招呼道,“老白、小蒋,咱们一起回客栈吧!”老白看了蒋毅鑫一眼,拉着他跟上李大嘴。老邢看了在后面直偷笑,自顾自去和两位差役闲聊。 四人走回客栈,李大嘴不好意思道,“娘,这事是我错了,您千万不要动气,小心气坏了自己的身体。”老太太笑道,“才被打了三十大板,你屁股就不疼了?”李大嘴听了赶紧又惨叫几声,没留神挨了他娘一巴掌。 李大嘴捂着脸,惊问道,“娘,我已经挨过打啦!” 老太太生气道,“那是朝廷打的,这是为娘打的,你给我过来!” 蒋毅鑫和白展堂赶紧一人拉着老太太一边,劝道,“大嘴他已经认错了,您就原谅他吧。”李大嘴捂着脸躲到一边。 老太太见两人护着李大嘴,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大嘴,我以前跟你说过什么?说过什么?” 李大嘴不好意思道,“打死也不能赌博……可那是老白逼着我赌的呀,老白!”老白本来就没把赌博当多大的事看,这次又因为蒋毅鑫没挨打,更加不在意道,“老太太,对,是我逼的,但咱这个说是赌,其实也就是玩,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咱图的就是一乐!” 蒋毅鑫听了暗暗偷笑,“老白,过去我就劝过你,你偏偏不听。待会你就知道怕了!” 果然,老太太一听老白这话,气极反笑道,“喔……那回了客栈,能不能让老身也跟着乐乐?我儿还欠你那么多东西,总得有个交代吧。” 老白一听又有得赌了,刚想应承下来,想起蒋毅鑫在旁边,只好苦笑道,“赌博不是好事,我已经戒了。” 蒋毅鑫知道该自己说话了,连忙笑道,“老白你这个觉悟很对,赌博不是好事。但咱们啥都不赌,自己关门娱乐还是可以的。” “那多没劲啊。”老白一听这话,兴致全无。老太太却笑道,“蒋捕头,您就通融一次,我保管他以后再也不会赌了。” 蒋毅鑫叹了口气,拍了老白的肩膀,“下不为例。”心想,老白啊,兄弟可是仁至义尽了! 李大嘴见他娘气消了,赶紧上来扶着老太太。四人加快脚步,很快便到了客栈。蒋毅鑫抬头看了那块“同福客栈”的招牌,心里暗暗感慨道,“这才几天没来,怎么就感觉有点想他们了。”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二回:李老太借赌施小惩,慕容嫣逼出白盗圣 “老白、大嘴,你们没事吧?” 老邢带走白展堂和李大嘴后,同福客栈众人都心急如焚,见他们回来了,连忙迎上来问候。 李大嘴扶着老娘坐下,吕秀才和小郭端上茶,取笑了他几句。佟掌柜的把白展堂拉到一边,心疼道,“展堂,被打疼了吧?”白展堂笑着咬耳朵道,“多亏了小蒋,一个板子都没挨。”佟掌柜的一听跟“蒋毅鑫”有关,脸色一顿,苦笑道,“那得谢谢小蒋。” 白展堂笑道,“人就在外面呢。”说着便返身回门口,挥手笑道,“害羞个啥呢,快进来。”蒋毅鑫这才跟着白展堂进了客栈,见众人都瞪着他,捏了捏鼻子,不好意思抱拳道,“咱们好久不见了。” 郭芙蓉见他进来,便摆出阵势,生气道,“你还敢来!排山倒海~”吕秀才赶紧把她拉住,说道,“掌柜的,你快说句话。”蒋毅鑫怕佟掌柜的为难,不等她开口,便上前抱拳道,“掌柜的,小贝的事我对不住了,我向你道歉。” 见佟掌柜的沉默不语,白展堂赶紧向她使眼色。佟掌柜的看着蒋毅鑫一脸真诚,叹了口气,笑着拉蒋毅鑫坐下,吩咐郭芙蓉泡茶。佟掌柜的叹气道,“小蒋,这事不能怪你。小贝只有我这么一个嫂子,我不心疼谁疼?这种心情你能理解吧?” 蒋毅鑫点点头,“掌柜的,我向你保证,以后一定帮忙照顾好小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佟掌柜的轻摇纨扇,催促道,“小郭,茶呢!”郭芙蓉生气地把茶壶往桌子上放,别过头去,生气道,“自己倒!”蒋毅鑫知道郭芙蓉跟莫小贝关系最好,当下也不在意,给掌柜的和秀才倒上茶。 老太太喝了杯茶,笑道,“蒋捕头,那老身就开始了。”白展堂一听高兴极了,“得嘞。”到柜上去取来骰子和麻将,“咱是玩骰子还是麻将?” 吕秀才连忙站起来,制止道,“老白,你还敢赌啊?”佟掌柜的也拉过白展堂质问。蒋毅鑫连忙把衙门里的事情告诉众人,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郭芙蓉知道白展堂赌技高超,担心李大嘴的瞎眼老娘吃亏,连忙提醒道,“老太太,咱们还是别赌了。我这样的都输给他,要洗六个月衣裳呢。”老太太摆手拒绝,李大嘴心想,“娘身体不好,我得让老白让着点。”当下把白展堂拉到一边,恳求道,“老白,待会你能不能一局都不赢?我担心我娘心脏受不了。” 白展堂被李大嘴劝得烦了,心里也觉得赢一个瞎眼老太没面子,笑道,“先说好了,等我把你欠我那些东西输还给她之后,咱就别玩了。”李大嘴千恩万谢,白展堂不以为意地跟老太太摆开麻将,佟掌柜的和郭芙蓉做陪。 蒋毅鑫连忙拉过吕秀才,问道,“秀才,小贝在吗?”吕秀才笑道,“在屋里写作业呢。小蒋,你就放宽心,没啥大事的。”蒋毅鑫便去后院找莫小贝。 莫小贝正在抄写《三字经》,见有人敲门,问道,“进来吧,门没锁。”见蒋毅鑫走了进来,生气地别过脸去。蒋毅鑫赶紧上前赔笑道,“小贝,做作业呢,听说先生夸你聪明呢!” 莫小贝拿过毛笔和宣纸,生气道,“不关你的事。”蒋毅鑫只好不断说好话,莫小贝到底是小孩子,见他这般殷勤,心里的那一点气也就消了。 莫小贝眼睛一转,眯着眼睛笑道,“小蒋,我可以原谅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两件事。第一件,这个月每天都要给我买糖葫芦。” 这在蒋毅鑫的意料之中,他赶紧笑道,“你放心,以后我来客栈都给你带糖葫芦。”莫小贝听了更加高兴道,“第二件嘛,等一下咱们去找小郭姐姐,我再告诉你。 蒋毅鑫有点摸不着头脑,难道莫小贝要让他跟郭芙蓉过招?但就算过招,他蒋毅鑫也不一定就会输给郭芙蓉。想通了这一点,蒋毅鑫也笑着答应了。 莫小贝见他两件事都答应了,兴奋地要拉着他去找郭芙蓉。蒋毅鑫赶紧拦住她,解释道,“小贝,你还是先把作业写完,不然佟掌柜的又要罚你了。”莫小贝担心被嫂子罚抄,只好坐回去乖乖写作业。 蒋毅鑫见她字写得越来越好了,笑道,“小贝,邱小冬还嘲笑你自己写得差吗?”莫小贝抬起头生气道,“说起他我就来气!他连秀才的字都看不上呢……” 正当蒋毅鑫和莫小贝在后院闲聊,大堂里白展堂却着急得满头大汗。 老太太见他迟迟不出牌,笑道,“还没想好啊?”白展堂咬了咬牙,随便摸了张“二饼”打出去。李大嘴一看,高兴地喊道,“又糊了!这次是天胡!”老太太把牌摊开,果然是天胡。白展堂难以置信地站起来,自言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把把都赢?” 老太太手里把玩着一张牌,笑道,“我儿欠你的地瓜干和无花果都清了,儿啊,扶娘回李家沟。”李大嘴应了声,扶起老太太转身要走。 白展堂连忙喝道,“慢!咱们继续赌!” 见白展堂还不收手,郭芙蓉生气道,“你疯了,绝对是疯了,输死你得啦!”佟掌柜的早看出李大嘴他娘不简单,又想让白展堂得到教训,当下也只是摇摇头,并不阻拦。 吕秀才不忍心劝道,“老白,你就别赌了!”白展堂看了他一眼,笑道,“你要帮小郭给我洗六个月的衣裳?”吕秀才一听郭芙蓉还欠着债,只好闭嘴。 老太太叹了口气,心想,“这可是你自找的。”便让李大嘴扶她坐下。白展堂也看出李老太不简单,当下便借口手气不好,把麻将换成了骰子,又跟老太太换了位置,两人这才又赌了起来。 莫小贝写好作业,蒋毅鑫只好带着她来到大堂。白展堂输急了眼,不断加码,眼看就要把自己一辈子输进去,众人担心不已。 蒋毅鑫的目光却紧盯着李老太,果然看见她悄悄把右手伸到桌子底下,弹出一块小石子。白展堂一开筛盅,里面的三颗骰子早就被内力碎成粉末。 蒋毅鑫暗暗赞叹,“断指轩辕这指力,恐怕不下白三娘的隔空点穴!” 李老太假意要砍下白展堂的一只手,千钧一发之际,白展堂终于悔悟,发誓从此再也不赌博。老太太这才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老身复姓轩辕!” 白展堂顿时瘫软在椅子上,“不可能!您不是缺了根手指头吗?”老太太伸出右手,笑道,“我这手……原来是六指!”便让李大嘴扶着她回李家沟。 蒋毅鑫有心去追断指轩辕,连忙向众人抱拳道,“那我也走了,改日再来拜访。”莫小贝赶紧拉着他,笑道,“小蒋,你还答应我一件事没做呢?”蒋毅鑫见莫小贝一脸坏笑,暗道“不好”,只好赔笑道,“小贝,我现在还有事呢,改日吧。” 莫小贝赶紧说道,“小郭姐姐,你不是炖了党参乌鸡汤,快拿来给小蒋补补。”“别别别!”郭芙蓉做的东西哪里是人吃的! 蒋毅鑫赶紧甩开莫小贝,要逃离客栈。白展堂却坏笑着拦住他的去路,还没等蒋毅鑫反应过来,白展堂便一个“葵花点穴手”将他点住。可怜蒋毅鑫硬是被众人灌了一碗乌漆嘛黑、五味杂陈的乱炖党参乌鸡汤。 同福众人都大笑起来。佟掌柜的搂着莫小贝,笑道,“小蒋,我们原谅你了,真的原谅你了。” 白展堂解开蒋毅鑫的穴道,蒋毅鑫生气地拔出官刀挥舞,生气道,“老白,你下次要是再敢点我,我一定抓你回衙门。” 话还没说完,蒋毅鑫便捂住肚子,跑去茅厕。郭芙蓉从厨房又拿了一碗鸡汤回来,见蒋毅鑫急匆匆跑出去,跺脚道,“什么人啊!没礼貌。”见秀才在一旁偷笑,郭芙蓉便拉着他劝道,“秀才,那这碗你喝吧!”吕秀才连忙摆手,逃也似地跑回屋里,郭芙蓉赶紧拿着碗追上去。 蒋毅鑫吐完肚子里的鸡汤后,赶紧朝李家沟的方向追去。好在李老太双目失明,又年事已高,李大嘴扶着她步行缓慢,这才在半路追上。 三人在官道旁的亭子里坐着休息。老太太笑道,“蒋捕头,可是有事问老身?”蒋毅鑫抱拳道,“晚辈冒犯了,只是好奇轩辕前辈当年为何要退出江湖?” 李大嘴也是今天才知道他娘是断指轩辕,也好奇道,“娘,这到底是咋回事,您快说说吧!” 老太太叹了口气,无奈道,“大嘴,我本来是不想让你知道的。既然如此,我就告诉你们吧。”老太太的眼睛似乎恢复了光彩,全身气势一变,开始了对往事的回忆: “大嘴啊,不是娘存心瞒你,只是怕害了你。我小时候得高人指点,学了一身神鬼难测的赌术。凭着这一手功夫,在江湖上闯出了名堂,因为我是六指,别人都尊称我为‘六指轩辕’。但是赌术再高,也就是个老千。我把别人赢得倾家荡产,也不知道惹上了多少仇家。他们赌不赢我,就派人追杀。我四处逃命,没想到遇到了你爹!” 老太太抚摸着李大嘴的脸,“儿啊,虽然娘瞎了,但是我心里清楚,你长得像你爹。” “那我爹呢?”李大嘴一生下来便没见过父亲,见他娘提起,连忙抓住她的手,急切问道。 “他死了。”老太太眼睛里的那丝光彩消失不见了,她悲伤道,“我跟了你爹,本想躲到李家沟。没想到,他们还是追上来了。他们杀了你爹,又逼着我跟他们赌。我当时已经怀了你,想跑也跑不掉。” 蒋毅鑫这才明白,难怪李老太见不得李大嘴和白展堂赌博,原来是有这般切身之痛。 老太太继续说道,“我见躲不过,只好跟他们赌这手有多少根手指。”她伸出右手,“他们当然说是六指,我就咬牙把这根手指咬掉。他们恼羞成怒,便刺瞎了我的双眼,把我扔进臭水沟里。好在老天保佑,我活了下来,还生下了你。” “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杀了他们!”李大嘴目眦欲裂,仰天大吼。蒋毅鑫赶紧拉着他,劝道,“大嘴,你冷静一下!” “娘”李大嘴跪在地上,“快告诉我那些仇人是谁,我学好了武功,一定替您跟爹报仇!” 老太太早已是老泪纵横,摇摇头道,“都二十年过去了,那些仇家死的死,活着的估计也跟娘一样,都是老头老太太了。唉,我当年也害了不少人倾家荡产,算是一报还一报。娘只希望你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娶个好媳妇,再生个大胖小子。” 李大嘴泪流满面地抱着老太太,嚎啕大哭,“娘,我答应您,一定让您过得舒舒服服的。” 这一幕母子情深的场景,也让蒋毅鑫心生悲痛。他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在另一个世界的父母照顾好自己。 老太太安慰好李大嘴,三人便继续上路。老太太嘱咐蒋毅鑫道,“蒋捕头,大嘴这孩子有孝心,但是人不聪明,您要多帮着点。” 蒋毅鑫拍了拍李大嘴的肩膀,郑重道,“前辈放心,我一定帮大嘴找个好媳妇。”说完轻声问道,“大嘴,你喜欢月亮吗?” 李大嘴挠了挠头,纳闷道,“小蒋,你这话是啥意思?现在天还亮着,哪来的月亮?” “放心,你以后会喜欢的!” 送走了断指轩辕后,蒋毅鑫便和李大嘴回了同福客栈。众人都已经冰释前嫌,蒋毅鑫又跟从前一样,白天巡街,吃饭到同福客栈。然而生活才平静了几日,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慕容嫣背着包袱,拿着一本《缉盗指南》在七侠镇来回探查。她在同福客栈门口,走来走去,终于合上书籍,笑道,“没错,一定是这里!” 她一心想入六扇门,可惜自从有了天下第一女捕头展红绫,六扇门便不再招收女捕头。慕容嫣不肯死心,每日到六扇门门口死缠烂打,终于寻到一个机会,见到了偶像展红绫。展红绫见慕容嫣脾气倔强,和她当年有几分相像,便开玩笑道,“你抓到盗圣白玉堂,我就举荐你入六扇门。” 慕容嫣得了展红绫的许诺,当下便收拾包袱,拜别了父母,开始四处寻找盗圣的踪迹。靠着一本《缉盗指南》和盗圣的一些传说,慕容嫣足足花了一年的功夫,走遍大江南北却一无所获。无奈之下,她想起展红绫曾经追踪盗圣到七侠镇,当即决定来这里碰碰运气。 白展堂早就看见慕容嫣在门口来回徘徊,就是不进去。当下心里生疑,见她走进来,连忙迎上去笑道,“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慕容嫣却不说话,盯着白展堂一通乱看。正好郭芙蓉拎着水壶过来,一不小心绊到门槛,水壶飞出。白展堂赶紧飞身上前,拿住水壶,扶起郭芙蓉。慕容嫣心里一惊,“这人好快的身手!” 慕容嫣顿时下定决心,笑道,“伙计,我要住店。”白展堂取笑了郭芙蓉几句,便带着慕容嫣上楼。慕容嫣跟在后面,越听心越惊,“这人不用掂脚便能走路无声,绝对是轻功高手!” 慕容嫣进了客房,将白展堂打发走,连忙翻看《缉盗指南》,心里却打不定主意,只好先在客栈住下,慢慢打听盗圣的消息。 这边蒋毅鑫一大早去巡街,西街米铺的掌柜过来报案说,盗圣昨晚偷了他家的东西。蒋毅鑫看着米铺的伙计眼神不对,心里了然,便去同福客栈向众人通报了盗圣现身米铺的消息。 白展堂听了连忙摇头,“盗圣怎么可能干这种事呢?”蒋毅鑫有心跟他开玩笑,促狭道,“那可是一缸小米,两捆大葱,三桶豆油,还有五十多斤棒子面啊!” “盗圣可是江湖高人,不可能这么干!”白展堂有心解释,又怕泄露身份,只好含糊地说了几句。 众人纷纷议论起来,慕容嫣在楼上听到声音,赶紧下来观察情况。慕容嫣走上前来笑道,“敢问捕头,出什么事了?” 蒋毅鑫问明了她的身份,当下笑道,“昨晚盗圣现身七侠镇,本捕头正在寻找线索。我听说盗圣除了轻功了得,点穴功夫也是一流的。慕容姑娘可要多加留意啊!”这句话点醒了慕容嫣,慕容嫣连忙偷偷看向白展堂,心道,“待会我就试他一试!” 蒋毅鑫又问了众人几句,便告辞离开。慕容嫣拉着白展堂笑道,“待会送点瓜子到我屋里去。”白展堂不知是计,应承了下来,慕容嫣便回到屋里准备。佟掌柜的在一旁瞧她神色不对,暗道,“这位慕容姑娘怎么一直观察展堂,我可得小心点。” 白展堂捧着盘瓜子进了慕容嫣的屋子里。慕容嫣等他放下,寻到破绽,大喝一声,“指如疾风,势如闪电”,一指点在白展堂的背上。白展堂身形一顿,又若无其事地把东西放好,笑道,“客官还需要什么?” 慕容嫣大惊道,“果然点不住你!你就是盗圣!”白展堂却摇摇头笑道,“姑娘不要开玩笑。我先下去了,有事你叫我!” 慕容嫣哪能让白展堂轻易脱身,伸手关上门,笑道,“你不要装了!展红绫都已经告诉我了,你就是盗圣!” “是她告诉你的!”白展堂一听到“展红绫”三个字,心里大惊,脱口而出道。 慕容嫣趁机拿出官锁将自己和白展堂锁在一起,笑道,“你还说自己不是盗圣?”当下便从怀里掏出那本《缉盗指南》。白展堂被慕容嫣连番试探,又见有自己给展红绫写的《缉盗指南》在此,只好无奈承认。 “对!我就是盗圣白玉汤!”白展堂打定主意,如果说服不了这位慕容姑娘,也只能将她点住,自己远走他乡。 白展堂叹了口气道,“慕容姑娘,你先听我说些事情。”当下便把自己三年前如何从康王府盗取贵妃镜,展红绫如何追他到七侠镇,自己写给她一本《缉盗指南》的事原原本本告诉给慕容嫣。这时,佟掌柜的也带着众人在门外偷听消息。 慕容嫣听了顿时拍桌大叫道,“展红绫她也太过分了!”白展堂还没答话,佟掌柜的便带着众人冲了进来。 “你就是盗圣白玉汤?”众人惊问道。 白展堂无奈地点了点头,“我已经退出江湖了。”佟掌柜的和郭芙蓉兴奋地上前解开白展堂身上的官锁。 李大嘴和吕秀才对视一眼,两人心想暗暗想道,“这件事可得快点告诉小蒋,让他抓了盗圣!”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三回:白展堂假意操就业,慕容嫣路遇女煞星 “就算老白是盗圣,那又怎么样?” 正在巡街的蒋毅鑫笑呵呵地看着前来报信的吕秀才和李大嘴。 “那就快把他抓起来啊!”李大嘴激动地喊道,全身微微颤抖。跟一个江湖排名第二的江洋大盗同处一屋,让他心惊胆战。 吕秀才也劝道,“小蒋,我们亲耳听到他承认自己是盗圣,你再不去,他就要逃了。” 蒋毅鑫摇摇头,他早就知道白展堂是盗圣,要抓两年前就抓了,何必等到这个时候。只是他理解李大嘴和吕秀才的心情,作为两个安分守己的百姓,乍一听有一个恶名远扬的飞贼在自己身边,谁不害怕呢? 蒋毅鑫笑道,“秀才,大嘴,老白跟你们也在一起两年了,你们见过他偷东西吗?” “没有!”吕秀才脱口而出道,一旁的李大嘴连忙瞪了他一眼。吕秀才只好改口道,“兴许是我们不知道呢,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李大嘴拉开吕秀才,走到蒋毅鑫面前拼命劝说道,“小蒋,你现在毕竟还年轻。我跟你讲讲盗圣干的那些勾当吧。”当下便把从郭芙蓉那里听来的盗圣传说,添油加醋说了一番。 “扬州知府的小妾,也没招谁惹谁。老白他一夜之间把人家给搬空了,连桌椅板凳都没剩下。” “当朝的抚远将军公忠体国,皇上赐了他一个九龙杯。老白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先是留了书信,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东西偷走了。” “还有江南四大贼王,江湖上有名的英雄豪杰……” “额?”江南四大贼王还是英雄豪杰? 蒋毅鑫和吕秀才一听,错愕地看着李大嘴。李大嘴立马明白过来,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改口道,“呸,都是贼!但也因为这样,老白才非抓不可。你们说,他连黑吃黑都敢干,还有啥干不出来的?” “秀才,你的意思呢?” 蒋毅鑫看向吕秀才,等待着他的回答。李大嘴赶紧向吕秀才使眼色,让他支持自己的看法。吕秀才低头沉思了一会,终于抬起头,叹了口气道,“小蒋,我不相信老白会害我们。但他始终是盗圣,之前害了多少人。不把他抓起来,怎么对得起那些受害者?” “我告诉你们,大嘴刚才说的那些事,他一件都没干。他从没杀人,甚至连鸡都没杀过,你们信吗?” “不可能!”李大嘴连连摆手,“那他怎么当上盗圣的?小蒋,你可别忘了,两年前姬无命可差点害死了你!” 蒋毅鑫哪里会忘记?当年他血战姬无命,身中十几掌差点死掉,最后反倒因祸得福打通了奇经八脉。 李大嘴这一说也点醒了吕秀才,他急忙道,“大嘴说得对!当年咱们都差点死在盗神手里,姬无命有多丧心病狂,你最清楚了!” 蒋毅鑫见两人态度坚决,如何也说不动,无奈再解释道,“当年要是没有老白出手,恐怕我也制服不了姬无命。” 蒋毅鑫解开自己的衣服,露出心窝上的那一个拳头般大的伤疤,李大嘴和吕秀才见了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当年蒋毅鑫血战姬无命,真的是命悬一线。 “实话告诉你们,我当时就知道老白是盗圣。这两年来,我每天都在留意他。他是真想退隐江湖,不然能在客栈里当一个被你们呼来喝去的小杂役?” “这……”吕秀才和李大嘴对视一眼,两人的眼睛里都充满疑惑。 蒋毅鑫把衣服穿好,笑道,“大嘴、秀才,我向你们保证,哪天老白真的重操旧业,我一定第一个把他抓起来。这件事你们千万不要告诉我师父和小六。” 吕秀才和李大嘴点了点头,经过刚才的眼神交流,他们已经下定决心,既然蒋毅鑫不管,他们只能回客栈收拾东西走人。当下便急匆匆地赶回客栈。蒋毅鑫则摇摇头继续巡街,心想,“这几天晚上又得熬夜咯!” …… 同福客栈里,白展堂被慕容嫣戳穿了身份,当下也不再隐瞒自己是盗圣。慕容嫣听了白展堂的解释,知道自己误会了老白,不好意思道,“白大哥,不好意思,我这就回家啦。” 白展堂送她出到客栈门口,笑道,“咋了?你不想进六扇门了?” 慕容嫣摇摇头,略带失落道,“我做梦都想!但是我又没有……”白展堂却从怀里掏出一支判官夺命笔,递到慕容嫣手里,解释道,“你把这个交给展红绫,就说是从我手上抢来的,她自然会对你网开一面。” 慕容嫣看着判官夺命笔,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白展堂知道她心里有愧,连忙轻轻推她出门,笑道,“快走吧,不然赶不上六扇门的考试了!”慕容嫣郑重地把笔收进怀里,擦了擦眼泪,笑道,“白大哥,咱们有缘再见了!”没走几步又转身朝白展堂挥了挥手,才不舍地离开。 白展堂站在客栈门口,看着慕容嫣的身影渐渐消失,心里叹道,“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郭芙蓉却高兴地从后面围上来,对着白展堂左看右看。白展堂心里郁闷,见小郭还来打搅他,生气道,“你到底想干嘛?” 郭芙蓉不好意思地从背后拿出一个装满千纸鹤的坛子,高兴道,“这里面是我亲手折的千纸鹤,整整一千只。衷心祝愿你心想事成、万事如意!我跟你说,你千万不能因为别人的看法,就自暴自弃,你就是你,不是别人!” 佟掌柜的在后面见白展堂一直闷闷不乐,也上前鼓励道,“听听,小郭说的多好!”白展堂捧着那装满千纸鹤的坛子,无奈说道,“谢谢你们。” 正在这时吕秀才和李大嘴回来了,他们看见白展堂站在门口,赶紧装作没看见,快速溜进后院里。白展堂哪里不知道他们是介意他盗圣的身份,生气地丢下佟掌柜的和郭芙蓉,自己上屋顶喝闷酒去了。 吕秀才和李大嘴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出来跟佟掌柜的辞行。郭芙蓉生气道,“你们这是干啥呢?白大哥虽然是贼,可人家劫富济贫、盗亦有道!” 吕秀才和李大嘴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我们不信!”佟掌柜的无奈地摇着纨扇,劝道,“展堂这两年怎么样,你们也是知道的。赶紧休息,各回各屋吧。”吕秀才和李大嘴还想拒绝,郭芙蓉生气地摆出阵势,威胁道,“排山倒海~”两人只好慌慌张张地返回屋里。 白展堂在屋顶上听到下面的谈话,无奈地灌了一口酒,终于下定决心道,“看来我得重出江湖了!”当即便下去跟郭芙蓉和佟湘玉商量,决定重操旧业,去西街当铺偷点值钱的东西。 郭芙蓉听了,自告奋勇帮白展堂看住吕秀才和李大嘴,防止他们通风报信。佟掌柜的则摇摇纨扇,心想:“展堂不可能再干飞贼,我还是先看看吧,”也只好同意。吕秀才和李大嘴在门后面听得暗暗心惊,赶紧回屋堵好门,提心吊胆地上床睡觉。 当天晚上,白展堂换好夜行衣,脸上围着黑布,无奈地出了客栈。刚走到巷子口,蒋毅鑫便笑呵呵地从墙上跳下来。 白展堂暗道不好,正想施展轻功离开。蒋毅鑫却笑道,“老白,我知道是你。这里说话不方便,去我那吧。”说完便转身走去茅草屋。白展堂摘下脸上的黑布,看着在前面走的蒋毅鑫,脸上阴晴不定,终于下定决心,跟了上去。 两人到了茅草屋,蒋毅鑫给白展堂倒上茶,笑道,“老白,你信不信两年前我就知道你是盗圣?”白展堂喝了一口茶,摇摇头道,“以前还不确定,现在我不得不信了。但你为何不抓我?” “我为何要抓你?就因为你是盗圣?” “这还不够吗?我提醒你,你已经抓了盗神!” 蒋毅鑫放下茶杯,摇摇头道,“我抓姬无命是因为他是真的敢杀人,但你不一样。”蒋毅鑫看着白展堂,真诚地说道,“老白,我相信你只是误入歧途,现在已经改过自新了,那我抓你干嘛?” 白展堂心里涌起一阵感动,没想到最相信自己的不是客栈的兄弟,反倒是一个捕头。但是他始终当过贼,这是一辈子也无法洗去的污点。想到这一点,白展堂伤感道,“小蒋,我始终是盗圣!连朝夕相处的朋友都不能相信我改过自新,别人更不用说了!” 蒋毅鑫知道李大嘴和吕秀才的怀疑伤了白展堂的心,当下劝道,“大嘴只是胆小,秀才是书读多了,犯糊涂。老白,你不要放在心上。” 白展堂看着窗外一片漆黑,摇摇头道,“我不怪他们,只怪我自己。”蒋毅鑫连忙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老白,你听说过六扇门的免罪金牌吗?” “是那块除了伤人、纵火、奸淫、掳掠及逃狱者罪无可赦外,其他的通通都能免罪的免罪金牌?” 白展堂突然眼睛一亮,如果有免罪金牌,自己就不用在隐藏身份。但他转念又想到六扇门不可能发给自己免罪金牌,整个人顿时又沮丧起来。 蒋毅鑫笑道,“天无绝人之路,以后总会有机会的。当务之急是让客栈的人相信你已经改邪归正了。我看你心里已经有主意了吧。” 白展堂又恢复了往日的风采,头发一甩,笑道,“小蒋,有你的配合,这事更好办了。”两人便在屋子商量妥当。 …… 佟湘玉和郭芙蓉在客栈里正等得心急如焚,白展堂高兴地从外面进来。郭芙蓉赶紧迎上来,问道,“老白,事情这么样了?”白展堂从怀里掏出一个碧玉扳指,笑道,“我从钱掌柜那,拿了这个,赶明儿就换成银子,送给穷苦百姓去。”佟湘玉见白展堂真的去偷东西,急忙想开口劝解。白展堂赶紧向她使眼色,佟湘玉才狐疑地忍了下来。郭芙蓉拿了扳指,一晚上兴高采烈。 第二天一早,蒋毅鑫照着跟白展堂说好的,来同福客栈向众人通报万利当铺失窃了。蒋毅鑫假装生气地大骂了一通盗圣,又让老邢和燕小六盘查各家商铺,整个七侠镇顿时一阵慌乱。左家庄和十八里铺的人听到七侠镇正在有盗圣出没,那些赶车的、走村串户的货郎还有卖菜的农民都不敢来了。七侠镇顿时成了抓瞎镇。 郭芙蓉见事情闹大,各家各户都受到影响,连忙拉过白展堂,不好意思道,“老白,咱能不能把东西放回去?外面都天下大乱了!” 白展堂笑道,“你终于明白了?我当初退出江湖,就是因为看穿了什么盗亦有道,全是胡说八道,贼就是贼,没有好与坏,随便偷点东西送人,就叫侠义啦?慷他人之慨,算什么呀?别管我只偷了一个小扳指,但这却迫害了人与人之间的信任!” 白展堂话刚说完,蒋毅鑫便带着佟湘玉、吕秀才和李大嘴从后院进来。李大嘴和吕秀才埋怨道,“老白,这些话你要是早说,我们也就不会怀疑你!”白展堂笑着摇摇头,不答话。 蒋毅鑫上前笑道,“看来大家都知道老白是真心想改邪归正了。那咱们说好了,老白盗圣的身份,谁都不能说出去。”众人都点头答应下来。 郭芙蓉这才明白过来,生气地指着蒋毅鑫和白展堂,“你们是合伙来骗我的是吧?排山倒海~”然而却被白展堂一个“葵花点穴手”点住。 蒋毅鑫捏了捏鼻子,不好意思道,“小郭,我们也不是故意瞒着你。米铺的案子早就破了,我让小六抓了那个家贼。再过几天,广阳府的官兵就要来了,我只是向娄知县请示要进行一场防盗演习,凑巧而已。”蒋毅鑫让白展堂将郭芙蓉解开,两人出去说话。郭芙蓉在后面叉腰生气,吕秀才连忙安慰道,“小郭,他们也不是故意的嘛。你的一千只千纸鹤,我帮你留着呢。”说着便捧出那一坛千纸鹤。 郭芙蓉看了那坛千纸鹤,生气地要抢过来。吕秀才连忙紧紧抱住,逃也似地进了后院。郭芙蓉生气地追上去,留在原地的佟湘玉和李大嘴看了大笑不已。 蒋毅鑫拉着白展堂来到茅草屋,自己帮了白展堂大忙,也应该获得说好的报酬。蒋毅鑫笑道,“老白,你快点教我葵花点穴手跟轻功吧!” 白展堂注视着蒋毅鑫的眼睛,蒋毅鑫内心坦荡,也就任他看着。白展堂终于下定了决心,郑重道,“我虽然逃出了葵花派,但我始终是葵花派弟子。你现在的点穴功夫已经够用了,我就教你轻功吧。” “老白,你这可不够兄弟啊!”蒋毅鑫生气道,自己只学了《缉盗指南》上面的简略版“葵花点穴手”,遇上真正的高手估计点不住。 白展堂却始终摇头,打定主意不松口。蒋毅鑫只好无奈道,“好吧,你就先教我轻功。我过几天有事,你先教我如何隐匿和追踪吧?”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有了老白的绝世轻功,自己遇上高手打不过,也可以逃命。 这下轮到白展堂纳闷了,他挠挠头问道,“小蒋,你过几天到底有啥事?”见蒋毅鑫不回答,白展堂只好开始讲起如何隐匿和追踪才不会被人发现。 …… 慕容嫣收了白展堂送的判官夺命笔,高兴地骑马离开了七侠镇,朝京城赶去。路上,她不断拿出那根判官笔,也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心想,“白大哥不愧是盗圣,人长得潇洒,心肠也好。我回去要告诉妹妹,让她来见一见白大哥。” 慕容嫣心里高兴,便免不了多走了十几里地,看着天色已晚,离下一个村子还得十几里地,只好进了路旁的一座土地庙,休息一晚。她在外面绑好马,便拿了包裹进入土地庙。 这座土地庙倒也有些香火,塑像前点着许多根蜡烛,将整座土地庙照得明亮。慕容嫣暗自庆幸,便在地上铺了块布,正准备躺下,墙角根的那堆草丛突然动了一下。 “谁?”慕容嫣连忙拿出判官笔比划起来,厉声喝道。却有一个男人从那草丛里站了起来,此人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身上还散发着一股腥臭味,右手紧抓着一个破布袋,里面的东西看上重量不小。 那人把手伸进衣服里抓出一只虱子捏死,慕容嫣看了大惊,连退几步到墙角,害怕道,“你不要乱来,我可是六扇门的人!” 那人打量了慕容嫣一番,笑道,“判官夺命笔?你不会是开封府展家的人吧?”慕容嫣赶紧回答道,“正是!你不要乱来,我姐可是六扇门天下第一女捕头展红绫!”那人笑道,“幸会!幸会!我刚在附近干完活,躺在这里休息一下,姑娘不要怕。” 慕容嫣受不了他身上的臭味,连忙问道,“你是干啥活的?身上怎么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那是死人的味道。”那人笑道,“我啊,刚才在附近盗了个墓。姑娘不要害怕,我不是不入流的飞贼,不偷不抢不劫色。” “你是滚地龙!”慕容嫣惊叫道。 那人最恨“滚地龙”这三个字,往地上啐了一口痰,骂道,“我是盗墓的,不是什么滚地龙!这是一个神圣而伟大的事业!他们走飞檐的都能被称为,盗圣盗神盗王盗帅,怎么轮到我们盗墓的就没什么好的,不是滚地龙,就是钻地鼠,最好听的也就是刨地快!” 慕容嫣见这人蓬头垢面,人也长得干瘦,当下笑道,“你也不瞧瞧自己的样子?人家盗圣可比你长得精神多了?” “呸!姬无命都被抓了,白玉汤这两年销声匿迹,指不定被人杀了抛尸荒野呢!”盗墓男子面露不屑道。 慕容嫣听他侮辱盗圣,顿时生气道,“盗圣才没有被抓了,我前几天还见过他呢!”盗墓男子听了,猛地上前抓住慕容嫣的一只手,质问道,“你见过盗圣?他现在在哪?” 慕容嫣被他死死抓住,使劲挣扎,就是不开口。盗墓男子生气了,手上一使劲,慕容嫣顿时惨叫一声,手中的判官夺命笔也掉到了地上。 盗墓男子用另一只手从破布袋里掏出一堆古朴首饰,笑道,“姑娘,只要你告诉我盗圣在哪里,我不仅放了你,这些首饰也送给你,如何?” 慕容嫣咬咬牙道,“你快放开我,我不认识什么盗圣。” 盗墓男子怒极反笑,“那就别怪我了!”手上顿时又使上三分力,慕容嫣忍不住惨叫起来,“救命啊!” 正在这时,庙外传来一个老头和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那女子说道,“我怎么听见里面有人喊救命?”那老头说道,“女儿,那咱们先进去看看。” 那女子生气道,“你还真把自己当我爹啦?”老头赶紧闭嘴。那女子手拿双刀进了土地庙,正好看见盗墓男子正抓住慕容嫣的手。 慕容嫣见有人来了,赶紧喊道,“姐姐快救我!”那女子生气道,“鼠辈,还不快放开她!”说着便飞身向前,挥舞起双刀。 盗墓男子见她刀法不俗,只好放开慕容嫣,用双掌跟那女子过了几招,却越打越心惊。盗墓男子连忙猛地一发力,将那女子逼退,惊讶道,“你使的可是失传已久的寡妇刀?” 那女子听了,收住双刀,笑道,“你这鼠辈倒是好眼力!”盗墓男子见她使得果然是六十四路寡妇刀,料定自己不是对手,赶紧拿起破布袋,转身欲走。那女子哪能让他这么容易脱身,当下又挥舞起双刀,盗墓男子本就不是对手,又没有战意,一个躲闪不及时,胳膊上中了一刀。盗墓男子强忍着疼痛,往地上一翻滚,竟从土地庙墙边的一个狗洞般大小的门钻出去了。 那双刀女子见了,大惊道,“好厉害的缩骨功!”慕容嫣见那女子打退了盗墓男子,连忙上前抱拳施礼道,“谢谢姐姐相救之恩!在下慕容嫣,敢问姐姐是?” 那女子将双刀扔给跟进来的老头,也抱拳还礼道,“我乃杨蕙兰。妹妹,那人为何针对你呢?” 慕容嫣摇摇头道,“我也不清楚,我只是提了一下盗圣,他就像发了疯似的抓住我,一直问盗圣在哪里。” 杨蕙兰一听盗圣,连忙问道,“妹妹真的知道盗圣在哪里吗?”慕容嫣警惕地看着杨蕙兰,摇摇头否认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杨蕙兰见她不说,也不强求,便把跟她进来的老头赶到墙角去睡,自己和慕容嫣在地上搭了简单的地铺。 两人躺好后,杨蕙兰侧过头对着慕容嫣笑道,“妹妹不要多心。实话告诉你吧,我行走江湖,只是为了找一个能打败我的如意郎君。可惜啊,我的武功太厉害,走了这么久,还是没遇到真心人!” 慕容嫣借着烛光打量着杨蕙兰,这杨蕙兰自幼习武,人长得亭亭玉立,眉宇间更有一股英气。慕容嫣心想,“既然白大哥跟展红绫无缘,现在又孤单一人,我不如帮他牵条红线。” 慕容嫣心里打定主意,当下笑道,“杨姐姐,可以去七侠镇的同福客栈看看,我听说盗圣曾经在那里现身过。” “那我就去那里看看!”杨蕙兰高兴地抚摸着自己的头发,伴随着对如意郎君的幻想进入了梦乡。 两人的对话都被躺在墙角边的老人听见了,他翻了个身,心想,“管他是谁,我只管拿钱!” 土地庙外,盗墓男子从地下钻出来,笑道,“原来盗圣在七侠镇的同福客栈!”他一时得意忘形,仰天大笑,不想牵动了右手胳膊上的伤处,连忙从破布袋里拿出一点香灰抹上,心想,“我先找个地方养伤,再去找盗圣为盗墓业者讨回公道!” 章节目录 第二十四回:杨蕙兰招亲七侠镇,李大嘴舍命打擂台 接下来的几天里,蒋毅鑫便想着法子偷懒。他一大早去衙门点完卯,便拜托老邢和燕小六帮他巡街,自己则悄悄跑回茅草屋。白展堂也跟佟湘玉请了假,乐得每天不用跑堂,去教蒋毅鑫隐匿和追踪的法门。 白展堂从小便被白三娘教授了六扇门拿手的追踪和反追踪本领,自己又闯荡江湖多年,曾经夜探过二百八十多间闺房。蒋毅鑫得他悉心教导,不过几天,便入了门,走起路来声音微不可闻,跟在别人后面一丈远,也不会被感觉出来。 蒋毅鑫为了试探自己的追踪功夫,还特意让白展堂骗郭芙蓉去西街买东西,自己悄悄跟在她后面走了一里多地。最后还是蒋毅鑫出声提醒,郭芙蓉才发现他跟在身后。这让蒋毅鑫对接下来的计划很有信心。 广阳府派来的官兵也终于到了十八里铺。为首的是一位千户,领着五百名官兵,奉命扫荡翠微山和太平山的山贼。娄知县早盼着官兵来,一听到消息,便把蒋毅鑫三人召集起来,让他们通知各家各户不要慌张。 也正在这个时候,杨蕙兰和她的假老爹终于来到了七侠镇。 这一天,蒋毅鑫刚进同福客栈,便看到李大嘴兴高采烈地端着一盆洗脚水上楼。白展堂和吕秀才在一旁偷笑。 蒋毅鑫连忙上前问道,“老白、秀才,大嘴怎么一脸花痴相?” “别提了,他是被人勾了魂了。”白展堂翘起兰花指,对着吕秀才和蒋毅鑫抛了一下媚眼。 吕秀才顿时全身起鸡皮疙瘩,连忙解释道,“小蒋,早上来了一位杨姑娘住店,大嘴一看到她,就拼命献殷勤。”蒋毅鑫心里一惊,“肯定是杨蕙兰!” 三人正说着话,便见李大嘴兴高采烈地下楼来,三步并两步地走到他们面前,嘴里还唱着,“恰恰恰,自从同福客栈见了你,恰恰恰,就象那春风吹进心窝里,恰恰恰,我要轻轻地告诉你,不要把我忘记,恰恰恰!” 白展堂和吕秀才听了都臊得不行,指着李大嘴让他闭嘴。蒋毅鑫笑道,“大嘴,你是不是喜欢那位杨姑娘?” 李大嘴一听这话不高兴了,“什么杨姑娘?那是我家娘子!”说着还跳起舞来。白展堂无奈地踢了他一脚,李大嘴趔趄了一下。 吕秀才笑道,“大嘴,你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娘子娘子的叫。我小说里都不敢这么写。” 李大嘴不服气道,“咋地啦,瞧不起我是不是?”白展堂讽刺道,“她手上有老茧,还有两把宝刀,肯定是个练家子。就你这个身板,不用一刀就得……”白展堂比划着手刀切猪肉,一刀两断。 正在这时,杨蕙兰拿着双刀下来,后面跟着她雇的老头抬着箱子下楼来。蒋毅鑫目不转睛地看着杨蕙兰,见她姿容艳丽,眉宇间还有一股英气,心里暗暗叹道,“大嘴的眼光不错,只是可惜对方看不上你。” 李大嘴赶紧迎上去,殷勤道,“杨姑娘要去哪呢?我帮你拿到。”杨蕙兰推开李大嘴的手,笑道,“你帮我爹抬箱子吧,我要去东街摆擂台,比武招亲呢。你也要来。” 李大嘴一听高兴坏了,帮那老头抬着箱子,跟着杨蕙兰去东街,边走边对三人说道,“你们听,蕙兰叫我去呢!”蒋毅鑫三人见了都摇摇头。 蒋毅鑫既怕李大嘴出事,又想见识下杨蕙兰的寡妇刀,当下便和白展堂和吕秀才上了屋顶,望向东街比武招亲的擂台。 吕秀才拿着纸币边看边记,蒋毅鑫纳闷道,“秀才,你这是干嘛呢?”白展堂笑道,“他取材呢,说不定就把比武招亲这一段,用在神笔书生跟芙蓉女侠身上!” 吕秀才不好意思道,“老白,再胡说,你的捕头可就没了。”白展堂赶紧闭嘴,三人静静地观看七侠镇众人参加比武招亲。 只见,杨蕙兰在东街摆了个擂台,竖起一杆大旗,上书“比武招亲”四个大字。周围早就围满了百姓,李大嘴站在她身边,摆出一副穷凶极恶的样子,试图吓阻上台的人。 杨蕙兰手拿双刀,站在擂台中间,对着围观百姓抱拳道,“各位父老乡亲,今日我杨蕙兰摆下擂台比武招亲,谁胜了我,我就嫁给谁!”台下的人群顿时纷纷交头接耳,有几个流氓地痞,见杨蕙兰长得年轻美貌,便一起上了台。 跟着杨蕙兰的那老头连忙上前,向他们索要报名费二钱银子,又签下了生死状。比武招亲便正式开始。杨蕙兰看着年轻,手上的武功却很高,双腿轻轻一踢,便将几位地痞流氓都踢下擂台。李大嘴在一旁暗暗心惊,“蕙兰武功这么高,不行,我得回去找小蒋他们帮忙。”说着便下了擂台,跑回客栈。 白展堂在屋顶瞧见杨蕙兰接连打败了数人,摇摇头道,“这杨蕙兰武功很高,小蒋,你都不一定能点住她!”蒋毅鑫点点头,杨蕙兰的寡妇刀能横扫七侠镇方圆五百里的山贼窝,岂是易于之辈? 吕秀才突然伸手一指,惊讶道,“你们看,老邢也上台了。”蒋毅鑫和白展堂赶紧看过去,擂台上的果然是老邢和燕小六。 擂台下众人见本镇副捕头上台,都纷纷鼓起掌来。老邢见父老乡亲捧场,兴奋地拔出官刀,就要在台上耍了起来。燕小六急忙拉住他,劝道,“师父,咱还是下去吧!这女的武功太高了!” 老邢敲了燕小六一下脑袋,生气道,“没有志气,师父平时怎么教你的?你先下去,看为师给你找个师娘。” “那佟掌柜的呢?”燕小六挠挠头道。 老邢听了顿时愕然,终于摇摇头道,“这是两回事。”说着便把燕小六推下台,走到杨蕙兰面前,抱拳施礼道,“杨姑娘,我乃本镇副捕头邢育森。我先耍套太祖长拳让你看看。” 杨蕙兰见老邢古里古怪,没好气道,“各位父老乡亲,给咱们邢捕头喝喝彩啊!”众人听了大笑不已,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纷纷喝彩道,“老邢,好功夫啊!”老邢在台上听了,更加卖力地打起拳来。燕小六在人群里,紧紧握着刀把,心想,“如果师父有危险,我就立刻拔刀上去。” 屋顶上,白展堂扭头对着蒋毅鑫笑道,“小蒋,老邢这套太祖长拳可以啊。”蒋毅鑫摇摇头,“我师父最厉害的其实是翻跟头。”吕秀才纳闷道,“小蒋,你别开玩笑了。” 蒋毅鑫却不答话,三人静静看着比武。果然,老邢的太祖长拳虽然看起来有些样子,其实却是花架子。杨蕙兰只用单刀便将老邢逼的连连后退。老邢一招被打飞了官刀,一招被逼得连翻跟头。多亏了燕小六见情况不料,掷出官刀,杨蕙兰不得不挥刀抵挡。老邢才瞅着机会,滚下擂台,只受了点皮外伤。燕小六赶紧搀扶着一瘸一拐的老邢回去敷药。 吕秀才掰着手指头反复算了几遍,惊讶道,“小蒋,老邢翻了二十三个跟头呢!”蒋毅鑫无奈道,“没受伤就好了。”一旁的白展堂惊呼道,“你们快看,连威武镖局的赵总镖头都不是对手,两大胳膊都被砍了!” 蒋毅鑫和吕秀才看了都大惊失色。蒋毅鑫惊的是杨蕙兰的武功真的如此高强,连曾经教过他太祖长拳的威武镖局赵总镖头都不是对手。而吕秀才惊的则是女人会武功如此可怕,这让他不由得想到郭芙蓉,赶紧猛摇头,甩去这个念头,心想,“小郭不是杨蕙兰,她不会这样对我的!” 这时李大嘴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把三人喊了下去。李大嘴扶着楼梯大口喘气道,“小蒋、老白,你可得帮帮我啊!” 白展堂笑道,“大嘴,七侠镇经过你娘子这么一闹,武术教育水平至少得倒退二十年。” “所以你们更得帮我,我赢了她,就不用比了!”李大嘴傻笑道。 蒋毅鑫上前使劲摇晃李大嘴的脑袋,生气道,“大嘴,她的武功那么高,你怎么可能打赢?” 李大嘴甩开蒋毅鑫,生气道,“所以你们要帮我。待会我娘子回来,秀才你先借我二钱银子当报名费,老白你就偷偷锯断她的双刀,小蒋你帮我做见证,她输了就不能耍赖。” “大嘴,你能不能清醒一点?”蒋毅鑫还想再劝,李大嘴生气地推开他,质问道,“小蒋,你上次在我娘面前拍着胸脯要帮我找媳妇,现在忘了是吧?你们不帮我,我自己来!”说着便气呼呼地回屋子里躺着。 蒋毅鑫无奈地看着白展堂和吕秀才,正要说话。郭芙蓉气喘吁吁地拉着莫小贝回来。吕秀才赶紧下楼迎接,佟湘玉也迎了上去,得知两人刚才去翠微山碰到山贼,都担心地问起情况。 莫小贝笑道,“小郭姐姐带着我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大气都不敢出,就怕被山贼发现。”郭芙蓉灌了一口水,辩解道,“他们人多势众,我是怕护不住你。你要是不信,我就找位高手过招给你看。” 白展堂在楼梯上听了,正要下去笑话郭芙蓉。蒋毅鑫把他拉到楼上拐角,问道,“老白,你相信大嘴对杨蕙兰是真心的吗?” 老白点点头,“他看杨蕙兰那眼神,就跟我看湘玉一样。只是这杨蕙兰眼里没有大嘴啊!” 蒋毅鑫叹了口气,“那咱们就帮他试试。” “小蒋,你真要让我锯断她的双刀?” “杨蕙兰就算空手,大嘴也不一定打得过。就算赢了,也让女方瞧不起。咱们这样干吧。” 蒋毅鑫贴在白展堂耳边,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通。白展堂听了惊讶道,“小蒋,这样能行吗?” “不行也得行!”蒋毅鑫咬咬牙道,“我答应过大嘴他娘要帮他,我不能让他再这么窝囊下去。放心,咱们东西都准备好,死不了人!” 白展堂惊讶地看着蒋毅鑫,摇摇头,终于无奈答应,“湘玉那还有两年前剩下的一点南宫世家的九花玉脂膏。” “我也会找副护甲给大嘴穿上。” 两人又商议了一会,便去后院找李大嘴。李大嘴见他们同意帮忙,高兴地去给两人做好吃的。蒋毅鑫和白展堂看了都无奈地摇摇头。 杨蕙兰在东街摆了一下午的擂台,七侠镇愣是没有一个人能胜得了她的六十四路寡妇刀。她只能收了东西,唉声叹气地回客栈。佟掌柜的见她闷闷不乐,安慰道,“杨姑娘,缘分就像是苍蝇,你找它,它就逃,你不找它,它就盯着你嗡嗡嗡,赶都赶不走。” 杨蕙兰心里烦躁,随口道,“那就预祝你幸福吧,千万别像我,想当寡妇都没机会!”便上楼去休息。 佟掌柜的听了杨蕙兰这句无心之失,生气地跺脚,也回屋躺着。李大嘴从后院走进大堂,自言自语道,“蕙兰,我一定会给你幸福。” 蒋毅鑫离开同福客栈,赶紧去看老邢的伤怎么样了。好在杨蕙兰见老邢是捕快,并没有下狠手。老邢往胳膊上涂了点金疮药,全身酸痛地躺在床上休息。见蒋毅鑫来了,赶紧让燕小六将他扶起来,掩饰道,“小蒋,师父见她是女流之辈,手下留情了,哪知道……”蒋毅鑫安慰了他几句,便拉着燕小六到外面说话。 燕小六笑道,“师兄你别担心,师父没啥伤,只是丢了面子,心情不好。”蒋毅鑫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我在客栈屋顶上都看到了,小六你做得很好。山贼的事你打听得怎么样了?” 燕小六不敢怠慢,正色道,“师兄,我打听到翠微山的黑风寨、太平山的山贼见官兵真的来了,听说都在收拾财物准备逃跑。” “那就好!”蒋毅鑫点了点头,明天杨蕙兰就会上山贼窝去挑战,他的计划也就能顺利进行。 第二天,杨蕙兰早早又去东街摆下擂台,她已经打定主意,如果盗圣或者其他高手还没有出现,她也只能收拾东西去别的地方找如意郎君。 杨蕙兰前脚刚出同福客栈,李大嘴便拉着白展堂要赶去东街。白展堂被他说得烦了,干脆一指将他点住。过了一会,蒋毅鑫拿着一个包裹进来了。 白展堂解开李大嘴,李大嘴着急地迎上来,生气道,“小蒋,你怎么才来?我家娘子都要走了。” 蒋毅鑫也不解释,和白展堂一起拉着李大嘴进了后院屋子。蒋毅鑫笑道,“大嘴,其实我们没帮你锯断杨蕙兰的双刀。” 李大嘴顿时生气地抓住蒋毅鑫的双肩,生气道,“小蒋,你们怎么能这样呢?”白展堂赶紧拉开李大嘴,解释道,“你要是大老爷们就得真刀真枪上擂台,跟杨蕙兰打。” “可是我打不过她啊!” 蒋毅鑫正色道,“打不过也得打!大嘴,待会老白会用内力强行点开你的奇经八脉,然后传内功给你,你就会成为绝世高手。然后你再穿上这件护甲”蒋毅鑫打开包袱,从里面拿出护甲,递给李大嘴,“我会以本镇捕头的名义,逼她空手跟你打,你肯定能打赢她!” “真的吗?”李大嘴心里还是担心。蒋毅鑫向白展堂使了一个颜色,白展堂立刻使出葵花点穴手,点在李大嘴背上的几处大穴上。李大嘴顿时感到体内有热力到处乱窜,不一会儿便满头大汗,顿时控制不住大喊一声。 蒋毅鑫赶紧将他扶住,白展堂笑道,“大嘴,我传了你内力,不信你打一下小蒋。” 李大嘴狐疑地一掌打在蒋毅鑫胸前,蒋毅鑫顿时倒退三步,吐出一口鲜血。李大嘴连忙上前扶起蒋毅鑫,焦急道,“小蒋,你没事吧?”蒋毅鑫擦了擦嘴角的血,笑道,“只是受了点内伤。” 李大嘴兴奋地看着自己的双掌,又想试试去打屋子里顶梁柱。白展堂赶紧拦住他,严肃道,“大嘴,你的内力用一点就少一点,还是留着对付杨蕙兰吧。” “也对”李大嘴赶紧收回双手,关心道,“小蒋,要不你留下来吧,老白跟我去。”蒋毅鑫摇摇头,让白展堂扶着他一起出去。李大嘴兴奋地走在前面,白展堂偷笑道,“小蒋,你装得还挺像的。” 蒋毅鑫无奈道,“大嘴没看出来就好。咱们还得叫上小郭。”郭芙蓉早已经穿上男装,就等着他们招呼。小郭一去,吕秀才也跟着去,佟湘玉见伙计都走了,干脆把客栈关了,拉上小贝一起去东街给李大嘴加油。 众人来到了东街,李大嘴看着台上英姿飒爽的杨蕙兰,兴奋地就要跳上擂台。蒋毅鑫赶紧拉住他,先上了擂台。杨蕙兰见上来了一个白面捕头,笑道,“这位捕头也要打擂台?” 蒋毅鑫摇摇头,对着围观的观众抱拳道,“我乃本镇捕头蒋毅鑫,杨姑娘这两日在本镇比武招亲,已经有不少人受伤。刀枪无眼,杨姑娘,我看还是比拳脚功夫吧。”说完也不等杨蕙兰发话,便自己下了擂台。 擂台下的人都忌惮着杨蕙兰的寡妇刀,听了蒋毅鑫的话,都喝起彩来,有些人还大骂杨蕙兰靠着双刀欺负人。杨蕙兰见底下的人越说越难听,心想凭这些人三脚猫功夫,自己空手也不惧。当下将双刀插到地上,叉腰笑道,“空手就空手,有哪位英雄要上台?” 蒋毅鑫和白展堂赶紧将李大嘴推上台,李大嘴嘴里咬着一束玫瑰花,不好意思地走到杨蕙兰面前,将玫瑰献给她,笑道,“蕙兰,我是李大嘴,这是给你的。”杨蕙兰没好气的接过花,顺手扔到一边,抱拳道,“大嘴,那咱们就比比。” 人群中,蒋毅鑫和白展堂都目不转睛地观察着杨蕙兰,他们已经说好,如果李大嘴有事,赶紧上去点住杨蕙兰。 李大嘴虽然人长得肥肥壮壮,却从没跟人打过架。见杨蕙兰摆出架势,也只好照猫画虎,举起双拳。杨蕙兰见他连马步都扎不稳,笑道,“你还是下去吧。”底下的人也跟着起哄。 “死胖子,别在上面丢脸了!” “快滚回家抱孩子去吧!” 佟掌柜的见李大嘴受辱,连忙道,“咱们给大嘴加加油吧!”蒋毅鑫和同福众人便使劲扯开嗓子替李大嘴加油,可惜这一点声音在人群中显得微不可闻。 李大嘴被众人取笑,双腿顿时抖了起来,紧张地满头大汗,心想,“小蒋、老白不会是骗我的吧?”但转念又想,如果成了,杨蕙兰就是他娘子。当下咬咬牙,举起右拳,直冲冲朝杨蕙兰攻去。 杨蕙兰已经知道李大嘴一点武功不会,当下便踢出右脚,正中李大嘴小腿,李大嘴顿时趴到在地。众人又响起了一阵嘲笑声,蒋毅鑫看了握紧双拳,终于还是忍住。 李大嘴从地上爬起来,脸上因为那一摔已经碰出了血。他绝望地看着手上血迹,他已经知道自己并没有武功。 杨蕙兰抱拳道,“大嘴,你打不赢我的,下去吧。” 李大嘴摇摇头,对着她傻笑道,“我有武功,我一定要娶你回家。”说着便朝杨蕙兰猛冲过来,想要将她撞倒。 杨蕙兰右脚不动,左脚一转,让过李大嘴,右手伸手一抓,李大嘴后背的衣服被扯着,只能停住。李大嘴却转过身来,双手死死拉住杨蕙兰的右手,拼命掰扯她的手指。 杨蕙兰见他如此死乞白赖,擂台下的人又闹腾起来,顿时火大了,飞脚一脚,将李大嘴踢飞。李大嘴倒飞出去,撞上一旁的大鼓,顿时吐出一口鲜血。蒋毅鑫和白展堂赶紧飞身上前,查看李大嘴的伤势。 李大嘴却无力地摇摇头,挣扎着自己站起来。杨蕙兰上前对着蒋毅鑫和白展堂说道,“你们赶快扶他下去,我这还要比武呢!” 蒋毅鑫扶着李大嘴,无奈道,“大嘴,你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勇气,咱们下去吧。”李大嘴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推了推蒋毅鑫,对着杨蕙兰傻笑道,“蕙兰,咱们继续打。我一定要娶你回家。” 杨蕙兰无奈地笑了笑,“你还是先回去养伤吧。”说着便转身回到擂台中央,抱拳道,“刚才是一场意外,还有哪位英雄要上来的?” 不料李大嘴却拼命推开蒋毅鑫和白展堂,嘴里怒吼着冲向杨蕙兰。杨蕙兰见他不知趣,生气地拔出一把刀,当胸砍下。白展堂反应快,赶紧抓住李大嘴的一只手,往后一拉。那宝刀顿时将李大嘴后背的衣服和护甲划开,露出他背上的刺字。 “好汉饶命。” 李大嘴他娘为他刺下的保命四字,此刻却成了众人的笑柄。众人的嘲笑比身上的伤痛更加伤人。蒋毅鑫赶紧脱下袍子给李大嘴披上,和白展堂扶着李大嘴下去,李大嘴又吐了一口鲜血,嘴里喃喃道,“蕙兰,蕙兰”,便昏了过去。佟掌柜的和吕秀才、莫小贝赶紧迎上来帮忙。 众人抬了李大嘴赶回同福客栈,郭芙蓉却站在原地不动。她看了看台上的杨蕙兰,又看看受伤的李大嘴,终于下定决心,“我替大嘴教训教训她!” 众人连忙赶回同福客栈,把李大嘴放到床上。白展堂检查了一下李大嘴的伤口,庆幸道,“杨蕙兰没下狠手,大嘴也穿着护甲,躺几天就能好。湘玉,你把九花玉脂膏拿来。” 佟掌柜的递来药膏,摇摇头道,“我真没想到大嘴真的敢上台。”白展堂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蒋毅鑫,无奈道,“男人为了心爱的女人总会豁出性命。” 蒋毅鑫叹了口气,抬头问道,“老白,你说我这样做对吗?”白展堂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好在大嘴没出啥事。”众人围在昏迷的李大嘴床边,唏嘘不已。 莫小贝生气道,“白大哥,你教我武功吧,我去帮大嘴抢回杨蕙兰。”白展堂当莫小贝是孩子,当下也不在意,却猛然发现蒋毅鑫脸色惨白,连忙关心道,“小蒋,你脸色不太好,没事吧?” 蒋毅鑫摇摇头,“没事,我只是吓到了!”自己都差点忘了,身边还有这么一位危险人物在呢!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欢呼声。蒋毅鑫心想,恐怕小郭已经赢了杨蕙兰。 章节目录 第二十五回:谢仲达失策翠微山,蒋毅鑫洗劫山贼窝 “既然你不义,就别怪我无情了!” 杨蕙兰死命抽打着胯下的那匹马,马儿吃痛只好撒开蹄子往前狂奔。她心里憋着一团火,因为刚才比武招亲胜过她的郭芙蓉,居然是一个女人!这不仅伤了她的心,还让她当众出丑。 杨蕙兰越想越气,在马上抽出双刀,狠狠地朝路过的一根水缸粗的大树砍去。大树应声而倒,杨蕙兰咬牙道,“要是我用刀,郭芙蓉怎么可能赢得了我!”说完加速朝翠微山赶去。 而此时的蒋毅鑫早就骑马走另一条路赶到了翠微山,他将马藏在隐秘的地方,自己也隐藏起来,等着杨蕙兰的到来。 郭芙蓉在擂台上险胜了空手的杨蕙兰,杨蕙兰正想以身相许,小郭却当众亮明自己的女儿身份,接着便跑回了同福客栈看望李大嘴。杨蕙兰被当众羞辱,生气地跟到同福客栈,找郭芙蓉要一个说法。蒋毅鑫和众人下来,见两人大吵一架,杨蕙兰负气离去。 蒋毅鑫知道杨蕙兰将会去哪里,便赶紧拜托众人照顾李大嘴,自己借口有事,骑了匹快马赶去翠微山。他巴不得杨蕙兰帮忙剿灭七侠镇周围的山贼,但又不能让剩下的山贼还有机会去请救兵,于是早就计划好,跟在杨蕙兰后面补刀。毕竟像黑道三大家的人,蒋毅鑫能不招惹最好不招惹。 没一会儿,杨蕙兰果然也到了翠微山。她拿了双刀,气冲冲地上黑风寨。蒋毅鑫悄悄跟在她后面,暗暗赞叹,“这杨蕙兰真是艺高人胆大,小郭几个山贼就怕得不行,她却敢直冲山贼巢穴。” 却见杨蕙兰直冲到山寨门口,大喝一声,“我乃郭芙蓉,今日来此比武招亲,黑风寨的人快快出来!”早有看守的喽啰跑去通报当家的,蒋毅鑫则躲在一根大树后面观察情况。 此时黑风寨的聚义堂里,大当家李独眼正召集心腹商量散伙的事。军师谢仲达从一个装满银子的箱子里拿出一锭二十两的纹银,放在手里掂量。他看向高坐大当家宝座上的李独眼,问道,“大当家,咱们真的要散伙吗?” 站在他后面的七八个小头目,也都纷纷嚷嚷道,“大当家给句明白话,别让兄弟们寒了心!” 李独眼见众人吵吵闹闹,猛拍了一下桌子,众人顿时安静下来。李独眼一个小头目一个小头目瞪过去,被他瞪到的人都害怕地低下头。李独眼这才满意地看向面前的谢仲达,冷笑道,“军师,官兵就要来了,不散伙等死啊!” “咱们可以先躲起来……”谢仲达还想解释,李独眼却不想让他说下去,当下举起右手打断道,“太平山的钱大王都打算收手了,咱们当啥出头鸟?”说完便吩咐身旁的小喽啰把这几年打家劫舍抢来的金银财宝收好。 谢仲达见劝说不了李独眼,无奈地将手中的那锭银子扔回箱子,早有喽啰上前把箱子合上。不一会功夫,山贼积年累月抢来的金银财宝便装好了四五个箱子。李独眼高兴地走下来,拍了拍其中一个箱子,笑道,“发完兄弟们的散伙费,剩下的钱也够咱们痛快过几辈子了。”谢仲达在一旁见了,暗暗冷笑。 突然,守门的小喽啰急急忙忙冲进去报告道,“大当家的,有一个女子,自称是郭芙蓉,在门外叫阵!” “女人?姿色如何?”这李独眼除了贪财,便是好色,见有女人自投罗网,当下问道。 小喽啰回道,“容貌姣好,是个大美人。对了,她还说是来比武招亲的,谁能胜过她手中的双刀,就嫁给那人!”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好好好”李独眼和众位头目听了都高兴地嚷嚷起来,接着便急冲冲地赶去迎战。谢仲达在后面若有所思,终于也跟了上去。 杨蕙兰在寨前喊了一阵,终于山寨大门了,李独眼和谢仲达领着七八十名山寨出来了。蒋毅鑫见里面出来一大批人马,料到是山寨的头目,赶紧更小心地藏起来。 李独眼见杨蕙兰长得貌美,调笑道,“小娘子,自己送上门来当压寨夫人。”杨蕙兰也不生气,举着双刀,笑道,“你得先胜过我手中的这两口宝刀。” “够辣,老子喜欢!”李独眼转向谢仲达,“军师,这女人我先用完再给你。”谢仲达摇摇头,笑道,“不必了,大当家自便”。旁边便有心腹头目笑道,“大当家还不知道军师吗?他只喜欢淑淑淑芬芬芬……”众人听了都哈哈大笑。 李独眼虽然好色,但却也怕死,连忙向众位山贼说道,“哪位兄弟替我拿下这个娘们!” 当下便有一个自认勇武的山贼分开众人,拿着把大刀上前迎战,淫笑道,“待会比完,咱们到床上耍耍。” 杨蕙兰冷笑道,“记住了,我是七侠镇的郭芙蓉!”说完举起双刀便砍向山贼,一刀砍断他的兵器,又一刀将他砍倒。那山贼背上中了一刀,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众位山贼看了都暗暗惊叹,“这娘们不好惹啊!”李独眼见众人胆怯,连忙向身旁的一个心腹头目使眼色。那头目会意,立刻拿了一把大刀走向杨蕙兰,骂道,“臭婆娘,让我来拿下你。” 杨蕙兰也不答话,挥刀便攻来。那头目也是黑风寨中的一个狠人,可惜遇上了杨蕙兰,不出三招,便被砍倒在地。 杨蕙兰杀完人,举刀指着李独眼这群人,喝道,“你们记好了,我是七侠镇的郭芙蓉!” 谢仲达见杨蕙兰如此凶横,便喝道,“多几个人一起上。”当下便有四个小喽啰便一起朝杨蕙兰冲来。杨蕙兰丝毫不惧,来一个砍一个,来两个砍一双,没几招便又将这四人都砍倒在地,哀嚎不止。 谢仲达大惊,“这女人功夫好高!”李独眼见这女人不是好相与,便挥手让众位兄弟们一起上,众位山贼虽然心里害怕,但也不敢违背大当家的号令。再说六七十个人围攻一个娘们,她武功再高,难不成还能把他们全收拾了?说着便围上去,和杨蕙兰混战在一起。 蒋毅鑫藏在大树后面,看得是满头大汗。杨蕙兰被六七十个山贼围攻,居然还游刃有余,浑身不露一点破绽,想必她一路走南闯北,也不知道跟多少人比过武。 李独眼在后面看到自己的兄弟被打得七零八落,个个带伤,倒地不起。眼见的杨蕙兰就要冲到他面前,赶紧将谢仲达推向杨蕙兰。 谢仲达赶紧屈膝跪下,杨蕙兰见他如此没有无胆,轻蔑地一跳,一脚踏在他的头上,借着这股力量,挥刀砍在李独眼的后背上,李独眼顿时倒地哀嚎。 杨蕙兰收起双刀,环视周围,见无一个山贼站着,个个身上不是被踢就是被砍,冷笑道,“记住我叫郭芙蓉,以后要寻仇来七侠镇找我!”说着便上前踢了一下谢仲达,喝道,“起来,我有事问你。” 谢仲达见装死被识破,赶紧跪地求饶道,“郭女侠,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杨蕙兰问道,“我问你,附近还有哪些山贼窝?” “您问着是要干啥?”谢仲达闻言一怔,不知道杨蕙兰抱着什么心思。 杨蕙兰却拔出一把刀,放在谢仲达的肩上。谢仲达赶紧抱拳求饶道,“离这里比较近的便是太平山,其他的都是一些比较小的山寨。”便将七侠镇方圆五百里的山贼窝一五一十的告诉杨蕙兰。杨蕙兰这才收起刀,慢悠悠地下山。 等到她已经走了一会,倒地的那些山贼才敢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李独眼在地上大叫,“快来拉起老子。”却见谢仲达从地上捡了一把刀,走到他面前。李独眼还想求饶,早被谢仲达一刀砍断脑袋,当场身亡。 后面的山贼看了都大惊道,“军师这是何意?”谢仲达用袖子将刀上的鲜血擦去,冷笑道,“李独眼胸无大志,胆小如鼠,听说官兵来了,就想散伙。这次要不是他好色,咱们怎么会吃这么大的亏!现在我是大当家的,有谁不服吗?” 有几个李独眼的心腹抗议道,“谢仲达,我们亲眼看到你杀死了大当家,还不快自己了断谢罪。”剩下的山贼都迟疑不觉,只是呆呆站着。 谢仲达见大部分的山贼都不动,知道自己胜券在握。在场的山贼几乎个个带伤,只有他脸上蹭了一点皮,再加上他地位最高,是山寨的军师,当下也不再迟疑,拿起刀便看向那几个抗议的山贼。这些山贼刚才被杨蕙兰砍了几刀,哪里还抵挡得住谢仲达,都被一一砍死。 谢仲达持刀向天,大声说道,“从今天,我谢仲达就是黑风寨的大当家。咱们不散伙,待会包扎好伤口,收拾了东西,咱们退去后山。要是官兵真赶来,就带着他们在山里转。”众位山贼听了都欢喜不已,互相搀扶着进了山寨。蒋毅鑫也连忙跟了进去。 谢仲达终于如愿以偿坐上了大当家的宝座。虽然黑风寨被那娘们这么一弄,如今已经剩下三十几个兄弟,而且人人带伤。但是有那四五箱财报,加上他谢仲达的权谋,他相信黑风寨一定能重新兴盛起来。 正当谢仲达踌躇满志的时候,聚义堂的大门却被人一脚踢开。蒋毅鑫脸上戴着面具,大摇大摆的进来。谢仲达赶忙握紧刀把,喝道,“你是谁?”那些包扎后的山贼都拿刀围了上来。 蒋毅鑫扯着嗓子道,“我是过路人。你们最好听我的命令。”说着便出手点住离他最近的一个山贼,那山贼顿时不能动弹。众位山贼看了都恐惧不已,有几个害怕得刀都拿不稳,几把刀掉到地上哐当作响。 谢仲达见来人武功高强,根本无力抵挡,连忙走下来抱拳劝道,“这位少侠无非是要钱,这里有几口箱子,你都拿走吧。”说着便打开两口箱子,蒋毅鑫一看里面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心里高兴不已,这些钱正是他需要的。 但是他钱也要,人也不想放过。 蒋毅鑫笑道,“你们人这么多,我可不放心拿钱。”说着便抢过一个山贼的刀,砍翻了面前的两个山贼。谢仲达顿时大惊,连忙喊道,“他不会放过我们的,兄弟一起上!” 众位山贼见蒋毅鑫一刀砍死一个山贼,顿时狗急跳墙,拼命朝蒋毅鑫攻来。好在聚义堂地方狭窄,山贼虽然一起冲上来,蒋毅鑫同时面对的不过三四个人。他游刃有余地一刀刀砍翻山贼,身上没有一处受伤。 谢仲达见众位山贼对付不料蒋毅鑫,连忙推开那张宝座,里面顿时出现一条地道。谢仲达赶紧跳了进去,蒋毅鑫看了大惊,喝道,“哪里跑!”飞身上前,不料还是晚了一步。 蒋毅鑫生气地逼视着剩下的山贼,有一个胆大的还想转身冲出聚义堂。蒋毅鑫随手掷出大刀,将他钉死在墙上。剩下的山贼顿时跪地求饶。蒋毅鑫见跑了谢仲达,连忙质问道,“跑了的那人是谁?这条地道是通向哪里的?” 跪地的一个山贼连忙回道,“那人是我们的军师,我们地位卑微,都不知道有这条地道。” 蒋毅鑫叹了口气,便指挥剩下的七八个人,抬了那五口宝箱,在山寨后面的一根五棵大树下,挖了两米多深的大洞,将宝箱藏好。便又带着那七八个山贼回到聚义堂,一人给了他们一刀,又检查了一下附近的山贼尸体,不管有气没气都补了一刀。这才满头大汗地下山寻了那匹马,前往太平山。 杨蕙兰在左家庄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便上了太行山。蒋毅鑫照样跟在她后面上了太平山,等她将山贼杀散离去后,便现身逼迫山贼将财宝藏好,随后一一将其杀死。对付这些恶贯满盈的山贼,蒋毅鑫丝毫没有心理负担。 不过他这次也懂得小心,终于不想在黑风寨时那样,跑掉一人,而是成功一网打尽。剩下的山寨都是小寨子,蒋毅鑫不相信他们能够凑出三万两银子去请来黑道三大家族的杀手,当下也不再跟踪杨蕙兰,而是赶紧骑马回去。出来两日,他可得好好想想理由,怎么去应付娄知县。 蒋毅鑫和杨蕙兰前脚刚走,官兵便兵分两路上了翠微山和太平山,但只见到了满地尸体。领兵的把总原本还担心山贼抵抗,现在看到山寨门大开,所有的山贼又尽皆被杀,当下让人搜刮山寨里的东西。可惜大部分财宝已经让蒋毅鑫藏匿起来,把总见刮不出油水,生气地喝令官兵将山贼窝烧成白地,回去领赏去了。 谢仲达看到已经被烧成白地的黑风寨,仰天大吼,疯狂道,“不管你是谁,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那日他借着密道,逃到翠微山后那座破旧的卧佛寺,在寺内藏了一天才敢出来。没想到出来,却发现官兵正在放火烧山寨。谢仲达只能死死躲在草丛里,不敢出来。 “这两个贼人一定有关系!七侠镇,郭芙蓉,我谢仲达绝饶不了你们!”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六回:钱夫人收留黑心客,吕秀才讨债郭芙蓉 蒋毅鑫收拾完太平山的山贼,藏好金银财宝后,赶紧骑马回七侠镇。他怕被人认出来,特意避开官道,紧赶慢赶,终于在第三天下午赶到同福客栈。 客栈众人纷纷询问,蒋毅鑫一一搪塞过去,去后院查看了李大嘴的伤势。好在杨蕙兰并没有下狠手,李大嘴穿了护甲,又涂了南宫世家治疗外伤有奇效的九花玉脂膏,并无大碍。蒋毅鑫见李大嘴脉象稳定,呼吸均匀,这才离开客栈,赶去衙门。 娄知县见了蒋毅鑫,当场就摔了茶杯,官军剿匪的关键时刻,衙门的捕头居然告假,让他如何不发火?蒋毅鑫自知理亏,只能老老实实站直让娄知县训了一顿。过了好一会儿,娄知县才消了气,罚了蒋毅鑫两个月的俸禄,这才挥手让他下去。 蒋毅鑫连忙告退,他心里暗暗庆幸,如果不是官军剿匪顺利,恐怕他这个捕头要被一撸到底。这几天自己可得卖力巡街,别再触了娄知县的霉头。 蒋毅鑫刚走出衙门,便碰见燕小六过来。燕小六见是师兄,连忙上前问候道,“师兄,你这两天去哪呢?我跟师父都着急呢!” 蒋毅鑫连忙解释道,“小六,大嘴不是受伤昏迷嘛,我去李家沟看望他老娘去了。” 燕小六挠挠头道,“可你不是打……”蒋毅鑫连忙打断道,“小六,师兄就是打李家沟回来的。师父伤好了吧?” 燕小六一指西街万利当铺的方向,“擦了点金疮药就没事了,现在正在钱掌柜那喝茶呢。” 蒋毅鑫见老邢和李大嘴都无大碍,自己这两天往来奔波,又杀了那么多山贼,身心俱疲,和燕小六闲聊几句,便赶紧回茅草屋睡觉。燕小六看着蒋毅鑫离开,小眼一眯,若有所思道,“师兄为啥不说实话呢?” …… 西街万利当铺内厅,老邢正向钱掌柜、钱夫人吹嘘自己的武功。他拔出官刀,胡乱耍了几下,笑道,“一般人我不告诉他。其实,当时我是让着那杨蕙兰,不然凭我手中这把官刀,还有……” 钱夫人早就听得烦了,又急着要问些事情,连忙打断道,“老邢,你的能耐,咱七侠镇无人不知。我问你,太平山的山贼真被剿灭了?” 老邢意犹未尽地插回官刀,笑道,“那还有假?那位山大王的脑袋都被砍了,装进盒子送去广阳府领赏……” “岂有此理!”钱夫人一听哥哥真的遇害,心里仿佛有锥心般疼痛,右手一使劲便将手里的茶杯捏成粉碎,双手也被碎渣子刺出血来。 老邢一看吓坏了,赶紧拔出官刀,全身颤抖问道,“你这是要干嘛?”钱掌柜赶紧解释道,“我娘子只是高兴,伙计快拿止血药和白布。”伙计赶紧拿来东西,钱掌柜的小心地将钱夫人手里的碎渣子挑出来,疼惜道,“娘子你忍着点。” 钱夫人却如同一个木偶,呆呆地任钱掌柜的帮她包扎后伤口。老邢插回官刀,疑惑道,“这些山贼恶贯满盈死不足惜,夫人你也别高兴傻了。” “你再说一遍?”钱夫人生气地甩开钱掌柜,右手绑好的绷带顿时裂开。钱掌柜连忙挡在钱夫人和老邢之间,对着老邢抱拳劝道,“老邢你快走吧,我娘子最近心情不好,见谅见谅。” 老邢见钱夫人满眼杀气地瞪着他,赶紧告辞离开。钱掌柜挥手让伙计拿点银子追上去,便拉着钱夫人坐下。钱夫人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下来,痛哭流涕道,“大哥,你死得好惨啊!” 钱掌柜连忙安慰道,“娘子,你别哭坏了身子。” “我的大哥啊!”钱夫人捶胸大哭,自言自语道,“大哥,你不是答应我收山吗?怎么才过了几天就……”钱掌柜见钱夫人哭得如此伤心,也跟着掉泪。 这时却有一个人从柜上进来,他摇摇头道,“夫人,你哭得再伤心也哭不死那贼人!” “你怎么还没走?快出去!”钱掌柜一见他进来,便挥手骂道。 “你说得对,我一定要找到那贼人替大哥报仇!”钱夫人强忍着眼泪道,“钟大,你可认得那人的相貌和声音?” “那贼人阴险狡诈,蒙着黑布,又扯着嗓子。不过我一定会将他找出来,碎尸万段!” 没错,这人便是翠微山黑风寨的军师谢仲达。当日,他从地道侥幸逃脱。因为官兵一把火烧了黑风寨,他便跑去投奔太平山的钱大王。不料刚走到半路,他便得知官军也围住了太平山,正在山上到处搜查。谢仲达无处可去,又惦记着找到那贼人,拿回山寨的财宝。他仔细寻思,想起钱大王有一个妹妹正好在七侠镇,连忙化名钟大,赶来投奔。 谢仲达咬牙道,“我听得真切,先来的那娘们自称是郭芙蓉,使着双刀,也不知道害了多少兄弟。” 钱夫人看向钱掌柜,钱掌柜连忙解释道,“娘子,小郭不用刀,应该是杨蕙兰。” “哼!”钱夫人猛拍桌子,“那贼人一定是跟着杨蕙兰来的!杨蕙兰刚来七侠镇,会和她认识的,一定是同福客栈的人……” 钱掌柜连忙劝道,“娘子,你可别胡思乱想啊。”谢仲达却点头同意道,“夫人说得对,这贼人不是客栈的人,就是跟客栈有关联的。” 钱夫人冷笑道,“这笔账,我早晚要跟同福客栈算清楚!”她看向谢仲达,“钟大,我就收留你在当铺当伙计。你要留意那贼人!” 谢仲达抱拳冷笑道,“夫人放心,我死也要把他挖出来!” 钱掌柜见钱夫人要收留这个山贼余孽当伙计,本想出口阻拦,又见钱夫人满眼杀气,只好忍住,暗暗着急道,“这可如何是好啊?” …… 蒋毅鑫在茅草屋里一觉睡到大天亮,又跳进屋前的河里洗了个澡,全身的疲惫终于一扫而空。他心里暗暗得意,这趟买卖干得真是漂亮!不仅剿灭了山贼,让他们再没有机会去请黑道三大家族的人来追杀郭芙蓉,还抢到了山贼的金银财宝。 原著中,山贼能花三万两银子去请援兵,那些宝箱里至少也有几万两银子。蒋毅鑫寻思,等风声过去了,自己可得上翠微山和太平山,看看那些银子去。 高兴一阵后,蒋毅鑫便穿好官服、佩上官刀,去衙门点卯。老邢见他回来了,高兴不已。蒋毅鑫和老邢、燕小六闲聊了几句,便自己去巡东街去了。老邢见他没出事,也带着燕小六巡西街了。 中午,蒋毅鑫一到同福客栈,便听到李大嘴醒了。他赶紧进了后院,吕秀才正陪着刚醒的李大嘴说话。 蒋毅鑫进屋,见李大嘴除了脸上少了点血色,精神头倒是不错,高兴道,“大嘴,你没事太好了!”李大嘴却猛地抓住他的手,着急问道,“小蒋,你知道蕙兰在哪吗?” 蒋毅鑫扶着他躺好,摇摇头道,“杨姑娘已经离开七侠镇了,没有人知道她去哪里。” “我不信,她一定会回来的。”李大嘴无力地躺倒,用手捂住脸,喃喃自语道。吕秀才赶紧劝道,“大嘴,你别太伤心,子曾经曰过……” “去去去!”李大嘴生气地从直起身子,骂道,“都怪小郭,伤了蕙兰的心,她一个女人比什么武招什么亲?” “话可不能这么说。”吕秀才赶紧替郭芙蓉辩解道。 蒋毅鑫也连忙劝道,“大嘴,事情已经过去了。你敢上去打擂台,大家都夸你有种呢!” 李大嘴一拍胸膛,高兴道,“那是!我谁啊?李家沟九代单传李大嘴是也……”李大嘴猛醒过来,指着蒋毅鑫说道,“小蒋,你居然跟老白合起火来骗我……” 蒋毅鑫见李大嘴记起这件事,只好赔笑,“大嘴,我跟老白也是逼不得已。对不住了,你欠秀才那二钱银子,我帮你还。” 吕秀才见李大嘴受伤,本来没打算要回二钱银子,见蒋毅鑫掏钱,连忙高兴地接过来。 吕秀才笑道,“小蒋,要不小郭那二钱银子,你也……”蒋毅鑫断然挥手拒绝,“小郭的钱,你得自己找她要。” 李大嘴见吕秀才一脸胆怯,推了他一把,生气道,“瞧你那怂样,看我多有种……” “那你帮我去要”吕秀才期待地看着李大嘴。李大嘴本想答应下来,想到郭芙蓉武功高强,连忙顺势躺下道,“我头好晕,需要休息。” “大嘴!”吕秀才还想再劝,蒋毅鑫拉着他走进大堂,笑道,“秀才,这种事你要自己去跟小郭讲。” “可是”吕秀才低头轻声道,“我怕她动手。” “放心!”蒋毅鑫摇摇头,他巴不得吕秀才和郭芙蓉多接触,怎么会替吕秀才去要账呢。吕秀才没有法子,只好回屋内盘算,心想,自己不能太直接,得先旁敲侧击一番。 白展堂见只剩蒋毅鑫一人,悄悄把他拉到一边,问道,“小蒋,山贼的事是不是跟你有关?” “不是。”蒋毅鑫否认道,这件事他打定主意不告诉任何人。 白展堂却继续说道,“有人看到杨蕙兰去了翠微山,你那天走得那么急,是不是去追踪她?” 蒋毅鑫摇头否认,心里却大惊,“不愧是盗圣!还好你只是猜测。”白展堂见蒋毅鑫矢口否认,也不好多问。他拍了拍蒋毅鑫的肩膀,笑道,“小蒋,我只是随口一问。湘玉让大嘴多休息两天,你帮我做饭吧。”蒋毅鑫随白展堂去厨房帮忙。 楼上佟湘玉的闺房里,佟掌柜的正和郭芙蓉、莫小贝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嫁妆。郭芙蓉从箱子里拿出一根狼牙棒,吃惊地问道,“掌柜的,这就是你娘传给你的嫁妆?” 佟湘玉无奈地摇着纨扇,看着箱子里面的那一堆判官笔、开山斧之类的兵器,摇摇头道,“额滴神啊!这都是啥嘛?快收起来。” 莫小贝正把玩着一把匕首,见嫂子让她放回去,拒绝道,“嫂子,我还没玩够呢。” 佟湘玉生气地从莫小贝手里抢过匕首,扔进箱子里,又让郭芙蓉把狼牙棒也放进去,接着一把锁上箱子。她见莫小贝一脸不服气,解释道,“小贝,这些嫂子以后留着你当嫁妆。” “你自己用吧!小郭姐姐,你教我武功吧。”莫小贝拉着郭芙蓉的手,闪着自己的那双大眼睛。 郭芙蓉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赶紧答应下来,“我教你,但是你不能拿去欺负别人。” “小郭姐姐,你放心吧!” …… 白展堂做好饭菜后,蒋毅鑫也跟着众人一起吃了顿饭,便继续去巡街了。吕秀才见他走了,李大嘴又不愿意帮他,只好自己去找郭芙蓉要钱。 郭芙蓉是官家小姐,哪里会把二钱银子放在心上。见吕秀才躲躲闪闪,无事献殷勤,当即就给了他一招“排山倒海。”吕秀才为了自己的二钱银子,也是豁出去了,不断对郭芙蓉旁敲侧击,终于拿回了那二钱银子。郭芙蓉见他如此小气,气得和他绝交,两人开始互相拆台。 傍晚,蒋毅鑫过来同福客栈,正好见到吕秀才嘴里正嚼着郭芙蓉一闻到就会过敏的大蒜,而郭芙蓉手里捧着一坛用老陈醋泡了一宿的臭豆腐、臭鸡蛋、咸鱼干,两人互相对峙,互不认输。 佟湘玉劝道,“不蒸馒头争口气,可那气,指的是奋发图强、奋勇当先的志气,而非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怨气!为了芝麻大的事,把自己折腾的死去活来,还连累周围的亲人、朋友和同事,这样值吗?生活里总会有各种磨擦,彼此多一些宽容,多一些忍让,有啥不好?” 吕秀才和郭芙蓉听了都有悔意。蒋毅鑫赶紧上前拿走郭芙蓉捧着的坛子,笑道,“秀才、小郭,没多大点事,你们和好吧。”两人终于冰释前嫌。 吕秀才指着蒋毅鑫笑道,“小蒋,还不是你让我找小郭要钱的?” “我只是不帮你要,大嘴可以作证。” 李大嘴见蒋毅鑫看着他,赶紧推脱道,“我头晕,回去躺着了。”说着便进了后院。 郭芙蓉见事情因蒋毅鑫而起,生气地大喝一声“排山倒海”,一掌打向蒋毅鑫。蒋毅鑫见躲闪不及,忙中出错将那臭坛子一顶。那丑坛子被郭芙蓉一掌打碎,臭鸡蛋、臭豆腐、咸鱼干掉了一地,客栈里顿时充满一股异样的臭味。 佟湘玉生气地大喝一声,“郭芙蓉!”白展堂会意,连忙点住转身要跑的郭芙蓉。众人这才忍着臭气,帮地板收拾干净。 白展堂解开郭芙蓉,郭芙蓉生气地要还手。白展堂一抬手,郭芙蓉只好生气地回到后院,吕秀才也赶紧跟上去安慰她。 佟湘玉摇摇纨扇,笑道,“小蒋,我怎么感觉你在撮合秀才跟小郭呢。” 蒋毅鑫捏了捏鼻子,不好意思道,“掌柜的看出来了?” “除了秀才和小郭,还有大嘴,我们都看出来了。”白展堂数了数人数,加上莫小贝,客栈正好是三个人看出来,三个人不知道。吕秀才和郭芙蓉是当局者迷,而李大嘴则是犯糊涂。 白展堂笑道,“小蒋,你硬是让秀才去找小郭讨债,是希望他们多接触吧?” “老白你猜对了。” 自从上次撮合吕秀才和郭芙蓉适得其反,蒋毅鑫便不再操之过急,只是尽量让吕秀才多和郭芙蓉接触。不然以他现在的财富,当然可以直接拿二钱银子给吕秀才。 佟掌柜的听了摇摇头,“我怎么没看出来,秀才还有受虐倾向呢。” “湘玉,这你就不懂了,感情的事谁都说不准。” 白展堂叹了口气,他当初也没想到自己会喜欢上展红绫,后来又会爱上了佟湘玉。 佟湘玉见白展堂叹气,以为他是想着哪家姑娘,当下吃醋道,“你懂得还真多。” “那是”白展堂一甩头发,嘚瑟道,“将来没准我还能出本《爱情三十六计》呢”说完赶紧溜到厨房去找吃的。 “你说啥?” 佟湘玉生气地追了上去,蒋毅鑫看了摇摇头,叹气道,“大嘴,就咱俩还单着啊!”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七回:同福店庆祝两周年,莫小贝举办艺术展 又过了几天风平浪静的日子,蒋毅鑫终于迎来了一件大喜事——他上任七侠镇捕头两周年! 因为那天也是尚儒客栈改名同福客栈两周年的日子,佟湘玉便邀请他一起来客栈庆祝。蒋毅鑫心想好事成双,干脆把老邢、燕小六和小米都请来吃饭,一群人凑一起乐呵。佟湘玉是个好客的人,当即同意,便让众人分头去准备。 这一天,蒋毅鑫本想巡完街,去衙门点完卯,赶紧去同福客栈喝酒。不料,刚走到西街便被郝掌柜拉了进去。 郝掌柜是七侠镇有名的富商,为人豪爽,最爱养狗,还承包下镇外的飞龙谷养猴。蒋毅鑫刚进他的店铺,便有几条狗围了上来,在他鞋子和裤子上嗅来嗅去。蒋毅鑫一时心喜,俯身要去摸一只吉娃娃的头。郝掌柜看了,连忙说道,“小蒋,这狗凶得很,小心被咬了。” 蒋毅鑫看那只吉娃娃才有成年人小臂那么长,牙齿又细,怎么看也不像凶犬。郝掌柜见他不相信,拉着蒋毅鑫坐下,让伙计端上茶。 郝掌柜笑道,“小蒋,你别看它小,就算是藏獒也不能咬得过它。我今天是有事相求于你。” “郝掌柜但说无妨嘛。” 七侠镇太平无事,蒋毅鑫每日巡街闲得慌,正巴不得有事可做呢! 郝掌柜笑容满面说道,“前几天平谷县不是举办少年琴赛嘛,我的三儿子也去参加了,侥幸得了第二名。” 蒋毅鑫一听抱拳祝贺道,“虎父无犬子,这也是本镇的一个乐坛盛世。” “过奖了,其实只有三个人参赛,第三名还是个聋子。但是……”郝掌柜拉长声音笑道,“我还是很高兴,所以想请蒋捕头帮忙通知七侠镇的父老乡亲们,说我请大家伙去飞龙谷吃猴脑。” 蒋毅鑫一口答应下来,郝掌柜千恩万谢。临走时,他破例让蒋毅鑫摸了一下店铺里那只比藏獒还凶的吉娃娃。蒋毅鑫兴奋地摸了几分钟,这才舒舒服服地离开。 七侠镇才两千多口人,蒋毅鑫很快便通知完西街的每家每户。至于东街的人家,他打算明天巡街的时候再去通知。 见时候不早,蒋毅鑫便赶去衙门点卯。老邢和燕小六早在那里等着他,三人便一路有说有笑地走去同福客栈。 路上,老邢笑道,“小蒋、小六,刚才邱员外请我去喝茶,你们知道是什么事吗?他家的二公子邱小冬,下赢了围棋国手!” 燕小六不信道,“邱小冬才多大啊,有这能耐?” 蒋毅鑫笑道,“可以是五子棋嘛。” “小蒋,还真被你说中了,就是五子棋。”老邢指着蒋毅鑫笑道,“但也是一个来之不易的胜利嘛。邱员外让我通知镇上每家每户上他们家吃鱼翅火锅呢!” 老邢说完还舔了舔嘴巴,对于一个穷捕快来说,一年也吃不到一次鱼翅。蒋毅鑫也跟二人说了,郝掌柜请众人吃猴脑的事,老邢听了更加眉开眼笑,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燕小六却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我这也有一个好消息。东街宋寡妇她闺女,在翰林院举办的少年书法大赛,得了第一!” “不可能吧。”老邢一脸震惊。 蒋毅鑫笑道,“师父,听小六把话说完嘛。” 燕小六嘿嘿一笑,“其实是倒数第一。但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嘛,能入围就算不错啦。为了庆祝这个文坛盛事,宋寡妇让我通知大家伙上她家吃豆腐。” 蒋毅鑫和老邢听了都忍不住笑出声来。老邢笑道,“倒数第一?请吃豆腐?我还是去吃鱼翅跟猴脑吧。” 燕小六不好意思道,“我还是想去吃豆腐。师父、师兄,你们不知道。宋寡妇她闺女养了条狗叫二丫,谁都敢咬,就是不咬我。冲这个,我也得去。” 蒋毅鑫拍了拍燕小六,鼓励道,“小六,做得好。师兄跟你一起去。不过……”蒋毅鑫看看老邢和燕小六,笑道,“咱们也可以去吃鱼翅。猴脑就算了,太残忍。” 三人聊着很快便到了同福客栈。大堂的饭桌上早就摆满了酒菜,佟湘玉见人都快来齐了,赶紧让李大嘴做好最后几道菜,又取出了那坛七十年的女儿红。白展堂、吕秀才、郭芙蓉、莫小贝和李大嘴也停下手中的事情,大家都坐了一桌。 蒋毅鑫见小米不在,连忙问道,“掌柜的,怎么没见小米呢?”话音刚落,小米便从外面进来,抱拳解释道,“对不住,我来迟了,刚才去洗了个澡。”蒋毅鑫赶紧拉着他坐下。 佟湘玉见人都到齐了,便给每人都倒上酒,举杯庆祝道,“不知不觉,已经两年了。我也不知道要说啥,咱们干了这一杯吧。”众人都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郭芙蓉纳闷道,“掌柜的,你们在一起两年了?不对啊,两年前我来过这,这里还是一个黑店呢。” 佟湘玉、白展堂、吕秀才和莫小贝互看了一眼,都忍不住笑出声来。郭芙蓉以为大家不相信,连忙说道,“我没骗你们!两年前有个贼人骗我来七侠镇,我刚进这客栈就被点住了。” 蒋毅鑫捏了捏鼻子,不好意思道,“小郭,那贼人是不是这个声音……”蒋毅鑫扯着嗓子说了句,“郭芙蓉,有胆你来七侠镇。” “对!小蒋,那个人不会就是你吧?” 蒋毅鑫不理会郭芙蓉的质疑,夹了口菜笑道,“小郭,你很有想法,可以跟大嘴学做菜了。” 李大嘴一听不乐意了,“她没那个天分。” “你……”郭芙蓉正想动手,佟湘玉拉住她笑道,“正吃饭呢。展堂、秀才去把那块发糕拿来。” 白展堂和吕秀才便去厨房里,拿出那块小心收藏的已经发黑发臭的发糕,放在郭芙蓉面前。 郭芙蓉一闻味道,“呕”了一声,不断挥手想扇去那股味道,“这东西都放多久了,快拿去扔掉。” 蒋毅鑫笑道,“这可是留给你的,快吃了。”同福众人便端了那发糕往郭芙蓉嘴里塞,见郭芙蓉还想反抗,佟湘玉赶忙让白展堂将她点住。众人只是想开玩笑,闹了郭芙蓉一阵,便把她解开,那块发糕也完成了使命,被倒进了泔水桶里。 众人高高兴兴地吃了一阵,开始互相劝酒。几轮下来,大家都喝得脸色泛红,蒋毅鑫虽然不爱喝酒,却挡不住别人劝,也只好猛灌了几杯,直打饱嗝。 蒋毅鑫见大家都已经吃饱喝足,连忙笑道,“今天是高兴的日子,大家伙都说说自己的心愿或者梦想吧。师父,你先说吧。” 老邢已经有些醉了,放下空酒杯,迷迷糊糊道,“我就想当上捕头。”说完便倒了下去,一旁的燕小六赶紧将他扶住,说道,“我嘛,想当个好捕头。我娘说了,等我当上捕头,就给我说亲。” 小米摇了摇头道,“小六,那你可有得等了。不如加入丐帮,我保你直升三袋。”见众人都不相信他的话,小米只好回道,“丐帮要在洛阳开大会,我看看能不能升四袋。” 李大嘴站起抢话道,“我就想要蕙兰……”众人听了纷纷叹气,直说不可能。 “瞧不起我是吧?我要是会武功……”李大嘴生气地抬手,想起面前的桌子是水曲柳做的,只好轻轻拍在桌面上。 蒋毅鑫笑道,“大嘴,你还是先识字吧。小米、小六,还有小贝都认字了,就你一个不识字,很丢人啊。” 吕秀才也说道,“大嘴,你想学,我教你。小蒋也是我教的呢。”李大嘴见众人都认识字,就自己一人是文盲,脸上一红,不屑道,“我才不稀罕学呢。你们要想帮我,就教我武功。” 白展堂摇摇头道,“你天资不行,教也不会。”郭芙蓉也笑道,“大嘴,你练好武功是想对付谁啊?” “你!谁让你老欺负我呢!”李大嘴生气地坐下,低头夹菜吃。莫小贝见李大嘴还在生气,笑道,“我教你啊。”说着便起身,练了一招小擒拿手。 蒋毅鑫见莫小贝一招一式耍得有模有样,生气道,“小郭,谁让你教小贝武功的?” 郭芙蓉不好意思道,“我也就随便跟她比划了两下,没想到小贝天资这么高,一下子就学会了。” 莫小贝嘚瑟道,“那是,我以后还要当武林盟主呢。” “胡闹!”佟湘玉拉着莫小贝坐下,教训道,“小贝,你是个女娃,不能整天打打杀杀,听话,好好读书。” 莫小贝扭过头去,生气道,“我的心愿就是不上学。” “你!”佟湘玉抬起手,终究还是不忍心打下去,生气地灌了口酒,“那我的心愿就是小贝好好读书。” 白展堂连忙道,“湘玉,做人要诚实。我没啥心愿,就是想有一天能堂堂正正地进衙门。” 老邢醉眼惺忪地笑道,“老白,你也想当捕快?”蒋毅鑫知道白展堂的真实意思,笑道,“老白,相信我,会有那么一天的。” “希望如此吧。” 郭芙蓉见白展堂在叹气,轻轻推了他一把,站起来大声道,“我的心愿是当一位替天行道的芙蓉女侠。” “那你已经实现了。”吕秀才不好意思道,“在我的小说里。” 郭芙蓉摆摆手,“你留着自己中举用吧。那我希望能早日还完欠掌柜的钱。”佟湘玉笑道,“小郭,我不是经常告诉你,做人不要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吗?二十年,也就弹指一挥间啊。” 吕秀才见轮到自己,笑道,“我嘛,也没什么心愿。过些日子是我祖父的诞辰,按照祖训,我要周济穷人。” 李大嘴嘲笑道,“秀才,你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吧。”吕秀才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蒋毅鑫连忙安慰道,“秀才,这事我来办,你不用担心。” 吕秀才这才抬头笑道,“小蒋,这钱算我欠你的,以后一定还。” “咱们用不着这样。” 蒋毅鑫高兴地喝了杯酒,突然发现众人都在看着他,连忙用手在脸上擦了擦,“我脸上粘东西了?” 佟湘玉摇摇纨扇道,“小蒋,那你的心愿呢?”众人纷纷询问起来,蒋毅鑫只好捏了捏鼻子,正色道,“我嘛,就想跟大家聚在一起,和喜欢的人过一辈子。”他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还有帮你们实现心愿。” “这样就够了。”佟湘玉看向白展堂,白展堂连忙低头吃菜。佟湘玉暗暗叹了口气。 众人又聊了一阵,便一起收拾了东西,各自回屋睡觉。小米在客栈外铺了地铺,蒋毅鑫和燕小六则扶着醉倒的老邢回去。两人将老邢抬上床,也各自回去睡觉。 第二天,蒋毅鑫和老邢、燕小六分头去通知各家各户,郝掌柜、邱员外和宋寡妇请客的消息。佟湘玉知道别人家的孩子这么懂事后,一时心急骂了莫小贝几句。莫小贝不服气,索性将客栈众人都嘲讽了一遍,生气道,“我不要你们管,我要去浪迹天涯!” 佟湘玉也恼了,“走走走,饿了你就知道怕。”众人见掌柜的正在气头上,也不好出口相劝。当晚,莫小贝便气冲冲地出了客栈。 众人拥着佟湘玉悄悄在客栈门后偷看。白展堂见莫小贝真的走了,着急道,“湘玉,要不我跟上去看看?” 佟湘玉摇摇纨扇,叹气道,“展堂你去吧,别让她发现了,我怕她面子上不好看。” 吕秀才、郭芙蓉和李大嘴听了都摇摇头,各自回屋睡觉去了。佟湘玉在门口站了一会,始终放心不下,干脆坐在大堂里,等白展堂带着莫小贝回来。 莫小贝出了客栈,没走几步肚子便叫了起来。她生气地踢了一下躺在地上的小米。小米伸了个懒腰,问道,“小贝,大晚上的不睡觉,你这是干啥呢?” 莫小贝扔了一个铜板到小米的讨饭碗里,“你拿着买烧饼去,给我让地儿。”小米将铜板扔回去,笑道,“本乞丐每逢初一十五不开工,你自己找地方去吧。” “你!”莫小贝气得跺脚,见小米躺着不起来,只好转身离开。又走了几步,肚子越来越饿,莫小贝心想,“我去找小蒋算了。”白展堂见莫小贝去找蒋毅鑫,也悄悄跟了上去。 蒋毅鑫正躺在床上睡觉,突然听到外面有人敲门。他翻了个身,捂着耳朵,不去管他。门外那人却越敲越起劲,甚至开始用脚踢门。蒋毅鑫生气地开门,见是莫小贝,连忙让她进来。 蒋毅鑫疑惑道,“小贝,你是不是跟佟掌柜的闹变扭了?”莫小贝拿起桌上的一个烧饼,大口吃了几口,才生气道,“谁让她爱管我?” “她是你嫂子,换了别人才不稀罕管了。” 蒋毅鑫见莫小贝吃得急,怕她噎着,连忙给她到了杯水。莫小贝拿起杯子一饮而尽,苦笑道,“小蒋,你是不知道。我嫂子她小时候没有自由,现在就要来管我。让我跟白大哥学箫,又让我跟秀才学下棋,还让我跟小郭姐姐学书法。我每天上学就很烦了,她怎么能这样呢?” 蒋毅鑫叹了口气。平心而论,佟湘玉对莫小贝的教育没有讲究方法。莫小贝才十二岁,还是一个孩子,硬逼着学习只会适得其反。 每次小贝犯错,佟湘玉只会罚抄,小贝一撒娇,她又不忍心地原谅她。这次她见郝掌柜、邱员外、宋寡妇家的孩子有了一点成绩,便又逼着莫小贝学这学那,莫小贝又怎么会心服呢? 关键还是佟湘玉从小便是在棍棒教育下长大,佟伯达是一个严父,佟湘玉小时候不能出家门一步,长大后,外出又跟着许多镖师。她没有快乐的童年,又如何给莫小贝一个快乐的童年呢? 想通了这一点,蒋毅鑫笑道,“小贝,你不是喜欢捏泥巴吗?你好好准备一下,咱们办个艺术展,也让你嫂子瞧瞧你的能耐。” “真的吗?”莫小贝高兴不已,又怕佟湘玉不同意,担心道,“我嫂子不会同意吧?” 蒋毅鑫笑道,“包在你蒋哥哥身上。佟掌柜要是不同意,我出钱帮你办。” “谢谢你,小蒋。” 蒋毅鑫见莫小贝吃完了烧饼,便打算送她回去。白展堂从窗户上钻进来,笑道,“别忙活了。我送小贝回去吧。” 蒋毅鑫送白展堂和莫小贝出门,他暗暗叹道,“老白不愧是贼祖宗,他躲在房顶上,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以后可不能睡得这么死了!” 佟湘玉在客栈里正等得着急,见白展堂领着莫小贝回来,连忙一把抱住莫小贝,哭道,“小贝,嫂子以后再也不逼你了。”莫小贝经过这次短暂的离家出走,也知道佟湘玉这个嫂子对她的疼爱,也泪流满面地抱着她。 吕秀才、郭芙蓉和李大嘴听到哭声,都一个个从后院过来。他们担心莫小贝,也一直没睡。 白展堂告诉众人蒋毅鑫要给莫小贝举办艺术展的消息,佟湘玉听了急忙反对道,“捏泥人算啥艺术,小孩子胡闹!” 莫小贝生气道,“嫂子,你刚才说的都忘了?小蒋还知道支持我呢!我回屋睡觉去了。” 吕秀才见莫小贝气冲冲回屋去,连忙劝佟湘玉道,“掌柜的,小贝难得想办件事,咱们得支持她。” 郭芙蓉和李大嘴也纷纷表达支持。 “秀才说得对!” “我举双手赞成。” 白展堂看着佟湘玉道,“湘玉,你就听我们一次吧。” 佟湘玉见众人都支持,也只好无奈点头。莫小贝在门后听到嫂子松口,这才高兴地回屋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蒋毅鑫便来到客栈跟佟湘玉商量。最终决定,莫小贝的艺术展不在客栈后院举行,而是开在西街牌坊下,由蒋毅鑫和老邢、燕小六挨家挨户去通知消息。众人怕莫小贝一个人害怕,纷纷决定帮帮场子。 吕秀才决定办起书法展,郭芙蓉则演示舞剑,李大嘴还是展示厨艺,白展堂则在一旁搭个说书摊子。佟湘玉见大家如此热情,高兴地合不弄嘴,连忙去后院挖泥,让莫小贝好好捏泥人。 经过蒋毅鑫向娄知县申请,莫小贝的个人艺术展定在后天中午。这也算是七侠镇一个难得的艺术盛事! 章节目录 第二十八回:窦先生开释佟湘玉,钱夫人因恨生毒计 蒋毅鑫之所以如此上心举办艺术展的事,完全是为了鼓励莫小贝,让她弃武从文。 因为蒋毅鑫的出手,这个时空的莫小贝,通过自己的努力而不是郭芙蓉代笔进入白马书院,仍然大闹书院却没有烧掉朱先生的藏书,并且也受到了惩罚。莫小贝的任性和顽劣已经收敛了很多,朱先生多次到客栈向佟湘玉道喜,夸奖小贝将来能成为莫子。 然而让蒋毅鑫遗憾的事,莫小贝还是开始学习武功!虽然蒋毅鑫千叮咛万嘱咐,郭芙蓉还是悄悄教了莫小贝一点惊涛掌和小擒拿手。莫小贝天资聪颖,学起武功来一日千里,用起来也不留情。只要吕秀才不帮她写作业,李大嘴不帮她做夜宵,莫小贝便断然对他们施展小擒拿手。 佟湘玉知道后虽然生气,多次让莫小贝罚抄《三字经》和《史记》。但最后她总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莫小贝还是没受到一点惩罚。蒋毅鑫每每听到吕秀才和李大嘴的诉苦,心里越来越担心。 同福客栈众人中,佟湘玉不忍心管教莫小贝,白展堂和郭芙蓉不会去管莫小贝,吕秀才和李大嘴则有心无力。只有蒋毅鑫这个穿越客,既深知赤焰狂魔的可怕,又能引导莫小贝。 所以,他才要全力帮助莫小贝举办个人艺术展。这样的支持和鼓励,既能让莫小贝对学文产生兴趣,也能得到她的信任。有了莫小贝的信任,蒋毅鑫才能慢慢对她施加影响,彻底扼杀赤焰狂魔出现的可能性。 为了莫小贝的个人艺术展,蒋毅鑫让老邢和燕小六巡一遍街,便挨家挨户通知一次开展日期。因为担心当天人来得少,莫小贝会感到难堪,蒋毅鑫还拜托小米请些丐帮的兄弟来捧场。他自己则去见西街商铺的各位掌柜,明里暗里要他们派人来捧场,还不时暗示娄知县对此事也很关心。 七侠镇满打满算就两千多户人家,又是关中地区治安最好的地区之一,镇上的百姓安分守己,几个月也不会有一件新鲜事。蒋毅鑫坚信这次活动一定能吸引来镇上的居民,何况他和同福众人又做了那么多准备。 到了那天中午,同福众人在西街的牌坊下,立了个招牌“莫小贝个人艺术展”。众人从客栈里搬来了三张桌子和七八把椅子。 莫小贝的摊子放在最中间,她认认真真地将这两天捏的三四十个泥人,整齐地摆放在桌子上。白展堂则在她左边不远摆了个说书摊,为了今天,老白特意找说书先生借来了纸扇和扶尺。 吕秀才则在莫小贝左边摆了个字画摊,摊开宣纸,磨好墨,用他珍藏的湖州笔,在纸上尽情挥洒。郭芙蓉和李大嘴没有摊子,只是找了个宽敞地方,一个舞起青霜剑,一个练起旋风菜刀,不亦乐乎。 蒋毅鑫和老邢、燕小六巡完街,匆匆赶来,看到众人这般模样都乐得大笑。蒋毅鑫突然发现不见佟湘玉,连忙问道,“佟掌柜怎么还没来?” 白展堂一指蒋毅鑫后面,笑道,“这不是来了嘛。”蒋毅鑫回头一看,只见佟湘玉头上插着平日里不舍得用的玉簪,以纨扇遮面,款步姗姗而来。她一走近,蒋毅鑫便闻到一股香味,心里暗暗羡慕道,“老白,你好有福气,能娶到这样成熟丰腴的女人。” 郭芙蓉向来不爱打扮,一见佟湘玉用力脂粉,又戴了首饰,生气道,“掌柜的,你怎么这时候才来!”佟湘玉轻笑一声,这才把纨扇放下,露出一张两颊涂了好大一圈腮红的脸。 佟湘玉正等着大家夸呢,众人见了她这幅模样,一张脸像极了猴屁股,又不好直说,都拼命忍着笑。还是莫小贝童言无忌,脱口而出道,“嫂子,你的脸好像猴屁股!”众人听了都笑出声来。 佟湘玉被笑得没脸,摇着纨扇,生气道,“快做事,不然这个月的工钱通通扣光!”众人便各自去忙自己的事去了。 蒋毅鑫有心跟佟湘玉开玩笑,走到她身边笑道,“佟掌柜的,好一个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绝代佳人啊!” “还是小蒋你有眼光!哈哈,以后我一定帮你好好说门亲事。” 佟湘玉高兴得合不拢嘴,蒋毅鑫赶紧搪塞过去。众人焦急地等了一会,还是不见有谁来。李大嘴第一个不耐烦了,他比划了两下菜刀,生气道,“我就说捏泥人算啥艺术,咱们赶紧回去开门做生意吧。” “静心,子曾经曰过:‘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吕秀才在一旁低头写字,语气平静,有没有人来,他根本不在意。郭芙蓉看向佟湘玉,佟湘玉摇着纨扇,着急道,“别担心,待会就有人来了。” 白展堂一甩头发,将纸扇合上,笑道,“这回别人正午睡呢,咱们也休息下,等着大显身手吧。”说着便趴在桌子上修养精神。 蒋毅鑫怕莫小贝担心,连忙安慰了她几句。莫小贝却摇摇头,笑道,“大家放心,有一个人肯定回来的。” 话音刚落,便有一个穿着华丽的孩子向这边跑来。蒋毅鑫定睛一看,不是邱小冬又是何人? 邱小冬气喘吁吁地跑到莫小贝面前,解释道,“小贝,我可不是故意来迟,是朱先生留我有事交代。”莫小贝也不生气,指着面前那些泥人,问道,“这些都是我捏的,厉害吧?” “切~”邱小冬不屑道,“奇技淫巧!我待会得赶快回去,过两年我可就要考童生了。” “你!”莫小贝立刻使出小擒拿手,将邱小冬的一只手反剪到身后。蒋毅鑫赶紧将她拉开,生气道,“小贝,不准欺负人!”邱小冬赶紧躲到蒋毅鑫身后,不好意思道,“小贝,咱们可说好的,我已经来了,你要还我那本刘翰林签过字的《论语》。” 吕秀才停下笔笑道,“小冬,你要考童生,那我可以指点你几下。” “得了,你的字写得还不如我。朱先生说的‘败家孙儿’是你吧?” 吕秀才生气地拿着笔过来,指着邱小冬,气得说不出话来,终于拂袖离开,回去写《侠客行》了。蒋毅鑫伸手勾了一下邱小冬的鼻子,笑骂道,“小心我告诉先生去。” 白展堂猜得果然没错,没过一会,人渐渐来了,而且越来越多。蒋毅鑫粗略算了下,至少有一百多号人,还真算得上是艺术盛事。莫小贝被一群孩子围在中间,那些孩子一个一个指着泥人问东问西,莫小贝也高兴地一一解答。邱小冬见状,在莫小贝耳边说了几句,便开始向那些孩子的家长推销泥人。一个泥人不过一两文钱,家长们见孩子高兴,也就一人买了一个。莫小贝见装钱的陶罐渐渐满了起来,心里高兴道,“待会去买糖葫芦吃。” 蒋毅鑫和小六则听着白展堂说书,白展堂最喜欢热闹,见围观的人数不少,便一拍扶尺,笑道,“话说天地初开之时,海外有一个傲来国,旁边的大海里,有一座山……” 没错,白展堂讲的正是《西游记》。这折话本,小米早就听过八十回了。蒋毅鑫虽然熟知这个故事,但还是第一次听盗圣说书,因为便拉住小米不让他开口。白展堂讲了一折《西游记》,众人纷纷喝彩。 蒋毅鑫见时候差不多,连忙笑道,“老白,给大家伙讲个新鲜的吧。我给你开个头,话说本朝,有一名江洋大盗,人称珍珠翡翠白玉汤……” 白展堂顿时身子一软,连忙双手撑住身子,陪笑道,“小蒋,你别开玩笑。” “我哪有开玩笑”蒋毅鑫走到白展堂身边,面向众人大声问道,“大家伙想不想听啊?” “想!”小米最喜欢听说书,见有他没听过的话本,当即便开口支持,众人也跟着喊了起来。白展堂见蒋毅鑫向他使眼色,知道今天躲不过去,索性就好好说一些自己的传奇故事。 “砰!”白展堂一拍扶尺,笑道,“这白玉汤,还有个名震江湖的绰号,叫盗圣,此人自幼丧父,跟着老娘四处讨生活……” 佟湘玉听了,也搬了把椅子坐了过来。蒋毅鑫和小米在旁边也听得津津有味。其他人的摊子也围了不少人。李大嘴见来的人中有不少是姑娘,连忙卖力地挥舞起旋风菜刀,还频频向姑娘们暗送秋波。 那些姑娘一个个对他指指点点,摇着纨扇去找吕秀才。吕秀才是正人君子,只是低头写字,别人问什么他才回什么,那些姑娘见他如此无趣,只好无奈地摇着纨扇走了。 郭芙蓉见其他人摊子前都围满人,唯独自己跟李大嘴这里没几个。她越想越生气,猛地拔出剑来,练了一套她娘教的奔雷剑法。路过的人见她剑使得又快又狠,都纷纷避开。 郭芙蓉生气地插回剑,却听见有人拍手称赞道,“好快的剑法!”郭芙蓉连忙看过去,只见钱掌柜牵着一个艳丽女子,后面还跟着一个脸上有几颗大痣的伙计。 钱掌柜连忙介绍道,“小郭,这是我家娘子。”郭芙蓉抱拳施礼道,“原来是钱夫人。你眼光不错,我这剑法叫奔雷剑法,就一个字‘快’。”说完又拔剑练了几招。 钱夫人又称赞了郭芙蓉几句,三人便离开了。郭芙蓉暗暗奇怪,“那个伙计怎么一直偷看我?” 钱掌柜带着夫人和伙计将摊子看了个遍。蒋毅鑫见钱夫人脸上似笑非笑,笑道,“钱掌柜、夫人,今日好雅兴啊。” 钱掌柜看了钱夫人一眼,回道,“我家娘子说闷,就出来逛逛。”佟湘玉也摇着纨扇过来,钱掌柜还是第一见佟湘玉如此精心打扮,惊讶得目瞪口呆。钱夫人生气地捏了下他的侧腰,骂道,“当铺还一堆事了,还不快回去!”钱掌柜赶紧告辞,心里暗暗叫苦,“这个月的流黄鸡蛋又吃不上了!” 蒋毅鑫见后面的伙计一直在朝他们这边看,免不得也瞧了他几眼,心里奇怪道,“当铺的伙计脸上怎么这么多痣?这人感觉似曾相识。”他又看了那伙计几眼,到底想不起来,也就不去管他了。 佟湘玉见三人离去,奇怪道,“我怎么感觉今天钱掌柜怪怪的?”蒋毅鑫笑道,“还不是因为掌柜的今天打扮得太美丽了。” “低调低调!” …… 钱掌柜刚回到客栈,茶还没喝一口,钱夫人便打发他去清理库房。她带着那个伙计进了里屋。那伙计用手在脸上抹了抹,恢复了原来的样貌,正是谢仲达,化名钟大。 钱夫人坐下喝了一口茶,问道,“钟大,刚才你可看清楚了?”谢仲达点点头,想了一会,无奈道,“都不是。当日在山上的那个双刀女子果然不是郭芙蓉!至于那个贼人,我仔细瞧那白展堂和李大嘴,都不是那身材,倒和那位蒋捕头有几分相似。” “不可能!我打听过了,蒋毅鑫和杨蕙兰之前并不认识。他又不会卜卦算命,怎么能知道杨蕙兰要上翠微山,又怎么能趁着你们和杨蕙兰火拼,渔翁得利?” 钱夫人连连摇头,她狐疑地看着谢仲达,心里暗暗思索,“这钟大到底是山贼,我可得防着他,小心别被人卖了。” 谢仲达本来也只是一种感觉,隐约觉得在哪里见过蒋毅鑫,见钱夫人不信,只好说道,“夫人,我也只是猜测。咱们当务之急,还是先拿下这同福客栈。” “哦?”钱夫人听出他已经有主意,连忙问道,“有话快说!” 谢仲达凑到钱夫人耳边,轻声说道,“夫人可听说过翠微山上有一种凤尾菌……” 钱夫人闻言大喜,拍了桌子笑道,“咱们就这么干!” …… 莫小贝的个人艺术展热热闹闹办了一个下午,眼见到了吃完饭的时候,围观群众都渐渐散去。同福众人高兴地围着莫小贝,纷纷向她表示祝贺。莫小贝见大家为了她如此辛苦,今天又有来了那么多人,感动得眼中泛泪。她连忙擦了擦眼睛,高兴道,“谢谢大家!以后咱们再办几次吧?” 众人闻言一怔,纷纷看向佟湘玉。佟湘玉只好开口道,“小贝这种事情办一次就好了,客栈还要做生意,你也要好好上学去。好了,咱们回去吃饭吧。” 莫小贝正在兴头上,见嫂子不支持她,赌气道,“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不回去了。” “你这个孩子!”佟湘玉本来就不太赞成莫小贝不上学捏泥人,现在见她还闹起来了,生气地上前拉着她,“跟嫂子回去吃饭,泥人捏得再好也是玩……” 蒋毅鑫赶紧拉开她,劝道,“佟掌柜的,你这话就不对了。捏泥人咋就是玩不是艺术了?卧佛寺那些佛像不也是捏出来的,还有那么多人拜呢……” “这话我爱听。” 后面突然有人笑道,众人连忙转身看去,只见那人书生打扮,一幅文质彬彬的样子,鼻子上还顶着一副南洋来的玻璃眼镜。 佟湘玉问道,“先生是?” 那人笑道,“掌柜的忘了,你还要一个月五两银子请我呢?”说完抚了抚胡须。 佟湘玉这才想起来,惊讶道,“您是画师窦先生!” “不敢当,就是个卖画的。”窦先生走到莫小贝身边,俯身笑道,“小贝,我今天来晚了。我看过你捏的泥人,很有灵性。千万不要死读书,要多用心看看这世界。” 莫小贝见窦先生夸奖她,高兴得连连点头。佟湘玉连忙道,“窦先生,我知道您是个好先生,但小贝现在应该好好学习。你这样讲,我好像不太明白。” 窦先生拿起莫小贝留着不卖的那一只乌龟,笑道,“你们看看这个泥人,仔细看,用心去感觉……这只乌龟是有生命的,小贝用她的心和手,完成了一次出色的艺术创作。” 佟湘玉急忙道,“可是我担心小贝会输在人生的起跑线上!” 窦先生摇摇头道,“人生没有目的地,设置起跑线有什么意义?别因为看起来像玩,就明令禁止、严防死堵,这样会扼杀孩子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只要有足够的兴趣,每个孩子都能创造奇迹,所谓你给她机会,她还你惊喜……就是这样!” 众人听了都若有所思,佟湘玉摇摇纨扇,把手放在莫小贝头上,苦笑道,“小贝你玩可以,但是功课也不能落下。” 莫小贝连连点头,对着窦先生感谢道,“谢谢先生指点!” “别谢我!”窦先生指着蒋毅鑫笑道,“是小蒋请我来的。不多说了,我得赶紧回家吃饭,不然我娘子又得唠叨了。” 窦先生说完便告辞离开,众人似笑非笑地看着蒋毅鑫。蒋毅鑫挠挠头道,“窦先生说得很有道理,你们不是都同意嘛。” 吕秀才笑道,“小蒋,我们又没说啥,你别多想。” 白展堂也道,“我们知道你是为小贝好。” 郭芙蓉见佟湘玉闷闷不乐,连忙劝道,“掌柜的,人家先生都这么说了,你就放心吧。以后我们也不会帮你看着点小贝,她要是再敢胡闹,我就……” 郭芙蓉一抬手,莫小贝瞪了她一眼,“你就干嘛?” 郭芙蓉连忙把手放下,“我就不教她武功。” “这就对了。小贝身上有这么好的艺术细胞,好好培养,说不定能成为一代文豪。以后谁都不能教她武功。” 蒋毅鑫拔出官刀,正色道,“救救孩子!让孩子远离书院暴力,这也是当今圣上的旨意。” 众人听了这一套官话,浑身都要起鸡皮疙瘩了,赶紧收拾好东西,一起回同福客栈。莫小贝悄悄将那只泥乌龟递给蒋毅鑫,眯着眼睛笑道,“小蒋,我最喜欢这只忍者龟了,送给你。” 蒋毅鑫弯腰勾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小贝,只要你不学武功,你要做啥,蒋哥哥都支持你!” “那我每天都要吃糖葫芦!” “好嘞,待会就去买。” 佟湘玉在后面见了连连摇头,白展堂劝道,“湘玉,这不挺好的嘛,小贝现在多乖了,朱先生还夸她呢。” “展堂,我比你了解小贝。小贝现在是很乖,我就怕她性子转得太快,要是再出啥事,就没人能管得了她了。” 佟湘玉满眼担心地看着有说有笑的莫小贝,她只希望小贝能平平安安过完一辈子,不稀罕她成为什么文豪。 章节目录 第二十九回:吕秀才请客遵祖训,赛貂蝉筹备怡红楼 “姑娘,咱们到七侠镇了。” 赶车人停下马车,丫环小翠连忙从轿子里下来。她回身掀开轿子的帘子,小姐赛貂蝉慢慢从轿子里出来。她抬头看了一眼“同福客栈”的招牌,感慨道,“几年没回来,这里都变了。” 小翠扶着赛貂蝉下了马车,赛貂蝉向她使了个眼色,小翠会意便从怀里掏出钱付给赶车人,赶车人道了声谢便离开了。小翠见赛貂蝉就这么让赶车人走了,问道,“小姐,咱们为啥不直接坐回家里呢?” 赛貂蝉笑道,“好久没回来了,想走走。”她自幼生长在七侠镇,虽然常年在外经商,心还是惦记着这里。这几年做生意也存下了不少积蓄,赛貂蝉打定主意,这次回到七侠镇就不走了。 而丫环小翠却不是七侠镇人士。她自幼父母双亡,被赌鬼舅舅卖入青楼。幸好遇到赛貂蝉,将她赎了出来。从此,她便做了赛貂蝉的贴身丫环。 这一路,她和小姐风尘仆仆,身子早就累了。小翠只想着赶快回家休息,但她见小姐如此坚持,也只能顺着她的意思。 两人走在七侠镇的西街上。路边的商贩吆喝着嗓子,卖着各样的小物件,有糖葫芦、关东糖、拨浪鼓……各家的商铺也人来人往,米铺、当铺、书画铺、胭脂铺……掌柜的和伙计都在热情地招呼客人。 赛貂蝉带着小翠,这边看看,那里瞧瞧,见到喜欢的东西,便让小翠拿钱买下。不一会儿,小翠手里已经捧着几盒颜值还有几块布料,她见赛貂蝉还想再逛,急忙道,“小姐,咱们快回去吧!我都累死了。” 赛貂蝉见她手里拿了那么多东西,自己也逛了好一会,是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便笑道,“那咱们回去吧。不过我不太记得路了,得找个人问下。” 小翠左看右看,勉强腾出一只手指着前方,高兴道,“小姐,前面有一位捕头。”两人便高兴地走上去。 而这边,蒋毅鑫正在巡街,他见路边有人在买糖葫芦,便想着给莫小贝买了两串。小贩见他是捕头,便给他挑了两串个大、多山楂的。蒋毅鑫付了钱,高兴地接过糖葫芦,便看见赛貂蝉带着小翠走过来。他心里高兴道,“嘿嘿,漂亮的姑娘,还是两位!” 三人见过礼后,赛貂蝉摇着纨扇笑道,“这位捕头,我们是来问路的。”佳人有求,蒋毅鑫当然要好好表现。他拔出官刀,正想着说一些“为百姓服务”的话,没留神手里的两串糖葫芦掉了下去。蒋毅鑫赶紧弯腰去抓,一阵手忙脚乱,那两串糖葫芦才没有掉到地上。 赛貂蝉和小翠见他如此笨手笨脚,都掩面轻笑。蒋毅鑫在姑娘面前出了丑,也觉得没有面子,不好意思道,“我乃本镇捕头蒋毅鑫,两位姑娘尽管问。” 赛貂蝉这才说出一个地名,偏偏蒋毅鑫一时想不起来。他挠头细想,还是想不起来,见两位姑娘等得不耐烦了,只好一指卖糖葫芦的小贩,问道,“老板,你可知道?” 那小贩笑道,“蒋捕头,这位姑娘说的地方现在已经改名了,难怪你不知道。”便详细说了如何到那里去。 赛貂蝉和小翠谢过蒋毅鑫和老板,便笑着离开了。小翠笑道,“刚才那个捕头呆头呆脑的。”赛貂蝉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没好气道,“这话可别让他听见了。咱们要开酒楼,少不得要跟他打交道。” 蒋毅鑫连续两次丢脸,还是在漂亮的姑娘面前,这让他脸上有点挂不住,赶紧拿着糖葫芦去同福客栈。 吕秀才正在柜上算账,见他拿着糖葫芦进来,一指后院,笑道,“小贝在里面写功课呢。”蒋毅鑫便进了后院,莫小贝见他又带了糖葫芦过来,高兴不已。蒋毅鑫和她说笑了几句,便到大堂找吕秀才。 吕秀才放下算盘,不好意思道,“小蒋,今天要麻烦你了。” 原来今天是吕秀才先祖的诞辰,遵照祖训,他要在今天办一桌福寿宴,周济穷人。但他口袋空空,本来打算两天不吃不喝,省下点钱,好在蒋毅鑫答应帮忙。 蒋毅鑫拉着吕秀才坐下,笑道,“咱俩谁给谁啊,何况周济的又不是别人。”两人正说着话,小米拿着讨饭碗进来。正在擦桌子的白展堂,见他要抬脚进来,连忙喝道,“脚!” 小米也不生气,笑道,“老白,今天可是小蒋跟秀才请我过来的。是吧?”吕秀才连忙解释道,“老白,今天我请小米吃饭。” 老白这才醒悟过来,“你家先祖是让你这么干的?那你咋不请我们。”吕秀才不好意思道,“下次吧。” 蒋毅鑫见时候不早了,连忙让李大嘴上菜,叮嘱道,“大嘴,盐别放多了。”李大嘴一听蒋毅鑫怀疑他的厨艺,生气道,“小蒋,你就瞧好了吧,我可是正经黄鹤楼的手艺。”说着便进厨房做饭去了。 趁着这段空闲,三人便闲聊起来。蒋毅鑫看向吕秀才,问道,“秀才,你那本《武林外传》写得咋样了?” “我拿给你们。”吕秀才去后院拿来了书稿,递了两篇给两人看。蒋毅鑫一目十行翻了一会,暗暗好笑。他手上这篇写的是几十名强盗攻打同福客栈,白展堂吓得面如土色,抖似筛糠,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而他吕秀才的化身——神笔书生吕落第则大展神威,一剑便将山贼击溃。 旁边的小米也看得大笑,将书稿扔到桌上,道,“秀才,老白都让你写成捕快了,这有点不符合生活实际吧?” 吕秀才不好意思地拿回来手稿,笑道,“艺术来源于生活,也高于生活嘛。”正在这时,李大嘴端着菜上来,他见吕秀才手上拿着书稿,连忙问道,“秀才,你没把我写成厨子吧?” 吕秀才连忙摆手道,“没有。”他见李大嘴还要再问,赶紧把书稿拿回屋子里放好。 “那你跑啥呢?”李大嘴纳闷地回厨房啃鸡腿。 蒋毅鑫和小米相视一笑,也不拆穿。 李大嘴到底在黄鹤楼待过,虽然主要是打杂,厨艺倒也不错。这顿饭,蒋毅鑫三人吃得酒足饭饱,直打饱嗝。吕秀才还怕招待不周,不断询问小米吃得痛不痛快。小米拿着牙签剔牙,笑道,“秀才,乞丐没那么挑。你们是不知道,别的地方的兄弟连剩菜剩饭都没得吃呢!” 蒋毅鑫疑惑道,“小米,这是咋回事呢?” 小米叹了口气,“今年关中雨水少,听丐帮的兄弟说很多地方都缺水。再这样下去,怕是会有旱灾啊。” 吕秀才也叹道,“只望朝廷能体恤百姓,早点祭天乞雨、疏通沟渠,早做准备。” 蒋毅鑫摇摇头,依照原著,朝廷救灾并不得力,老邢从京城回来,沿途都是饿死的灾民。 三人听了这个消息,心里都有点不痛快,又闲聊了几句,小米便回到客栈外面打地铺睡觉。 吕秀才则拉着蒋毅鑫上屋顶谈心。吕秀才问道,“小蒋,你看我的书能不能出版刊印?” 蒋毅鑫奇怪道,“秀才,你不是还没写完吗?”吕秀才不好意思道,“小郭说我的书出版一定会大卖,到时候就能拿钱帮她赎身。” 蒋毅鑫大笑不已,指着吕秀才,调笑道,“秀才,你是不是喜欢小郭?” “没有……”吕秀才还想抵赖,见蒋毅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只好低下头道,“是有一点点好感。除了你,也就她欣赏我的书。” 蒋毅鑫拍拍吕秀才的肩膀,笑道,“秀才,子不是曾经曰过吗?窈窕熟女,君子好逑。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会喜欢上小郭。” 吕秀才见蒋毅鑫已经认定他喜欢郭芙蓉,连忙摆手道,“我还不确定呢,这种事情书上没说清楚,我打算找个算命的问下姻缘。” “你能不能果断一点?”蒋毅鑫摇摇头道,“秀才,是不是算命的说你喜欢小郭,你才会喜欢小郭?” “子不语怪力乱神,又不是不信嘛。”吕秀才抬头看看月亮,作为一个读书人,他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希望有一个月老红娘来给他说姻缘。 “唉,现在你和小郭八字还没一撇就这么没有主意,以后要是她家人来了,你不得怕死啊?” “小蒋,你也不要光说我。你的那位心上人呢?怎么没见你去找她?” 蒋毅鑫一时语塞,他又何尝不想去找她?只是刚开始,白展堂并不信任他,他若冒然问起葵花派的所在,难保不让白展堂误会。蒋毅鑫只能每日习练武艺,终于等来了郭芙蓉,可惜事情又一件接一件的出现,他又如何能脱身离开呢? 蒋毅鑫叹了口气,这样一想,他也不比吕秀才果断。吕秀才见一时失言,触动了蒋毅鑫的伤心事,正想开口道歉。 蒋毅鑫却叹道,“秀才,你说得对,我应该去找她的。只是我有一件事大事要办,办好了我一定去找她。我相信她将来知道了,也会理解我的。” “好了。”蒋毅鑫站了起来,他已经无心再和吕秀才聊天,“书的事,我帮你找一个靠谱的书商,你跟小郭千万不要着急。”说着便下去了。 吕秀才见蒋毅鑫心里有事,心里暗暗想道,“小蒋事多,还是别麻烦他了。” 因为被吕秀才说中心事,蒋毅鑫回茅草屋后一夜难眠,接下来的几天巡街都哈欠连连。 这一天,蒋毅鑫去衙门点卯。老邢和燕小六已经先到了,两人窃窃私语,不时大笑。 蒋毅鑫纳闷道,“师父,你们在聊啥呢,这么开心?”老邢笑道,“小蒋,有一位漂亮小姐请咱们吃饭呢。”燕小六也笑道,“师兄,这位姑娘叫赛貂蝉,打算在咱们镇开个酒楼,请咱们关照她。” 赛貂蝉?蒋毅鑫闻言一怔,“不会是上次那位姑娘吧?”前几天那两位姑娘,小姐绰姿多约,丫环娇小玲珑,倒是像那赛貂蝉和小翠的样貌。 蒋毅鑫问清了时间和地点,巡完街,便和老邢、燕小六一起去赴宴。赛貂蝉和小翠早就在西街的另一家小酒家摆好了筵席。蒋毅鑫见果然是昨天遇见的两位姑娘,连忙抱拳施礼。见老邢和燕小六一头雾水,赛貂蝉便将向蒋毅鑫问路的事说了一遍,两人听了连连大笑说有缘分。 蒋毅鑫见赛貂蝉没提他忘路的事,心里也非常高兴。小翠不停给蒋毅鑫三人倒酒,赛貂蝉不愧经商多年,在酒席上谈笑风生,又不会锋芒太露,一场酒席下来,宾主尽欢。 老邢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他打了一个酒嗝,笑道,“赛掌柜的放心,有我在,没人敢去你的酒楼闹事。” 赛貂蝉连忙举杯笑道,“那就全靠邢捕头了。” 蒋毅鑫见老邢醉得要开始说胡话了,连忙让燕小六扶他回去。三人中,燕小六酒量最差,半碗酒下肚便要说胡话。蒋毅鑫特意叮嘱他滴酒未沾,才没有闹出笑话。燕小六便抱拳告辞,扶着还在说胡话的老邢回去。 蒋毅鑫打发了老邢和燕小六回去,便开口笑道,“赛掌柜,我师父啥都好,就是好酒。你别介意,我有些事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赛貂蝉摇着纨扇,笑道,“蒋捕头尽管说。” “那我就失礼了。”蒋毅鑫夹了口菜,笑道,“敢问赛掌柜的酒楼要开在哪里呢?” “同福客栈对面。”赛貂蝉考察了一番七侠镇,同福客栈那个地理位置坐西朝东,北有山,南有河,附近又是官道,南来北往的客商,都得从这儿过,正是开酒楼的好地方。 虽然早已经知道结果,蒋毅鑫听了赛貂蝉的话还是连连摇头。他连忙劝道,“赛掌柜,那地方虽好,但你开在人家客栈门口,不是摆明了要抢生意吗?” 赛貂蝉还没答话,一直站在她身后的小翠笑道,“商场无父子,大家各凭本事!凭什么他们能开,我们就不能?” “小翠!”赛貂蝉连忙制止,小翠只好闭嘴。赛貂蝉笑道,“蒋捕头,我实话跟你说吧。别的铺子,我也看了,都比不上那地方。再说同福客栈是老店,我们还怕没生意呢。” 娄知县向来重视和商户打好关系,各家商铺上缴的商税又是县衙财政的重要部分。像蒋毅鑫这些捕快每月的餐补,大部分便是从这商税而来。赛貂蝉要在七侠镇再开一家规模不下于同福客栈,第二家方圆五百里排得上好的酒楼,娄知县焉有不同意之理? 只是一想到怡红楼最后被哄抢干净,赛貂蝉和小翠被卖往关东,蒋毅鑫又怎么忍心不提醒她们呢? 蒋毅鑫再劝道,“赛掌柜,我也不瞒你。我算半个同福客栈的人,你要是把店开在他们对面,到时候闹起来,谁家生意都不好做。到时候,你别让我难做。” “蒋捕头你……” 蒋毅鑫打断赛貂蝉的话,继续说道,“我是朝廷的捕头,不会威胁百姓。只是想提醒你,同福客栈的佟掌柜经商手段高明。你可以去打听打听,七侠镇男女老少谁不说佟掌柜的好?他们店里请的是黄鹤楼的大厨,账房先生是个秀才,跑堂和杂役也是武功高强。你还是换个地方,免得生意不好做。” 赛貂蝉被蒋毅鑫这一番抢白,心里也有几分生气,只是对方到底是捕头,只好忍着赔笑道,“蒋捕头说得有理,我回去再琢磨琢磨。” 蒋毅鑫话已至此,也不想再多说,加上刚才也喝了不少酒,头也隐隐约约有点晕,连忙告辞离开。赛貂蝉让小翠送蒋毅鑫回去,蒋毅鑫摆手拒绝,自己慢慢地走回去了。 蒋毅鑫一走,小翠便凑到赛貂蝉跟前,生气道,“那蒋毅鑫欺人太甚!”赛貂蝉心里也生气,只是她到底见过世面,忍着道,“谁让咱们晚来呢?不过,他也别想就这么吓住咱们。” 小翠闻言高兴道,“小姐,你想出办法了啦” “我早就叫你多读书,你就是不听。”赛貂蝉摇摇头道,“娄知县不管店开在哪里,至于他们这些捕快,《大明律》可不止规定,‘在职官兵严禁进入风月场所’这一条!” “对!咱们就开在同福客栈对面,将来把他们收了,做咱们的快绿阁。” 赛貂蝉高兴地用纨扇拍了一下小翠,“就你多嘴!” 小翠的话说中了她的心事,建一座怡红楼再建一座快绿阁,正是她回到七侠镇的商业目标。只是蒋毅鑫的警告,她也不能不当一回事。看来只能快点将铺子买到手,生米煮成熟饭,他蒋毅鑫又能怎么办呢? 想通了这一点,赛貂蝉心里倒是舒服多了。至于同福客栈这个对手,她倒是没有放在眼里。 同福客栈请黄鹤楼的师傅,自己就请扬州醉仙楼的大师傅。同福客栈卖自家酿的米酒,自己就卖杏花村的汾酒。同福客栈请人唱莲花落,自己就请人全本的西厢记…… 只要砸钱下去,包教那同福客栈关门大吉! 何况,自己还有一张杀手锏呢! 章节目录 第三十回:李大嘴闲话潜规则,佟湘玉开会授机密 赛貂蝉说干就干,第二天便去将同福客栈对面的铺子盘下来,又和小翠去东街招好工匠,准备修缮一番立即开业。等到蒋毅鑫收到消息,工匠们都已经开始安装窗户。 正在监督工匠施工的小翠,见蒋毅鑫在门外怒气冲冲,连忙摇着扇子迎上来,笑道,“蒋捕头,对不住了,我家小姐左看右看,还是这里的风水最好。” 蒋毅鑫叹了口气道,“我说的话,赛掌柜当真一点都听不进去?” 小翠自幼得赛貂蝉恩遇,两人情同姐妹,比一般的丫环多了一股傲气,见蒋毅鑫三番两次找她们的麻烦,心里早就压着一口气,当下便语带讥讽道,“不是我们不听捕头的,只是这事原不该您管。娄知县都答应了,您就别操心了。”说着便“哼”了一声,摇着纨扇扭着腰,回去监督工匠。 蒋毅鑫抬头看了一眼刚挂上去的怡红楼招牌,又见里面的工匠干得热火朝天,估摸着一两周就能完工,心里更是着急。 平心而论,他已经仁至义尽,奈何赛貂蝉不听!可是,她又有何错呢?大路朝天,买卖自家做自家的,凭什么她怡红楼就不能开在同福客栈对面呢? 说到底还是蒋毅鑫有私心,要护着同福客栈。也因为如此,他更不忍心眼睁睁看着这两位姑娘被人哄抢店铺,最后卖去关东! 难道真的要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不,蒋毅鑫下定了决心,他望着小翠,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就别怪我当一回恶捕了!” 蒋毅鑫转身便进了同福客栈,佟湘玉早在里面等着,见他来了连忙道,“小蒋,对面是咋回事?” 蒋毅鑫笑道,“掌柜的,人家要抢你生意呢。”便将怡红楼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佟湘玉。 佟湘玉生气地摇了摇纨扇,“让她来,咱们还有这么多老顾客帮衬着呢!展堂。”白展堂听到佟湘玉招呼,连忙拿着茶壶过来。佟湘玉大声道,“给顾客们泡一壶上好的明前绿,我请。”正在吃饭的客人纷纷叫好。白展堂转身要去泡茶,佟湘玉咬耳朵道,“茶叶少放点。” “你啊,抠死得了!”白展堂摇摇头去拿茶叶。蒋毅鑫在一旁看了,不禁笑出声来。 佟湘玉不好意思地拉着蒋毅鑫坐下,她心里着急,一手里的纨扇摇得飞快。早知今日,她当初就应该先把对面的铺子盘下来! 蒋毅鑫知道她心里后悔,连忙笑道,“掌柜的不要担心,事情还有转机嘛。” “小蒋,那就全靠你。” 佟湘玉高兴地给蒋毅鑫倒上茶,蒋毅鑫却指着从后院端菜进来的李大嘴,笑道,“这件事得靠大嘴!” “他能行吗?” 李大嘴压根没听清楚啥事,见佟湘玉怀疑他的能力,当即将菜往桌上一放,反驳道,“我咋不行了!小蒋,你说啥事?” 蒋毅鑫拉着他坐下,笑道,“大嘴,你以前当关中四大恶捕的时候,是怎么对付那些商家的?” “我以前……”李大嘴正想吹嘘自己一番,见蒋毅鑫和佟湘玉看着他,郭芙蓉和白展堂也围了上来,顿时不好意思道,“都老黄历了,再说我可是遵纪守法,是别人瞎写。” 郭芙蓉最见不得李大嘴装模作样,连忙催促道,“你就别装了,我们都听着呢。” 李大嘴这才笑道,“我呢,以前也没干啥。我姑父不是娄知县嘛,低调低调,就提拔我当了七侠镇第三十六任缁衣捕头,我上任的时候那叫一个辛苦啊,你们是不知道……” “挑重点的说!”白展堂伸出手指,比划着葵花点穴手。 李大嘴不敢废话,赶紧说道,“开门做生意,说白了都是为了赚钱。我收治安费那会,要是商铺掌柜不交钱,首先先查查他们有没有克扣伙计工钱。” 白展堂、郭芙蓉和吕秀才齐齐看向佟湘玉,佟湘玉不好意思地用纨扇遮住脸。 “要是有,我就撺掇他们到衙门告状。我姑父你们是知道的,见不得恶霸商贾欺负百姓。看谁还还敢不交钱!” 郭芙蓉叹道,“娄知县,青天大老爷啊!”吕秀才也在后面轻声道,“咱们得找个空去拜访一下知县老爷。” “是得去见见,”白展堂看向佟湘玉,“湘玉,你说呢?”佟湘玉生气地用纨扇打了一下白展堂,咬牙道,“见见见,明天就去!” 李大嘴这招倒是不错,可惜不知道对赛貂蝉有没有用。蒋毅鑫连忙问道,“大嘴,要是对方是酒楼呢?” “也有办法!”李大嘴见众人异口同声赞同,更加眉飞色舞,“你可以查查他酒里有没有兑水。” 见众人又看向她,佟湘玉连忙辩解道,“兑点水喝了不上头嘛。” “再有可以查他有没有买私盐?” 蒋毅鑫顺手抄起桌子上的一小碟盐,这次佟湘玉没有反应,反倒是李大嘴连忙将碟子接了过去。 李大嘴急忙道,“这招还是少用。小蒋,你还可以查账,这年头十家有九家不交税的。” 众人听了,又齐齐看向佟湘玉。佟湘玉气得跺脚,“你们看我干嘛?我又没少交一文税款。” 吕秀才也连忙解释道,“账都是我算的,你们放心!”白展堂见佟湘玉恼了,连忙走到她身边,笑道,“湘玉,我们都是闹着玩的!” 查账?这倒是一个好办法!蒋毅鑫想了起来,赛貂蝉正是因为没有交税,才被佟湘玉摆了一道。 正在这时,老邢带着燕小六进来。老邢走向李大嘴,连连抱拳道,“我刚才在门外都听见了。大嘴啊,不,李前捕头,你这脑子是咋长的,这么多好招啊!”见燕小六还一脸木楞,老邢推了他一下,叮嘱道,“小六,刚才大嘴说的那些,你要记好了,将来有用!” 蒋毅鑫怕老邢教坏燕小六,连忙道,“小六,师父跟你开玩笑,别往心里去。”燕小六挠挠头,疑惑道“师兄,你们说的我咋一句都听不懂呢?” “不懂就对了!” 蒋毅鑫拍拍燕小六,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喜欢小六的这股傻劲。李大嘴见老邢这个副捕头也对他佩服不已,更加得意道,“那我再说一招。看见这碟盐没?” 众人看向李大嘴,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着什么药。李大嘴用手指捏了一撮盐,笑道,“做捕快最重要的是啥?人际关系呀!关系要是太好,咸了,你就得疏远点,否则他跟你蹬鼻子上脸,以后没法管。关系太差,淡了,你就得亲热点,否则以后出了事没人帮忙。” 蒋毅鑫闻言一怔,李大嘴这番高论还真是有几分歪理,不愧是他的前辈,七侠镇第三十六任淄衣捕头!吕秀才却连连摇头,“大嘴,子曾经曰过,‘其身正,不令而行’。你这样攻乎异端,迟早会出事的。” “就是!”郭芙蓉也生气道,“这话要是让我爹听到了,你当场就得躺下。”李大嘴嘿然一笑,也不反驳,拿着那碟盐回厨房做菜去了。 佟湘玉心里却着急如何处理怡红楼的事,连忙看向蒋毅鑫,“小蒋,你到底要咋办呢?” 老邢疑惑道,“小蒋,你不是想查怡红楼吧?娄知县对她们很欣赏,赛掌柜的酒你也喝了,师父不会同意你乱来的。”说着便叫上燕小六继续巡街。 蒋毅鑫连忙喊道,“小六,你留下。师父,我找小六有点事。”老邢知道劝不住蒋毅鑫,无奈地摇头离开了。 蒋毅鑫转向佟湘玉,抱拳道,“佟掌柜,赛掌柜那边我尽量劝,实在不行,我尽量拖,让她晚点开业。” 佟湘玉知道蒋毅鑫也有难处,感谢道,“小蒋,你也不用为难。只要公平竞争,我们这边又不一定会输。” “那掌柜的好好准备,告辞!” 说完,蒋毅鑫便和燕小六走出客栈。佟湘玉看着对面的怡红楼,又环视一番自己的客栈,终于下定决心。她大手一挥,招呼众人道,“你们手里的活忙完后,咱们开个会。” 蒋毅鑫带着燕小六到巷子口,燕小六忍不住问道,“师兄,你真的要查怡红楼?” “我这不是没办法嘛。”如果能劝得动赛貂蝉,蒋毅鑫又何尝想用一些下三滥的手段。 “可是!”燕小六低下头沉默了一会,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直视蒋毅鑫,“师兄,你以前不是这样告诉我的?” “我以前是咋说的?” 燕小六眼里闪烁着光彩,激动道,“你以前告诉我,一个好捕快,绝不让好人受半点委屈,也不让坏人尝一点甜头。你还说……你还说只要犯了《大明律》,无论是谁,咱们都一视同仁!但是你现在……” 燕小六再也说不下去,伤心地低下头。 蒋毅鑫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你觉得师兄变了是吗?小六啊,咱们三人里,属你最有资质成为一个好捕快。所以,我才劝师父收你为徒。” 燕小六抬头看着蒋毅鑫,蒋毅鑫却自顾自说下去,“很多时候,师兄身不由己。师兄心里憋了太多的事,知道了,又不能不去做些什么。以前听秀才说,庄子冷眼看穿,却热肠挂住,师兄也是如此啊!” “师兄,小六脑子笨,听不大懂。” 燕小六挠挠头,不过他知道师兄还是以前的那个师兄。蒋毅鑫敲了下他的脑袋,笑道,“多读书,你以后就会懂的!你去追师父,怡红楼事师兄自己办。” “哪能劳烦师兄呢!”燕小六拔出官刀,大声道,“照顾好我七舅姥爷和他三外甥女。”便举刀朝怡红楼冲去。 蒋毅鑫赶紧拉住他,“小六,你这是干啥呢?” 燕小六奇怪道,“咱们不是要查怡红楼吗?这不我进去抓几个人。” “咱是捕快,不是土匪!”蒋毅鑫没好气道,“我的意思是,咱们查下他们的消防设施,卫生设施,卡卡他们的工期就行了。” “我还以为……”燕小六高兴地插回官刀。蒋毅鑫便带着他去找怡红楼的麻烦。小翠见两人胡搅蛮缠,连忙打发人去通知赛貂蝉。蒋毅鑫也由着他们去,坐着等赛貂蝉来。 没过一会儿,赛貂蝉便急匆匆地进来,一见面便生气道,“蒋捕头,咱们往往日无缘近日无仇,你怎么就爱抓着我不放呢?”小翠连忙给她抬把椅子坐下。 蒋毅鑫摇摇头道,“赛掌柜,我不是为难你,是请求你把店开在别的地方,成不成?” “娄知县都同意了,我们爱开在哪就开在哪!”小翠早就看不惯蒋毅鑫,见赛貂蝉来了,当下生气道。 赛貂蝉也不制止,当日向蒋毅鑫问路,还以为他是一个好捕头,没想到如此徇私枉法。不过,对方到底本镇捕头,为了以后打算,她还是好声好气道,“蒋捕头,凡事好商量,你说个数吧!” “赛掌柜误会了,我只是希望你到别处开店。” “绝不可能!” 赛貂蝉断然拒绝,如果今日忍让,她又如何在七侠镇立足呢?蒋毅鑫见劝不过她,无奈指着那扇还没装好的窗户道,“既然如此,你们这扇窗户要装一个月。” 小翠生气道,“你凭什么?” 蒋毅鑫也不生气,笑道,“赛掌柜、小翠姑娘,娄知县最讲究民生,按照规定,你们新开业的酒楼要经过一系列的检查,一个月不算长了!” “你!” 蒋毅鑫自知理亏,抱拳道,“今日我对不住了,来日你们会知道我的苦心。”说着便带着燕小六走了。 小翠朝着两人离开的方向,生气地啐了一口。赛貂蝉也气得跺脚,见众位工匠都停下来看戏,生气道,“愣着干嘛,都给我干活去!除了这扇窗户,其他地方两个礼拜内都得装修好!” 小翠连忙摇着纨扇给赛貂蝉扇风,问道,“小姐,真等一个月,扬州那边咋办?”赛貂蝉摇摇头道,“咋办?只能先把人请来供着了!” 而同福客栈这边,佟湘玉正召集众人商量对策。然而谁都没把这会当一回事,白展堂拾掇着自己的头发,吕秀才翻着本《论语》,郭芙蓉嘴里磕着瓜子,李大嘴则啃着大鸡腿。 佟湘玉摇着纨扇生气道,“再这样,你们这个月的工钱通通扣光!”众人这才认真起来。 “小贝呢?”佟湘玉连忙朝后院喊话。莫小贝应了声,从后院出来,坐在白展堂身边。 郭芙蓉奇怪道,“小贝,也要参加啊?” “当然要!”佟湘玉来回踱步,“小贝也是客栈的人。刚才小蒋的话,你们都听见了。怡红楼来势汹汹,就是想把咱们同福挤兑倒闭了,好建她们的快绿阁。咱们不能让她们得逞,所以我做出以下决定!” 佟湘玉一个一个人点过去,“展堂,客人进来,你要再热情一点,必要时可以上官道拉客。小郭,你是女的,不会中美人计,以后有事没事就上对面探查下情况。大嘴,客栈有没有客人,全靠厨子的手艺好不好吃。你那些菜别说是客人,我们都吃腻了,你抓紧时间研究一些新菜式。” 吕秀才见佟湘玉没说到她,连忙举手问道,“掌柜的,那我呢?” “你……”佟湘玉不好意思道,“我的好秀才,你还是好好活着吧。”众人听了,一阵大笑。 莫小贝也举手问道,“嫂子,那我呢?”佟湘玉上前将她搂住,笑道,“小贝,嫂子让你来开会,就是想让你知道开店有多不容易。所以你要多用功读书,去做作业吧。散会!” 众人见佟湘玉转身上楼,也各自散去。莫小贝连忙拉住郭芙蓉,问道,“小郭姐姐,有啥是我能做的?” 郭芙蓉奇怪道,“小贝,你这样懂事,我还有点不习惯。你嫂子总嫌最近的菜特贵又不好买,你就帮忙上街看看有没有便宜点的蔬菜。” 莫小贝点点头,“嗯,包在我身上!”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一回:钱掌柜抢吃凤尾菌,燕小六初断投毒案(上) 莫小贝听了郭芙蓉的话,第二天一大早便上东街买菜。佟湘玉知道她逃学的缘由后,生气地将郭芙蓉说了一顿。 郭芙蓉不过是随口一说,哪料到莫小贝真的信了,连累她被掌柜的教训,当下生气道,“掌柜的,你得管管小贝,不然她下次还会这样!” 佟湘玉叹气道,“咋管?你给出个主意呗。”郭芙蓉仔细一寻思,笑道,“小贝再怎么胆大,也不可能不怕鬼嘛,咱们可以装鬼吓她!” “大白天装啥鬼啊?”蒋毅鑫笑着走进来,他心里可清楚,莫小贝并不怕鬼,郭芙蓉出这馊主意最后只能是自讨苦吃。 佟湘玉连忙迎上来,拜托道,“小蒋,小贝今天逃学了,你巡街的时候帮忙留意下。看到了,就把她带回来。” 莫小贝经过上次艺术展的事,已经慢慢放弃习武,整个人也变得懂事,只是仍然不上学,三天两头便想着逃学去西凉河摸鱼。蒋毅鑫被佟湘玉拜托惯了,也不把今天的事当回事,立刻答应道,“好嘞!掌柜的,皇帝还不差饿兵呢,你先给来点吃的吧。” “还剩点蘑菇,我让大嘴全给你做了,小鸡炖蘑菇,美得很!”佟湘玉高兴地摇着纨扇去后院吩咐李大嘴做菜。 郭芙蓉一大早起来擦桌扫地,干了好一会儿,还没吃上饭。她见佟湘玉如此偏心蒋毅鑫,便生气地拿着抹布假意给蒋毅鑫擦桌。蒋毅鑫坐得好好的,郭芙蓉偏要这边擦一点,那边擦一点。 蒋毅鑫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当下笑道,“小郭,你刚才不是要装鬼吗?要不要我教你几招?” 郭芙蓉将抹布往桌上一放,揶揄道,“蒋大捕头,连这种旁门左道也会?我可得洗耳恭听啊!” “你啊,等到天黑,就穿一白衣,用粉饼把脸涂得惨白惨白的,再往那井里一钻,包管……” 却说莫小贝出了同福客栈,便往东街菜市场走去。谢仲达赶紧从巷子里出来,悄悄跟了上去。自从上次跟钱夫人定下夺取同福客栈的谋,谢仲达便上翠微山采摘了许多凤尾菌,一连几天蹲在同福客栈附近等待机会。 他本来的目标是客栈的厨子李大嘴,不想跟了李大嘴去菜市场,却发现无从下手。这李大嘴压根不上别家,有专一的菜摊给他供应。谢仲达等他走后一问,才知道原来李大嘴和他们约好了,拿了人家回扣。 谢仲达心里那个气啊,又不敢跟钱夫人说实话,只好继续在客栈附近守着。等了又等,他终于等到莫小贝独自上东街买菜。谢仲达连忙跟了上去,心想,“一个女娃娃,还不是我想怎么骗就怎么骗?” 莫小贝在菜市场里走来走去,这里看看,那里瞅瞅。那些菜贩见她还是个小女娃,料到不是真心买菜的,也不去搭理她。 莫小贝出衡山派掌门世家,又哪里懂得怎么买菜,正看得眼花呢,谢仲达打扮成一副菜贩模样,蹲在角落里,拿着篮凤尾菌向她招呼道,“小妹妹,我这里的蘑菇一文钱一斤,你来点?” “这么便宜?”莫小贝高兴地走过去,从篮子里拿出一颗蘑菇,仔细端详。谢仲达殷勤道,“小妹妹,这蘑菇又大又好吃,我看你面善,一文钱这篮都给你。” “真的吗?”莫小贝赶紧从怀里掏出小荷包一倒,两枚铜钱出现在手上。她不敢相信地将荷包翻来覆去,全上下还是只有两文钱。谢仲达赶着把东西脱手,连忙笑道,“两文就够了,你要是现在买,我这篮子也送你了。” “可是”莫小贝不舍地看着手里的两枚铜钱,不好意思道,“这钱我要留着买糖葫芦呢。”说着便摇摇头转走了。 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谢仲达又怎么会轻易让莫小贝离开。他连忙追上去,拉着莫小贝道,“小妹妹,我看你面善,拿着,这篮蘑菇送你了。” 莫小贝正要高兴地接过来,突然想到佟湘玉和朱先生的教诲,连忙摆手道,“我嫂子和先生说了,不能白要人家的东西。” “那你就给我一文钱!”谢仲达心里那个气啊,却只能无奈应付。 莫小贝却把小荷包放回怀中,摇摇头道,“这钱我要留着买糖葫芦呢。” “那就当我求你收下,行不?” “可是我嫂子和先生说了,不能白要人家的东西!” …… 谢仲达急得满头大汗,然而不管好说歹说,莫小贝就是不接受他的这篮蘑菇。谢仲达见有几个百姓围了上来,莫小贝又不松口,只好自认倒霉,提着篮子转就走。 莫小贝看着他离开,心想,“那蘑菇样子真好看,也不知道上哪摘的?”当下便追上去,叫住谢仲达,问道,“请问哪里可以摘到这种蘑菇?” 谢仲达听了莫小贝这话,高兴得眼泪都要流出来,连忙回道,“翠微山到处都是,你这会去,晚上就能回来。” “谢谢大叔!”莫小贝转走了几步,又笑着返回来。谢仲达心里正疑惑,莫小贝却不好意思地说道,“大叔,你刚才说要送我这篮蘑菇,对吧?” 谢仲达挠挠头,“你嫂子跟先生不是说不能白要别人的东西?” “所以我不要蘑菇,你把这篮子给我。”说完也不等谢仲达答应,便自己动手将里面的凤尾菌倒到地上,拿着篮子上翠微山采蘑菇去了。 谢仲达气得直跺脚,一脚将地上的那堆凤尾菌踢散,一路骂骂咧咧地返回万利当铺。钱夫人听到莫小贝上翠微山摘凤尾菌,高兴地和谢仲达在里屋商议。钱掌柜在门后听得暗暗心惊,不经惊呼一声,钱夫人大喝一声,“谁在门外?跟我滚进来!” 钱掌柜赶紧走进去,见钱夫人一脸杀气,谢仲达则狐疑地打量着他,连忙辩解道,“娘子,刚才那道题,我有答案了。” “是吗?”钱掌柜这么快就得出答案,倒是出乎钱夫人的意料。谢仲达见他们夫妻要说体己话,连忙退了出去。钱掌柜坐到钱夫人对面,笑道,“娘子出的题目是138乘以256等于多少?为夫打了一会算盘,答案是35328。” 钱夫人惊讶道,“老钱,你长本事啦?” 钱掌柜急着去同福客栈报信,连忙抱拳道,“娘子,既然题目算出了,我有事出去一趟。”说着便转要走。 “回来!”钱夫人喝了一口茶,笑道,“这才第一道,还有呢,十只羊,九只蹲在羊圈,一只蹲在猪圈,打一成语。” 钱掌柜连连求饶道,“娘子,我现在真有事,回来再想,行不?” “两个字,没门!”钱夫人生气地拍在桌子上。钱掌柜见娘子不放人,只好埋头苦想,他本来就没有多少急智,这时心里又着急,哪里想得出来。 钱夫人见他急得满头大汗,拉着他的手笑道,“死鬼,你今天别想出去了。” “娘子,现在天还没黑呢!” 钱掌柜泪流满面,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伤悲。 而同福客栈这边,佟湘玉左等右等不见莫小贝回来,连忙打发白展堂去找蒋毅鑫。蒋毅鑫见天色已晚,这才着急起来,连忙把老邢和燕小六找来,四人分头去找莫小贝。 佟湘玉在客栈里焦急地走来走去,郭芙蓉见她坐立不安,劝道,“掌柜的,你放心,小贝多机灵的人,待会就回来了。” “她再机灵,也是个孩子嘛!”佟湘玉着急地摇着纨扇,埋怨道,“你就不应该跟她说买菜的事。” “我”郭芙蓉正要辩解,白展堂进来,高兴道,“小贝找着了,人在后面呢。”佟湘玉双手一拍,高兴道,“回来就好!” “掌柜的!” 郭芙蓉使劲瞪了佟湘玉一眼,佟湘玉这才想起要给莫小贝一个教训,她咬牙道,“小郭,依照计划行事!” “好嘞!” 郭芙蓉摩拳擦掌地进来后院,白展堂知道二人的计划后,也不阻止,也笑着跟佟湘玉进了后院,准备看一场好戏。 莫小贝辛苦走了一路,脸上和手也都弄脏了,才从翠微山采来回一篮蘑菇。她兴高采烈地走进客栈,却不见佟湘玉和郭芙蓉。在柜上算账的吕秀才朝后院一指,莫小贝便钻进了后院。吕秀才暗暗想道,“小郭扮女鬼,想来也是好看极了,怎么吓得住人?” 佟湘玉和白展堂听到莫小贝进来,连忙躲进厨房,一女鬼打扮的郭芙蓉也赶紧藏进水井里。等到莫小贝走近,郭芙蓉便爬出来吓人。然而莫小贝又岂会被吓到,当下也不理会郭芙蓉,放下篮子回屋睡觉去了。 佟湘玉和白展堂见莫小贝离开,赶紧从厨房里出来。两人见到那篮蘑菇,心里也猜到莫小贝去干啥了。佟湘玉便让白展堂把蘑菇拿进厨房,自己进女寝安慰莫小贝。只留下郭芙蓉一个人被卡在井里,没人帮忙,出也出不来,活活被吹了一晚上的风。 蒋毅鑫和老邢、燕小六找了一会,始终不见莫小贝,只好赶到同福客栈。吕秀才告知他们莫小贝回来了,三人这才安心地各自回家睡觉。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二回:钱掌柜抢吃凤尾菌,燕小六初断投毒案(中) 钱掌柜被钱夫人缠着,无奈和她折腾了一宿,第二天才找着机会溜到同福客栈。客栈众人见他脚步虚浮、满头大汗,还以为发生了啥事。唯有白展堂心里了然,笑道,“钱掌柜,又让你家娘子欺负了?” “不是!”钱掌连忙摆手,“我娘子温柔贤淑,秀外蕙中!”钱掌柜的惧内在七侠镇远近闻名,佟湘玉见他很久没来客栈吃饭,整个人又瘦了一圈,连忙道,“老钱,既然来了,我让大嘴给你做点好吃的。” 钱掌柜正是为佟湘玉而来,连忙一把抓住她的手,劝道,“佟掌柜,你赶紧逃吧!” “这是咋回事嘛?” 佟湘玉赶紧挣开,摇着纨扇一脸迷糊,客栈众人也纷纷看向钱掌柜。钱掌柜不敢说实话,脸都快被憋红,才吞吞吐吐道,“我娘子她……怀疑咱俩有私情!” 白展堂立刻将佟湘玉拉到自己身边,指着钱掌柜,质问道,“你说啥?”佟湘玉心里也着急,“这叫个啥话嘛?你咋不跟她解释?” “我说了,但是她不信啊!”钱掌柜急得满头大汗,“佟掌柜,你就快点走吧,我娘子马上就要来了!” 郭芙蓉一甩抹布,不屑道,“她要是敢来砸场子,我就以排山倒海伺候之!”吕秀才也帮腔道,“小郭,咱们要以理服人,让我说死她!” 钱掌柜见自己越解释越不清楚,客栈众人则是群情激奋,连忙向后院喊道,“大嘴,你快出来!” “在这呢!”李大嘴腰上围着厨师围裙,拿着大勺从后院出来,见是钱掌柜,惊喜道,“钱掌柜,你可有日子没来了,要吃啥,我给你做去。” “我不吃饭!”钱掌柜连忙上前拉住李大嘴,着急道,“大嘴,蘑菇呢?”李大嘴笑道,“想吃蘑菇?我给你做去,再多来几个菜。你等着啊!”说完也不等对方回话,自己返身去厨房做菜。 佟湘玉见钱掌柜不说实话,便接过话道,“你就先吃点吧。展堂,带钱掌柜上楼,免得让他娘子知道。” “好嘞!”白展堂心里正不高兴呢,便推着钱掌柜上楼。钱掌柜连忙回头道,“你们要相信我,我娘子待会真的要来!” 郭芙蓉比划着“排山倒海”,笑道,“来了,我们也不怕。”佟湘玉和吕秀才也不以为意地各自散去。 白展堂将钱掌柜推进楼上最里边的客房里,笑道,“你咋就这么怕你家娘子呢?”钱掌柜双手微颤,害怕道,“老白,你不知道。我娘子单手能捏碎两颗铁核桃,她家是开武馆的,还有十二个……现在是十一个兄弟,全是有名的武混混。你还是赶紧带着佟掌柜远走高飞吧!” 白展堂一甩头发,不屑道,“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要不要我教你几招?不白教,一百两银子包教包会……” 两人正说着话,李大嘴端着菜盘子进来,将菜一一放到炕桌上,“红烧肉、白切羊肉、红烧蹄膀、老鸭煲冬瓜,还有……你要的小鸡炖蘑菇。” 钱掌柜连忙指着那盘小鸡炖蘑菇,问道,“大嘴,你把蘑菇都炖了?” “哪能啊!”李大嘴还以为他嫌菜少,惊讶道,“钱掌柜,这么多菜你还吃不饱,得嘞,我再给你做去。” 钱掌柜急得满脸通红,指着小鸡炖蘑菇道,“不是,这……”白展堂和李大嘴却没有耐心听他解释,两人笑着关上门下楼去了。 钱掌柜有心倒掉那盘小鸡炖蘑菇,却舍不得浪费那里面的鸡肉。钱夫人怀疑他对佟湘玉有意,从上个月开始,他每顿饭便只能喝粥,最多就点咸菜。 “不管了,我先垫垫肚子。” 钱掌柜的肚子响了起来,他赶紧拿起筷子,夹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顿时感觉到浑身舒畅。他的食欲完全被激发出来,现在只要放点孜然,他都能把床头柜啃了! 万利当铺这边,钱夫人刚和客人谈完生意,谢仲达便赶紧告诉她,钱掌柜出去了!钱夫人当然知道他是去同福客栈报信,连忙要追上去。谢仲达拉住她,叮嘱道,“夫人记住了,那凤尾菌吃了之后,会浑身麻痹,昏睡过去,跟死了一样,但醒来后,只会感到头晕,其他啥事都没有。” 钱夫人点点头,“我进去后,过了一会还没出来,你就去找那两捕快,最好别把蒋毅鑫找来。这一次,我一定要收了同福客栈!”说完便急匆匆赶去同福客栈。 谢仲达慢慢跟在后面,暗暗叹气道,“我帮你,可谁来帮我!那贼人也不知道藏身在哪,竟无一点消息,我的那些银子啊……” 郭芙蓉正在扫地,见钱夫人怒气冲冲地冲进来。她赶紧扫帚一摆,拦住她道,“钱夫人,有何贵干啊?”钱夫人无心跟她纠缠,挥手生气道,“你快让开,我找老钱!” “排山倒海!”郭芙蓉见钱夫人如此无理,生气地打出一掌。钱夫人连忙退后一步,躲开惊涛掌,得意道,“没打着!” “你!” 佟湘玉见郭芙蓉还想动手,连忙上前拉住她,不好意思道,“钱夫人,钱掌柜在客房里吃饭呢。” 钱夫人心里一惊,“他不会……”连忙丢下两人,上楼进了客房。钱掌柜正啃着最后一个红烧猪蹄,桌上的菜早就被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那盘小鸡炖蘑菇。 钱掌柜见钱夫人进来,一时没反应过来,举着那个猪蹄,笑道,“娘子,你也来吃点。” “不吃!我犯恶心”钱夫人生气地挥手拍掉那个猪蹄,骂道,“死鬼,你居然在这里偷吃!回家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便拿起筷子去夹菜里的蘑菇。 钱掌柜这才猛醒过来,连忙挺身将那盘菜护在身下,劝道,“娘子,这菜里有毒。咱还是回家吧!” “我一定要拿下这个店!”钱掌柜抬起手,喝道,“老钱,你让不让开?”钱掌柜死死护住那盘菜,哭道,“娘子,大舅子那件事跟他们没有关系。我求求你,你就收手吧!” “就算大哥的仇跟他们没关系,我也早就想拿下这个店!” 钱夫人摇摇头,咬牙将钱掌柜的双手慢慢扭开。钱掌柜疼得满头大汗,直叫唤,终于忍不住求饶道,“疼疼疼!娘子快放手,我松开就是了!”钱夫人见他惨叫也心疼,赶紧松开手。 钱掌柜喘了一口气,悲哀地看着钱夫人,苦笑道,“娘子,既然为夫劝不住你,那这毒蘑菇,我来替你吃!”钱夫人还没反应过来,钱掌柜已经趴到那盘菜上,大口吞咽下几颗毒蘑菇,当场便昏睡过去。 “老钱!” 虽然明知人吃了这凤尾菌,只是暂时假死过去,钱夫人还是担心得哭了出来。她心知不能浪费这个好机会,也只好将钱掌柜抬到床上放好,又给他盖上被子。这才怒气冲冲地下楼去找佟湘玉算账。 佟湘玉正在楼下招呼客人,见钱夫人下来连忙迎了上去。钱夫人却披头骂道,“骚货!你们店里毒死人了!” “你说啥?” 佟湘玉停下纨扇,郭芙蓉和吕秀才也围了过来。正在店里吃饭的几位客人,一听客栈出事了,立刻跑出去。白展堂无心去追,只能在后面大喊道,“你们还没给钱呢!” 佟湘玉摇摇纨扇,正色道,“钱夫人,你虽然看我不顺眼,但也不能乱说话。”钱夫人冷笑道,“不信你们去看看,老钱正在楼上躺着呢!” “额滴神啊!” 佟湘玉身子一软,郭芙蓉赶紧上前扶住她,白展堂和吕秀才连忙上楼查看情况。 正在这时,李大嘴端着一盘小鸡炖蘑菇进到大堂,奇怪道,“客人呢?咋全都没了?” 钱夫人抢过那盘菜,指着里面的蘑菇道,“老钱就是吃了这毒蘑菇,现在已经没气了!” “不可能,不可能”佟湘玉喃喃自语,她看到白展堂和吕秀才下来,连忙投去期望的目光。白展堂和吕秀才却摇摇头,白展堂叹道,“湘玉,钱掌柜真的没气了,我怎么点,他都没反应!” 钱夫人怕拖延下去老钱会有危险,当即拉着佟湘玉往外面走,“跟我去衙门,让娄知县替我主持公道!” 白展堂赶紧飞身上前,挡在门口,着急道,“你快放开湘玉,这事跟她没关系!”李大嘴也赶紧推卸干系,“这事也跟我没关系,蘑菇是小贝采的!” “别说了!” 佟湘玉喝住李大嘴,她早已经一脸惨白,赔笑道,“钱夫人,这事跟小贝没关系,她还是个孩子。” “那就是跟你有关系咯,跟我去衙门!” 众人正在拉扯,莫小贝生气地从后院进来,“你们吵到我做作业了!”钱夫人冷笑一声,丢下佟湘玉,飞身上前一把抓住莫小贝的胳膊。莫小贝吃痛,连忙用另一只手使出小擒拿,扭住钱夫人的手。 “哎呦,还有两下子!”钱夫人连忙又用上两分力,莫小贝顿时感到胳膊仿佛要被人捏碎,另一只手顿时失去力量,聋拉下来。 白展堂和郭芙蓉异口同声喝道,“快放开小贝!”钱夫人这才松开手,莫小贝赶紧跑向佟湘玉,佟湘玉疼惜地将她搂在怀里。 钱夫人冷笑道,“她的蘑菇毒死我家老钱,这笔账,你们要怎么算?”吕秀才在后面开口道,“这事有蹊跷,咱们请官府的人来查!” “不行!”佟湘玉看着怀里的莫小贝,斩钉截铁道,“要是让官府知道了,小贝可就要坐牢了!” 莫小贝见众人都认定她是罪魁祸首,连忙喊道,“又不是我干的,凭啥我坐牢啊?” 钱夫人摇摇头,“你说不是你干的,谁信啊?你最亲近的人都不信!” “嫂子,白大哥,小郭姐姐,秀才叔叔,大嘴叔叔,你们相信我,这事不是我干的!” 众人却都默然,白展堂叹道,“小贝,白大哥相信你不是故意的。”吕秀才和郭芙蓉沉默不语,李大嘴劝道,“小贝,你就认了吧!蘑菇是你采的,我姑父最讲规矩,放心,我会帮你讲情的!” 莫小贝伤心地低下头,她用手捂住脸,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佟湘玉向钱夫人乞求道,“钱夫人,我们求你高抬贵手。虽然人命无价,但小贝还是个孩子。你……开个价吧!” “哼!”钱夫人脸上愤怒,心里却乐开了花,当下冷笑道,“我要你这家店!”佟湘玉环视客栈众人,终于咬牙点头道,“好!” “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 莫小贝挣脱佟湘玉的怀抱,伤心地跑出客栈,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去找相信我的人!”众人正忙着善后,也只能由着她去。 谢仲达一直在客栈附近着急等待,正准备冲进去,客栈里的客人突然都跑了出来,而原本应该躺下的钱夫人却在大声质问客栈众人。他心知情况有变,只好继续等待消息。没想到又过一会,莫小贝也跑了出来。谢仲达思前想后,终于咬咬牙跟了上去。 莫小贝伤心地在灯市街上跑着,她带着哭腔伤心道,“嫂子、白大哥……你们为什么都不相信我?为什么?”她埋头乱闯,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要去找谁,接连撞到几个路人,也没有停下来,继续往前跑。 老邢正带着燕小六巡街,突然听到前面有人喊叫,连忙上前查看。燕小六眼睛好使,一眼便看见人群的莫小贝,连忙说道,“师父,那不是小贝吗?”老邢定睛一看,果然是莫小贝,她此时正一脸狼狈,被几个人堵在路旁叱骂。 老邢赶紧分开众人,护住莫小贝。见众人还不散开,燕小六拔出官刀,喝道,“照顾好我七舅姥爷!”众人见捕快来了,顿时四散走开。 老邢轻声问道,“小贝,这是咋回事啊?”莫小贝见是老邢和燕小六,连忙道,“老邢、小六,小蒋在哪呢?”燕小六一指后面,“我师兄在后面呢。” 莫小贝立刻丢下两人,朝后面跑去。老邢在后面喊道,“小贝,到底出啥事了?”莫小贝头也不回地说道,“你们快去客栈!”老邢看向燕小六,大手一挥,“咱们走!” 蒋毅鑫正无聊地巡着街。自从上次用下三滥的手段逼得怡红楼停工,赛貂蝉和小翠就再也不给他好脸色看。他有心请客送礼赔罪,都被两人赶了出来。这让蒋毅鑫心里非常不痛快,他还想着看小翠跳舞呢! 正胡思乱想着,莫小贝突然从前面跑来,撞进他的怀里,哭得撕心裂肺。蒋毅鑫急忙问道,“小贝,你这是怎么了?” 莫小贝泪流满面道,“小蒋,他们都说我毒死了人!他们都不信我!”蒋毅鑫知道出事了,赶紧蹲下来,安慰道,“你别哭了,哭花了不好看。蒋哥哥信你,你快告诉我发生啥事了?” 莫小贝这才擦去泪水,将她采摘的毒蘑菇害得钱掌柜昏死过去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那蘑菇肯定是凤尾菌,只是这次怎么是钱掌柜中毒? 蒋毅鑫想通了缘由,也就放下心来,他拉着莫小贝,笑道,“小贝,不要怕,有蒋哥哥在呢。咱们回客栈把事情搞清楚。” “嗯!” 莫小贝点点头,蒋毅鑫见她还有些难过,连忙去给她买了两根糖葫芦,这才赶去同福客栈。谢仲达从旁边走了出来,暗道,“我得赶快回去通知夫人!”说着便急忙从另一条路,跑回客栈。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三回:钱掌柜抢吃凤尾菌,燕小六初断投毒案(下) 当老邢和燕小六赶到同福客栈,佟湘玉等人已经在搬东西,钱夫人大摇大摆坐在正坐上喝茶。两人一看情形不对,正想开口,钱夫人却指着佟湘玉,骂道,“咱不是说好了吗?” 佟湘玉见到捕快,也是一脸震惊,连忙推着老邢和燕小六往外面走,一边推一边不好意道,“对不住了,今天客栈歇业。” 老邢被推得急了,生气地拔出官刀,“掌柜的,大白天管啥门?你再这样,我不客气了!”两人正对峙着,李大嘴拎着一大堆包裹进来,问道,“掌柜的,我后院都收拾好了,咱啥时候走?” “走什么走?”老邢和燕小六对视一眼,上前拦住李大嘴。佟湘玉和众人还想掩饰,燕小六一马当先,分开众人,上楼探查。 佟湘玉急急忙忙拉着老邢坐下,“老邢,客栈是出了点事,但是我们自己已经解决了……” “哪得看啥事了,小事你们私了,大事得让衙门的人来办!”老邢话音刚落,燕小六神色慌张地从楼上下来,不小心摔了一跤,赶紧从地上爬起。老邢骂道,“小六,为师是怎么教你的?遇事还是毛毛躁躁的……” “师父,出大事了!” 燕小六自从当了捕头,每天只是巡街,从没正经办过一件案子,一时见到有人死了,心里哪能不害怕,连忙喊道,“钱掌柜躺在客房里……没气了!” “啊!”老邢也是身子一软,连忙站起来,握紧官刀,质问道,“到底是咋回事?”白展堂轻轻拨开老邢的官刀,赔笑道,“老邢,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佟湘玉赶紧看向钱夫人,钱夫人见衙门人来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老邢你来得正好,我家老钱吃了他们一碗毒蘑菇,到现在都没醒过来。赶紧把他们都抓回衙门!” “你!” 佟湘玉气得浑身颤抖,白展堂赶紧把她搂在怀里。老邢趁着脸问道,“佟掌柜,钱夫人说得可是实话?” “是。但……” “我问你,那碗毒蘑菇是谁做的?” 众人赶紧闪开,将李大嘴推了出来。李大嘴连忙反驳道,“菜是我做的,但蘑菇是小贝采的,跟我没啥关系!” 燕小六拉过老邢,咬耳朵道,“师父,刚才小贝那么慌张,他们说的多半是真的。”老邢叹道,“那咱们也只好公事公办了!”他对着佟掌柜抱拳道,“各位跟我回衙门录个口供。掌柜的放心,小贝还是孩子,娄知县一定会从轻发落。” 佟湘玉赶紧跑到钱夫人面前,拔下头上的发簪,乞求道,“你要啥我都给你,你就放过小贝吧!” 钱夫人冷笑道,“佟湘玉,你也有几天。”她看向老邢,笑道,“老邢,小贝可能已经畏罪潜逃了,你们赶紧通缉她!” “人不是在这吗?” 蒋毅鑫拉着莫小贝进来,莫小贝一见佟湘玉,便哭着扑进她的怀里,佟湘玉也泪流满面。众人见了蒋毅鑫,心里都放松了几分。 吕秀才急忙道,“小蒋,你快劝劝老邢,他要抓小贝呢。”蒋毅鑫摇摇头,“秀才,咱们先把事情搞清楚。” 老邢道,“小蒋,他们都承认了,小贝摘的毒蘑菇,害了钱掌柜。”蒋毅鑫摇摇头,“师父,咱们还是去看看钱掌柜。” 众人便一起上楼,果然见钱掌柜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形同死尸。蒋毅鑫翻检了一番那盘小鸡炖蘑菇,又偷偷看向钱夫人,见她脸上阴晴不定,心里了然,连忙笑道,“钱掌柜既然是中毒而死,咱们得找个仵作来验尸。” 钱夫人怕他伤了老钱,连忙挡在钱掌柜勉强,“我不答应!老钱人躺着,还验啥验?”老邢以为她伉俪情深,连忙安慰道,“你放心,我们会请十八里铺最有名的验尸官,焦桐卫焦老爷子来。” “谁来也不行!” 蒋毅鑫笑道,“夫人不会是做贼心虚吧?小六,你不是一直想办案子吗?师父,这件事就让小六来办,我去十八里铺请人。” “小蒋,你怎么让小六……”老邢一脸不服,蒋毅鑫连忙凑过去咬耳朵说了几句,老邢顿时高兴起来,“好好好。小六,师父这次就给你打下手。”蒋毅鑫跟燕小六交代了几句,便下楼去。莫小贝连忙挣脱佟湘玉的怀抱,跟了下去。 “小蒋,我跟你一起去!” 见莫小贝一脸决绝,蒋毅鑫也只好答应下来,带着莫小贝骑快去请焦老爷子。 楼上,钱夫人见事情不对,连忙抱起钱掌柜。得亏她自幼习武,才能不费劲地抱起这一两百斤肉。 燕小六却拔出官刀,阻止道,“案子没搞清楚之前,你动钱掌柜,就是再破坏犯罪现场!师父……”老邢听到好消息,心里正高兴,立刻应道,“师父听着呢。” 燕小六笑道,“麻烦师父跟我一起,把他们带下录口供。” “好嘞。各位,走吧!” 钱夫人只好放心钱掌柜,跟着众人下楼。燕小六一个一个问道,“你姓嘛叫嘛从哪来到哪去家里几口人人均几亩地地里几头牛” 另一边,蒋毅鑫骑着快马载着莫小贝去十八里铺。路上,他奇怪道,“小贝,你为啥要跟我来?” 莫小贝摇摇头,“他们不信我,我不想跟他们待着。” “他们是关心则乱,佟掌柜、老白……他们怎么可能不相信你?” 蒋毅鑫其实也一直搞不清楚,为什么客栈众人不觉得此事有蹊跷?如果佟湘玉和白展堂是关心则乱,李大嘴则是忙着撇清责任,那么吕秀才和郭芙蓉呢?一个熟读《大明律》的秀才,一个六扇门精神领袖的女儿,见钱掌柜中毒,居然既没有报官,也没有试着探查消息。除了关心则乱,蒋毅鑫也不知道如何解释。 莫小贝却抬头看着他,扑闪着两只大眼睛,“小蒋,那你为啥相信我呢?” “因为小贝最乖了,不可能干这种事。” 蒋毅鑫没想到自己居然能让莫小贝如此信任,便趁机问道,“小贝,衡山派的人有来找过你吗?” 莫小贝摇摇头,“没有。自从我哥死后,衡山派就跟我没关系了。听白大哥说,衡山上每天都有人打打杀杀,已经没几个人了。” “衡山派毕竟是你太爷爷立下的基业,小贝,你想过成为衡山派掌门吗?” 蒋毅鑫心里一阵慌乱,如果莫小贝接任衡山派,肯定要学习衡山剑法,未来还会争夺武林盟主,武功越高,敌人也就会越多,自己之前的那一番苦心,恐怕是要付之东流。 好在莫小贝却没有答应,她叹道,“我只想跟嫂子、白大哥他们在一起,每天都有糖葫芦吃,才不去当什么狗屁掌门呢!” “那就好!那就好!”蒋毅鑫高兴地一踢马背,马儿加快速度往前冲。 “只要你不学武功,蒋哥哥包你天天有糖葫芦吃!” 两人紧赶慢赶,终于在下午时带着焦大先生回到同福客栈。燕小六拿着口供上来,说道,“师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蘑菇确实是小贝上翠微山采的,不过她不知道里面有毒。报到娄知县那,可以罪减一等。” 蒋毅鑫笑道,“咱们还是让焦大先生先验验。”佟湘玉赶紧带着焦大先生上楼,钱掌柜却摇摇晃晃地从楼上下来,钱夫人见他脚步不稳,连忙上去扶着,悄声埋怨道,“你咋这个时候醒了?” 钱掌柜拍着迷迷糊糊的脑袋,“娘子,这种事情我咋能控制呢?”佟湘玉见钱掌柜活了过来,高兴道,“小贝没事啦!”白展堂和郭芙蓉赶紧上前,钱夫人还想阻止,早被白展堂点住。两人仔细查看了钱掌柜身上的各处穴道,白展堂惊喜道,“人的确没事了!” “头还晕着呢。”钱掌柜颤巍巍地走到钱夫人身边,“夫人,跟为父回家吧。” 蒋毅鑫哪能让他们就这样离开,连忙让燕小六拦住他们,笑道,“钱夫人,不会是有人想借此事谋夺佟掌柜的客栈吗?” 佟湘玉这才醒悟过来,指着钱夫人道,“你把话说清楚再走,展堂!”白展堂解开钱夫人,钱夫人生气道,“毒蘑菇就是你们店里的,我要去衙门告你们投毒未遂!” “你!” 郭芙蓉生气地要动起手来,钱掌柜连忙拉住钱夫人,抱拳向众人说道,“今天的事,大家都有不是。既然我醒过来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我们先走了,改日再来赔罪。”说着便拉着钱夫人出去,钱夫人见蒋毅鑫冷笑着看着她,老钱又醒了过来,只好跟钱掌柜回去。 同福众人虽然心里不忿,但又害怕闹起来,牵连到莫小贝。蒋毅鑫又在旁边一直劝,也就任他们离开。蒋毅鑫和他们又聊了几句,便带着老邢和燕小六离开。 燕小六第一次办案子,就化解了一桩冤案,兴奋劲还没过去,脸上一直傻笑。蒋毅鑫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小六,你不是干得挺好的嘛,我跟师父看好你呦。” 老邢也笑道,“那是,我看小六这个资质,七十年以后一定能当上捕头。” “师父!” 燕小六被两人说得脸都红了。蒋毅鑫便带着两人和焦大先生一起去西街的酒家庆祝,因为今天可算是双喜临门! 客栈里,众人都围着莫小贝安慰不听。莫小贝还在埋怨他们不相信自己,生气地跑回屋里躺着。她把头埋在枕头里,心想,“只有小蒋相信我,可是他为什么一直不让我习武,还问起衡山派呢?” 众人躲在门外,见屋里渐渐没了声音,知道是莫小贝睡着了。佟湘玉叹了口气,挥了挥纨扇,“今天大家也累了,都散了吧。”众人见佟湘玉苦着脸,连忙向白展堂使了个眼色,便各自散去。白展堂便陪着佟湘玉上屋顶,两人都不说话,默默看着那轮明月。 章节目录 第三十四回:扈十娘歪唱下面汤,算命人胡诌乱姻缘(上) 怡红楼里,赛貂蝉狠狠瞪着那扇没装上去的窗户。四周早已装饰一新,让这个空洞更显得碍眼。她心里恨极了蒋毅鑫,如果不是他从中作梗,逼她一个月后才能装上窗户,怡红楼早就开业了,她也不会有现在的苦恼。 小翠在一旁焦急地问道,“小姐,咱们真的要去求对面的佟湘玉?”赛貂蝉摇着纨扇,生气道,“那还能咋办?扬州来的人明天就要过西凉河了,咱们店还没弄好,她肯定不会住的。” “可是……”小翠撇嘴道,“五十两银子就这样便宜同福客栈了?”赛貂蝉用纨扇敲了一下小翠的脑袋,“我是做亏本买卖的人吗?十娘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三天?恐怕他们一天都受不了!” 小翠心里还有些疑惑,但转念一想到扈十娘的古怪脾气,赞同道,“小姐英明。当年我跟十娘学舞,可没少受她那怪脾气的罪。别的不说,就说吃饭吧,一大堆规矩。隔天摘的菜不吃,只吃不满月的牛肉,多一天都不行,泡茶也要用露水泡……人吃起来却没个正行,我是一口肉都吃不着,那个饿啊……” 小翠越说越起劲,干脆将肚子里的苦水通通倒了出来。赛貂蝉听出小翠在埋怨她,生气的用纨扇打了一下她的腿,“小翠,你还怪我送你去学舞?我可都是为了你好!唉,你以后会明白的,现在跟我去同福客栈。” “是。”小翠心里不服,嘴上却不敢反驳,只好乖乖跟在赛貂蝉后面。她抬头瞪着前面的赛貂蝉,心里暗暗埋怨道,“为我好?喜欢的时候哄两下,心烦了就打两下,你以为是养狗?唉,啥时候我才能不是丫环是小姐,到时候……” 赛貂蝉带着小翠刚踏进同福客栈,便一眼看到坐那啃鸡腿的蒋毅鑫。蒋毅鑫连忙擦了擦嘴,伸手向两人打招呼。赛貂蝉生气地别过头去,小翠也不理会只当没看见,叉腰叫道,“人呢?快出来!” 白展堂放下茶壶,回道,“我不是在着,别嚷嚷,客人正吃饭呢。”蒋毅鑫走过来笑道,“老白,人家恐怕是要找掌柜的呢。” “原来蒋捕头也在,等怡红楼开张了,你可也得常来。”赛貂蝉成心有作弄一下蒋毅鑫,便向小翠使了个眼神。 小翠哪里不明白小姐的意思,连忙配合,“小姐你忘啦?《大明律》规定,在职官兵严禁进入风月场所。” 赛貂蝉这才如同恍然大悟,叹气道,“唉,这可就是咱们没福了。怡红楼可不像同福,乞丐都能进的地方,也就蒋捕头不能进咯。” 蒋毅鑫见赛貂蝉气鼓鼓地看着他,有心跟她开玩笑,连忙向门外喊道,“小米,你听到了吗?” “啥?”小米纳闷地站在门槛外问道。蒋毅鑫指着赛貂蝉笑道,“小米,刚才赛掌柜说了,怡红楼欢迎丐帮弟子,以后你们可要多关照赛掌柜的生意。” “那就多谢赛掌柜了。你放心,怡红楼开张那天,我一定让十里八乡的丐帮兄弟都去捧场。” 小米只当蒋毅鑫在开玩笑,赛貂蝉却赌气道,“我赛貂蝉说话算话,怡红楼欢迎丐帮弟子,有多少,尽管来。”她对着小米说话,眼神却斜着看向蒋毅鑫。 小米看出两人不对付,嘿然一笑,又坐回墙角唱莲花落。佟湘玉却从楼上下来,怡红楼眼瞅着就要开张,赛貂蝉这时候来客栈,恐怕是来者不善。 佟湘玉摇着纨扇笑道,“赛掌柜果然好气魄,还没开张,就盘算着客人。”赛貂蝉有求于人,也笑道,“哪里,都是小打小闹。佟掌柜,我们今天来,是有事想拜托你。” 来着是客,佟湘玉只好请赛貂蝉坐下,让白展堂看茶。客栈众人怕掌柜的吃亏,都站在她后面壮声势。赛貂蝉瞧了蒋毅鑫一眼,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无奈说道,“佟掌柜,我这次来是想拜托你,照顾扈十娘三天。” 吕秀才纳闷道,“扈十娘是谁啊?” “扈十娘你都不知道?”白展堂一甩头发,笑道,“她可是扬州最有名的歌妓,成名曲就叫杜十娘下面汤。” “呦呦呦,老白,这你都懂?”蒋毅鑫对着白展堂指指点点,白展堂见佟湘玉眼神不善,连忙赔笑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 佟湘玉细想一番,摇摇头道,“赛掌柜,这个忙我们帮不了。”小翠生气地抢话道,“要不是我们怡红楼没修好,谁愿意让她住你这?” “你还……”郭芙蓉生气地要施展“排山倒海”。赛貂蝉赶紧打断道,“你们放心,这个忙不白帮。十娘走后,我给你们五十两。” 赛貂蝉伸出五根手指,她早就打听过佟湘玉的为人。果然,佟湘玉一听有五十两,立刻答应下来,“成交!” 众人知道掌柜的又见钱眼开,顿时唉声叹气,连连摇头。蒋毅鑫心里暗暗盘算,扈十娘只是脾气古怪,酿不出什么风波,何况还能借她教育莫小贝,让她来又有何妨?因此也不劝阻佟湘玉。 赛貂蝉便和佟湘玉说定,从明天起,扈十娘借住同福客栈。三天之内,同福客栈要满足扈十娘一切要求。三天后人一走,怡红楼就送上五十两银子。佟湘玉欢喜能白赚五十两银子,赛貂蝉则高兴扔掉了一块烫手山芋,两人都笑得合不拢嘴。 众人等赛貂蝉和小翠离开,便围在佟湘玉身边,七嘴八舌的劝说。正在这时,莫小贝放学回来,她纳闷道,“你们干啥呢?” 蒋毅鑫便将扈十娘的事说了一遍。莫小贝拍掌笑道,“嫂子,这事咱们一定要答应。” 郭芙蓉一指莫小贝,纳闷道,“小贝,你嫂子见钱眼开,你可别跟着糊涂?” “小郭姐姐,这你就不懂了。”莫小贝摇摇头,嘚瑟道,“咱们客栈最火的时候,每天利润平均是六钱银子,三天就是一两八钱。现在平白有五十两银子,这么好的事,为啥不干呢?” 佟湘玉惊讶道,“小贝还是你懂嫂子啊!不对,你咋知道这么清楚呢?”她看向吕秀才,吕秀才连忙摆手道,“不是我说的。”他指了指白展堂,白展堂也连忙摇头,“我是跑堂的,咋会知道呢?你得问小郭。” “我……你问小蒋。”郭芙蓉指向蒋毅鑫,蒋毅鑫双手一摊,笑道,“小贝,你就不要卖关子了。” 莫小贝见众人互相甩锅,终于忍不住笑道,“是邱小冬告诉我的。他最近也不知道咋的,老爱跟我说东说西,明天还约我去西凉河坝……” 佟湘玉回过神来,狐疑道,“去西凉河坝干啥?”蒋毅鑫担心莫小贝又说谎,连忙向她使了一个眼色,“小贝,有话就说嘛。” 经过上次的投毒案,莫小贝对蒋毅鑫多了一份信任,有了他的鼓励,便开口道,“邱小冬约我去西凉河坝捞鱼,嫂子你就同意吧。” “不行!” 佟湘玉虽然一心反对,但架不住蒋毅鑫和众人的劝说,再加上莫小贝最近非常听话,最终也只能同意。莫小贝高兴得和众人一一拍掌,佟湘玉摇摇头去楼上思考如何安置扈十娘。 蒋毅鑫拉过莫小贝,笑道,“小贝,你最近还欺负邱小冬吗?”莫小贝笑道,“偶尔,谁让他最近老黏着我。” “你在这样欺负他,小心他有一天转学走了。”蒋毅鑫摇摇头道,邱小冬过两年就要考童生,再这样胡闹下去,邱员外怕是还要他转学。 莫小贝却不以为然道,“他走不了,刘翰林签名的《论语》还在我这呢。”蒋毅鑫笑道,“也对。小贝,扈十娘明天就要来,你这么聪明,她一定会很喜欢你。记得要跟她好好学。” “学啥?唱歌?” 蒋毅鑫摇摇手指,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咯。” 第二天,扈十娘果然坐着四人抬的轿子来到了同福客栈。七侠镇的人听说扬州歌妓来了,许多人都赶来凑热闹。有几个听说过扈十娘大名的人,还自发点起鞭炮迎接。 蒋毅鑫也跟在人群里凑热闹,见众人交头接耳,一个传一个说着扈十娘的歌声,颇有一种前世歌迷见面会的感觉。 佟湘玉担心场面失控,连忙向轿夫喊道,“下轿吧,快把人请进去。”轿夫却纹丝不动,站在轿前的小翠笑道,“你们来个人。” 佟湘玉一推白展堂,白展堂便挺身上前。小翠却摇着纨扇笑道,“哪能劳烦白大哥呢?换个人。” 众人看向李大嘴,李大嘴只好上前。小翠一指地上,“趴下。”“哦。”李大嘴俯下身子,顿时醒悟过来,生气道,“凭啥?” 小翠笑道,“十娘有规矩,出门在外,脚不沾地。快趴下。”蒋毅鑫在人群中瞅到众人正在为难,连忙从人群中走上来,笑道,“不沾地,就把轿子抬进客栈呗。” 佟湘玉当即反应过来,便让白展堂和李大嘴帮着轿夫将轿子抬进了客栈。围观群众见扈十娘不下轿直接进去,纷纷生气地抗议,“不唱曲,至少得露个脸!” 蒋毅鑫清了清嗓子,抱拳道,“七侠镇的男女老少,扈姑娘舟车劳累,需要休息。就让我给大家唱一首,小六。” 燕小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唢呐,吹起了蒋毅鑫哼过的《好久不见》曲子。蒋毅鑫捏了捏鼻子,尽情地吼道—— “嘿,兄弟!我们好久不见你在哪里? 嘿,朋友,如果真的是你,请打招呼! 嘿,兄弟!我们好久不见你在哪里? 嘿,朋友,如果真的是你,请打招呼! ……” “难听!” “这唱的是啥玩意啊!” “退票!退票!” 围观群众听了一阵鬼哭狼嚎,纷纷骂骂咧咧地散开。蒋毅鑫唱完一曲意犹未尽,还想再唱《侠客行》。燕小六却脸色一红,赶紧收起唢呐,抱拳离开。蒋毅鑫站在门口,看着面前空无一人,叹道,“曲高和寡!曲高和寡!”自己巡街去了。 待听小翠说完扈十娘的那些规矩,什么隔天摘的菜不吃,只吃满月的牛肉,泡茶要用露水泡……佟湘玉才明白过来,这五十两银子可不那么好赚!不过看在银子的份上,她还是和气地将小翠送走,约好三天后来接人。 扈十娘一路舟车劳顿,看见英俊翩翩的白展堂却眼神一亮,对着他眉开眼笑道,“白公子,你住哪啊?” 白展堂一指大堂桌子,“我是跑堂的,就住大堂。”扈十娘连连点头,心里有了算计。佟湘玉见扈十娘对白展堂眉来眼去,连忙上前道,“楼上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我领你上去。” “别忙活了。”扈十娘抬手打断道,“我睡不惯别人住过的房间。大堂我看就挺好,地方宽绰,看着也透亮,我就住那儿吧。” “那我住哪啊?”白展堂一听急了,李大嘴一拍胸口,仗义道,“老白你跟我挤挤吧。” “得了吧,你那脚多大的味,你不知道啊?” 跟李大嘴凑合一张床,白展堂心里一百个不愿意,连忙看向佟湘玉。佟湘玉也瞧出扈十娘的意思,笑道,“展堂,你睡楼上……” “啊?”郭芙蓉看了过来。“想啥呢?楼上客房!”佟湘玉生气地挥着纨扇,“展堂你去找几个师傅来把大堂改成睡房。大嘴,你去准备饭菜。”说着便推着白展堂出去,扈十娘在后面着急喊道,“白公子,你慢点,不要着急。” 果然不出赛貂蝉的预料,扈十娘才来一天,便给同福客栈带来了许多麻烦。扈十娘小时候家境贫寒,最怕吃不饱饭,因此每顿饭必定如饿虎扑食,将饭菜一扫而空。有她在,不管李大嘴做多少饭菜,客栈众人都别想吃饱,一天三顿才吃了几个馒头。扈十娘又爱晚上吊嗓子,唱她的《杜十娘下面汤》,“郎君呀,你是不是饿得慌,你要是饿得慌,请给十娘讲,十娘我为你做面汤,昂……”搅得众人都睡不着觉。 佟湘玉看在五十两银子的面上,一忍再忍。不料,扈十娘却将“魔爪”伸向了莫小贝。莫小贝本来和邱小冬去西凉河坝捞鱼,中途又捏了几个泥人,等到回到客栈,两手上都是泥土,鞋子也湿透了。佟湘玉连忙拿着牙签给小贝剔泥土。 扈十娘刚好看到这一幕,生气地推开佟湘玉,拉着莫小贝的双手问道,“疼不疼疼不疼?她除了用竹签扎你,还对你干了些什么?” “她啊……就是逼着我学这学那!” 莫小贝挠挠头,扈十娘却激动道,“不要说了,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姨娘小时候跟你一样,吃没的吃,喝没的喝,连身保暖的衣裳都穿不上,一不留神还要挨打。他们逼着我学吟诗作对、女工刺绣,连琴棋书画都得样样精通……以后功课不要做了,女子无才就是德,学得越多吃苦越多,听姨娘的,人生在世,吃喝二字……想吃什么跟我说!姨娘这就带你买去!” 佟湘玉在后面听得气不打一处来,莫小贝到底是小孩心性喜欢玩,又想起蒋毅鑫曾经跟她说过要跟扈十娘学习,便由着扈十娘拉她去西街。 佟湘玉生气地摇着纨扇,生气道,“都出来!”众人赶紧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投诉扈十娘的所作所为。佟湘玉咬牙道,“五十两,我不要了,让她走!” 蒋毅鑫正在巡街,瞧见扈十娘领着穿着新衣裳的莫小贝出了绸缎庄,又拐进了首饰铺,连忙也跟了进去。莫小贝见是蒋毅鑫高兴道,“小蒋,你是不是认识扈姨娘,不然咋会让我跟她学呢?” 蒋毅鑫捏了捏鼻子笑道,“久闻其名而已。你们这是挑首饰呢?”扈十娘笑道,“小贝天生丽质难自弃,就差几支首饰来配了。” 蒋毅鑫打量莫小贝身上那一身绫罗绸缎,又见她手上拿着特大号的糖人张飞,也不禁佩服扈十娘出手大方。 扈十娘和莫小贝在一堆首饰中左看右看拿不定主意,便选了几支让蒋毅鑫挑。蒋毅鑫哪懂什么首饰,便选了一支最大的扶凤钗,戴在莫小贝头上。扈十娘帮莫小贝整了整头发,笑道,“就这支了。”便吩咐伙计结账。 三人走在街上,扈十娘不断对蒋毅鑫旁敲侧击问起白展堂的事情。蒋毅鑫也不隐瞒,“老白有一个改不掉的毛病,只要面前有金银财宝,他就忍不住要去拿。你只要开你的百宝箱,他一定会跟你走。” “是吗?”扈十娘惊喜万分,决定回去就试一试。莫小贝吃着糖人,心里纳闷道,“小蒋不会是骗我吧?咋感觉他是故意撺掇十娘招惹白大哥?” 当晚,扈十娘果然拿出百宝箱引诱白展堂跟她私奔。白展堂一方面控制不住自己的贼手,见到财宝总想去拿;一方面也想送走扈十娘,便干脆假装配合,送扈十娘去西凉河坐船回扬州。 不过,事情的发展还是如原来的一样。扈十娘误会白展堂要将她卖掉,怒沉百宝箱,因为没钱付账,半路被船夫又送了回来。等到蒋毅鑫再到同福客栈,众人正安慰着因为着凉咳嗽不止的扈十娘。 佟湘玉递给她一包银子,安慰道,“这一百两银子给你,你赶快回扬州吧。” 扈十娘不好意思去接,还是白展堂笑道,“你就拿着吧,这本来就是你给我们的。”扈十娘这才千恩万谢地接了过去,佟湘玉又请求她帮忙演戏,教育莫小贝。蒋毅鑫在旁边插了一句,“还要让她不要学武功。” 等到莫小贝回来,扈十娘便演了一出苦肉节,声泪俱下地告诫莫小贝要好好学习,不要学习武功,听嫂子的话。莫小贝见昨天还锦衣绸缎的扈十娘,转眼就衣衫褴褛如同乞丐,连嗓子也坏了,被说得一愣一愣的,只得点头返回屋里做功课。 众人送别了扈十娘,便高高兴兴地打扫客栈,准备重新开业。佟湘玉将蒋毅鑫拉到一边,问道,“小蒋,扈十娘走了,怡红楼那边可咋办?” 蒋毅鑫心想既然阻止不了怡红楼开业,干脆卖赛貂蝉一个人情,便让佟湘玉放心,怡红楼那边由他去说情。两人正商量着,没留神莫小贝从后院门离开,去追扈十娘。 扈十娘正召集赶路搭船回扬州,莫小贝从后面追了上来。莫小贝摘下头上的扶凤钗,塞到扈十娘手里,安慰道,“姨娘,这支钗子给你,你放心,嗓子总会好起来的。” 扈十娘顿时鼻酸,她擦了擦眼泪,将扶凤钗戴回莫小贝的头上,“小贝,姨娘没事,你不要担心。” “可是这到底是咋回事?” 莫小贝已经回过神来,刚才发生的事实在太过蹊跷,扈十娘昨天才告诉她女子无才便是德,今天便让她听嫂子的话好好学习,她怎能相信? 而扈十娘离了同福客栈,心里对孩子的溺爱又站了上风,便把佟湘玉和蒋毅鑫让她施苦肉计的事说了出来。 扈十娘劝道,“小贝,你嫂子也是一片苦心,你千万不要怪她。” “那小蒋呢?他为啥让你劝我不要学武功?” “这……” 扈十娘在风月场里游荡,也学了几分察言观色的本领,正色道,“小贝,姨娘也不知道为啥,就是感觉那人不对劲。他好像很了解我,还撺掇我去接触白公子,刚才的事好像也在他的掌握中。他以前是不是就说过不让你学武功?” 莫小贝连连点头,“他说过很多次了,还有,每次小郭姐姐要教我武功,他就很紧张。” “那说明他心里有鬼!”扈十娘摸了摸莫小贝的脸颊,叮嘱道,“小贝,其实姨娘也不希望你学武。女孩子家家,不要整天打打杀杀的。姨娘这就走了,你有事多问下你嫂子和白公子。” 莫小贝在岸边送别了扈十娘,带着满脑子的疑惑,一路踢着石子走回去。其实,她早就隐约觉得蒋毅鑫在刻意讨好她。 不管是开办艺术展,还是上次的投毒案,蒋毅鑫都比客栈众人更相信、更支持她。这让她很高兴,可惜蒋毅鑫每次取得她的信任后都会劝她不要学武,这又让她很怀疑——难道蒋毅鑫这么做都是为了让她放弃武功? 莫小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又理不出头绪,气得踢起地上的石子,生气喊道,“我为啥不能学习武功?” 当她发泄完后,喃喃自语道,“小蒋不会骗我的,小蒋不会骗我的……” 章节目录 第三十五回:扈十娘歪唱下面汤,算命人胡诌乱姻缘(下) “阿嚏!” 蒋毅鑫连着打了几个喷嚏,连忙快步走回茅草屋。刚才他已经和赛貂蝉商量好,怡红楼不追究同福客栈送走了扈十娘,而他也发誓不再刁难怡红楼,等一个月期限一到,怡红楼便能开张大吉。 虽然没能阻止怡红楼开业,好在莫小贝弃武学文的事进展顺利。蒋毅鑫心里才松了口气,他之所以如此着急,完全是因为最新一期的《江湖月报》上再次出现了衡山派的消息。 虽然慕容子的这篇文章依旧充满各种耸人听闻、夸大其词的小道消息,但蒋毅鑫心里清楚,衡山派算是灭门了。那三个衡山弟子恐怕不日就要来到七侠镇,他必须要在莫小贝接任衡山派之前,打消她习武的念头。 若是让那三人发现莫小贝的武学天赋,有中兴衡山的大义在,只怕连佟湘玉也只能同意让莫小贝习武。 “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时空管理局?如果没有,我又怎么会穿越呢?” 蒋毅鑫将这些胡思乱想甩到一边去,当务之急还是坚定莫小贝放弃习武的念头。既然这个时代的人还很迷信,他自然可以利用这点做文章。 第二天下午,同福客栈便来了一位算命先生。此人眉毛全白,自称白眉,拿着一个幢幡,嘴里神神叨叨地念着“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白展堂连忙挥手让他出去。白眉先生却眉毛一挑,指着白展堂笑道,“尊驾可姓白?” “是又怎么样?” 白展堂闯荡江湖多年,什么神棍没见过,头也不抬继续擦着桌子。但白眉先生的下一句却让他身子一震。 “其实你应该姓周,白是你的母姓。” “你是怎么知道的?” 白展堂暗暗称奇,他父亲姓周的事可从来没有告诉过第二个人。白眉先生却抚了抚胡须,笑道,“自然是算出来的。” 正在柜上算账的吕秀才一听,连忙迎上来,问道,“先生可会算姻缘?” “哈哈哈”白眉摇摇头,“莫说姻缘,前世今生我都能算出来。” “你就吹吧!”白展堂见众人都围了上来,没好气地指着莫小贝道,“那你算算她。” 白眉正为莫小贝而来,连忙眉毛一挑,眯着眼睛掐指一算,半晌才睁开眼睛笑道,“女娃娃,你是不是家里的人都没了?” 佟湘玉连忙点头,惊道,“先生算得真准。小贝她家里只剩我这个嫂子了。” “那就对了。”白眉摇头晃脑继续说道,“这位女娃自幼丧母,继而丧父,再接着丧兄。是不是有人说她是妖孽,命犯天煞孤星?” 莫小贝生气道,“你才是妖孽呢!” “先生,的确有人这样说过。您看这……”佟湘玉平日里听过一些闲言碎语,只是她心里都不信,这次来了一位高深的算命先生,连忙开口问道。 白眉摇摇头,斩钉截铁道,“庸人之言!寻常术士不通天道,好为大言。这位女娃不过是前半生略有波折,老夫看她福泽深厚,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只是……” “只是啥?” 白眉顿了一下,才开口道,“只是她往上数四代,都是习武之人。三生万物,为极数。正所谓‘君子之泽三世而斩’。女娃娃日后要多在文上用功。” “你的意思是,我不能习武?” 莫小贝狐疑地看着算命人,白眉先生却面不改色地点点头,“正是。”佟湘玉见算命人一一说中了莫小贝的身世,说的又是她喜欢听的话,自然深信不疑,连忙让白展堂给先生倒茶。 众人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询问。白眉抚了抚胡须笑道,“劳烦掌柜的开间客房,诸位一个一个算可好?” 佟湘玉自然无不答应,吕秀才自告奋勇领着白眉上楼。刚进屋,吕秀才便着急道,“先生,可否给我算算姻缘?”说着便递上准备好的生辰八字。 白眉摆手道,“我有天眼,用不着这个。”他便又眯着眼睛,摇头晃脑念了一通“太上老君”,猛地睁开眼睛道,“你可是乡试屡试不中?” “正是!”吕秀才又信了一分。 白眉又问道,“你是不是已有意中人?” “先生这都能算出来?只是……”吕秀才迟疑道,“我心里有些疑惑,不知道她是不是我的良配。” 白眉再问道,“是不是客栈的人?”吕秀才大惊,半晌方才点点头。白眉却摇摇头道,“你和她命中无缘。若是强行在一起,只怕会天怒人怨,前程断送。” “不会吧?”吕秀才连忙抓着白眉的手,请求道,“先生要不再算一算?”白眉摆手道,“算多少次都是无缘,你出去吧。” 吕秀才失魂落魄地走下楼梯,郭芙蓉见他脸色惨白,奇怪道,“秀才,你不会是算到明年乡试还会落第吧?” “比这还糟糕。我先回屋去了,晚饭不必叫我。”吕秀才惨笑地看着郭芙蓉一眼,失落地回屋去了。 “切!就这还是读书人,该我了。”郭芙蓉高兴地上了楼,不一会儿便慌慌张张地出来,嘴里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白展堂笑道,“小郭,你还说人家秀才呢,你不也慌了。” “别把我跟他扯在一块!”郭芙蓉还想反驳,一提到“吕秀才”又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连忙也回屋去,“晚饭也别叫我了。” 李大嘴放下手中的鸡腿,奇怪道,“这先生有够神的,一算就让人没胃口。”佟湘玉生气地用纨扇敲了他一下,打断道,“别瞎说。” 却听白眉先生在上面喊道,“掌柜的,老朽今天的卦满了,明天再算吧。”佟湘玉连忙让李大嘴准备饭菜,白眉先生也不客气,上了饭桌便没放下筷子,直吃得连打饱嗝,才上楼睡觉。 郭芙蓉平日一想好眠,今天听了白眉的话,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只好披上衣服,走出房门,却瞧见吕秀才已经坐在水井上对着月亮长吁短叹。郭芙蓉赶紧溜回屋去,吕秀才看了一整夜的月亮,直到鸡叫声起,才回屋休息。 二人一夜无眠,等到他们起来,白眉先生早就飘然离去。郭芙蓉到底是江湖儿女,虽然心有芥蒂,很快便将算命人的话抛在脑后。而吕秀才却难以释怀,一整天都闷闷不乐。 却说白眉先生走出同福客栈,见众人没有跟上来,连忙拐进巷子。蒋毅鑫向他使了个眼色,白眉先生点点头。蒋毅鑫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小荷包银子扔给他,便吹着口哨走了。 白眉先生打开荷包,见里面数目无误,高兴地将银子收好,快步朝西凉河走去。他抚了抚胡须,得意道,“有了这笔银子,背井离乡又有何妨。” 不成想莫小贝从后面跟了上来,一招小擒拿手,将白眉先生擒住。莫小贝手上猛地用力,白眉先生感觉手都要被扭断了,赶紧求饶道,“女娃娃,你快松手。” 莫小贝早已在楼上瞧见蒋毅鑫和白眉的勾当,只是心里不愿意相信。她眼泪泛着泪花,质问道,“是不是蒋毅鑫让你来装神弄鬼的?” 白眉本就不是有骨气的人,银子又已经到手,哪里会帮蒋毅鑫保守秘密?便一股脑地将事情说了出来。 莫小贝早已泪流满面,“我不信,小蒋不会骗我的!不会的!” 白眉赶紧捡起地上的幢幡,害怕道,“女娃娃,我说的都是真的!虽然我真是算命先生,但那些话都是蒋捕头教我说的,劝你不要习武,让那个秀才离小郭远一点,还有……” “够了!你快滚!” 白眉见莫小贝目露凶光,恶狠狠地瞪着他,仿佛要把他一口吃掉。他身子忍不住地颤抖,下意识地掐指算了一阵。 “你……”白眉颤抖着指着莫小贝,“蒋毅鑫说得是反话,你其实是妖孽,命犯天煞孤星,时间长了,会克死身边亲近的人。你你你……” “我是什么?你说啊!” 莫小贝一脚踢在白眉身上,白眉惨叫一声,连忙回道,“你是赤炎狂魔!”说完连幢幡也不要了,撒腿便往后面跑去。 莫小贝生气地将幢幡折成两截,失魂落魄地走向书院。朱先生已经在给学生上早课,莫小贝直愣愣地走进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朱先生见她脸色惨白,关心道,“小贝同学,你这是怎么了?”莫小贝却低下头,同桌连忙推了推她,“小贝,朱先生叫你呢?” 莫小贝猛地抬起了头,见那人不是邱小冬,连忙起身环视讲堂,大喊道,“邱小冬!邱小冬!” 朱先生连忙喝道,“讲堂之上不要大声喧哗。小贝同学,小冬同学已经转学了。”有几个胆大的偷偷笑道,“情郎走咯!情郎走咯!” 其他学生听了都跟着起哄起来,在众人的笑声中,却突兀地响起了一阵抽泣声。这哭声虽然轻微,却渐渐将周围的笑声压了下去。 莫小贝任眼泪在脸上流淌,只是喃喃自语道,“你们都是骗我的!你们都是骗我的!”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六回:莫小贝为难三兄弟,谢仲达识破蒙面人(上) 莫小贝把朱先生打了! 蒋毅鑫听到这个坏消息,街也不巡了,连忙跟着小米赶去同福客栈。 “这到底是咋回事?小贝最近不是乖得很?”蒋毅鑫着急地问道。衡山派的人马上就到七侠镇,莫小贝偏偏这时候任性,他之前的一番心血岂不是付之东流! 小米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从白马书院一路跑来报信,几里地的路程让他有些气喘吁吁。他无奈道,“书院里几个学生笑她没爹没娘,小贝一人一招‘青龙摆尾’伺候,顺便也给了拉架的朱先生一掌。好在人都没啥事,不过……” 蒋毅鑫松了一口气,看来莫小贝打人也是事出有因,那几个熊孩子被打也不冤,只是误伤了朱先生。见小米吞吞吐吐,他连忙催促道,“小米,有事快说。” “我总觉得这事不对劲。”小米摇摇头道,“小贝你是知道的,多犟的一人,佟掌柜罚她那么多次,你啥时见她服软?今天居然哭了!” “小贝哭了?为啥?” 蒋毅鑫停下脚步,愣在原地,怀疑地看着小米。小米连忙伸出手指,在脸上比划道,“小蒋你是没看到,小贝那眼泪哗哗地往下掉,边哭还边喊‘你们都是在骗我的!’那叫一个伤心,我听了都……” 小米兀自在那里越说越激动,吐沫星子直往外喷。蒋毅鑫却再也听不进去,他满脑子都在想着莫小贝的那句话,“你们都是在骗我的!” “难道白眉的事被她知道了?不会吧,人已经离开七侠镇!这个‘你们’到底是指谁……” 蒋毅鑫越想越心惊,连忙打断道,“小米,这事恐怕不简单。我先走一步,待会客栈汇合。”说完便施展轻功,加快速度赶去客栈。小米拼命跟了一段路,见蒋毅鑫始终在几丈远的地方,只好气喘吁吁地放慢脚步,捂着腰部慢慢跟上。 同福客栈后院,佟湘玉和众人被挡在女寝门口。白展堂拍门笑道,“小贝快开门,我是你风度翩翩的白大哥啊。” 莫小贝在屋内喊道,“我心情不好,你们让我一个静静!”佟湘玉摇着纨扇,生气道,“打先生,你还有理了?我这就把门撞开。”说完她生气地推了几下门,见门纹丝不动,连忙道,“展堂,大嘴,上!” 李大嘴面露难色,白展堂迟疑道,“湘玉,这不好吧?”吕秀才也在后面劝道,“掌柜的,你就让小贝自己先冷静下。” “秀才这话……”郭芙蓉刚想出声赞同,又想起算命人对她说过的话,连忙对着屋内喊道,“小贝,你反省完了,赶紧出来吃饭。” “又不是我的错!” 郭芙蓉这话本是好意,奈何莫小贝正在气头上,她顺手扔出茶杯,茶杯砸在门上“哐当”一声,碎成两半。 佟湘玉见莫小贝还不认错,气得猛摇纨扇,赌气道,“还敢摔杯子?你要是不认错,以后别想吃饭了!你们记着,谁要是给她送饭,这个月工钱通通扣光!” 众人面面相觑,白展堂无奈地跟着佟湘玉回大堂。吕秀才回头看了郭芙蓉一脸,见她快速地别过头去,叹了口气也跟了上去。 李大嘴跟吕秀才同住一屋,两人无话不谈。吕秀才这两天长吁短叹,早让李大嘴心生疑惑。他见郭芙蓉躲着不看吕秀才,好奇道,“小郭,你跟秀才是咋了?” 郭芙蓉以为被李大嘴看出蹊跷,脸上一红,顿时恼羞成怒地指着李大嘴道,“你别乱说,我跟他能有什么事?” “得嘞,算我没说。”李大嘴生气地拐进厨房。郭芙蓉见人都走光了,连忙轻轻敲门,低声道,“小贝,他们都走了,你快开门。” 屋内始终悄无声息,郭芙蓉奇怪道,“还真生气了?她到底是怎么了?” 蒋毅鑫急匆匆地进来客栈,吕秀才无精打采地在柜上算账,见他来了,连忙迎上来着急道,“小蒋,出事了!” “我知道。小贝呢?”蒋毅鑫连忙问道。吕秀才知道他误会了,心想“现在也不是商量的时候”,只好一指后院。 郭芙蓉还不死心地敲着门,莫小贝始终闷不吭声。见蒋毅鑫进来了,她连忙催促道,“小蒋,你快劝劝小贝。” 蒋毅鑫应了声,敲了几下房门,笑道,“小贝,我是你蒋哥哥,快开门,咱们去吃糖葫芦。” 屋内寂静无声,蒋毅鑫还想再敲门,却听见莫小贝怒吼道,“滚!你给我滚!”郭芙蓉见莫小贝如此无礼,生气道,“小贝,你过了!” “滚!你们都给我滚!” 屋内顿时一阵噼里啪啦,莫小贝也不知道摔了多少个茶杯,还抄起一把椅子砸在门上。郭芙蓉在门外气得跳脚,蒋毅鑫也暗道不好,“小贝到底是怎么了?” 众人听到后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都赶了过来。佟湘玉猛摇纨扇,一时气得说不出话。 蒋毅鑫连忙询问众人,莫小贝到底为啥发这么大火。众人七嘴八舌,却都说不出个道理。 “或许莫小贝只是一时胡闹,我可不能疑神疑鬼。” 蒋毅鑫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恢复冷静,郑重地对众人说道,“大家伙回大堂,我有事要告诉你们。” “小蒋,你这是……” 蒋毅鑫递给佟湘玉一张《江湖月报》,上面的头版便是“衡山派灭门”。佟湘玉看了一眼那大大的“灭门”二字,心里就有些害怕,不料文章里面更加耸人听闻,她吓得身子一软,白展堂连忙将她扶住。吕秀才接过月报,念道,“据目击者称,衡山上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方圆二十里内无一个活口……” “说得跟真的一样。”白展堂扶着佟湘玉坐下,抢过《江湖月报》,草草看了几眼,便慌张地扔掉,捂着胸口害怕道,“唉呀妈呀,看得瘆人!” 郭芙蓉见连白展堂都不敢看,便拿过月报。李大嘴好奇地凑了上来,问道,“让我也瞅瞅。” “你懂?” 李大嘴见众人怀疑地看着他,生气道,“不就是一张纸吗?我灶上还炖着汤呢!”说完不屑地钻进厨房。 佟湘玉问道,“小蒋,你到底要说啥事?”蒋毅鑫指着报纸道,“文章你们都看了。衡山派其实没有灭门,这个作者就爱夸大其词……” “慕容子?”郭芙蓉抬起头说道。“嗯,就是她。不过……”蒋毅鑫摇摇头道,“自从莫小宝出事,衡山派内斗不止,只怕都散了,真没剩几个人。” 白展堂不解道,“这跟咱们有啥关系?”众人也是一脸奇怪,蒋毅鑫叹了口气,正色道,“我收到消息,衡山派的人正往七侠镇赶,他们要让莫小贝接任掌门!” “你说啥?”佟湘玉猛地站起来,拉着蒋毅鑫的手问道,“小蒋,你说的都是真的?” 蒋毅鑫点点头,“老白你是知道的,依照衡山派的规矩,十岁就能当掌门。小贝已经十二岁了,还是莫家最后的传人。他们来人也是名正言顺,只是……” “不行!谁都不能带走小贝!”佟湘玉猛拍桌子,担心地冲进后院,喊道,“小贝,嫂子有话跟你说!” “这……” 众人都清楚莫小贝是佟湘玉的心头肉。平时小贝稍微晚回家,佟湘玉就急得打发找人出去寻找。衡山派要带她走,岂不是在佟湘玉心上割肉?可是依照清理来讲,莫小贝身为莫家传人,自然应该当这个掌门,中兴祖先基业,因此都沉默不语。 还是白展堂先打破沉默,“小蒋,如果这事是真的,你的意思是?”蒋毅鑫笑道,“这事我们都没法插手,说白了就看掌柜的了。好在我收到消息,这次来的人都很好说话。你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们也不会强行带走小贝的。” “那不就得了嘛,掌柜的……”郭芙蓉高兴地去通知佟湘玉这个好消息。蒋毅鑫却继续说道,“可是江湖险恶,小贝又是个女娃,当了掌门,只怕不是一件好事。以后免不了打打杀杀。” 吕秀才点点头,附和道,“小贝性子倔,脾气一上来,九头牛都拉不回。她连先生、同学都打,要是当了掌门,真没人管得了她了。” “怕啥啊。”白展堂却不以为意,他行走江湖多年,自然知道江湖险恶,可是也知道“一入江湖岁月催”的道理。初入江湖,谁不是意气风发,快意恩仇,可惜没过几年,就被岁月磨平了棱角,年少轻狂最后都变成了成熟稳重。他当年盗王争霸赛一个打八个,夺得“盗圣”玉牌,何等威名远扬!最后不也急流勇退。 白展堂一拍脑袋,中断了自己的一番胡思乱想,笑道,“小贝还是孩子嘛,长大了自然懂事。你们可能不知道,她啊,其实是一个练武奇才!” 白展堂感叹道,“我娘当年还夸我聪明,可是跟小贝一比,我根本不算啥。小郭教她小擒拿手,小贝几天就学会了。我要是教她点穴……” “老白,你真教她了?”蒋毅鑫着急地抓住白展堂的手。 白展堂连忙摆手道,“我就这么一比方。不过我要是教她,她肯定也没几天就学会。” “那就好,那就好。”蒋毅鑫心有余悸道。教武功这种事情,只要口子一开,那还不都得往外泄? 白展堂只要教过莫小贝一样武功,他的葵花点穴手和轻功肯定都会全教,到时候再配合老邹画的衡山剑法,莫小贝岂不是要天下无敌?到时候身怀利器,杀心自起!莫小贝要是真变成了赤焰狂魔,还有谁能阻止她? 蒋毅鑫连忙叮嘱道,“老白,你千万不要教小贝武功。”白展堂疑惑道,“为啥呢?” “因为……”蒋毅鑫转了转眼睛,“你都不教我,还教小贝?咱们还是不是朋友?” “小蒋,你又提这茬!放心,我都不教。我安慰湘玉去了。”自从上次教了蒋毅鑫轻功,蒋毅鑫有事没事便求着白展堂传授他葵花点穴手,白展堂每次都义正言辞地决绝。蒋毅鑫拿着说事,白展堂还真是无言以对,赶紧溜进后院。 蒋毅鑫也只好无奈地摇摇头。吕秀才却将他拉到一边,将白眉算命的事说了出来,问道,“小蒋,你说我现在怎么办啊?” 蒋毅鑫笑道,“那还用说?自然是离她越远越好。天下有那么多好姑娘,你明年又要乡试,男人还是功名重要!” “可是……”吕秀才反驳道,“算命这种事说不准的!” “哎呀!”蒋毅鑫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奈道,“秀才,说子不是不信算命只是不谈的是你;说算命这种事不准的也是你;你既然心里有小郭,干脆跟她挑明了,省得一个人胡思乱想。” 吕秀才叹了口气道,“可是她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老躲着我。她是不是不喜欢我……” 你个傻秀才,怎么偏偏就有那么多人喜欢你呢! 蒋毅鑫想到自己还是独守空房,顿时欲哭无泪,也就撇下吕秀才走了,边走边唱道,“你那么爱她,怎么不把她留下,怎么不说心里话……” 吕秀才正要追上去,郭芙蓉却从后院进来,两人对视一眼。吕秀才动情道,“小郭……” 郭芙蓉却一拍脑袋,“瞧我这脑子,东西忘拿了!”又转身回了后院。吕秀才无奈地跺脚,生气地回柜上算账去了。 蒋毅鑫刚走出客栈,小米便从地上站起来问道,“小蒋,小贝咋样了?”蒋毅鑫连忙将莫小贝还在生气和衡山派要来人的消息告诉小米,小米听了纳闷不已。蒋毅鑫拍了拍他的肩膀,请求道,“小米,我总感觉有事发生。这几天辛苦你多留意小贝和衡山派的消息,一有情况,一定要来通知我。” 小米点点头答应下来,蒋毅鑫这才继续回去巡街。天上不知何时已经乌云密布,雷声阵阵,恐怕待会就要下起一场大雨。蒋毅鑫叹道,“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客栈后院,莫小贝已经开了门,佟湘玉和白展堂围着她不断劝说。佟湘玉擦了擦眼泪,伤心道,“小贝,你可不能离开嫂子啊。” 莫小贝见佟湘玉双眼通红,妆都有点花了,想起她这两年对自己这个便宜小姑子的疼爱,眼泪也掉了下来,这才是真正对自己好的人啊!她扑进佟湘玉的怀里,哭道,“嫂子,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佟湘玉刚刚止住的眼泪,又被莫小宝这般真情流露勾了下来,屋内顿时哭声一片。白展堂见两人姑嫂情深,连忙悄声离开。 “站住!”莫小贝却挣开佟湘玉的怀抱,喊住白展堂问道,“白大哥,蒋毅鑫是咋说的?” 白展堂笑道,“没大没小的。要不是人小蒋,咱们还不知道衡山派要来人呢……”莫小贝生气道,“扯那么多干嘛?我问的是他有没有提我学武功的事!” 佟湘玉用纨扇轻轻敲了一下莫小贝,教训道,“你要懂礼貌,说话客气点。”白展堂却不以为意道,“他还真说了,让我不要教你武功。不过咱俩谁跟谁啊。” 佟湘玉连忙阻止道,“一个女娃整天打打杀杀的算啥嘛,小贝还是将来找个好人家嫁了……” “嫂子!” 佟湘玉却不理会莫小贝,叮嘱白展堂一定不要教莫小贝武功,又说了莫小贝几句,两人这才出去。莫小贝生气地一拳打在柱子上,咬牙道,“蒋毅鑫你这个伪君子,我一定要当众戳穿你的真面目!” 蒋毅鑫翘首以盼,可是左等右等,衡山派的人就是不出现,这让他心里不免有些担心。老邢却是春风得意,自从上次蒋毅鑫将好消息告诉他,又和焦大先生喝了酒,整个人如同重回青春,脸上带笑,办事积极,一天能把七侠镇来回巡上几趟。 燕小六还以为老邢犯了啥病,连忙赶来询问蒋毅鑫。蒋毅鑫见老邢不告诉小六,知道他是担心事情出现变故,便也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燕小六见师父和师兄都不说实话,也只好不再问了。 越到这种关口,越怕横生事端。老邢见蒋毅鑫眉头紧锁,连忙问道,“小蒋这是咋了?不会有啥事吧?” 蒋毅鑫见他担心,便说了衡山派的事。燕小六纳闷道,“师兄,他们江湖中人的事,关咱们衙门啥事呢?” “小六说得对!小蒋,你就别操心了,咱们还是留心一下治安。今天就多巡几趟,我看十趟吧!” 燕小六连忙劝道,“师父昨天已经十趟了,巡得我脚都酸了!” “昨天已经巡了……”老邢摸了摸下巴,猛醒道,“那今天就巡十五遍。百姓安全终于泰山,既然当了捕快,怎么能怕苦怕累呢?再累再苦,就当自己是二百五……” “师父,我先走一步!”燕小六向两人抱拳施礼,急忙跑去巡街。“小六你……”老邢见跑了燕小六,连忙笑眯眯地看向蒋毅鑫,“小蒋,咱们可很久没一起巡街咯!” “师父,那咱们今天就走一趟。” 反正干等也没用,蒋毅鑫便答应下来。老邢高兴地拉着他的手,蒋毅鑫看着师父笑容可掬的样子,心里暗暗叹道,“师父说得对,我瞎操心干嘛。趁着有空,还是多陪陪师父,一起巡街的日子,只怕是过一天少一天了。陆一鸣,就算是蜗牛,现在也该爬到七侠镇了吧?!” 衡山派的陆一鸣当然不是蜗牛。他和师弟周敦儒、祝小芸一行人半个月前便离开衡山,之所以现在还没到七侠镇,完全是因为——没钱!帮中的银子,上任掌门莫小宝亏空了一批,两年内斗下来,人心散尽,众人吃喝玩乐加上抚恤费和散伙费,他们三人身上早就一文不名,连路费都是千辛万苦才凑齐的。 陆一鸣瞧见太阳还没下山,连忙招呼两位师弟道,“过了这条西凉河,就到七侠镇。咱们再加把劲。” 周敦儒气喘吁吁地依靠在一棵大树上,拄着佩剑,没好气道,“走了十几天,就是铁人也受不了。咱们先歇会,明天再走。” 旁边的祝小芸男生女相,一番奔波下来,原本娇嫩的皮肤也是被晒黑了不少。他拿过水壶,灌了口水,反驳道,“周师兄,天色还早,咱们还是快点赶路。”正说着话呢,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祝师弟还是先劝劝你的肚子吧,从昨天起就一直叫唤,听了心烦!”周敦儒出口讥讽道,祝小芸听了脸上一红,生气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肚子,不料肚子却更大声地叫唤起来。 陆一鸣无奈地从包袱里掏出最后的三个馒头,一人递了一个过去,“今晚咱们就在这里凑合一宿吧。这里有河,明早咱们仨都把自己拾掇拾掇,别丢了衡山派的脸面。” 周敦儒也早饿得发慌,一个馒头两口便下肚。祝小芸平日里吃饭必定细嚼慢咽,这一趟奔波下来,也顾不得吃相,几小口也把馒头吃完。两人都是习武之人,一个馒头又怎么填得饱肚子?反倒让肚子叫得更响。陆一鸣叹了口气,将手上的馒头掰成两半,一人递了一半过去。两人对视一眼,默不作声。 陆一鸣劝道,“半个馒头,你们客气啥。我留着肚子等明天喝酒吃肉呢!”两人知道陆一鸣向来照顾师弟,这一路来风餐露宿,他吃得最少也睡得最晚,难得有肉也都分给他们吃,现在又怎么忍心接过这最后一个馒头呢? 陆一鸣最重衡山派的脸面,见三人为了一个馒头都要如此谦让,生气道,“师兄有命,两位师弟真的不听?” “那就谢谢陆师兄了!”周敦儒见陆一鸣真的生气了,连忙一推祝小芸,率先接过馒头,放进嘴里狼吞虎咽起来。祝小芸叹了口气,无奈地接过馒头,他看着陆一鸣那张瘦削的脸,问道,“师兄,你说咱们衡山派还能东山再起吗?” 陆一鸣坚定地点点头,“一定可以的!”他正要长篇大论,肚子却也叫了起来,连忙大声喊道,“困难都是暂时的。祖师爷当年开宗立派的时候,才一人一剑。只要咱们师兄弟三人同心,小贝接任了掌门,一定能中兴衡山。到时候……”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七回:莫小贝为难三兄弟,谢仲达识破蒙面人(下) 陆一鸣正说得起劲,没奈何肚子不听招呼大叫起来,不由得脸上一红。祝小芸也尴尬地低下头,周敦儒却起身笑道,“师兄还是省点劲,我请你们吃好东西。” 陆一鸣奇怪道,“周师弟是不是饿糊涂了?”周敦儒脱掉上衣,挽起裤腿,指着西凉河道,“守着河,还能饿死?祝师弟多去找些柴火来,咱们啊,烤鱼!”陆一鸣一拍脑袋,猛省道,“我糊涂了!我也下水,今晚总算能开荤了!” …… 小米受蒋毅鑫嘱托留意衡山派来人,正寻思请十里八乡的丐帮弟子帮忙打探消息,忽然从巷子口走来三位佩剑侠客。小米定睛一看,这三人身形挺拔,走路带风,一看便是习武之人,连忙起身抱拳问道,“在下丐帮三袋弟子小米,敢问诸位是?” 陆一鸣三人连忙抱拳回礼,陆一鸣回道,“在下衡山派陆一鸣,这两位是我的师弟。” “失敬,失敬。”小米眼睛一亮,衡山派果然来人了,待会可得通知小蒋。陆一鸣连忙问道,“小米兄弟,这同福客栈可有一位佟湘玉掌柜?”小米笑道,“没错。她还有一位小姑子莫小贝。” “小贝?!” 三人大喜,谢过小米,赶忙进了客栈。白展堂见三人一身衡山派的打扮,连忙上前问道,“三位有何贵干?” 陆一鸣抱拳道,“这位兄弟,劳烦通报佟掌柜一声,衡山派陆一鸣、周敦儒、祝小芸拜见。” “三位先坐着喝杯茶。湘玉!”白展堂向楼上喊道。吕秀才和郭芙蓉瞧见这三位举止不凡,也猜到是衡山派弟子,连忙迎了上来。郭芙蓉开门见山道,“你们是来找小贝的?” 周敦儒把剑一横,奇道,“你怎么知道?”郭芙蓉连忙推开那把剑,笑道,“小贝是莫家传人,你们不找她难道找我的啊?” 佟湘玉摇着纨扇下来,嚷嚷道,“展堂,啥事这么着急?”她突然看到陆一鸣三人,迟疑道,“你们是?”陆一鸣三人连忙抱拳回礼,佟湘玉招呼三人坐下,让白展堂道了茶。 众人客套了几句,陆一鸣不好意思道,“佟掌柜的,我们这次来呢,是找小贝的。” 佟湘玉得了蒋毅鑫的消息,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还是开口问道,“你们找小贝干啥呢?”祝小芸回道,“接她回衡山派当掌门。” 客栈众人对视一眼,吕秀才摇摇头笑道,“小贝才十二岁,还是个孩子,怎么能担起这个重任?” 佟湘玉也问道,“是啊,你们三位都是江湖上的大侠,咋不自己当呢?”陆一鸣叹道,“我实话实话吧,衡山派啊,就剩我们仨了。莫掌门死后,帮中的兄弟内讧不休,死的死,散的散。我们三人再争掌门,衡山派就真的绝了!” “可是……”佟湘玉摇着纨扇道,“小贝她还要上学。”周敦儒生气道,“那就回衡山上。”白展堂笑道,“瞧三位这样,日子恐怕不好过吧。” 陆一鸣三人虽然在西凉河里简单洗漱,到底是一路奔波,再加上囊中羞涩,说起话来不能理直气壮。祝小芸心思细腻,看出客栈众人一心想要阻拦,便拿剑起身道,“这是我们衡山派的事。烦请告诉我们书院在哪,我们这就去找小贝。” 陆一鸣和周敦儒也起身抱拳,任众人好说歹说,三人就是一心要去找莫小贝。正在纠缠间,蒋毅鑫收到小米的消息,赶到了同福客栈。 蒋毅鑫一眼便认出了陆一鸣,他和两年比整个人瘦削了,只是眼神更加坚定。蒋毅鑫上前抱拳道,“陆大哥,我们又见面了。” 陆一鸣定睛一看,面前这位年轻捕头似乎很眼熟,可惜当年不过匆匆一面,现在又如何想得起来。蒋毅鑫笑道,“是我,当年在赌场的那个小捕快,你还送了我五十两呢。” “哦,是蒋兄弟啊!”陆一鸣这才记起来,转头对周敦儒和祝小芸介绍道,“他就是我跟你们提过的蒋毅鑫,那日要不是他跟另一位捕头照顾,我恐怕就回不了衡山。”周敦儒和祝小芸连忙抱拳施礼,蒋毅鑫也一一回礼。两人聊起了当年的事,陆一鸣唏嘘不已,没想到当日和掌门莫小宝一别,衡山派居然分崩离析,真是造化弄人。 蒋毅鑫见他情绪低落,连忙岔开话题道,“陆大哥,衡山派的事我们都知道一点。你们别着急,早晚有东山再起的时候。今天我做东,请你们吃一顿吧。” 佟湘玉急道,“都算我的。我这就让大嘴烧菜,等小贝回来了,咱们一块吃。”三人见众人如此殷勤,也只好应承下来。客栈众人各自去忙,蒋毅鑫问起衡山派的事,三人唏嘘不已,将衡山派如何内斗,又如何散伙的事说了出来。蒋毅鑫听了暗暗咂舌,感慨权力让人腐坏。 又过了一会,莫小贝便放学回来。她一眼瞧见蒋毅鑫,生气地别过去头。陆一鸣三人连忙迎了上来,围着莫小贝不断说话。陆一鸣道,“小贝,我是你陆师兄,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周敦儒道,“我给你洗过尿布,亲手洗的!”祝小芸也不甘示弱,“我给你喂过牛奶。” 莫小贝见三人衣服破旧,奇怪道,“那其他人呢?”陆一鸣伤心道,“整个衡山派就剩我们三个了!”三人见寻到了莫小贝,这半个月来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眼泪顿时就在眼睛里打转。 蒋毅鑫连忙劝道,“这里人多,小贝你带他们去后院聊吧。”莫小贝嘟起嘴巴,“哼”了一声,拐进了后院。陆一鸣心里奇怪,只是这时无心询问,便带着两位师弟跟进后院。佟湘玉见莫小贝回来了,便吩咐李大嘴上菜。 三人跟着莫小贝进到屋内。莫小贝坐在床上,陆一鸣从怀里掏出掌门指环,“小贝,你把这个戴上吧。”周敦儒和祝小芸见了那指环,都一脸恭敬。 莫小贝见猎心喜,顺手便戴着手指上,笑道,“你们觉得好看吗?”陆一鸣三人高兴地抱在一起,“她答应做我们衡山派的掌门了!” 莫小贝眼睛一转,喝住三人,笑道,“那你们听不听掌门的话?”三人回道,“掌门说东,我们觉得不往西。” “好。”莫小贝咬牙道,“那待会你们要帮我教训一个人。” “谁?” “蒋毅鑫!” 李大嘴上完菜,蒋毅鑫和众人都已经做好。佟湘玉连忙向后院喊道,“小贝快带着三位师兄来吃饭。” “嫂子,来咯。”莫小贝高兴地进来,陆一鸣三人跟在后面,一脸凝重。蒋毅鑫笑道,“陆大哥,你们这是咋了?”陆一鸣却只是摇摇头,也不回话。 众人坐定,纷纷拿起筷子开始夹菜。莫小贝却起身道,“停!这里有一个坏人。”佟湘玉笑道,“小贝你瞎说什么,快吃饭。” 莫小贝冷笑道,“我可没有瞎说。秀才、小郭姐姐,上次那个算命人是怎么给你们算命的?” 吕秀才和郭芙蓉对视一眼,都纷纷低头。郭芙蓉生气道,“都是胡说八道,咱们吃饭。”吕秀才也应道,“子曾经曰过,‘食不言’。” 莫小贝冷冷地看了一眼蒋毅鑫,蒋毅鑫放下筷子,叹了口气,白眉的事果然让莫小贝知道了!莫小贝道,“既然你们不想说,那我替你们说吧。秀才,他是不是让你远离小郭姐姐,说你要是娶了她,仕途无望。” 吕秀才大惊道,“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得多着呢。”莫小贝继续道,“小郭姐姐,那人是不是说你跟秀才是天生一对?” 郭芙蓉回过味来,急忙道,“你怎么知道?这个白眉果然是骗子!”佟湘玉也瞧出不对来,奇怪道,“怎么同一个人算出两个不一样的卦?” “那就要问他了!”莫小贝一指蒋毅鑫,“你这个大骗子。那个什么白眉,就是他派来欺骗我们的。” 众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蒋毅鑫身上,蒋毅鑫无奈地点头承认道,“那个白眉确实是我派来的。”吕秀才生气地质问道,“小蒋,你怎么能这样?”郭芙蓉也拍桌道,“蒋毅鑫,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蒋毅鑫叹了口气道,“你们听我解释。秀才,你是不是喜欢小郭?”郭芙蓉瞪向吕秀才,吕秀才脸色一红,轻声道,“小郭人这么好,谁都喜欢。” “那我就挑明了吧。”蒋毅鑫看向郭芙蓉,“小郭,秀才对你有好感,但是他不敢正视自己的内心,跟我说要请人算命。所以我让白眉吓唬他不能跟你在一起。如果他放弃了,也就表示他不是真的喜欢你,也就不用烦恼。” 郭芙蓉奇怪道,“可是,你怎么又让白眉……”蒋毅鑫道,“大家都知道,我一直想撮合你跟秀才,但是你好像神女无心,所以我就顺水推舟,让白眉点你们的姻缘。” “这……”吕秀才和郭芙蓉对视一眼,两人都感到难以置信。莫小贝冷笑道,“你们不要相信他的一派胡言。他根本就是个骗子。” 蒋毅鑫苦笑道,“小贝,我是骗了你们,但我也是一片好心啊。” “放屁!”莫小贝道,“你别装得一幅好心肠的样子。你口口声声说要撮合秀才跟小郭,我看你明明是想断了秀才的念头,趁机接近小郭姐姐。小郭姐姐,他可是说过,‘一个好捕快,绝不让好人受半点委屈,也不让坏人尝一点甜头’。” 郭芙蓉惊道,“这是我爹的口头禅,小蒋你怎么知道?”蒋毅鑫正要开口解释,莫小贝冷笑道,“我一定是想通过你攀附你爹,达到进入六扇门的目的。” 蒋毅鑫连忙反驳道,“小贝,你不要冤枉我。秀才,我绝对对小郭没有歪心思!”吕秀才却摇摇头道,“小蒋,我们认识两年多了,你这件事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郭芙蓉看向蒋毅鑫,这几个月来的种种镜像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她一直感觉蒋毅鑫好像知道她的一切,当初她刚来同福客栈,两人可是斗了一阵嘴,难道他早就对她有意? 白展堂却奇怪道,“不对啊。小蒋,那你怎么知道我父亲姓周?”蒋毅鑫一时语塞,解释道,“这是瞎猜的。”白展堂打量着蒋毅鑫,心里暗道,“小蒋难道一直在调查我?他知道我是盗圣怎么不下手,难道是在觊觎我的葵花点穴手?” 佟湘玉见好好的一顿饭被人打搅,生气道,“小蒋,你这事做的不对。但是我相信你是好意。小贝你也别闹了。” “嫂子,还有呢!”莫小贝指着蒋毅鑫,骂道,“这个大坏蛋,他一直骗我。不管是办艺术展的事,还是毒蘑菇的事,他表面上一直帮我,其实是让我不要学武。” “嫂子也不让你学武。” 莫小贝摇摇头道,“这不一样。你知道他背地里怎么说我?他说我长大后会变成无恶不作的赤焰狂魔,所以不让我学武。还有你们……”莫小贝指着陆一鸣三人道,“他还不让我当你们的掌门。” 蒋毅鑫连忙解释道,“小贝,你真的冤枉我了。我只是不希望你学武,从来没有说过不让你当掌门。还有什么赤焰狂魔,这些都是迷信。” 莫小贝冷笑道,“那你为啥不让我学武?”蒋毅鑫一时语塞,无奈道,“一个女孩子家家,打打杀杀多不好。” “放屁!”莫小贝转向佟湘玉,“嫂子,蒋毅鑫就是认为我长大以后会变成杀人狂魔,所以他要千方百计接近我,获取我的信任。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不可告人的秘密。你们一句话都不要信他的!” 佟湘玉就算再通情达理,听了莫小贝这一番质问,再联想起蒋毅鑫平日对莫小贝那么上心,心里也不免有些疑惑。她问道,“小蒋,你平日里对小贝的那么好,都是装出来的?你真的相信她长大后会变成啥赤焰狂魔?” 蒋毅鑫斩钉截铁道,“不是!我跟你们一样,都相信小贝是一个好孩子。小贝,蒋哥哥有些事做得不对,我想你道歉,你原谅我好不好。” “哼!下辈子吧!还不动手。” 莫小贝向陆一鸣三人使了一个颜色。陆一鸣握着佩剑,却迟迟不肯拔出,周敦儒和祝小芸见师兄如此,也迟疑不觉。莫小贝张开右手,展示上面的掌门指环,喝道,“我的话你们不听,那这个掌门我就不做了!”说着便摘除那枚指环,扔给陆一鸣。 陆一鸣连忙接住,递给莫小贝,咬牙道,“掌门有令,莫敢不从!两位师弟,动手!”三人便纷纷拔出剑来,蒋毅鑫赶紧后退几步。莫小贝喝令三人追上,蒋毅鑫便在客栈门口和三人当街打了起来。 莫小贝言之凿凿,蒋毅鑫的解释听起来又很无力。陆一鸣也不免怀疑起蒋毅鑫的为人,不过转念想到当年曾受过此人恩惠,便向蒋毅鑫使了个眼色。蒋毅鑫会意,便和三人过了几招,赶紧施展轻功离去。 莫小贝在后面气得跺脚,直骂三人是饭桶。她对着蒋毅鑫的背影喊道,“蒋毅鑫,你以后再敢来,我一定要卸了你的胳膊。” 佟湘玉生气道,“你这孩子说得是啥话呢!”莫小贝刚过了掌门的瘾,哪里肯再听嫂子的教训,生气道,“我是衡山派的掌门,不是什么孩子!” “你!” “咋啦?” 佟湘玉举起纨扇正要打下去,却见陆一鸣三人在一旁虎视眈眈,便赌气离开,“我还管不了你呢?今晚别想吃饭!”佟湘玉气呼呼地坐回去,招呼客栈众人吃饭。众人经此一事,都没了胃口,尤其是吕秀才和郭芙蓉,都只吃了一点,便各自回屋睡觉。 莫小贝领着三人进来,大大咧咧地坐下吃饭。佟湘玉看向白展堂,白展堂赔笑,“不吃饭不得饿得慌?”佟湘玉没法子,也胡乱吃了一口菜,也生气地上楼去了。莫小贝见白展堂还不走,生气道,“你还不走,这顿饭让衡山派包了。” 白展堂见莫小贝还在气头上,衡山派的人又都拔出剑来,便夹了两个鸡腿到另一桌吃去。 陆一鸣劝道,“掌门,过几天咱们要往各大门派发帖,通知他们你接任了衡山派。你这几天好好准备一下。” “这个不急,你们得先满足我的几个要求。”莫小贝促狭地看着陆一鸣三人。 蒋毅鑫回到茅草屋,整个显得意兴阑珊。他明明是一片好心,谁想到却是好心办坏事。那个吴守义也不知道何时出现,难道真的要看着莫小贝成为赤焰狂魔? 蒋毅鑫越想越生气,骂道,“以后我再也不管了。老子有钱又会武功,去哪里不好,非要窝在这七侠镇讨人嫌。”他对着天花板骂了一通,发泄完心中的怒气,才终于勉强睡去。 而同福客栈内,陆一鸣三人却围在一起商量。周敦儒着急道,“我们身无分文,哪有钱给她买糖葫芦啊!”祝小芸也道,“陆师兄,这还是小钱,关键是掌门接任仪式。太过寒酸,岂不是丢了咱们衡山派的脸面?” 陆一鸣左思右想,还是没想出法子,猛地拔出剑来。周敦儒和祝小芸都不知道他这是何意,陆一鸣用手摸着剑身,咬牙道,“我明天就去当了这把剑。” “万万不可啊!”周敦儒劝道,“他可是师父亲手传给你,还跟你这么多年。”陆一鸣叹道,“我也不舍,可是不如此,咱们上哪找钱?”周敦儒一时语塞,祝小芸见两位师兄如此痛苦,索性也拔出剑来,“我这把剑也当了!” “万万不可啊!”陆一鸣连忙劝道,“祝师弟,这可是你娘留给你的唯一遗物。”祝小芸伤心道,“两位师兄不要劝了,我是衡山派弟子,再说光是当一把剑,恐怕钱还不够。” 周敦儒一听这话,也拔出剑来,“那我这把也当了!咱们三人共进退。”“万万不可啊!”陆一鸣和祝小芸都开口劝道。陆一鸣自有一番道理,他着急道,“总不能仪式上,衡山派上下连一把剑都没有吧。” 周敦儒生气地挥剑,砍在后院的草垛上。他无奈道,“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只是有点丢人。” “这都啥时候,你就别没关子了。”周敦儒轻声地说出了一个主意。祝小芸大惊道,“万万不可啊!这事要是传出去,咱们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陆一鸣看着师父传下来的宝剑,仰天长叹道,“师父,一鸣无能,为了衡山派也只能违背您的教诲了。”他转向周敦儒和祝小芸,斩钉截铁道,“就这么办!” 蒋毅鑫虽然赌气再也不去同福客栈,心里却想着要报答陆一鸣当年赠他五十两。如果没有那五十两,秀才当初又怎么能去考乡试。因此第二天,他便又偷偷将小米找来,问清三人的动向。 小米从李大嘴那边知道了莫小贝质问蒋毅鑫的事,心里有一大堆疑惑,问道,“陆一鸣他们三人去了左家庄。小蒋,你到底有没有骗小贝?” 蒋毅鑫面对着这个结拜兄弟,正好把心里的委屈都吐了出来。他苦笑道,“如果我告诉你,小贝将来会变成一个杀人如麻的赤焰狂魔,你信还是不信?” 小米摇摇头,“算命都是骗人的,我当然不信。” “可是……这是真的!”蒋毅鑫叹了口气道,“小米,我千方百计不让小贝习武,就是为了避免将来悲剧的发生。唉,也怪我操之过急。以后他们的事我再也不管了。我先去左家庄了。” “唉啊。”小米看着蒋毅鑫远去的背影,连连摇头,“这就什么事啊?!” 蒋毅鑫赶去左家庄,终于在集市上看到陆一鸣三人。只见陆一鸣袒着上半身,躺在一张板凳上,祝小芸将一块大石板放在他的肚子上。周敦儒敲着锣鼓道,“来看一看,瞧一瞧哦,如假包换的胸口碎大石。各位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围观的群众纷纷鼓起掌来,蒋毅鑫藏在人群中看见这三位衡山派大侠当街卖艺,也是唏嘘不已,这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祝小芸拿起一把大锤子,不忍心再砸下去。周围的群众纷纷嚷嚷道,“快点啊,给爷来个好看的!”周敦儒连忙向祝小芸使眼色,又敲起一通锣鼓。陆一鸣急忙道,“砸!” 祝小芸无奈地一锤子砸下去,陆一鸣鼓起内力,硬生生吃了一锤,肚子上的石板顿时碎成两半。围观群众纷纷喝彩起来,周敦儒将锣鼓翻了个面,一个一个去收钱。可惜,一趟下来,也不过只有是二三十文钱。 周敦儒看向陆一鸣,陆一鸣揉了揉发红的肚子,咬牙道,“再来!”新一轮的胸口碎大石,又开始了。蒋毅鑫不忍心再看下去,连忙上前劝道,“陆大哥,你们收摊吧。” 祝小芸见是蒋毅鑫,伸手去拔尖,这才想起剑已经当掉了。陆一鸣沉声道,“蒋兄弟,这是我们衡山派的事,与你无关。” “怎么会跟我没有关系?陆大哥,你当年赠了我五十两,今天我也还给你五十两。” 蒋毅鑫从怀里掏出一锭五十两银子,递了过去。周敦儒刚想伸手去接,陆一鸣却喝道,“周师弟!”他对着蒋毅鑫抱拳道,“蒋兄弟,掌门有令,这钱你还是拿回去。” 周敦儒劝道,“师兄,这可是五十两银子?再说他也是还你的情!”“别再说了!”陆一鸣瞪了周敦儒一眼,周敦儒生气地跺脚,终于还是没有去接银子。 “这是我看你们表演的费用。”蒋毅鑫见他们不收,只能硬往陆一鸣怀里塞。陆一鸣一把抓住他的手,正色道,“掌门有令,蒋兄弟不要让我们为难。”周围有好事者见表演迟迟不开始,都起哄道,“再不开始,爷可就走了。” 祝小芸拉了拉陆一鸣的衣服,陆一鸣抱拳道,“蒋兄弟请。”蒋毅鑫只能无奈地转身就走,既然银子送不出去,那我帮你们把剑赎回来吧。 万利当铺里,谢仲达正无聊地在柜上打瞌睡。自从上次毒蘑菇计划不成,钱夫人便不再信任他,还狠狠教训了他一顿,打发他上柜台干活。可怜他一个翠微山的山贼二当家,居然成了一个小杂役。 谢仲达心里对钱夫人无限怨恨,奈何自己既不会武功,又无处可去,只能忍气吞声。这让他对那个蒙面人更加怨恨,“要是那个贼人,我只会在山上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要多快活就有多快活!” 谢仲达无力地伸了个懒腰,不过今天倒是有一件事让他觉得好笑。三个江湖侠客来找当铺当剑,因为钱夫人经常仗着武功教训他,谢仲达连带着也讨厌这些江湖侠客,便夹枪夹棒地损了三人一通。那三人也是人穷志短,两把佩剑死当了三十五两,他们还得千恩万谢地走了。 谢仲达正暗自高兴,蒋毅鑫兴匆匆地从左家庄赶回来。钱掌柜的见他进来,笑道,“小蒋,你可有日子没来坐坐咯。” 蒋毅鑫笑道,“这不是怕打扰你们的声音嘛。我今天来是有事想拜托你们。这两天,可有三位江湖中人来你们这当了两把佩剑?” 钱掌柜看向谢仲达,谢仲达回道,“是有这回事。他们两把佩剑死当了三十五两。” 蒋毅鑫向钱掌柜抱拳道,“钱掌柜,我要赎了这两把剑,你开个价吧。”钱掌柜回道,“小蒋,那三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蒋毅鑫便将陆一鸣当年赠他五十两的事,告诉了钱掌柜。钱掌柜听了也是唏嘘不已,便大手一挥,“既然是报恩,我也不多收你的钱,原价三十五两,两把剑归你了。” 钱掌柜如此深明大义,蒋毅鑫自然也要做出表示,便笑道,“钱掌柜的客气了。当铺的规矩我也是知道的,这样吧,我出五十两银子,你可一定要收下。” “你啊,你啊。”钱掌柜只得答应下来,谢仲达取来两把宝剑,抵御蒋毅鑫。蒋毅鑫从怀里掏出那锭五十两银子,递了过去。谢仲达漫不经心地接了过来,自己去柜上记账。 钱掌柜送蒋毅鑫出去,嘴里还不住感慨,回来对谢仲达提醒道,“钟大,银子就计三十五两。” 谢仲达却死死地瞪着那枚银子,全身止不住的颤抖。钱掌柜喊了几声,他都没有回应。钱掌柜生气地推了他一下,谢仲达这才回过魂来,在纸上计了一笔“三十五两”。 钱掌柜这才高兴地坐回去喝茶。谢仲达心里却一阵翻江倒海,他看着那锭银子底部的十字,咬牙道,“原来是你!原来是你!” 章节目录 第三十八回:莫小贝街头遭绑架,蒋毅鑫再陷生死局 (上) 趁着钱掌柜出去,谢仲达拿了那锭银子,拐进里屋去见钱夫人。钱夫人正在看账本,见他进来,抬手喝道,“谁让你进来的?出去!”谢仲达心里气急,忍着赔笑道,“夫人,我找到那个蒙面人了!” “是谁?”钱夫人猛地起身上前。谢仲达递给拿锭银子,钱夫人仔细查看,指着银子底部十字问道,“这是你们翠微山的那批银子?”谢仲达点头道,“夫人明鉴。当日因为官军来袭,我们决定转移一批财宝。所有的银子都在底部上划了一个十字作为标记,今天有人拿了这锭银子过来赎当……” 钱夫人急忙问道,“那人是谁?”谢仲达一字一字咬牙道,“七侠镇捕头蒋毅鑫!”钱夫人听完一脸不信,她来回踱步,前几次谢仲达的失败已经失去了她的信任。她狐疑地看着谢仲达,质问道,“真是他,还是你贼性不改?” “夫人!”谢仲达使劲一跺脚,双手乱挥,死命劝道,“我早就怀疑他有鬼。他的身形和那贼人一模一样,我今天才看出来,他当日只是戴了假胡子点了几颗痣。他也会点穴,最重要的是……”谢仲达看向钱夫人,“事发当日,他并不在七侠镇!” “此时当真?”钱夫人眼睛一转,如此一来蒋毅鑫的确有怀疑。谢仲达见她信了几分,高兴道,“我打听过了,当日蒋毅鑫推说去李家沟安慰李大嘴他老娘,但有人瞧见他从太平山方向而来。身形一样,武功一样,他又说谎,还有这锭银子,那贼人一定是他!” “可是……” 见钱夫人还在迟疑,谢仲达知道能不能报仇在此一举,连忙高声道,“夫人忘了钱大王的仇了吗?唉,想钱大王一世英名,没想到最后身首异处,脑袋让人挂在城墙上七天七夜,风吹日晒,死后也不得安宁……” “别说了!”钱夫人伸手掐住谢仲达的喉咙,谢仲达感觉自己双脚离开了地面,不能呼吸,又不能说话,只得拼命摇头求饶。钱夫人这才将他扔到一边,谢仲达摔倒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钱夫人向他啐了一口痰,骂道,“还不快起来!这个仇我一定会报!不止是蒋毅鑫,还有同福客栈的人,你有没有什么主意?” 谢仲达咳了几声,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恭敬道,“夫人,我已经想到一条妙计。咱们这次跟他们来硬的。先把莫小贝绑了,让同福客栈的人交赎金,他们拿不出钱来自然要卖了客栈,到时候就要夫人出马。” “这倒是好计,不过这绑架犯……”钱夫人看向谢仲达,谢仲达会意,拍着胸脯道,“这事我拿手,夫人只要安排一个藏身的地方。至于蒋毅鑫,他住的那茅草屋,附近无人,咱们就埋伏里面,等他出现直接绑了。” 钱夫人恶狠狠地道,“不要绑了,直接乱刀砍死!”谢仲达着急劝道,“夫人,那笔财宝啊!蒋毅鑫暂时可杀不得!” “也对!”钱夫人这才醒悟过来,转念又想到蒋毅鑫是捕头,迟疑道,“那蒋毅鑫他是官府的人……” 谢仲达咬牙道,“狗屁官府,我杀的官差还少吗?夫人放心,事成之后,我就远走高飞,你们尽管把所有的事推在我身上。不过这贼人武功高强,要把咱们去请杀手,我认识几个黑道三大家族的人……” 钱夫人抬手打断道,“不必。这种事不要让外人知道,我亲自去请救兵。老钱我会打发他去十八里铺谈生意,你计划好,咱们三日后动手!” 蒋毅鑫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他掂量着手里的那两把宝剑,琢磨道,“这两把剑,一把是陆大哥师父的赠他的佩剑,另一把是祝小芸他娘的遗物,他们总不能不收吧?如此我也还了他们的情,以后快活过我的日子。” 蒋毅鑫想通了这一点,第二天便带着剑去了同福客栈。白展堂见他进来,笑道,“哎呀,咱们蒋大捕头光临,蓬荜生辉啊!”吕秀才却自顾自打着算盘,装作没看见。 蒋毅鑫苦笑道,“老白,你别取笑我。我不该让白眉来欺骗你们,陆大哥他们在吗?”白展堂把他拉到一边,轻声道,“在后院守着小贝呢,要不我去叫?” “不了。”蒋毅鑫连忙摆手,他将剑递给白展堂,“这两把剑你帮我转交给他们,跟陆大哥说一句,他的情我还了。”白展堂看着两把剑奇怪道,“这到底是咋回事?我就纳闷他们来的是三人三把剑,现在就只剩下一把了。” 蒋毅鑫便将陆一鸣三人为了跟莫小贝买糖葫芦和筹办掌门接任仪式,去万利当铺典当了宝剑、在左家庄卖艺的事,跟白展堂说了。白展堂听了直摇头,叹气道,“这三位倒是有情有义的汉子!小贝这事干的……过了。”说完便拿了剑送去后院 蒋毅鑫见吕秀才一直在柜上偷偷瞧着他,干脆走上前去。吕秀才连忙低头算账,蒋毅鑫叹道,“秀才,这事我对不住了。喜欢一个人,不应该瞻前顾后。我祝福你和小郭。” “小蒋,”吕秀才终于抬起头来,他摇摇头道,“我知道你对我好,只是你为何一直欺骗小贝?” 蒋毅鑫想要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无奈道,“我说我是为她好,秀才你信吗?”吕秀才沉默不语,蒋毅鑫拍了拍他的肩膀,“替我跟佟掌柜、小郭还有小贝道声歉。以后有事来茅草屋找我。” 吕秀才听蒋毅鑫的口气,似乎从此再不来同福客栈,正要开口,蒋毅鑫却抱拳离开。他刚走到门口,正好碰见小郭回来。 郭芙蓉见是蒋毅鑫,顿时愣住不说话。蒋毅鑫不好意思道,“小郭,上次的事我对不住了,不过你跟秀才……” 郭芙蓉挥手打断道,“别说了,你的意思我都懂。我……不理你了!”说完轻轻推开蒋毅鑫,害羞地跑进后院。蒋毅鑫看得目瞪口呆,吕秀才在后面气得直咬牙,“小蒋!” 蒋毅鑫连忙回身去劝吕秀才,“秀才你听我解释!”吕秀才抬手打断道,“别打扰我算账。” “秀才……” 这时莫小贝带着陆一鸣三人从后院出来。莫小贝一见到蒋毅鑫,便眼睛发红,如同见到了一个仇人。陆一鸣和祝小芸拿着失而复得的宝剑,向蒋毅鑫抱拳道,“谢了!” “谢他干嘛!这个大骗子。”莫小贝一指蒋毅鑫,“我以衡山派掌门的名义命令你们,将这个大坏蛋打出去!” 陆一鸣劝道,“还请掌门收回成命!”周敦儒和祝小芸也连忙劝道,“还请掌门收回成命。”莫小贝气急,摘下右手上的掌门指环,威胁道,“你们再不动手,我不当这个掌门了!” 蒋毅鑫担心陆一鸣三人为难,连忙开口道,“小贝你别为难他们,我这就走。骗了你是我不对,以后我不会再来客栈了。你好好听佟掌柜的话,诸位告辞。” 蒋毅鑫长叹一声,走出了客栈。莫小贝气还未消,又逼着陆一鸣三人追上去,誓要打断他的一条胳膊。众人正在为难之间,后面响起佟湘玉的话。 佟湘玉在楼上已经看到了一切,她摇着纨扇走过来,对莫小贝道,“人都已经被你赶跑了,你还想咋地?还不快去上学。” 莫小贝生气道,“上啥学?我现在是衡山派掌门!”佟湘玉道,“那我还是衡山派掌门的嫂子!几位大侠快点送小贝去上学。” “掌门咱们走吧。”陆一鸣三人劝道。莫小贝哪里肯听,喝道,“我今天不想上学,带我去西街买糖葫芦。还有你们不是会胸口碎大石吗?快操练给我看。” 佟湘玉生气地拿纨扇要打向莫小贝,莫小贝冷哼一声,陆一鸣举剑挡住佟湘玉。佟湘玉气不打一处来,索性放开手去,“从今以后我也不管你了!” 莫小贝洋洋得意地让周敦儒和祝小芸抬着,陆一鸣在前面开路,到西街去吃糖葫芦去了。客栈众人连忙围着佟湘玉安慰,佟湘玉摇摇头道,“再这样下去,小贝长大后可怎么办?” 白展堂却笑道,“湘玉,你别着急。再过几天,他们就要办衡山派掌门接任仪式,不得去通知各大门派。咱们呐,可以好好教育一下小贝。”佟湘玉点头道,“那咱们赶紧打发他们走吧。小贝已经拖了好几天功课了。” 蒋毅鑫心里难受,便约了老邢和燕小六去西街酒家喝酒。老邢喜事将近,自然喝得起劲,蒋毅鑫心烦也频频举杯。他见燕小六光吃菜不喝酒,举着酒碗笑道,“小六,你也喝点。” “好啊!可是……”燕小六收住手,“我一喝酒就刷酒疯。”蒋毅鑫又喝了一碗,擦了擦嘴角,苦笑道,“人就活一辈子,别顾虑那么多。今晚,师兄准你喝个痛快,咱们三人一起耍酒疯呗。” 老邢连忙放下酒碗,劝道,“小蒋,这可不行。要是传出去让娄知县知道了,我那事会不会有变故啊?” 蒋毅鑫这才想到还有这一茬,便举杯向老邢敬道,“我给喝忘了。师父你少喝点,小刘咱们走一个。”燕小六虽然不会喝酒,但看两人喝酒嘴里也馋,得到允许,自然高兴。两人便就着几盘菜,直喝到昏天暗地。 老邢见时候不早,只得馋了两人回去。蒋毅鑫喝得晕头转向,嘴里不住喃喃道,“我以后再也不管了,天下这么大,老子哪里去不得……” 燕小六也打着酒嗝,嚷嚷着,“竹板那么一打,别的咱们不夸。夸一夸山东武二郎……” 老邢见两人都说起了胡话,摇头笑道,“小六就这德行,怎么小蒋今天也这样不稳重?估计是心里有事。明天我开导开导,等我当了捕头,以后可就不机会咯。” 等三人走过,从拐角处闪出五人,个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年级较小的那位问道,“二哥,这就是那贼人?” 领头的那位二哥点头道,“就是他。你们别看他那样,听七妹讲,他武功很高,还会点穴,手也黑,一口气杀了那么多山贼,还有咱们大哥。” “妈的,咱们这就追上去把他抓了,碎尸万段!”另一位留着络腮胡的大汉骂道。领头人摆手道,“不急。等七妹拿下了同福客栈,就是咱们动手的时候。三弟,五弟,九弟,这两天你们要留神他的动静。埋伏的地方还有撤退的路线,都得计划好咯。十三弟,明天你去帮钟大捉那个小混蛋。我跟其他的兄弟在当铺里面等你们的好消息。” “二哥,你就放心吧。”五人转身回了万利当铺,他们便是钱夫人从老家带来的救兵。钱夫人老家是开武馆的,有十二个兄弟,个个都是一把好手。听说找到害死他们大哥的贼人,十一人便都来到七侠镇。 同福客栈内,陆一鸣三人告别众人,前去通知各大门派。莫小贝害怕他们走了,佟湘玉又逼他上学,连忙道,“你们就不能不走吗?写封信过去让他们过来就成了。” 陆一鸣拱手道,“掌门有所不知。历来掌门接任仪式,都要请各大派来人观礼。这次时间仓促,咱们也没什么准备,再不派人去请,实在有失礼数。掌门放心,我们不会耽误,十天半个月就回来了。” “可是……你们有钱吗?”莫小贝还不放弃道,佟湘玉却笑道,“钱我出,陆大侠你们尽管去请,多请几个人,别那么快回来。” “掌门就拜托你们照顾了,我们告辞了。”陆一鸣三人转身就走,莫小贝还想跟出去,早被佟湘玉拉着。这几天莫小贝借着衡山派掌门的名头作威作福,还独占了房屋,不让小郭进去。如今人走了,众人便张牙舞爪地围了上来,还是佟湘玉喝道,“别闹了,展堂你快送小贝上校。” 莫小贝一听这话,拔腿就往外面跑。白展堂微微一笑,上前一个“葵花点穴手”将她点住。白展堂笑道,“乖乖上学,我就给你解开。同意眨眼。”莫小贝赶紧眨眼,白展堂这才将她解开,拉着她去白马书院。众人便也都散了。 路上,莫小贝变着法子求白展堂放她走,白展堂被说得烦了,伸出手指威胁道,“指如疾风,势如闪电!”莫小贝见他软硬不吃,嘟着嘴生气,眼睛一转,对着白展堂撒娇道,“白大哥,你教我点穴吧。” 白展堂摆手道,“你乖乖读书,学啥武功。”莫小贝挤出几滴眼泪,对着白展堂眨眼睛,“你就教我吧。”白展堂看了全身起鸡皮疙瘩,闪到一边道,“小贝你就死心吧,小蒋我都不教,会教你?” 莫小贝“哼”了一声,生气道,“不教拉倒,我还不稀罕学呢。别跟我提那个大骗子。”说完便往前跑去,白展堂怕她又不去上学,赶紧追了上去。莫小贝心道,“等你走了,我就溜出去玩,看你们找不找得到我。” 白展堂见莫小贝进了书院,便赶回客栈交差。佟湘玉也就放下心来,她捉摸着等莫小贝回来要好好跟她谈心。到了吃午饭的时候,老邢一个人进来,笑道,“掌柜的,来碗溜肥肠。” 佟湘玉连忙招呼李大嘴,郭芙蓉奇怪道,“老邢你怎么一个人?小六还有……小蒋呢?” “他们啊”老邢微微一笑,“来不了咯!”郭芙蓉一惊,上前问道,“小蒋怎么了?”老邢一指手上的空茶碗,郭芙蓉赶紧给他倒上。老邢喝了一口,才笑道,“他们昨天喝多了,这会还睡着呢。”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郭芙蓉见老邢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生气道,“跟你无关。”便转身去收拾桌子。老邢看向吕秀才,问道,“她这是干嘛呢?”吕秀才叹气道,“她的事我怎么会知道。” 不一会儿,佟湘玉端了一碗溜肥肠过来。老邢尝了一口,高兴道,“还是你们家的好吃啊。” 佟湘玉笑道,“吃了这么久还不腻,我都腻了。”老邢摇头道,“快吃不到咯。”佟湘玉问道,“老邢,你这是咋了?”老邢便凑到佟湘玉耳边把喜事告诉了她,佟湘玉惊道,“这可是大喜事啊,我办桌酒席给你庆祝下。” “别,等通知下来了再说。”老邢吃完溜肥肠,叮嘱佟湘玉道,“这几天是关键时期,你们帮忙留意一下,千万不要节外生枝。”说着便抱拳离开,边走边嚷嚷道,“老规矩,记在账上哦。”佟湘玉摇着纨扇笑道,“这地方能出啥子事嘛。” 然而到了放学时候,莫小贝却没有回到客栈。佟湘玉左等右等不见人回来,生气地打发众人去寻找。又过了一会,众人回来都说找不到人。佟湘玉急得团团转,突然听到外面有一声弩箭声,一枝绑着书信的弩箭射在了客栈大门上。 白展堂连忙飞身出去,早就不见了人影,只得取下箭和书信。佟湘玉哪里还不知道出事,急忙展信念道,“莫小贝在我们手上,请于明晚之前把一千两银子放在西凉河白石桥下。钱到,我们就放人。如果敢通知官府,我们立刻撕票!” 佟湘玉一听便身子一软,白展堂连忙将她抱住。吕秀才接过书信又看了几遍,急忙道,“咱们得赶紧通知官府。”佟湘玉摆手道,“那小贝怎么办?”郭芙蓉摇头道,“咱们先凑钱把小贝赎回来。” “可是这钱……”白展堂看向佟湘玉。佟湘玉早已经急得满头大汗,咬牙道,“实在不行把客栈卖了!”众人纷纷劝说,白展堂眼睛一转,道,“咱们做两手准备。我跟秀才和大嘴明天再试着找找小贝,说不定有人跟咱们开玩笑,湘玉你也做好卖店的准备;另外,咱们还是要通知官府。” 李大嘴奇怪道,“老白,你不是说不通知官府吗?”白展堂解释道,“咱们不去通知,可以让小米去通知小蒋。小蒋为人稳重,他会帮咱们保守秘密。如果对方拿了钱,还不放人,也好有个准备。”佟湘玉咬牙道,“就按展堂说的做!” 白展堂连忙让吕秀才写了字,包在馒头里,带着李大嘴出去找人。路过小米躺着的地方,轻声道,“小米,这个馒头给你。” 小米伸手去接,笑道,“还是老白你对我好。”他刚想抽手回去,白展堂却使劲抓住,白展堂向他使了个颜色,笑道,“这个馒头里面有馅,你可得慢慢吃。”说完便和李大嘴一人一边,自去寻找莫小贝了。 小米见他这样匆忙,知道是出事了,连忙环视周围,见无人查看,这才悄悄掰开馒头,里面藏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蝇头小字,“小贝被绑,通知小蒋,明晚交钱,切勿妄动。” 小米顿时大惊,赶紧将纸条藏起,拿起馒头朝向茅草屋走去。茅草屋里,蒋毅鑫睡了一整天才起来,脑子还是迷迷糊糊。突然听到外面有人敲门,他拍着还在头痛的脑袋,不耐烦道,“谁啊?” 小米急匆匆地进来,反手将门关上,着急道,“小蒋,出大事了!”蒋毅鑫打了一下喷嚏,不以为意道,“出啥事了?” 小米下一句话却将他吓了一身冷汗: “小贝被人绑架了!” 章节目录 第三十九回:莫小贝街头遭绑架,蒋毅鑫再陷生死局(下) 蒋毅鑫很快便冷静下,七侠镇还有谁会绑架莫小贝?肯定是钱夫人!他让小米进屋,给他倒了杯水。小米哪里还喝得下,急忙道“绑匪信上说,明晚要交一千两赎金,否则就撕票。小蒋,这可怎么办?” 蒋毅鑫正色道,“我已经猜到谁最有嫌疑,你回去告诉老白,让他待会穿了夜行衣来我这一趟。我去探探她的底。” “你知道绑匪是谁啦?”小米震惊道。蒋毅鑫却摇摇头笑道,“十有八九是她。不过,等我抓到人再告诉你。小米,这件事千万不要让我师父跟小六知道。咱们悄悄把事情解决了。你快去通知老白,让佟掌柜也不要着急。” 小米见蒋毅鑫成竹在胸,也不好再问,便赶回同福客栈。蒋毅鑫连忙去西凉河洗漱,吃了几个烧饼垫肚子,换上夜行衣等白展堂。 夜幕很快降临七侠镇,街上除了打更的老人,再无一个人影。突然,有两条黑影一前一后向前快速移动。白展堂落定在一户人家的屋顶上,过了一会蒋毅鑫也跳到他身边。 蒋毅鑫赞叹道,“不愧是‘盗圣’,轻功天下无双。”白展堂生气道,“小蒋,小贝被人绑架了,我可没工夫跟你比轻功。” “我知道轻重,这不是带你来探查敌情嘛。”蒋毅鑫一指前面的万利当铺,白展堂惊道,“绑匪是老钱?”蒋毅鑫摇头笑道,“老钱哪有这胆子,不过钱夫人可干得出来。” 白展堂来回踱步,终于开口问道,“小蒋,你为啥认为是她呢?”蒋毅鑫不好意思道,“其实我也没有证据。办案嘛,有时候也要靠直觉。我这是女……男人的直觉。” “小贝还让人绑着呢,湘玉都快急死了。我没空跟你在这里瞎胡闹……”白展堂转身要走,靠直觉办案?那件案子都得砸! 蒋毅鑫连忙拉住他,解释道,“老白你想想,小贝一个孩子,谁会对她下手?一定是跟同福客栈不对付的人。整个七侠镇谁最跟佟掌柜过不去?钱夫人!你可别忘了上次毒蘑菇的事,她啊,肯定是要逼你们把店卖了。” 白展堂这才焕然大悟,惊喜道,“所以你才拉我过来,当铺我熟,咱们快进去看看。”话音刚落,白展堂便飞身而出,蒋毅鑫连忙在后面喊道,“等等我!”也跟了出去,两人上了当铺房顶,一间屋子一间屋子查过去。白展堂猫在窗户外面,轻声道,“小贝!小贝!”可惜始终没有人回答。 万利当铺没有莫小贝的踪迹,蒋毅鑫心里也有些着急,连忙又招呼白展堂去钱掌柜的住宅查看。三更已过,楼上却还是灯火通明,亮着人影,钱夫人似乎在和人谈事。 白展堂向蒋毅鑫使了个颜色,两人便翻身上了屋顶。屋里,钱夫人笑道,“二哥,你们这事办得漂亮!明天佟湘玉肯定要卖店,我就上门去收屋,还有那块地……”钱夫人正说得起劲,钱老二耳朵一动,听到屋顶有动静,连忙打断道,“七妹,好像有人来了。” 钱夫人奇怪道,“谁?”钱老二起身开了窗户,探出身环视四周,周围空荡荡,无一个人人影。他奇怪地坐了回去,摇头轻声道,“兴许是我多疑了。七妹,现在是关键时刻,咱们万事要小心。钟大这人贼性不改,咱们得防着点……” 两人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几不可闻。屋顶上,白展堂和蒋毅鑫屏息凝神,白展堂向蒋毅鑫使了个眼色,蒋毅鑫会意便待在原地。论起隐匿藏形,他还稍逊一筹。白展堂放开手脚,猫在窗户外面,听了一会动静,见听不清声音,便又绕着整间宅子转了一圈,瞅着机会从另一扇窗户跳了进去。 蒋毅鑫在屋顶上焦急地等着,过了好一会儿,白展堂才有翻身上了屋顶。他向蒋毅鑫挥手,两人便悄悄地离开。 刚一到安全地方,白展堂便摘下面具,急道,“我里里外外都看过,根本就没有小贝的人影。” “不可能啊。”蒋毅鑫捏了捏鼻子,“难道屋里有密室?”白展堂叹气道,“就算有密室,咱们也不能进去搜啊!” “老白你相信我,这件事一定跟钱夫人脱不了干系。既然咱们查不到,就让她自己露出马脚!” “你要咋办?” 蒋毅鑫正色道,“我敢担保,明天她一定会第一个上门来买店!你们先按信上说的,把一千两凑齐送到小石桥那。记住了,银子上都做上记号。你暗中盯着谁来取钱,悄悄追上去……” “没法追!”白展堂摇头道,“我估计他们会用西域传过来的流沙法!这是河盗的伎俩,原本是用来躲避官府搜赃的,先在河底埋鱼网,等我凿了洞,往下扔银子,银子就落在鱼网里,从河面上看来,河水结了冰,但是在河底下,银子和鱼网被拖到另一处,打捞上岸。我就算追到人,也只能抓到拿钱的那个肚白。不仅会打草惊蛇,小贝还会有被撕票的危险。” “所以我会拜托小米和丐帮兄弟守在万利当铺附近,盯着当铺里的人还有陌生面孔。我守着钱府,不信抓不到人。”蒋毅鑫充满信心地说道。 白展堂一时半会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无奈地点头应承下来,他转身要走,突然回头道,“里面那人似乎是钱夫人的兄弟,他武功不错,刚才就是他听到了你的脚步声。” “钱夫人的兄弟?”蒋毅鑫感觉事情有些蹊跷,钱夫人娘家是开武馆的,钱老大被他杀了,还剩下十一个兄弟,个个是外家高手。难道这事情他们也掺和进来?不过这时候可不能再刺激佟掌柜的,蒋毅鑫连忙笑道,“老白你放心回去,让佟掌柜他们也放心,我担保小贝会安全回来。” 白展堂赶回客栈,蒋毅鑫看向钱府,摇头道,“难道这事不是钱夫人干的?不行,我可得小心点!” 同福客栈内,佟湘玉和众人正在焦急等待着,白展堂刚一进门,佟湘玉便拉着他的手问道,“情况怎么样?”白展堂摇头道,“我跟小蒋当铺、钱府都探查了一番,没找到小贝。” 佟湘玉听了这个坏消息,身子顿时一软。郭芙蓉连忙将她扶住,劝道,“掌柜的你别急,老白,小蒋怎么说?”白展堂便将蒋毅鑫的计划说了一遍,佟湘玉哭道,“我可怜的小贝啊!要真是钱夫人干的,我饶不了她!” 在众人的安慰之下,佟湘玉却勉强上楼休息。第二天,果然有人上门买客栈,不过第一个来的却是赛貂蝉。赛貂蝉听说佟掌柜要卖客栈,高兴得一晚上没睡,第二天便和小翠带着银票过来。佟湘玉牢记蒋毅鑫的话,专等着钱夫人上门。赛貂蝉碰了一口软钉子,回到怡红楼后,气得直砸杯子,心里更加怨恨同福客栈众人。 佟掌柜见都快中午了,人还没来,急得要去万利当铺。钱夫人这时候才带着伙计捧着银子姗姗来迟,她见佟湘玉脸色苍白,知道她又是一晚没睡好,心里暗暗窃喜,脸上却不露声色道,“佟掌柜,听说你要卖了客栈?” 郭芙蓉见不得她那嘚瑟样,正要开口讥讽。白展堂连忙将她拉住,佟湘玉上前道,“最近出了点事,急着用钱。这客栈还有店里的东西,加起来卖一千两。” 钱夫人环视同福客栈,用手拍了拍那张水木柳台面,不屑道,“这些家具能指几个钱?咱们乡里乡亲的,我出九百两。” 吕秀才生气道,“你这是趁火打劫!”钱夫人叉着腰指着众人道,“这可是你们求着我买的,不卖拉倒。我走了!”说完转身就要走。 佟湘玉见她这幅德行,心里也觉得钱夫人有嫌疑,怒极反笑道,“且慢。钱夫人,你是不知道,刚才赛掌柜拿着一千两银票要买我这客栈,我不卖。现在看来,我还是卖了吧。小郭,去叫赛掌柜……” “你!”钱夫人生气地指着佟湘玉,笑道,“好好好。一千两我出,不过你们明晚之前要搬出去!” 佟湘玉环视众人,咬牙道,“好!”两人当场立了字据,钱夫人拿走了客栈的店契,让伙计放下一千两银子,洋洋得意地离开了。 等她一走,佟湘玉便让白展堂拿着一千两银子去西凉河的白石桥。白展堂应了一身,拿钱就走。佟掌柜的追到门口,伸手哭道,“展堂,你要小心,一定要让小贝平安无事。” 白展堂见她梨花带雨,郑重地点头道,“你放心,小贝一定会没事的。他们要是拿了钱还不放人,我会用下半辈子把绑匪找出来,碎尸万段!” 蒋毅鑫一大早便在钱府附近蹲守,小米和大周等五六个兄弟也找好位置,在万利当铺附近打好地铺,死死盯着进进出出的人。 街上来来往往,大周正拿着破碗向过路人乞讨,小米走过来问道,“大周情况怎么样?” 大周掰着手指,“一个、两个……都大半天了,当铺才进来七个人,都是熟面孔。”小米盘腿坐了下来,倚着墙道,“也不知道小蒋那边咋样了?”两人正沉默着,钱夫人兴高采烈,手里摇着地契走进当铺。 小米眉头一皱,突然有一个白面少年从当铺里走了出来。小米定睛一看,这人不是七侠镇的人,连忙问道,“大周,你认识他吗?”大周仔细也看,摇头说不知道。 小米觉得蹊跷,便起身跟了上去。那白面少年也是机警,很快便发现了后面有人跟着他,带着小米在西街晃荡。等到小米回过神来,那少年已经无影无踪。小米气得跺脚,无奈只能返回当铺。 而蒋毅鑫在钱府左等右等,终于等到一个大胡子出来,这人便是钱夫人的二哥。蒋毅鑫吸取昨晚的教训,没敢跟得太近,又打起十二分警惕,才勉强跟在后面。饶是他如此小心,钱老二还是频频回头,绕着西街转了好几圈。蒋毅鑫沉住气不出来,钱老二这才放心下来。 蒋毅鑫跟着钱老二走街串巷,终于拐进了东街的一条死胡同里。钱老二敲了两下门,轻声道,“是我!”里面人赶紧开门,钱老二看看四周,才闪身进去,大门立刻关上。蒋毅鑫跳到另一边的屋顶上蹲守。 白展堂把银子放进白石桥下的冰窟窿里,天气太冷,河面的窟窿很快便又结起冰。白展堂耐心在桥下等着,终于听到冰下有动静,定睛一看,果然对岸有人在使劲拉着渔网。 白展堂猫着身子等那人拿了银子,连忙飞身从另一条路追上去。那白面少年拉着银子快步离开,白展堂跟在后面走了十几里地,见少年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他猛醒道,“他们果然是团伙作案,这小子根本就没打算回七侠镇!我得赶紧回去看看小贝回来了没有!” 钱老二进了东街死胡同里的宅子,谢仲达迎上来笑道,“钱二爷,事情还顺利吧。”钱老二瞧不上谢仲达的为人,微微点头道,“七妹已经拿到了店契,那女娃呢?”钱老四一指里屋,生气道,“这女娃真会闹腾,不吃不喝跟我们闹绝食呢!” 众人正说着话,被绑着身体、嘴里塞着破布的莫小贝死命地踢着床板,闹出了好大一阵动静。钱老二摇头道,“老八、老九进去把她打晕,随便找个地方把人放了。” 老八和老九应了声,谢仲达却拦住他们道,“二爷,这女娃还不放不得。”钱老二“哼”了一声,生气道,“这种事轮不到你插嘴,老八!老九!” 谢仲达心里气急,却只能赔笑道,“二爷,你们都是正人君子。要是把这女娃放了,等抓到了蒋毅鑫他要是不开口咋办?咱们留着她做人质,蒋毅鑫还不是任咱们拿捏!” “一码归一码,拿钱了就要放人。” 谢仲达见说不动钱老二,连忙向老八和老九使眼色,他笑道,“几位爷不要忘了,那可是几万两银子啊!”老八和老九见钱眼开,连忙劝道,“二哥,等事成之后,再放了她也不迟。” 钱老二被劝不过,心里也惦记着那几万两银子,只好无奈点头。不过人虽然不放,但也不能让她出事。钱夫人一指谢仲达,喝道,“钟大,你去拿完粥来,给她灌下去。老八、老九,你们也让兄弟们好好准备。今晚咱们就把蒋毅鑫抓了!” “好嘞!” 蒋毅鑫见天色已晚,钱老二进去了就不再出来,便记下地址,回同福客栈打探消息。 众人正在打包东西,见他来了连忙迎上来。佟湘玉着急道,“小蒋,小贝还没回来,这可咋办?” 蒋毅鑫安慰道,“掌柜的放心,我已经找到他们的巢穴。老白回来了没有?”他环视客栈,没见到白展堂的身影。佟湘玉道,“展堂他中午去交赎金,这会还没回来呢。” “那等他回来了,你让他来茅草屋找我。” 蒋毅鑫又安慰了佟湘玉几句,便去西街万利当铺找小米。小米和大周等人看了一天的万利当铺,始终没有头绪。小米跟丢了人,正在生气,他埋怨自己道,“我怎么就跟丢了人呢?” 蒋毅鑫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人有失手嘛。小米今天辛苦你们了。”蒋毅鑫从怀里掏出几十文钱让丐帮兄弟去喝酒。大周等人高兴地离开了。小米轻声道,“你是不是有查到什么了?”蒋毅鑫咬耳朵道,“绑匪很可能就在东街死胡同那里!” “那咱们快去找人啊!”小米兴奋道。 “先等等,小贝还在他们手上。如果今晚他们还不放人,等老白回来,我就跟他走一遭。” 两人正说着,老邢却带着小六过来。老邢问道,“小蒋,是不是出事了?怎么佟掌柜把店卖了?” 蒋毅鑫连忙搪塞道,“师父放心,只是一点小事。过了今晚就好了。”老邢狐疑地看着蒋毅鑫,燕小六悄悄拉着小米到一边,两人叽里咕噜说了一通。老邢苦笑道,“小蒋,有事你可不要瞒着师父。” “怎么会呢?师父你不要多心,咱们去吃饭,小米你也来。”蒋毅鑫怕老邢知道莫小贝被绑架着急,连忙推着他跟小刘去酒家吃饭。老邢心里还有些担心,但转念一想,七侠镇能出啥事呢?佟湘玉把同福客栈卖了,可以去十八里铺开新店吗?也只能无奈地应承下来。 钱老二带着是个兄弟,各自拿了武器,赶到了蒋毅鑫的茅草屋。老八双手一用力,门锁便掉了下来,他一脚踹开门。众人都跟了进去,开始翻箱倒柜。不一会儿,便将好好的房间弄得乱七八糟。 钱老二环臂在胸,问道,“有没有?”老十一回到,“二哥,啥都没有,就找到一幅字。” “哼!”钱老二生气道,“看来还是得把他抓起来再说。”众人便开始埋伏起来,三人藏在屋子里,三人藏在屋顶上,又三人埋伏在河边,钱老二靠在屋后,等着蒋毅鑫出现。 不一会儿,蒋毅鑫便急匆匆赶来。他心里惦记着白展堂来找他,匆匆吃了几口饭便赶回了茅草屋。此时天色已晚,对方还不把莫小贝放回来。蒋毅鑫哪里还不知道出了变故,急忙赶回茅草屋,准备换上夜行衣,夜探贼人巢穴。 他走到门前,却见门锁已让人撬开,急忙推了进去。顿时便有一根铁棍向他打来,蒋毅鑫连忙倒退几步,避开那迎面一棍。屋顶上却又跳下三人,将他团团围住。 蒋毅鑫见敌众我寡,抱拳笑道,“各位好汉,我是七侠镇的捕头,咱们是不是哪里有误会?” “误会你个卵子!”屋里的三人手持铁棍,都冲了出来,众人皆身穿夜行衣,脸上戴着面具。 蒋毅鑫连忙施展轻功,向后方跑去。六人早就围了过来,三根铁棍三把鞭子,齐齐向蒋毅鑫袭来。蒋毅鑫连忙用官刀格挡,顿时感觉双手支撑不住,猛地往上一顶,六人又使劲压了下来。 蒋毅鑫弃了官刀,往地上一滚,快速起身施展“葵花点穴手”,分别点在六人身上。不料六人如没事人一样,继续向他攻来。蒋毅鑫大惊,赶紧往后连退几步,再次施展轻功逃跑。 钱老二却挡在他面前,他手里盘着几颗大铁球,沉声道,“要么你跟我们走,要么打断你的腿扛回去。” 蒋毅鑫见此人虎背熊腰,料到是武林高手,连忙抱拳道,“阁下究竟是谁?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 “住口!”身后一人猛地一棍扫向蒋毅鑫的下盘,其他五人也论起铁棍、长鞭打了过来。蒋毅鑫见钱老二挡在前方虎视眈眈,只得且战且退到河边。他猛地扬起地上的沙子逼退众人,飞身跳下西凉河。 这时,河边却闪出两人,一人朝着蒋毅鑫抬起手,便听到一声破空声,一根弩箭正中蒋毅鑫的右腿。他顿时吃痛,身子一软从天空中跌了下来。另一人上前一手刀将他打晕,装进麻袋扛在背上。钱老二便指挥众人将蒋毅鑫带走。 不一会儿,白展堂也火急火燎地赶来。他跟着白面少年走了十几里地,这回儿才回到了七侠镇。见莫小贝还没回来,连忙来找蒋毅鑫。 白展堂见地上都是脚印和坑洼,蒋毅鑫的官刀也被甩在一边。暗道不妙,连忙捡起官刀,冲进房屋。只见屋内早被翻得乱七八糟,白展堂心里更是大惊,绕着茅草屋走了几圈。 “一个、两个、三个……十一个!” 白展堂数着地上的脚印,足足有十一个,也就是说,可能是十个抓住了蒋毅鑫。他连忙返回客栈,叹气道,“小贝还没回来,小蒋也被人抓走了!” 章节目录 第四十回:白展堂解救莫小贝,谢仲达盗走碧玉珠(上) 蒋毅鑫从疼痛中惊醒,被弩箭射中的伤口似乎还在流血。他发觉自己被人套了头套,五花大绑在一张椅子上,顿时大惊,扭着身子挣扎,椅脚打在地上噔噔作响。 突然,有人一脚踩在他的伤口上,蒋毅鑫顿时吃痛,惨叫几声,大喊道,“快住手!你们到底是谁?” 那人还没有开口,旁边被绑在床上的莫小贝听到他的声音,却应道,“小蒋,你也被抓了?” 蒋毅鑫大惊,莫小贝也在这里,难道抓她的人不是钱夫人?那人上前猛地扯开蒋毅鑫的头套,对着他狞笑道,“蒋毅鑫,你终于落到我的手里了!” 夜色昏黄,屋子里只点着几根蜡烛,更显几分诡异。蒋毅鑫定晴一看,此人獐头鼠目,自己哪里想得起来,连忙问道,“敢问好汉尊姓大名?” 那人见蒋毅鑫已经不认得他,怒极反笑道,“蒋捕头果然贵人多忘事,我给你提个醒。鄙人谢仲达,当日你洗劫翠微山,我是唯一的活口!” 谢仲达?淑淑淑,芬芬芬! 蒋毅鑫这才认出来,他就是那日钻进密道逃走的山贼头目,暗暗悔恨当日疏忽。只是此刻却不能承认,便摇头道,“这位好汉恐怕是认错人了。”莫小贝挣扎着身体,怒骂道,“你们快放了我,不然等白大哥来了,一个一个都别想走!” “闭嘴!”谢仲达转向蒋毅鑫,咬牙道,“你化成灰我都认得你。我问你,那笔财宝呢?” 蒋毅鑫摇头道,“我不知道你再说什么。”谢仲达却也不恼,他留着莫小贝正是为了此刻。便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逼向莫小贝。蒋毅鑫急道,“谢仲达,你到底想干嘛?” 莫小贝犹自谩骂不停,谢仲达将匕首放在她脸上,用刀背轻打。谢仲达摇头笑道,“这么嫩的脸蛋,要是划上几道,可就不好嫁人了。” “无耻狗贼!”莫小贝一唾沫吐在谢仲达脸上。谢仲达躲闪不及,正中面门,大怒道,“这是你自己找死!”他举起匕首,便要朝莫小贝脸蛋划下。 “你要是敢伤她,我就死不开口!” 蒋毅鑫拿宝藏要挟,谢仲达果然收回匕首,他狠狠地走到蒋毅鑫面前,一拳打在他的肚皮上。蒋毅鑫忍着道,“老谢,你要是把我打坏了,可就什么都别想知道了。” “你再不开口,这个女娃就别想活了。” “那你也别想知道财宝藏在哪!” 谢仲达摇头笑道,“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说着又论起拳头在蒋毅鑫肚子上乱砸。蒋毅鑫硬吃了他七八拳,谢仲达一口气才出完。莫小贝在一旁看得眼泪直流,哭道,“你不要打了。” 谢仲达松了松拳头,转头笑道,“他再不开口,就轮到你了。”蒋毅鑫吐出嘴里的鲜血,惨笑道,“我可以告诉你们,但是你们不能为难小贝。” “可以。” “还有你们再不给我包扎伤口,我就要流血过多而死了。” 谢仲达见他脸色苍白,右脚的伤口还在流血,连忙招呼外面的人来帮忙。房门一开,便有一个蒙面人拿着止血药和纱布进来,谢仲达接过药和纱布俯身给蒋毅鑫包扎伤口。 蒋毅鑫早就奇怪,抓他的人至少有十个,而且个个都是高手,只是不知道来历,连忙问道,“这位好汉尊姓大名?” 蒙面人却轻蔑一笑,沉默不语。蒋毅鑫还想再问,突然感到右脚一阵疼痛。谢仲达捏着他的伤口,笑道,“看来你伤得还不够重。” 蒋毅鑫无奈不再询问,谢仲达包扎好伤口,那蒙面人便又走了出去。蒋毅鑫见谢仲达滴水不漏,那十个蒙面人又不露面,只好推说明天一早便带他们去取财宝。谢仲达虽然狐疑,只是天色已晚,也只好答应下来。 钱老二十人在屋外听得真切,再加上谢仲达的一番劝说,便留了两个守在门外,其余各自去睡觉。 蒋毅鑫听到脚步声渐渐散去,连忙扭头侧向莫小贝,轻声道,“小贝,你没事吧?”莫小贝吸了吸鼻涕,悲伤道,“小蒋,是不是我连累了你?” 蒋毅鑫笑道,“他们是冲着我来的,应该是我连累了你。你到底是怎么被抓来的?” 莫小贝回忆道,“昨天我趁白大哥回去,就从书院溜了出去。没想到半路上,跳出两个蒙面人。我使出小郭姐姐教的小擒拿手,没想到对方武功比我更高,一个手刀就把我打晕了。醒来,我就被绑在了这里。一直被蒙着脸,直到你来了。” 蒋毅鑫叹道,“小贝,我错了,我真的错。我一开始就不该阻止你学武功,更不应该欺骗你,现在还连累你被绑架。” 蒋毅鑫仰天长叹,他生平第一次感到如此后悔,没想到一时疏忽放走了谢仲达,现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寄期望于小米去请白展堂来救命。 莫小贝经过这几天的事,早也不怨恨蒋毅鑫,只是她心里还有疑惑,连忙问道,“小蒋,你到底为啥不让我学武功?难道真的因为我是赤焰狂魔?” 生死关头,蒋毅鑫也顾不上许多,他直视莫小贝,正色道,“如果没有意外,你将来会变成赤焰狂魔,武功强度十,危险强度十,遇到后的生还率零。被你杀死的人能组成一个国家。” “可这是为啥呢?”莫小贝纳闷道。 蒋毅鑫也无法将眼前的顽皮少女跟将来的杀人狂魔联系起来,只好摇头道,“我也不清楚,所以我阻止你学武功。不过,我现在改主意了……” “啥?” “我现在多希望你是绝世高手,猛地挣脱绳索,把外面的人都打到,救我出去。” “你这也太异想天开了吧。” “是啊。”蒋毅鑫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都怪我想太多了,其实将来的事谁知道呢?如果我没有自寻烦恼,现在应该还躺在床上睡大觉。” 莫小贝见他意志消沉,急忙道,“白大哥他们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全靠老白咯!” 此刻,白展堂虽然表面镇定,心里却不免有些慌张。交了赎金,莫小贝却没有被放回来,现在连忙蒋毅鑫也被抓走了。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他完全无处入手。 佟湘玉等人已经收好行李,见他回来,连忙询问莫小贝的情况。白展堂连忙安慰一番,佟湘玉见对方没有放人,顿时昏死过去。众人一番抢救,钱夫人带着伙计上门收房子。 钱夫人笑道,“诸位还不走,我可就要赶人了。” 白展堂指着昏了过去的佟湘玉,气道,“钱夫人,小贝还没有回来,湘玉又这样了。你真的要赶我们走?” “小贝还没回来?”钱夫人吃了一惊,心道,“二哥他们怎么还没放人?”她见佟湘玉昏迷不醒,众人又怒视着她,不免有些心虚,便道,“那就宽限你们一天,明天一早,再不走,我就上衙门告你去!”说完赶紧带着伙计回去。 吕秀才连忙对白展堂说道,“老白,绑匪不放人,咱们赶快让小蒋去查!”白展堂苦笑道,“没用的,小蒋也被人抓了!” “小蒋被抓了?!” 白展堂回头一看,原来是小米。小米赶紧问道,“老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展堂便将茅草屋上打斗的脚印还有发现蒋毅鑫官刀的事,告诉众人。小米急得满头大汗,连忙将蒋毅鑫提到的东街死胡同住宅的地址告诉白展堂。白展堂便让众人照顾好佟湘玉,让郭芙蓉守在店里,和小米赶去救人。 两人很快便来到了死胡同口,小米急着赶到里面去,白展堂却大手一挥,拦住他。小米急道,“老白,你这是干嘛?咱们赶快去救人。” 白展堂摇摇头,“如果我猜得没错,绑走小蒋的那十个高手也在里面。咱们就这样冲进,只怕反倒会害了他们。” “哪怎么办呢?” 白展堂正要回答,突然听到后面有脚步声,连忙抓起小米,飞身上了屋顶。两人藏在屋顶上,便见钱夫人神色匆匆地后面赶来,不时四处张望。两人连忙缩回身子,钱夫人见四处无人,才上前敲开屋子,走了进去。 白展堂气道,“这件事果然跟钱夫人有关!小米,我跟上去看看消息,你躲在这里。如果天亮前,我没有出来,你立刻去衙门报案。” 小米应承下来,关心道,“老白,你可得自己小心。” 白展堂一甩头发,笑道,“我啥地方没去过,你自己小心点。”说着便飞身跳到那栋宅子的屋顶上,学了几声猫叫,轻手轻脚地听着窗户内的人声。小米见他身手如此高超,便寻了个好位置躺好,等着白展堂的消息。 钱夫人气冲冲地进来屋子,守夜的钱老九见七姐来了,连忙迎上来。钱夫人低声道,“你们怎么没放了莫小贝?” 钱老九回道,“本来是想放的,但是钟大说要留着她,蒋毅鑫才会说实话。二哥也被他说服了。” “这个贼人!二哥呢?” 钱老九正要领着钱夫人去找钱老二,钱老二却走出房门笑道,“七妹,进来说话。” 钱夫人进了屋子,埋怨道,“二哥,你怎么听了钟大那山贼的话。冤有头债有主,咱们又不是真的要绑匪。” 钱老二给她倒上茶,笑道,“七妹,二哥能不知道吗?蒋毅鑫答应明天带咱们去找财宝,等东西到手,我立刻将她放了。” “到时候那钟大?” 钱夫人看向钱老二,钱老二敲了敲自己的脑壳,冷笑道,“绑架百姓,杀害捕头,总得有人顶缸吧。” 屋内顿时一阵大笑,屋顶上白展堂听到两人的谈话,顿时大惊,“小蒋哪来的财宝?既然他们明天要出去,我就见机行事!” 白展堂稳住心神,又悄悄飞身离开。小米正等得着急,白展堂出现在他旁边。白展堂便将钱夫人等人刚才的谈话告诉小米,叮嘱道,“小米,你赶回回去多找几个丐帮兄弟,明天一早等他们的人出来,你们就缠住他。我先到里面救了小贝,再来救小蒋。” 两人计策已定,小米便回去着急人手。白展堂突然开口道,“小米,记得让他们不要担心。” 小米挥手道,“我晓得,你放心。” 章节目录 四十一回:白展堂解救莫小贝,谢仲达盗走碧玉珠(下) 蒋毅鑫表面轻松,其实怕得一晚没合眼。小米到底有没有发现自己失踪?又有没有去通知老邢和白展堂来救自己?他心里一点谱都没有。 正在忧虑间,谢仲达打着哈欠推门进来。蒋毅鑫赶紧闭上眼装睡,莫小贝到底还是孩子,这时候还微微打着鼾。谢仲达伸手去推,蒋毅鑫猛地睁开眼,笑道,“老谢,起得很早啊。” 谢仲达吓了一跳,见蒋毅鑫一脸嘲讽,赶紧双手抱在胸前,冷笑道,“蒋大捕头一晚上没睡?待会可得赶路呢。” 蒋毅鑫听了大惊,他昨晚刚被抓,今早就要去找财宝,看来对方也知道迟则生变,完全不留一点救人的时间。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尽量拖延。 蒋毅鑫笑道,“老谢,总得让我吃饱了再上路吧。”谢仲达当了那么多年的山贼头领,岂会不知道对方的小伎俩,当下笑道,“路上吃吧,别耽误了时辰。” “一饿我脑子就乱,记不得路。” “是吗?那我们就让这个女娃帮你回忆回忆。” 靠!蒋毅鑫心里暗骂一声,如果不是莫小贝也被抓了,他打死不开口,谢仲达也不敢如此嚣张,好在他还有一张底牌。 谢仲达最喜欢看别人无可奈何的样子,他正幻想着蒋毅鑫向他求饶,不料对方反倒笑了。蒋毅鑫笑道,“老谢你也就是个狗腿子,把你们主子叫我过来。我跟他谈。” 谢仲达顿时火气,抡起一巴掌,正欲打下去。又有一蒙面人推门进来,挥手喝道,“下去。”蒋毅鑫认出这声音,正是作为那个拦住他的高手。 谢仲达还想解释,那人却不听他的,只是冷冷道,“下去准备饭菜。”谢仲达只得拱手告退。蒙面人转过身来,正对着蒋毅鑫,上下打量一番,这才恨恨说道,“没想到你一个捕头居然如此歹毒!” 蒋毅鑫奇道,“阁下到底是谁?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那人仰天大笑,冷冷道,“看了我的真面目,你还想活命吗?” 这是莫小贝也醒了过来,她迷迷糊糊中瞄见面前的蒙面人,猛然清醒,怒骂道,“你这个大坏蛋,还不快放了我们,不然白大哥来了,你们一个个都别想跑。” 蒋毅鑫连忙向莫小贝使眼色,莫小贝这才冷静下来。蒙面人却指着她笑道,“就算你敢,她能看吗?” “如果……”蒋毅鑫咬牙道,“如果我带你们去,你们能放了小贝吗?”蒙面人点点头,“只要找到东西,我们立刻放了她。” 经过昨晚谢仲达的逼供,莫小贝也了解了情况,见蒋毅鑫要答应对方,连忙喊道,“小蒋,你不要相信他们。他们是不可能放过咱们的!” 蒋毅鑫咧嘴一笑,直视蒙面人道,“希望你能信守承诺。给我们解开吧,最后一顿饭总要吃得舒服一点。” 蒙面人也不答话,轻拍手掌,门外又进来了两个蒙面大汉,将蒋毅鑫和莫小贝解开。谢仲达在门外急得团团转,见蒙面人出来,连忙迎上来急道,“二爷,你怎么就答应他呢?他这是在拖延时间!” 蒙面人拉下面罩,赫然便是钱老二。他打从心底里瞧不起谢仲达这个山贼,冷笑道,“我不管你叫钟大还是谢仲达,这里不是翠微山,你要记住自己的本分。” 谢仲达唯唯诺诺,生怕惹怒了钱老二。钱老二却负手在后,继续教训道,“这事干得天衣无缝,谁又能知道是我们干的?” “可是……” 谢仲达还有些担心,钱老二却挥手打断,“这件事就这样,待会我们走了,你留下看好那女娃。”说着也不等对方答话,便走向老八、老九,三人到屋内谈事。 谢仲达低头抱拳送行,心里早就大惊,“他们一定是打算杀我灭口,独吞财宝了!妄我谢仲达干了这么多年的无本买卖,谁想到今天……不行,我得找个机会逃命。” 屋内,蒋毅鑫和莫小贝正推着墙壁。莫小贝用力一使劲,墙壁纹丝不动,终于放弃道,“小蒋,根本推不开。” 蒋毅鑫擦去头上的汗水,叹道,“窗户、墙壁都不行,门外有人看着,我的腿又伤了,咱们只能祈祷老白早日找到这里。” “白大哥一定可以的”莫小贝兴奋道,但转念心里又有些担心,喃喃自语道,“一定可以的。” 蒋毅鑫拉着莫小贝坐下,桌上早摆着两碗白粥、一碟青菜和一小碟花生米。蒋毅鑫拿起碗,夹了两颗花生米放进嘴里,笑道,“还是花生好吃。”莫小贝却意兴阑珊,摇头道,“我想吃糖葫芦。” 蒋毅鑫连忙催促道,“小贝,你就陪蒋哥哥吃顿饭吧。”莫小贝这才想起来,蒋毅鑫这一去恐怕凶多吉少,又想到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逃出去,还有嫂子不知道要如何担心,眼泪顿时在眼睛里打转。她忍住眼泪,端起碗也吃了起来。 两人就这样静静吃了一会儿,蒋毅鑫一直用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他见门外没有声响了,便用右手食指往碗里一蘸,在桌面写上,“点穴”。莫小贝奇怪道,“小蒋你……” “嘘!”蒋毅鑫将食指放在鼻子前面,指了指自己,然后再指了指莫小贝。莫小贝会意,蒋毅鑫这是要教她武功,连忙点点头。蒋毅鑫便放下碗,双手比划起葵花点穴手。 莫小贝全神贯注看着蒋毅鑫的一招一式。蒋毅鑫只学会到了《缉盗指南》上的弱化版葵花点穴手,时间紧迫,更是只挑了最紧要的两招拿出来教。他也不知道莫小贝到底能不能记住,不想才看了三遍,莫小贝便记得七七八八,一招点在蒋毅鑫胸前大穴上。 蒋毅鑫学了点穴,自然也会解***力一动,便又解开了。莫小贝还以为点穴手毫无用处,对着蒋毅鑫摊手。 蒋毅鑫心里感叹莫小贝果然是武学奇才,又在桌子上写了个“谢”字。莫小贝猛然醒悟过来,伸手又比划了几次点穴手。 蒋毅鑫后悔道,“小贝,蒋哥哥后悔没让你学好武功。以后我再也不阻止你了。”莫小贝摇头道,“其实,我也没那么喜欢练武。谁让你们爱管我,我不得给你们找点麻烦?” 这时门又开了,蒙面人带着谢仲达进来。谢仲达收好碗筷下去,蒙面人向门外伸手道,“走吧。” 蒋毅鑫无奈起身,莫小贝扑向他的怀里,哭成一片。蒋毅鑫摸着莫小贝的头,安慰道,“小贝你一定会没事的。” 蒙面人看得心烦,催促道,“还不快走!”蒋毅鑫看向他,请求道,“希望你遵守誓言。”便轻轻推开莫小贝,跟着蒙面人出去。莫小贝看着他的背影,在心里祈求道,“嫂子还有白大哥、小郭姐姐,你们到底在哪里?” 蒙面人叮嘱门外的那人好生看住莫小贝,便带着蒋毅鑫来到大堂。谢仲达和其他的七个人已经在哪里等候。 蒙面人从怀里掏出地图,问道,“蒋捕头,你现在可以说财宝在哪了吧?”蒋毅鑫推开地图,笑道,“不远,就在十八里铺。”谢仲达一听这话,眉毛一皱,见蒙面人看向他,连忙点点头。 蒙面人到底放心不下,又盘问了蒋毅鑫几句。蒋毅鑫昨晚一宿没睡,早就想好了理由,正好搪塞过去。蒙面人这才放心,他从七个人挑了五个跟他一起走,又悄声叮嘱剩下的两个人小心谨慎,盯住谢仲达。 蒋毅鑫被人套上头套,一人一边,叉着他往门外走。早有马车在外面等着,蒋毅鑫被推进马车里,四个人死死看着。剩下的两个人在外面赶车。 白展堂在前面的屋顶上守了一夜,正眯眼养神,开门声,让他瞬间清醒。他定睛一看,猛地便发现了几个大汉推着一个戴头套的人出来。官服、官靴,不是蒋毅鑫又是何人? 白展堂大惊,暗道,“小贝一定还在房里。”他数了一下人数,一二三四……连同蒋毅鑫在内,足足有七个人,也就说房里可能还有四个绑匪。他连忙回身学了几声猫叫。这是他和小米定的暗号,如果里面的人出来了,便以猫叫为令。 巷子口外,小米早带着十几个丐帮弟子等着。听到猫叫,他举起手中的竹棒,道,“待会等人出来了,咱们就上去讨钱,尽量拖延时间。”十几个丐帮弟子都应承下来。 马车刚往前走了一会,白展堂便从屋顶跳下,走上门前敲门。屋内留守的老三听到敲门声,纳闷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便向老五使了个眼色,老五无奈起身骂骂咧咧地走过来开门。 他嚷嚷道,“你们不会是回来上茅房吧?”一开门,却见外面站着一个白面青年。老五正要发话,白展堂右手一动,早一个葵花点穴手将他点住。 老三听见大门又关上了,连忙问道,“老五,是不是二哥回来了?”却见老五动作僵硬地向他走来。老三见老五不回话,放下酒碗,生气道,“老五,你咋啦?”老五却始终一言不发,慢慢靠近他,突然猛地向前倒下。 老三赶紧去扶兄弟,白展堂却从后面飞身上前,又是一指葵花点穴将老三点住,原来白展堂刚才躲在老五后面。 听到敲门声,从后院赶来的老八正好看到这一幕,他见白展堂连点两人,连忙返身跑回去,大喊道,“九弟,有人偷袭!”正靠在房前发呆的钱老九连忙将旁边的大刀扔给老八,两人一人一边,各自拿着大刀拦住白展堂。 白展堂沉声道,“小贝是不是在里面?我数到三,你们最好束手就擒,否则别怪我了。” 钱老九向地上啐了一口痰,骂道,“哪来的王八,也敢到我们这里是撒野。”钱老八见识过白展堂点穴的厉害,三哥五哥都折在他手上,连忙提醒道,“小心点,这人的点穴功夫很高!” 白展堂救人心切,也不答话,便飞身向他们攻来,寻找破绽将二人点住。钱老八和钱老九也不是高手,两把大刀舞得滴水不漏,白展堂被逼得连连后退。谢仲达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他见钱老八和钱老九对战白展堂,连忙偷偷溜进厨房。灶台旁边正好有一个狗洞,此事不逃走,等钱老二他们回来,自己恐怕难逃一死。 白展堂又被二人的大刀逼开,他生气地一脚踩在地上,地上的几颗小石子立刻飞起。他顺手抄起,弹向钱老八。钱老九见状,连忙挥刀来挡,自己这边便露出破绽,让白展堂一指点住。 钱老八见状大惊,连忙返身后退,见白展堂又追了上来,狠心把大刀往他一扔,自己则冲到屋内。白展堂一手弹开大刀,正欲上前,便见钱老八挟持着莫小贝出来。白展堂见是莫小贝,大惊道,“小贝,你没事吧?”莫小贝见是白展堂,急忙道,“白大哥,你快救救我!” 钱老八用胳膊夹住莫小贝的脖子,威胁道,“快给我兄弟解穴!”白展堂怒骂道,“你先放了小贝!”钱老八见他还不就烦,手上便又用上三分力,莫小贝顿时感觉有点难以呼吸,又怕影响了白展堂,强任不吭声。 白展堂见莫小贝涨红了脸,语气便软了下来,笑道,“咱们有话好好说嘛。”“你先给我兄弟解穴!” 莫小贝坑了几声,她向白展堂使了个眼色。白展堂会意,况且此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便假意上前给钱老九解穴。钱老八见他上前,连忙后退几步。莫小贝趁机往下一蹲,又猛地起身,回首使出葵花点穴手。钱老八哪里知道莫小贝会点穴,顿时被点在原地。 白展堂飞身挡在莫小贝面前,惊道,“小贝,你还会点穴?”莫小贝逃离了危险,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娇蛮的模样,嘚瑟道,“也不看看我是谁?”话还没说完,钱老八穴道自己解开了,趁着他迷糊的时候,白展堂上前补了一指。 莫小贝脸上一红,又想起蒋毅鑫被他们带走了,连忙喊道,“白大哥,小蒋被他们带走了,你快救救他!” 白展堂点头道,“小贝,他们都被我点住穴道。你老实在这里呆着,我去救小蒋。”说着便飞身去追马车。 “白大哥你要小心啊!”莫小贝回身看见被点住的钱老八和钱老九,生气地一人踹了一脚,还不解气,又去厨房找了一根擀面杖,对着两人的屁股捶了起来。 钱老二一行人刚驾着马车走到巷子口,小米便指挥着众乞丐围了上来。钱老六连忙停住马车,钱老二听到声响,从马车里探出头来,问道,“这是咋了?”赶车的老十骂道,“这些乞丐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挡路!” 小米端着破碗,笑道,“你们知道今天是啥日子吗?”钱老二喝道,“我不管是啥日子,你快让开。”小米却继续说道,“今天是我们丐帮洪老帮主的生日! 钱老六骂道,“管我们屁事!”说着抡起鞭子,抽在最近的一个乞丐身上。那乞丐顿时仰头摔倒,疼得满地打滚。小米举起竹棒,对着众乞丐嚷嚷道,“大家伙看到,他们居然当众欺负我们丐帮兄弟,咱们能答应吗?”众乞丐都拦住马头,起哄道,“不许走!不许走!” 钱老二看出这伙乞丐分明是来闹事,顿时喊道,“老六,我们动手,老十你快点赶车。”说着便一脚将一个旁边的一个乞丐踢走。老六也抡起鞭子,对着众乞丐一阵狂抽。 蒋毅鑫听到小米的声音,哪里还不知道是来救他的。可惜左右两边各有一个人死死抓住他,他只能在心里祈祷道,“小米来了,老白你再不来,以后兄弟没得做了。” 钱老二和钱老十一个用脚踹,一个用鞭抽,众乞丐连忙抽出竹棒对打,奈何对方武功实在太高,被打得节节败退,连忙小米也被踹了两脚。眼见钱老十又一鞭子抽在马背上,马儿吃痛要撒开腿往前跑。小米连忙从怀里抽出一把短刀,一刀砍在车轮上。众位乞丐也死命缠住三人,为他争取时间,顿时又被打得惨叫连连。 车轮结实,一时哪里砍得断。小米心里着急,瞅见车内又有两人跳到地上,手里还拿着刀,连忙指挥众人撤退,临了还将破碗都扔向对方。钱老六气得无可奈何,正要跳下马车去追。钱老二喝道,“这事有蹊跷,咱们快走!” 钱老十应了一声,连忙抽了一下马背,不料才刚走几步,被小米砍到的那个车轮便裂开一个口子,掉下一大块。钱老六骂道,“这些狗日的乞丐!” 亏得小米和众乞丐拦住了马车,白展堂终于从后面追了上来。钱老二见他来势汹汹,连忙喝道,“众位兄弟小心!”可惜话音刚落,刚才下车的那两人便都被白展堂点住。 钱老二大惊,“小心他的点穴!”钱老六连忙挥起鞭子朝白展堂攻来,白展堂只得朝后面一推。钱老二、钱老六和钱老十都跳下马车,纷纷抄起家伙。钱老二举着两把铁棍,喝道,“尊驾何人?为何跟我们为难?” 白展堂摆起架势严阵以待,冷笑道,“大路不平有人铲,你们自己做的勾当你们自己清楚!”蒋毅鑫在车内听到白展堂的声音,大喜道,“老白,快来救我!”身边的左右两人使劲,蒋毅鑫见帮手来了,便猛地挣开两人,和他们在马车内打了起来。 钱老二见马车内也打了起来,连忙喝道,“老六、老十,咱们快擒了这两个人。”钱老六便挥起鞭子,鞭子如蛇,一鞭一鞭咬向白展堂。钱老十则拔刀护在老六身边,趁着白展堂躲闪鞭子,抬手射出弩箭。白展堂顿时心险象环生,只得连连后退。 钱老二连忙回身进入车内查看情况,刚探进头,便听蒋毅鑫喝道,“葵花点穴手。”一指点在他的檀中穴上。蒋毅鑫大惊,“你怎么又穿了护甲!”当机立断,将被点住的老四和十二推向钱老二,自己则从车窗上,死命撞了出去。等到跳到地上,右腿的伤口顿时又裂开,鲜血直流。 车内的钱老二大惊,连忙跟了上来,扔出手里的一根铁棍。蒋毅鑫连忙在地上滚了几滚,这才堪堪躲开。白展堂见蒋毅鑫逃出来,连忙飞身挡在他面前,怒视着三人。 这时,小米也带着众乞丐重新围了上来。钱老六见腹背受敌,连忙问道,“二哥,咱们怎么办?”钱老十轻声道,“要不咱们撤吧?”钱老二瞪着白展堂和蒋毅鑫,咬牙道,“咱们走了,兄弟们怎么办?老六你对付那些叫花子,老十你跟我擒下这两个贼人!” “是!” 众人顿时便混战成一团。钱老十不断挥鞭,被抽中的乞丐顿时惨叫连连。小米见战他不下,连忙喝道,“兄弟们,掏家伙。”便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扔向钱老六,钱老六一鞭抽在那包上,里面的东西顿时如天女散花般落下。 “石灰粉?!”钱老六连忙挥手抵挡,不料众乞丐都从怀里掏出石灰粉,钱老六躲闪不及,终于中招,他死命捂着眼睛惨叫道,“我的眼睛!”众位乞丐便都拿出竹棒,几棒打在钱老六的大腿上,钱老六无力倒下,率先被擒住。 而白展堂和蒋毅鑫这边就没有那么顺利。钱老二武功高强,又穿着护甲,白展堂几次点他不中,钱老六在后面频频发射弩箭,他顿时左支右绌。蒋毅鑫见白展堂因为护着他,而施展不开,连忙忍着痛,跳到一边,将钱老六引开。场面的局势顿时变成一对一。 钱老六拔刀来攻,蒋毅鑫和他战了几个回合,终究是因为右腿有伤,始终战他不下。蒋毅鑫一咬牙,朝地上一滚,钱老六顿时抬起右脚,猛地一脚踩下。蒋毅鑫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连忙翻身一点,点在对方的涌泉穴上。钱老六顿时倒下。 白展堂多次点住钱老二的胸前大穴,奈何对方穿了护甲,又被逼退回来。他向后一跳,笑道,“咱们就别打了。”钱老二见老六和老十都被擒住了,顿时胆寒,见众人围了上来,索性也不答话,招招拼命向白展堂攻来。白展堂摇摇头,左闪右闪,绕着钱老二转圈,两指点在他的大腿上,钱老二下半身顿时不能动弹。白展堂抬手又是两指,钱老二的两只手也不能动弹。 蒋毅鑫却没有给白展堂嘚瑟的时间,上来就给了他一个大拥抱,又在他右肩轻捶一下,大笑道,“老白多亏靠你了!” “小蒋,还有我呢!”小米也笑着迎上来,刚才围住钱老六,他也被抽了几鞭。蒋毅鑫见他脸上还带着血痕,也一把抱住他,“兄弟谢了,没有你们,我今天肯定凶多吉少。” 白展堂惦记着莫小贝,怕佟湘玉在客栈里等得着急,连忙回去。蒋毅鑫冷冷看着被点在原地的钱家兄弟,请小米让丐帮众位兄弟将人都拖回去。莫小贝正拿着擀面杖招呼钱老三等四人,见白展堂回来连忙迎上来。不一会,蒋毅鑫等人也回来,她见他平安,上前又是一个拥抱。众人高兴一阵,白展堂便带着莫小贝先回客栈。 等到两人离开,小米轻声问道,“小蒋,这些人到底是谁?”蒋毅鑫冷冷道,“他们啊,都是钱夫人的兄弟。对了,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形容猥琐的伙计?” 小米摇摇头,“人全都在这了。”蒋毅鑫暗道可惜,估计又让谢仲达给逃了,这个山贼果然狡诈。当务之急还是先擒住钱夫人,蒋毅鑫行动有些不变,便拜托小米去通知老邢跟燕小六,去万利当铺抓人。 然而小米刚要出门,便见钱夫人冲了进来,她瞧见蒋毅鑫和众位乞丐心里顿时大惊,又见自己的十个兄弟果然也被擒住了,便向蒋毅鑫攻来。钱夫人虽然武功高强,却比不上她的那些兄弟,众人一拥而上,蒋毅鑫又趁机点穴,便将她擒住了。 钱夫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原来谢仲达从厨房的狗洞钻了出去,便拼命跑向万利当铺。钱夫人正焦急地在当铺里等待消息,见他如此狼狈回来,心里大惊。谢仲达便添油加醋将白展堂来劫人的消息说了一通,钱夫人一听兄弟出事,连忙赶去帮忙。此时钱掌柜还在十八里铺未归,店铺里的只有几位伙计。 谢仲达假借钱夫人的名义,拿出平日里偷偷打造的仓库钥匙,开了当铺仓库,拿了那颗镇店之宝碧玉簪子和配套的碧玉珠,再加上一包裹珠宝,溜了出去。等到当铺的伙计发现情况不对,谢仲达早就出了到了西凉河,坐船扬长而去。 谢仲达仰天大笑,他转了转手上戴着的那枚碧玉扳指,冷笑道,“等我去请了黑道三大家族的人来,你们这些人一个都别想跑!”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二回:莫小贝执掌衡山派,吴守义询问三体人(上) 白展堂领着莫小贝快速回同福客栈,要是再没见到人,还不知道佟湘玉会着急成啥样。莫小贝心里高兴,脸上却有一丝忧虑,便放慢脚步。白展堂见她扭捏起来,明白她是担心佟湘玉骂她,连忙安慰道,“小贝你放心,只要你人没事,你嫂子比啥都开心。” “可是我之前那么对她们,不上学,还霸占了屋子不让小郭姐姐睡。”莫小贝越想越害怕,转身后退几步。白展堂一把拉住,勾了下她的鼻子,笑道,“就这胆子还当人家掌门呢?你进去一哭,往湘玉怀里一扑,她还舍得骂你?别闹了,白大哥给你买糖葫芦。 “谢谢白大哥。”莫小贝一听到有糖葫芦吃,立马就踏实下来,乖乖跟白展堂回去。两人一进客栈,郭芙蓉和李大嘴正在收拾地板,吕秀才则在柜上算账,三人看见白展堂和莫小贝,满脸惊喜,正要叫人。白展堂却把食指放在鼻前,众人会意都安静下来。 两人悄悄上前,白展堂轻声问道,,“湘玉呢?”郭芙蓉一指楼上,拉过莫小贝生气道,“你这孩子跑哪去了?掌柜的哭得眼睛跟核桃似的,还不快去报平安。”莫小贝逃脱升天,见到了平日里熟悉的众人,此刻眼泪已经在眼睛里打转,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 正在这时,楼上响起一阵脚步声,一个憔悴的声音问道,“是不是小贝还有展堂回来了?是不是?” 莫小贝抬头看去,佟湘玉扶着楼梯下来,原本红润的脸蛋变得惨白,整个人似乎也瘦了许多,两颗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眼泪顿时哗哗地流下来,冲上去扑到佟湘玉的怀里,哭道,“嫂子,我好想你们。” 佟湘玉这时也泪流满面,紧紧搂住莫小贝,想起这两天为她担惊受怕,生气地打了莫小贝两下,骂道,“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又想到她被绑架,顿时害怕地蹲下来查看,担忧道,“小贝,你没事吧?绑匪没有难为你吧?” “没有,没有。多亏了白大哥跟小蒋,不然嫂子,我真的怕见不到你们了!” 佟湘玉看向白展堂,奇怪道,“展堂,那小蒋呢?”白展堂笑道,“没啥事,正跟小米一起看着那些绑匪呢。” 郭芙蓉在后面问道,“到底谁是绑匪?”白展堂叹了口气道,“钱夫人。”众人一听这话,都惊讶不已,没想到街坊邻居这么些年,钱夫人居然下得了手。 白展堂正想继续说下去,外面却进来一位乞丐。白展堂一眼认出他是小米请来助阵的丐帮弟子,连忙抱拳施礼。那人也抱拳回礼,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白展堂道,“白少侠,这是钱夫人逼你们签的契约。小米和蒋捕头让你赶快过去一趟,有事相商。” 白展堂连忙将那合约递给佟湘玉,便跟着那乞丐一起出去。佟湘玉确认无误,当场便让李大嘴带到厨房里烧掉。莫小贝肚子正饿着,忙道,“大嘴叔叔,你快做饭,我都快饿死了。” 佟湘玉也道,“大嘴,多做点好吃的,还有我那坛七十年的女儿红也拿出来,今天我们要庆祝一场。” 莫小贝听了大喜,连连鼓掌,佟湘玉却突然板起脸道,“不过小贝,你这几天的功课要补上来。” 莫小贝一听要让她写功课,着急地要往外跑,早被佟湘玉一把抓住,带到楼上去说体己话。吕秀才和郭芙蓉看得大笑,对视一样,气氛突然尴尬起来。见吕秀才含情脉脉地看着她,郭芙蓉的鸡皮疙瘩顿时起来,推了他一把,生气道,“我警告你,不要再这样看着我。” 吕秀才奇怪道,“为什么不能?” “理由就是,排山倒海~” 郭芙蓉双手一抬,吕秀才连忙缩回身子,掩饰道,“我没看你,我是在为什么钱夫人会绑架小贝跟小蒋呢?” “你不懂,这就叫女人的嫉妒!对哦,小蒋也被绑了,我得去看看他。” 吕秀才生气地上前一把拉住她,郭芙蓉双手又抬起来,吕秀才连忙解释道,“你没听那丐帮弟子的话,他叫老白过去,估计是有事呢。咱们别去打扰他们。” 郭芙蓉迟疑道,“可是……” 吕秀才斩钉截铁道,“小郭你相信我。” “凭什么?” “你知道男人的嫉妒是啥样的吗?” 吕秀才虽然吃醋,但他分析得没错。蒋毅鑫将白展堂请过来,还真有事,而且是大事,那便是如何处理钱夫人和她的那些兄弟。如果是寻常的绑架案,蒋毅鑫肯定毫不犹豫,将人往衙门一送。不过这件事并不那么简单,因为牵扯到山贼的那笔财宝。 如果直接将钱夫人一干人送进衙门,娄知县一审,肯定会追查蒋毅鑫到底有没有藏匿山贼财宝。当天又有那么多人见他离开七侠镇,蒋毅鑫虽然可以搪塞过去,只怕对声誉会有影响,今后办起事来也多有不便。因为他将白展堂找来,准备商量如何处理钱夫人一事。 白展堂跟着丐帮弟子进来,蒋毅鑫和小米正做那喝茶,钱夫人兀自谩骂不休。白展堂听她嘴里多有不堪之语,生气道,“钱夫人,咱们也算是邻居,小贝还是个孩子,你怎么下得了手呢?难道真是为了我们那店?” 钱夫人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店,我要想开,随时能开,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你们那个破店,老实说,我毫无兴趣!” 白展堂奇怪道,“那你图什么?家大业大,老钱又那么听话,好好过日子,比啥不强?” 钱夫人咬牙道,“只要佟湘玉在这,我一天都过不安生,做生意,她不是我的对手,文才武功,她也比不上我,对伙计,我付工钱,比她高出好几倍,论诚信,我没蒙过谁没骗过谁,凭啥谁都说她好?只要一提七侠镇,人人都说佟掌柜好,凭什么?我哪里比不上她?” 蒋毅鑫听了直摇头,钱夫人也是一个可怜人,说相貌和本事,她和佟掌柜堪称一时瑜亮,赛貂蝉的经营手段跟她俩比起来,还嫩了点。可惜,既生瑜何生亮,钱夫人偏偏和佟湘玉不对付,难道这就是女人之间的嫉妒?还是因为她误会佟湘玉勾引钱掌柜?爱情果然是让人盲目。 白展堂却笑道,“诚心,湘玉对所有人都是坦诚相待!这点你永远都比不上!” “你!”钱夫人还想反驳,蒋毅鑫却将小米和白展堂拉到一边,众位丐帮兄弟分成两拨,一拨看住后院的钱氏兄弟,另一拨看住钱夫人。 蒋毅鑫见四下无人,看着两人郑重道,“我有事要跟你讲。你们知道钱夫人为啥要抓我吗?她认为我杀了他哥哥,还抢了山贼的财宝。” 白展堂昨晚在屋顶上偷听了一夜,对财宝的事情也略有耳闻,小米则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瞠目结舌道,“小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蒋毅鑫看向白展堂,笑道,“老白,其实你应该早就有所怀疑。”白展堂点头道,“那天你离开得太蹊跷了,我就觉得你有事瞒着我。” “不愧是盗……道上混过的!”蒋毅鑫叹了口气,咬牙道,“她说得没错,人是我杀的,财宝也让我藏起来了。” 蒋毅鑫便将自己如何跟在杨蕙兰后来,偷偷将翠微山和太平山的山贼一网打尽,将两山的财宝都藏了起来的事情,通通告诉白展堂和小米。 其实,他又何尝想让第二个人知道这件事?只是不把事情说清楚,又怎么能说服两人帮助他。好在一个是他的结拜兄弟,一个是同情讲理的盗圣,蒋毅鑫倒也不怕他们告密。 小米一听这个秘密,整个人呆住,半晌没说话。白展堂倒是很快稳住心神,猛醒道,“原来那天你真的是去追杨蕙兰!” 蒋毅鑫叹道,“杨蕙兰用小郭的名义挑衅山贼,如果我不把他们都杀了,他们一定会找人来七侠镇寻仇。” 小米终于反应过来,“小蒋,那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要是进了衙门,你的事就说不清了。” 趁着刚才白展堂回同福客栈的功夫,蒋毅鑫已经想到了一条主意,他贴近两人,轻声道,“所以你们不要提我被她们绑架过。只说钱夫人因为受到山贼谢仲达个蛊惑,绑架了小贝。” “我们这边好办,关键是钱夫人那里……” 白展堂何等聪明,一下子便抓住了问题所在。蒋毅鑫却胸有成竹道,“放心,她一定会同意的,不然她那些兄弟一个都得去牢里待着。” 钱夫人被五花大绑,面前的几位乞丐身上又发着臭味,直让她一阵难受。哥哥们被抓,更让她担心。她偷偷扭动身子,使劲想将绳子解开。蒋毅鑫三人却已经商量好过来。 钱夫人还想出口辱骂,蒋毅鑫却让丐帮兄弟将她解开。白展堂见她神色有异,料到是想逃脱,便抬手示意,笑道,“钱夫人,你最好老实一点。” 钱夫人领教过白展堂的轻功和点穴手,知道自己跑不了,便沉着脸怒视三人。蒋毅鑫笑道,“钱夫人,你绑架无非是受到谢仲达那个山贼的蛊惑。我实话告诉你,我根本就没杀你大哥,也没见过啥劳什子财宝。” “放屁!”钱夫人恨恨道,“蒋毅鑫你别在这里跟我装好人,谢仲达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就是你见财起意,杀了我大哥。” “他是怎么说的?” “那天你蒙着面,跟着杨蕙兰上山,杀了山贼,抢了财宝!” 蒋毅鑫摇头笑道,“那他怎么知道是我?”钱夫人仰天大笑道,“你还想抵赖?你还记得前天拿到当铺赎剑的那锭五十两银子吗?底下被人做了记号,谢仲达认出那正是他们翠微山的那笔财宝!” 原来如此!蒋毅鑫心里暗骂自己放虎归山,如果当初杀了谢仲达,也不会有今天这些烦心事。他怒火中烧,可惜又让谢仲达跑了,否则他一定将对方碎尸万段。 不过心里着急,他脸上却不露半点痕迹,继续笑道,“妄你聪明一世,没想到糊涂一时。你居然相信了一个狗急跳墙的山贼的话?就凭他的一人之言,你就敢绑架官差,还连累你的那十位兄弟。” 这话说中了钱夫人的心事,她最担心的便是哥哥们的安危。蒋毅鑫察觉到她内心的害怕,正色道,“你大哥是一个山贼,这几年也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家,就算是我杀了他,我问心无愧。至于那些财宝,如果我真的有,我为啥还住在茅草屋。要不你去搜搜看,找出银子,我跟你姓。” 白展堂和小米也跟着帮腔,一边义正言辞地指出钱夫人的罪责,一边为蒋毅鑫提出证据。钱夫人正在狐疑中,正好又一位丐帮兄弟回来,他嚷嚷道,“小米,万利当铺被盗了。” “你说啥?”钱夫人着急喊道。那丐帮兄弟吓了一跳,小米连忙挥手示意他说下去。那人擦去汗水道,“刚才我去西街找老邢和小六,正好看到万利当铺围着一大帮人,他们正在查案。听说是谢仲达从仓库里偷了许多财宝,还有那个碧玉扳指,跑了!” 钱夫人伸手抓住那人的手,怒道,“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那人被抓得满头大汗,白展堂连忙将钱夫人推到一边。 天助我也!蒋毅鑫赶紧说道,“钱夫人,这就是你相信的人?他就是个无恶不作的山贼!” “我跟你没完!”钱夫人气急败坏攻向蒋毅鑫,白展堂在后面施展葵花点穴手,将她点住。 蒋毅鑫摇头道,“钱夫人,事情就摆在眼前。我告诉,你们绑架我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但是你们不能污蔑我的清白。你们也别想就这么算了,你们绑架小贝的事,我要禀告娄知县,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你要是想明白了,就眨眼。” 钱夫人却怒目圆睁,丝毫不妥协。蒋毅鑫也生气了,已经如此忍让,对方还不罢手,那就休怪他撕破脸了。 蒋毅鑫杀气腾腾地挥手道,“小米,去将里面的人请出来,咱们上衙门去!绑架朝廷官差,按照《大明律》,当场砍头!” 钱夫人一听哥哥们要被砍头,急忙眨眼。白展堂便给她解开,蒋毅鑫指着她道,“钱夫人,我是看在钱掌柜的面上,才不想跟你计较。你去里面跟你兄弟们商量,小贝这件案子一定要有人扛。” 钱夫人沉默不语,只是跑进后院,在里面商量了许久,这才心事重重地出来。她看向蒋毅鑫,咬牙道,“我们同意了。蒋捕头,你划条道吧。” “好!”蒋毅鑫笑道,“我也不难为你们。一,你要去跟佟掌柜和小贝,还有秀才他们道歉,并赔偿这两天的误工费;二,你出一百两银子请这些丐帮兄弟们喝茶;三,你们派一个人跟我去衙门,该关起来关起来。行吗?” 这三个条件,钱夫人和众人都已经商量过,唯独对到底派谁去顶罪有争议。钱老二拼命将罪责揽到自己身上,但是钱夫人已经决定了,这件事既然因她而起,当然是要她去扛,便点头答应下来。 蒋毅鑫让钱夫人一干人在口供上按了押,防止他们不认账,便放了那十人回去。众人才刚脱身,便立刻想动手。钱夫人却已经想通了,见她如此坚决,众人这才罢手,回万利当铺等待。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三回:莫小贝执掌衡山派,吴守义询问三体人(下) 钱夫人跟白展堂去同福客栈,蒋毅鑫见事情了解,连忙让小米扶着他去见老邢和燕小六。钱氏兄弟见他行动不便,便将他扶上马车,载了一程。或许,这便就说所谓的不打不相识吧。 老邢和燕小六一早上没见着蒋毅鑫,还以为他生病了,此时见他右腿打着绑带,连忙上前询问。蒋毅鑫连忙搪塞过去,小米也帮着圆谎,这事才算了结了。钱氏众人得知当铺遭到谢仲达的偷窃,顿时认为自己被骗,气得便要去追谢仲达,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 佟湘玉和莫小贝正等着白展堂回来开饭,没想到钱夫人也跟着进来了。莫小贝一见她进来,便生气地上前骂道,“你这个疯婆子,还敢来这里?小郭姐姐快替我报仇!” 白展堂连忙拉住她,钱夫人愧疚道,“小贝,我一时鬼迷心窍,对不起了。”她看向佟湘玉,佟湘玉也满脸愤怒,莫小贝要是出事了,她又如何跟莫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不料,钱夫人却当场便给众人跪下。众人一脸错愕,钱夫人磕了三个响头,道道歉道,“佟掌柜,这件事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待会就去衙门自首,请你们不要追究我的那些哥哥们,他们也是被我怂恿的。” 佟湘玉是一个心软的人,连忙将她扶起,生气道,“我只是不明白,你就算是恨我,也不应该对付小贝,而且还犯法了!”“我……”钱夫人抽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泪流满面,后悔莫及,“鬼迷心窍了!” 两人正说着,钱掌柜高兴地走进来喊道,“来人,给我来盘鸡腿。”突然,他看见钱夫人也在,便返身往回跑,嘴里嚷嚷着,“娘子,我可没藏私房钱。”钱夫人正在伤心,见到丈夫这番模样,又好笑又生气,沉声道,“回来!” 钱掌柜只得老老实实地回来,他见钱夫人和佟湘玉都在哭,连忙问道,“娘子,你这是怎么了?还有佟掌柜怎么也哭了?” 钱夫人不想让他担心,便擦去眼泪,搪塞道,“风太大,你这个死鬼还不赶快回去,咱们那遭贼了!” “啊?那我得赶快回去,娘子咱们一起走吧。” 钱掌柜赶紧跑出去,又返身回来,拉着钱夫人一起走。钱夫人却停住脚步,佟湘玉点头道,“快回去看看吧。”钱夫人又激动起来,突然晕倒在地。众人手忙脚乱将她抬到后院屋子。 白展堂会一点医术,便给她把了脉搏。钱掌柜在一旁急得团团转,问道,“老白,我娘子怎么了?” 白展堂却大笑起来,指着钱掌柜笑道,“老钱,恭喜你了。”钱掌柜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对方幸灾乐祸,生气道,“老白,这都啥时候了?” 佟湘玉却心有灵犀,问道,“不会是……”白展堂点头道,“钱夫人确实怀孕了!” “老白,这都啥时候了……啥?你说我娘子怀孕了?孩子是谁的?” “当然是你的!” 众人没好气道,钱掌柜这才醒悟过来,高兴地原地蹦跳,跑到客栈大门,大喊道,“我要当爹了!”又想起钱夫人还在床上躺着,赶紧回去守着。佟湘玉见两人你侬我侬,便向众人使眼色,一起到大堂议事。 吕秀才问道,“掌柜的,你是不是打算原谅她?”佟湘玉摇着纨扇道,“咱们总不能让一个母亲坐牢吧?” 郭芙蓉生气道,“可是她绑架了小贝,这是犯法啊!”佟湘玉道,“可是小贝不是安全回来了嘛。”白展堂和李大嘴直摇头,佟湘玉见众人都不同意,连忙道,“你们刚才也看见了,老钱这么多年终于有了孩子,牢里环境那么差,钱夫人要是有个头疼脑热,孩子出了事,老钱也别活了。你们忍心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和钱夫人不对付,但是钱掌柜却是店里的熟人,他们还真不忍心。佟湘玉又看向莫小贝,“小贝,你是当事人,你同不同意放过她?”莫小贝刚想反对,转念又想到老钱,经过这一次绑架,她也明白了家人的重要,便无奈点头道,“我同意。” 众人吃了一惊,佟湘玉鼓掌笑道,“我们的小贝终于长大了!”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莫小贝挥手止住众人,笑道,“这几天的功课,我不用做。”“这怎么……”佟湘玉刚想反对,见莫小贝一指后院,只得同意道,“可以,但是你以后再也不能逃课。” “还有……”莫小贝环视众人,笑道,“她总得给咱们一点补偿吧。不过,五十两银子。” 吕秀才也点头道,“原来你是打算私了!”郭芙蓉这事也想起自己还欠佟湘玉的钱,赶紧说道,“对对对,记得分我三十两。” “你们怎么能这样呢?”佟湘玉一脸痛惜地指着众人,众人都羞愧的低下头。佟湘玉却笑道,“五十两也太少了吧,至少得……” 众人最后商量好,决定象征性地收一两银子,给莫小贝买糖葫芦吃。钱夫人知道后,感动地看着他们,顿时又泪流满面。钱掌柜不知道原委,还担心她伤了身子。过后,钱夫人便让让人送来许多绸缎,又给每个人各自买了礼物,老白的靴子,吕秀才的文房四宝,李大嘴的新品菜刀,佟湘玉的首饰,还有郭芙蓉的瓜子。 蒋毅鑫知道后,也同意下来,便和老邢、燕小六去见娄知县,汇报了山贼谢仲达偷盗万利当铺的事。娄知县下令颁发通缉令,可惜搜索几日,还是没有谢仲达的踪迹。 一波已平,一波却又起。陆一鸣、周敦儒和祝小芸通知完各大门派,便赶紧回到同福客栈,筹备掌门仪式。当天,少林、武当、峨眉、崆峒各大门派都派人来观礼,有了众人的支持,这场仪式办得有声有色。莫小贝至此便成了衡山派掌门。 仪式过后,陆一鸣三人便告别了同福客栈,怀里揣着佟湘玉为他们写的推荐信,准备去龙门镖局。莫小贝依依不舍地看着三人,陆一鸣擦去眼泪,叮嘱道,“掌门,你以后要好好学习,等你长大了,一定要中兴衡山。” 莫小贝点头应承下来,三人便告别众人,踏上去汉中的路。蒋毅鑫轻轻跟了上去,对陆一鸣说道,“陆大哥,你进了龙门镖局,见了佟老爷子,一定要多给佟掌柜说几句好话。佟老爷子要是要来七侠镇,记得先通知我们。” “蒋兄弟放心,我晓得的。”陆一鸣笑道。蒋毅鑫却郑重地递过一锭五十两银子,陆一鸣连忙道,“蒋兄弟你这是?” 蒋毅鑫笑道,“陆大哥,你不要推辞。当年你赠了我五十两,我现在还你这个情。宝剑的事就不要提了,你们是衡山派弟子,装得好看点,也不要辱没了莫掌门嘛。” 陆一鸣三人见他态度坚决,便抱拳施礼道,“谢谢!” 钱夫人和陆一鸣三人的事圆满结束,蒋毅鑫终于又过上了太平日子。这一天,莫小贝却偷偷将他拉到一边,轻声道,“小蒋,你叫我轻功吧?” 蒋毅鑫挠挠头,“小贝,你这是咋了?”莫小贝道,“学好轻功,我要去把一个人抓回来!”蒋毅鑫猛醒道,“是他?”莫小贝脸上一红,低头道,“你不要问那么多,赶快教我。” “好嘞!蒋哥哥会的都教给你。” 又几日,远在广阳府的邱小冬结束了一天的课程无聊地坐着管家的马车回家。因为明年要考童生,父亲让他来广阳府求学,还拍了一个老管家照顾他。刚到广阳府的前几天,邱小冬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快乐,这里没有莫小贝那个女魔头,他终于可以好好学习。 然而没过几天,他就赶紧浑身难受,好像生命中有什么失去了。那个女魔头的身影,也常常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邱小冬不愿意相信,却不得不承认,莫小贝在他的心里已经深深刻下烙印。 老管家见他心烦,连忙问道,“少爷,你最近是怎么了?”邱小冬却不想告诉他,只是催促道,“咱们去河边,我想去看看那里的风景。” 老管家还以为他最近用功辛苦,便赶着车往河边走。走到半路上,突然,跳出一个女娃喝道,“停下,不许走了!” 邱小冬一听这个熟悉的名字,连忙爬起,定睛一看,果然是莫小贝。两人再次重逢,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思念。 莫小贝却咬牙骂道,“来者何人?我乃赤焰狂魔莫小贝!” 邱小冬跳下马车,抱拳笑道,“我乃闸北陆小哄!” “青龙摆尾!” “香山无影脚!” 蒋毅鑫和白展堂在一旁看得大笑。过后,邱小冬便又回到了白马书院,而莫小贝也不再去欺负他,两人至此便开始努力用功,朱先生看得高兴不已。 又一日,蒋毅鑫正在茅草屋内睡大觉。突然,天空闪过三道闪电,过会有人在门外敲门。 蒋毅鑫连忙穿衣,起身去开门。那人却穿着现代服装,蒋毅鑫急忙道,“你到底是谁?”那人笑道,“跟你一样。我叫吴守义,来自未来!” 蒋毅鑫连忙将他引进来,吴守义坐下笑道,“恭喜你,你改变了莫小贝的历史进程,她从此弃武从文,再也不会变成杀人如麻的赤焰狂魔了。” “那就好,那就好。” 蒋毅鑫高兴地嚷嚷起来,然而吴守义却沉下脸来,郑重道,“但严重的事,地球遭遇了更大的危机。” 蒋毅鑫目瞪口呆,难道是因为那些人没死,导致人口危机?吴守义却好像知道他的心思,摇头道,“没有那么简单。我来自未来,确切的说是来自2006年,但是你不一样,你来自2018年。” “你怎么知道?” 吴守义笑道,“时空委员会能够穿梭过去和未来,因为人类才能迅速发展。”蒋毅鑫急忙道,“那就是说我能回去了?” 吴守义却打断道,“你听我说完。但是在2006年,人类的科技突然遭遇危机,三体人向地球发射了两颗质子,彻底锁死了人类的科技。人类遭遇了最大的危机,我们估计再过三年,三体人的舰队就要到达地球。” 蒋毅鑫却奇怪道,“可是,2018年的地球没有毁灭,也没有什么科技停滞。” “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吴守义拉着蒋毅鑫的手,问道,“所以我想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蒋毅鑫明白了过来,他沉声道,“你听说过宇宙黑暗森林理论吗?”两人在茅草屋内详谈了数小时,蒋毅鑫见自己记得的内容全部告诉吴守义。吴守义泪流满面,地球终于有救了,又过了一会,天空中又闪过一条闪电。 吴守义连忙起身,要出去。蒋毅鑫跟在后面,喊道,“那我能不能回去呢?” “抱歉,蒋毅鑫同志。质子锁死了时空委员会,人类不能再穿梭未来,只能回到过去。委员会知道你是来自未来的人,穿越到过去。因此才让我来找你。我回去后,时空通道将彻底毁灭,除非我们战胜了三体,才能再次尝试修复。但是即便如此,原来的时空也有一个你,如果有两个你出现在同一时空,时空就会彻底紊乱。” 蒋毅鑫问出了最后一句话,“也就是说?” “你永远都不能回去了!” 章节目录 赤焰狂魔 小说$《武林外传之九品捕头》的最新章节《赤焰狂魔》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四十四回:蒋毅鑫欲离七侠镇,赛貂蝉失策怡红楼(上) 经过了那么多风波,蒋毅鑫终于迎来了一件大喜事。 老邢调任十八里铺捕头的文书下来了! 当收到蒋毅鑫通知娄知县有请的消息,虽然早有准备,老邢还是心潮澎湃,脸上不住的傻笑。蒋毅鑫和燕小六便一左一右,拥着他走进衙门内堂。等到了门外,两人住了脚,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笑道,“师父,这可得你自己进去了。” 老邢指着两位徒弟,不断摇头笑道,“你们呐。”便整了整衣服,又扶了扶腰间的官刀,快步走了进去。蒋毅鑫和燕小六在后面不住大笑,燕小六埋怨道,“师兄,师父升任捕头多大的喜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蒋毅鑫不好意思道,“文书还没下来,不是怕事出有变嘛。你要是心里不痛快,今晚师兄多喝几杯,向你赔罪。” 燕小六高兴道,“师兄你准我喝酒啦?”蒋毅鑫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笑道,“这么大的喜事,你要是不喝,师兄都想拔刀砍你了。” “师兄你就瞧好嘞。你不知道,我以前在北岗的时候,哪家结婚不请我去喝几碗……” 门外两人嬉笑,门内气氛却异常严肃。老邢快步走了进去,娄知县却没有抬眼瞧他,自顾自在桌子上写字。老邢只好收敛笑容,恭恭敬敬地站着一旁。不一会儿,娄知县写好最后一笔,他拿起那副字,轻轻吹了几口,转过身来,递给老邢。 老邢赶紧上前一步,将那副字接了过来,打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手不释卷”。娄知县敲了敲自己的脑门,陷入了回忆之中,他感慨道,“老邢,咱们认识也快三年了吧?我记得,当时我初到七侠镇,还是大嘴领着你进来的。” 老邢抱拳道,“大老爷还记得啊,那年我刚从乡下来,啥都不懂。您给我倒了杯茶,我急着喝,差点没烫出水泡。您在一旁拍着我的背,笑道,‘慢点喝,慢点喝。’我现在回想起来,心里还是热乎乎的。” “哈哈哈。”娄知县听了一阵大笑,连忙挥手让老邢坐下,又给他倒了一杯茶。老邢徐徐喝尽,娄知县指着他的座位叹气道,“那时候,大嘴就是坐在这里。”老邢怕他伤心,连忙劝道,“大嘴还年轻,早晚性子会转过来,到时候……” 娄知县却挥手打断,“他的性子我最清楚不过,不是当捕快的料。只是他做事不认真,没有耐心。也是我这个姑父没教好……唉,不说了。老邢,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啊。” 娄知县转身拿过一纸文书,老邢哪里还不知道是什么,赶紧站起,单膝跪地,双手举起,接了过来。娄知县抚了抚胡须,笑道,“两年前我抬举了小蒋,今天我总算还了你一个捕头。老邢,到了十八里铺也要拿出架势来,保一方平安!” 老邢捧着文书,抬头大喊道,“请大老爷放心,我邢育森一定鞠躬尽瘁,报十八里铺百姓平安!” “起来吧。”娄知县将老邢扶起,拍着他的肩膀又叮嘱了几句,最后笑道,“我准你们三天假,这两天好好庆祝吧。有空多回来看看。”老邢猛点头,郑重地抱拳施礼,强忍着幸福的泪水出去了。娄知县抚了抚胡须,摇摇头,又拿起笔写字。 老邢刚走出内堂,蒋毅鑫和燕小六便围上来,不断抱拳恭喜道,“邢捕头,邢捕头。”把老邢乐得哈哈大笑,又怕被娄知县听到,显得不庄重,连忙拔腿往外走,“小蒋,小六,咱们去外面说。” 三人便往衙门外走,衙门内的差役都听到了风声,见老邢拿了文书,都纷纷上前贺喜。老邢也来者不拒,一一跟他们回礼,笑道,“有空多来十八里铺。”蒋毅鑫便替老邢做东,宴请众人来同福客栈吃酒。 出了衙门,老邢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唰唰就往外面流。蒋毅鑫知道这是他一辈子的心愿,因此也不说话,只陪着他往前走。燕小六却忍不住了,开口劝道,“师父,这多大的好事,哭啥啊?” 老邢破涕为笑,笑骂道,“你这混小子,师父这是高兴。唉,你们别笑话师父,我当了这么多年的捕快,正经的案子才办过一件,还是托小蒋的福。同辈的人都当捕头了,我还是一个小小的捕快。今天,终于是心想事成了!”说完顿时泪流满面,蹲在墙角哭了起来。 蒋毅鑫和燕小六连忙将他拉起来,蒋毅鑫劝道,“师父,这事都怪我,当年要不是我,您早就是捕头了。”老邢哭了一阵,情绪也缓和了下来,摇头道,“小蒋,那是你拼出来的,师父怎么会怪你。小六说得对,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咱们啊,得笑,笑得越打声越好。六啊,给师父吹上一曲。” 燕小六摇头晃脑应了一声“好”,抽出放在腰间的唢呐,吹了一曲《抬花轿》。三人便笑着在街上溜达。当天晚上,老邢在同福客栈邀请衙门众人,直喝到三更天,众人都迷迷糊糊,这才散去。 同福客栈众人早有准备,佟湘玉见蒋毅鑫三人都喝得走不动道,便让白展堂一个个抬了回去。郭芙蓉从后院拿了条湿毛巾,给蒋毅鑫擦脸。蒋毅鑫满脸通红,正说着胡话了。突然感觉有人给他擦脸,便下意识地抓住那人的手,笑道,“好软!” 郭芙蓉顿时脸红了,使劲想抽回手。蒋毅鑫却越抓越紧,吕秀才连忙叫道,“老白,快帮帮小郭。”白展堂笑着指了指吕秀才,上前轻轻一点,蒋毅鑫的手便放了下来。吕秀才上前去接郭芙蓉手里的毛巾,郭芙蓉生气地甩给他。 吕秀才仔细给蒋毅鑫擦完脸,便帮着白展堂,将他抬回茅草屋。回来的路上,吕秀才闷闷不乐,白展堂是过来人,拍了下他的肩膀,笑道,“秀才,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吕秀才被撞破心事,连忙反驳道,“老白,你别乱说。”白展堂摇头道,“你没吃醋最好。小蒋抓小郭的手,那是因为人家喝醉了。我跟你担保,他心里没小郭。” “可是……”吕秀才看向白展堂,“可是小郭心里有他啊!”白展堂叹道,“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一个无意,一个有心,秀才啊,你得加把劲咯。”说着便快步往回赶,吕秀才寻思着白展堂话里有话,连忙再后面喊道,“老白,这种事你明白,你帮帮我啊!” 蒋毅鑫直睡到下午才起来,好在娄知县放了他们三天假,也就干脆继续躺着。到了晚上,老邢三人又来到了同福客栈。昨天那一场是为公,而这一场确实为私。 佟湘玉早就让李大嘴做好了菜,等三人进来,酒席正式开始。老邢举起一杯酒,向众人敬道,“我啥都不说了,都在酒里。”说着便一口喝完,众人也跟着喝完。老邢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蒋毅鑫连忙劝道,“师父,你明天就要去十八里铺,可别再喝醉了。” 老邢摆了摆手笑道,“我心里有数。小蒋,这杯是敬你的。”蒋毅鑫赶紧也给自己满上,老邢看向众人,指着蒋毅鑫笑道,“我老邢这辈子没啥本事,就是会挑徒弟。你们看看我这个徒弟,人长得精神,本事也好……” 燕小六低头嘀咕道,“我也是您的徒弟。”老邢就坐在旁边,哪里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便扭头笑道,“小六,你是不是怪师父偏心?”燕小六摇头道,“小六不敢,只怪自己没本事。” 老邢指着他笑道,“你看看他,还是个孩子嘛。”说完看向蒋毅鑫,道,“小蒋,咱们走一个。”两人便喝了一杯。老邢放下酒杯,拉起燕小六的一只手,放到蒋毅鑫的手上,蒋毅鑫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老邢将两人的手放在一起,对着蒋毅鑫说道,“小蒋,你现在出息了。以后要多抬举抬举小六,师父明天可就要走了。” 蒋毅鑫心里也涌起一股离别之情,虽然十八里铺离七侠镇不远,可终究是分隔两地,不像从前那样朝夕相见。他见老邢眼睛里已经闪着泪花,便郑重地点头道,“师父放心,我一定给小六找个好前程。” “那就好,那就好。小六,你听见了没有?以后为师不在了,你要听了师兄的话。不然小心我从十八里铺过来。” 燕小六这时也明白了师父的苦心,连忙擦去眼角的泪水,点头答应下来。老邢见两位徒弟都如此懂事,也是老怀安慰,拿起筷子便要去夹菜。蒋毅鑫却促狭着举起杯子,敬道,“师父,我敬您一杯。”老邢只好放下筷子,又喝了一杯。 燕小六见师兄向他使眼色,顿时明白过来,也举起酒杯,笑道,“师父,我也敬您一杯。”老邢只得又举起杯子,客栈众人一见这架势,哪里还不知道蒋毅鑫憋着坏,便轮流向老邢敬酒,老邢只得又灌了几杯,眼瞧着菜没吃几口,肚子就先喝饱了,赶紧讨饶。 众人这才放过了他,开始吃起菜来。李大嘴使出了浑身厨艺,这顿饭直吃得众人赞不绝口。众人回忆起两年多来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的回忆似乎都回到了从前,佟湘玉几次落泪,吕秀才和李大嘴说起当初的误会,彼此碰了好几杯酒。 这时老邢已经喝得大醉,满面通红,心里便藏不住话。他身子往前一探,一把抓住佟湘玉的手。佟湘玉却立刻甩开,老邢指着白展堂大笑,又看向佟湘玉,打了个酒嗝,笑道,“你以后要是和老白……欢迎来找我。别的没有,被褥管够。” 佟湘玉看向白展堂,白展堂却没有说话,只是举杯和老邢碰了一杯酒。吕秀才放下筷子,寻思道,“老邢刚一伸手,掌柜的就甩开了。小郭怎么甩不开小蒋,肯定是因为他力气太大了。” 蒋毅鑫见众人吃得喝得差不多了,又怕耽误老邢明天去十八里铺,便和燕小六扶起老邢,向众人告辞。老邢在路上吐了几次,兀自说着胡话,全是关于佟湘玉的。蒋毅鑫和燕小六见了,暗暗叹气。 终于到了离别的日子,老邢向同福客栈众人辞行,蒋毅鑫和燕小六便送他前去十八里铺。走了十几里地,老邢接过两人手上的包裹,摆手道,“你们回去吧。”两人坚持要送,就又送了几里地。 老邢不断挥手道,“你们再送下去,师父还得请你们吃午饭。快回去吧。”蒋毅鑫便扭头向燕小六说道,“小六,你回去吧。我再送送师父一层。” “师兄你……”燕小六挠头纳闷道。蒋毅鑫也不解释,向后推了他一把。老邢见蒋毅鑫神色奇怪,也没有阻拦。师徒又默默走了两里地,路边有一个茶摊,蒋毅鑫便和老邢坐下休息。 茶博士给两人倒好了茶,蒋毅鑫终于开口了,他叹气道,“师父,我心里很苦恼。我不知道我活着是为了什么,我想……离开七侠镇!” “离开七侠镇?”老邢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他着急问道,“小蒋,这到底为啥?是不是有人想对付,跟师父说,师父一定会找人帮你。” 蒋毅鑫摇摇头,道,“不是,只是我心里很乱,我不知道自己待在这里要做什么。师父,我不怕告诉你,其实我不是很喜欢当这个捕头,每天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我累了。” 老邢喝了一口茶,叹道,“小蒋,师父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跟别人不一样。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老实说,师父也没想过自己会当捕头。可是,人总得活着,师父要是不当这个捕头,以后老了怎么办?你还年轻,有自己的想法,师父不劝你,也没啥好教你的。你想通了就去做,只要不是作奸犯科,师父都支持你。以后在外面受委屈了,来十八里铺,只要有师父一口饭吃,就饿不着你。” “师父!” 蒋毅鑫动情在泥地上给老邢磕了三个响头,老邢赶紧将他拉起来。蒋毅鑫看着这个便宜师父,虽然他没有多少本事,却从来没有亏待自己。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小米,他便是自己最亲的人。 两人之间再没有多说什么,蒋毅鑫又送了几里地,终于和老邢告别,独自走回了七侠镇。他的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回去把一切处理好,便离开七侠镇。天下这么大,他怎么能困在这只有两千多人的小镇上呢? 当晚,蒋毅鑫便将小米请到同福客栈,两人吃完饭,便上了屋顶。小米还是第一次上屋顶看月亮,不由得左看右看,感觉很新奇。 蒋毅鑫拉着他坐下,笑道,“小米,你感觉屋顶怎么样?”小米笑道,“小蒋,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拉我上这里来看月亮。” 蒋毅鑫看着天上的月亮,沉默一会,才扭头对小米说道,“小米,我打算离开七侠镇。”小米还不知道发生了啥事,笑道,“出公差吗?啥时走啊?” 蒋毅鑫摇摇头,正色道,“我打算不当捕头,出去闯荡江湖。”小米大惊道,“那你打算去哪?啥时回来?”蒋毅鑫叹气道,“我不知道我能去哪里,也不知道以后回不回来。” 小米将他情绪低落,只好默默地跟他碰了一杯,两人举起酒坛子,各自灌了一口。小米问道,“小蒋,你怎么突然要走?是不是因为老邢走了,你也不想呆了?” “这也算一个原因。小米你信不信,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蒋毅鑫扭头直视小米,小米却挠头道,“小蒋,你这是啥意思嘛?”蒋毅鑫欲要解释,又担心解释不清楚,便岔开话去,“自从我外公死了,我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其他亲人。小米,咱们是结拜兄弟,我也不瞒你。我厌倦了,我厌倦了这个两千多口人的小镇,我厌倦了每天一遍遍的巡街,我厌倦了每天都是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天下这么大,我想去看看。” 小米急忙道,“难道这里就没有你留下来的理由吗?” 蒋毅鑫神情一顿,听着楼下客栈众人的欢笑,咬牙道,“没有!”他看向小米,叹道,“老白有掌柜的,秀才有小郭,大嘴有他老娘,小贝还是个孩子,小六一门心思想当捕头,你呢有你的丐帮兄弟。而我呢?什么都没有。” 小米连忙拉着他,生气道,“小蒋,你还有我呢!咱们不是结拜兄弟吗?”蒋毅鑫慢慢拉开他的手,笑道,“小米你心里清楚,我说的是两回事。”他猛地起身,朝着月亮大喊道,“从今往后,我蒋毅鑫要为自己而活!” 小米还想再劝,蒋毅鑫却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放心,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办好,再离开。”说着便走下楼去。 小米还沉浸在蒋毅鑫要离开的震惊之中,过了一会才回过神来,他猛地将酒坛里的酒喝光,将酒坛子往地上一扔,也朝着月亮大喊道,“我小米,也要为自己而活。” 不料,他话音刚落,四周的居民便纷纷大骂起来,“这么晚不睡,小心我去衙门告你扰民。”他只得悻悻地下了楼去。 章节目录 第四十五回:蒋毅鑫欲离七侠镇,赛貂蝉失策怡红楼(下) 蒋毅鑫打定主意要离开七侠镇,在此之前便有许多事情要准备。头一件便是安排好燕小六的前程,这是他答应过老邢的,马虎不得。 第二天,蒋毅鑫便带着燕小六巡街,一边巡,一边说道,“小六,你在书院旁听了许久,字认得了,也要多看书。你要听评书,《三国》跟《水浒》要多听多看,有时间的话,也看看《史记》。你的刀法尚可,师兄从今天起便教你点穴。你不要因为师父不再,就偷懒。” 燕小六见师兄与平日不同,又要教他武功,高兴道,“放心吧,我一定不偷懒。师兄,除了点穴,你那轻功能不能教我。”说完期待地看着蒋毅鑫。 蒋毅鑫迟疑一会,才开口道,“那轻功是老白教我的,我得问过他。他说好,我便教你。你先学点穴吧。” “好嘞,我去求老白,他一定会答应的。”燕小六乐得哈哈大笑,小眼睛眯成一条线。 蒋毅鑫又道,“光练武不行,还得和人比试。以后你每天早起一个时辰,师兄和你对练,刀法拳脚,一起招呼。平时多流汗,关键时刻才不会出问题。” 燕小六当然无不答应,只是心里犯嘀咕,师兄今天到底是咋了。他心里藏不住话,便问道,“师兄,我怎么感觉你最近怪怪的,是不是因为师父?” 蒋毅鑫一拍他的肩膀,摆手道,“师兄没啥事,你别乱想。那天师父的话你也听见了,他老人家让我照顾你,只要你用功,师兄一定给你找个前程。可惜七侠镇太过太平,没有啥大案,咱们又不认识啥大官,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燕小六见蒋毅鑫叹气,连忙劝慰道,“没啥事,小六当个捕快就挺好的。七舅姥爷还说我们那祖坟冒青烟呢。” “胡说!”蒋毅鑫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笑骂道,“你娘不是说等你当上捕头,才给你说门亲事吗?你当个一个月二钱银子的捕快,难道要一辈子打光棍。” 燕小六何尝不想往上升,只是有蒋毅鑫在他前头,他只能乖乖当一个无品捕快。蒋毅鑫看出他的心事,连忙道,“只要你长进,到时候自然有办法。对了,咱们得招个捕快。” 蒋毅鑫捏了捏鼻子,老邢一走,七侠镇只剩下他和小六两个捕快,他再一走,就只剩燕小六一人,到时候怕他去叼扰白展堂。 燕小六也想着要招新捕快,这样一来他手底下也算有人可管。不过他却有心担忧,“可是最近县里的财政紧张,这个月的餐补都发不出来了,娄知县会同意再招捕快吗?” 蒋毅鑫一想也对,何况这年头捕快难招,一个月二钱银子还不包吃住,当一个客栈跑堂的都比这有钱途。再说也不能啥人都招,要是招来一个小人或者软蛋,反倒是害人小六和七侠镇的百姓,只好笑道,“那这事先放着,咱们先留意一下。” 其实,蒋毅鑫心里一直有一个很好的人选,只是那人至今没有音讯,也只好耐心等待。 两人巡了大半天的街,又说了那么多话,都觉得口干舌燥,腹内空空,便走去同福客栈。刚进了巷子,便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两人走过去一看,原来是同福客栈对面的怡红楼开张了。 赛貂蝉在围观百姓的欢呼声中,拉下了盖住匾额的红布,露出那金光闪闪的三个大字,“怡红楼”。小翠则催促客栈的伙计继续放鞭炮,嚷道,“今天要讨一个开门红。” 燕小六见气氛喜庆,不由得想起在北岗迎亲的日子,便伸手去拔放在腰间的唢呐。蒋毅鑫一把抢过,燕小六奇怪道,“师兄,你不是同意我吹唢呐吗?” 蒋毅鑫举着那唢呐正色道,“以前是以前,你现在不能这样干了。小六你是捕快,将来要当捕头,进六扇门。师兄也希望你跟百姓打成一片,但是做官有做官的规矩,该有威严的时候也要有威严。以后不许你当众吹唢呐、唱快板,还有你跟小米,该避嫌的时候也要避嫌。” 燕小六被师兄训了一顿,红着脸反问道,“那你怎么还跟小米结拜?” “我不一样!”蒋毅鑫到底有些李逵,口气也软了下来,劝道,“小六,师父当初说我的时候,我也跟你现在一样不听。现在我明白了,他是真心为我好。师兄也是为了你好,我不是让你跟小米断绝来往,只是叮嘱你,你是一名捕快,要有捕快该有的样子。不然别人凭啥提拔你?好了,这些事慢慢你就会明白了。” 燕小六听了蒋毅鑫这番话,若有所思。蒋毅鑫寻思还有些日子,燕小六看着不聪明,其实心里机灵着,早晚自己也会想明白。他便分开众人,走上前去。 赛貂蝉正喜气洋洋地招呼客人进去,怡红楼第一天开业,她实在高兴得很。突然,她一眼看到了蒋毅鑫,如同嘴里吃了一只苍蝇,咬着嘴巴哼了一声。 蒋毅鑫也不跟她计较,抱拳恭喜道,“赛掌柜生意兴隆啊。”赛貂蝉到底是生意人,心里不高兴,脸上却笑着回礼,两人互相客套了几句。蒋毅鑫便拔腿往店内走,旁边的小翠忍不住了,伸手挡住他的去路,笑道,“蒋大捕头你可不能进,《大明律》规定,在职官兵一律不能进入风月场所。” 蒋毅鑫住了脚了,燕小六从后面赶上来,见对方不让进门,喊道,“凭啥?我们每天巡街,保你们平安,连门都不让进啊?” 赛貂蝉怕小翠出言不逊,连忙摇着纨扇笑道,“这不是朝廷的规定吗?我们也没有办法。您二位还是请回吧。” 蒋毅鑫早料到会被拦下,见对方洋洋得意,便笑道,“其实我们也不想进去,只是娄知县正在评选本季度最佳商户,看来怡红楼是没有机会了。” “啥?”小翠一听这话,连忙看向赛貂蝉。在怡红楼装修的一个月内,赛貂蝉早就做好了一系列的计划,其中之一便是获得官府的表彰,以便吸引客人。此时,蒋毅鑫拿着个说事,倒让她痛感棘手。 蒋毅鑫不再开口,转身便走。没走两步,赛貂蝉便在后面喊住他,上前劝道,“今天是怡红楼第一天开业,来者都是客,蒋捕头请吧。” 蒋毅鑫见她强忍着怒气,强撑笑容,不禁开怀大笑,挥手道,“小六,咱们走。”说完还故意吹着口哨,把赛貂蝉和小翠气得直跺脚。 两人进了怡红楼,见那格局果然和同福客栈大不相同,装饰华丽,中间还有一个小戏台,上面正有人唱《西厢记》呢。一楼的早就坐满了客人,两人便上了二楼,捡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早有跑堂的过来招呼,蒋毅鑫挑了几样招牌菜,跑堂的应了声,不久便送菜上来。蒋毅鑫便和燕小六痛快得吃了一场,扬州大师傅的手艺果然跟李大嘴这个黄鹤楼跑堂的功夫不同,两人吃得直打饱嗝。 蒋毅鑫心里暗暗寻思,李大嘴的厨艺倒也过得去,只是人都爱图个新鲜,他吃了李大嘴两年多的菜,早就腻味了。七侠镇的百姓恐怕也是如此,再加上赛貂蝉肯下血本,搞一些优惠。如果不是她太多自大,同福客栈还真会被逼得关门了事。 赛貂蝉在柜上看着账本,跑堂的过来告诉她,蒋毅鑫那桌已经结账,便赶紧上楼来赶人。蒋毅鑫正和燕小六在那闲聊,见她过来,知道准没好事,干脆自己起身迎了上去。 赛貂蝉客气道,“蒋捕头好走啊。”蒋毅鑫心里有些佩服这个女人,听说她在七侠镇已无家人,一个女儿家家如此有事业心,又如此好手段,当真让人佩服。可惜既生瑜何生亮,蒋毅鑫怎么会留着她跟同福客栈作对?只能事后进行弥补。 蒋毅鑫也不答话,叹了一口气,和燕小六下楼走了。赛貂蝉纳闷道,“这人到底是咋啦?我怎么感觉他看我的眼神不对?” 而同福客栈这边,佟湘玉正和众人开会,客栈内空空荡荡,客人都被怡红楼抢了去。佟湘玉看向白展堂,问道,“展堂,你看清楚了,小蒋真的进了怡红楼?”白展堂急忙道,“湘玉,你都问了十几遍了,我看得真真的,还有小六他也进去了。估计这会正吃着饭呢。” 佟湘玉捶胸顿足道,“连小蒋也不来我们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当初就不应该嫁过来,如果我不嫁过来……” “好啦。”郭芙蓉挥手打断道,“这哪跟哪啊,他估计是有事。” 吕秀才反驳道,“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子曾经曰过……” 李大嘴打断道,“别曰了,咱们还是赶紧想想办法。” 佟湘玉猛醒道,“大嘴说得对,咱们得想想办法。客人来咱们店里,最看重啥呢?”众人一听这话,立马看向李大嘴。 李大嘴被掌柜的夸奖,正在嘚瑟,突然被四双眼睛盯着,顿时打了个冷颤,着急道,“你们看我干啥啊?”说完起身要走。 佟湘玉连忙喊住他,拉着他坐下,笑道,“大嘴,你不是黄鹤楼出来的吗?赶明儿起,抓紧时间研究新菜,怡红楼有七七四十九样招牌菜,咱们就搞出八八六十四样。” “菜贵精,不贵多。你干脆把我剁了。” “白切肉,倒算是一道。剩下的六十三样,你快点回厨房想去。” 李大嘴见佟湘玉如此坚决,只好进了厨房。众人都在切削,佟湘玉拿着纨扇一个一个安排过去,“展堂你明天立刻上官道拉客去,小郭你去对面探查敌情,至于秀才……” 吕秀才指着自己的鼻子笑道,“掌柜的,我要干嘛?” 佟湘玉想了一会,迟疑道,“你就好好活着吧。”郭芙蓉和白展堂听了大笑,吕秀才生气地回到柜上算账。正在这时,蒋毅鑫领着燕小六进来了。 郭芙蓉见是他进来了,笑道,“我就说嘛,小蒋没那么不讲义气。”蒋毅鑫已经从白展堂嘴里知道那晚他趁醉抓了郭芙蓉的手,这时见了她,不免不好意思。佟湘玉拉着他坐下,问道,“小蒋,你在怡红楼吃过,你觉得咋样?” 蒋毅鑫笑道,“掌柜的,我说实话吧。人家是风云场所,你这是普通客栈,客人肯定往对面跑。” 佟湘玉何尝不知道,只是一时不愿意相信,见连蒋毅鑫也如此说,难道真的要把店关了?想到这里,她心中不免气愤,怒道,“要是逼急了我,我回家那几万两银子,砸死她们。” 蒋毅鑫听了不免咂舌,连忙劝道,“掌柜的不要着急。咱们也不是没有机会,赛掌柜啥都好,就是喜欢投机取巧,咱们先忍着她点,她过几天就会自己坏事。” “真的?”佟湘玉半信半疑,蒋毅鑫也不好多讲,只是叮嘱道,“这几天你们注意一点,赛貂蝉可能会过来挖人,还有账本也要看好。我估计她会拿这个做文章。” 众人听了都半信半疑,只是见蒋毅鑫如此坚决,恐怕也不是空穴来风,便答应下来。蒋毅鑫正事说完,便走到柜上,拉着吕秀才到后院房子里说话。 自从上次白眉道人的事之后,蒋毅鑫一直找不到机会和吕秀才谈心。这时候两人坐在一起,难免有些尴尬。蒋毅鑫知道理亏,便率先打破沉默,笑道,“秀才,咱们很久没有单独聊天了吧?” 吕秀才也苦笑道,“小蒋,你想说的我都明白。我仔细想过了,你会武功,又是捕头,小郭跟你在一起会更幸福,我衷心祝福你们。” “秀才,你想啥呢?我不喜欢小郭。”蒋毅鑫连忙解释道。 吕秀才却摇头表示不信道,“小蒋,你就别骗我了。如果你不喜欢小郭,那么你为啥要让白眉说我和小郭没有缘分。” 蒋毅鑫急道,“我那是希望你勇敢一点,不要因为算命而喜欢上一个人。我不是也让白眉告诉小郭,你是她的命中之人吗?” “就算如此,可是小郭……她喜欢你啊!” 吕秀才痛快地挥拳打在柱子上,蒋毅鑫连忙拉住他,“小郭她也是喜欢你的,她只是跟你一样,不敢正视自己的内心。” 吕秀才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她看你那眼神,你不会看不出来吧?她从来没有那样看过我。小蒋你别说了,我祝福你们两个。”说完便起身出去。 蒋毅鑫在后面急得跺脚,摸着下颌的胡渣子,寻思道,“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了。” 蒋毅鑫也起身出去,进了内堂,特意找郭芙蓉说了几句。吕秀才见了,心里刀割,连忙低头算账,权当看不见。 过了两日,赛貂蝉果然来同福客栈拉人,白展堂等人将计就计,假意答应下来。进了怡红楼,却一言不合,点了壶茶,一有客人进来,便死命瞪着,直到那人害怕离去,把赛貂蝉气得要死。 赛貂蝉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派小翠来使美人计。好在佟湘玉得了蒋毅鑫的提醒,把账本掉了包,反倒发现了赛貂蝉偷税漏税的证据,逼得赛貂蝉只得上缴所欠的税款。蒋毅鑫又在娄知县面前据理力争,赛貂蝉赔了钱,而本季度的最佳商户金牌还是颁给了同福客栈,赛貂蝉再次气得跺脚。 蒋毅鑫看了暗暗摇头,凭怡红楼的菜品和服务,将同福客栈逼得关门大吉,也是早晚的事。可惜赛貂蝉急功近利,偏偏要作死。他忙着教燕小六武功,也就不去管她。 又过了两日,果然传来怡红楼赠送礼品的消息。蒋毅鑫特意赶过去,一听伙计招呼,都乐了。 “前十名贵客,饭资全免! 每位贵客送汾酒一壶,膏蟹八两。 怡红楼百年老酒出窖,欢迎免费品尝。 每位贵客送油爆大虾八只,极品五粮液一坛! 送长白山熊掌两只,顶级大红袍一斤半! 送八菜四汤二甜品,餐后水果永不限量! 送每人二十两纹银,外带碧玉扳指一枚! 送丫环两个,不限量供应!” 蒋毅鑫看着如潮水般的人流拥进怡红楼,感慨道,“这到底是做生意还是做慈善啊?!” 蒋毅鑫在外面来回踱步,终归是担心出事,干脆也进去了。怡红楼楼上楼下早挤满了人,众位客人拥着客栈的伙计,招呼着拿东西。 蒋毅鑫挤不进,连忙施展轻功,跳到戏台上,寻找着赛貂蝉和小翠。众人刚开始还讲规矩,渐渐地便都争抢起来。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直把一个好好的酒楼,弄得跟菜市场似的。 赛貂蝉和小翠被堵在柜台上,见众人开始抢起东西,连忙大喊,“没有了,各位快别抢了,我们还要做生意呢。”众人哪里听得进去,蒋毅鑫见情况不免,连忙拔刀,用尽内力大喊道,“谁敢动,就跟我回衙门!” 这一声石破天惊,众人只得都停了下来。蒋毅鑫大喊道,“你们怎么还一个个都抢上了?赛掌柜呐?” “我在这呢!”赛貂蝉此时见了蒋毅鑫如同见了救星,使劲往上跳,朝戏台这边大喊。蒋毅鑫瞅见了她,连忙让众人分出一条道,赛貂蝉和小翠也上了戏台。 众人见到赛貂蝉便起哄起来,喊道,“赛掌柜,你不会打算赖账吧?刚才的话,我们可都听见了。我们要我们的东西。” 小翠生气道,“什么你们的东西?我们不送了,你们快出去。”众人见怡红楼真想赖账,都枯燥起来,顿时又伸手去拿东西,有些手脚快的,已经拿了银子和花瓶跑了。 蒋毅鑫只得又大声呵斥,只是众怒难犯,又是赛貂蝉亲口答应,如果没有拿出章程,只怕此事难以了结,只得看向赛貂蝉。 此时的赛貂蝉早已花容失色,她向众人施礼道,“诸位,实在是对不住了。我们真的是送不起了,今天的账算在我头上,咱们就散了吧。” 众人哪里肯依,都嚷嚷着,“怡红楼店大欺客,毫无信誉,明天便集体去衙门见娄知县。”赛貂蝉见说服不了众人,只得看向蒋毅鑫。蒋毅鑫摇摇头,叹道,“赛掌柜,这事是你自己造下的。这么多人在这,你要是跑了,以后别想在七侠镇开店了。你店里有多少东西,就送多少东西。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赛貂蝉见最后一个希望也告破灭,顿时面如死灰,身子一软。小翠赶紧扶住她。蒋毅鑫便让众人分成几排,又让怡红楼的伙计们一个个把东西和银子发下去。不一会儿,柜上的银子便发得精光,再过一会,连酒也没了。花瓶、茶具。最后连桌椅也通通都搬了个精光。 整座怡红楼变得空空荡荡,众位伙计围着赛貂蝉和小翠七讨要工钱,还是蒋毅鑫拿钱打发了他们走人。小翠气得直骂这些人没良心,赛貂蝉丢了魂死,身子摇摇晃晃,环视这一地的零碎。 蒋毅鑫连忙劝道,“赛掌柜的,不要过分伤心。你此番拼着亏本,也要遵守诺言,想必在七侠镇都传开了。将来一定可以赚回来。” 赛貂蝉却泪流满面道,“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我为了建这酒楼,把家里的房子都抵押了出去。谁想被这帮混蛋乱了一番,现在柜上已经没钱了,明天债主们上门追债,只怕连我们都要为奴为婢。” “小姐!”小翠上前抱住她,两个人都大哭起来。虽然蒋毅鑫乐见其成,但是事情真发生了,他倒有些不忍。百姓这要盲目起来,真的是太可怕了。 “如果我有法子呢?” “你有什么法子?” 赛貂蝉病急乱投医似的扑向蒋毅鑫,蒋毅鑫把她扶稳,笑道,“我可以拿出银子帮你渡过难关,但是你要答应我三件事。” “哪三件事?”赛貂蝉闻言一喜,又迟疑道,“可是你不过是一个捕头,哪里来的银子?” 蒋毅鑫沉声道,“这是第一件事,不准打听银子的来路,也不准跟别人提起银子是我的。” 赛貂蝉见他说得煞有介事,赶紧点头答应下来。蒋毅鑫又道,“第二件事,怡红楼以后不再是酒家。” 小翠急道,“那我们卖什么呢?” “胭脂水粉!” 两人听了都纳闷不已,只好继续听下去。不料蒋毅鑫的第三个条件却是“你们要卖身给我当丫环!” “蒋毅鑫你这是趁火打劫,欺人太甚!” 赛貂蝉闻言大怒,在她的心里,蒋毅鑫已经跟那些抢东西的客人划等号了。蒋毅鑫也不生气,笑道,“你放心,你们只是签了卖身契,我不会真把你们当丫环。在旁人面前,我也不会提起。等你们啥时候还了我的钱,合约自然取消。” 赛貂蝉怒气冲冲地看向蒋毅鑫,手一伸,生气道,“你先把钱拿出来。我不信你拿得出几千两银子!” 蒋毅鑫却从怀里掏出了一大堆银票,扬了扬,笑道,“赛掌柜,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广阳府官票,凭票即兑。” 赛貂蝉连忙抢了过去,和小翠一张张检查过去,果然是真的。蒋毅鑫见她们窃窃私语,料到是在商量,也不打扰,在一旁站着。 过了一会,赛貂蝉和小翠商量好,她转过身来咬牙道,“我们答应了。”二人在蒋毅鑫早已准备的卖身契上签了字。 蒋毅鑫看着白纸盒子,笑道,“那你们以后就我的人了!”赛貂蝉羞红了脸,小翠则直视着蒋毅鑫,突然发现他也没有那么讨厌。 蒋毅鑫笑道,“你们放心,我可不是登徒子。只要你们把钱还我,这一纸合约自然就无效了。” 赛貂蝉没好气道,“几千两银子哪里有这么好挣?” “别怕,咱们有秘方!”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六回:郭芙蓉三试真心人,吕秀才抱得美人归(上) “那秘方呢?” 赛貂蝉充满期待地看着蒋毅鑫,胭脂铺可比酒楼利润大,真有秘方在手,说不定真的能干成。 她这话倒让蒋毅鑫感到为难,只好无奈摊手道,“现在还没有,不过我保证将来一定给你送来。” “哦。” 赛貂蝉轻蔑地应了句,小翠也别过头去,一脸不屑。蒋毅鑫顿时感到脸上挂不住了,急忙道,“我可不是骗你,这是现在时机未到。看来我不给你们露一手,你们是不知道我的厉害了。赛掌柜,以后打算怎么经营这个胭脂铺?” 赛貂蝉沉思一会,她所擅长的是经营酒楼,从未打理过胭脂铺的生意,不过生意上的事一通百通,当下也不露怯,说出了几个法子。蒋毅鑫暗暗点头,赛貂蝉确实是生意上的一把好手,几千两银子交到她手里也算是人尽其才,将来还得靠她来为自己把山贼的财宝洗干净,再赚回更多的银子。 只是这会要显示自己的才干,倒也不能过分赞扬她。蒋毅鑫只微微点头,“倒也还行,可惜不是最好的办法。”赛貂蝉自思卖身契在对方手上,也不和他争辩,只是心里不免暗道,“他也太自大了。” 蒋毅鑫看出二人的心思,笑道,“你们听听我的主意。首先,目前的怡红楼规模太小。由于规模太小,使企业缺乏竞争力和凝聚力,无法形成品牌效应,使得潜在客户大量流失。” “其次,店的管理水平要跟上。由于管理思维的僵化和管理办法的陈旧,使得某些重要环节严重脱节,上情下达很不通畅,甚至产生了互相拖后腿的现象!” …… “将来发展了,咱们把旁边的店盘下来,如果条件允许,最好能把整条街都盘下来,如果再允许,那就把整个镇子都盘下来,改成同福娱乐镇,餐饮洗浴一条龙,娱乐休闲一体化,还可以再开几间赌场……” 蒋毅鑫滔滔不绝讲了好一会儿,这是郭芙蓉当初给佟湘玉提出的客栈发展计划,正好拿来应付赛貂蝉。小翠刚开始还能听明白,渐渐地就如在云里雾里。而赛貂蝉则越听越惊讶,没想到对方还有这等见识,虽然还有很多地方值得商榷,但也不无可取之处,看来自己还真是小瞧了蒋毅鑫。 蒋毅鑫双臂抱在胸前,享受着两位女子惊讶和赞叹的目光。不过,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赛貂蝉的下一句话便让她破相了,“那银子从哪里来?” “这个银子嘛……只要好好干,将来总会有的。总之,我看好你哦。” 蒋毅鑫知道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多说多错,不如赶紧闪人。于是便叮嘱了赛貂蝉几句,便将全部的事情都交给了她。临走时,蒋毅鑫正色道,“这银子是一个故人托付给我的,你们不要说出去。如果让我知道谁乱嚼舌头,拿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说着拔出官刀,一刀砍在戏台的栏杆上,顿时一刀两断,碎渣掉了一地。 赛貂蝉和小翠见他突然发狠,都吓得花容失色,赶紧跪下求饶,发誓绝不敢说出去。蒋毅鑫这才收刀入鞘,笑着将她们扶了起来,扬着手里的卖身契走了。 等蒋毅鑫出了门,小翠悄声道,“小姐,咱们去报官吧!他这钱一定来路不正!”赛貂蝉急忙用手捂住她的嘴,厉声道,“报官咱们也得抓进去。咱们是人家的奴仆,犯事是要连坐的。还有他被抓了,银子不也得充公,咱们拿啥钱还债,你还想被卖进妓院?” 小翠立刻回想起五岁那年被赌鬼舅舅推进妓院的惨痛回忆,如果不是赛貂蝉将她赎了出来,她现在可能生不如死。赛貂蝉一指那断成两段的栏杆,又道,“他武功了得,要是知道是咱们泄密,第一个不得找咱们算账。你别看他整天笑嘻嘻的,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那咱们怎么办呢?” 小翠急忙问道,她本就没有啥主意,此时更是赛貂蝉说什么便是什么。赛貂蝉环视被抢劫一空的怡红楼,叹气道,“只能勉从虎穴暂栖身。好好做胭脂买卖,希望蒋毅鑫能遵守诺言,等咱们还了钱,真得把卖身契撕了。” 又过一会,许多债主听说怡红楼遭了难,纷纷上面讨债。赛貂蝉得了蒋毅鑫的几千两银子,也爽快地将钱还给他们。众人千恩万谢的走,赛貂蝉和小翠便先关了怡红楼,回家去商量。 蒋毅鑫怕两人忙不过来,便将怡红楼改做胭脂生意的事,告诉给同福客栈众人。众人都可怜她们遭了灾,佟湘玉当即决定援助怡红楼。赛貂蝉再次来到同福客栈,这一次却不是竞争对手,而是友好邻居。客栈众人帮忙打扫屋子,购置东西,很快怡红楼便重新开张。 赛貂蝉心里感动,自此便常来同福客栈串门,认了佟湘玉做姐姐。七侠镇的男女老少见她宁肯赔本,也把遵守承诺,都赞她是一个女中豪杰,时常来光顾她的生意。 赛貂蝉见胭脂铺生意不错,便也死了开酒楼的心,干脆把自家的房子也卖了几十两银子,搬到怡红楼楼上住下。每天一早,便下楼开门做生意。蒋毅鑫时常过来闲逛,赛貂蝉都催着他把秘方拿来,只把他说得不好意思。两人一来二回,便也熟络起来。 蒋毅鑫见怡红楼改做胭脂铺,买卖上了正规,便寻思起另一件事。这便是撮合吕秀才和郭芙蓉。因为上次的算命的事情,郭芙蓉误会蒋毅鑫对她有意,暗思,“当初那个贼人,我越看越像他。我办的那些错事,他给我收尾,难道我俩真的有缘?”又兼上次蒋毅鑫酒醉抓了她的手,越想越觉得是如此。 郭芙蓉心思单纯,为人率直,敢爱敢恨,对蒋毅鑫也起了好感,言语和行动上便如害羞的女子忸怩起来。蒋毅鑫看了,暗暗叫苦,趁着吕秀才不在,把她叫到巷子口把话说开。 郭芙蓉害羞地低头,摆弄自己的衣服。蒋毅鑫见她露出女人姿态,不由得心神一荡,赶紧拍了自己一巴掌。郭芙蓉问道,“小蒋,你怎么自己打自己的脸?” “哈哈,没事,我脸皮厚。” 蒋毅鑫捏了捏鼻子,不好意思道,“小郭,我是想跟你说下咱俩的事。其实我……”话还没说完,郭芙蓉便伸手轻轻捂住他的嘴,害羞道,“讨厌,人家还没准备呢!” “不是,小郭,你听我说。”蒋毅鑫连忙甩开郭芙蓉的手,郭芙蓉转身要走,蒋毅鑫上前挡在她面前,道,“小郭,其实你误会了,我对你真的没啥坏心思。” 郭芙蓉楞住了,连忙问道,“小蒋,你刚才说什么?” 蒋毅鑫咬牙道,“我没喜欢你!” 郭芙蓉一听这话,生气地指着他喊道,“蒋毅鑫,算我郭芙蓉自作多情。以后,我也不缠着你呢。”说完转身就走。 蒋毅鑫连忙伸手拦住,郭芙蓉生气地摆开阵势,大喊,“排山倒海。”一掌向蒋毅鑫攻去,蒋毅鑫连忙施展轻功跳开。 郭芙蓉气得跺脚。蒋毅鑫连忙又走到她面前,赔笑道,“小郭,你听我说。我不是不喜欢你,只是……” “只是什么?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郭芙蓉由不得你来轻贱,你要是不喜欢我,就闪一边去,有的是人喜欢我。” 郭芙蓉仍旧是怒气冲冲,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对她千依百顺,三师兄追风身为六扇门的神捕,父亲要将她许配给他,郭芙蓉心里还不乐意。谁知蒋毅鑫却无视她的真心。 蒋毅鑫连忙赔笑道,“小郭你是江湖女侠,谁人不对你倾倒。只是我对你的喜欢是一种欣赏,所有人都喜欢美好的事物。但是有人不一样,他比我喜欢你,更爱你。” “你说谁?” “秀才!” 郭芙蓉听了转身便走,“那个酸秀才,怎么可能呢!”蒋毅鑫连忙又拉住他,郭芙蓉生气道,“你就是不喜欢我,也不能随便找个人来搪塞。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不是!”蒋毅鑫见越说越糊涂,急得直跺脚,道,“我不骗你,秀才为了你连算命都相信了。就是因为如此,我才请了白眉来。” 郭芙蓉狐疑道,“那你为何让他断定我跟秀才无缘?” 蒋毅鑫无奈道,“因为我不希望他是因为算命的一句话才敢正视对你的感情!其实,当初白眉给秀才算的是,你们俩是天生一对,佳偶天成!” “你胡说,我才不信!他要是真的喜欢我,他怎么不过来跟我讲?姻缘天定,但是算命的话能信吗?” 郭芙蓉更气了,一掌打在墙上,又打了一掌,这才愤愤不平地转身道,“小蒋,你是因为算命的说我们是天生一对,所以才不喜欢我吗?” 蒋毅鑫连忙摆手道,“怎么会呢?” “那我到底哪里不好?” 郭芙蓉扑闪着一双大眼睛,蒋毅鑫无奈道,“你哪里都好,模样也好,武功也好,家世也好,还读得了书……可是,你应该跟秀才在一起啊,他才是你的良配!” “谁说的?又是算命的?为什么我一定要跟他在一起,我就不能喜欢别人吗?他既没有跟我坦白,我们又没有婚约,凭什么你一定要把我跟他拉在一起?” 郭芙蓉将过往的事情一桩一桩拿出来说了,她本是聪明伶俐之人,哪里还瞧不出蒋毅鑫撮合她跟吕秀才,只是平日当玩笑看。现在事情揭开了,干脆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从最开始的她被绑在后院,吕秀才送东西,到去左家庄解决赵家娘子的事,再到平时的撮合,蒋毅鑫被她说得无言以对,只能一味解释。 此时的郭芙蓉眼里已经闪烁着泪珠,她不愿意示弱,便用手快速擦去。虽然蒋毅鑫比她高上不少,此刻面前的郭芙蓉却如一座巍峨的高山,直让他仰视。 蒋毅鑫心里一阵慌乱,脑子里回想着郭芙蓉的那句话,“为什么我一定要跟他在一起,我就不能喜欢别人吗?” 郭芙蓉一定要跟吕秀才在一起吗? 她就不能喜欢上别人吗? 如果在这个时空她真的喜欢上别人,我可以强行改变她的命运吗? 这一个个问题又引出了最关键的那一个问题:他来到这个世界到底要做什么?两年来,他守着这个小镇,无非是因为这些人。但事实证明,没有他,七侠镇依然可以风调雨顺,同福客栈也会波澜不惊。他们中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轨迹,只有自己啥都没有。 突然一个念头浮现在蒋毅鑫的脑海中,令他无比惊恐,“那我又为什么要等她,要去找她?我根本没有见过她!” 郭芙蓉见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一时大笑,一时啜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她此时心里也正生气,干脆丢下蒋毅鑫不管,翻身进客栈去找吕秀才。 吕秀才正在柜上算账,见郭芙蓉气冲冲地走进来,正要询问,郭芙蓉却抢过他手中的账本,问道,“吕轻侯,你是不是喜欢我?” 吕秀才被她看破心事,心想要是说实话,只怕免不了一顿打,便摆手道,“没有!没有!” 郭芙蓉指着他,逼问道,“你敢不喜欢本姑娘?有胆你再说一遍!”吕秀才连忙道,“喜欢!喜欢!我喜欢你!” 郭芙蓉一扬手,吕秀才赶紧改口道,“你想让我怎么说,我就怎么说。”郭芙蓉最讨厌别人扭扭捏捏,此时见吕秀才如此懦弱,心里更加不喜,猛哼一声,扭头进后院里屋生闷气去。 这一幕,让后面跟进来的蒋毅鑫看了暗暗叹气,自己越帮越乱,不行,自己事先放一边,一定要撮合他们在一起。他也不跟吕秀才说话,直接跟进了后院里屋。吕秀才见状,更加认为蒋毅鑫和郭芙蓉关系亲密,顿时心如刀割。缓了好一阵子,才提笔继续记账。才写了几笔,便又放心,叹息不已。 郭芙蓉正侧身躺在床上生闷气,突然听到外面有人敲门,她生气道,“谁啊?”蒋毅鑫听她还在生气,连忙赔笑道,“小郭,是我。” 郭芙蓉顺手拉过被子,蒙在被窝里喊道,“我睡了!”门外却声音不觉,郭芙蓉气得踢开被子,起身来开门。 蒋毅鑫悻悻地走进来,笑道,“小郭,你别生气了。”郭芙蓉别过头去,回道,“我没生气,明天起来又是一条好汉。” “那就好,那就好”蒋毅鑫还真怕郭芙蓉一直生气,那下面的话也就没机会说了,连忙道,“秀才的事……” 郭芙蓉挥手打断道,”打住!我刚才问过他了,他那个怂样,连喜欢我都不敢说。” “可是,他真的事喜欢你的!你记得吗?上次你逼老白跟你比武,还是他一板凳把老白敲晕的。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那次你跟杨慧兰比武招亲,他把一个月的工钱都给你了。后来你还拿了他娘留给他的碧玉簪,他都没跟你计较。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还有……” “够了!”郭芙蓉喝道,“那只是朋友之间的相互帮助。他要是真的喜欢我,怎么不敢跟我讲?” 蒋毅鑫轻声道,“这不是怕你揍他嘛。” 郭芙蓉问道,“你嘀咕啥呢?” 蒋毅鑫连忙搪塞过去,他决定使出杀手锏,正色道,“小郭,既然你不相信秀才对你的真心,那咱们可以试一试。” 郭芙蓉眉毛一挑,疑惑道,“怎么试?”蒋毅鑫说出了一个办法,郭芙蓉沉思一会,终于点点头。她也想知道自己的姻缘何在,不然当初白眉来到客栈,她也不会请她算命。 两人又商量了一会,正好佟湘玉来叫郭芙蓉干活,蒋毅鑫告辞出来,又顺道进了怡红楼。此时店里正有几位女子在挑选胭脂水粉,小翠忙着招呼,蒋毅鑫不见赛貂蝉,忙开口询问。小翠一指楼上,蒋毅鑫便上了楼。 赛貂蝉正在化妆台前,面前摆着许许多多的瓶瓶罐罐,只听她自言自语道,“怎么又不对?是不是芦荟加多了?” 蒋毅鑫在后面笑道,“小翠在楼下招呼客人,你倒在楼上偷懒。”赛貂蝉气道,“我这是在研究新的胭脂水粉,蒋捕头你的配方呢?啥时候有?” 蒋毅鑫被一通抢白,连忙搪塞道,“这个嘛,到时候自然会有。我还要去巡街,你忙吧。”刚走了几步,又转身笑道,“以后你叫我小蒋吧,亲切点。好好干,记得还我钱哦。”赛貂蝉也不理他,又对着一堆瓶瓶罐罐摆弄起来。 章节目录 第四十七回:郭芙蓉三试真心人,吕秀才抱得美人归(下) 自那日见到蒋毅鑫和郭芙蓉独处之后,吕秀才内心越发难受,后悔当时没壮着胆子说出心里话。他正暗自神伤之时,没想到蒋毅鑫和郭芙蓉却开始成双成对。佟湘玉和白展堂见了暗自诧异,分别去询问二人,都被两人搪塞过去。李大嘴身为吕秀才的室友,为他愤愤不平。 李大嘴骂道,“小蒋他怎么能这样呢?朋友妻不可欺,我替你……”吕秀才充满期待地看着他,李大嘴猛省过来,心想,“小蒋和小郭武功都比我高,我要是去了,岂不是送死。”便把手又缩了回来,悻悻道,“我替你谴责他们。” 吕秀才头轻撞顶梁柱,仰头长叹道,“子啊!苍天呐!”顿时捶胸顿足,李大嘴喝道,“你快去跟小郭说清楚!” “说什么啊,你没看她跟小蒋腻歪那样。看来我跟她有缘无分,我只是一个穷酸秀才,小蒋好歹还是一个捕头,又会武功……” 李大嘴急道,“会武功咋地啦?我也会!”吕秀才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李大嘴最见不得别人瞧不起他,猛地起身,把手里的瓜子往桌子上一摆,生气道,“秀才,你还别不信,我师父教了我降龙十八掌,等我练成了,我就……”说完重重地拍在八仙桌上,顿时惨叫起来。吕秀才见无一人靠得住,无力地躺倒在床上。 而这边郭芙蓉和蒋毅鑫连着两天出双入对,大庭广众之下窃窃私语,不时大笑,惹得旁人侧目。佟湘玉几次三番向她打听,郭芙蓉记得蒋毅鑫的话,只是一味搪塞。 可是连着两日下来,不见吕秀才有何举动。郭芙蓉新生倦意,又想,大庭广众和小蒋如此亲密,传出去岂不是坏我名节,便来询问蒋毅鑫。 蒋毅鑫心里也在苦恼,谁想到吕秀才居然没有反应,他咬牙道,“小郭,咱们给他来点狠的!” 当天中午吃过饭后,蒋毅鑫便来到客栈,郭芙蓉依计而行,笑道,“小蒋,我给你做个测试吧。” “好啊。”蒋毅鑫坐下,佟湘玉和白展堂凑过来看热闹,吕秀才在柜上想过来,又不忍见两人亲密,只好假装算账,一只耳朵偷偷听着对面的情况。 郭芙蓉笑道,“第一道题,如果我跟你师父同时掉水里,你会救谁?”佟湘玉和白展堂齐齐看向蒋毅鑫,蒋毅鑫道,“你!” 白展堂双手一摊,奇怪道,“小蒋,老邢才刚走,你就……” “你不知道,我师父会狗刨……” 佟湘玉摇着纨扇笑道,“我就说嘛。” “不过……”蒋毅鑫朝吕秀才这边喊道,“他要是不会,我也救你。女士优先嘛。” 郭芙蓉举起大拇指,“瞧瞧小蒋,这才是一个谦谦君子。”佟湘玉和白展堂看了感到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郭芙蓉又道,“第二题,这世上你最喜欢谁呀?” 蒋毅鑫轻咳一声,“这种私人的问题,大庭观众之下不好回答吧。” 吕秀才却从柜上赶了上来,急道,“小蒋,你就说吧,这又没有外人。”佟湘玉和白展堂也起哄起来,两人暗道,“这下子你们要露出马脚了吧。” 蒋毅鑫却斩钉截铁道,“我不说她的名字,但是你们都知道。她就是那个客栈里干活最勤快的女人!” 白展堂和吕秀才立刻看向来店里吃饭的女客人们。郭芙蓉生气道,“你们看哪去?都说这么清楚了,还听不懂啊。第三道题,最想跟谁共进晚餐,从我们店选。” 这道题蒋毅鑫就毫无心理压力,立刻说出那两个字,“小郭!”郭芙蓉立刻害羞地走回后院,佟湘玉和白展堂实在看不下去,也纷纷散开。 吕秀才面如死灰,呆呆看着郭芙蓉离去的身影。蒋毅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秀才,你要是喜欢小郭,快去跟她表明心意。不然,兄弟就对不住咯!” 吕秀才却摇摇头,沉默着回到柜上,心道,“既然小郭已经心有所属,我为什么还放不开?为什么?” 蒋毅鑫见他如此垂头丧气,却还是没有反应,心道,“我就不信了!”不一会,郭芙蓉拿着一个荷包进来。蒋毅鑫笑着迎上去,两人便在吕秀才面前拉拉扯扯起来。 郭芙蓉将那荷包递给蒋毅鑫,指着上面的图案笑道,“这是人家亲手做的荷包,上面还绣着鸳鸯。” 蒋毅鑫定睛一看,这哪里是鸳鸯,分明是企鹅,心道,郭芙蓉果然不会刺绣。赶紧拿着朝吕秀才扬了扬,上前道,“秀才,这鸳鸯有什么典故?” 吕秀才咬牙道,“没啥典故。我祝你们白头到老。”便生气地回里屋去了。郭芙蓉抢过荷包,笑道,“你看吧,他一个酸秀才,什么都不敢干。要是真喜欢我,他此刻应该冲上来跟你拼命!” 郭芙蓉这话倒是误会了吕秀才,吕秀才见两人大庭观众之下卿卿我我,心里早就黯然神伤。只是他自思自己不过是一个落第秀才,郭芙蓉父亲是六扇门的郭巨侠,又十分期望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捕快。于公于私,蒋毅鑫都是比他更适合郭芙蓉的人选。 又想,自己到底喜欢小郭哪一点?温柔体贴还是知书达理?似乎哪一点都没沾上边,不禁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欢郭芙蓉?顿时新生去意,准备过一阵便向佟湘玉辞行,离开这个伤心地。 李大嘴听到佟湘玉和白展堂说起蒋毅鑫和白展堂的事,怕吕秀才想不开,便抽空进来安慰。李大嘴劝道,“秀才,想开点。天涯何处无芳草,咱们再找一个更好的。” 吕秀才气道,“你能忘了你家蕙兰?” “怎么会?我这辈子只喜欢她一个人!” “那就对了!”吕秀才拉过被子,李大嘴急道,“咱们不一样,我跟蕙兰之间没有第三者。”吕秀才却窝在被窝里,不去管他。 李大嘴一寻思,决定替吕秀才想个法子,心道,“看来我得加紧练习我的降龙十八掌,好替秀才教训一下小蒋和小郭。” 蒋毅鑫见两计不成,吕秀才反倒更相信他喜欢郭芙蓉,气得拔腿便走。他心里怒气未消,绕着七侠镇巡了几遍,才慢慢镇定下来。回去想了一夜,还是没想出好法子,只好无奈睡去。 第二天,他巡到同福客栈门口,正想着要不要进去。小翠却从怡红楼里跑出去,将他拉了进去。小翠满头大汗,着急道,“小蒋,不好了,我家小姐的脸毁了!” “啊?”蒋毅鑫赶紧飞身上楼,赛貂蝉正坐在梳妆台前大哭。蒋毅鑫连忙上前问道,“你是咋了?”赛貂蝉痛哭着捂住脸不让他看,蒋毅鑫连忙拉下她的手,定睛一看,赛貂蝉脸上如同涂抹了一大堆泥土,轻轻一扣,还摘不下来,原本白皙的脸孔已经变成黑色的包公脸。 蒋毅鑫急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赛貂蝉哭道,“我想试着调配一下你说的洗面奶,没想到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我用水怎么洗都洗不下来,我这张脸毁了!” “你不要哭了,我去找大夫。”说着便飞身从二楼跳下,不一会儿便将镇上的大夫请了过来。大夫查看了赛貂蝉脸上的伤势,又检查了那些瓶瓶罐罐,笑道,“只要用菜油洗净,就不碍事了。” 赛貂蝉听了高兴不已,赶紧让小翠拿来菜油,将脸上是污垢洗净,又对着镜子照了好一会儿,才放下心来。蒋毅鑫勾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下次可别这么冒失,要是这伤了脸,以后看还怎么嫁得出去。” 赛貂蝉红着脸道,“那我就一辈子不嫁人!”小翠在旁边急道,“小姐你不嫁人,那我怎么办啊?”赛貂蝉便要去撕她的嘴,两人打闹起来。 蒋毅鑫猛醒道,怎么把这茬忘了?连忙问道,“赛掌柜,你那瓶东西还有吗?”赛貂蝉奇怪道,“那东西害人,我早扔了。” 这可坏了!蒋毅鑫急道,“你扔哪里去了?”赛貂蝉见他这副模样,知道有事发生,连忙回道,“不过成分我还记得,我给你配去。” 蒋毅鑫高兴地抱了她一下,笑道,“那就多谢了!”赛貂蝉便和小翠两人去调配了一瓶给他,蒋毅鑫揣着这瓶失败的洗面奶走进了同福客栈。 吕秀才已经打包好包裹,只等跟佟掌柜说了,便决定出去散心。他心里痛苦,漫步出门,正好迎面撞上了郭芙蓉。郭芙蓉急忙闪开,吕秀才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抓住她的手,笑道,“小郭,我祝你跟小蒋幸福。”说着便自顾自地走开了。 郭芙蓉被吕秀才那么一抓手,本想甩开,又见他眼里有无限柔情,心便软了下来,心道,“难道我刚才动心了?” 她正要开口,吕秀才却转身就走。她跟着进了大堂,却见蒋毅鑫急急忙忙地进来,将她拉到一边,笑道,“小郭,我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说着便从怀里掏出那瓶洗面奶。 郭芙蓉打开盖子一闻,惊道,“还挺像啊。这是什么?”蒋毅鑫不好意思道,“这是洗脸用的,洗完后皮肤更加白皙,快试试。” 郭芙蓉半信半疑,蒋毅鑫再三催促,她才翻身进屋去用。蒋毅鑫暗暗高兴,“小郭委屈你一下,待会你就知道谁是你的真心人了!” 而大堂这边,吕秀才正在向佟湘玉辞行。佟湘玉大惊道,“秀才,你这是咋啦?怎么说走就要走?” 吕秀才摇摇头道,“掌柜的,多谢你的照顾。明年我要参加乡试,想出去游学一番,做点准备。” 佟湘玉听出他语气不对,迟疑道,“那你啥时候回来?” 吕秀才笑道,“到时候再说吧。” “你不会不回来了吧?” 佟湘玉连忙拉着他坐下,劝道,“秀才,你是不是误会小郭喜欢小蒋,他们那时演戏骗你的,你不要当真……” 吕秀才点头道,“我都明白,只是男人以事业为重。我要全力以赴明年的乡试,儿女私情以后再说吧。我祝福他们。” 佟湘玉还想再劝,却听郭芙蓉在后院大喊,“我的脸!我的脸!”两人连忙起身看去,只见郭芙蓉追着蒋毅鑫出来,一张脸已经是如黑脸包公。吕秀才急道,“小郭,你这是怎么了?” 郭芙蓉捂脸大哭道,“我的脸毁了!蒋毅鑫都是你害的!”众人齐刷刷看向蒋毅鑫,蒋毅鑫不好意思道,“小郭你冷静一下。我估计是拿错了,这种药没有毒,只是脸黑了点而已。以后一定找得到人娶你的。我先走了。”说着便飞身跑出客栈,又偷偷溜到后院观察情况。 郭芙蓉破口大骂,“我都这样了,我嫁给谁去?”吕秀才却一把将她抱住,深情道,“嫁给我吧!” 郭芙蓉生气地将他推开,“你放……什么厥词?” 吕秀才却再次将她抱住,任凭她双手捶打,道,“如果你不嫌弃,我愿意照顾你一生一世。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可我不想就这么放弃了。” 郭芙蓉愣住了,随即将他推开,捂住脸道,“可是我的脸……”吕秀才却拉下他的手,含情脉脉地看着她笑道,“无所谓,我记得你好看的样子,这样就够了。我没办法回避,郭芙蓉,我喜欢你,比孔子孟子老子庄子所有子加起来还喜欢!” 听了吕秀才这一番深情告白,此刻的郭芙蓉思绪飘飞,将平日里的点点滴滴都串联起来,眼泪顿时便下来了。可是秀才越是深情,她越是不想连累他,便狠心道,“你不过是可怜我,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吕秀才斩钉截铁道,“我既然走上这条路,就不打算再回头了,是天意也好,是人为也罢,我只能咬紧牙关,死扛到底了。” “可是……”郭芙蓉还想拒绝,后面却有人大笑道,“人家都这样了,你还可是啥!亲他!”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蒋毅鑫拿着一瓶菜油从后院进来。郭芙蓉大喊一声,“排山倒海!”蒋毅鑫连忙闪开,笑道,“你要是把这东西弄没了,脸还要不要了?” 郭芙蓉和吕秀才异口同声道,“我(她)的脸还有救!”蒋毅鑫笑道,“当日有!我怎么可能害小郭呢?”正说着,李大嘴从后院拿了脸盆和毛巾进来,郭芙蓉用菜油洗脸,瞬间便恢复了原来的样貌。 吕秀才聪明过人,很快便明白过来,感激地说道,“小蒋,多谢你撮合我们!”郭芙蓉却狠狠地说道,“好你个小蒋,居然敢开我的玩笑。” 蒋毅鑫笑道,“这才刚拉上手,就要把媒人踢了。我祝你们永远幸福,将来凡事互相包容。秀才,你可不要委屈了小郭。” 吕秀才摆手道,“我哪敢啊,只有她……”郭芙蓉瞪了他一眼,吕秀才连忙改口道,“互相包容,互相包容。” 众人围在两人身边,向他们道喜。佟湘玉偷偷看向白展堂,白展堂却假装没看见,佟湘玉暗暗叹了一口气,心道,“哪位媒人又能来帮帮我呢?” 李大嘴却在心里暗暗叫苦,“我可得赶快通知师父和那个人,千万别来捣乱了!” 众人当晚便喝酒庆祝,蒋毅鑫这个媒人自然也被灌了几杯酒。等到出了客栈,月亮已经悬在上空。蒋毅鑫打了个饱嗝,正要走回茅草屋,却见怡红楼楼上还点着灯,不禁好奇,便飞身上了屋顶,趴在窗户上朝里面看。 只见赛貂蝉穿着薄薄的轻纱仍旧摆弄着那些瓶瓶罐罐,蒋毅鑫笑道,“还不睡啊?” 赛貂蝉顿时大惊,随手抓起桌上的一把剪刀喊道,“是谁?”蒋毅鑫连忙应道,“是我,小蒋,我进来咯。” “你别!”赛貂蝉开口阻拦,却听窗户在响,赶紧拿起一件衣服披在身上。蒋毅鑫喝得脸红耳赤走来,笑道,“你别摆弄这些东西了,将来我给你拿秘方来。” 赛貂蝉紧紧了衣服,剪刀也暗暗攥在手里,道,“你不知道,我从来都是开酒楼的。现在开起了胭脂铺,如果自己不懂行,怕被别人骗了。” “这倒也是。”蒋毅鑫暗暗赞叹一声,又道,“赶明儿多招几个懂行的伙计吧。”又见她这几日操劳胭脂铺的事,关心道,“你不要心急。钱慢慢赚,我不会为难你们的。” 赛貂蝉点点头,道,“我是为了我自己。我一定要在商场上闯出一番事业,将来再建一座快绿阁。” 蒋毅鑫笑道,“你倒是有志气!”说着又沮丧起来,“真羡慕你们,一个个都有自己的目标。我就不知道自己将来要干什么。” 赛貂蝉见他浑身酒气,还以为他在说醉话,笑道,“你是捕头,将来可以进六扇门,天下闻名,我们哪比得上你。” 蒋毅鑫仰天大笑,赛貂蝉连忙止住他,向里屋一指道,“别吵醒了小翠!”蒋毅鑫只得低声下来,道,“我才不稀罕什么捕头、六扇门呢,我只想有一个情投意合的伴侣……”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 赛貂蝉轻声念道,蒋毅鑫也跟着念起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便不再言语,转身又从窗户出去。赛貂蝉上前一看,窗外已无蒋毅鑫的身影。 屋顶上,蒋毅鑫迎着月亮跳跃,他已经决定了,明天便向白展堂打听葵花派的地址,他要去找她! 章节目录 第四十八回:蒋毅鑫荣登追杀令,燕小六手刃谢仲达(上) 一夜醉酒,害得蒋毅鑫一觉睡到天亮,才堪堪醒来。他心想,坏了!连忙起身洗漱,出门在街边买了几个包子,急忙忙往东街空地赶。到了地方,燕小六已经在那里扎马步,见到蒋毅鑫过来,他迎上来笑道,“师兄,今天你可来迟了。” 蒋毅鑫递给他一个肉包子,笑道,“是你来得太早了,先休息下。”燕小六接过包子,先用衣袖擦去头上的汗水,这才狠咬了一口。两人席地而坐,静静地休息了一会。 休息完毕,蒋毅鑫道,“小六,咱们继续比试。”说着便拔出官刀,走到中央。燕小六也跟了上去,双方都全神贯注,全力以赴。 一阵风吹过,蒋毅鑫大喊一声,“小六,我来了。”踏步上前,一刀直取燕小六中路。燕小六往后一躲,用官刀格挡开了。蒋毅鑫顺势往下一砍,燕小六见招拆招,也不跟他纠缠,反取蒋毅鑫的上路。两人你来我往,直斗了三十几个回合,不负胜负。 蒋毅鑫笑道,“你果然长进了,不枉费师兄的这几日跟你喂招。现在咱们来比比轻功。”说完便收了官刀,右脚往地上一踏,飞身往前面冲去。燕小六忙在后面喊道,“师兄,你等等我!”当下也飞身跟了上去。 东街是七侠镇的贫民区,沿河一带有不少废弃的房屋,这条路直通乱葬岗,有三四里地。蒋毅鑫和燕小六便在这条路上比试,一个在前,一个在后。燕小六毕竟才刚学习轻功,不一会便远远落在后面。蒋毅鑫不时慢下来,等他跟上。 蒋毅鑫笑道,“做捕快最重要是脚力,千里追凶,没有脚力可不行。小六,你可得加把劲。” 燕小六追得满头大汗,扶着路边的一棵大树休息,他一手捂着右腰部,气喘吁吁道,“师兄,我脑子笨,要不我练习骑马得了。”说着身子微微往前倾,摇摇欲坠。蒋毅鑫连忙上前扶住他,不料燕小六却喊道,“指如疾风,势如闪电。”一指点在蒋毅鑫身前大穴道。 见蒋毅鑫保持目瞪口呆的姿势,燕小六原地跳了几下,手舞足蹈,兴奋道,“师兄,你可别怪我耍诈,我今天总算点住你了。哈哈哈。” 然而还没等他高兴完,被点住的蒋毅鑫突然开口笑道,“你啊,拿衣服!”燕小六大惊,连忙又使出葵花点穴手,蒋毅鑫也不阻拦,任由他点遍自己身上各处大穴,依然面露微笑。 燕小六见点穴无效,颓唐地看着自己的双手,问道,“师兄,我怎么就点不住呢?”蒋毅鑫一敲他的脑门,飞身往前冲去,“你追上来,我就告诉你!”燕小六咬咬牙,猛提一口真气,死命地追了上去。 两人又奔出两里地,蒋毅鑫这才慢慢停下来,燕小六顿时瘫倒在地上,接过蒋毅鑫递来的水壶,拔出塞子,“咕咕”往肚子里灌。蒋毅鑫连忙喊道,“你给我留一口。” 燕小六兀自灌着水,等到反应过来,水壶已经空空如也。他不好意思道,“师兄,对不住了,我给你打水去。”起身走去河里打水。 蒋毅鑫笑道,“回来!你还想不想知道为啥点不住我?”燕小六赶紧返身站好,挠挠头道,“为啥呢?” 蒋毅鑫道,“咱们练的这门武功叫葵花点穴手,分为认穴、指法、身法、步法和心法。师兄只教了你认穴和指法……” 燕小六插话道,“师兄你为啥不全教我?” 蒋毅鑫摇头道,“因为师兄也不会啊!”为了学全这武功,他多次缠着白展堂,可惜对方都以门派规定武功禁止外传婉拒。只是因为对方死缠烂打,才多教了蒋毅鑫一点身法。刚才他便是凭着这几招身法,在燕小六点穴时,身子微微后倾,抵消了对方的力道。 蒋毅鑫继续道,“咱们学得不全,所以与人交手,不要把胜负全靠在点穴上。你的刀法有点样子,轻功更要加紧练习。打不过就跑,不要枉送了性命。”他见燕小六垂头丧气,又鼓励道,“刚才你能随机应变,倒是好样的!” “师兄谬赞了,我那也是灵机一动。”燕小六得到师兄夸奖,顿时觉得全身的力气又恢复了,便拔出官刀,跳到一旁,笑道,“咱们再来过。” 蒋毅鑫也不推辞,两人又开始比起刀法。不过这一次才刚交手,燕小六便顿感不对,蒋毅鑫刀法更凌厉也更快,刀刀不离他的下三路。燕小六被打得节节败退,不出十招,蒋毅鑫一个上撩挑飞了他的官刀。 燕小六捂住裆部,生气道,“师兄,我老眼家可就我一个独苗啊!”蒋毅鑫将官刀捡起来,扔给他,笑道,“我心里有数。你啊,还是缺少与人交手的经验。生死关头,为了保命啥着都得使出来。当年师兄为了抓姬无命,连石灰粉都用上了,不然早被他一掌打死了!” 燕小六若有所思,蒋毅鑫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师兄就是给你提个醒。你还没和贼人真正交过手,也没杀过人。武功练得再好,用不出来,也是白费功夫。咱们再来过。” ”好嘞!” 两人便又较量起刀法,直到时候到了,才匆忙赶去衙门点卯。路上,燕小六还是兴奋不已,不断询问蒋毅鑫江湖上的事。蒋毅鑫便让他多看《江湖月报》,多知道点江湖故事。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蒋毅鑫先去怡红楼看了赛貂蝉和小翠,才来到同福客栈吃饭。吃完饭后,蒋毅鑫瞧瞧将白展堂拉到巷子口,白展堂笑道,“小蒋,你有啥事不能在店里说,神神秘秘的。” 蒋毅鑫正色道,“老白,我想知道怎么去找葵花派。”白展堂闻言一惊,急道,“你问这干嘛?” 蒋毅鑫道,“你放心,我只是想去找一个人,你快告诉我他们的地点。我不会告诉给第二个人。” 白展堂看着对方,严肃道,“葵花派是一个秘密组织,我跟姬无命都是从那里出来的。里面乌烟瘴气,极其危险,我的武功在里面排名倒数第二。我这样说,你还想知道怎么去吗?” 蒋毅鑫斩钉截铁道,“我一定要去,老白,你就告诉我吧。” “那你先告诉我要去找谁?” “对不起,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那等你能告诉我了,我再告诉你。” 白展堂摇头道,“小蒋,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而是那地方太过凶险,所以我才逃了出来。你一个捕头,要是被人发现了,当场格杀勿论!” 蒋毅鑫知道他也是一番好心,但是他一定要去葵花派,无奈说道,“老白,实话告诉你我打算不当这个捕头,离开七侠镇了!” “什么?”白展堂闻言一惊,抓着对方的手问道,“小蒋,你好好的干嘛要走?” 蒋毅鑫也不多解释,看着对方的眼睛,请求道,“所以你一定要告诉我葵花派的所在,我一定要去找那个人。” 白展堂无奈地点点头,轻声说出了一个地点。蒋毅鑫牢牢记在心里,向白展堂抱拳施礼,叮嘱道,“老白,我要离开的事,你先不要让他们知道。到时候,我会自己跟他们说的。” 白展堂叹了一口气,无言地拍了一下蒋毅鑫的肩膀。正好店内传来佟湘玉叫他的声音,他连忙应了声,进了客栈。蒋毅鑫也自去巡街,一路上不断念叨着那个地方和那个人的名字。 不料,才走到半路。小米便急急忙忙地从后面追上来,着急道,“小蒋,大事不好了。!” 蒋毅鑫一头雾水,道,“小米,发生啥事了?” “有人要追杀你!我刚才收到丐帮兄弟传来的消息,有人出钱要取你性命,五毒教、飞刀门,和天残派,各自派了高手来,这两天就要在七侠镇碰头了! 蒋毅鑫急道,“到底有多少人?他们为啥要追杀我?” 小米道,“五毒教派来的是孝敬二老!邢捕头:飞刀门派来的是美丽不打折!天残派派来的是上官云顿!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小蒋,你赶紧躲躲吧,他们都是一些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听到这些杀手的名字,蒋毅鑫反倒冷静下来。在原著中,这五人里除了上官云顿,其他四人基本没有什么杀伤力。有盗圣白展堂在,再加上自己武功也不弱,跟他们斗一斗,至少胜负各半。 最让他感到头疼的还是那个幕后黑手。蒋毅鑫仔细一想,惊道,“难道是他?” “是谁?” 蒋毅鑫咬牙,一字一字说道,“山贼谢仲达!” 不错,他心中所想的那个人便是谢仲达!自从被他两次逃脱,蒋毅鑫心里非常后悔,这个山贼头子和他有血海深仇,又擅长挑拨离间,不把他了结了,实在是寝食难安。 蒋毅鑫连忙细细询问小米关于杀手的情报,又叮嘱他这件事不要大事声张,两人便回客栈找白展堂商量。 白展堂一听黑道杀手来了,笑道,“没事,这有啥好怕的。五毒教的孝长老和敬长老就会用毒。飞刀门派来的是美丽不打折是姐妹俩,姐姐叫美丽,妹妹叫打折。她姐老问,我美吗?谁敢说不,把腿打折,所以就叫美丽?不!打折!咱们把她们点住就完事了。只是……” 他略微沉思了一会,摇头道“天残派的上官云顿不好对付。他是天残派第一高手,也是整个黑道最残忍、最没人性的杀手,任何人,只要被他盯上,死相都会很难看,非常、十分、极其的难看!小蒋,要不你现在就走,离开七侠镇?” 小米也劝道,“对,咱先躲躲。等风头过了再计较。” 蒋毅鑫知道他们都是为自己好,只是是祸躲不过何况还有一个谢仲达,不杀他们,他怎么能安心离开七侠镇。他沉思一会,开口道,“我不能走!我要是走了,他们对付你们怎么办?何况这件事要不解决,我也不会安心。小米,我劳烦你拜托丐帮的兄弟这两天多留意那五个人的踪迹。老白,你这两天你到我那睡吧。” 小米和白展堂都答应下来,蒋毅鑫也无心再去巡街,连忙回到茅草屋,拿出那支匕首又藏在裤脚,又去库房里拿了一套护甲,怀中还藏了几包石灰粉。连着两日巡街的时候都万分警惕,然而始终没发现那五人的踪迹。 章节目录 第四十九回:蒋毅鑫荣登追杀令,燕小六手刃谢仲达(中) 蒋毅鑫不知道的是,飞刀门的美丽和打折两姐妹已经到了七侠镇。 十天前,谢仲达拿着从万利当铺偷来的那包珠宝,去杀手协会发布追杀令。重赏之下,黑道三大家族和飞刀门、五毒教和天残派的高手纷纷决定出手。 谢仲达见状大喜,高兴道,“各位高手,一定要把他活着抓回来。”座中五毒教的孝敬二老闻言,交头接耳一番。孝长老悄声道,“敬长老你听见了,这回可不要再放你的追魂蜂和五步蛇了,再把人给咬死,这回又白忙活了。”敬长老急道,“上回要不是你乱放夺命蝎,也不会一个活口都没留。我敬你是妇人,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孝长老一拍桌子,大喝道,“大敌当前,你又想惹事!”旁边的美丽和打折姐妹连忙拉着她坐下,美丽抚着孝长老的背,帮她把气理顺,轻声道,“您别跟那个臭老头治气,小心伤了身子。” 孝长老这时也冷静下来,扭头看着美丽那张长得跟美猴王似乎的脸,强忍着笑道,“还是你懂,人长得美,心也好。” 美丽连忙用手捂脸,不好意思道,“讨厌!”打折也凑上来问道,“婆婆,那我美不美?”孝长老只好再道,“都美,都美。” 敬长老听了这番阿谀奉承,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忍不住道,“做人要实诚!”三双眼睛顿时向他瞪来,美丽和打折双手一动,瞬间向敬长老射出六把飞刀。敬长老笑道,“你们还来?”说着身子往后一趟,也是两人没动真格,六把飞刀便齐齐钉在柱子上。 打折猛“哼”了一声,骂道,“下次你再胡言乱语,小心你的腿!”一直静静观察众人的上官云顿,这时候终于开口了。他眯起小眼睛,打圆场道,“咱们都是同行,别伤了和气。我先走一步,咱们七侠镇见。” 上官云顿是天残派第一高手,表面见谁都和和气气,手段却无比毒辣,随身携带各种刑具,皮鞭,刮刀,绳子,药瓶……落在他手里的人,最后死相都无比难看。他看起来置身事外,赶着去七侠镇抓人,其实是在以退为进。 果然,孝敬二长老和美丽打折两姐妹也坐不住了。孝长老嚷嚷道,“上官,你怎么不知道尊老呢?这次的任务,你别想跟我们抢。敬长老,咱们走吧。” 敬长老道,“走!”两人向众人微微抱拳,便并肩往外面走。美丽和打折也起身笑道,“上官兄,咱们七侠镇见咯。”上官云顿一摸嘴上的那撇小胡子,抱拳道,“走好,走好。” 谢仲达见这四人毫无高手风范,一对似乡间吵架的老头老太,一对似不谙世事的少年姐妹,暗暗后悔。美丽眼尖,见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还以为他在嘲笑自己的相貌。她向妹妹打折使了个颜色,妹妹会意,两人便走到谢仲达面前。 谢仲达连忙起身道,“我祝两位女侠旗开得胜,早点回来。”美丽贴在他的身上,一张猴脸越发显得红彤彤。谢仲达叫苦不迭,偷偷低下头。打折却捧起他的脸,两人双目直视,打折笑盈盈道,“我问你,我美吗?” 谢仲达被两姐妹,一个抓住右手,一个握着脸,闻着那股刺鼻的水粉味,忙点头道,“美!美!美过貂蝉,美过西施,我活了那么久,从来没见过像打折姑娘这样的美人儿。”上官云顿在心里暗暗惊讶,“谢仲达还挺识相,看来待会不好套话。” 没有人不喜欢听奉承话,打折果然怒气顿消,她拍了拍谢仲达的脸,笑道,“你还挺有眼光的。”美丽却不满意了,她手上一用劲,谢仲达惨叫一声,“姑奶奶,我的手!” 美丽又使劲拧了一把,问道,“那我美不美啊?”谢仲达急忙道,“也美,也美。如王昭君和杨贵妃,美得让我不敢直视。”美丽很是受用,她嘚瑟地向妹妹挑了一下眉毛,捂嘴笑道,“这怎么敢当呢。”打折气得跺脚。 谢仲达只盼赶紧送走这两个女魔头,然而打折却又拉着他问道,“那我跟她谁美?” “都美!都美!” “不行,一定要分出个高低,不然我就把你腿打折了!” “没错,你说实话,不然我也把你的腿打折了!” 两人一人拉着谢仲达一边,谢仲达左右为难,这也不对那也不对,只得不断求饶。美丽和打折更是火大,手上不免便多用上了几分里。谢仲达顿时感觉自己要被两人分成两半,连忙向上官云顿求救,“上官前辈,您快说句话啊!” “哈哈。” 上官云顿笑了几声,起身劝道,“你们再这样闹下去,孝长老、敬长老恐怕就要捷足先登了。” 美丽生气道,“我们的事,用不着你插手。”说着又从身后掏出两把飞刀,掷向上官云顿。此时她心里有气,手上便使出了六分力,飞刀又快又狠,瞬间便扑到上官云顿的面前。 上官云顿双臂抱在胸前,脸上依然挂着笑容,待到飞刀到了眼前,才瞬间出手,单手便将三支飞刀接住。如此近的距离,如此的快的飞刀,他却能如此轻易化解,可见他的武功却是非同一般。 美丽见飞刀有徒劳无功,生气地撇开谢仲达,伸手道,“妹妹,咱们走!”打折狠狠地瞪了上官云顿一样,也生气地转身走了。上官云顿笑道,“飞刀还给你。”右手手腕一用力,飞刀便射向美丽。美丽连忙伸手接住前面的两把,最后一把飞刀却藏在那两把后面,斜着射向她的面门,美丽连忙微微后仰,用嘴咬住了最后一把飞刀。 谢仲达脱口而出道,“好厉害的功夫!”打折见姐姐差点出丑,便伸手去拔身后的飞刀,美丽却拉住她,两人便拉着手,追着孝敬二长老出去了。谢仲达见两位魔女走了,连忙上前向上官云顿抱拳道,“前辈,这次的事情劳烦您了。” 上官云顿摆手道,“哪里,哪里。那人钱财,与人消灾。只是……” “只是什么?” 上官云顿眯起眼睛,笑道,“你得说实话,到底为啥要抓那个捕头?”谢仲达急道,“他杀了我兄弟,我要找他报仇……” “谢兄弟,你这就不够意思了。” 上官云顿微微睁开眼睛,谢仲达顿时感动一阵寒意。上官云顿拉着他坐下,笑道,“既然他杀了你兄弟,你为啥只让我们把他抓回来?我打听过了,你以前是翠微山的山贼,当初官军清缴,只剩你一个人逃得了姓名。你要害他,是不是因为他抢了你的财宝?” 谢仲达急忙起身,却被对方一把按住,他连忙摆手道,“这可是天大的冤枉啊!我是官差,我是山贼,我哪会给他什么东西?你们把他抓回来,我当场将他千刀万剐!” 上官云顿冷笑一声,这一声“冷笑”如同夜枭发出狂叫,听得谢仲达一阵胆寒。他继续逼问道,“谢兄弟还是不说实话吗?那就别怪我了。”上官云顿便伸手从怀里掏出一瓶毒药、一把匕首和一根上吊绳。 他拿起毒药,拔出塞子,放到谢仲达鼻子边,轻轻摇了摇,顿时有一股腥臭味窜了上来。谢仲达立刻感动肚子一阵恶心,俯身欲吐又吐不出来。上官云顿笑道,“你现在是不是犯恶心?那是肚子发胀。你只要喝上一口,肚子保证比怀胎十月的孕妇还大,然后慢慢再变大,变大,‘砰’的一声,炸开了。什么肠子、心肝脾肺肾全都掉了出来。没事,我不会让你立刻就死。我再给你喝点其他的药,让你感觉飘飘欲仙,然后在最快乐的那瞬间,疼痛爆发出来。那种感觉,才称得上是欲仙欲死!” 上官云顿又拿起那根匕首,上面锈迹斑斑,似乎从未磨过。他笑道,“这根匕首就更厉害了,它是天底下最钝的一把刀,连纸都割不开。我最爱拿刀去割人肉,几千次才能割下一块,看着对方惨叫,那种感觉,两个字‘舒坦’!还有……” “别说了!”谢仲达被吓得满头大汗,他颤抖着身体,颤巍巍说道,“我可是委托人,你不能这样对我。我要向杀手协会投诉!” 上官云顿猛“哼”一声,“还敢威胁我?”他一步一步逼向谢仲达,谢仲达吓得从椅子上摔下去,连忙躲在桌子底下,上官云顿一脚将桌子踢开。桌子“轰隆”一声砸在地上,门外立刻进来两个仆人,上官云顿大手一挥,两人便识趣地退下。 谢仲达见无人帮忙,连忙磕头道,“您就把我放了吧。那包珠宝我不要了,人也不用抓,我这就走,成吗?” 上官云顿笑着一把将他扶起,又替他拍去身上的泥土,笑道,“那人钱财与人消灾,我只是想多知道一些关于蒋毅鑫的情报,这样才好抓人嘛。” 谢仲达见对方不依不饶,只得咬牙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是咱们说好了,人你要交给我,那东西我也要一半!” “好好好。我答应你,你快说。” 上官云顿自然无不答应,谢仲达无奈地将蒋毅鑫抢了翠微山和太平山山贼积攒数年的金银财宝的事说了出来。上官云顿大喜过望,他不过是看谢仲达神色不对,诈他一诈,没想到这诈出了一条大鱼。 谢仲达急忙道,“我把事情都告诉你了,你要带我一起去。”上官云顿眯着小眼睛,笑道,“自然。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两人也跟着踏上去七侠镇的路。 孝敬二长老虽然最早出发,一路上却还是改不了斗嘴,因为反倒被美丽和打折两姐妹反超。两人晓行夜宿,没几日便到了七侠镇。 镇上的丐帮兄弟都被小米打过招呼,帮忙留意陌生来人。美丽和打折两姐妹还没进巷子口,小米便得到消息,他连忙进了同福客栈,把白展堂拉到一边,道,“老白,兄弟们发现美丽不打折了,她们正往这边赶呢。” 白展堂笑道,“消息靠不靠谱,你们是咋知道的?”小米便龇牙咧嘴,做出一副鬼脸,白展堂奇怪道,“都啥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小米急忙道,“不是,是脸。小蒋说得对,那两姐妹长得真是一言难尽,一个长得跟美猴王似的,一个更惨,像只大猩猩。你小心防范,我去通知小蒋。” “你去吧!” 小米应了声便跑去找蒋毅鑫,白展堂站在客栈门口,朝四处张望。正在收碗筷的郭芙蓉还以为他在偷懒,便喊道,“老白,这么多客人你不招呼,干啥呢?” 白展堂正要答话,耳朵一动,轻声道,“人果然来了,内力还不弱。”转身一看,两张惨不忍睹地脸映入眼帘。他心里顿时一惊,“把我腿打折,我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话啊!” 来人正是美丽和打折两姐妹。她们一路风尘仆仆,便想着找个客栈休息一会,再去寻找蒋毅鑫。 白展堂将二人迎进店里,笑道,“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美丽看了打折一眼,打折点点头,美丽笑道,“先给我们开一间上房,再送一下好酒好菜上来。” “好嘞。” 白展堂便将两人送上楼,等进了客房,趁她们不注意,一人一指“葵花点穴手”,登时将二人点住。白展堂一甩头发,吹了吹自己的手指,嘚瑟道,“看来我还是宝刀未老啊!” 不一会儿,蒋毅鑫也跟着小米赶来。白展堂笑道,“小蒋,你可来晚了,人已经被我点住了。” 蒋毅鑫高兴地给了他一个拥抱,高兴道,”老白,有你的。人呢?”白展堂一指楼上,蒋毅鑫便和小米上楼查看。美丽和打折两姐妹被白展堂点住穴道,浑身又用绳子捆着,动弹不得。 这时候,佟湘玉也领着白展堂走了进来,她用纨扇轻轻打了一下蒋毅鑫,埋怨道,“小蒋,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告诉我们一声。这不是拿我们当外人看吗?” 蒋毅鑫不好意思道,“掌柜的,老白都告诉你了?我不是怕连累你们嘛,现在飞刀教的人是抓到了,后面还有五毒教和天残派。我待会先把这两人押回衙门,你们自己小心点。” 白展堂在后面笑道,“有我在,不用担心。”蒋毅鑫便请白展堂将两人解开,美丽和打折破口大骂。蒋毅鑫也不跟她们客气,取出藏在靴筒里的匕首,对着两人的脸蛋一阵比划。美丽和打折便开了口。 蒋毅鑫暗暗庆幸,“看来谢仲达并没有告诉她们财宝的事,不然我也只能杀人灭口了。”说着便请小米和自己一个人扛一个,拔腿就要回衙门。 佟湘玉急忙道,“你们就这样把人带走,会不会打草惊蛇啊?” 小米挠挠头道,“那掌柜的你说咋办?”佟湘玉走出客房,向楼下大喊,“大嘴,拿两个大麻袋来。” 李大嘴在厨房应了声,带着两个大麻袋上来。他走进来,看到床上绑着两个姑娘,惊道,“你们这是干啥呢?” 蒋毅鑫看向佟湘玉,佟湘玉点点头。蒋毅鑫这下子明白了,杀手来袭的消息,白展堂只告诉了佟湘玉。便也不说实话,搪塞道,”抓到了两个飞贼。大嘴,来搭把手。” 李大嘴半信半疑,还是帮忙拎着麻袋,将两人装了进去。蒋毅鑫道了声谢,和小米一人扛着一个去了衙门。 娄知县听师爷说抓到了飞刀门的杀手,立即开堂审问。美丽和打折见证据确凿,只好当堂招供。娄知县便画了押,将两人关入打牢,等到抓住所有的杀手一齐送去广阳府。 衙役们把两姐妹押了下去,两人兀自询问道,“我美不美?”蒋毅鑫暗暗偷笑,娄知县却走下堂来,关心道,“小蒋,这些人胆大包天,居然敢对付朝廷官差。这几日你小心点,我即刻让十八里铺和左家庄的捕快全都过来。” 蒋毅鑫连忙抱拳道,“多谢大人厚爱。只是,杀手今晚就到,现在去请恐怕时间来不及。卑职已经做好准备,这次一定将杀手还有谢仲达抓捕归案!” 娄知县抚了抚胡须,笑道,“既然如此,我等你的好消息。小蒋,你这次要是抓获谢仲达,我就向周知府举荐你!” “多谢大人!卑职才疏学浅,想向您推荐一个人。” “哦”。娄知县闻言诧异,笑道,“何人?” 蒋毅鑫轻轻说出一个名字,娄知县摇摇头,”你啊你,也好,只要你抓到了人,我就升燕小六当副捕头,也准许你再招一个捕快!” “多谢大人!” 燕小六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升官了,他拉着蒋毅鑫埋怨道,“师兄,你怎么不叫上我?” 蒋毅鑫却一脸严肃道,“小六,你真的要办案?”燕小六一拍胸膛,斩钉截铁道,“师兄你尽管招呼,我燕小六绝不含糊!” “好!”蒋毅鑫轻声道,“你立刻穿上护甲,杀手今晚还会再来,咱们就给他们来一个瓮中捉鳖。” 燕小六兴奋得摩拳擦掌,完全不知道今晚将面临多么危险的境地,而他也将第一次杀人! 美丽不打折前脚刚落网,孝敬二长老后脚便来到了七侠镇。两人在路边茶摊上休息了一会,吃了点东西,便向店家伙计询问蒋毅鑫的住处。伙计擦着桌子,笑道,“你说蒋捕头啊,他住在东街茅草屋里。不过,这会他恐怕还在当差,你们可以去同福客栈,他有事没事经常去那。” 孝长老道了声“谢谢”,敬长老从怀里掏出三锭一两的银子,在桌子上排开。伙计连忙抱拳谢道,“二位客官慢走,同福客栈你们往那条巷子走,出了巷子左拐就见到人了。” 两人便背着包袱往客栈走去,蒋毅鑫和燕小六早已经换了身常服,埋伏客栈楼上的客房里,靠在窗户边盯着巷子口。孝敬二长老刚进来,燕小六便一推蒋毅鑫,道,“师兄,你看是不是那两人?” 蒋毅鑫定睛一看,这两位老者鹤发童颜,走路带风,一看就不简单。只是相比于美丽不打折那容易辨识的相貌,五毒教的两位长老倒是没有明显的特征。他只好无奈道,“咱们下去看看,别冤枉了人。” 两人刚走下楼梯,便听那老公公向白展堂询问道,“敢问镇上的蒋捕头现在何处啊?” 蒋毅鑫当即停下脚步,燕小六也身形一顿,两人对视一眼,全身打起十二分精神,才慢慢地走向两人。 白展堂早看出这两位老人不一般,走起路来无声无息,只怕内力比美丽不打折要高上许多。他见蒋毅鑫和燕小六过来,连忙在身后摆手,蒋毅鑫和燕小六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白展堂这才赔笑道,“你们找他啊,我带你们去。”说着便领着两人走出客栈门口,敬长老眉头一皱,心道,“这个杂役不简单!走路不踮脚,居然也能无声无息,好高明的轻功。我得防着点。” 孝长老见他神色不对,轻声问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敬长老和她平时就不对付,巴不得她吃点亏,因此并不告诉她实情,只是自己暗暗提防。白展堂一边插科打诨,一边将两人引到巷子口。他手指前方笑道,“小蒋现在估计正在那巡街呢。” “老头,咱们走。” 孝长老不以为意,拔腿便往前走敬长老留着心眼,悄悄走得离白展堂稍远。白展堂担心两人逃走,又对自己的点穴功夫非常自信,立即大喊道,“葵花点穴手!” 这一招果然是“指如疾风,势如闪电”,离他最近的孝长老立刻被点住。白展堂又往前一踏,要点住敬长老。此时,敬长老已经反应过来,连忙往旁边一闪,躲开了白展堂的葵花点穴手。 敬长老冷笑道,“哪里来的鼠辈,也敢来偷袭五毒教的人!”白展堂趁着偷袭点住孝长老,对敬长老却不敢有一点懈怠。五毒教别的功夫不行,可是用毒在江湖上却是鼎鼎有名。要是不小心中了招,神仙来了也难救。 白展堂摆开阵势,正色道,“我奉劝你束手就擒!”敬长老也不答话,右手一翻,衣袖里便窜出一条颜色艳丽的五步蛇,猛地咬下白展堂。白展堂顿时大骇,右脚猛地往地上一踏,飞身往后疾退。那五步蛇落到地上,左右摇摆身体,行动更加迅速,张大蛇口,露出两根大牙,追着白展堂咬。 白展堂手上又无兵器,只得暂时往后疾退,五步蛇猛地往上一窜,直扑他的面门。白展堂正欲飞上屋顶,旁边却闪出一把刀,一刀将那五步蛇砍成两半。那五步蛇首尾两半,却各自还在摆动,看着甚是吓人。 这把刀的主人便是蒋毅鑫,原来他和燕小六见白展堂领着孝敬二长老出去,便躲在门后查看情况,听到打斗的声音连忙出来帮忙,燕小六也拔刀在那五步蛇的蛇头和蛇尾上各砍一刀,那蛇便彻底死绝了。 敬长老冷哼一声,又从怀里掏出一个蜂窝状的罐子。蒋毅鑫见状连忙大喊,“不好!”踏步向前阻止,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敬长老已经打开盖子,数十只只夺命峰便“嗡嗡嗡”飞了出来。 敬长老冷笑道,“让你们尝尝我的夺命峰!”说着便一吹口哨,数十只夺命峰便向三人扑来。蒋毅鑫暗道不好,连忙退了回去,一把官刀舞得不漏一点破绽。燕小六也依样画葫芦,同样挥刀阻挡。白展堂手上没有兵器,只得躲在两人身后。 蒋毅鑫急道,“小六,你跟我一起上。”燕小六会意,两人便挥舞着慢慢向敬长老走去,许多只夺命峰被官刀打落,又有许多只”嗡嗡嗡”叫着冲上去。 “不自量力!”敬长老又从怀里掏出一包粉末洒向蜂群。蜂群顿时全身变红,更加狂暴,屁股后的那根刺也长了许多。蒋毅鑫和燕小六的压力顿时增大,蒋毅鑫见距离差不多,连忙喝道,“老白,靠你了!小六,快闪开。”说完便侧开身体,官刀也稍微挪开,燕小六道,“好嘞!”就地往旁边一滚。 “瞧好咯!”白展堂便从两人身后踏步飞身上前,敬长老里面一吹口哨,几只夺命蜂问到哨音,便挡住去路。白展堂一挥掌,那些夺命蜂纷纷落地。只是这样一来也浪费了一点时间,敬长老已经有了准备,向后一退,避开了白展堂的葵花点穴手。 两人便较量起拳脚,敬长老虽然手上功夫不行,可是内力深厚,而白展堂以轻功和点穴为主,两人你来我往交手了二三十招。白展堂几次三番想点住对方的穴道,无奈敬长老怀中却还藏着一只五步蛇,手指刚一靠近,那蛇便一口咬上来。白展堂顿时险象环生。 敬长老见几十招战白展堂不下,后面的蒋毅鑫和燕小六又要杀上来,便猛地一掌将白展堂逼退,跳上围墙,扔下孝长老跑了。 白展堂还想再追,蒋毅鑫却在后面喊住他,“老白,别追了,小心着了他们的道。” 燕小六砍死最后一只夺命蜂,满头大汗地上前将孝长老扣住。白展堂急道,“要是让他跑了,凭他那放毒的功夫,只怕咱们别想安生过日子了。” 蒋毅鑫深以为然,不怕明着来,就怕对方玩阴的。好在他早有准备,蒋毅鑫一指孝长老,对着白展堂和燕小六笑道,“堡垒总是从内部攻破的。” 孝长老本来就和敬长老不对付,这次对方又扔下她独自逃生,对敬长老的恨意更深。蒋毅鑫三人得了她的帮助,很轻易便找到了敬长老的落脚地点,顺利将其抓获。 三人将两人绑送衙门,敬长老大骂道,“我敬你是一个妇人,你居然出卖我!”孝长老立刻反骂道,“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燕小六推了两人一把,笑道,“等到了牢里,你们有的是时间吵!都一大半年纪,还不金盆洗手,这下栽了吧?” 孝长老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大喊道,“你说谁一大把年纪。你看看我这纤纤玉手!还有修长的美腿!以及这烈焰红唇和如水双眸!哪里老了?” 敬长老也跟着说道,“你别听她瞎胡说,我才年轻呢。你看我这海一般广阔的胸膛!山一般强健的臂膀!水一般冰冷的后腰!还有那火一般炽热的肱二头肌……” 蒋毅鑫听了哈哈大笑,一连抓了四个杀手,让他心情非常愉悦。白展堂却没有放下心里,他轻声道,“小蒋,关键是那上官云顿。他的武功可是高深莫测,恐怕连我也点不住他。” 蒋毅鑫这才猛省过来,对啊,上官云顿可是连白展堂都点不住的狠角色。再加上谢仲达那个奸贼,还不知要惹出什么事端,自己可不能放松警惕。连忙道谢道,“老白,我会堤防的。这次还是多亏了你,不然我跟小六只怕是抓不住这四个人。” 燕小六脱口而出道,“谁让咱们的点穴功夫不到家呢?”白展堂听了若有所思。 等他们走过,屋顶上露出了两个身影,正是谢仲达和上官云顿。谢仲达指着蒋毅鑫道,“就是他,我说得没错吧。他可是狡猾得很,现在美丽不打折和孝敬二长老都载了,你可得小心点!” 上官云顿看着白展堂的身影,沉思一会,突然开口道,“我知道他是谁了!他就是当年的盗圣白玉堂!” 谢仲达急道,“你说那个跑堂的是盗圣?那咱们怎么办?”上官云顿一模嘴上的那撇小胡子,摇头笑道,“盗圣不过是个贼,他的轻功却是天下无上,又会葵花派的点穴手,但是功力太浅。只要我防着点,他点不住我。而且,我们的目标不是蒋毅鑫吗?” 谢仲达恍然大悟,“你是打算等他们分开,各个击破?” “没错,不过在此之前,咱们得先把他们救出来,怎么说也是同行,能帮总得帮上一手。” “对!对!对!” “哈哈哈哈……” 说完,两人相视大笑,屋顶上响起一阵奸诈的笑声! 章节目录 第五十回:蒋毅鑫荣登追杀令,燕小六手刃谢仲达(中下) 佟湘玉本来还有些不信,见飞刀门和五毒教的杀手落网了,这才赶紧吩咐客栈打烊。众人也乐得清闲,莫小贝被佟湘玉打发回屋睡觉,李大嘴进了厨房说是要研究新菜,而正处在热恋的吕秀才和郭芙蓉自然是又上了屋顶谈心。 两人一个说着“侯哥”,一个念着“芙妹”,那腻歪劲让坐在一旁的蒋毅鑫和燕小六啧啧称奇。白展堂感觉浑身都起鸡皮疙瘩,忍不住道,“这都啥时候了,你们还在这里卿卿我我?” 郭芙蓉双手叉腰,问道,“你眼红就跟掌柜的说嘛。”佟湘玉期待地看向白展堂,白展堂赶紧别过头去。佟湘玉轻轻叹了口气,无奈道,“走走走,整天情情爱爱的,不健康!” 吕秀才连忙替郭芙蓉说话,“此言差矣,子曾经曰过……” 众人皆道,“去!” 吕秀才只好拉了拉郭芙蓉的衣袖,笑道,“芙妹,今晚月色这么好,咱们快上去赏月。”郭芙蓉只好跟着吕秀才走上楼,她回头指着众人,疑惑道,“怎么你们最近神神秘秘的,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蒋毅鑫从座位上起身,挥手道,“我们是嫉妒你们两位神仙眷侣,快去吧。”吕秀才也在一边催促,郭芙蓉只好说道,“我们在屋顶,有事招呼!” 两人上了屋顶坐定,郭芙蓉还是一脸疑惑,吕秀才劝道,“你不要担心,有老白跟小蒋在,能有什么事?” 郭芙蓉还是放心不下,“要是有高手来袭,他们对不了怎么办?”吕秀才一甩抹额,拍着胸脯笑道,“芙妹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你?”郭芙蓉拎起吕秀才的手,吕秀才急道,“手疼!”郭芙蓉不屑地放下,摇头道,“手无缚鸡之力。以前你兴许还打得过邱小东,现在小贝教了他功夫,你连个小屁孩都打不过了。” 吕秀才赔笑道,“整天打打杀杀多不好。知识才是力量嘛。”郭芙蓉也不为难他,两人依偎在屋顶,静静地看着天上的那轮明月。 楼下众人可就没那么轻松。蒋毅鑫和燕小六从下午开始守在客栈,单等上官云顿上门,可是左等右等不见人影。蒋毅鑫急得来回踱步,飞刀门和五毒教的杀手不过是肘腋之患,不抓到上官云顿,他寝食难安。 燕小六见他来回踱步,脚步声让人心烦,急忙起身拉住蒋毅鑫,安慰道,“师兄,天这么黑了,说不定他今晚不会出现了。” 一旁的白展堂却摇头道,“上官云顿杀人从不过夜,他今晚一定回来。咱们得小心提防。” “咱们大伙都在,正好给他来个一网打尽。”燕小六握紧腰间的刀把,上午的战果让他增添了许多信心。 蒋毅鑫忽然想到什么,连忙转身问道,“上官云顿会不会已经知道咱们抓了美丽不打折和孝敬二老?” 白展堂沉思一会,开口道,“有这个可能,所以他才迟迟没有出现。”这下连他也坐不住了,起身走了两步,猛省过来,急道“小蒋,坏了!” 这一声如同醍醐灌顶,蒋毅鑫立马反应过来,“大牢!你是说他会去劫狱?””燕小六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挠挠头问道,“师兄,老白你们说谁要劫狱?” 白展堂缓缓点头,说出了那个名字,“上官云顿!” 蒋毅鑫急道,“咱们得去看看。老白你守着掌柜的不要动,我跟小六去一趟。”燕小六应了声,两人拔腿便要走。白展堂却在后面喝道,“你们两个不能去。小蒋,你是他们的目标,不能自投罗网。小六,你的武功差。还是我去,我轻功好,情况不对,我立刻就回来。” 蒋毅鑫转身道,“可是你要走了,他们趁机上门咋办?”白展堂一时语塞,看向佟湘玉。佟湘玉感受到他眼神中的担心,高兴道,“展堂,你不要担心我。我跟他们又无冤无仇,不会有事的。” 蒋毅鑫急道,“他可是江湖上最残忍最没有人性的杀手!”白展堂正迟疑不定,燕小六却开口笑道,“师兄,还是我去吧。” 白展堂一拍脑袋,笑道,“瞧我这脑袋,小六可以去。” 蒋毅鑫见燕小六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又联想到上官云顿的那些残忍的手段,心里更加放心不下。只是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无奈道,“小六,你护甲穿了没?” 燕小六揭开上衣,笑道,“师兄放心,我特意穿了两层!” “石灰粉呢?” “藏着呢。” “遇到高手怎么办?” “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跑不过就装死。总之,命最重要!” “你千万记得,情况不对,赶紧回来。要是被抓住了,他们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蒋毅鑫和白展堂又坐着等了一会,始终不见燕小六回来。衙门离客栈不过几里地,以燕小六的轻功,现在也该回来了。耽搁这么久,只有一个可能——出事了! 蒋毅鑫一拍桌子,急道,“老白,我去看看。”拿起官刀,便要往外走。白展堂起身正要去劝,突听屋顶上传来郭芙蓉的一声大喝,“排山倒海!” 两人对视一眼,急道,“坏了!”连忙施展轻功,奔出客栈,右脚一踏,飞身上了屋顶。只见郭芙蓉正在和美丽打折姐妹交手,孝敬二长老则守在客栈旁边民房的屋顶上,虎视眈眈。 郭芙蓉见援兵来了,连忙一掌逼退美丽,急道,“老白、小蒋,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敌人!” 白展堂话不多说,身子刚一落定,上去就是一招葵花点穴手,打折早有防范,连忙将姐姐往后一拉,自己则在后面暗放飞刀。白展堂只得侧身躲过,挡在郭芙蓉和吕秀才的前面。 蒋毅鑫则拔刀攻向孝敬二长老,孝长老空手接了几招,便往后跳开。敬长老冷笑道,“蒋毅鑫,你不想救那个小捕快了吗?” “你们把小六怎么了?”蒋毅鑫连忙住手,手里却紧紧握着官刀,防止对方放毒。 孝长老道,“他刀法不错,可惜中了两把飞刀,又挨了我一掌,只怕是醒不过来了!” “我要你们给他偿命!” 蒋毅鑫顿时大怒,把所有的理智都抛之脑后,挥刀便向两人砍去。盛怒之下,早就练得娴熟的刀法更见威力,招招以命搏命。孝敬二长老手上没有兵器,毒物又大被衙役收走,交手了十几招,愣是擒不下蒋毅鑫。 白展堂见他以一对二,连忙喊道,“小郭,快去帮忙。秀才,你快下楼去。”吕秀才知道自己在这里只是累赘,急道,“芙妹,你们自己小心!”赶紧摸着楼梯下楼。而郭芙蓉最爱和人交手,早就按奈不住,笑道,“你放心,看我的排山倒海!”一掌打向敬长老。 惊涛掌端的是一个势大力沉,敬长老正和孝长老围攻蒋毅鑫,等到听到掌声,已经来不及躲开。只等勉强打出左掌抵挡。两掌一触,“砰”的一声,敬长老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深吸一口真气,才将体内翻滚的血气压了下去。 孝长老见敬长老落了下风,心下大惊,掌上便露出破绽。蒋毅鑫一刀直插的小腹,孝长老急忙跳开,衣服还是被砍下了一小段。另一边,白展堂也占尽上风。美丽和打折被打得险象环生,已经不敢上前。 美丽和打折各扔完最后一把飞刀,白展堂两手往前轻轻一摸,两手手指各夹住一把飞刀。美丽急忙喊道,“咱们走!”说着和妹妹打折飞身跳了下去。孝敬二长老也不多做纠缠,将两人逼退,便也跳下楼去。 等到三人跟下去,只见四条人影已经朝同一个方向逃去。蒋毅鑫担心燕小六的安危,飞身往前一跃,“老白、小郭,你们守着掌柜他们。”也不等两人答话,便追着孝敬二长老去了。 白展堂来不及阻挡,急得跺脚道,“他们这是要把我们引开。!郭芙蓉急道,“我们现在怎么办?”白展堂抬头看向各个屋顶,耳朵仔细听着四周的动静,然而只有嗖嗖的风声。 见没有敌人的踪迹,白展堂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牌交给郭芙蓉,正色道,“小郭你守在这里,我去追小蒋。待会要是上官云顿上门,你不要给他动手,把这块‘盗圣’玉牌拿给他看。他应该不会为难你们。” 郭芙蓉看着那块玉牌,听出白展堂话里有瞧不起她武功的意思,抬头道,“老白你放心去,这里有我守着。” 哪里还有白展堂的身影,只听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千万要保护好湘玉!”郭芙蓉只得收好玉牌,进客栈和佟湘玉、吕秀才商量。 蒋毅鑫追着孝敬二长老而去,两人阴着他走街串巷,刚开始还能看到人影,转过一条巷子,两人便无影无踪。蒋毅鑫暗道不好,连忙回身,却惊讶地发现一个黑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身后。 蒋毅鑫急道,“你是上官云顿?”那人“咦”了一声,向前走了一步,露出整个身子,正是天残派第一高手上官云顿。 上官云顿摸着自己的小胡子,眯着眼睛笑道,“原来你认识我,那就好办了。有人托我来抓你,你快把那笔财宝交出来。” 蒋毅鑫左手搭上刀把,改为双手握刀,冷笑道,“我说出来,你能放过我?”上官云顿笑道,“能让你死得痛快一点。”蒋毅鑫再不答话,踏步上前,挥刀砍去。上官云顿双手仍抱在胸前,只是双脚微微一动,那刀便无论如何砍不中他。蒋毅鑫越打越没底气,当下把心一横,掷出官刀。 官刀直直射向上官云顿的脑袋,上官云顿这次却不闪躲,只是头微微一侧,避开官刀。蒋毅鑫等的正是这个时候,当即施展“葵花点穴手”,“指如疾风,势如闪电”。这一指出其不意,对方又露出破绽,他心想一定能将对方点住。 上官云顿没料到蒋毅鑫也会葵花点穴手,脸色微微一变,当下打出一掌。蒋毅鑫点穴快,上官云顿出手更快,这一掌反倒后发先至,打得蒋毅鑫登时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 那口血飞在空中,将落未落之际,上官云顿伸出右手食指往前一撩,手指上便蘸到了一滴血滴。他将那滴血滴放进嘴里,闭上眼睛如同在品尝美味笑道,“许久没有喝人血,一尝起来,果然倍感亲切!” 蒋毅鑫扶着墙壁勉强站起身子,上官云顿惊讶一声,“你中了我一掌,居然还爬得起来。看来我还是低估你了,难怪谢仲达会被你甩得团团转。” 蒋毅鑫骂道,“你这贼子居然勾结山贼,杀害衙门公人。六扇门的人不会放过你的!” 上官云顿捧腹大笑道,“六扇门?还不放过我?这个笑话太好笑了!”他连连摇头,“我杀了那么多人,你以为他们没找过我吗?可惜都抓不住我!那个展红绫,还什么天下第一女捕头,我杀了人,她连凶手都找不出来!”、 蒋毅鑫怒道,“待会盗圣来了,我看你往哪里逃。”他嘴上虽然硬气,心里实在没有一点把握。以白展堂的性格,刚才一定也追了上来,这么长时间没见人影,恐怕也中了埋伏。 果然,上官云顿笑道,“原来你在等白玉堂啊。我帮叫下他。”说完便提起内力,发出一声怪叫。三条街外,突然传来白展堂的声音。只听他生气道,“你们怎么都惦记上我?四个打一个!” 蒋毅鑫猛地瞪向上官云顿,惊讶道,“你连盗圣也要杀?”上官云顿弹了弹指甲,轻蔑地说道,“勾结官府,出卖兄弟,死不足惜!” 蒋毅鑫早就强撑内力,跳上了屋顶,欲朝白展堂那边跑去。上官云顿却把手附在身后,朝来时的路走去,只听他笑道,“咱们比一比,到底是你先到白玉汤那,还是我先到同福客栈。” “你这个王八蛋!” 蒋毅鑫急火攻心,刚刚被压下去的伤势又发作起来,登时又吐出一口鲜血。等到稳住伤势,他定睛一看,早没了上官云顿的身影。他连忙咬牙施展轻功,拼命追赶上去。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一回:蒋毅鑫荣登追杀令,燕小六手刃谢仲达(下) 同福客栈内,佟湘玉和吕秀才正焦急地等着。郭芙蓉走了进来,两人连忙迎上去,佟湘玉急道,“小郭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展堂他们呢?”吕秀才则围着郭芙蓉四周查看,发现没有任何地方受伤,才松了一口气。 郭芙蓉递给佟湘玉那块玉牌,笑道,“他们追贼去了。老白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说待会什么上官云顿上门,就拿给他看。”佟湘玉拿在手里一摸,不过是一块普通的玉佩,只是上面刻着两个字,“盗圣”。 佟湘玉爱惜地把它放进怀里藏好,惊喜道,“这可是展堂第一次送我礼物。”吕秀才急道,“他们去追中计了!芙妹,掌柜的,咱们赶紧躲一躲,那些人说不定待会就来了。我去关门。” 郭芙蓉喝了一口茶,笑道,“这才多大事,放心,待会我保护你们。”佟湘玉道,“他可是天残派的第一高手上官云顿?”郭芙蓉不以为意道,“我的惊涛掌,还天下只有三个人会!” 吕秀才在屋顶上见那四人身手不凡,心里只盼白展堂和蒋毅鑫赶紧回来,他跨步上前,双手放在门上,正要关门。上官云顿却笑眯眯地从外面进来,看着众人笑道,“正好大家伙都在。” 吕秀才吓得躲到郭芙蓉身后,又想起自己是男子汉大丈夫,便撑着胆子挡在郭芙蓉面前。郭芙蓉将他推开,问道,“你就是上官云顿?” 上官云顿大大咧咧地坐下,笑道,“既然你们都知道了,那事情就好办了。说吧,你们想怎么死?”他从怀里掏出绳子、皮鞭、钝刀、药瓶,摆在桌子上,拿起那根绳子自言自语道,“这些工具都是我精心挑选出来的,每一种都经历过上千次的测试,用户满意度达到99.999%,这根上吊绳,还得到过杀手协会的年度发明大奖,请大家放心使用,我象征性收点租借费就行。” 佟湘玉躲在后面道,“你杀我,还得向我收费?” 上官云顿摸着小胡子,道“这是圈里的规矩,有意见可以向杀手协会,或我的上级单位天残派投诉,我一定效劳!” 郭芙蓉大喝一声,“还是我来为你效劳吧…………排山倒海!”这一掌用上了她全部的功力,正是为了一击将对方拿下。 上官云顿身子一侧避开了这一掌,他惊道,“惊涛掌!郭巨侠是你什么人?”郭芙蓉道,“那是我爹!再接我一招,‘排山倒海’!” 上官云顿冷笑道,“不自量力!”刚才那一掌,他已经看出对方的惊涛掌还未练熟,当下也不闪躲,右掌轻推,和郭芙蓉对上一掌。惊涛掌以刚猛著称,此时对上上官云顿的深厚掌力,却如同泥牛入海,再难往前一步。 上官云顿道,“可惜你的惊涛掌只练到一层,回去!”他右掌往前轻轻一推,郭芙蓉顿时感到体内的经脉剧烈震荡,身子控制不住连退三步,才勉强站定,嘴角流出了鲜血。吕秀才连忙将她抱住,关心道,“芙妹你怎么了?”他见郭芙蓉受伤,当下也顾不上害怕,抄起旁边的小板凳,就要往上官云顿头上砸去。 郭芙蓉心下大骇,大喊道,“侯哥,不要!”上官云顿摇头道,“既然你这么想死,我送你一程!”右手化掌为抓,准备将对方的脑袋扯下。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佟湘玉将吕秀才推开,拿着那块玉佩,上前道,“慢着!你先看看这块玉牌是啥?咱们无冤无仇,你现在离开,我保证绝不报官。” 上官云顿定睛一看,“原来是盗圣玉佩。”他轻蔑地说道,“姬无命的铁牌能号令黑道,这玉牌嘛,不值一提。” 佟湘玉奇怪道,“为啥?” 上官云顿晃悠着脑袋,冷笑道,“他活不过今晚!” “我跟你拼了!” “掌柜的,别冲动!” 佟湘玉发疯一般地朝上官云顿扑去,吕秀才和郭芙蓉连忙将她抱住,佟湘玉挣脱不开,哭道,“我不信,我不信。”她狠狠地瞪着上官云顿,骂道,“他要是死了,我就叫我爹替他报仇!” “掌柜的,老白没事!” 众人齐齐看向门外,上官云顿看着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笑道,“内伤这么重,还跑这么快,你不怕死吗?” 蒋毅鑫强撑着身体,每走一步,体内的内力都在剧烈震荡,让他感动锥心一般的疼痛。他摇摇晃晃走了上去,佟湘玉连忙上前扶住他。 此时,燕小六生死未卜,白展堂被人引开,他和郭芙蓉都受了伤,蒋毅鑫感到一阵绝望,难道今天大家都得死在这里,不成,我不能连累他们! 蒋毅鑫抱拳道,“我跟你走,他们是无辜的,你放了他们。” 上官云顿喝了一口茶,笑道,“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样子。”蒋毅鑫双脚扑通跪在地上,低头道,“我求你放了他们。” 众人惊呼道,“小蒋,快起来!”郭芙蓉起身骂道,“求他干嘛?咱们再来过。”说着便又双手摆开阵势,又要使出惊涛掌,然而这一运力,刚刚压下去的伤势,又发作起来。郭芙蓉顿时身子一软,瘫倒在吕秀才怀里。 上官云顿右手轻拍蒋毅鑫的脑袋,他最喜欢看别人跪地求饶的样子,每每这个时候,他总感觉到一种异样的快感。当然最后他总会残忍的拒绝,“我不会放过他们,但是既然你跪地求饶,我一定让他们死得痛快一点。” “我顶你个肺!” 蒋毅鑫右手拔出藏在靴筒里的匕首,左手掏出怀里的石灰粉扔向上官云顿。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向对方求饶,不过是借此分散对方的注意力,使出最后一招,以为命搏命。 上官云顿见对方突然发难,也吃了一惊,他连忙迅速出手,拿起桌上的鞭子,一鞭将蒋毅鑫的左手的石灰粉抽飞。石灰粉漫天飞舞,反倒洒在蒋毅鑫身上。蒋毅鑫连忙伸手去挡,这一迟疑,右手的匕首动作不免慢了些。他心道,“完了!” 果然,上官云顿左手伸出两指夹住匕首,蒋毅鑫便一步也不能往前。他微一用力,匕首便被甩飞,笔直插在了柜上。蒋毅鑫身子往后一倒,绝望地躺在地上。 上官云顿起身逼向众人,对着蒋毅鑫冷笑道,“啧啧,你太不乖了,我要惩罚你,把你留到最后一个,尽我毕生所学,折磨你三天三夜……” 上官云顿扬天大笑不止,众人叫骂声不绝,正在这危急关头,李大嘴却端着两盘菜从后院进来,问道,“咋地啦?” 吕秀才连忙挥手道,“大嘴,快回去。”李大嘴见蒋毅鑫和郭芙蓉身受重伤,那个矮个子虽然脸上挂笑,看起来却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心里已经害怕起来。他哆嗦着双脚,赔笑道,“你们慢慢聊,厨房还蹲着汤呢。”说完转身就跑。 上官云顿喝道,“回来!”李大嘴一听这话,只得浑身哆嗦地回来,“我告诉你,我姑父是娄知县,低调低调。我可啥都不知道!” “你手里捧着啥?怪香的。” 上官云顿鼻子一动,两股异香从李大嘴手上的那两盘菜传出来。李大嘴连忙把那两盘菜放到上官云顿面前,谄媚道,“这是我研发的新菜。”他指着第两盘菜道,“这一道是麻辣鱼鳞。这一道是酒酿萝卜皮。您尝尝,我的手艺是黄鹤楼学的。” 上官云顿见猎心奇,自己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没想到今天李大嘴这两道菜,他不仅没吃过,连听都没听过,当下笑道,“好,我吃完了,再送你们上路。” 于是,刚才还危机四伏的气氛,顿时缓和下来。如果不是地下的两摊血迹,还有瘫倒在地的蒋毅鑫不时的呻吟,旁人见了还真以为佟湘玉他们正在招呼一个老饕。 李大嘴从筷筒里抽出一双筷子,又用袖子擦干净,双手递给上官云顿。上官云顿也不含糊,夹了一块麻辣鱼鳞放到嘴里。 李大嘴小心翼翼问道,“味道咋样?” 上官云顿嚼了两口,皱起眉头,“嗯……好像有点腥啊?” 李大嘴急忙解释道,“腥就对啦,要的就是腥,不光腥,还有辣,辣中带甜,甜中带苦,苦中带酸,酸中带麻,麻中又带着辣,几种味道混合在一起,感觉神秘莫测、变幻无穷!绝了!” “是吗?”上官云顿又夹了一块酒酿萝卜皮。李大嘴怕他不满意,急忙开口道,“这虽然只是一块简简单单的萝卜皮,却包含着竹叶青的醇美,和萝卜皮自身的清香,两种香味混合之后,闻着清爽怡人,嚼着酥脆可口……” “你这菜里有毒?!” 上官云顿突然感到浑身一阵难受,右手一软,筷子掉到桌上,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上官云顿一手抓着自己的喉咙,另一只手伸出手指扣自己的喉咙眼,拼命咳嗽,想把刚才吃下去的那两块食物吐出来。 吕秀才最先反应过来,刚才上官云顿打了郭芙蓉一掌,害得她口吐鲜血,要是佟湘玉拦着,他就早上去跟对方拼命。此时,见有机可乘,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勇气,抡起板凳,一下砸在上官云顿的脑袋上。 同福客栈两大神器,吕秀才的板凳,李大嘴的新菜终于出现了! 上官云顿直感到一阵眼冒金星,身子便有些微微站不稳。突然,白展堂从门外飞身而来,大喊道,“葵花点穴手!”上官云顿大骇,正想着跳开,蒋毅鑫突然伸手死命抓住他的双腿脚跟。 上官云顿吃了李大嘴的黑暗料理,又挨了吕秀才一板凳,再被蒋毅鑫抓住双腿,哪里还有机会闪躲?白展堂一指将他点住,担心对方逃开,又点遍他周身大穴,才满头大汗地坐了下来,喘气道,“还好赶上了!” 佟湘玉一把扑在他身上,哭道,“你总算回来了!我还因为你出事了?”白展堂抚着她的背劝道,“你不要伤心,我只是有事耽搁了。” 原来白展堂追着蒋毅鑫出去,不料走了一段路,蒋毅鑫没见到,美丽和打折两人却从旁边的巷子跳了下来。双方过了几招,对方便有飞身逃走。白展堂便一路追踪她们,两人拐进了一个死胡同。白展堂心道,“这下看你们往哪跑?”也跟了上去。 美丽和打折被一堵墙挡住去路,两人转身回来。白展堂笑道,“小姑娘干啥不好,非学人家当杀手,快跟我回去。” 两人却面露奸笑,打折笑道,“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还不出来!”孝敬二长老出现在白展堂身后,四人将白展堂堵在了死胡同里。 孝敬二长老叫嚣道,“没想到堂堂的盗圣居然做了朝廷的走狗,我们今天就要替黑道除了你这个败类!” 白展堂急道,“调虎离山!” 他见敌众我寡,便抱拳赔笑道,“这么晚了各位都还不睡,我先告辞了。”说着便转身欲走,敬长老右手一翻,地上便出现一条五步蛇,拦住白展堂的去路。美丽手上拿着两把飞刀,笑道,“白大哥,你说我们美不?” 白展堂还欲敷衍,突然三条街外传来一声怪叫,孝长老大喊一声,“动手!”四人便攻向白展堂,美丽和打折施放飞刀,孝长老也吹起口哨,数十只夺命蜂发出死亡的“嗡嗡”声攻向白展堂,敬长老的五步蛇也吐着蛇信,扑咬上去。 白展堂遭四人和毒物围攻,心里却不慌张,连忙施展绝世轻功,左右腾挪,四人虽然都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然而却是第一次练手。死胡同虽然能封闭对方退路,却也让四人施展不开。是以他们围攻了对方十几招还是拿不下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白展堂担心蒋毅鑫和客栈出事,连忙退向一边,四人将他逼到墙角。白展堂冷笑道,“既然各位不给面子,那就别怪我不给面子了!隔空打穴!” 只听几声破空声,白展堂双手齐出,迅速弹出四颗石子,四人顿时大骇。隔空打穴乃是葵花点穴手的高级境界,以狮石子或棋子为暗器,能够远距离点住对方穴道,威力无比惊人。没想到白展堂如此年轻便有如此高明的指力! 砰!砰!砰!砰! 虽然美丽不打折和孝敬二老竭力闪避,然而如此近的距离,白展堂手法又快,石子无一脱手,全部打中对方的穴道。 四人下意识地止住身子,突然,一阵风吹过,美丽哆嗦了一会。打折惊道,“姐姐,你没有被点住!” 一个声音却在她耳边笑道,“你们根本就没有被点住,但是现在可就……”白展堂分身上前,迅速施展葵花点穴手,”指如疾风,势如闪电”点住美丽。其余三人这才反应过来,然而白展堂怎么会浪费这样大好的机会,他快速在三人之间跳跃,一个一个都点住了。 见四人不能动弹,白展堂擦去额头上的汗水,然而此刻还不是高兴地时候,他扔下四人,飞身往客栈里赶,心里暗暗祈求道,“一定要赶上!” 幸好老天保佑,众人又拖住了上官云顿,等到白展堂赶到客栈,他见对方有机可乘,连忙使出全身内力,飞身上前,终于将这个大魔头点住。 众人连忙将蒋毅鑫扶到椅子上坐下,白展堂施展九阳还阳掌为他疗伤。好在蒋毅鑫里面穿了护甲,上官云顿为了财宝,也没有下重手,白展堂内力一催,他便感觉身子好了许多。 李大嘴见上官云顿一动不能动,胆子也打了起来,拍拍对方的脸,笑道,“我的菜也是你吃得起的?” 蒋毅鑫一把抓住白展堂的手,问道,“老白,小六呢?”白展堂摇摇头,“美丽不打折和孝敬二长老被我点住了,小六我就不知道了。你别着急。” “不行,我要去找他!” “你伤还没好,我去!” 门外却传来燕小六的笑声,“别找了,我在这呢。”只见燕小六推着五花大绑的谢仲达进来,谢仲达见上官云顿已经被制住,绝望的闭上眼睛。 蒋毅鑫急道,“小六,你没事?” 燕小六掀开衣服,只见里面的两层护甲被打出两个窟窿,周围还有飞刀的刀痕。燕小六咳了几声,道,“我被那些贼人打了几掌,又挨了两下飞刀。好在穿了护甲,受伤不重。我躺下装死,他们急着去找你们,我就逃了一劫。没想到正好看见这个山贼,我就去找追他,这才来晚了。”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蒋毅鑫松了一口气,如果燕小六出事,他怎么对得起老邢的托付,又怎么能原谅自己的疏忽。 “假仁假义!”谢仲达朝他啐了一口,破口大骂道,“你这个无耻奸贼,我恨不能吃了肉,喝你的血!” “还不老实!” 燕小六一拳打在他的脸上,谢仲达顿时血流满面,牙齿也被打断了几颗。蒋毅鑫心一下冷了下来,今晚险象环生,自己和小六差点丧命,他此时只想打开杀戒。不过,客栈不是杀人的地方。 蒋毅鑫看向白展堂请求道,“老白,你在这照顾掌柜的和小郭,看着上官云顿和谢仲达。秀才和大嘴,麻烦你们和我们去一趟,将飞刀门和五毒教的人押到衙门。” 众人都应了下来,白展堂告诉蒋毅鑫地点,四人便将美丽不打折和孝敬二老押到衙门里,关进大牢。等着明天,娄知县亲自审问。 白展堂为郭芙蓉疗伤,又安慰了佟湘玉,见四人回来,问道,“他们两个怎么办?”蒋毅鑫冷笑道,“小六,带上人,咱们走。”他对着客栈众人恭恭敬敬地抱拳施礼,道,“今晚多亏了大家。老白,你救了我两次,那件事我一定帮你办妥!” 白展堂挠头道,“啥事啊?”众人都在蒋毅鑫不好明说,便比划手势,轻声道,“那块牌子!”他说的是那块盗圣心心念念地六扇门颁发的免罪金牌。 白展堂猛省过来,笑道,“那就全靠你了!”众人又说笑了几句,蒋毅鑫便和燕小六带着上官云顿和谢仲达离开客栈。 走了几里地,燕小六奇怪道,“师兄,这不是去衙门的路啊。”蒋毅鑫冷笑道,“咱们先去把这两个人了结了!” “你要把他们都杀了?”燕小六顿时大惊,“师兄,咱们不去衙门啊?”蒋毅鑫摇头道,“小六,这两个人十恶不赦,我怕夜长梦多,再让他们跑了。刚才师兄差点死在他们手里,你也受了伤,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燕小六也年轻气盛,何况这两人又是罪不容诛,也应道,“师兄我听你的。”两人便来到了平时练功的那块空地上,将上官云顿和谢仲达扔下。 此时已经是深夜,天空中只微微有几颗星的光亮。 蒋毅鑫一咬牙,拔出官刀,逼向上官云顿。这个杀人如麻的魔头,那双小眼睛里此时却出现了一丝恐惧。他瞳孔猛地放大,身子虽然被点住穴道,却突然微微颤抖起来,终于也感受那些被他折磨到死的受害者的恐惧。 “放心,我会给你一个痛快的!” 蒋毅鑫冷笑着,一刀捅进上官云顿的心脏,上官云顿惨叫两声,便没了气息。燕小六在一旁看了,手脚直哆嗦。他见师兄向他招手,只得壮着胆子上去,然而手里的官刀却怎么也不敢捅进去。 蒋毅鑫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小六,你经历了生死搏斗,现在就差杀人了。你把这个贼人杀了,将来遇到最凶残的犯人,你也不会怕了。” 谢仲达不住求饶,磕头不知。燕小六看着手里明晃晃的官刀,咬牙大喊了一句,“照顾好我七舅姥爷和他三外甥生女!”官刀往下一砍,谢仲达登时毙命。燕小六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又砍了几刀,第一次杀人让他陷入了疯狂的状态,嘴里不断喊着,“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蒋毅鑫连忙拉住他,燕小六停住了手,一股恶心的感觉顿时往上涌,他趴在旁边将一整天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蒋毅鑫默默的等他吐完,才和燕小六将两具尸首带去了衙门。 娄知县开堂审问美丽不打折和孝敬二老,四人招认翠微山山贼谢仲达买凶杀人,图谋谋害衙门官差。娄知县下令将四人处斩,连同已经死了的谢仲达和上官云顿埋入乱葬岗,将万利当铺失窃的珠宝还给了钱掌柜。升燕小六为副捕头,赐同福客栈一块“见义勇为”匾额,赏银五十两,了结了此案。 谢仲达一死,再也没有来追查山贼财宝的事。这让蒋毅鑫长出了一口气,两次得白展堂出手相救,平日里又得到客栈众人的恩惠,他便将财宝的事告诉了佟湘玉。 佟湘玉刚刚听到这个消息时,大吃一惊,但是很快就冷静下来了。她是龙门镖局的大小姐,多少银子没有见过,当下叮嘱他好好保管,不要声张。白展堂早就知道有这笔银子,只是他也视钱财如粪土,否则凭他的本事,早就过上楚留香那样潇洒的生活。 蒋毅鑫没奈何,只好道,“既然如此,钱先放在我这里。掌柜的,咱们这样吧,先把秀才他们的工钱翻倍。” 白展堂拍手叫好,“小蒋说得对!工钱翻倍,下个月我就能买双新靴子了。”佟湘玉白了他一眼,“上次给你买的那双呢,这么快就坏啦?”白展堂一拍大腿,笑道,“咱这腿快,费鞋。” 蒋毅鑫笑道,“还有以后秀才的文房四宝、赶考的费用,他和大嘴婚事的钱,也从这些钱里出。” 白展堂急道,“那我的呢?我那婚礼要办得风风光光的!”佟湘玉脸红地推了他一把,不好意思道,“小蒋,别理他,你继续说。” “掌柜的你跟小郭的胭脂水粉,需要什么直接来怡红楼拿。我给赛掌柜打个招呼,也从这个钱里出。” “这个好,最近正流行烟熏妆,我一直想试试!” “还有……” …… 然而让蒋毅鑫没想到的是,这三万两银子最终并没有用在这些事情上。这就是后话了。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二回:白展堂传授点穴手,李大嘴识破假师父(上) 谢仲达案子的完美解决,让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但更让佟湘玉高兴的还是——她得到了白展堂的盗圣玉牌!这可是白展堂第一次送她礼物,佟湘玉欣喜若狂,随身携带,连睡觉也要枕着它睡觉。 白展堂知道后,多次向她开口要回,佟湘玉不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干脆拒绝。这一天,两人又隔着一张桌子对峙。 僵持了一会儿,白展堂露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笑道,“湘玉,那东西不值几个钱。以后我送你块好的,现在先还给我。” 佟湘玉却把那块玉牌紧紧攥在手里,双手护住,摇头道,“不值钱,那就送给我嘛。” 白展堂叹了口气,解释道,“你不知道,那块玉牌盗业委员会专门给我特制的,天底下就这么一块,有纪念意义,。” “那就更不能给你了。” “你说啥?” 白展堂目瞪口呆,佟湘玉笑道,“展堂,就因为它这么重要,才需要我来帮你保管。你进进出出地招呼客人,东西丢了咋办?” “你怎么就这么不讲理呢?” 听到白展堂怪她,佟湘玉心里微微一痛,但马上恢复过来,更加坚定地说道,“我不会还给你的!” 一旁在扫地的郭芙蓉看不过去了,她丢开扫帚,走过来,指着白展堂生气道,“老白,这就是你不对了!” 白展堂没拿回玉牌,心里正不痛快,又被“罪魁祸首”郭芙蓉指责,挥手反问道,“小郭,我还没说你呢!这玉牌我是让你拿去应付上官云顿的,怎么就变成我送给湘玉了?” “我……”郭芙蓉一时语塞,她却是有犯错的地方,把话传达错误,但此时更重要的还是向白展堂表达掌柜的心意,“老白,你还不知道为啥掌柜的这么看重这块玉牌?” 白展堂挠挠头,他还以为佟湘玉在跟他怄气,没有往其他方向想。郭芙蓉解释道,“这块玉牌是你第一次送她的礼物!” “就这?”白展堂目瞪口呆。 佟湘玉白了他一眼,“这还不够吗?”她看向白展堂,眼睛里面充满柔情蜜意。白展堂却一挥手,郭芙蓉识相地走开去扫地。 白展堂走到佟湘玉面前,不好意思道,“湘玉,这块玉牌我以后再给你,成吗?”佟湘玉失望地摇头道,“这是你第一次送我礼物,我不会还给你的。” “这东西太显眼,要是让人认出来,还指不定要出啥乱子呢。” “我不怕。”佟湘玉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她瞪着白展堂,狐疑道,“你是不是想送给别人?” 白展堂摆手道,“冤枉啊!我哪还有别人?” 佟湘玉冷笑一声,走到门口,朝着怡红楼大喊,“小翠,你展堂哥哥叫你呢!”话音刚落,小翠便撂下几位正在买胭脂水粉的客人,笑容满面地从店里走过来。赛貂蝉再后面大喊,“小翠,快回来!” 然而小翠不理会她的叫唤,款款地走进同福客栈。白展堂瞪了佟湘玉一眼,对方也正生气地看着他。小翠笑道,“展堂哥哥,你找我有啥事啊?”白展堂不好意思道,“没啥事,就是问你吃呢没?” “你这么关心我,人家真的很感动。”小翠害羞地低下头,轻声说道,“展堂哥哥,西街新开了一家鞋铺,待会有空,咱们一起去看看,瞧,你那双靴子都旧了。” 白展堂连忙收回脚,尽量不让小翠看到,他催促道,“小翠,我最近很忙,有时间再说吧。赛掌柜叫你呢,你快回去吧。” “展堂哥哥……” 佟湘玉再也看不下去了,虽然她知道白展堂对小翠没有一丁点意思,但是心上人却没有意志坚定地拒绝,让她醋意大涨。最近很忙不去?难道以后会去! 佟湘玉吃醋,便不免使起小性子,“展堂,人家也是一片好心。我放你的假,你就跟她一起去。” 小翠高兴道,“我就知道佟掌柜通情达理,我回去跟小姐说一下,咱们待会就去。”说着便转身要回怡红楼找赛貂蝉。 白展堂连忙拉住她,赔笑道,“小翠,我是真没空,这件事以后再说。我去干活了。” 正在这时,赛貂蝉也朝这边大喊道,“死丫头,你快回来!”小翠只好失望地走回怡红楼。 白展堂看向佟湘玉,生气道,“湘玉,你就不要添乱了。” “我添乱?”佟湘玉气得浑身颤抖,她再不说第二句话,生气地摇着纨扇,上楼。白展堂看了直叹气,这时,正在柜上算账的吕秀才向他招手,他便走了上去 吕秀才从柜下拿出一双新靴子,白展堂笑道,“哎呦,你还给我送礼物,没白交你这个朋友。” 吕秀才摆手道,“哪啊,这时掌柜的亲手给你挑的。你啊,快上去安慰她。”白展堂抬头看向楼上,隐隐听到佟湘玉的抽泣声,他立马结结实实地给了自己一巴掌,悔恨道,“我上去看看。” 他正要上楼,突然后面有人叫住他,“老白!”白展堂转身一看,原来是蒋毅鑫进来了。 蒋毅鑫笑道,“你找我啥事啊?”白展堂指着楼上,不好意思道,“小蒋,你先等我一会,我上去看看湘玉。”说着快步上楼。速度之快,众人看了都大吃一惊。 吕秀才暗暗偷笑,见蒋毅鑫疑惑不已,他便将白展堂和佟湘玉关于盗圣玉牌的事,说了一遍。蒋毅鑫听了,也是大笑不止。他看向正在扫地的郭芙蓉,轻声问道,“秀才,小郭现在还打你吗?” 吕秀才紧张地朝郭芙蓉这边张望,见她专心扫地,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才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打啊!你瞧我这胳膊,这腿,不过没以前疼了。” “那就好。” 两人就在柜上说起闲话,过了好一会儿,白展堂才安慰好佟湘玉下楼来,他挥手道,“小蒋,咱们去东街的空地。”蒋毅鑫便跟他去了。 到了地方,白展堂环视四周无人,这才严肃地问道,“小蒋,你真的要离开七侠镇。” 蒋毅鑫点头道,“嗯!不过你放心,我走了有空也会回来。” 白展堂又道,“那你真的要去找葵花派?” 蒋毅鑫奇怪道,“是啊!老白,上次我跟你说了,你已经把地址告诉我了……” 白展堂叹了口气,摇头道,“但是我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告诉你。我说我的武功在葵花派排名倒数第二,并不是一味的夸张。葵花派有四大长老,只要他们在,外来者都别想活踏。 “东长老,以前是六扇门的总顾问,眯着眼瞄一下,就能报出花盘上的瓜子数。” “西长老,是大理段氏的六十八代传人,一阳指知道吧?再糙的墙面,一指就能给抹平了,毛刺都不带有的。” “南长老,南少林三十六房出来的,奔雷快手,能从油锅里捞铜板,起锅之后,手不沾油。” “北长老……虽然没有武功,但他是另外三位长老的二大爷。” “小蒋”白展堂正色道,“我敢保证,就凭你这点功夫,去了,十死无生!” 蒋毅鑫闻言一怔,这些危险他倒是从没有想过,因为他潜意识里面认为,葵花派早晚会覆灭,到时候还会有谁阻止他。 可是白展堂的这番话让他猛省过来,这个时空由于他的出现,葵花派会不会没有覆灭。退一步讲,就算葵花派内讧,可是他也不知道会发生在什么时候。如果贸然闯入,说不定真的会被当场格杀。 可也正因为他改变了历史进程,蒋毅鑫才越发着急,担心那个人是否还会如同原来的那样幸运,逃过那场门派大内讧! 蒋毅鑫心里乱成一团,脸上阴晴不定,白展堂又道,“小蒋,作为朋友,我真诚地劝你不要去送死。你到底是要去找谁?” “一个很重要的人!” 蒋毅鑫下定了决心,他看着白展堂,决绝地说道,“老白,我还是要去。你放心,我会小心的。我还等着喝你跟掌柜的喜酒呢。” 唉,白展堂无奈地叹了口气,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蒋毅鑫还是坚持要去,那他也只能尽量帮忙了。 白展堂严肃道,“既然如此,我教你葵花点穴手!” “不是不能外传吗?”蒋毅鑫脱口而出。 白展堂笑道,“我都退出江湖了,这些规矩对我没用。不过……”他声音一沉,正色道,“你得答应我,不教给别人,包括小六!” 蒋毅鑫沉思了一会,白展堂能够教他葵花点穴手,应该是看在他平时为人正直,几次为客栈众人排忧解难的份上。自己能够学到完整的葵花点穴手,高兴还来不及,至于燕小六,也只能委屈他了。当下便感激道,“老白,谢谢,我答应你,一定不教给第二个,也不会说出你的名字。” 白展堂欣慰地点点头,一甩头发,讲解起葵花点穴手。 “葵花点穴手分为认穴、指法、身法和步法……” “点穴要靠手指发力,而不是腕部……” “葵花点穴练到最高层,可以隔空打穴。这种点穴法,当今天下只有三个人能做到。第一个是缺德道人,如果他还活着,应该有一百多岁了,第二个,是我娘!第三个则是……”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白展堂有空便传授蒋毅鑫完整葵花点穴手。蒋毅鑫为了自保,也用尽心思地努力学习。后来,他才发觉,白展堂这个教他武功,其实也是为了留下他,不让他这么早离开七侠镇。 蒋毅鑫忙着练习葵花点穴手,燕小六便忙了起来。本来他刚升了副捕头,心里还很高兴,忙不迭地回去跟娘亲和七舅姥爷道喜。等到冷静下来,才悲哀的发现他这个副捕头,就是一个光杆司令,手下一个捕快都没有。 蒋毅鑫老大,他老二,啥事还得自己去做,郁闷得他四处张贴告示,征集捕快。可惜,条件好的人不愿来,条件差的蒋毅鑫又不收,因此他只能孤单地去巡街,四处寻找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三回:白展堂传授点穴手,李大嘴识破假师父(下) 此时的李大嘴也很郁闷。 上次吕秀才因为误会蒋毅鑫和郭芙蓉有暧昧,向他哭诉,李大嘴脑子一热,便随口答应帮秀才讨回公道。第二天,他便买了只生鸡,在翠微山北口架起火来烤。他的师父,一个世外高人老洪,果然闻着味就来了。 李大嘴这个师父自称老洪,天生一副好胃口,算命的说是属黄鼠狼的。他见有烤鸡,也不管熟没熟,便撕拉下一条鸡腿,放在嘴里啃。李大嘴将来意说明,老洪自然满嘴答应。 李大嘴见师父吃得高兴,便趁机央求他传说武功。老洪也不含糊,当下便传了他四句口诀,“呼吸吐呐,一长两短,二长两短,三长两短。”而后又传了他十招降龙十八掌,分别是青龙出海,白龙亮翅、黑龙掏心…… 李大嘴纳闷不已,降龙十八掌不是有十八掌吗?此时老洪已经吃完了整只鸡,他打着嗝解释说,另外八招已经失传了。李大嘴又不会武功,当下也不怀疑,约好日期,便又下山了。 没想到下山途中,又遇见一个舞棒少年正抱着师父的尸体大声痛快。李大嘴见他苦的伤心,便上前宽慰。那少年却越哭越伤心,李大嘴心里不忍,又没有办法,便从篮子里拿来两个馒头放在他面子。 那少年生得瘦小,面色发黄,想必已经好几日没吃饱饭。得了李大嘴的两个馒头,当下便问他的姓名,好来日找机会报答。李大嘴当了一次英雄,便大大方方地将名字告诉他,又嘚瑟地告诉他有事来同福客栈。这才,慢悠悠地下山。 那少年等李大嘴远去,便伸手去拿馒头,往嘴里塞,肚子却没有一点饱的感觉。他只好忍痛在山上挖了一个浅坑,将师父埋了进去,心里暗暗发誓,一定筹集银子,给师父办个像像样样的葬礼。 等李大嘴回到客栈,这才知道冤枉了蒋毅鑫,吕秀才和郭芙蓉已经走到一起。他暗暗埋怨吕秀才不调查清楚,这想着抽空去翠微山告诉师父不用来了。紧接着,飞刀门、五毒教和天残派的杀手又来捣乱,李大嘴被吓了一跳,客栈生意又忙,是以便慢慢将这件事忘了。 不料,他今天正在厨房做菜,吕秀才从大堂进来,说他师父来了。李大嘴急急忙忙脱下围兜出去,定睛一看,果然是师父老洪。 李大嘴连忙将师父请进来,拉着他坐下。老洪大大咧咧地坐着,朗声道,“大嘴,你说的那个蒋毅鑫呢,叫他出来见我!” 李大嘴连忙轻声道,“师父,已经没啥事了,您回去吧。”老洪一拍桌子,周围的食客纷纷侧目,他生气道,“你就让我这样回去?” 李大嘴会意,赔笑道,“哪呢啊?您要吃啥,我跟您做去。”一旁收拾桌子的郭芙蓉看得奇怪,走过来问道,“大嘴,这是你师父?也是做菜的?” 李大嘴生气道,“小郭!我师父是世外高人,武功极高!”郭芙蓉上下打量老洪一番,只觉得他身子发福,没一点高手的样子,轻蔑道,“就这样还高手?不会是假的吧?” 这下子,老洪坐不住了,他又一掌拍在桌子上,周围的食客便纷纷跑了出去。白展堂连忙追出去,喊道,“没给钱呢!” 老洪冷笑道,“看你是个女娃娃,我不跟你计较。大嘴,给我做烧鸡去!”李大嘴应了一声,便要走进厨房。 郭芙蓉见他瞧不起女子,当下便摆开阵势,生气道,“那咱们比比呗!”老洪顿时又要一掌拍在桌子上,佟湘玉心疼地上前劝道,“你别拍了,这个是水曲柳的台面啊!” 李大嘴心想,郭芙蓉平日里仗着会武功,对他呼来喝去,经常命令他半夜去做宵夜,这时师父来了,何不让他替自己出口气? 当下便对老洪开口道,“师父,既然她这样要求,您就露两手。” 老洪“哼”了一声,“我怕伤了她!你快去做饭,等我吃完了再计较!” 李大嘴得意地看了郭芙蓉一眼,高兴地去厨房做菜。郭芙蓉正欲施展惊涛掌,吕秀才和佟湘玉将她往后面拉。 郭芙蓉生气地甩开两人,怒道,“太气人了!让我教训一下他!”吕秀才急道,“芙妹,我怕他伤到了你!”郭芙蓉不屑道,“切!你以为我惊涛掌是白练的?况且这世界上哪来那么多高手,就算有高手,怎么会去教一个厨子?” “这个未必!” 佟湘玉将两人拉到一边,轻声道,“你不懂,真正的高人,就爱挑些笨徒弟教。宋朝有个郭靖,脑子笨得很,大字不识几个,出了门,连东南西北都找不着,后来就碰上高人了,好像是叫啥烧七公,武功高得很,活活把老郭给练出来了,那个掌法,恶得很,一掌过去,带着风儿,能把树给拍断了。” 郭芙蓉还是难以置信,“这也太夸张了吧!” 吕秀才却摇头道,“一点也不!你们知道我在厨房发现了什么吗?石锁、绑腿、砖头、铁砂……一堆练武的器具。大嘴最近有空就练起掌法,我听着好像是‘降龙十八掌’!” “不会吧?”郭芙蓉看向正从客人剩下的残羹剩饭里挑肉吃的老洪,急道,“就他还是一个高手?不行,我得试试。” “小郭!” “芙妹!” 佟湘玉和吕秀才连忙拉住他,三人正在拉扯的时候,白展堂耍着几枚铜板进来,生气道,“又被这些家伙也逃了!” 他看到正从青椒炒肉丝里,扒拉肉丝的老洪,满脸好奇。佟湘玉连忙挥手让他过去,将情况告诉他。白展堂哈哈大笑道,“不可能!是不是高手,我一听就知道。那个人根本就没有武功!” “可是……” 佟湘玉还有疑惑,李大嘴端着两盘菜进来了,白展堂拉着她笑道,“咱们先瞧瞧情况。” 李大嘴恭敬地递给老洪一双筷子,老洪也不含糊,筷子不停,登时便将两盘菜吃得精光,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盘子。这才便剔牙便开口道,“刚才那个女娃娃过来!” 李大嘴双手叉腰指着郭芙蓉道,“小郭,我师父叫你呢。”吕秀才连忙挡在郭芙蓉面前,郭芙蓉一把将他推开,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笑道,“大嘴,这就是你的师父,怎么看起来像饿死鬼投胎!” “你!” 李大嘴生气地指着郭芙蓉,老洪轻轻一抬手,他便闭上嘴。老洪笑道,“看你是个女娃娃,今天我不跟你计较。大嘴,我先回去了。” 李大嘴急道,“师父,你别走!” 老洪却自顾自地往门外走,他根本一点武功都不会,要是真打起来,岂不是要露馅。趁着吃饱,赶紧离开才是上策。 然而,蒋毅鑫这个时候却走了进来。他见到对方是一个捕头,赶紧加快脚步离开。李大嘴连忙追了出去,嘴里喊道,“师父你别走啊?” 李大嘴的师父?难道是他? 蒋毅鑫连忙朝众人问道,“刚才那个人是大嘴的师父?”白展堂笑道,“说是啥世外高人,还会降龙十八掌,我看就是一个骗子。” “不好!” 蒋毅鑫赶紧施展轻功追了出去,众人见他如此匆忙,也跟了出去。老洪毕竟不会武功,不出一会,便被蒋毅鑫堵在巷子口。老洪暗道不好,见他追了上来,手心直冒冷汗,脚也开始打起哆嗦。 李大嘴见蒋毅鑫虎视眈眈的样子,指着老洪笑道,“小蒋,他是我师父,不是啥外人。” 蒋毅鑫瞪着老洪,沉声道,“听说你会降龙十八掌?”老洪赔笑道,“不值一提。敢问这位捕头有何贵干,我还有事,先行告辞!”说着便转身欲走,一把官刀却挡在他面前。 蒋毅鑫冷笑道,“大嘴是我朋友,你居然敢欺骗他。跟我回衙门走一趟!”说着便掏出锁腕扣,将对方控制。老洪还想挣扎,蒋毅鑫双手一用力,他便疼得叫唤起来。 李大嘴生气地跺脚道,“小蒋,你快放开。他是我师父,不是骗子。你看,他教了我几招,碗口粗的树,我一掌就能拦腰打断。一尺厚的青石板,我一掌将它拍碎了。他怎么能是骗子了?” 其实,李大嘴见老洪面对蒋毅鑫毫无还手之力,内心已经有点动摇,只是他潜意识里实在不愿意相信,自己拜的这个前辈高人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老洪也急忙道,“大嘴说得对,我不是骗子,你误会了!” “误会?好,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蒋毅鑫便推着老洪进了客栈,拜托白展堂去将小米找来。小米急急忙忙地进来,见众人都在,对蒋毅鑫笑道,“小蒋,这么大阵仗,你找我有啥事啊?” 蒋毅鑫指着老洪笑道,“小米,这个人说他会降龙十八掌?”李大嘴补充道,“会十招,其他的八招都失传?” 小米闻言一怔,摆手道,“胡说!降龙十八掌是丐帮绝学,哪里失传了?我见洪老帮主打过,他还传了我两招。”他走到老洪面前,生气道,“你不是丐帮弟子!居然敢造谣,看我怎么收拾你!” 老洪被众人围着,急忙求饶道,“我那是降龙十巴掌,巴掌的巴。”小米怒道,“小蒋,你给他解开。我要替丐帮教训他。” 蒋毅鑫便解开锁腕扣,老洪当场便要逃跑,小米伸手挡在他面前,打出一招,一招“亢龙有悔”,好在他手上留了七分力。老洪惨叫一声,摔倒在地,身上倒无大碍。李大嘴大惊失色,面色惨白,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郭芙蓉笑道,“怎么不可能?他就是一个骗子!”李大嘴一把将老洪提来,急道,“那树还有那青石板是咋回事?” 老洪喘着粗气道,“你在山上拍的那个树,是我锯过的,还有那个青石板,是我先摔碎了,再粘起来的。” 李大嘴绝望甩下众人,伤心地回自己屋里去。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如何安慰他。蒋毅鑫生气地踢了老洪一脚,推着他去衙门,定了一个欺诈百姓之罪,关在牢里。 当晚,李大嘴伤心地拿着酒坛子,独自上屋顶看月亮。不一会儿,蒋毅鑫也拿着酒坛子上来。李大嘴失落地埋头喝酒,一言不发。蒋毅鑫叹了口气,默默地陪他喝酒。 终于,李大嘴忍不住一肚子的气,生气道,“老天爷,你为啥这样对我!难道我李大嘴一辈子就只能让人欺负,做一辈子的厨子吗?”说完又往嘴里猛灌一口酒。 蒋毅鑫怕他喝醉,连忙抢过酒坛子,问道,“大嘴,你还想着杨蕙兰吗?” 蕙兰? 李大嘴浑浊的眼睛顿时一亮,整个人又恢复了往日高兴的样子,他哈哈大笑道,“当然!蕙兰是我媳妇,我每天都想她,白天也想,晚上也想,做梦也想。” 看着李大嘴这副单相思的模样,蒋毅鑫把心一横,咬牙道,“大嘴,你醒醒吧,她心里根本没有你!” “小蒋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李大嘴生气地瞪着蒋毅鑫,蒋毅鑫叹了口气,大嘴啊,你这番痴情最后都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啊! 他无奈地继续道,“大嘴啊,你还记得上次比武招亲的事吗?你本来打算让老白帮你坏了杨蕙兰的兵器,你好趁虚而入。但是我却骗你你会武功,让你上去打擂台,差点死在上面!你知道这是为啥吗?” 李大嘴纳闷道,“为啥?” 蒋毅鑫抬头看向月亮,正色道,“因为我希望你堂堂正正地站在杨蕙兰面前捍卫自己的尊严!大嘴,你是不是认为学会了武功,她就会喜欢你?没用的,她眼睛里没有你。她会喜欢女扮男装的小郭,也会喜欢门派的掌门,更会喜欢富甲天下的豪商,但是……”蒋毅鑫看向李大嘴,他看出对方正强忍着泪水,说出了最致命的那一句话,“她永远都不会喜欢你!” “不!” 李大嘴崩溃了,他猛地起身,站在屋顶上,双手乱挥,朝着月亮大喊,“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身子一晃,一屁股摔倒,差点摔下楼去,仍然绝望把手放在头上乱抓,自言自语道,“不可能的!” 过了好一会儿,李大嘴才安静下来,他一把抢过酒坛子,猛灌了一口,沮丧地笑道,“小蒋,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特失败?人长得不咋地,不识字,也不会武功,只会做菜,手艺还一般。我这么差劲,蕙……她自然不喜欢我。” “可是”李大嘴又灌了一口酒,“我还是想着她,想着有一天她能正眼看我一眼,和我跳一支舞,我这辈子就值了。” “小蒋,我小时候,喜欢临村的姑娘,一大清早,采了一大捧花过去看她,结果连面都没见着,隔着门给我来一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后来上学了,老师也不喜欢我,骂我没出息。我见不得我娘跟人吵架,索性也不上了,去跟人放牛。有一次,肚子饿得实在不行了,就拿牛的鼻环去换了两个烧饼……” “再大一点,我娘凑了点钱,送我去黄鹤楼学手艺。我满心欢喜,发誓一定要好好学做菜。但是呢,他们都瞧不起我,只让我干杂役。我就每天给人端茶洗碗,只有一个人愿意和我说话,因为他是擦桌子的!” “我知道,我姑父瞧不起我,说我是他的败笔。可是,那次他让我当捕头,我真的好高兴,我觉得自己混出了个人样。可是,我怕死,我真的怕死。我怕我死了,没人给我娘送终……” 李大嘴已经泪流满面,他将酒坛子里的酒一口喝光,似乎要将这二十几年来的痛苦全部一饮而尽,可是人总会醒来,生活也要继续。明天他还是一个厨子,心上人永远也不会正眼看他一眼。 蒋毅鑫静静地坐在旁边,感受着那巨大的悲伤,有那么一刻,他似乎恍惚看到,李大嘴纵深往下一跃,要结束自己的生命。他连忙摇头,驱散这个不详的念头。是的,李大嘴怎么会自杀?他是一个无比乐观的人,又是一个孝子,不舍得娘亲白发人送黑发。 而他蒋毅鑫的使命就是,让李大嘴更好的活下去! 于是,他拍着对方的肩膀,正色道,“大嘴,我答应过你娘,要帮你找个好媳妇。但是求人不如求己,最重要的还是你要努力。从明天起,你要学武功,我教你;你要学写字,我教你;将来,我会帮你找一个天底下最厉害的厨子当你的师父,将来……” 蒋毅鑫指着天上那一轮明月,“会有像这轮明月一样温柔可爱的姑娘喜欢上你。” 李大嘴张大嘴巴,难以置信道,“真的吗?” 蒋毅鑫点点头,“这个世界上只要努力,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说得好!” 两人回头一看,只见客栈众人,佟湘玉、白展堂、郭芙蓉、吕秀才还有莫小贝都上来了。 佟湘玉笑道,“刚才我们都听到了。大嘴,以后我们都会帮助你的!以后你每个月的工钱涨……十文!” 众人嘘声一片,佟湘玉生气道,“总得慢慢来吧!”郭芙蓉不好意思道,“大嘴,以后我再也不欺负你了,会武功没什么了不起的。能够帮助别人,才是真正的大侠!” 吕秀才也笑道,“大嘴,以后单日我教你写字,双日我教你读书。以我的功力,保证你三个月后脱胎换骨!” 莫小贝也笑道,“大嘴叔叔,我也可以帮你学习。朱先生给我们讲《论语》,说要推己及人呢!” 白展堂也不甘示弱,他双手摆动,双腿也跟着动了起来,笑道,“大嘴,那我就把我最厉害的功夫教给你!” 蒋毅鑫急忙道,“老白,你可别乱来。” 佟湘玉也误会了,劝道,“展堂,你别叫坏了大嘴。” 白展堂见众人都看着他,误会他要教李大嘴怎样飞檐走壁,连忙解释道,“你们瞎想啥呢?我说的是跑步!大嘴吃亏就吃亏在胖,以后早晚两趟,你跟我去跑,不出三个月,保管让你变成一个玉树临风美少年!” “你们……” 李大嘴顿时又泪流满面,不过这一次,他留下的是幸福的泪水。 但是谁都没有料到的是,第二天,李大嘴向佟湘玉请假,又回了一趟李家沟。见着老家那栋普通的泥瓦房,见自己的瞎了二十几年的老娘脸上又多了几道皱纹。他一下子就跪在地上,抱着老娘大哭。 断指轩辕见儿子哭得这般伤心,连忙问道,“儿啊,是不是有人欺负你?跟娘说,娘帮你教训他!” 李大嘴忍住泪,道,“娘,没人欺负儿子。儿子是高兴,娘,我将来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住大房子,有丫鬟伺候,将来啊,皇上给你赐粥……” 断指轩辕捧起儿子的脸,她只见过儿子襁褓中的模样,但此时仿佛穿透了那层永恒的黑暗,见到了一个心宽体胖的男子汉。她充满爱怜地说道,“儿啊,娘啥都不求,娘只希望你一辈子过得平平安安,将来娶一个你喜欢的女子,生一个大胖小子,好好的过日子。” “娘,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不过,李大嘴虽然嘴上说得好听,其实很快便打起了退堂鼓。只是,蒋毅鑫和同福客栈众人又岂能让他半途而废,至此李大嘴过上了惨不忍睹的努力生涯,最后还真的瘦了下来,也学会了读书识字。但是对于武功,李大嘴就说什么也不学,说一个厨子如果会了武功,要是听到有人说他菜不好吃,容易出事。众人也就不勉强。 唯一让人遗憾的是,李大嘴依然深爱着杨蕙兰。 唉,爱情就是这么伤人,也这么盲目! 章节目录 第五十四回:勇追风追捕殷十三,江小道入行当捕快(上) 几日前,娄知县得周知府批准,告假回广东老家。临行前,将衙门大小公务托付给师爷。师爷为人机警,善权变,再加上七侠镇一向安分倒也没出什么乱子。 这一日,他收到京城六扇门的发来的文书,连忙将蒋毅鑫叫到衙门内堂来商量。两人将整座空着,各自坐定,师爷笑道,“小蒋,最近朝廷严查私盐,你可有查出什么眉毛?” 蒋毅鑫连忙回道,“大人上次吩咐后,我跟小六会同十八里铺、左家庄的兄弟,几天来明察暗访,已经有了些许眉毛。据西街的钱掌柜的反映,是一个人中上长有一颗大痣的商人在贩卖。此人似乎与盐帮有关。” “甚好!”师爷抚了抚胡须,将那封文书递了过来。蒋毅鑫展信阅读,不禁奇怪道,“六扇门怎么会突然要派人来接管此事?这种小事一向由我们地方处理。” 师爷摇头道,“恐怕其中别有内情。我仔细翻阅了朝廷邸报,最近朝堂上可不太平。六扇门的郭巨侠、翰林院的齐大学士联名向皇上弹劾东厂的曹公公贪赃枉法,奏章虽然被皇上发回内阁重议,只怕还要生出许多风波。现在大人不在,小蒋你可以小心行事,不要捅出什么篓子。” 师爷话到后面越说越重,叮嘱中隐隐有几分威胁之意。蒋毅鑫倒也理解,六扇门是朝廷的重要部门,京官来到地方,见官大一级,何况娄知县又不在,对方要是想整治自己,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因此也恭敬回道,“卑职晓得,一切自当听从上官的指示,万不敢多说一句话。” “甚好。”师爷又叹了句,“我只盼大人早点回来,最好再带回几颗广东的榴莲。我可想着那个味道呢。”说完,两人大笑不止。 出了衙门,蒋毅鑫便去找燕小六,转达师爷的话,让他万事小心。等六扇门的人来了,一定要好好表现。燕小六拍着胸脯答应下来,摩拳擦掌,等着大显身手。两人商量了一会,燕小六便赶去通知十八里铺的老邢和左家庄的兄弟,准备迎接六扇门的上官。 蒋毅鑫在街上走了一会,自思并无任何错处,自己也不想升官,只要小心应对,凡事不强出头,应该就能应付过去。心里也放松下来,便去同福客栈找李大嘴。 李大嘴正趁着空闲,和吕秀才在柜上练字。蒋毅鑫走过来一看,纸上歪歪斜斜写着“李大嘴”三个字,便笑道,“大嘴,不错嘛,都能写自己的名字。”李大嘴不好意思道,“你别取笑了,我这字连小贝都不如呢,还得多学习。” “还学会谦虚了。秀才,你这个老师当得挺好的啊。” 吕秀才笑道,“那是。想我吕秀才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唐诗,七岁……”蒋毅鑫赶紧打断他的话,拉着李大嘴到一边,轻声问道,“大嘴,你那盐处理完了没?” 李大嘴急道,“我全都用光了,小蒋,你们不会还要抓我吧?”李大嘴贪便宜,长期跟盐贩子购买私盐。这次,朝廷要严打的私盐的文书刚一下来,蒋毅鑫赶紧通知他早点将私盐处理掉。 蒋毅鑫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朝廷要抓的是盐贩子。再说那么多人买私盐,要是都抓了,衙门的牢房还不够关人呢。你注意点,下次可不要再犯了。” “好嘞!”李大嘴闻言大喜,转念又可惜道,“要不是官盐又贵又糙,谁想买私盐呢?唉,我等下跟掌柜说下。” 蒋毅鑫听了不由得叹气,官盐比私盐质量差,价钱又贵,这是朝廷长期以来的弊端。只是,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九品捕头,人微言轻,也想不出办法,只盼将来有朝廷重臣能过革除弊端。 李大嘴自去柜上和吕秀才练字,蒋毅鑫又找来白展堂,两人到巷子口谈事。白展堂笑道,“小蒋,最近没把武功拉下吧?” 蒋毅鑫微微一笑,也不答话,便施展起葵花点穴手,有白展堂这个盗圣当师父,他现在的点穴手法是一日千里。只听一声“指如疾风,势如闪电”,一指便点在了白展堂胸前大穴上。 白展堂也不躲避,接了他这一指。待会蒋毅鑫收回手去,白展堂点头笑道,“这一指有点意思,再过两月,说不定我真会被你点住了。” “嘿嘿,其实我是一个练武奇才!”蒋毅鑫调笑一句,顿时严肃下来,“老白,我刚收到消息,六扇门的人要来。” “六扇门?”白展堂一听到这个名字,顿时身子一软,蒋毅鑫连忙将他扶住。白展堂抓住他的手,急道,“小蒋,他们是不是来抓我的?不行,我跟湘玉说一下,赶紧出去避避风头。”说完便拔腿便要走。 蒋毅鑫连忙拉住他,笑道,“没有。他们是下来查私盐的,我只是通知你一声,你最近不要少出去,被认出来就不妙了。” 白展堂这才松了一口气,擦去头上的冷汗道,“你差点没把我吓死。小蒋,你说我也真倒霉,没犯啥事,愣是给安上了‘盗圣’这样一个大名,见到捕快就跟猫见老鼠一样的。那免罪金牌,你真能帮我搞来?” “尽量咯。衙门正在招捕快,你要不要来试试?” “你这是要玩死我啊!” 六扇门的人说到就走,很快便来到了七侠镇。十八里铺和左家庄的捕快早就在衙门里候着,等待上官的训话。 蒋毅鑫在人群中看到师父老邢,连忙领着燕小六过去。老邢上来就是给蒋毅鑫和燕小六一个大大的拥抱,三人许久不见,都一阵唏嘘。 老邢一挥手,身后的三个捕快便向蒋毅鑫和燕小六行礼,两人也恭敬回礼。十八里铺比七侠镇要大上不少,自然捕快也多了起来。 老邢看着结实起来的燕小六,这个小徒弟现在整个充满自信,不再是当初那个在北岗给人吹唢呐迎亲的燕小六了。他不禁感慨道,“小六你出息啦。师父当初就说过,凭你这个资质,七十年就能当上捕头。看吧,你现在都是副捕头了。” “这都是师兄提携的。” 燕小六憨厚一笑,又倒起了苦水,苦笑道,“师父,但我这副捕头手下没一个捕快,跟没当一样啊。” 老邢摸了一下燕小六的脑袋,笑骂道,“胡说!你胡子都没长齐,还想管人?再多历练几年。” 蒋毅鑫解释道,“师父,小六说得也没错。只是这年头捕快难招,只能看机缘了。” “也是。”老邢点点头,又神神叨叨地对两人轻声道,“你们知道这次来的是谁吗?” 两人齐声问道,“谁?” 老邢严肃道,“六扇门三大神捕之四!” “啥?” “不,四大神捕之三!” 蒋毅鑫一听这话,顿时大惊,六扇门四大神捕之三,难道是他? 突然,两个身穿官府的随从走进衙门,大喊道,“安静,六扇门追风大人到!”人群顿时安静下来,蒋毅鑫和老邢还有左家庄的捕头三人站在前头,其余的捕快都站在后面,所有人都站直了身子,面朝衙门大门。随后,一个披头散发、身穿便服、身形俊郎的年轻男子进来了。这人便是六扇门的四大神捕之三,郭巨侠的土地追风。 十里八乡的捕快们便都向他抱拳行礼道,“参见追风大人!”追风也连忙向众人抱拳还礼,笑道,“弟兄们都辛苦了。”随从们便拿出朝廷文书,向众人宣读,“此次抓捕私盐贩子之事,全权交由六扇门神捕追风处理。若有抗旨不遵,当场革职,交由地方衙门惩办。” 众人听了微微一惊,追风一挥手,那随从便卷了文书站到一边。追风向众人笑道,“只要各位努力为朝廷办事,我追风赏罚分明,表现好的,我也会向六扇门举荐。不过,我来这里的事,乃高度机密,严禁外泄!” 众人忙道不敢。燕小六在人群中听了暗暗高兴。蒋毅鑫则一直微微低着头,生怕惹人注意。然而追风还是走到他面前,笑道,“这位就是两年前抓捕盗神姬无命的蒋捕头了吧?我师父还夸过你呢。”旁边的随从连忙补一句,“六扇门郭巨侠大人!” 追风又笑道,“少年了得。狗养(久仰)狗养(久仰)!” 蒋毅鑫连忙抱拳道,“大人过誉了。当时也多亏了邢捕头奋勇擒贼,卑职才能侥幸成功。”老邢闻言一喜,也抱拳道,“全赖圣上洪福!” 追风便把任务吩咐下去,除了那人中上长有一颗大痣的嫌犯外,其余人都由地方捕快自行抓捕,之后也由地方官府审理。众人便皆散去,蒋毅鑫正想着和老邢、燕小六去客栈小啜几杯,不料却被追风留了下去。 蒋毅鑫不知是福是祸,内心不免有些忐忑,追风让他坐下,随从给两人上了茶,便都下去了。追风喝了一口茶,这才笑道,“蒋捕头,可认识我的狗(九)师妹?” 狗师妹?这一句粤普差点没让蒋毅鑫笑出生来,他赶紧忍住,回道,“大人说的是郭芙蓉郭小姐?” “是啊!”追风见对方还是有些拘谨,便笑道,“你不用这么严肃,我年纪比你大不了多少。看得起我,你私下里,叫我一声追风大哥,我就叫你小蒋。” 蒋毅鑫也不矫情,立即答应下来。追风笑道,“小青回去后把事情都告诉我们了,师父夸你做得对,当场就要来七侠镇把师妹抓回去,打一顿。还是我们师兄弟几个拦着。这次我来也是想知道一下师妹的情况。小蒋?” 蒋毅鑫便简略的将郭芙蓉这几个月来在客栈的情况都说了一下,当然她和吕秀才的事,万万不能提,以免引来郭巨侠。 追风听了大笑不止,随后又神神叨叨地问道,“我听小青说,同福客栈里面有个叫吕秀才的似乎对狗(九)师妹有些意思,有没有这回事?” 蒋毅鑫连忙摆手道,“绝对没有这回事,郭小姐乃千金玉叶,他那个穷酸秀才怎么敢高攀呢!” 追风脸上失望之色一闪而过,“也是!”蒋毅鑫记得郭巨侠曾打算将郭芙蓉许配跟他,正好趁这个时候询问一下,便笑道,“追风大哥,听说郭巨侠想将郭小姐许配给你?” 追风苦笑一声,点头道,“师父是这样说过。”蒋毅鑫试探道,“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追风摇头道,“是啊,谁听了都这么说。”说完又轻轻叹了口气。 见他这副苦恼的样子,似乎不是作伪。蒋毅鑫喝了一口茶,硬着头皮道,“追风大哥,其实刚才我没说实话。郭小姐和那吕秀才已经私定了终身!” “你快如实说来!” 这下,蒋毅鑫便放开胆子,从两人如何相识,如何从欢喜冤家,发展到热恋情侣,尤其是大大表扬了吕秀才对郭芙蓉的用情专一、不离不弃,直把追风说得高兴不已。 追风拍着桌子笑道,“这下就好办了。既然狗(九)师妹已经心有所属,师父和我也就放心了。小蒋,你帮我盯着点,那吕秀才要是敢对师妹无力,我绝不饶他!这件事你要是办好了,将来我举荐你进六扇门!” 蒋毅鑫笑道,“我胸无大志,不过我师弟燕小六倒是一个可造之材,希望追风大哥能给他一个机会。” 追风点点头,“他要真有本事,我会亲自向师父举荐!”两人又闲聊了几句,蒋毅鑫便告退下去。 第二天,十里八乡的捕快开始进行抓捕,一天便抓了七八个私盐贩子,带回各自的衙门审问。 追风则带着两个随从,在蒋毅鑫和燕小六的引导下,埋伏在东街的一栋民房附近,等着那个私盐头子出现。追风和两个随从在屋顶上盯着,蒋毅鑫和燕小六则打扮成小贩,在一旁防风。 蒋毅鑫正吆喝着“糖葫芦,新鲜的糖葫芦个大超甜。”突然,有一个带着斗笠、背着包袱的男子走过。蒋毅鑫耳朵一动,心道,“这人脚步沉稳,是个练家子!”那人微微抬头看了蒋毅鑫和燕小六一眼,便又把斗笠拉下,快步走到那栋门房前敲门。那个人中长着一个大痣的私盐头子连忙开门将他引了进去。屋顶上,一个随从见了,急道,“大人,人来了,咱们动手吧!”追风沉思一会,摇头道,“再等等!” 民房内,大痣男生气地对那人吼道,“你怎么现在才来?”来人脱下斗笠,冷笑道,“账本呢?”大痣男大惊道,“你是谁?老王人呢?” 那人笑道,“他临时有事,厂公就派我来了。账本呢?”大痣男上下打量那人,迟疑道,“你先带我出去,到了地方,我自然把账本给你。” 那人大笑几声,冷冷地说道,“兄弟是信不过我,还是信不过厂公?我实话告诉你,六扇门的人就在外头。你交出账本,我护送你出去,厂公念着旧情,一定会让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可是……”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可是什么!” 大痣男叹了口气,道,“我这几年为曹公公风里来雨里去,也不知道赚了多少银子。你们可不能卸磨杀驴啊!”说着便转身进到里屋,卸下床板,从夹层里取出了一个账本。 来人眼睛顿时一亮,连忙伸手,道,“很好,拿给我。”大痣男无奈地将账本递给他,“这几年我贩卖私盐的账目可都在上面了!”话音刚落,他惨叫一声,心脏已经被人插了一刀,登时毙命! 来人拔出匕首,用大痣男的衣服擦干血迹,摇头道,“厂公说了,你留着这本账本,说明你早就有异心了。” 他冷笑几声,将账本放入怀中,贴身收藏,取下包裹,从里面拿出火油,在民房各处点上火。等火势稍大起来,他便又拿出一颗霹雳弹,往后院墙壁上一扔。只听轰隆一声,墙壁被炸开一个大洞。来人大笑着飘然离去。 屋顶上,追风正等着心急,突见民房火起来,又传来一声爆炸声,猛地大叫道,“遭了!你们去救火,我去追人!”说着,便飞身去追杀手。追风最善腿法,轻功自然也不弱。蒋毅鑫和燕小六听到声响,也跟着追了上去。 那人动作也很快早就跑出十几里地。追风暗暗心急,当下强提内力,脚下如生风。那人走到西凉河口,早有一只船在那等着。他正要上前招呼,突听脑后有风声袭来,他连忙跳开,这才堪堪避开了这一腿横扫。 来人站定,冷笑道,“原来是六扇门的追风大人,你也来七侠镇公干啊?”追风定睛一看,也笑道,“原来是东厂九营十八组仙子狗尾巴花殷十三。难得一见,别着急走啊。” 殷十三抱拳道,“厂公还等着我回去复命了,改日吧。”说着转身就要走。追风知道多说无益,便有一脚踢了上去。殷十三早有准备,拔出匕首,两人来回过了几招。殷十三自思打不过追风,这样下去早晚会被擒,暗暗叫苦。 追风见他败像已露,腿上更是不饶人,一腿比一腿快,殷十三没留神,一脚被踢中小腹,登时倒退数步,突出一口鲜血,连忙往那艘船跑去,大叫道,“快帮我!”船舱里便出来了六个人,个个都是精壮大汉。追风暗道不好,那六人却从背后拿出军弩,一齐向追风射来。他们手上的军弩可以连反,没把五枝箭,登时便有三十枝箭向追风射来。 追风大惊,正要躲闪,蒋毅鑫在后面喊道,“接刀。”便将手里的官刀扔了出去。追风大喜,舞起官刀,又左右躲闪,燕小六也上前帮其格挡,这才挡过了这一轮箭雨。 船上的人大叫,“十三,先把账本扔上来!”殷十三也不答话,只是加快脚步。追风大惊,三人都连忙追上去。船上一人抛下绳子,将殷十三拉了上去,其余五人则继续射箭。 殷十三朝着后面的三人笑道,“诸位不送了,咱们有机会再见!”追风却不放弃,飞身攀住船岩。船上的人顿时大惊,那个那绳子的,便挥舞起绳子,如同铁鞭似的打下追风。追风一把抓住,将他扯到岸上。蒋毅鑫和燕小六上前将那人止住。 船上的人顿时将弩箭射向追风,追风无奈只得松手。殷十三大喊道,“快开船!”对方也不救人,急急忙忙开着船走了。船一离岸,追风只能徒唤奈何! 三人便带着人犯回去。那人还想咬碎嘴里的极乐丹自尽,好在蒋毅鑫及时将他点住,这才没有徒劳无功。追风会齐了两位随从,他们已经灭完火,验好尸体,正是那私盐头子,当下也就结了案。 追风便带着那人回六扇门复命,临行时他表扬了燕小六,叮嘱蒋毅鑫帮忙照顾郭芙蓉。燕小六听了,高兴得好几天都睡不着觉。 而此时的盐帮,正在展开激烈的争吵。大龙头终于忍不住了,他猛拍桌子,大喊道,“吵有个屁用!现在关键是把人给捞出来,你们有啥办法?” 一人应道,“老法子,多喂点银子。”大龙头摇头道,“这事情六扇门插手了,这怕那些人不敢收。平谷一点红呢?” 又一人应道,“大哥是要出钱让他救人?”大龙头叹了口气道,“能把人救出来最好,实在不行,只能委屈他们了。他们的家眷要好生抚恤。他妈拉个巴子!我就说不要跟这些阉人做生意,吃老子的,喝老子的,现在出事了,拍拍屁股就走人,你娘的!” 章节目录 第五十五回:勇追风追捕殷十三,江小道入行当捕快(下) 追风带着东厂的人回京城去,蒋毅鑫还以为事情就此了结,正琢磨着平谷一点红什么时候到。不料没过几天,追风派人送来一封信。 蒋毅鑫拆开一看,原来是盗神姬无命从刑部大牢跑了!朝廷不日将发皇榜,悬赏捉拿。谁抓住了他,将赏银百两,封号大侠。追风猜测,他很有可能会来七侠镇报仇,叮嘱他注意安全,有消息马上通知六扇门。 蒋毅鑫不禁感到头疼,这个时空的姬无命因为他盗走了烽火霹雳弹的关系,并没有被震成失忆。他武功高强,又心狠手辣,在刑部关了近三年,还不知道怎么恨自己和同福客栈众人。 但更要命的是,白展堂对姬无命一直怀有愧疚,对方若是找上门来,他肯定下不了手。岂不是又是一场恶战! 蒋毅鑫暗道,“这几天得加紧练功,否则小命难保啊!”燕小六却是一脸兴奋,当年抓捕姬无命,他还在北岗吹唢呐。这次见了六扇门的人,更是满脑子想着抓贼立功,有朝一日也能去京城。 蒋毅鑫也不打击他的积极性,和他商量了几句,便准备去同福客栈通知白展堂。燕小六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道,“师兄,咱们招捕快的文书都贴出去好多天了,来的那几个人,你看有没有合适的?” 蒋毅鑫摇摇头,“都不成。那些人都是冲着这身官服来的,要招了他们,七侠镇还不乱套了。” 燕小六道,“上次那个我觉得挺好的,人长得精神,身手也不错……” “就是喝花酒,看到漂亮的姑娘就走不动道!” “可是……” 蒋毅鑫见燕小六神情有些低落,只好劝道,“小六,捕快不是谁都能当的,要是招错人,将来后患无穷。你再好好看看,一定会合适的人出现。”说完便赶去客栈。 燕小六只好无奈地自去巡街。路上看到他,都向他问好,燕小六也一一回礼。只是那一句句“燕捕头”,这时候听起来却很刺耳。 燕小六叹气道,“捕头捕头,哪有手底下没人的捕头!不行,我一定要赶紧找个人,让师兄满意。” 正思索间,突然有两只狗向他狂吠。燕小六转头一看,西街韦掌柜正在逗自己的那两只吉娃娃。 郝掌柜抱着那两只狗,站在店门外,笑道,“小六,对不住了。它们正发情呢,没吓到你吧?” 燕小六笑道,“韦掌柜说笑了,我胆子可大了。”便走上前去,用手摸那两只吉娃娃的脑袋。两只吉娃娃顿时龇牙咧嘴,韦掌柜轻骂一声,“忍着!”两只狗轻叫一声,都安分下来,任燕小六抚弄。 燕小六笑道,“韦掌柜你这狗养得挺好,可惜比二丫还差点,那才是一条好狗呢。” 韦掌柜不服道,“你说的是东街宋寡妇她闺女养的那条狗吧?就是一条癞皮狗,上次我经过,还差点咬了我一口呢!” “我师兄上次也差点中招呢。但是……” 燕小六哈哈大笑道,“它逮谁咬谁,就是不咬我!”韦掌柜也不跟他辩,应和道,“会看人,是条好狗,比人都强。” 他说的这句话是有几分损燕小六的意思,然而,燕小六听了却恍然大悟,自然招不捕快,为啥不先弄条狗应急,总比一个人巡街强。 韦掌柜见燕小六脸上阴晴不定,还以为被听出来了,便抱着狗转身回店里。燕小六连忙拉住他,笑道,“韦掌柜,你这有大一点的狗吗?” “你要多大的,我这都有。看不上,我飞龙谷里还养着藏獒呢!”两人便说说笑笑进店看狗。 而同福客栈内,蒋毅鑫也将姬无命逃走的事告诉了众人。佟湘玉急道,“他都被我们抓过一次,应该不敢来了吧?”白展堂摇头道,“你们不了解他,他一定会来的。” 众人便七嘴八舌商量起来。佟湘玉建议所有人去广阳府避避风头,顺便放松一下心情。李大嘴和莫小贝当场举双手赞成。郭芙蓉却跃跃欲试,两年前她被姬无命用蒙汗药晕倒,最后不得不从狗洞里逃走。对此她引以为耻辱,这次对方要是敢来,正好报仇。吕秀才也不赞成避开,他担心的是对方找不到人,会不会连累到街坊邻居。 蒋毅鑫连忙安慰道,“当年是我抓了他,他来了肯定第一个找我。你们放心,我跟小六一定会将他绳之於法。不过,你们也要万事小心,最近少单独出去。”众人也不知见过多少大场面,很快便冷静下来,各自去做自己的事了。 白展堂却面色凝重地拉着蒋毅鑫到巷子口。蒋毅鑫笑道,“老白,我刚才的话只是安慰他们的,你不要当真。” 白展堂点点头,“我知道,小姬要是来了,第一个肯定来找我。小蒋,这次要是制住他,你能不能答应我,放他走?” “为啥?” 白展堂叹了口气,“没为啥,我欠他的。其实,他也没犯啥事,这两年他被关在刑部大牢里,该受的罪也受了。” “可是……” 蒋毅鑫迟疑道,“我怕他没有改正。要是动起手来,我也不怕他。只是,如果他对付掌柜的呢?老白,他可以一直认为你是因为她,才和他翻脸的!” 白展堂愣住了,一边是从小一起长大、对其心有愧疚的兄弟,另一边是朝夕相处、只怕捅破窗户纸的心上人,要如何抉择呢? 终于,白展堂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他咬牙道,“那我只能废了他武功,再放他走了!” 白展堂答应出手,蒋毅鑫心里的一块石头也就放下了。他出了客栈,正准备去巡街。突然,怡红楼的小翠向他招手。蒋毅鑫便笑着走了过去。 赛貂蝉正在柜上算账,见他进来,也不抬头。拨弄完最后一下算盘,才递过账本,道,“你算算这个月的数对还是不对。”蒋毅鑫随手翻阅了两页,便放在柜上,笑道,“这么多数字,看得我头疼。你算的,总没错!” 赛貂蝉没好气道,“这可是你说的,下次我就在上面加上几笔,反正你也不管事。” 蒋毅鑫哈哈大笑,他见小翠正痴迷地看向同福客栈,便跟着转头看去,只见白展堂正在里面招呼客人。 蒋毅鑫便拿手在她眼前乱挥,笑道,“再看,整个人魂都被勾走了。”小翠不好意思地扇了扇纨扇,赛貂蝉点了一下她的脑门,生气道,“我是怎么跟你的,都当耳边风啦?老白跟佟掌柜是早晚的事,你还在这里瞎想。再让我看到你不专心,看我不打你!” “小蒋”小翠委屈地看向蒋毅鑫,蒋毅鑫连忙劝道,“赛掌柜,体罚可是不对的,这是你答应过的。不过小翠啊……” 蒋毅鑫教育道,“你真的不要瞎想了,天下的好男人还有很多,咱们七侠镇就有很多青年才俊嘛。” 小翠嘟着嘴道,“谁啊?” “我啊!” 蒋毅鑫恬不知耻地指着自己,开始自吹自擂起来,“虽然我不是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可是我有我广阔的胸襟,加强健的臂腕!” “噗!” 小翠和赛貂蝉都噗嗤笑了出来,赛貂蝉用纨扇捂着嘴笑道,“多大的人了,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知羞。” 小翠却停住笑了,她看向同福客栈里的白展堂,斩钉截铁道,“我相信他会明白我的心意的!” 蒋毅鑫和赛貂蝉对视一眼,两人都很无奈,只能希望小翠将来自己能想明白。三人又闲聊了一会,蒋毅鑫便去巡街。 赛貂蝉还想再劝,小翠不耐烦地道,“小姐,等将来你遇到自己的喜欢的人,看你还能不能这么理智!” 赛貂蝉扬了扬手里的算盘,不屑道,“我才不会像你那么傻呢,明知道对方不喜欢你,还往前凑……” 路上,蒋毅鑫想着白展堂躲着小翠的样子,心里一阵好笑。长得太帅是好事,招女人喜欢也是好事,但如果你已经心有所属,这就都变成了烦恼。他越想越好笑,嘴里便嚷嚷起韦爵爷的名言,“凉风有信,秋月无边,亏我思娇的情绪好比度日如年……” 突然,后面有人追上来,见着他就大喊,“蒋捕头,出事了!燕捕头跟人打起来了。” “人在哪里?” 那人连忙一指后面的巷子,蒋毅鑫道了声谢,赶紧赶上前去。进了巷子,果然围着不少百姓,里面朝来刀棍的碰撞声,还夹杂着几声大骂。蒋毅鑫连忙分开人群进去,燕小六正和一个使棍的少年打了起来,双方有来有回,正僵持不下。 蒋毅鑫连忙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怎么打起来了?”一个百姓道,“蒋捕头,是那个使棍的先不分青红皂白的跳出来要打人,燕副捕头看到了,就带着狗去追,两人就打起来了。” “狗?什么狗?” 蒋毅鑫正疑惑着,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舔他的鞋。他低头一看,好大的一条金毛,正吐着舌头向他卖好呢。那个百姓指着它道,“就是这只,要不是它鼻子灵,说不定就让这小子跑了。” 蒋毅鑫多少已经猜出了对方的身份,见燕小六已经慢慢占了上风,便也不插手,在旁边痛快地撸着狗,看两人打架。 这时候,燕小六被那少年一棍横扫过来,他连忙向后一跳,避开这一棍。燕小六笑道,“好小子,武功还不错嘛!”那少年握紧棍子,右腿上前一迈,道,“彼此彼此。” 燕小六耍了一下官刀,冷笑道,“我先走可要动真格的了。”原来他见对方长得瘦小,看起来也不过跟他一般大,手下便留了几分力,心想擒下他,押回衙门打三十大板,也就了结了。不料,对方年纪虽小,那根齐眉长棍倒是舞得有模有样,一时竟战他不下,不免生气起来。 那少年见燕小六不再留手,心里也暗暗提防,连忙举棍往下一打。棍长刀短,燕小六连忙侧开身子,避开这一棍,随后右脚踩住棍子,猛地往上一跳,一招力劈华山。 那少年暗道不好,连忙附身往前一滚,绕道了燕小六的背后。燕小六一刀劈空,连忙回身又踩住棍子。那少年往前一拔,愣是没有拔出兵器。燕小六举刀笑道,“你就乖乖跟我回衙门吧!” “还早呢!” 那少年提起内力,猛地双手往上一提,连棍带人,将燕小六举到空中。燕小六往后一跳,轻松落地。少年不等他站定,便挥动齐眉棍,那棍子如同一条灵动的长山蛇,戳向燕小六。 燕小六连忙挥刀将棍劈开,那棍却如同跗骨之蛆,一棍挡开,又一棍戳来,不让对方有喘息之机。蒋毅鑫在旁边也暗暗叫好,“过了几十招,还是棍法不乱,这小子功底不错!” 燕小六被逼得连连后退,心里更加生气,便一脚站定,也不躲闪。等那棍戳来,便侧身躲开,猛地用力,一刀砍掉棍头。那少年顿时大惊,拿棍便跑。燕小六往前追去,骂道,“还想走!” 不料,等燕小六走近,那少年突然转身一棍打来,“回马枪!”这一棍出其不意,角度刁钻,直直打下燕小六的面门。等燕小六反应过来,歪头躲闪,右肩还是被棍子打到。 那少年喜道,“看你还敢小瞧我!” 燕小六中了他一棍,当下不再留手,飞身上前,施展葵花点穴手,“指如疾风,势如闪电!”如此近的距离,加上对方又没有防备,那少年顿时被点在原地。 蒋毅鑫见燕小六制住了那人,便飞身让围观的百姓散了,这才牵着那条大金毛上去。燕小六撕下右肩的衣服,那被打中的地方,已经乌青了一大片。他生气地拿住锁腕扣将那人扣住。骂道,“当街拒捕,打伤官差,你等着屁股开花吧。” 他见蒋毅鑫来了,笑道,“师兄,你看我抓到一个贼了。”蒋毅鑫伸手给他解穴,那少年急道,“你们凭啥抓我?” 燕小六推了他一把,生气道,“打人你还有理啦?要不是我拦着,那人受了你这一棍,不知道要躺多少天呢?” “我这不是没打到人嘛。两位官爷,你们行行好,放了。我师父还等着我筹银子呢。” 蒋毅鑫笑道,“还有同伙呢?小六,咱们正好一齐把他抓了!”燕小六笑道,“没错!” “不许你们侮辱我师父!”那少年眼睛一红,低头道,“我师父已经走了。我想让他走得风光一点,所以才收了别人三两银子。银子在我怀里,你们拿走吧,求求你们放了我?” 蒋毅鑫问道,“你的姓名?” “江小道!” 果然是他,蒋毅鑫心里一喜,随后又严肃地问道,“年龄?” “十九……两年后!” 燕小六惊道,“你比我还小两岁呢。”他见江小道年纪这么小,又是为了师父才铤而走险,心一软,忙劝道,“师兄,我看他也是个可怜人,正好也没打到人,咱们就把他放了?” “放了?”蒋毅鑫摇头道,“这可不成!”他看向江小道,“你师父的事需要多少银子?” 江小道急道,“三十两!”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燕小六惊道。 江小道脸上一沉,立刻又斩钉截铁道,“就算是做牛做马,我也会把这笔钱凑齐!” 蒋毅鑫笑道,“我可以借你三十两银子,但是……”他语气一变,严肃道“我要你当捕快!” “啊?!” 燕小六和江小道都惊呼一声,两人都没想到蒋毅鑫会说出这句话。燕小六急道,“师兄,你不是说捕快不是谁都能当的,咱们要好好挑选合适的人吗?” 蒋毅鑫捏了捏鼻子,不好意思道,“我觉得他蛮合适的,又孝心,武功也不错。”江小道关心的却是另一个问题,“这位捕头,你真的能给我三十两银子吗?” “能,条件是你要当捕快!你可不要以为捕快谁都能当,我是看你重情重义,才给你这个机会。干不干,给句痛快话!” 江小道咬牙道,“我干!” 蒋毅鑫看向燕小六,燕小六会意,便把江小道解开。江小道便伸手要钱,蒋毅鑫笑道,“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三人便往怡红楼走去。路上,蒋毅鑫笑道,“小六,你从哪里找你这条狗?”燕小六不好意思道,“这不是一直招不到捕快嘛,我寻思着弄条狗应急,就去找了韦掌柜。我待会就还回去。” 蒋毅鑫挥手道,“还什么还,留着!”江小道在旁边插话道,“你们是要吃狗肉吗?这么大的一条狗,身上的肉一定……” 话还没说完,那条温顺的金毛便龇牙咧嘴地要扑向江小道,燕小六急道,“一二三,他是跟你开玩笑的。” 一二三怀疑地朝江小道叫了两声,才又安静下来。三人见它如此通人性,都暗暗称奇。 不一会儿,便到了怡红楼。蒋毅鑫领着燕小六和江小道进去。赛貂蝉知道他们的来意后,便去楼上取来了三十两银子。 她知道这银子又要拿去做人情,便白了蒋毅鑫一眼,“这我可得记在账上。”蒋毅鑫不好意思道,“这你可不能记多了。” 蒋毅鑫将那三十两银子,交给江小道。江小道眼睛一红,当场便跪在地上,拼命磕头,“谢谢你们的大恩大德!”蒋毅鑫和燕小六连忙将他拉起来。 蒋毅鑫叮嘱道,“你赶快回去处理好你师父的丧事。七天之后,来衙门报到,可别迟了!” 江小道擦去泪水,连连点头道,“我记得了,谢谢你们。”他向众人抱拳施礼,便赶紧回去处理丧事。 燕小六心里却有些担心,他轻声问道,“师兄,他会不会拿着银子跑了?” 蒋毅鑫拍着他的肩膀,笑道,“这也是对他的一个考验。他要是真拿钱跑了,咱们也就知道了他的为人,总好过将来他当了捕快,背后插咱们一刀强吧?” “师兄高啊!” “高啥高啊?”赛貂蝉看向蒋毅鑫,没好气道,“那不还是亏了三十两吗?这我得卖多少胭脂水粉才能赚来。那个谁还说有秘方,现在连个人影都没有……”小翠在一旁偷笑。 燕小六感觉气氛不对,便牵起一二三转身要走。一见那大金毛,赛貂蝉和小翠便眼睛里冒光,上前就是一阵乱摸。一二三也来者不拒,任两个女人在对它上下其手。 蒋毅鑫心想,有了江小道,一二三自然要送回去。既然如此,干脆留在怡红楼算了。便笑道,“既然你们喜欢,小六,就把一二三留下吧。反正你也不会养。” 燕小六一寻思,这一二三食量惊人,自己那点俸禄还得留着讨媳妇,便高兴地应承下来。 从此,一二三变成了怡红楼的宠物,过上了每天都被许多漂亮的小姐姐“蹂躏”的幸福生活。也因为有了它,怡红楼的胭脂水粉的生意也变好了不少。 七天后,江小道办好师父的丧事,准时到了衙门。蒋毅鑫便向师爷打了报告一声,往文书很快便批了下来。江小道成了七侠镇的一名小捕快,蒋毅鑫的一件心事也总算了结了!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六回:一点红大闹七侠镇,吕秀才瞎说臭榴莲(上) “没兴趣。” 平谷一点红左手拿着三尺剑,右手从怀里掏出手绢,一阵轻挥,似乎闻到了难以忍受的气味。他的面前站着来请他帮忙的盐帮众人,其中一人忍不住问道,“只要把事办妥了,钱不是问题。” “不是钱的问题。” “那是?” 众人竖着耳朵等着他的理由,只听平谷一点笑道,“牢房又脏又臭,去了对皮肤不好。” “这……” 对皮肤不好?盐帮众人万万没想到这就是他拒绝的理由,顿时面面相觑。开口的那人心里早就问候起对方的祖宗,只是事关重大,只好忍住气,劝道,“实不相瞒,这件事是我们大龙头交代下来的。只要你把人都解决了,价钱随便你开,盐帮还欠你一份人情。就劳烦你走一遭吧。” “你们另请高明吧。” 平谷一点红把手绢折好放进怀里,转身就走。那人生气地向旁边的一个壮汉使了个眼色。那壮汉早就看不过这个穿大红衣服、涂脂抹粉的小白脸,他大手一挥,众人齐刷刷地拔出兵器,围了上来。 壮汉叉腰大喝道,,“平谷一点红,你以为盐帮的地方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不干,就把命留下。” “哈哈哈。”一点红仰天大笑,他轻蔑地环视众人,对着壮汉冷笑道,“我赶着回去睡午觉,今天就饶你一命。” 他将三尺剑抱在怀中,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盐帮众人迫于他的凶名,纷纷让开道路。壮汉受了这番羞怒,握紧手中的大刀,大喊道,“兄弟们,砍他!”飞身朝一点红后背砍去,其余人猛省过来,也跟着挥刀,顿时十几把刀向一点红围攻而来。 平谷一点红却没有停下脚步,依旧缓步向前走去。等到刀刃即将及身,他才轻轻拔出宝剑,只听”铮~~”的一声,寒光一闪,那剑又迅速入鞘。 众人心下大骇,吓得连连后退,几个胆小的手里的刀已经掉到地上。那壮汉更是吓得满头大汗,连忙用手去摸额头眉心,见没有血迹,才微微放下心来。接着又看向身体,衣服也没半点损伤,这才松了一口气,破口大骂道,“你敢耍我们?” 平谷一点红也不回头,轻蔑地打了个哈欠。众人正欲在上前,大龙头却从内堂走了进来。他看了桌子一眼,笑道,“平谷一点红不愧是黑道第一剑客!被这么多人围着,还能扎下五只苍蝇。我看看,一只公的,一只母的,还有三只正在发育的,佩服佩服。” 评估一点红这才转过身来,“大龙头好耳力。其实是六只,剩下那只母的,肚里怀着孩子,我不忍心下手。” 盐帮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大龙头生气道,“一群饭桶!还不快把桌子擦了。”众人这才发现,本来一尘不染的桌子上果然躺着五只苍蝇,纷纷吓出了一身冷汗,庆幸对方手下留情。 平谷一点红抱拳道,“大龙头,我刚才的话说得很清楚了,一点红告辞。” “且慢。”大龙头笑道,“人人都说你是黑道第一剑客,你不会是怕了吧?” 平谷一点红冷笑道,“有人花钱让我取阁下人头,我嫌钱少,看来我得考虑一下。” “你敢侮辱大哥!” “兄弟们,大家一起上!” 盐帮众人叫骂声不绝,大龙头一抬手,众人立刻噤声,恶狠狠地瞪着对方。大龙头拍掌笑道,“杀几个人对你来说,易如反掌。但我看你是不敢去七侠镇,害怕那蒋毅鑫了!” 一点红眉毛一挑,“你说的是那个捕头?” “没错。” 大龙头点点头道,“想必你也听说了,飞刀门的美丽不打折、五毒教的孝敬二老,还有天残派第一高手上官云顿,五大高手都栽在了七侠镇,死在他手里。盗神姬无命,两年前也是被这个蒋毅鑫抓了……” 一点红笑道,“你是想激我?” “正是。”大龙头笑道,“别人只当你是黑道第一剑客,却不知道你也是黑道第一杀手。上官云顿活着的时候,你们俩就不对付,只是没机会分个高下。” 一点红冷笑道,“那个臭虫实在是让人讨厌!” “现在他死了,就死在蒋毅鑫手里。只要你把他杀了,你就是黑道第一杀手!” 大龙头看向平谷一点红,他相信这句话的魔力,对方一定会答应。果然,平谷一点红笑道,“多谢大龙头提醒,蒋毅鑫我会去杀,但是……”他摇头道,“你们的事跟我没有关系。” 大龙头叹气道,“我现在有点怀念上官云顿了,他杀人可不像你这么磨叽。” “所以他死了!” 一点红轻哼一声,明知道对方是在激他,但是一想到他那个死人,他就止不住心里的怒气。当下也不答话,飘然而去。 盐帮众人都看向大龙头,大龙头却毫不在意地端起茶喝了一口。众人正在诧异间,外面传来一个声音,“准备好五万两银子,少一两银子,我就取你项上人头!” “他妈的巴子” 大龙头生气地一拍桌子,刚才开口的那人小心问道,“大哥,这一点红越来越没把您放在眼里,咱们真的要把银子给他?” 大龙头冷笑道,“我要给,只怕他没命花?你马上派人将这件事通知蒋毅鑫。”那人奉承道,“大哥,这招一石二鸟果然高明!”众人也纷纷奉承+起来,内堂里顿时充满了一片阿谀奉承的声音。 突然,一人忍不住问道,“要是他活着回来呢?”众人闻言一怔,大龙头叹了口气道,“要是他回来,咱们也只能送他上路了。”他吩咐道,“东厂的那批手弩明天就到,你们挑些身手好的弟兄,这几天让他们好好准备。” “五十把手弩,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一点红的剑快,还是我的箭雨快!” …… 七侠镇衙门外,副捕头燕小六正在教导新捕快江小道。他神采飞扬,说气话来滔滔不绝,“小道,你知道做捕快最重要的是啥吗?脚力!千里追凶,没有脚力怎么行呢?你先扎个马步。” 江小道听话地在一旁扎个马步。燕小六高兴地差点没哭出去,在心里兴奋得大吼道,“娘、七舅老二,小六手底下终于有人了!”他绕着江小道乱转,不时的随口指点几句。 江小道受了蒋毅鑫和燕小六的恩惠,送走了师父,又当上了捕快,他心中对两人感恩戴德。三人中,他年纪又最小,因此燕小六说什么,他就做什么,老老实实地听着。 过了半晌,他才问道,“六哥,你看我这马步可以吗?”燕小六点点头,“还得多练。以后啊,你就跟着我去巡街。凡事看我的手势,凭你的资质,七十年以后就能当上副捕头了。” “七十年那么久啊。”江小道惊讶地挠了挠头。 燕小六咧嘴笑道,“我师父以前也这么说我,但是我一年不到就当上副捕头了。你跟着六哥,好好干。” 江小道应了声,两人又聊了几句。突然,江小道右眼瞄到对面有人在向这边看。那人见被发现了,连忙压下斗笠,把手放进怀里。 江小道拉着燕小六轻声道,“六哥,对面那人好像在看着我们。” “不是好像,他从刚才就一直往我们这边看。” 燕小六拍了拍江小道的肩膀,笑道,“你的警觉性还是不够啊!六哥教你一招,你要是发现谁做事不专心又老是盯着你看,那他一定心里有鬼!” 江小道佩服得连连点头,燕小六心里得意,摆了一个唱戏的姿势,一指那人喊道,“咱们走!”便带着江小道走过去。那人顿时一惊,把手从怀里掏出,往两人这边一甩。一把飞刀便飞了出去,随后转进巷子。 江小道一棍将飞刀打到地上,燕小六飞身冲进巷子,对方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他生气地跺了一下脚,却听江小道跑过来,喊道,“六哥,飞刀上有一封信。” 燕小六拆信一看,“三日内,平谷一点红将要劫狱。”他疑惑地将信看了又看,又去查看那把飞刀,然而字迹和样式上都看不出线索。 江小道问道,“这个平谷一点红是谁啊?”燕小六笑道,“听说是啥黑道第一剑客。” 江小道大惊道,“他要来劫狱,咱们赶紧通知蒋哥吧。”说完转身就走。燕小六却一把拉住他,扬扬手里的信道,“不急。这封信没头没尾的,说不定是谁的恶作剧,就不要去麻烦我师兄了。” “那要是真的呢?” “那就更不要让他知道了!” 燕小六见江小道还不明白,恨铁不成钢地问道,“小道,你想不想当好捕快,将来成为捕头?” “想!”江小道挺起胸膛。 “那就对了。”燕小六轻声道,“好捕快就是不让坏人尝一点甜头。他要是敢来,咱们两个就把他抓了。小道,你可是碰上好运气了,我当时三个月都没碰上一见案子。你一来,就来了这么一出。” “可是……”江小道还是有些迟疑,“他可是黑道第一剑客,就凭咱们俩行不行啊?” “不行也要行!”燕小六生气道,“不就是一个一点红吗?飞刀门的美丽不打折、五毒教的孝敬二老还有天残派的上官云顿,不都是高手吗?遇上我跟师兄,一个个都歇菜了。” 他见江小道还是不同意,叹气道,“小道,这件事你一定要替六哥保密。六哥就是想知道,离开了师兄,我能不能自己办好一件案子。” 江小道听了这一番掏心窝子的话,再加上他年轻气盛,也想着抓住黑道第一剑客,便点头应道,“我答应你,不说出去。” “那就好,那就好。” 燕小六高兴地摩拳擦掌,高兴地拍着江小道的肩膀道,“这几天,咱们就辛苦一下。” 正在这时,蒋毅鑫走了过来。燕小六连忙把信和飞刀藏进怀里,江小道低着头。蒋毅鑫笑道,“你们聊什么呢?” 燕小六急道,“我在教小道怎么当一个好捕快呢。” “是嘛?”蒋毅鑫笑道,“慢慢教。知县大人刚回府,他从老家带了很多东西,正叫咱们去搬呢。”燕小六向江小道使了个眼色,三人便赶去娄知县家里。 到了那里,只见三辆马车上都放满了东西。三人照着管家的指点,将东西都搬到府里放好。娄知县问了几句七侠镇最近的情况,又勉励了江小道了几句,这才指着外面的三大篮榴莲笑道,“这是我广东老家的一种水果,叫榴莲。你们啊,拿两篮走。平日的那些纳税大户,你们每家送一个去。” 三人便拿了两大篮榴莲出了娄府,蒋毅鑫挑了两个最大的,让燕小六和江小道一人拿一筐去西街分给商户。 燕小六和江小道都是关中人士,没见过这种南方的热带水果。燕小六举起一颗榴莲,放在耳朵便敲了敲,见听不出声响,又用手指戳了戳。他奇怪道,“师兄,这东西硬不拉几的,能吃吗?” 江小道也拿起一颗榴莲左看右看,问道那股特殊的味道,他捂着鼻子道,“都臭了,哪能吃啊?” “你们不知道,用刀把它切开,里面的东西香得很呢。” 蒋毅鑫其实倒也吃过几次榴莲,知道这东西喜欢的人很喜欢,讨厌的人很讨厌,因此也不多做解释,便拿着两颗榴莲去同福客栈。 蒋毅鑫说明来意,把那颗最大的榴莲放在大桌子中央,客栈众人都好奇地围了上来。佟湘玉问道,“小蒋,这东西是啥呢?” 蒋毅鑫却看向吕秀才,笑道,“秀才,你学富五车,给大家说说这东西是啥吧。”吕秀才盯着那榴莲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又拿着手里拍了拍,摇头道,“这东西我没见过啊。” 白展堂笑道,“咱们的大秀才还有不懂的呀?”众人一阵哄笑,吕秀才却不以为意道,“子曾经曰过,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秀才,那就别怪我了! 蒋毅鑫轻咳一声,朝后院喊道,“小郭!”郭芙蓉听到声音,便放下水桶,进了大堂,见众人都围在一起,走上来笑道,“你们干啥呢?”她看到桌上那颗榴莲,奇怪道,“猴哥,这是什么东西,圆滚滚的像一个球?” 吕秀才一甩抹额,笑道,“芙妹,这东西啊……”见众人都一脸坏笑,他轻咳几声,摇头晃脑道,“学名叫作……根雕。也就是用植物的根茎,雕刻而成的艺术品。” 郭芙蓉挠着头问道,“植物?还艺术品?” 吕秀才继续道,“这是一种外国植物,朝廷还没有正式的叫法。艺术品嘛,就是艺术家,创作出来的作品。” 众人面面相觑,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吕秀才越发嘚瑟,他把手放在背后,慢慢地来回踱步,享受着郭芙蓉仰慕的目光。他笑道,“根据我多年以来的审美经验,我认为,这件作品是在表达一个仁!” 众人奇怪道,“什么人?” “不是男人女人的人,而是忠孝仁义的仁,两位请看,首先,这是个圆的,正所谓天圆地方,这个圆呢,就代表了天,老子曾经曰过,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白展堂反问道,“那应该叫不仁啊?” “所以才有这些毛刺,”吕秀才轻抚榴莲身上的尖刺,笑道,“不是不仁,就成了仁。还有这些刺,又尖又硬,拿来当武器,一定是天下无敌,有句话叫仁者无敌,倒推回来——这就是仁呐!” 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互看一眼,便纷纷鼓起掌来。蒋毅鑫在旁边听得哭笑不得,“秀才,你这就是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啊!” 不过,他的本意就是想看看吕秀才无敌的口才,因此当下也不说破,只是偷偷将吃法告诉李大嘴,便拿着另一个榴莲去怡红楼。 赛貂蝉和小翠正在点货,见他手里拿着一颗西瓜不像西瓜,南瓜不是南瓜的东西进来,纷纷笑道,“小蒋,你怎么拿着一个毛球进来。” 这下子就轮到蒋毅鑫嘚瑟,他便滔滔不绝地讲起榴莲的来历和吃饭,直把两人说得一愣一愣的。 赛貂蝉翻了翻那榴莲,将信将疑道,“这东西真能吃吗?”蒋毅鑫笑道,“小翠,去拿刀来。”小翠取来菜刀,蒋毅鑫便凭着前世的记忆,将榴莲剖开,取出里面的肉,递给赛貂蝉和小翠。 赛貂蝉闻着那股味,还有些抗拒,只敢轻轻地咬了一小口。小翠倒是有冒险精神,一口咬下去半块。榴莲入嘴,两人半晌没有说话。 “咋样?” 蒋毅鑫期待地看着两人,赛貂蝉和小翠对视了一眼。赛貂蝉板着脸道,“不好吃。”小翠也连连摇头,“不信,你自己吃吃看。” “没理由啊?” 蒋毅鑫将信将疑地掰了一块,先用鼻子闻闻了,确认没有发臭,才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榴莲的香气在嘴里澎涌而出。他举着半块榴莲道,“这不挺好的嘛,你们……” “噗。” 赛貂蝉忍不住笑出声来,小翠推了她一把,笑骂道,“小姐,咱们应该多逗一下他。”蒋毅鑫这才明白过来,假装生气道,“你们居然合伙骗我。”说着拿起榴莲,转身拔腿就要走。 赛貂蝉伸手喊道,“你回来!” 蒋毅鑫便抱着榴莲又回去了,小翠促狭道,“把东西放下再走。”赛貂蝉笑着推了她一把,小翠吐了下舌头。蒋毅鑫笑道,“快吃吧,这东西容易坏。”三人便一边闲聊,一边吃掉榴莲。 蒋毅鑫回去复命,燕小六和江小道回来后都说,受不了榴莲那味道。娄知县也不气恼,只是抚着胡须大笑,他们俩没有口福。 小翠等蒋毅鑫走了,笑道,“我没说错吧,他有东西都想着小姐你呢。”赛貂蝉脸上一红,骂道,“这是娄知县送的,跟他有什么关系。”小翠摇头道,“我不信。”便走走跳跳出去了。 赛貂蝉喊她不住,也就自己低头算账。过了一会,小翠这才高兴地回来。赛貂蝉生气道,“你这个丫头又野到哪里去了!”小翠嘟着嘴道,“我是打听消息去了。”她高兴地拉着赛貂蝉笑道,“我刚才都看过了,除了佟掌柜的,谁都没有咱们这颗榴莲大。小姐你还不信?” “这有啥的?他跟咱们两家走得近,自然就多给了一些照顾。你啊,多用点心思在读书上,别整天瞎想。” 赛貂蝉敲了一下她的脑门,小翠轻叫一声,“你不是答应小蒋不打我呢吗?”赛貂蝉不好意思道,“谁让你说错话啦?” “哼!”小翠抚了抚脑门道,“我哪里说错。你说,小蒋要不是对你有意,怎么会这样帮咱们呢?帮咱们还了债不说,还出钱出力建了这座胭脂铺,上次送来了一二三,今天又送来了榴莲。一二三,你说我说得是不是有道理?” 一二三正趴在一旁玩着毛线,听了这话,连忙跳过来,叫道,“汪汪汪。”小翠指着一二三笑道,“小姐,连一二三都看出来了。” 赛貂蝉没好气道,“它一只狗懂啥啊?”一二三一听这话,生气地扑进赛貂蝉怀里,好说歹说就是不起开。赛貂蝉连忙又是安慰,又是摸头,一二三才叫了一声松开她。 小翠又道,“咱们是签了卖身契的。说实话,要是放在别的人家,咱们这样的……”她脸上一红,“早就被收进房了,哪里还能出来抛头露面……” “你胡说!” 赛貂蝉听了又羞又气,生气道,“你过来,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小翠见小姐真的生气了,赶紧拔腿就跑,去对门找她的展堂哥哥去了。 赛貂蝉叫不住她,气得直跺脚。一二三舔了舔她的鞋子,抬头轻叫几声。赛貂蝉蹲了下来,摸着它的脑袋,自言自语道,“他若是对我有意,当初就不该阻止我开店;他若是对我有意,为什么还骗我有什么秘方,也不知我重新经营这胭脂铺要多花上多少心血;他若是对我有意,为什么……” 她轻摸着一二三的头,用着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七回:一点红大闹七侠镇,吕秀才瞎说臭榴莲(下) 平谷一点红人如其剑,就一个字——快!答应盐帮的委托,他也不准备,带着贴身宝剑便赶往关中七侠镇。没几天,便到了左家庄。 一点红抬头看看了日头,正是大早上的时候,也不避讳,飞身进了大牢。两手刀打晕衙役,又两剑杀了人犯。对方照样是全身没有伤痕,只眉心有一小红点。他也不逗留,又快马赶到了七侠镇。此时,正好夕阳西下。一点红心想,动作快点,还来得及去十八里铺,便又向衙门走去。 七侠镇向来太平无事,到了时辰,所有人点完卯便各自回家。这时候,公堂、内堂早已经熄灯熄火,无一个人影。然而在衙门大牢里,昏暗的灯光中,江小道正在跟燕小六抱怨。 江小道披头散发,一身囚犯打扮,他生气地踢了一下地上的稻草,抱怨道,“六哥,这都三天了,连个人影都没有看见,那个人一定是骗咱们的!” 燕小六来回踱步,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不可能啊。”此时他的心里也很着急。自从那日收到平谷一点红要来劫狱的消息,他便和江小道商量,白天轮流到牢房查看,晚上由江小道扮成囚犯,他则埋伏一旁。等一点红出现,两人夹攻,将其一举拿下。 然而等了三天,人还是没有出现。燕小六无奈地挥手,叹气道,“咱们走吧。小道,你说我想单独办个案子咋这么难呢?” 江小道高兴地从地上跳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高兴道,“这几天累坏了,六哥咱们去吃点宵夜吧。”他上前推着燕小六就要走,心想今晚总算可以睡个好觉。 燕小六却纹丝不动,面色凝重,他把手捂着耳后,听了一会,急道,“有人来了,你快按计划行事!”说着便推了江小道一把,自己躲在一旁的桌子后面,屏息凝神。 江小道见他这般模样,连忙侧耳倾听,果然有人正大大咧咧地朝大牢而来,赶紧走回原处,靠墙躺着装睡。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两人一个握紧官刀,一个藏好铁棒。 突然,正听“砰”的一声,那人居然一脚将门踹开。牢房常年不见日光,犯人吃喝拉撒全在这方寸之间。门一打开,一股恶臭便迎面扑来。那人从怀中掏出香囊猛吸了几口,这才悠悠吐出一口气,摇头道,“下次给再多钱也不干了。” 他站在门外朝里面叫道,“盐帮的人吭一声?”燕小六连忙向江小道使了个眼色,江小道会意,赶紧有气无力地应道,“我们在这里。”那人听到声音,便捂着鼻子进来,拔剑砍断牢房门锁,走了进去。 江小道定晴一看,这人穿着大红衣服,手里捧着一柄宝剑,一看就非凡品,连忙伸手摸向藏在稻草里的铁棍,问道,“你是平谷一点红?” 那人奇怪道,“你知道我?那留你到最后吧。”便不再说话,猛地拔出剑来,只见寒光一闪,江小道旁边的那些人犯便都歪头倒下。这些人早已被燕小六点了穴道,一点红的剑又快,当真是死得无声无息。 江小道完全没料到对方出手如此狠毒,等到他反应过来,牢房里只剩下他跟一点红两个活人。他见一点红正背对着他,连忙拿起铁棒,大喊一声,“吃我一棒!”朝对方后背捅去。他心想,这一招偷袭无论如何也躲不过。 然而一点红却早有准备,他身子微微一侧,又伸出右手一抓。江小道便感觉如有千钧之力,差点握不住手上的铁棒,他大惊道,“你早就看出来了?” 一点红松开抓住铁棒的手,笑道,“刚才听你的声音,中气十足,我就觉得你不像犯人。你又道破我的身份,我就猜到你是来埋伏我的。” 江小道急道,“六哥,快来帮我。”燕小六也从旁边跳了出来,他拔出官刀,冷笑道,“一点红,本捕头正式通知你,你已经被逮捕了。”江小道拿着铁棒走到他旁边,紧紧盯着一点红。 “你就是蒋毅鑫?”一点红将燕小六上下打量一番,奇道,“上官云顿是你杀的?”燕小六生气道,“你说的是我师兄,我乃燕青第十九代玄孙燕小六是也!” 一点红失望道,“那你走吧,我没兴趣杀你。”便不再看两人一眼,拔腿就要走。两个小捕快,他还真没有放在眼里。 燕小六生气道,“照顾好我七舅姥爷和他三外甥女。”便拔刀向对方砍去,江小道持棒在一旁掠阵。一点红也不拔剑,只是轻挪脚步,便一一避开攻击。燕小六耍了半套刀法,连对方衣服都没有碰到,着急得满头大汗。 一点红笑道,“你刀法不错。”他这话倒也不是嘲讽,但燕小六听来,早就怒不可遏。干脆右手手腕一动,将官刀收回,往前猛踏一步,大喊道,“指如疾风,势如闪电!”施展起葵花点穴手,点向对方胸前大穴。 一点红心里一惊,右手已经拔出宝剑,只见寒光一闪。燕小六暗道不好,此时收招又已经来不及,干脆身子往后一倒,右手食指和中指被削去指甲盖,这才堪堪躲过这一剑。 江小道连忙将他扶起,一点红冷笑道,“我倒是小瞧你了,那就别怪我了。”燕小六急道,“小道,咱们一起上。”江小道铁棒一抖,挥棒向对方打去。燕小六也猛提真气,拔刀向前,两人双战平谷一点红。 “来得好!” 被两人围攻,一点红反倒心生战意,他长剑一挥,将铁棒压了下去,再身子一转,铁棒和官刀打在一起。用了这借力打力的方法,一点红在围攻中游刃有余,不时指出对方的破绽,笑道,“蠢材!蠢材!” 不一会儿,三人便已经过了十几招。燕小六和江小道越打越心惊,暗道对方不愧是黑道第一剑客,长剑在手,不出招也能将自己的招数全部化解。一点红见已经入夜,便舞了一个剑花,将江小道逼退,大笑道,“时候正好,送你们上路吧!” 他长剑一挥,右脚在地上轻踏,飞身直取燕小六的眉心。这一剑又快又狠,燕小六心下大骇,连忙挥舞官刀阻挡,连连后退,大叫道,“小道,快救我!”江小道闻言大惊,连忙往前一踏,挥棒相救。 一点红回身一剑,那铁棒不过是乡间凡铁打造而成的铁疙瘩,一碰上一点红的神兵,顿时咯噔一声,被削去了一大半。江小道去势不停,断棒继续向前猛冲。一点红冷哼一声,飞起一脚踢在对方心窝上。江小道身子立刻如断了线的风筝,往后倒飞,在墙上砸出一个大洞,口吐鲜血,晕了过去。 燕小六一交手便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又见江小道生死未卜,连忙飞身出了大牢,掏出锁腕扣将大门锁住,朝外面大喊道,“来人啊,有人劫狱!”他也不逃走,握紧官刀,咬牙道,“一点红,你逃不掉的!” 一点红轻蔑一笑,长剑一挥,大牢周围的木栅栏便应声而倒,漫步走了出来,摇头道,“你以为这里关得住我?”燕小六绝望地大喊一声,朝一点红劈头砍去。一点红一剑将他的官刀砍断。 燕小六心存死意,只愿能多拖延些时间,有人前来帮忙。他心里暗暗悔恨,不应该如此自大,对付这样的高手,一定多找一些帮手。他手里握着刀柄绝望的闭上眼睛,在心里叹气道,“师兄,你一定要替我报仇。” 他只觉得自己的眉心一冷,身子便瘫软了下来,迷迷糊糊中,他只听见一点红道,“告诉蒋毅鑫,后天我来取他的性命!”便失去了知觉。一点红便收剑入鞘吗,飞身出了牢房,赶往十八里铺。 十八里铺衙门离,老邢正喝着小酒,和手下的三个捕快吹嘘当年抓捕姬无命的往事。几个小捕快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连连拍手附和。其中一捕快道,“邢捕头,那一点红真的回来?” 老邢抓了一把花生米放进嘴里,笑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咱们抓了盐帮的人,他们一定会派人来的。”另一位捕快道,“一点红的武功那么高,咱们几个能抓得住他吗?” 剩下的那位捕快生气道,“你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就不信他是三头六臂,咱们这么多人打不过他!” 老邢点点头,指着他笑道,“你这话说得我爱听,做捕快该上就得上,没啥说的。”那人面露喜色,高兴地看向先前说泄气话的那人。 “但是……”老邢又喝了一口酒,打了个酒嗝,“咱们不能小看了这个一点红。我让你们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三人从背后掏出一个陶罐,齐声道,“在这呢。” 老邢拿过一个陶罐,轻轻打开了一点缝,便有一股恶臭飘来。他连忙盖住,狠打了几个喷嚏,笑骂道,“他娘嘞,这么臭!” 一个捕快笑道,“里面放了臭鸡蛋、臭豆腐、还有……”他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几个月的臭袜子,能不臭嘛。” 老邢赶紧把陶罐放在桌上,连连喝了几口酒,才把那股恶臭压了下去。另一个捕快问道,“邢捕头,这坛臭东西真的有用吗?” 老邢洋洋得意道,“你们有所不知。我打听过了,这平谷一点红最爱干净,等他来了,咱把这东西往地上一扔,报官把他熏晕了。到时候,锁腕扣这么一掏,保证他跑不了。” 正在吹嘘见,只听大牢后面传来声响。老邢顿时酒醒了三分,大叫,“不好!”便抄起官刀,抱起臭坛子,冲向大牢。三位捕快紧紧跟在他后面。 只见牢房的大门已经被人踹开,里面惨叫声连连。四人正要冲进去,一点红已经收剑入鞘出来了。三位捕快害怕地看向老邢,老邢大喝道,“你居然敢劫狱,还不快束手就擒。” 一点红将香囊放进怀中,喝道,“滚开。”老邢大手一挥,猛地将怀中的臭坛子往地上一摔,三人也依计行事。四周顿时出现一股恶臭,一点红平生最爱干净,问道这股恶臭,身子微微一抖,几乎站立不住。 老邢喝道,“一起上。”四人便拔刀向一点红砍去,一点红本欲拔剑,又受不了这股恶臭,索性飞身踏在一人头上,借着这股力量,飞出数丈,头也不回地走了。三人高兴道,“一点红被咱们打跑啦!” 老邢冲进牢房,见犯人已全数被杀,沮丧地一拍大腿,悔恨道,“他娘咧,影响仕途啊!” …… 茅草屋内,蒋毅鑫睡得正熟,突然收到消息,有人进了大牢,将盐帮的犯人全部杀死,燕小六和江小道昏迷不醒。他急忙穿好衣服,赶到衙门。此时,娄知县也被惊动,他在内堂生气地来回踱步。 见蒋毅鑫来了,他问道,“小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蒋毅鑫摇头道,“大人,卑职也是刚收到消息。”娄知县一拍桌子,生气道,“私闯大牢,截杀犯人,又重伤两位捕快。小蒋,我给你三天时间,你一定要把人抓住。” 蒋毅鑫担心燕小六和江小道的伤势,应承下来后,赶紧去看望两人的伤势。只见两人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大夫正在一旁开方子。蒋毅鑫急道,“小六跟小道的伤势重不重?” 大夫抚了抚胡须,严肃道,“燕捕头身上没有伤心,只是眉心有一小红点。似乎是被人用剑气伤了经脉,好在那人似乎手下留情,因此调理几天应该就能下床。江捕快的伤重一点,他的心窝处被人踢了一脚。好在他穿了护甲,方能一息尚存。待会我去抓些药给他,只要明天能醒过来了,也就没有大碍了。” 蒋毅鑫闻言大惊,连忙抓着大夫的手,急道,“拜托你一定救他。”大夫叹道,“尽我所能。”便去煎汤熬药了。 蒋毅鑫守了两人一会,实在放心不下,连忙赶去同福客栈,将白展堂找来。白展堂细细查看了两人一番,便施展九九还阳掌,为两人疗伤。 白展堂悠悠吐出一口气,起身道,“小六受的是内伤,我已经帮他稳住经脉。小道受的是外伤,我无能为力。” 蒋毅鑫看向江小道,他脸色惨白,脸上流出豆大的汗珠,心疼道,“小道,你一定要挺过来。我一定给你报仇。” 白展堂问道,“今晚来的人是谁?”蒋毅鑫咬牙道,“全身没有伤痕,只有眉心一点,还会有谁?” 白展堂惊道,“平谷一点红!难怪,难怪。”他看向蒋毅鑫道,“小蒋,他可是黑道第一剑客,来无影去无踪,你上哪去找他呢。” 蒋毅鑫闻言一怔,摇头道,“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找到他!”白展堂劝了几句,便和蒋毅鑫守在床边,将一点红的来历和传说一一道出。 幸运的是,第二天一早,燕小六便醒了过来。他嘶哑地说道,“师兄。”蒋毅鑫连忙握住他的手,“小六,你没事就好!” 燕小六迷迷糊糊轻声说了什么,蒋毅鑫靠近他的嘴边。燕小六喘着气道,“师兄,一点红他……他说后天要……要来杀你。”说完又昏迷了过去。这时,江小道也醒了过来,他咳出一口血,大叫“水!” 蒋毅鑫连忙请白展堂去请大夫,倒了碗水给江小道喝。然而他喝了又吐,喝了又吐,蒋毅鑫费尽心思,才灌进了一小口,他又昏了过去。白展堂请来大夫,大夫细细把脉,恭喜道,好好休息,过段时间就会复原。 两人闻言大喜,大夫叮嘱了几句便提着药箱走了。白展堂把蒋毅鑫拉到一边,问道,“小蒋,明天我帮你对付一点红。” “不,我要为他们报仇。”蒋毅鑫看向躺在床上的燕小六和江小道,“老白,你在旁边帮我盯着。如果我打不过他,你一定不能放他走!” 没过一会,左家庄和十八里铺的消息也报了过来。众人这才知道,原来平谷一点红一日内杀了三拨人。娄知县登时大怒,严令蒋毅鑫细细查犯,一定要将此人捉拿归案。 蒋毅鑫也没闲着,他见燕小六的官刀和江小道的铁棒都被砍断,料想一点红手里的一定是神兵利器。因此,便去客栈找莫小贝。经过佟湘玉的同意,从六大门派送来的贺礼中,借来了那把东方不败用过的赤焰刀。 到了晚上,两人的伤势已经好多了。蒋毅鑫这才放下心里,暗暗期待着明天的决战。 天一亮,他便起来。有宝刀在身,他心里也多了几分信心。他也不去巡街,直在同福客栈等了一天。到了黄昏时分,平谷一点红果然来了。 他捧着宝剑进来,笑道,“你就是蒋毅鑫?”蒋毅鑫点点头道,“你就是平谷一点红?”一点红仰天大笑,伸手道,“拔刀吧。” 蒋毅鑫看了众人一眼,冷笑道,“有胆就跟我来。”便飞身出了客栈,一点红也跟了出去。两人便在屋顶上交起手来。 一点红的宝剑削铁如泥,不料砍在对方的刀上,只是铿铿作响,却不能砍断。一点红向后一跳,奇道,“好刀,好刀!” 他这话原是嘲笑对方刀法无甚惊奇,只是仗着宝刀。一点红摇头道,“不该啊,凭你这武功,上官云顿怎么会死在你手?” 蒋毅鑫冷哼一声,也不答话,挥起赤焰刀便砍。一个神剑,一个宝刀,碰撞在一起,构成了一曲美妙的音符。 蒋毅鑫越大越心惊,自己也尽全力,对方却还留有余地,不出十招自己迟早要弃刀投降。便暗暗在右手中指和食指凝聚内力,准备施展葵花点穴手。 一点红经过燕小六的偷袭,对点穴已经有了防备。见蒋毅鑫攻势渐渐慢了下来,心道对方恐怕有诈,当下也不说破,只是提快挥剑的速度。刚开始,蒋毅鑫还能看出对方的剑影,渐渐的便只听到一阵风身。他惊道,“此人的剑法已经无迹可寻了!” 蒋毅鑫心生退意,手上更是使不上劲,被一点红打得连连后退。一点红挥手一剑挑飞赤焰刀,那赤焰刀直直落到地上,插入土中,只剩了一个刀柄。 一点红却收剑入鞘,他扬天笑道,“何方高手为何不现身?”白展堂便从另一边的屋顶飞身过来,抱拳道,“盗圣白玉堂!” 一点红惊讶一声,也抱拳道,“剑客平谷一点红!”蒋毅鑫急道,“老白,靠你了!”白展堂面色凝重,伸手道,“请!”一点红叹了一口气道,“人人都说盗圣投靠了朝廷,果然如此,可惜啊!” 一点红拔出宝剑,舞了一个剑花,“你的点穴和轻功自是厉害,”他弹剑冷笑道,“但我是剑客,你近不了我的身!” 白展堂笑道,“能不能咱们得试试啊。” “来吧!” 突然,两人都停住了脚步。平谷一点红惊道,“还有高手!”白展堂环顾四周,正色道,“还请速速现身!” 只听,一声大笑,一个人身背长剑的中年男子,也跳上了屋顶。一点红也不问话,一剑便向对方刺去。那人连忙闪开,两人左手对了一掌。一点红退了两步,那人抚须大笑。白展堂惊道,“紫霞神功!敢问是华山派的哪位高手?” 一点气沉丹田,卸去对方的内劲,沉声道,“如此的高明的内力……我知道了,你是华山派掌门岳松涛!” 那人点头道,“不愧是黑道第一剑客平谷一点红,老夫正是岳松涛。”蒋毅鑫闻言大惊,暗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却听岳松涛道,“一点红,半年前你重伤了太合大侠冯晓强,武林同道寻你不到,没想到今天让老夫碰见了。” 一点红剑指对方,冷笑道,“你们三人齐上,我又有何惧!”岳松涛看向白展堂道,“这件事还请盗圣不要插手。”白展堂点头道,“自然是公平对决。”他又看向蒋毅鑫,“这位蒋捕头的意思呢?” 三大高手齐聚,又哪里有蒋毅鑫说话的份呢。岳松涛不过是随口一问,蒋毅鑫也只好点头。平谷一点收剑入鞘,笑道,“既然你我都是剑客,你跟我来。”说着便飞身往西街走。 岳松涛和白展堂也跟了过去,蒋毅鑫跳到地上拔起赤焰刀,也飞身上了屋顶,正要追上去。却见赛到处打开窗户,朝他喊道,“小蒋,你没事吧?”原来她刚才听到打斗声,悄悄躲在窗户后面偷听四人的谈话。 蒋毅鑫正急着去追人,急道,“我没事,你早点休息吧。”说完便飞身追了上去。赛貂蝉见他在屋顶上跳来跳去,心里好生好奇,也只得回去休息。 等到蒋毅鑫赶到的时候,平谷一点红和岳松涛都已经站在西街牌坊上,持剑对峙。白展堂指着两人道,“他们两个可以算是当世的两大剑客,这一场比剑,直追当年的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啊。” 然而蒋毅鑫最关心的还是胜负,他轻声问道,“老白,你觉得岳掌门会赢吗?”白展堂沉思一会,摇头道,不清楚,“我跟这两人都没交过手。咱们还是好好看着吧。” 西街牌坊上,平谷一点红和岳松涛已经站了好一会儿。风烈烈吹着,两人却迟迟不出手。白展堂道,“他们这是在比剑心,谁先忍不住气先动手,便落了下成。” 蒋毅鑫又焦急地等了一会,见两人还是迟迟不动手。他大喊道,“你们再不动手,我就要上去了!” 话音刚落,两人终于动了。双方一起拔剑出鞘,也一起挥剑向前,寒光一闪,铿铿作响,两人瞬间已经交手了十几招。终于,两人停手,四周恢复了宁静。 岳松涛正色道,“好剑法!”他的手上的长剑已经被削去了一寸。平谷一点红却叹气道,“好内力!”他体内气息一荡,吐出了一口鲜血。白展堂鼓掌道,“见识了两位的剑术,白某也是不枉此生了!”蒋毅鑫也高兴不已。 岳松涛抚须佩服道,“一点红你的剑法精妙,不愧是黑道第一剑客。老夫胜只胜在痴长了几岁,可惜啊。” 一点红站直了身体,摇头道,“败了就是败了。这柄剑从我练剑开始便陪着我,岳掌门,我今天就送给你吧。”他轻抚长剑,宝剑也似乎感受到他的去意,一刹那间仿佛鸣叫了一声。一点红暗暗叹息,决绝地将剑扔给了岳松涛。 岳松涛接过,郑重地抱拳道,“多谢赠剑!”他叹息一声,“你又何必如此?”一点红摇摇头,伸手朝自己的天灵盖打去。岳松涛无奈地背过身去。蒋毅鑫大惊道,“老白!”白展堂连忙提起内力,施展轻功上前阻止。 如此长的距离,如此短的时间,又哪里还赶得上。蒋毅鑫连忙大喊,“洗面奶!”平谷一点红闻言一怔,白展堂才堪堪赶上,将他点住。他擦去头上的冷汗,松了一口气道,“还好赶上了。” 蒋毅鑫也飞身上了牌坊,向岳松涛拱手道,“岳掌门,多谢你出手相助!”岳松涛摆手道,“不值一提。”他看向一点红,叹气道,“他在守护自己剑客的尊严,你们就成全了他吧。” 蒋毅鑫拱手道,“晚辈只是还有些事情想问他。待会一定送他上路。老白,我先走了。”白展堂点点头,蒋毅鑫便押着一点红回衙门。白展堂笑道,“岳掌门,可否赏光跟我回客栈一趟。” 岳松涛伸手道,“不急!”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龟壳,给自己算了一卦,抚恤笑道,“果然是大吉大利。白少侠,咱们去赌一把吧。” 白展堂闻言一喜,又想起自己早已戒毒,连忙挥手道,“我已经戒了。赌博有害身心健康,岳掌门还是少去为妙。” 岳松涛也不生气,他抱拳道,“既然如此,我先走一步。请你转告衡山派莫掌门,明天一早我登门拜访!”说着便飞身去了赌坊。白展堂看了直摇头,心道,“果然跟湘玉说的一样,这个岳松涛是个赌鬼!”便返回同福客栈。 蒋毅鑫将平谷一点红关入大牢,从他的怀中找到了那张洗面奶的秘方。蒋毅鑫看着一点红道,“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怎么会知道‘洗面奶’?我只能告诉你,我对你很熟悉。你杀了人犯,还打伤了小六和小道。我打不过你,但是我一定要替他们报仇。你放心的去吧,我会将你埋在鲜花盛开的地方,让你安息的。 平谷一点红早已经存了死志,蒋毅鑫一刀捅进他的肚子,他慢慢闭上眼睛,离开了这个世界。蒋毅鑫叹息一声。 第二天,娄知县见人犯已死,便让师爷写了文书,汇报给周知府。好在之前那些私盐贩子也录了一些口供,总算没有前功尽弃。 章节目录 第五十八回:姬无命命断同福店,佟老爹考察白姑爷(上) 岳松涛神神清气爽地进了七侠镇赌场。牌坊比剑赢了一点红,让他坚信今晚他一定能大杀四方。赌徒的狂欢、咒骂、叹息,骰子、牌九、麻将等赌局清脆的声响,更让他感觉亢奋。 他特意挑了那个位置坐下,轻抚牌面,心想暗暗叹息,那个人当年就是在这里赌完了最后一局。周围的赌徒见他气度不凡,身背长剑,想必是个江湖中人,纷纷停住手。 岳松涛抚须笑道,“哈哈哈,既然诸位想让,那这把我来吧。”说着便伸手拿过筛盅,双手晃悠悠地摇动起来。众人见他如此老练,听着清脆地筛子声,把最后一丝疑虑也抛在脑后。赌场无父子,任你是天王老子,也得照规矩来!众人便都吆喝起来,买定离手,笑骂声很快便淹没在喧嚣的赌场中。 岳松涛直赌了一夜,输光了身上的银子,才无奈地走出赌场。他停在大门口,抚摸着手上的宝剑,踌躇了许久,才断了用这把剑去翻本的心思,朝同福客栈走去。 昨晚白展堂观完战后,本想立刻将消息通知佟湘玉和莫小贝。只是天色已晚,他便挨到第二天一早,才通知众人。莫小贝听说华山掌门要来,高兴不已,嚷嚷着要和他比试比试。 佟湘玉心里却非常担心,她问白展堂道,“岳掌门有说是啥事吗?”白展堂摇摇头,“不过,我觉得来着不善。”白展堂便将岳松涛比剑胜过一点红的事情说了出来。 郭芙蓉赞叹道,“厉害!难怪能一个人单挑岭南七剑,刷刷刷,便结束战斗。”莫小贝却不服道,“他是华山派掌门,我还是衡山派掌门呢。他来了,我一个平山落雁,看他服不服。” “胡闹!”佟湘玉用纨扇轻拍了她一下,莫小贝轻哼一声。佟湘玉沉思道,“岳松涛没当掌门的时候我就见过……”吕秀才插话道,“他年轻的时候啥样?”佟湘玉摇头道,“跟以前的展堂一样,赌鬼一个,老是到汉中赌钱,输了钱就跟人打架!” 莫小贝、吕秀才和李大嘴闻言大笑,郭芙蓉反驳道,“谁还没有一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对吧,老白?”白展堂见众人都看过来,点头道,“他的内力很强,咱们还是先看看情况。” 众人正商量着,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大笑。岳松涛笑着走了进来,向众人抱拳道,“诸位有礼了,在下华山派岳松涛!”众人连忙回礼,说明了身份。佟湘玉赶紧请对方坐下,白展堂上了一壶新沏的茉莉花。 莫小贝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开口问道,“你找我有事吗?”佟湘玉见她如此无礼,生气地瞪了她一眼,笑道,“岳掌门,小贝还是孩子,不要见怪啊。”岳松涛却不答话,只是看着杯子里的茶叶。众人面面相觑,岳松涛抚须道,“杯子里连胚带芽,一共是44片,意头不太好!。” 佟湘玉连忙向白展堂使了个眼色,白展堂起身笑道,“没事,我去加。”岳松涛叮嘱道,“阴数加阳,奇数逢偶……再加22片,六六大顺,大吉大利!”佟湘玉笑道,“岳掌门还很讲究啊。”众人看了暗暗称奇。 白展堂重新倒了茶,岳松涛才看向莫小贝,抱拳道,“莫掌门,可有收到我寄过来的信?是否赞成此事?”莫小贝看向佟湘玉,问道,“啥信啊?”佟湘玉沉思一会,猛省道,“上月初我收到一封鸡毛信,我以为里面说的是鸡毛蒜皮的事,所以就忘了拆。我现在去拿。” 佟湘玉便要起身上楼拿信,岳松涛喊着她,抚须道,“我直接说吧。莫掌门,两个月后,我打算约请五岳剑派的各位掌门在华山论剑,一起推举五岳盟主。不知莫掌门到时候是否能大驾光临?” 莫小贝从椅子上跃起,拍掌大笑道,“好啊,到时候我一定去!我还要打败所有的人。”佟湘玉生气地拉着她坐下,莫小贝却身子一闪躲开,蹦蹦跳跳地进了后语,嘴里嚷嚷道,“我要当五岳盟主!” 佟湘玉气得跺了一下脚,对岳松涛勉强笑道,“岳掌门,你也看到了,小贝就是个孩子。比剑之中事情,她就不用参加了。”她向白展堂使了个颜色,希望他能开口表示支持。白展堂却闷不做声,倒是郭芙蓉正想反驳,却被吕秀才拉了下手,也只好沉默。 岳松涛却不生气,他喝完杯子里的茶,起身笑道,“此事事关重大,佟掌柜还是好好跟莫掌门商量商量。岳某还要去通知崆峒、恒山、嵩山的三位掌门,就此别过。两个月后,还请莫掌门大驾光临华山,不然,岳某只能再次登门拜访了。”说着便向众人抱拳告别。 众人送他出了客栈,佟湘玉生气地指着白展堂,埋怨道,“展堂,你刚才怎么不帮我说句话呢?”白展堂赔笑道,“湘玉,再怎么说小贝也是衡山派的掌门,华山论剑事关重大,咱们不能替她做主。”郭芙蓉也甩开吕秀才的手,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再怎么说也是人家衡山派的事,掌柜的,你不能因为担心小贝就枉顾衡山派的基业啊! “可是”佟湘玉叹气道,“小贝还是个孩子,展堂你也说了,岳松涛武功高强,小贝那小胳膊小腿上去不得受伤啊。”吕秀才在后面连忙插话道,“情况不对,咱们可以扔白毛巾,重在参与嘛。” 李大嘴却起哄道,“说不定咱小贝能当上武林盟主呢!到时候,我也跟着长脸。”众人闻言都大笑起来,心里都当这件事是笑话。莫小贝却从后院进来,嚷嚷道,“你们还别不信,我真就当一个五岳盟主给你们看!” 佟湘玉生气地推了她一把,催促道,“还不快去上学。”莫小贝无奈地背起书包蹦蹦跳跳地走去白马书院。 又过了一会,蒋毅鑫走了进来。他见没有岳松涛的身影,问白展堂道,“老白,岳掌门呢?”白展堂给客人倒完茶,抬头应道,“他走了,说是要去通知其他门派的掌门。” 蒋毅鑫急忙将他拉到一边问道,“他来找小白有什么事?”白展堂便将两个月后华山论剑的事情说了一遍,他摇头道,“小白就是一孩子,岳松涛还专门过来一趟,也真是闲的。” 蒋毅鑫拍了他的肩膀,笑道,“岳掌门是在下一盘大棋啊。老白,你们让小白别去,等他上门,到时候恐怕有好戏看咯。”白展堂见他信誓坦坦,以为他听到什么风声。然而不过他怎么问,蒋毅鑫却不再多说一句。 白展堂无奈改变话题,问道,“一点红咋样了?小六和小道好点了没有。”蒋毅鑫笑道,“还是多亏了你,一点红已经死了。今早,大夫来给小六和小道换药,说是已经没有大碍了,再躺两天就好了。这不,我才有闲心过来啊。” “那就好,那就好。”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白展堂便去招呼客人。蒋毅鑫则从怀里掏出那张洗面奶的秘方,扬着走进了怡红楼。 小翠见他进来,暧昧地向赛貂蝉扬了扬眉毛。赛貂蝉脸上微微一红,连忙用纨扇遮脸,笑道,“你这次来又要多少钱?” “原来你是怎么看我的?”蒋毅鑫假装生气道,他将手上的秘方放进怀里,叹气道,“看来这张秘方我只能托付给别人了。” “秘方?!”赛貂蝉眼睛一动,试探道,“啥秘方?”蒋毅鑫双手抱在胸前,摇头道,“我不告诉你。”小翠上前拉住他的手,赔笑道,“小蒋,你就不要卖关子了。是不是你之前说的啥洗面奶秘方,快拿出来。不然小姐可以急咯。” 赛貂蝉听到小翠取笑她,别过头去赌气道,“我哪里着急啦?”小翠捂着嘴笑道,“那是谁昨晚说起这件事,还着急得睡不着觉呢?” 蒋毅鑫恍然大悟,他还以为是因为和一点红的打斗声吵醒了赛貂蝉,原来她根本就没睡着。他见赛貂蝉已经取笑得微微脸红,便也不再去逗她,上前将那张秘方递给她。 赛貂蝉连忙接过来,仔细查看,心里默念道,“玫瑰花瓣榨汁,二滴,芦荟榨汁,三滴,黄瓜榨汁,三至五滴,鲜奶半瓶……洗脸、护肤、去黑头,合而为一!” 赛貂蝉用手掐了一下自己的左手,感受到手上传来的真实的疼痛感。她眉毛一皱,疼痛又迅速被内心的狂喜覆盖,她拉着蒋毅鑫的手,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小蒋,这秘方是从何而来?有没有效果?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 蒋毅鑫也为她高兴,当下笑道,“我只能告诉你,这秘方只有你手上这一张,只有有没有效果,你要自己去测试了。” “这样啊……”赛貂蝉的喜悦顿时去了一半。蒋毅鑫见她有些沮丧,把他这个恩人冷落在一边,心里暗暗叹道,“这个女人事业心也太强了,要是放在现代社会,恐怕又是一个女强人。”他轻咳了几声,赛貂蝉这才反应过来还没有谢过对方,又想对方送来如此珍贵的东西,自己又要怎样报答呢? 小翠看出赛貂蝉的窘境,调笑道,“小蒋,你如此情深义重,将来我们小姐岂不是要以身相许?”蒋毅鑫嘿嘿一笑,挠着头道,“也行啊!”赛貂蝉白了他一脸,却又脸红着低下头。 蒋毅鑫见时候不早,也就不再调戏她,正色道,“赛掌柜,我把秘方给你了,但我希望你能答应我几个条件。”赛貂蝉抬头道,“你尽管说,我一定答应。” 蒋毅鑫伸出三根手指,“我希望你答应我三个条件。第一件,这个东西以后就叫一点红吧。” “可是……”赛貂蝉又看了一遍秘方,迟疑道,“这洗面奶做出来应该是乳白色的,一点红这个名字似乎不符合啊?” 蒋毅鑫沉思了一会,赛貂蝉说得确实有道理,若是叫一点红,别人可能会先入为主的认为这东西是红色的。再说平谷一点红是黑道杀手,朝廷侵犯,叫这个名字,万一别人追查起来,恐怕又要惹出事端。 “那就叫一点白吧。” 蒋毅鑫让了一步,又说出第二个条件,“不管将来你生意做到多大,这间怡红楼永远都不要搬走。”这个条件其实是要保护同福客栈,杜绝恶性进展的发生。 赛貂蝉却误会了他的意思,心想,“他不让怡红楼搬走,难道是希望我永远留在七侠镇?”她看向蒋毅鑫,迟疑了许久,终于点头道,“我答应你。”小翠在一旁拍手笑道,“好啊,大家都不走,永远生活在这里。” 蒋毅鑫敲了下她的脑门,笑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只怕你展堂哥哥将来要走呢?”小翠双手叉腰,摇头晃脑道,“他要是走,我就跟他走,不会让他孤身一人。”赛貂蝉推了她一把,“你还是做好你自己的事吧。” 蒋毅鑫又道,“第三个条件,我希望你将来赚了大钱以后,能每年捐出一部分的银子做做善事,像白马书院、西凉河的河提、东街的老弱妇幼……都出点钱帮帮忙。” 赛貂蝉万万没想到蒋毅鑫的三个条件,居然没有一个和他自己有关!她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开口问道,“没有其他的条件了吗?”蒋毅鑫摇头道,“就这三个,你都答应了就行。” 赛貂蝉急忙道,“我都答应,只是你就没有别的条件了吗?”小翠见她吞吞吐吐,开门见山道,“我们是想问你,你就没打算提一些跟自己有关的条件?比如你每年要拿多少分红?” “唉,原来你们是在说这个啊!” 蒋毅鑫摆手道,“你们不用担心我,我就这三个条件。我还可以保证,将来你们把钱还给我,就可以赎回卖身契。” “真的吗?”小翠高兴地跳了起来,拍手大笑,又担心地问道,“小蒋,你不会是骗我们的吧?”蒋毅鑫一拍胸膛,斩钉截铁道,“你们放心吧,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完转身就走。 这时,沉默了许久的赛貂蝉终于开口了,“小蒋。”蒋毅鑫转过身来,赛貂蝉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他,一字一句道,“我答应你。”蒋毅鑫笑了笑,给她伸了个大拇指,便走出了怡红楼。 赛貂蝉看着他离去的身影,默默叹息。小翠拉着她道,“小姐,你看他对你多好,这么贵重的东西说给就给。他淡泊名利,还想着那些穷人,这样的奇男子你可以不要错过啊。”赛貂蝉却不答话,推着她去准备制作洗面奶的材料。只是她在心里默默地念了句,“我刚才已经答应他了。” …… 又过了几天,燕小六和江小道终于能下床了。燕小六身体刚好,便跪倒在地,给蒋毅鑫和江小道磕了三个头。两人连忙将他拉起,燕小六泪流满面,愧疚道,“师兄,这件事都怪我!都是我自大贪功,让一点红钻了空子,杀了那些人犯。还连累小道身受重伤。师兄,你打我吧!”说着又跪下磕头。 蒋毅鑫叹了口气,这件事的确是燕小六的错,若不是有白展堂和岳松涛,一点红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乱子。他已经决定要严肃教育燕小六。 江小道见蒋毅鑫沉着脸,连忙也跪倒在地,为燕小六求情,“蒋哥,六哥也是为了教我,你就饶他这一次吧。” 蒋毅鑫猛哼一声,“小六,既然你已经知道错了。那我就罚你捐出三个月的月钱给白马书院的学生,另外你还要扫两个月的大街,就衙门口那条。你服还是不服?” 燕小六连忙点头道,“服。师兄,我现在就去扫。”刚走出几步,身子便一个站不稳,江小道连忙上前扶住。蒋毅鑫叹了一口气,挥手道,“你先把伤养好了。小道你也躺着吧,这次你伤得更重,多休息几天吧。”两人听话地躺回床上。 江小道问道,“蒋哥,同福客栈的白展堂到底是何方神圣,他的武功怎么会那么高?”燕小六其实心里也早有怀疑,只是蒋毅鑫不发话,他也只好闷在心里。见江小道问了,连忙附和道,“师兄,老白的武功飞刀门、五毒教的人都打不过,他到底是谁?” “我可以告诉你们他的真实身份,但是你们要答应我暂时不要说出去。”蒋毅鑫看向两人,两人见他一脸严肃,心知事情不简单,又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对视一眼,终于点了头。 蒋毅鑫这才轻声说道,“老白就是当年的盗圣白玉堂!”这句话石破天惊,江小道年纪小,还不知道盗圣是何人,他挠头看向两人。燕小六已经是副捕头,他失声道,“老白是盗圣!”他大叫道,“那咱们赶紧抓他,别让他跑了!” 蒋毅鑫心里默默为白展堂叹了一口气,一日是贼,想洗白谈何容易。他摇头反问道,“小六,你来七侠镇这么久了,有见过老白再犯案吗?”燕小六迟疑道,“没有。但是,他是盗圣,是贼,咱们不能不抓他啊。” 蒋毅鑫正色道,“他曾经是贼,但是他现在已经退出江湖!我实话告诉你,当年要不是他帮忙抓住姬无命,我跟师父早就死了。” 燕小六闻言一怔,他倒是不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情。江小道点头道,“看来他却是想改过自新。” 蒋毅鑫见燕小六脸上阴晴不定,料到他一定是在琢磨到底要不要去抓捕白展堂,连忙补充道,“小六、小道,我让你们保守秘密,并不是要袒护老白。其实,他是盗圣的消息,我已经让六扇门的追风通知郭巨侠了!” “啊!”燕小六失声道,“师兄,这是真的吗?”蒋毅鑫点点头,“嗯。上次追风大人来七侠镇,我就将老白是盗圣连同他帮助抓住盗圣姬无命、飞刀门美丽不打折、五毒教孝敬二老、天残派上官云顿等事情统统告诉了他,并且拜托上报郭巨侠,请求他看在老白的功劳上,发一块免罪金牌。” 燕小六急道,“后来呢?” 蒋毅鑫叹了口气,“还没有消息。这两天,我还会把他帮忙抓住平谷一点红的事情书信报告追风。我相信,郭巨侠是一个明事理的人,一定会给老白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其实,蒋毅鑫之所以敢泄露白展堂的身份,完全是因为他知道,老白的娘亲白三娘是六扇门的秘使,又和郭巨侠关系密切。如果没有这个依仗,白展堂的身份一旦泄露,只怕就要亡命天涯了! 江小道拍手大笑道,“原来咱们七侠镇还有这样藏龙卧虎的人!”燕小六却若有所思,终于开口道,“既然上面已经知道此事,师兄,我保证守口如瓶。其实……”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老白帮了咱们这么多忙,就算他是盗圣,我也不会去抓他的。” “六哥你说谎了!”江小道捂着嘴在一旁偷笑,燕小六被他拆台,红着脸解释道,“我是说真的,老白是我的朋友,我怎么会……”两人一人一句笑骂起来,蒋毅鑫担心他们伤口还未痊愈,连忙叮嘱他们好好休息。 而此时,一个和蒋毅鑫、白展堂关系密切的人物也出现在了七侠镇,他就是盗神姬无命!自从那日京城地震将刑部大牢震坏,他侥幸从大牢逃出,东躲西藏、昼伏夜出,躲过了六扇门的追捕,终于又来到了七侠镇。 姬无命从巷子走了过来,抬头看向同福客栈的招牌,朝里面忘了一眼,见白展堂满脸笑容地招呼客人。他生气地握起拳头,见对方看过来,连忙压下斗笠,快步离开。白展堂擦了下头上的汗水,奇怪道,“这人的身影好眼熟,不会是我认识的人吧?”然而旁边的客人一招手,他只得放下思绪,迎了上去。 当天晚上,白展堂在大堂铺好铺盖,正想躺着睡觉。突然,屋顶上响起了脚步声。白展堂心想,哪里来的小毛贼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他也不惊动其他人,悄悄的走到后院,右脚往地上一蹬,整个人便飞到了屋顶上,果然看见一人穿着夜行衣站在屋顶上。 白展堂笑道,“我数到三,你立刻离开,并且保证以后不再出现。否则,跟我衙门走一趟。”那人轻哼一声,也不答话,低声道,“跟我来。”便施展轻功往西街去。白展堂沉思一会,还是决定跟上去瞧瞧,便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白展堂追着那人,一直追到了西街万里当铺后巷的那条死胡同口。白展堂笑道,“你轻功不错,跟谁学的?”那人转过身来,冷笑道,“跟你!” 白展堂闻言一怔,心想,“这声音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啊!”他上下打量那人,来回踱步沉思了一会,还是理不出头绪,无奈问道,“你到底是谁?”那人摇摇头,摘下了头上的斗笠,露出了真容。 “小姬!” 白展堂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姬无命,忘乎所以地要冲过去,姬无命却抬手喝道,“你别过来!”白展堂失望地停住脚步,强忍着脸上的泪水,高兴道,“小姬,太好了,你真的从刑部大牢逃出来。” 姬无命冷笑道,“我没有死,你是不是很失望啊,白展堂!”这三个字如同三把利刃插进了白展堂的胸口,两人明明相隔一步之遥,却像隔着天涯海角。白展堂叹了一口,苦笑道,“小姬,当年是我对不起你。”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白展堂,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姬无命大吼道,他扯开上身的衣服,露出里面的伤痕。那伤痕密密麻麻,一条比一条深。白展堂见了更加愧疚。 姬无命怒吼道,“我是谁?我是堂堂的盗神姬无命!他们在里面折磨了我快三年,但是我没有感觉。因为我的心已经死了,死在了我最好的兄弟手里。他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出卖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生死兄弟!” 姬无命仰天大吼,白展堂默默地任他斥责,突然,姬无命大声咳嗽起来,身子摇摇欲坠。白展堂连忙上前扶住他,姬无命大口大口的喘气,无力地伸手要将他推开。白展堂却岿然不动,神色紧张地为他把脉。 白展堂大惊道,“小姬,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姬无命无力道,“我在里面呆了三年,身上积了一些旧伤。这次逃出京城,六扇门的黑皮一直追我。我硬撑着和他们对了几掌,才终于逃了出来。” “不行,你得好好养伤!” “我不跟你走!” 白展堂不由分说地抱起姬无命,便往同福客栈赶去。他对姬无命充满愧疚,决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再被人抓回大牢。白展堂将姬无命安顿在客房里,又用九九还阳掌给他运功疗伤。直忙到三更,见姬无命睡去了,才满头大汗地下楼睡觉。他准备明天一早,将这件事告诉湘玉她们,他再也不想重复当年的错误。他发誓,这次一定不伤害任何一个人! 然而,等到白展堂出去,姬无命却睁开眼睛,他握着怀里的那瓶东西,咬牙道,“老白,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 章节目录 第五十九回:姬无命命断同福店,佟老爹考察白姑爷(中) 白展堂在大堂的桌子上翻来覆去,终于挨到了天亮。他跳下桌子,披上外衣,三两步上了二楼,见姬无命还在床上睡着,才放心地去敲佟湘玉的门。佟湘玉正对着镜子画眉,听到敲门声,不高兴道,“大清早的就来吵,还让不让人化妆啦。” 白展堂心里着急,在外面催促道,“是我,湘玉快开门。”佟湘玉听出是白展堂,连忙起身去开门,走了两步又回头瞧了回镜子,确认妆容得体,这高兴地上前开门。她正想开口询问,白展堂却轻推着她进到屋里,又赶紧回身将房门关上。佟湘玉见他深情凝重,奇怪道,“展堂,出啥事了?”白展堂拉着她坐下,严肃道,“湘玉,我要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听完后,不要心急。” 佟湘玉摇着纨扇,笑道,“你先说啥事嘛,还神神秘秘的。”白展堂咬牙道,“姬无命回来了!”佟湘玉停住纨扇,惊道,“他现在在哪?不会来找咱们寻仇吧!”白展堂不好意思道,“我把他安顿在你这屋隔壁。” 佟湘玉登时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正想大叫,白展堂眼疾手快将她捂住,见她冷静下来,才松开手。佟湘玉猛摇纨扇,急道,“咱们赶紧去报官吧!”白展堂摆手道,“不行!”他扬天长叹道,“两年前我害了他一次,这一次我无论如何也要救他!” “可是!” 佟湘玉着急地来回踱步,猛地回身拉着白展堂问道,“他要是还想杀咱们咋办?”白展堂闻言一怔,低声道,“不会的,小姬已经改正了。”见佟湘玉还有疑虑,他赶紧又道,“湘玉你放心,他身上有伤,就是发生啥情况,我也不会让他再伤害任何一个人!” 佟湘玉叹了一口气,她知道白展堂一直对这个发小心有愧疚,当年要不是为她们,两人也不会闹得兄弟反目。如今两人再相逢,她虽然对姬无命改正还有怀疑,也不会出言反对。又见白展堂眼圈发黑,猜到昨晚一宿没睡,连忙劝慰道,“展堂,我相信你,当年都是因为我们,不然你也不会……” “不!” 白展堂挥手打断道,“当年是我自己要退出江湖……”他叹了一口气,“过去的事我们就不要提了。” 两人默然了良久,白展堂道,“那我去告诉小郭、秀才他们了。”他起身要走,佟湘玉却一把拉住他,急道,“不行,这件事不能让他们知道。” 白展堂奇怪道,“这件事非同小可,咱们总得告诉他们一声吧。”佟湘玉拉着他坐下,轻声道,“展堂你想想,你要是说了,秀才为了朝廷和百姓,肯定主张去报官。大嘴胆小,一定也会同意。小郭和小贝倒是不会反对,但是她们一定会来找姬无命比武。还有小蒋,人家是捕头,再加上皇榜都写了,谁抓了姬无命,赏银百两,封号大侠。所以这件事只要咱们两个知道就成了。” 白展堂一向聪明,这回不过是因为担心姬无命,一下子没转过弯来。经过佟湘玉这一番分析,他也想明白了,连忙点头赞同。佟湘玉又道,“我看咱们就这样。展堂,你啥时候能把他送走?” 白展堂沉思了一会,严肃道,“至少要五天!五天以后,他的外伤差不多就全好了。我送他出平谷县,找个安全地方让他调理内伤。” “五天?” 佟湘玉轻摇纨扇,五天对她来说还是太长了,只是看白展堂的口气,他恐怕不会让步。佟湘玉只好开口道,“好,就五天!展堂,这五天你让他待在屋里不要出去,晚上你跟他睡一屋,他有啥需要都由你负责。我负责瞒着小郭秀才他们。咱们都小心点,五天以后,把人送走!” “湘玉!” 白展堂深情地拉着佟湘玉的双手,动情道,“你真是太好,太善解人意了!”佟湘玉两腮羞红,忸怩道,“展堂,咱们还客气啥啊。”她顺势扑进白展堂的怀里,白展堂却赶紧起身躲过,让对方扑了一个空。 白展堂别过头,不好意思道,“那我去看看小姬咋样了。”说完赶紧开门溜了出去。佟湘玉生气地拍了拍身下的椅子,骂道,“榆木脑袋!”无奈地坐回梳妆台继续化妆。 白展堂得了佟湘玉的理解,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放下。他悄悄进了姬无命的房间,见他已经坐了起来,连忙上前扶住他,劝道,“小姬,你伤还没好,快躺下!”姬无命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不是巴不得我死吗?现在捕快是不是已经在外面了,叫进来吧。” “你放心,没有这回事。” 白展堂知道他还在怨恨自己,心里也不生气,扶着他躺下。姬无命有心拒绝,无奈身上有伤,只能身不由己的躺下。白展堂又给他检查了一下伤口,见很多地方已经起茧,心里暗暗放下心来,庆幸道,“小姬,你的外伤没有什么大碍了。待会我再去药店给你抓点药。” 姬无命却不答话,只是默然地看着天花板。白展堂只好继续说下去,“小姬,五天以后你的外伤好了,我会把你送到一个安全地方,让你好好调理内伤。” 他看着姬无命胸前那横横竖竖一条一条的伤疤,整个人也消瘦了下去,精神更是萎靡,哪里还有当年纵横江湖的盗神风采。白展堂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咬牙道,“你放心,这次衙门的人要是追来了,我无论如何也要护你周全!” 姬无命依旧默然不语,被子的底下的双手却悄悄握紧。白展堂见他还是不说话,只好无奈地走出房门。没走几步,却听姬无命在后面喝道,“给我拿点吃的,我饿得慌。”这一句冰冷的命令,在白展堂此刻听来,却如同仙音,他万分欣喜,高兴道,“好嘞!你身上有伤,先喝得粥吧。我让大嘴给你做天地无极羹,皇宫里的御膳……”白展堂欣喜若狂关门出去,姬无命拉了拉身上的被子,转过身去叹气。 此时,众人都已经洗漱完毕,佟湘玉见白展堂下楼来,连忙拉他到一旁询问姬无命的情况,白展堂一一告诉她,佟湘玉这才松了一口气。郭芙蓉见他两大清早就神神秘秘,调笑道,“你们在说什么呢?”白展堂也不答话,笑着进了后院,招呼李大嘴赶紧做早饭。 佟湘玉轻摇纨扇,笑道,“说点体己话,不能告诉你哦。”郭芙蓉顿时感觉一阵恶寒,摇头道,“腻歪得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我才不信了你,你们一定有事瞒着我们。”她看向柜上的吕秀才,问道,“侯哥,你说对吧?”吕秀才点头道,“子曾经曰过……” “曰啥呢!” 李大嘴从后院进来,走到柜上拿了点醋,对佟湘玉道,“掌柜的,你得管管老白啊!他一大清早的说要吃啥天地无极羹,还说从今天起,三餐都要多做一份。是不是咱们客栈要来人啦?” “不是!”佟湘玉连忙打断道,见众人看向她,她轻笑一声,解释道,“展堂最近工作累,多吃点补补身体嘛。” 郭芙蓉狐疑道,“是吗?”吕秀才也摇头道,“不可能。这个月的账我算过了,咱们不亏本就算好啦。”李大嘴也咬了一口黄瓜,嚷嚷道,“心疼他,还不如给我涨涨工钱呢!”这话一出,郭芙蓉和吕秀才都出声附和,三人互相诉起苦来。 佟湘玉被他们一顿连珠炮似的抢白,脸上一阵白一阵青,终于忍不住跺脚,生气道,“快去干活,不然这个月的工钱统统扣光!”三人这才悻悻地散去。佟湘玉猛摇纨扇,心道,“上天保佑,这五天千万别出啥事啊!” 没过几天,客栈里的其他人都渐渐发觉出白展堂的不对劲。白展堂要求李大嘴每顿饭多做一个人的量,每次却又提前拿走多出的饭菜。跑堂时,明显感觉心不在焉,不时往二楼的房间跑。连晚上睡觉也不睡大堂,而搬到了楼上。更古怪的是,佟湘玉还严禁其他人上楼。 种种迹象都指向二楼,众人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从白展堂这边问不出什么,便赶去询问佟湘玉。然而佟湘玉也顾左右而言他,被问急了,也只是一味搪塞,实在被问急了,便扬言要扣工钱。众人迫于掌柜的淫威,再加上对方事情很快就会过去的保证,只好不再多问。 同福客栈其他人都不知道,蒋毅鑫自然更不知道。他虽然知道姬无命如果逃脱六扇门的追捕,一定会来同福客栈,但是哪里会知道具体时间,又哪里会猜到白展堂为了弥补当年的愧疚,将姬无命藏在客栈二楼。正所谓灯下黑,蒋毅鑫虽然招呼燕小六和江小道留意姬无命的踪迹,到底还是没能发现。 更何况,蒋毅鑫的心思都放在生产一点白洗面奶上。不得不说,平谷一点红是一个天才的化妆品发明家。赛貂蝉照着他的配方,配出了第一瓶洗面奶。但是由谁来试验这瓶东西的效果呢? 她和小翠面面相觑,虽然这乳白色的洗面奶看起来颜色可喜,但抹到脸上就是另一回事了。女儿家的脸蛋是顶顶重要的东西,要是出了差错,将来可怎么办呢?蒋毅鑫见两人迟疑不定,便接过瓶子笑道,“我来吧。” 赛貂蝉连忙道,“还是我来吧,这东西万一有问题咋办呢?”蒋毅鑫摆手道,“你放心,不会有问题的。”小翠奇怪道,“你咋这么肯定呢?”蒋毅鑫清了清嗓子,看向赛貂蝉嘚瑟道,“你想想它是由什么东西配成的。” 赛貂蝉低头寻思了一会洗面奶的配方,“玫瑰花瓣榨汁,二滴,芦荟榨汁,三滴,黄瓜榨汁,三至五滴,鲜奶半瓶……”这些东西不是牛奶就是草木的汁液,根本没有一点药材。猛地抬头笑道,“原来这就是你说的纯天然!” “这也是咱们这一点白的一个卖点,赛掌柜,你可要记得咯!” 小翠听得云里雾里,不过她知道这东西没有危险了,便拍掌笑道,“那我先来试试吧。”蒋毅鑫笑道,“小翠同志还要多学习一个,凡事要让领导先来。”他也不管两人听没听懂,把瓶子放进怀里,转身要走回茅草屋。 突然,后面有人喊住他。蒋毅鑫回头一看,赛貂蝉红着脸道,“你就在这里洗吧。”小翠哪里还不知道她的心思,也跟着劝道,“小蒋,这东西你不用给我们看,我们咋会知道呢。” “也对!”蒋毅鑫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应承下来。赛貂蝉和小翠便上楼去拿了手巾和水下来。两人对视一眼,赛貂蝉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小翠便拉着蒋毅鑫坐下,蒋毅鑫看这阵势不对,奇怪道,“你们是要给我洗?” 小翠捂着嘴笑道,“不是我,是我们家小姐。”赛貂蝉拧干了手巾,瞪了小翠一样,生气道,“我这是为了查明这东西有没有用!” “好好好,为了科学。” 蒋毅鑫看着面前微微发红的赛貂蝉,挠挠头道,“我又不是没手没脚,还是自己来吧。”他便伸手要去拿对方手上的毛巾,赛貂蝉却把手移开,低声道,“还是我来吧。” 赛貂蝉生气道,“你待着吧!” 她轻轻给蒋毅鑫擦了把脸,又小心地从瓶子倒出几滴洗面奶。蒋毅鑫笑道,“你别这么抠门,至少要倒一指甲盖大小。”赛貂蝉白了他一眼,只好又倒了一点,把洗面奶倒在手上用手揉开,再用双手抹在对方脸上各处。 蒋毅鑫感受着对方手上传来的温度,那种人女性手掌特有的柔软,心里却乱成一团,“她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赛貂蝉抹完洗面奶,又给蒋毅鑫擦了两遍脸,才把手巾放回盆里。小翠凑上来使劲瞧着蒋毅鑫的脸,果然比刚才的稍微白了一点,她手舞足蹈高兴道,“小姐,这东西真的有用啊!” 赛貂蝉却不答话,自顾自的拧干手巾。蒋毅鑫起身叮嘱道,“这洗面奶用法很简单,别看它不起眼,效果好着呢。可以洁面、美肤、保湿、去黑头……你们自己再用上一段时间,等人找齐了,就开始卖吧。到时候,我就把卖身契给你们。” 赛貂蝉转过头来,她看着蒋毅鑫的眼睛,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蒋毅鑫点点头,“嗯,我不会骗你们。但是我喜欢你遵守承诺,将来不要跟同福客栈为敌,每年捐钱做点好事。” “我都听你的。” 赛貂蝉害羞地低下头去,这一低头如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蒋毅鑫心神一动,当场愣住,小翠见两人就这样愣着,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蒋毅鑫这才猛省过来,赶紧告辞离开。 小翠拿着纨扇在赛貂蝉面前猛摇,调笑道,“别看,人都走啦。”赛貂蝉脸上一红,生气地推了小翠一把,笑骂道,“还不赶紧跟我配洗面奶去。”小翠长吁短叹道,“才刚有点眉目,就不要我这个红娘了。果然是胳膊肘往外拐了!” “你还说!”赛貂蝉娇羞地要去撕对方的嘴,两人打闹了起来。赛貂蝉挠住小翠的咯吱窝,小翠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连连讨饶。赛貂蝉这才放开她,笑骂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多嘴!” 小翠撑着椅子,休息了一会,摇头道,“小姐,我刚开始撮合你跟小蒋只是因为你反对我跟展堂哥哥,没想到啊,歪打正着,你果然还是喜欢上他了。” “可是”赛貂蝉用手顶住下巴,叹气道,“小翠,你说他对我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会不会是自作多情?”小翠急忙上前道,“小姐你不要乱想!整个七侠镇,还有哪家姑娘比得上你?他要是不懂珍惜,我第一个不饶他。” “可是……” 两人不知道的事,蒋毅鑫此刻心里也在犯嘀咕。他漫无目的地巡街,这边走走,那边走走,却始终忘不掉刚才发生的事情。他不是傻子,刚才已经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赛貂蝉的心意,可是!可是,他能接受吗?蒋毅鑫心里默默叹道,“太有魅力,还是我的错咯?” 正好燕小六和江小道也巡到这里,两人见他失魂落魄的,连忙走了过来。蒋毅鑫正愁没人开解,便对着两人旁敲侧击道,“我问你们一个问题,如果有一位姑娘人很好,也看上了你,你们会咋样啊?” 燕小六和江小道异口同声道,“娶她呗!”蒋毅鑫又道,“那如果你还喜欢另一位姑娘呢?”燕小六和江小道对视一眼,又异口同声道,“两个都娶呗!” “可是……” 蒋毅鑫迟疑道,“这样会不会有点不好啊?”燕小六挠挠头奇怪道,“师兄,这有啥不好的?” “如果她们两个人不同意咋办?” “她还反了教了!七出里面有一条就是妒,你看看咱们七侠镇,除了少数像钱掌柜这样夫人关得比较严的,稍微有点钱的,家里哪能没有几房小妾的。我听说别的地方还有人娶了十五房姨太呢!” 江小道也开口赞成,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把蒋毅鑫说得心里乐开了花。一妻一妾,一个搂着赏花,一个搂着赏月;一个夹过来一颗花生,一个夹过来一块豆腐;一个嘘寒,一个问暖;一个暖床……不,是两个暖床! 他心里一阵暗爽,呆在原地傻乐。燕小六和江小道哪里见过蒋毅鑫这副猪头样,不禁面面相觑。江小道轻声问道,“六哥,我怎么感觉蒋哥好猥琐?” 燕小六装模作样地摸了摸下巴,“看来师兄是要走桃花运了。我娘说得对,当了捕头,果然就有人过来说媒。” 蒋毅鑫听了两人的对话,这才猛省过来,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轻咳几声,“我刚才是在想姬无命会在哪里呢?咱们要小心防范!”两人只好各自去巡街。 蒋毅鑫唉声叹气地走在路上,身旁热闹的集市,那些小贩充满生气地吆喝声,也没能让驱散他的苦恼。一妻一妾想得是挺美的,但是这种事情哪里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 不过,如果她们能同意呢?蒋毅鑫舔舔了嘴唇,心想,如果真的这样,我也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咯,吼吼吼!然而,下一秒又觉得这种想法对不起他所受过的教育,梁山伯和祝英台、对不起沈复和芸娘、对不起柯察金和冬妮娅、对不起那些他曾无数次幻想过的真挚的爱情! 蒋毅鑫喃喃道,“这就是男人啊!”他索性抓起衣角,蹦蹦跳跳往前走去。热闹的市集顿时鸦雀无声,每个人都看得目瞪口呆,终于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忍不住喊道,“夭寿!蒋捕头中邪啦!” 章节目录 第六十回:姬无命命断同福店,佟老爹考察白姑爷(中下) 在白展堂的悉心照顾下,姬无命的外伤渐渐痊愈。转眼就到了第五天,白展堂小心地拆开姬无命身上包扎的白布,见伤口已经完全愈合,心中一喜;又为他把脉,仔细斟酌了一会,高兴道,“小姬,你已经无大碍了。” 姬无命仍不说话,只微微点头,不过白展堂还是看得出他心情不错,又问道,“那今晚吃完饭,我送你走。”姬无命转过头来看着他,白展堂连忙解释道,“小姬,这地方是客栈,你容易暴露,你的内伤也需要找地方调理。你放心,我会护送你到安全的地方。” 正说话间,楼下传来佟湘玉的招呼声,白展堂见姬无命还不开口,只好无奈地应了声,转身下楼去。姬无命等他离开,便立刻下床活动筋骨,他随意地扎了几个马步,又打了一套掌法,身体各处没有任何不适。 姬无命快步走上去,身子贴在房门,听到楼下白展堂正在招呼客人的声音,便回身开了窗户,从二楼跳下离开。没走几步,便见巷子口的墙壁上贴着皇榜,悬赏捉拿他。姬无命怕被人认出来,赶紧从路上身上顺了一顶斗笠戴在头上,快步走到偏僻处,拉着一个人问起蒋毅鑫。 那路人见姬无命浑身有一股药味,大白天又戴着斗笠,心里便有些害怕,连忙连珠炮似的将蒋毅鑫的情况告诉对方。姬无命这才知道,当年的那个小捕快如今已经成为了七侠镇的捕头,不由得恨上心头。 路人见他面露狰狞,急道,“好汉饶命,这会儿蒋捕头应该在西街巡街,您快去看看,待会就找不着啦。”姬无命猛哼一声,一把将他推开,快步向西街走去。路人暗道倒霉,往地上啐了一口,也骂骂咧咧地赶紧走了。 蒋毅鑫这会还真在西街巡街。经过了怡红楼那件事,蒋毅鑫知道了赛貂蝉的心意,心中又是高兴又是苦恼。连着几日都不敢再去怡红楼,连带着同福客栈也不能去,整天心事重重,巡起街来也意兴阑珊。 燕小六和江小道以为他是在担忧外逃的姬无命,便也不再多问。蒋毅鑫暗道,这种事情果然还是得找过来人开导下。他心里一合计,想到了钱掌柜和白展堂,便快步走进万利当铺。 钱掌柜正在招呼伙计们算账,见蒋毅鑫进来,连忙迎了上来。两人寒暄了一会,蒋毅鑫笑道,“钱掌柜,你这次又捐钱修河堤,娄知县夸你是民之勇者,商家典范呢!”钱掌柜的摆手笑道,“小蒋,你就不要取笑我了。多做点好事,也算是为我那还没出世的孩子积福。” 蒋毅鑫连忙看向内堂,问道,“夫人呢?”钱掌柜摆手道,“我娘子怀着身孕,还操心当铺的生意。我怕她太辛苦,就赶她回府,请了娘家人过来照顾她。你是没瞧见她那肚子,现在比我还大了。” 钱掌柜比划着自己的肚子,手舞足蹈傻笑起来。两人又说笑几句,蒋毅鑫这才说明来意。他不好意思道,“钱掌柜,我来是有事想问你,希望你不要介意。”钱掌柜笑道,“小蒋你太客气了,上次的事多亏了你。你说吧。” 蒋毅鑫捏了捏鼻子,“你还想纳妾吗?”钱掌柜闻言一惊,他猛地起身,问道,“小蒋,这是我娘子让你问的吗?” “不是,不是。” 蒋毅鑫连忙摆手,指着自己的胸口道,“是我有些事情不明白,想请教一下你。”钱掌柜这才坐了回去,自言自语道,“我就知道我娘子不会怀疑我的。”他喝了口茶,看向蒋毅鑫,不好意思道,“小蒋,咱们都是男人,我也不瞒你。我还真动过这个心思,可惜啊……” 蒋毅鑫笑道,“钱夫人不许!”钱掌柜的惧内,在整个平谷县都是出了名的。 “非也,非也。”钱掌柜连忙摆手道,“小蒋,我也不瞒你,我对佟掌柜动过心思。我第一次见到她,就喜欢上她。可惜我娘子性子比较……倔,我不敢纳妾。但是!”他的声音大了起来,“经过了那么多风风雨雨,我发现自己错得一塌糊涂!娘子对我那么好,我怎么还能起这种心思呢?你不知道,她怀着身孕心动不便,吃啥吐啥,那个辛苦,我看着都难受。我想好了,以后就守着她跟孩子平平安安过一辈子。” “我祝你们白头偕老,子孙满堂。”蒋毅鑫由衷地说道。 钱掌柜却看着他上下打量,调笑道,“小蒋,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还没成亲就想着纳妾,这可不好啊。” 蒋毅鑫连忙摆手道,“提前准备。没别的事,我先告辞了。”钱掌柜送他出门,便又自顾自回柜上算账。 蒋毅鑫在街上站了一会,又是摇头,又是叹气,还是没打定主意。他在心里暗骂自己矫情,撮合吕秀才和郭芙蓉不是挺会来事在,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犹犹豫豫。想不出来干脆不想了,他踢着地上的石子,继续去巡街。等他一走,姬无命便从旁边的巷子走出来,面露冷笑地跟了上去。 而同福客栈里,白展堂高兴地端着饭菜进了二楼房间,他关上门笑道,“小姬,今天有你喜欢吃的小鸡炖蘑菇。”他将饭菜放在桌子上,回头一看,床上哪里还有姬无命的身影。 白展堂顿时大惊,见窗户大开,暗道不好,急匆匆下楼。佟湘玉见他慌慌张张,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连忙问道,“展堂,出啥事了?”白展堂把她拉到一边,沉声道,“姬无命走了。” 佟湘玉早就巴不得他走,听到这个消息,反倒庆幸道,“这样也好,咱们也算是帮他了,以后他走他的路,咱们过咱们的日子。” “不行!”白展堂挥手道,“他内伤还没好,六扇门的人又在追他,我要去找他。”他甩开佟湘玉的手,转身就要去追姬无命。佟湘玉却上前挡在他面前,生气道,“你走了,那我咋办?” 白展堂生气道,“我又不是不回来。你放心,我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立刻回来。”佟湘玉却摇头道,“我相信,但是你找到他又怎么样?展堂,姬无命跟你不一样,他不会听你的退出江湖。我知道你觉得亏欠他,所以我也没去报官。但是你别忘了,他是逃犯,咱们帮他一次就够了。我不准你去!” “湘玉,他是我兄弟!” “你已经退出江湖了!” 佟湘玉死死地挡在白展堂面前,白展堂沉思一会,姬无命外伤已经痊愈,只要他有心藏匿,一般人根本抓不着他。这五天里,不论自己怎么劝,他也不答话,只怕还想着重出江湖。 白展堂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点了点头,伤心地走回二楼。佟湘玉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一阵心疼,只盼他能早日想通。 他们俩不知道的事,姬无命哪里都没去,而是直接去西街找蒋毅鑫报仇。姬无命刚跟上来,蒋毅鑫便隐隐感觉不对,仗着对七侠镇的熟悉,他很快便发现后面有人跟踪。 蒋毅鑫正在心烦,心想,哪里来的小毛贼,我正好拿你出气。他装作毫无察觉的样子,快步向前跑去,拐进了一条胡同。姬无命在后面暗暗着急,也顾不得许多,也飞身跟了上去。 进了巷子,姬无命猛地发现这是一条死胡同,他暗道不好。却听后面有人从墙上跳下来,对着他笑道,“你最好解释一下为什么跟踪我,否则跟我上衙门走一趟。”姬无命转过身来,冷笑道,“没想到的当年的一个小小捕快今天也有这么大的威风。” 蒋毅鑫见他身形有些熟悉,奈何头上戴着斗笠,看不见面貌,便问道,“你到底是谁?”那人随手扔掉斗笠,露出真容,冷笑道,“姬无命!” 蒋毅鑫顿时大惊,拔出官刀大喝道,“你快束手就擒,跟我回衙门!”“我先送你上西天!”姬无命挥掌上前,蒋毅鑫不敢松懈,连忙挥刀迎战。两人过了十几招,姬无命越大越吃惊,心道,“他的武功怎么变得这么厉害!” 蒋毅鑫渐渐占了上风,一把官刀大开大合,姬无命顿时险象环生。他暗道不好,连忙一掌将对方避开,伸手去掏怀中的瓶子。蒋毅鑫见他今次武功如此不济,早就心生怀疑,暗暗警惕防他有诈。见他把手伸入怀中,连忙踏步上前,施展葵花点穴手,“指如疾风,势如闪电”。 这一指深得白展堂的真传,端得是又快又准,姬无命心上大急,没奈何眼睁睁被点在原地。蒋毅鑫收刀入鞘,笑道,“盗圣,这一次你又落到了我手里!”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心里暗暗高兴,自己的武功果然又大有长进。 姬无命身子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只能用两只眼珠子恶狠狠的瞪着蒋毅鑫。蒋毅鑫也不理会他,伸手在他怀中摸索了一番,掏出了两个小瓶子。他扬着小瓶子对姬无命笑道,“这东西是你准备的毒药吧?” 姬无命绝望地闭上眼睛,蒋毅鑫微微一笑,小心地打开第一个瓶子,立刻便有一股花香扑鼻。这花香闻起来有点像兰花,又有点像麝香。这股花香才刚刚入鼻,蒋毅鑫便觉得身子一软,被点住的姬无命更是直接瘫软倒地。他连忙屏息凝神,盖住瓶子,过了一会才恢复过来。 蒋毅鑫摇着那小瓶子,惊讶道,“这迷药的药效怎么强啊!”他连忙将那瓶迷药放进怀中藏好。对于手里的另一个的瓶子,他这次可不敢大意,将它拿到姬无命鼻子边打开。这次却是一股恶臭飘出,随后姬无命便醒了过来。 这下子蒋毅鑫明白了,一瓶是迷药,一瓶是解药。他高兴地将两瓶都放好,见四下无人,赶紧将斗笠戴回姬无命的头上,扛着他飞身赶回茅草屋。路人见了议论纷纷,蒋毅鑫也不答话,拔腿便走。 到了茅草屋,蒋毅鑫将姬无命绑在椅子上,自己搬了另一把椅子坐在对面。姬无命刚被解开,便破口大骂。蒋毅鑫看在白展堂的面子上,也不跟他计较,笑道,“盗神,我问你几件事,你最好老实回答,不然我立刻送你去衙门。第一,你见过老白没有?” 姬无命鼻孔朝天,一言不发。蒋毅鑫伸出手指,指着他的檀中穴冷笑道,“我给老白面子,但是你不要给脸不要脸!”姬无命无奈道,“见过。” “那我再问你,你对付完我是不是还想对付同福客栈的人?” “没错。” “这么说,你是打算一条道走到黑咯?” “关你屁事!” 蒋毅鑫见他还不服气,摇头道,“姬无命,你是贼,我是捕快,当年抓你我问心无愧。你找我报仇也是理所当然,只是你不该怨恨老白。” 姬无命冷笑道,“你忘了,是他先出卖我的!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被关进刑部大牢,过了三年生不如死的日子!” “这点确实是他对不起你,但是!”蒋毅鑫直视姬无命,“如果他不阻止你,你杀了那么多人,朝廷不会放过你,那些冤魂也不会饶过你,你会一辈子生活在悔恨之中的!” “切”姬无命往地上啐了一口痰,“我永远不会原谅这个见色忘义的混蛋!你别说了,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蒋毅鑫本来就没指望三言两语能说服姬无命,不过也从这简单的对话中看出了姬无命的心结。那就是他始终误以为白展堂当年出卖他,是因为受到佟湘玉的挑拨!他到现在还认为,如果没有佟湘玉,白展堂会是那个盗圣,那个他熟悉的老白。 “这样吧”蒋毅鑫从怀里掏出那瓶迷药,对着姬无命正色道,“咱们打个赌吧!如果我输了,我就废了你武功,再放你走;如果你输了,那么到时候你应该什么都会想通的。” 夜幕很快降临,同福客栈众人坐在一起吃饭。白展堂无精打采地扒拉着碗里的白米饭,众人见了都很奇怪。往常白展堂可是连忙骨头棒子里的骨髓都不放过,今天怎么来了个食欲不振。佟湘玉知道他是担心姬无命,也只能无奈地夹了块鱼肉放到他碗里。 吕秀才见了,便也夹了块豆腐放到郭芙蓉碗里,郭芙蓉也夹了根青菜放到吕秀才的碗里,两个人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李大嘴和莫小贝见了浑身都起鸡皮疙瘩,生气地使劲将碗里的饭菜吃进肚子里,仿佛才痛快了。 白展堂勉强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突然,莫小贝奇怪道,“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花香?”吕秀才点头道,“好像是有一股兰花还是麝香的味道。”郭芙蓉笑道,“这季节哪有兰花啊。” 白展堂感觉身子一软,顿时大惊道,“快闭气,是百花软筋散!”哪里还来得及,佟湘玉、郭芙蓉等人都浑身无力,瘫软到地上。白展堂强撑起身子,对着门外大喊,“何方高人,还请现身!” “是我!” 白展堂定睛一看,却是姬无命恶狠狠地走了进来。他暗道不妙,赶紧气沉丹田,浑身却使不上劲,只好撑住桌子,直起身子,指着姬无命道,“小姬,你刚才到底去哪里了,我很担心你。” 众人闻言大惊,猛省道,“老白、掌柜的,楼上那人就是他。”佟湘玉闭上眼睛,无奈地点了点头,“是我跟展堂把他藏在楼上。”李大嘴急道,“看来都是误会,盗神你快把我们给放了,要吃啥,我给你做去。” 姬无命环顾众人,冷笑道,“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走!”白展堂闻言大惊,硬撑着走上两步,便倒在地上,他祈求道,“小姬,这件事跟他们没有关系,你要报仇就来找我。” “我说了,一个都别想跑!” 姬无命毫不理会白展堂的祈求,跨过他的身体,径直走向佟湘玉。众人死命地要往向佟湘玉那边一动,哪里动得了,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姬无命将佟湘玉提起。莫小贝失声痛哭道,“你要是敢动我嫂子,我将来一定杀了你!” 白展堂也拼命爬向姬无命,抓着他的裤脚祈求道,“小姬,我求你放过湘玉,这件事跟她没有关系,你要杀就要我吧。”佟湘玉见不得白展堂低声下气的样子,大喊道,“展堂,你别求他!” 姬无命厌恶地将佟湘玉推回椅子上,他俯身将白展堂扶起,把他放到椅子上做好。白展堂劝道,“小姬,你不能再错下去了!” 姬无命摇摇头,咬牙道,“老白,一天是贼,一辈子都是贼!你以为退出江湖,过去的事就翻篇了?官府是不会放过我们的!”吕秀才急道,“朝廷会给所有人一个人改过自新的机会,子曾经曰过……” “你闭嘴!” 姬无命喝住吕秀才,继续道,“老白,以前的事我可以算了,这些人我也可以放他们走。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跟不跟我走?”白展堂看着瘫软的客栈众人,正想要点头答应。佟湘玉却大喊道,“展堂,你不能答应。你好不容易才退出江湖,不能再走回头路了!” 姬无命抬手就要给佟湘玉一巴掌,又想到那个人的叮嘱,只得强忍着怒意,呵斥道,“你再敢多嘴,我就杀了你!”佟湘玉失声痛哭起来,白展堂连忙安慰道,“湘玉,你不要哭。我听你。”他看向姬无命,眼泪默默地滴了下来。姬无命也感觉鼻子一酸,连忙忍住。 白展堂动情道,“小姬,当年的事是我自己的决定。我再也不想过那种打打杀杀的生活了!咱们明明没办啥案子,就因为那两块牌子,平白无故让人栽赃到头上。见了黑皮就得躲,光天化日不敢往闹市上走,吃饭睡觉都得小心,怕黑道上的人来寻仇,怕六扇门的人追捕。盗神盗圣,都没好日子过了,咱要这虚名干啥呢?” 姬无命生气道,“你要散伙可以,可是你为啥要帮助官府抓我!”他猛拍桌子起身,指着白展堂大骂道,“你知道我这些年在刑部大牢里吃了多少苦吗!” “是我对不住你!”白展堂早已经是泪流满面,这也是他到现在为止最痛苦的事情。他无数次责骂过自己,为什么当初就不能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既救了客栈其他人的性命,又能让姬无命安全离开。他痛哭道,“我当时应该把你救走的,都是我的错!” 姬无命终于忍不住泪流,他抓着白展堂的手,问道,“老白,我不怪你,咱们重新搭伙,这次我听你的,你说不杀人咱就不杀人,偷东西玩几天就还回去……我都听你的,你跟我走吧!” 众人都看向白展堂,等着他的回答。白展堂看着姬无命乞求的眼神,无奈地摇头道,“小姬,收手吧!我已经找到世界上最重要的事物,我这辈子就像守着她,平平淡淡过一辈子。” “可是我已经没办法收手了!” 姬无命大喊一声,绝望地踢倒身下的椅子,冲出客栈。趁着刚才的功夫,白展堂已经用内力驱散了一部分的迷药,他强撑着身子走向厨房,拿了两块生姜含在嘴里,待身体的力量慢慢恢复,赶紧拿着生姜回到大堂,一一给众人解开,便赶紧去追姬无命。 白展堂追到巷子口,哪里还有人影,突然听到有人笑道,“老白,在这里呢。”白展堂抬头一看是蒋毅鑫,赶紧飞身上墙,惊讶地发现姬无命也在。白展堂惊喜道,“小姬!”蒋毅鑫担心被人看到,赶紧劝道,“咱们走远点再详聊。”三人便飞身朝前走去,直走出了几百米,才落在了一个屋顶上。 白展堂刚一落定,便着急道,“小蒋,这到底是咋回事?”蒋毅鑫笑着将姬无命如何来找自己寻仇,又如何被自己制住,两人如何打赌的事情一一告诉了白展堂。白展堂生气道,“小蒋,你怎么能拿湘玉她们来做赌注呢?” 蒋毅鑫不好意思道,“我也是事急从权,还好没出啥事。”他赶紧推了一下姬无命,催促道,“老姬,你快说句话吧。” 老姬?姬无命瞪了蒋毅鑫一眼,又想到对方帮了自己大忙,无奈忍住了心中的怒气,不好意思道,“老白,我错怪你了,你帮我向他们道歉。”白展堂用拳头打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咱们谁跟谁啊!”他又问道,“小姬,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姬无命叹了一口气,“亡命天涯吧!”他发誓再也不会大牢里面,如果被六扇门的人抓住,他宁愿拼死一战。蒋毅鑫见两人突然消沉下来,连忙道,“我有一个办法,不过,老姬你能答应我从此退出江湖吗?” 姬无命拍着胸脯斩钉截铁道,“以前我没得选,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当一个好人!” “这样就好办了。我的计划是这样的。” 蒋毅鑫便将计划全盘托出,三人商量了一番,便分头行事。白展堂赶紧回客栈,照顾众人,当然姬无命的事他只字不提,只说不见对方的身影。而蒋毅鑫则带着姬无命回到茅草屋,两人凑合了一宿。 第二天晚上,同福客栈的人还惊魂未定,姬无命又跳了出来,再次用百花软筋散将众人迷住。不一会儿,蒋毅鑫便带着燕小六和江小道赶来救援,三人又被百花软件散迷住。危急关头,吕秀才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晕姬无命,姬无命当场自尽。 蒋毅鑫三人便抬着姬无命的尸体回到衙门。娄知县听说盗神死了,连夜开堂询问情况。娄知县听完蒋毅鑫的报告,抚着胡须问道,“小蒋,真的是那吕秀才制服了姬无命?” 蒋毅鑫笑道,“大人,还是让小六跟小道演一遍跟你们看吧。”燕小六和江小道当时看得惊心动魄,居然把吕秀才和姬无命的对话记得七七八八。 只听燕小六道,“大人,我现在是吕秀才,小道是姬无命。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他一抬手,江小道便面目狰狞地挥掌对燕小六喝道,“吕秀才,拿命来!” 扮演的吕秀才的燕小六便道,“慢着……杀我也行,但得先说明白,我到底死在谁手上。”两人一来一回数次交锋,扮演吕秀才的燕小六说出了那几句经典的辩词,“不,你不知道,你是谁?姬无命吗?不,这只是一个名字,一个代号,你可以叫姬无命,我也可以叫啊,他们都可以,把这个代号拿掉之后,你又是谁呢?” “那就问几个有意义的,我生从何来?死往何处?我为何要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我的出现,对这个世界来说,意味着什么?是我选择了世界,还是世界选择了我?” “我和宇宙之间,有必然联系吗?宇宙有没有尽头?时间有没有长短?过去的时间在哪里消失?未来的时间在哪里停止?我在这一刻提问的问题,还是你刚才听到的问题吗……” “是“谁”杀了“我”?而“我”又杀了“谁”?” 终于,扮演姬无命的江小道被完全说服,丧心病狂地朝自己脑袋上打了一掌,当场气绝身亡。 大堂之上一阵沉默,燕小六和江小道看向蒋毅鑫,蒋毅鑫上前道,“大人,此事除了我们,还有同福客栈众人可以作证。刚才我也检查过了,姬无命确实毫无气息,此案可以了结了!” 却听娄主席一拍惊堂木,笑道,“小蒋,我刚才是在回味吕秀才话语中的机锋。”他抚了抚胡须,赞叹道,“没想到这吕秀才口才如此了得,几番话语便让姬无命羞愧自尽。倒是有几分诸葛武侯骂死王朗的风采!妙哉!” 蒋毅鑫心里的一块大石才放了下来,他又道,“大人,既然是吕秀才制服了姬无命,按照皇榜所言,应该赏银百两,封号大侠!” 娄知县摆手道,“这个自然,我明天便上书朝廷。” 蒋毅鑫又道,“大人,吕秀才说死姬无命这件事太过耸人听闻,为了避免麻烦,写给刑部的文书是不是要稍加斟酌?” 娄知县抚须沉思一番,点头道,“你写一份给我过目。好了,你们也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三人便将姬无命的尸体暂时放到放到一边,商量了几句便各自回去。 蒋毅鑫熬夜写好了文书,经过娄知县的审核,便发往刑部。文书是这样写的,吕秀才与姬无命在西凉河畔相遇,奋战三百个回合。最后用了一招传说中的大慈大悲掌,才将匪徒一举击毙。 蒋毅鑫又偷偷写了一份文书托人送给追风,希望他能担任天使,亲自到七侠镇表彰吕秀才。娄知县验明正身,便让蒋毅鑫带人将姬无命的尸体扔到乱葬岗。 等到其他人都已经离开,蒋毅鑫才悄悄又回到乱葬岗。白展堂早就从树林里走出来,将姬无命叫醒。姬无命吃了凤尾菌,如死人般昏睡了一宿。他一见蒋毅鑫便埋怨道,“小蒋,你昨晚就让我在地板睡了一夜,也不给我盖张被子。” 蒋毅鑫没好气道,“这还怪我咯?”两人听了一阵大笑,姬无命感激道,“小蒋,这次谢谢你,请受我一拜。”说着便跪了下来。蒋毅鑫连忙将他扶起,白展堂高兴道,“小姬,现在好了,你再也不用东躲西藏了。” “是啊”姬无命笑道,“我打算找个地方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我会给你们写信的。” 白展堂急道,“你内伤还没好,要不晚点再走?” 姬无命摇头道,“我的伤没啥大碍了,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蒋毅鑫沉思一会,问道,“你想好要去哪里吗?”姬无命闻言一怔,他叹了一口气道,“天下这么大,总会有我的容身之地的。”蒋毅鑫笑道“那你去广东看看吧!”白展堂奇怪道,“小蒋,广东离这里远得很呢?” 蒋毅鑫笑道,“老白,那里有榴莲啊。”白展堂恍然大悟,连道,“对,小姬,你就应该去广东。那榴莲可是好东西啊,你得多吃点,对你的伤有好处!”他心里暗暗偷笑,“小蒋,你这个焉儿坏的,榴莲那东西是人吃的吗?小姬,你好好尝尝吧。” 姬无命挠挠头,还想再问,两人不由分说便替他定了下来。姬无命无奈之下,只好答应去广东看看。蒋毅鑫拿出准备好的包袱,递给姬无命。姬无命便向两人告辞离开。白展堂执意要送姬无命一程,蒋毅鑫知道他们兄弟情深,便自己先回了七侠镇。 姬无命离开了七侠镇后,找了个地方把内伤养好,便一路向东南方向走,几个月后便到了广东。这一日,他走到一个僻静地方,冒出两个人找他索要过路费。姬无命便出手教训了他们一下,在路边找了个茶摊坐下休息。 不一会儿,他便察觉后面有许多人围了过来。姬无命喝了一口茶,回头一看,只见人群中走出一位靓丽女子。她手拿着一把砍刀,恶狠狠地对他说道,“扑街,我一刀斩到你桃花开。”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一回:姬无命命断同福店,佟老爹考察白姑爷(下) 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送走了姬无命,白展堂的心结终于解开了。两年多来,他无数次埋怨自己为什么亲手将好兄弟送进大牢。是的,自己已经决定和他分道扬镳、退隐江湖,但无论如何他是自己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两人一起骗别人糖吃,在盗王争霸赛上将后背交给对方,自己为什么就不能考虑得周全一点! 好在上天给了自己一次弥补的机会!小姬不仅从刑部大牢逃了出来,还决定改过自新,退出江湖。蒋毅鑫又设计让他假死,案子在刑部销号,六扇门的人再也不会追查。 白展堂激动得热泪盈眶,他送了姬无命一程又一程,直送出了平谷线,才依依不舍地回到客栈。这一路上两人每晚必喝得大醉,回忆年轻时的往事,仿佛又回到了以前闯荡江湖的日子。 他一回到七侠镇便去赶去找蒋毅鑫,硬是拉着上屋顶喝了顿酒。客栈其他人都蒙在鼓里,佟湘玉却心知肚明,为他能和好兄弟和好感动高兴。蒋毅鑫正为赛貂蝉的事发愁,也是来者不拒,两人你一杯我一杯直喝得酩酊大醉。 事实上,蒋毅鑫并不在乎姬无命的性命,为了吕秀才能成为关中大侠,他必须死。但是既然姬无命能够改过自新,为了全了白展堂的兄弟义气,蒋毅鑫也不介意给他一个机会。 不过,吕秀才能成为关中大侠,但那一百两赏银可不能给他。倒不是蒋毅鑫贪财,而是把银子给了吕秀才,担心他出钱给郭芙蓉赎身。郭芙蓉恢复自由,肯定要回京城,到时候两人相隔两地,吕秀才会不会移情别恋呢? 这也是为什么蒋毅鑫要写信给追风,请求他一定要亲自来七侠镇表彰吕秀才。一来他和追风有交情,追风为了自己的婚姻大事,一定也会支持他克扣吕秀才赏钱的决定;二来是避免展红绫前来,虽然白展堂对她已经没有感情,但是这个初恋女友能不见最好不见。 但最让蒋毅鑫高兴的是,他终于练成了葵花点穴手!两年多前他在姬无命面前毫无还手之力,但现在却轻松就能将他点住。虽然姬无命身上有内伤,但白展堂看过他的手法好,也点头称赞他可以出师了。 练成武功,也就意味着他可以离开七侠镇,去葵花派找人了! 但蒋毅鑫却发现自己越来越没有离开的那股的冲动,有时候也不知道怎么的,巡街的时候就会想起赛貂蝉的那张脸和笑容,然后自己也跟着傻笑。他知道自己也对她动了心,只能尽量躲着她。 有时候巡街的时候远远看到赛貂蝉,蒋毅鑫赶紧拐进巷子。有时候遇到她来西街采购材料,实在躲不过去了,便勉强寒暄了几句。赛貂蝉见他这样客套,几次想说开了,却总是被搪塞过,心里也伤心极了,干脆也不理他。 一点白越来越畅销,整个七侠镇的姑娘人手一瓶,连忙广陵府的周知府也来信询问。但是怡红楼的生意越是火爆,蒋毅鑫和赛貂蝉的关心却冷了下来。 蒋毅鑫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只怕自己就真的不想走!正好小米过两周要去洛阳参见丐帮大会,蒋毅鑫决定在那天送这个结义兄弟一份大礼,便离开七侠镇。 蒋毅鑫想通了事情,心情也好转起来,只是仍然不敢再去怡红楼。不过,今天他不得不去同福客栈一趟。因为燕小六和江小道告诉他,佟湘玉的父亲龙门镖局的大东家佟伯达来了! 蒋毅鑫顾不上许多,赶紧快步走到同福客栈。刚走进去,便看见一个手转铁球的关中老汉正中气十足地教训佟湘玉,其他人都不敢出声。这人便是佟伯达! 佟伯达转着两个大铁球,正逼着佟湘玉跟他回汉中,斜眼看见一位捕头进来。他眼睛一转,指着对方笑道,“这位就是蒋捕头吧?”蒋毅鑫闻言一惊,连忙抱拳道,“您就是佟大当家吧?鄙人就是蒋毅鑫,佟掌柜的朋友,您叫我小蒋吧。” 佟伯达也不客气,笑道,“小蒋,我可听陆一鸣他们三个提过来。你可不够意思,还让他们给湘玉通风报信,你就这么怕我来啊?” “小蒋,这是咋回事啊?”佟湘玉看向蒋毅鑫,她完全没有收到父亲要来的消息。蒋毅鑫不好意思道,“当初陆大哥他们去汉中的时候,我的确拜托过他们,如果佟大当家要来七侠镇,一定要提前通知一声。咱们好做点准备,大当家来一趟挺远的,我不是怕失了礼数嘛。” 佟湘玉心里暗暗埋怨陆一鸣不够意思,赶紧向佟伯达解释道,“爹,小蒋也是一番好意。”佟伯达摆手道,“爹晓得。”莫小贝在后面小声骂道,“他们三个太不会办事了,将来我得好好教训他们!” 佟伯达摇头道,“你就是小贝吧?这事不怪他们,他们走镖去了,不知道我要来。既然大家都见过了,湘玉,你这就跟我回汉中吧。”说着便拉着佟湘玉往门外走,众人连忙拦住他。 佟湘玉向白展堂求救,白展堂硬着头皮赔笑道,“老爷子,您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先休息下吧,有事明天再说也不迟嘛。”佟湘玉连忙应道,“对。展堂你快把我爹的行李抬上去,大嘴快去做饭。” 白展堂不由分说拿着佟伯达的行李便往二楼走,李大嘴也赶紧钻进后院做饭。蒋毅鑫和吕秀才、郭芙蓉又轮番相劝,佟伯达也感觉腹中饥饿,心想不过是晚一天也不碍事,便由着他们去了。 佟湘玉便搀着他上楼休息,蒋毅鑫连忙询问吕秀才和郭芙蓉情况如何。两人便将佟伯达强迫佟湘玉关掉同福客栈,回汉中相亲的事情说了一遍。郭芙蓉急道,“你们俩快想想办法,咱们不能让掌柜的怎么就走了。” “但他始终是掌柜的爹啊!”吕秀才摇头道,“父命难违。”郭芙蓉生气道,“我不是也瞒着我爹跑出来了吗?亏你还是关中大侠,快想想办法。” 吕秀才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法子,蒋毅鑫道,“最重要的事要让佟老爷子相信佟掌柜在这里过得很好,他放心了,也就不会逼着佟掌柜回去。” “那怎么才能让佟老爷子放心呢?” 吕秀才和郭芙蓉看向蒋毅鑫,蒋毅鑫却摇摇头不开口。其实他心里清楚,佟伯达最介意的便是佟湘玉守寡,如果他看到佟湘玉有了归宿,肯定不会再逼着她回汉中。但是,这时候的白展堂和佟湘玉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方。 佟湘玉在楼上听到他们的谈话,便和白展堂一起下楼来。众人连忙迎上去,佟湘玉叹了一口气道,“我的爹的性子很倔,他决定的事十匹马都拉不回。他担心我守寡,一定要逼着我回汉中。” “不行!”白展堂抓着佟湘玉的手,急道,“湘玉你不能回去。”摇着纨扇道,“除非……” 众人急忙问道,“除非什么?” 佟湘玉看向白展堂,充满期待道,“他看到我嫁人了,有了归宿,心一宽,也就回去了。” 众人闻言大惊,白展堂连忙把手抽回去,佟湘玉失望不已。众人都看向白展堂,白展堂沉默了一会,突然笑道,“咱们可以假结婚,办个婚礼,把他骗走。” 佟湘玉猛地起身,挥手道,“绝对不行!我宁愿跟我爹回去,也不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她气呼呼地转身回屋去。 郭芙蓉却笑道,“老白这招行啊,反正就是个仪式。把佟老爷子忽悠回去就得了。”吕秀才和李大嘴也表示同意,莫小贝摇头道,“我不同意!我嫂子生是衡山派的人,死是衡山派的鬼!” 白展堂知道她是担心佟湘玉嫁人后便不疼自己,赶紧解释道,“小贝,首先咱这是假结婚,不是真的;其次,就是你嫂子以后真的嫁人了,她还是那个疼你爱你的嫂子。你不要担心。” “真的吗?” 莫小贝还是有些担心,众人又劝了几次,她才勉强答应。蒋毅鑫见白展堂还是决定要办一个假婚礼,只好开口道,“老白,这件事我反对。婚姻大事不是儿戏,你既然还不想跟掌柜的成亲,那么这个仪式就不能办!你是不在乎,但是掌柜的在乎。寡妇门前是非多,要是传出去了,让她怎么见人啊?” “这……” 白展堂闻言一惊,仔细一想自己却是没考虑周全,急忙问道,“小蒋,那你有啥好主意吗?” 蒋毅鑫捏了捏鼻子,不好意思道,“暂时没有!”众人都一脸不屑,他连忙又道,“我觉得咱们干脆跟佟老爷子开门见山讲清楚。只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想他总不会为难我们吧。” “这可不一定!” 郭芙蓉摆手道,“我爹的性子也很倔。我小时候淘气,领着同学逃课出去玩,我爹知道之后,领着我,挨家挨户去告状,害得大家一起挨打,打那之后,再也没有同学肯跟我玩了!我看佟老爷子也不会听咱们的。” 见众人都沉默了,李大嘴轻声道,“要不,就让掌柜的回家吧,她都出来两年多了,也该回去看看了。” “不行!”白展堂摆手决绝,他背过身去,“湘玉不能回去。”郭芙蓉生气道,“你这也太自私了吧?” 白展堂生气地瞪了郭芙蓉一眼,吕秀才连忙挺身挡住,道,“我觉得芙妹说得有道理,老白你不能这样。” 白展堂叹了一口气道,“如果她真的要回去,那我就跟着她走。”蒋毅鑫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赞道,“老白,这样才够爷们!”他说完还看了吕秀才一眼,吕秀才奇怪地挠挠头,不知何意。 白展堂话音刚落,佟湘玉却急匆匆地从楼上下来,她高兴地走到白展堂面前,红着眼睛道,“展堂,有你这句话就够了。这个假婚礼,我办!” 见两人含情脉脉,蒋毅鑫也放下心来,只要白展堂取得了佟湘玉的谅解,这个假婚礼就真的只是一个假婚礼,不会影响两个人的感情。 佟湘玉便拉着白展堂上楼去见佟伯达,其余众人则纷纷操办起来。蒋毅鑫高兴地离开了同福客栈,刚走出去便瞧见对面的怡红楼里那个身影。他赶紧拔腿就要走,小翠却从里面跑出来,喊住他,硬把他拉进了怡红楼。 赛貂蝉见他进来,生气地埋头算账。小翠连忙笑道,“小姐,小蒋来了。”赛貂蝉头也不抬,赌气道,“人家不想来,你何必去逼他。蒋捕头,你公务繁忙,我不妨碍你了,你走吧。” “我……” 听到这个陌生的称呼,蒋毅鑫感到一阵悲伤,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是看着赛貂蝉,她因为连日的辛劳整个人似乎都瘦了许多,脸上也憔悴了许多。小翠见他不说话,生气地推了她一把,骂道,“蒋毅鑫,你知道我们家小姐这几天为了你吃不下睡不着……” 赛貂蝉连忙拉着她,喝道,“小翠,你别说了!”小翠甩开她的手,继续骂道,“小姐每天晚上都躲在被窝里偷偷流泪,第二天还装作没事人的样子做生意。你倒好,见了面连句话都不说。算我小翠瞎了眼,看错人了。” “你别说了!” 赛貂蝉猛拍桌子,她用尽全部力气忍住不让眼泪流下来,但是脸上还是不住抽泣。小翠生气道,“你走。”她生气推着蒋毅鑫出去。 蒋毅鑫失魂落魄,被小翠推出了怡红楼。蒋毅鑫呆呆地站在路边,终于鼓起勇气,转身回到怡红楼。他从怀中掏出两人的卖身契,郑重地放在柜上,叹道,“赛掌柜,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便无奈地离开。 等他一走,赛貂蝉终于忍不住趴在柜上大哭起来,“你走了,就永远都别回来!”小翠生气地撕掉那两张卖身契,将碎纸往地上一扔,两脚踏上去,死命乱踩。 …… 佟伯达听到白展堂说要娶佟湘玉,手上的两颗铁胆差点掉到地上。他急忙问道,“你要娶湘玉?”白展堂一把搂过佟湘玉,佟湘玉也含羞地把头靠在他肩膀上。白展堂一甩头发笑道,“还请佟老爷子答应。” “好!好!好!” 佟伯达连说了三个“好”字,两年多前莫小贝离奇被杀,害这个女儿守寡。他落了脸面,又遭老伴埋怨,一直着急把佟湘玉再嫁出去。现在白展堂不介意佟湘玉的寡妇身份,又长得仪表堂堂、谈吐不凡,武功也好。他不禁老怀大慰,高兴道,“好女婿!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回汉中,把婚事办了。” 佟湘玉急道,“爹,我跟展堂不想回汉中。”白展堂也笑道,“岳父,我跟湘玉想趁着您在,今晚就把婚事办了。不耽搁您老明天回汉中。” “也好。” 佟伯达原来的计划是说服同福客栈的其他人,倒逼佟湘玉关掉客栈,乖乖跟他回汉中。然而不过他如何威逼利诱,众人就是不同意。李大嘴虽然一个月工钱三钱,却硬是推掉了龙门镖局的镖师待遇。而莫小贝则说她早就骑烦了马,让他碰了一肚子灰。他正担心佟湘玉倔起来不跟他回去,然而老天保佑,女儿突然有了归宿。 佟伯达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连忙答应下来。他打发佟湘玉出去,拉着白展堂说了在房间里说一些体己话,问东问西,拉扯家常。 佟湘玉下了楼,就立刻去找郭芙蓉。郭芙蓉还以为她要准备买啥东西,佟湘玉却咬牙道,“小郭,我要拜托你一件事。今晚你替我入这个洞房!” “你说什么?” 郭芙蓉闻言大惊,起身就要走。佟湘玉却一把拉住她,哭道,“小郭,这虽然是一个仪式,但是它对我很重要。反正是假的,你就帮我这个忙吧。” 郭芙蓉见她越哭越伤心,心想反正也不算数,也就答应了下来。佟湘玉高兴地拉着她坐下,两人便商量起来。 当晚,白展堂和佟湘玉便在同福客栈办起来婚礼,蒋毅鑫也拿了一坛好酒过来。他见席上没有郭芙蓉的身影,心上了然,这个盖着红盖头的人肯定不是佟湘玉。当下也不说说破,众人正在觥筹交错之间,突然小翠冲了进来,拉着新郎白展堂哭道,“展堂哥哥你不能娶她!” 佟伯达见她梨花带雨,又拉着自己的女婿,生气道,“女婿,这是咋回事啊?”白展堂连忙甩开她的手,苦笑道,“小翠,今天是白大哥的大喜日子,你也高兴一点。” “我不同意!”小翠哭得更伤心了,她扑在白展堂怀里大哭道,“展堂哥哥,难道你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吗?我做梦都想嫁给你!” 白展堂叹了一口气,把她轻轻推开,无奈道,“小翠,你是一个好姑娘,应该有更好的归宿。我这辈子非湘玉不嫁。” “我不信!我不信!都是因为你!” 小翠伤心至极,她怨恨地看向新娘子,生气地抬手便要打下。白展堂哪里忍心佟湘玉受辱,便施展葵花点穴手,一指将小翠点住。小翠身子不能动弹,眼泪却继续哗哗地往下掉。 白展堂咬牙挥手道,“秀才、大嘴,送小翠回去。”两人应了声,便去抬小翠。赛貂蝉却也从外面进来,她瞧见蒋毅鑫,猛哼一声,道,“老白,今天的事对不住了。我祝你跟佟掌柜白头偕老。你把小翠解开,我带她回去。” 白展堂便施展葵花解穴手,小翠扑在赛貂蝉怀里痛哭起来。赛貂蝉触景伤情,安慰道,“他不珍惜你,以后有大把人珍惜你,不要哭了,让人看你笑话。咱们走。”蒋毅鑫暗暗伤心,赛貂蝉的这些话何尝不是说给他听的。 赛貂蝉扶着伤心欲绝的小翠回怡红楼去,宴会又恢复热闹的场景。众人互相劝酒,佟伯达被蒋毅鑫、吕秀才和李大嘴连灌十几杯,很快便不胜酒力,连忙指挥众人将新郎和新娘送进洞房。送入洞房后,他便醉倒在地,蒋毅鑫把他抬着床上,心里笑道,“佟老爷子,你就好好睡一觉吧。”刚才的酒里,他下了一点蒙汗药,不然凭佟伯达的酒量,蒋毅鑫三人加在一起都灌不醉他。 白展堂进了洞房,正要去掀盖头,却听见外面有人敲门。他笑骂道,“你们这些家伙还想闹洞房啊。”开门一看,却见蒋毅鑫和佟湘玉站在外面。 白展堂指着佟湘玉大惊道,“湘玉你怎么在这里?里面那人是谁?”佟湘玉不好意思道,“是小郭。展堂,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以后再告诉你。” “不行,你得给我个说法。” 白展堂还想再问,蒋毅鑫急忙道,“老白,咱们先把正事办了,不能让新娘子在那干等着。” “小蒋,你还想咋地?这个新郎我可当不了!” “我又没说是你。” 蒋毅鑫奸笑一声,白展堂看了佟湘玉一眼,也醒悟不过。三人便下楼将吕秀才拉了上来,将他推进房里。 吕秀才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双手使劲想推开房门。然而房门纹丝不动,他连忙朝外面大喊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快放我出去。” 床上的新娘子却突然掀开盖头,对他大喊道,“侯哥!”吕秀才回头一看,郭芙蓉身穿新娘红装坐在床上,他大惊道,“芙妹,你怎么在这里?” 正在这时,蒋毅鑫在外面笑道,“秀才、小郭,反正是一个仪式,今晚你们就在里面好好待一晚吧。小郭你放心,秀才是正人君子,绝对不会动手动脚的。秀才,我看好你哦。” 郭芙蓉生气地上前就是一掌打在门上,然而门也纹丝不动。她失望地坐会床上,吕秀才也紧张地坐在她旁边。房间里红烛高燃、被子上绣着鸳鸯,郭芙蓉一身新娘打扮,吕秀才突然感觉口干舌燥,他呆呆地看着郭芙蓉,“芙妹,你这样穿好美。” 郭芙蓉虽然落落大方,也听过母亲说起过一些男女之事,见吕秀才靠了过来,连忙伸手将他推开,紧张道,“侯哥,我父母还不知道,你可别乱来。” 吕秀才摇头道,“芙妹,我对你一片赤诚,发于情止于理,决定不会趁机轻薄你。” “侯哥,你对我最好了。” 郭芙蓉靠在吕秀才的肩上,两人看着那一对燃着的大红烛,郭芙蓉高兴道,“等我还了掌柜的钱,我就回家告诉我爹去。” 吕秀才奇怪道,“你哪来的钱啊?” 郭芙蓉白了他一眼,“你说死了姬无命,皇榜上不是写着封好大侠,赏银百两吗?你不会舍不得那二十几两银子吧?” “芙妹,我不会的。你需要全拿去好了。”吕秀才连忙摆手,他看着郭芙蓉自言自语道,“我好想我爹和我娘,去年的中秋节我们还在一起赏月,较量武功……” “如果……” 才刚说出了两个字,吕秀才又住了口,郭芙蓉奇怪道,“你想说什么?”吕秀才摇摇头,“没有。”其实他很想问郭芙蓉,“你走了还会不会回来?” 吕秀才心里顿时涌起一个念头,不把钱给郭芙蓉,这样她就走不了,但是他很快又扇了自己一巴掌,在心里骂自己道,“吕轻侯你是正人君子,怎么能行如此小人行径!”他暗暗决定,只要拿到赏银,第一时间便为郭芙蓉赎身。 屋顶上,蒋毅鑫正和白展堂看月亮。白展堂已经从佟湘玉那里得知了消息,他虽然有点埋怨佟湘玉自作主张,但很快也就释怀了。 白展堂笑道,“小蒋,你居然用蒙汗药灌醉了老爷子,小心被他知道,不扒了你的皮。” 蒋毅鑫摆手道,“老爷子车马劳顿,我这也是让他好好休息嘛。”他停了下来,看向白展堂问道,“老白,我私底下问你一句话,你还喜欢展红绫吗?” 白展堂闻言一怔,摇摇头道,“那些事都过去了,现在我心里只有湘玉一个人。” “为什么呢?” 白展堂看向月亮,笑道,“以前我是喜欢展红绫,当时她为了一块贵妃镜追了我三千里地,我为她写了《缉盗指南》。可惜,当时我是贼,她是官,我们不可能再一起。再后来啊,我听说她进了六扇门,当了天下第一女捕头。我越来越清楚,在她的心里,我只是过客,她不可能为了我放弃当捕头。但是湘玉就不一样,如果有一天我要远走天涯,我相信她一定会跟我走。我现在不能娶她,是因为我还是个贼。等将来脱罪了,我一定会用八抬大轿把她娶回去!” “你跟掌柜的真让我羡慕。” 蒋毅鑫叹了口气,抬头对面那扇窗户,隐隐还能听见小翠的哭声。白展堂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小蒋,我可看出来了,赛貂蝉对你有意思。多好的一个姑娘,你怎么不珍惜呢?” 蒋毅鑫苦笑道,“可能我没有这个福气吧。老白,再过十几天,我打算离开七侠镇了。” 白展堂奇怪道,“小蒋,你总算要去找人,你到底要去找谁?” “以后再告诉你吧。” 蒋毅鑫看向白展堂,叹气道,“如果我告诉你,我还没见过她,你会不会觉得很好笑?” “你都不认识她,你找她干嘛?”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找她。” 两人顿时沉默了下来,终于白展堂打破了沉默。他拍了拍蒋毅鑫的肩膀,推心置腹道,“小蒋,感情的事我多少懂一点。两个人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一起走过的曾经。你跟赛貂蝉经过了那么多事,你为她还债、送她一二三还有一点白的配方……那么多事情难道还比不上一个你没见过的人吗?” “唉,赛貂蝉是一个好姑娘,你要是不珍惜,将来可不要后悔!” 蒋毅鑫无言地看着对面的那扇窗户,突然那扇窗户也心有灵犀似地开了起来。赛貂蝉从里面探出脸来,两人对视了一眼。蒋毅鑫不由自主地对她招手,赛貂蝉顿时愣住了,赶紧手忙脚乱地将窗户关上。 那一刻,蒋毅鑫心里有了答案。 满目青山空念远,不如惜取眼前人。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二回:吕秀才成关中大侠,雷老五念寻龙分金 佟伯达心满意足地走了,白展堂和佟湘玉的感情却还有一段路要走。倒是吕秀才和郭芙蓉越发好了,经过这次“洞房花烛夜”,两人如胶似漆,整天别提有多腻歪了。 事后,蒋毅鑫也悄悄问过吕秀才,当晚到底是怎么过的。吕秀才当场拍案而起,直言这是对自己人格的侮辱,他对郭芙蓉发于情止于理。好在他也知道这是玩笑话,只是叮嘱蒋毅鑫千万不要再提起。蒋毅鑫自然应承下来,心里对吕秀才更加钦佩。 古有柳下惠,今有吕轻侯,坐怀不乱足以匹敌! 不过,蒋毅鑫还是猥琐的想到,或许还是郭芙蓉的惊涛掌起了遏制作用。难道吕秀才是在暗示自己,下一次用点百花软筋散? 这当然是蒋毅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然而他如此着急也是为了吕秀才好。两人的感情有一个必须要通过的考验,那便是小郭的父亲、六扇门的郭巨侠!这位大侠平生最讨厌咬文嚼字的读书人,他希望女儿能嫁给一个捕快,其心中中意的人选是徒弟追风。 小青回京城后,郭巨侠肯定知道女儿在七侠镇。他之所以没有派人来,恐怕是因为小郭母亲的劝阻,再加上公务缠身,也就暂时放任郭芙蓉。等他抽出空来,郭芙蓉肯定要被叫回京城。当时,一个在七侠镇,一个在京城,两地相隔,吕秀才和郭芙蓉的感情还不知道要出现多少波折。 所以蒋毅鑫才希望两人能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郭巨侠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吕秀才这个便宜女婿。既然这个计划落空,蒋毅鑫也只能尽量延缓郭芙蓉回京城的时间,让两人的感情更加刻苦铭心。 这不,当郭芙蓉还在憧憬着能用吕秀才的一百两赏银恢复自由的时候,蒋毅鑫已经在西街宴请赶来宣旨的追风。 事实上,追风接到蒋毅鑫的书信后,也是摸不着头脑。既然姬无命已经伏法,派谁去表彰吕秀才无足轻重。直到他看到信中说到郭芙蓉回京城的事,才猛省过来,赶紧去向师父请命。 郭巨侠也正在翻阅七侠镇的文书,见三徒弟追风进来,便挥手让他坐下。追风道明来意,郭巨侠笑道,“不过是去宣旨,居然惊动了我六扇门两员大将。” 追风闻言一惊,急道,“师父,还有谁向您请命,是大师兄还是四师弟?”郭巨侠摇头道,“是红绫!” 追风挠挠头道,“红绫怎么没跟我说起过?”他沉思了一会,还是想不出头绪,心想或许她只是静极思动。 郭巨侠却起身从旁边的柜子上取来四份文书,他翻阅了一会,扔在桌子上,摇头道,“半年不到,飞刀门的美丽不打折、五毒教的孝敬二老、天残派的上官云顿、黑道第一剑客平谷一点红,还有盗神姬无命,相继在七侠镇伏法。蒋毅鑫一个小小的捕头哪来的这么大的能耐?这个吕轻侯既然能说死姬无命,怎么还是个小小的秀才?” 要知道这七个人都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六扇门追捕名单上的人物。六扇门也曾组织过人手对这些人进行追捕,都让他们侥幸逃脱。一个捕头带着一个捕快却能将他们全都抓住,这不得不让郭巨侠百思不得其解。 追风见师父问起,连忙回道,“师父,我上次去七侠镇公干,和这位蒋捕头打过交道。此人虽然年轻,武功和见识却远超常人。他使的虽然是官刀,打的是太祖长拳,但我看他的武功路数更像是出自葵花派。他的点穴功夫极好,轻功也不弱,为人虽然轻佻了一点,但是遇事不含糊。” 郭巨侠闻言一惊,这可是一个很高的评价。他一时起了考校徒弟的心思,便笑道,“那他和你比如何?” 追风低头沉思一会,抬头道,“若是比武功,我跟他三十招内不分胜负,一百招后,只要我防着他的点穴手,他必败无疑。若是比办案,哈哈哈,不是徒儿吹嘘,他还得多历练历练。” 这倒也不是追风自吹自擂,他自幼习武,拜郭巨侠为师后,更是日夜勤习苦练,少年时便在江湖上闯出过名声。入了六扇门后,跟着师父和两位师兄也不知道破过多少大案,这才成为了四大神捕之三。 郭巨侠也不认为追风会输给蒋毅鑫。四大神捕中有三位是他的徒弟,虽然他平日里常说这是他武功最差的三个徒弟,但是任何一个放到江湖上都是鼎鼎有名的人物。 郭巨侠叹道,“这样的人蛰伏在七侠镇,岂不是屈才?追风你怎么不招他进六扇门?” 追风急道,“师父,我劝过他了。但是他说自己胸无大志,只想保一方平安。” “哼!”郭巨侠猛拍一下桌子,生气道,“当此多事之秋,却不思报效朝廷,白费了一本事!追风,你这次去七侠镇,一定要再好好劝劝这个蒋毅鑫。东厂的狗腿子越来越猖狂,咱们六扇门要广纳天下英才,才能震慑住这些宵小之辈!” 太祖皇帝设立天子亲军锦衣卫,成祖时为了监察百官又设立东厂。之后东厂势力却渐渐凌驾于锦衣卫之上,为了遏制东厂,天子又设立了六扇门。六扇门从诞生的那天起,便和东厂势不两立。 上次,郭巨侠和翰林院的齐大学士借着私盐案,上书东厂曹公公贪赃枉法。然而天子虽然狠狠地训斥了曹公公一番,却轻飘飘地判他罚俸半年。曹公公圣眷在身,越发猖狂。 今年入夏以来,关中连这个几个月滴雨未下,地方奏报旱情的文书入雪片般飞往京师,都被他留中不发。碍于朝中公卿极力上书,曹公公才将文书告知天子。天子当即下诏令各地州府急调粮食赈灾,不过有东厂的人上下其手,赈灾的粮食只怕很难真正送到灾民手中。 追风知道蒋毅鑫心意已决,再劝也是徒劳,但又不敢当面跟师父讲,只好说道,“多谢师父成全,我去了一定会再好好劝他。”他又想起蒋毅鑫的嘱托,正好借着机会告诉师父,便笑道,“师父,七侠镇还有一位捕快叫燕小六。此人的武功和才识虽然不如蒋毅鑫,却一心想着报效朝廷,他也参与了那几件案子,徒儿想请师父考虑收他进六扇门。” 郭巨侠颔首笑道,“武功是其次,最重要的要有这颗匡扶正义的心,师父记下了。追风,你记得快去快回,师父还有大事要交你去办,顺便去看看你师妹,就说她娘想她了,让她过些日子回来。” “好嘞!”追风见师父两件事都答应了,不由得大喜,连忙又道,“师父刚才问起吕轻侯,此人我倒也知道一点。这吕秀才啊,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唐诗,七岁熟读四书五经,八岁精通诗词歌赋……” 追风为了自己的婚姻大事,使劲吹捧了吕秀才一番。郭巨侠平生最讨厌读书人,听了许久不由得厌烦了,便挥手让追风下去。追风只好告退,去找展红绫。 展红绫前几日请命去七侠镇,然而郭巨侠却迟迟不答应。她便隐隐有些担心,果不其然,今日追风过来相告,郭巨侠对她另有安排,人选是追风。 追风见她意兴阑珊,知道她是在怪自己抢了她差事,连忙解释道,“红绫,这件事是我不对,但你要相信我是有苦衷。” 展红绫倒也没生追风的气,只是心里有些遗憾。追风奇怪道,“红绫,你怎么会突然想去七侠镇呢?” 展红绫低头道,“听说有一个朋友在那里,想去看看。” “你告诉我,我替你去拜访他。” “算了,以后我再去吧。” 京城到七侠镇要走上十天半个月,追风记得郭巨侠的嘱托,一路上换马不换人,只花了五天。他进了衙门,先拜会了娄知县,这才去找蒋毅鑫三人。两人久别重逢,蒋毅鑫便硬拉着追风去西街酒家喝酒,燕小六和江小道也过来作陪。 四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互相说了一些闲话。追风见吃得差不多了,便向蒋毅鑫使了个眼色。蒋毅鑫知道他要开始说正事,便对燕小六和江小道笑道,“小六、小道,衙门还有公事,你们先回去吧。” 江小道也不多想,大口咬下最后一口牛肉,便起身要走。燕小六却踌躇了许久,他讪笑道,“师兄,我还想再多吃一会。” 追风哪里还不知道他的心思,便开口道,“小六,你先回去。我跟你师兄有要事要谈。”蒋毅鑫在桌子底下偷偷踩了下燕小六的脚,燕小六只好抱拳离开。 江小道还以为他真的没吃饱,等到下了楼,连忙轻声道,“六哥,我这还偷藏着一根鸡腿呢,要不你先垫垫肚子。”燕小六看着他从袖子里伸出的那根鸡腿,哭笑不得。两人便走去衙门,燕小六喃喃自语道,“我难道真的要像师父所说的,七十年以后才能当上捕头?唉,师兄你学啥不好,偏要学啥淡泊名利!” 两人走后,追风喝了一口酒,笑道,“小蒋,你这个师弟可比你上进多了。”蒋毅鑫也不避讳,笑道,“这叫青出于蓝嘛。” 追风见他还是那副德性,知道多劝无益,便将郭巨侠批评他、自己向师父推荐燕小六的事,说了出来。蒋毅鑫闻言一惊,郭巨侠怎么就盯上自己了?不升官倒是没啥事,关键是被误会成不求上进。将来要是郭巨侠真的来找郭芙蓉,自己恐怕也得吃点挂落。 到底是公务在身,追风便又继续说道,“小蒋,我虽然赞成不把那一百两给吕秀才,但是凡事总得有说法。” 蒋毅鑫早已经想好了对策,当下笑道,“追风大哥你放心,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咱们啊就这样办。” 郭芙蓉这几日魂不守舍,就等着朝廷派人来表彰吕秀才,好拿了那一百两赏银恢复自由,回家看望爹娘。没想到来的居然是自己的三师兄追风,她更是高兴,心想这回准没问题。客栈众人听说四大神捕来了,纷纷围上来一看真容。白展堂虽然得到蒋毅鑫的提醒,还是暗暗躲在后面,生怕被认出来。 追风念完圣旨,发完了“关中大侠”的牌子,众人纷纷为吕秀才高兴。郭芙蓉见他迟迟不提赏银的事情,急忙问道,“三师兄,皇榜上不是写着,抓到了姬无命,封号大侠,赏银百两吗?那一百两呢,你不会私吞了吧?” “九师妹你这可是冤枉我了!”追风偷偷向蒋毅鑫使了个眼色,蒋毅鑫连忙上前解释道,“银子是一定会给的。只是你们也知道,前些日子下雨,翠微山塌方,山上的泥石流把河道给堵了,河道一堵不要紧,沿岸几个镇的下水道全堵了。东至左家庄,西至西凉河,臭得是漫山遍野铺天盖地!娄知县正忙着救灾,秀才这一百两银子,你们要是急,我回去请示一下,先从赈灾款项里面拨出来,怎么也不能让秀才吃亏。” 话音刚落,吕秀才便摆手道,“不用了!”郭芙蓉哪里还不知道他的心思,连忙向他使眼色。吕秀才却假装没看见,正色道,“百姓民生是大事,这一百两我捐了。”众人闻言大惊,纷纷鼓掌,都赞叹道吕秀才不愧是关中大侠。 追风和蒋毅鑫见郭芙蓉杀气腾腾地看着他们,急忙告辞离开,快步走出同福客栈。郭芙蓉追了出去,喊道,“三师兄,你别走,先借我点银子。” 追风连忙捂紧口袋道,“九师妹,我这趟办的是公事,身上的都是公款,实在是不能借你。”郭芙蓉又看向蒋毅鑫,蒋毅鑫捏了捏鼻子道,“小郭,我是可以借你,但是掌柜的那边不会同意的。” 郭芙蓉无奈地走回了客栈,拿起扫把继续扫地,一边扫一边骂道,“还说让我回去看爹娘,钱都不借给我。我回去一定要跟爹说!” 吕秀才不好意思地上前要拿过扫把,郭芙蓉却赌气地推开他。吕秀才只好赔笑道,“芙妹,你也听到了,清通喝道需要银子。要是没修好,咱们不也是跟着受累嘛。” 郭芙蓉甩下扫把,指着吕秀才生气道,“侯哥,我不是不让你捐,但是你可以留下那么一点点嘛,留给二三十两,我还完钱不就可以回家见我爹娘了吧。你不会不想让我回去吧?” “我没有!”吕秀才急忙道,“孝顺父母是人伦大礼,我怎么会不让你离去了。要不,我再去要回来?” “算咯。”郭芙蓉捡起扫把,边扫边道,“二十年也就弹指一挥间”吕秀才见她一脸失望,试探道,“芙妹,你真的很想回家吗?” “当然!我都多久没回去了,我爹我娘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他们一定很担心我吧,还有小青和蔷薇,他们一定也很想我……” 郭芙蓉越说越多,直把自己这几个月来的思乡之情都发泄了出来。吕秀才沉思了一会,咬牙道,“芙妹,我有办法!” “你有钱?”郭芙蓉闻言大喜,上去就翻吕秀才的口袋。吕秀才却摇头道,“我身上值钱的只有那张地契。不过……” “不过什么?” “咱们可以卖书!” 追风办完了公务,便想赶路回京城。蒋毅鑫哪里能让他就这么走了,拉着他就进来怡红楼。赛貂蝉见他进来,微微皱起眉头,低头算账,只当看不见。小翠双手叉腰,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蒋毅鑫无奈地指着追风,向两人介绍道,“这位是六扇门的追风神捕,赛掌柜我想买十瓶一点白。” 来者是客,赛貂蝉虽然心里伤心,也只能向小翠挥手道,“小翠,去给蒋捕头拿东西。”小翠只好忍住气拿了把十瓶一点白装在盒子里,放到追风面前。 追风拿起一瓶细细查看,刚打开瓶盖,便闻到一股香气,他惊道,“小蒋,这就是那啥洗面奶一点白?最近在京城可是抢手货,这一小瓶要一两银子吧?” 赛貂蝉点头道,“这东西虽然贵,但是效果好。每天用这个洗脸,不仅可以保湿美白,还能去黑头。用久了,整个人看起来能年轻好几岁呢。” “我是糙汉子,用不着这么金贵的东西。” 追风将东西放了回去,他那里还不知道蒋毅鑫只是答谢他向郭巨侠举荐燕小六,但是他是一个有原则的人,不愿意私收礼品。 蒋毅鑫暗道不愧是四大神捕,果然人品端正,只是这东西拿出来,怎么能收回去。他连忙笑道,“追风大哥,我哪里还不知道你的为人。只是你误会了,这东西不是给你的……” “那是给谁的?”追风挠挠头,更不明白了。蒋毅鑫便向赛貂蝉使了个颜色,赛貂蝉立刻就明白了过来,本来不想理会,无奈还是开口道,“一点白更适合女人用。” 追风猛省过来,蒋毅鑫这东西还真不是给他的,而是给展红绫的。展红绫虽然是天下第一女捕头,但到底是女人。世界上没有哪个女人是不爱美的,一点白能美白护肤,送给她再合适不过了。 追风心里暗道,“小蒋,你要是有意于仕途,凭你的武功才学,还有这察言观色的功夫,不出几年,恐怕也要赶上我了。可惜!”他摸了摸装着一点白的盒子,终于无奈道,“小蒋,下不为例!”蒋毅鑫见他终于收下,当然无不答应。 小翠在一旁早就憋着气,见蒋毅鑫又如此奉承这位六扇门的高官,心里有暗暗给他记了一笔,“徇私舞弊!”当下赌气道,“东西你们也看了,该给钱了,一瓶一两,总共十两。” 蒋毅鑫闻言一怔,只好伸手去怀里掏钱。他出门哪里会带这么多钱,赶紧看向赛貂蝉。赛貂蝉咬牙道,“记账上吧。”便挥手请他们走。 两人便走了怡红楼,蒋毅鑫送追风去驿站骑马。追风拿着装有一点白的盒子,摸了又摸,高兴道,“这个礼物红绫一定会喜欢的!” 蒋毅鑫调笑道,“宝剑赠英雄,红粉送佳人。追风大哥和展大人一个英雄,一个佳人,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追风也不避讳,他追求展红绫六扇门上下无人不知。两人两情相悦,只是不知为何最近红绫似乎有心事,一直闷闷不乐,他喜欢这一点红能讨得佳人一笑。不过,追风也是性情中人,被蒋毅鑫这样打趣,当然要讨回公道。 追风促狭道,“你还说我,你跟怡红楼的那个赛掌柜又是怎么回事?小蒋,你可别想瞒我,我刚才就看出来了,她对你可不一般啊。” 这下子,蒋毅鑫反倒被说得脸红,只好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你都看出来啦?额……我跟她也是……那个情投意合……” “哈哈哈。”追风仰头大笑,拍手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是大好事,你害什么羞啊?”蒋毅鑫也只好赔笑,追风又道,“小蒋,你要珍惜眼前人。天下虽然大,但是很难遇到一个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的女子。我在京城等你的好消息!” 追风翻身上马,将那盒子小心的装进包袱里,绑在背上。好在赛貂蝉特意在盒子里面用棉花塞满,虽然一路上有些颠簸,里面的东西还是能完好无恙。 蒋毅鑫向骑马远去的追风不断挥手,喊道,“一路小心!” 远方传来追风的笑声,“他日再见!” 蒋毅鑫轻叹一声,在这个只能鸿雁传书的时代,一日不见真的如隔三秋。他惆怅一会,便赶紧赶回怡红楼。赛貂蝉没料到他怎么快又回来,呆呆地不说话。小翠生气道,“你又回来干嘛?” 蒋毅鑫不好意思地走到赛貂蝉面前,讪笑道,“赛掌柜,幸亏有你,我才没在追风大哥面前出丑。” 赛貂蝉沉声道,“举手之劳,蒋捕头要是没什么事就请回吧,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蒋毅鑫却盯着她直看,直把她看得不好意思低下头,才笑道,“你今晚有空吗?” “啥?”赛貂蝉和小翠异口同声道。 赛貂蝉万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顿时手足无措。小翠则狐疑地看着蒋毅鑫,心想他要是再来作弄小姐,我定不饶他! 蒋毅鑫担心她不答应,赶紧解释道,“你别误会,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空,咱们一起去赏月。”赛貂蝉明白了过来,他这是要约自己,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死死地低着头,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应了声,“嗯。” 偏巧蒋毅鑫没听见,正想再问,小翠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生气道,“我家小姐答应了,我告诉你,你可别想趁着天黑做点什么。” “小翠,我在你的心中的形象就不能高大伟岸一点吗?” 蒋毅鑫没好气地瞪了小翠一脸,他担心继续待下去赛貂蝉更加不好意思,便轻声道,“那咱们约好咯。”说着便吹着口哨走了。 小翠看得直跺脚,拉着赛貂蝉叮嘱道,“小姐,你看他那得意劲。你今晚可别让他占便宜,他要是牵你的手你一定要甩开,他要是要抱你,你就……” 赛貂蝉见她越说越离谱,羞红着脸,捂着耳朵,生气道,“你再胡说,我就撕烂你的嘴咯!” 小翠叹了口气,仰天长叹道,“唉,这会儿就胳膊肘往外拐了,将来要是嫁过去了,还不知道要怎么的举案齐眉,当窗画眉呢!” 赛貂蝉生气地扑了过去,两人调笑了一会。小翠看向对面的同福客栈,望见白展堂的身影,叹气道,“可怜我多情却被无情恼。” 赛貂蝉连忙安慰道,“你放心,我将来一定帮你做一桩好媒,绝不会委屈了你。”小翠感激地靠在赛貂蝉的肩上,喃喃自语道,“要不我也嫁给小蒋好了,咱们永远不分开?” “胡说!有我在,绝不委屈你做人家的小妾!” 小翠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她问道,“要是小蒋以后纳妾呢?” 赛貂蝉愣住了,终于斩钉截铁道,“他要是负我,我这辈子都不和他再相见!” 蒋毅鑫和赛貂蝉都期待着今晚的约会。毕竟是第一次约会,两人都不敢含糊。蒋毅鑫特意去西街找梅姐做了个头发,又想着点完卯赶紧回去洗个澡,换上那套特意准备的白袍,再去买几朵茉莉花。 为什么不是玫瑰花呢? 因为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茉莉花才是这个时空最美丽的花! 赛貂蝉也挑好了最好看的那套衣服,小翠在一旁为她化妆,不时叮嘱几句,让她小心不要让蒋毅鑫占了便宜。 然而两人都不知道的事,一个不速之客早已经来到了平谷县。 雷老五自从那日在破庙被寡妇刀砍伤了一只手,连忙找了一个地方养伤。在这期间,他暗中托人打探七侠镇的消息,但是传来的消息却让大吃一惊。原来当日那个使双刀的女子,便是江湖上有名的寡妇刀传人杨蕙兰。她在七侠镇比武招亲,重挫群雄,最后被一个女扮男装的女子落了脸面,负气离去。 他还没高兴完,又传来消息,广阳府的官军进剿翠微山和太平山,将两山的山贼全数剿灭。等他调养好身子,正要来七侠镇寻盗圣的晦气。 突然,江湖上又传言黑道三大家族派遣杀手赶赴七侠镇,没几日,飞刀门的美丽不打折、五毒教的孝敬二老和天残派的上官云顿便纷纷落网,连带着原先翠微山的山贼谢仲达也被砍了脑袋。 雷老五是一个盗墓贼,善长缩骨功、看风水,哪里有什么武功。他见这么高手落网,心里便有些害怕,便有踌躇了两日。没想到,没过一会又传来黑道第一剑客平谷一点红和盗神姬无命在七侠镇落网的消息,这下他彻底慌了。 雷老五心想,这么多高手都折了,我要是直接去找白玉汤报仇,岂不是自投罗网?再说,他是飞贼,我是盗墓贼,不比起偷盗的功夫,而是比起武功,就算是赢了也胜之不武。他苦思冥想数日,终于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雷老五决定和白玉汤比试谁取来的东西更值钱!他心想,地上的的东西哪里有地下的东西值钱?白玉汤就算再怎么能飞檐走壁、隔空取物,整个七侠镇又找得出什么好的宝贝?而自己只要挖一座大墓,取一点汉唐古物,肯定能立于不败之地。 他也不去想对方答不答应,便召集了几个同行,带了家伙,先去了翠微山。没想到第一座墓没挖成,反倒弄塌了一部分山体,造成河道堵塞。盗墓的反倒最信神佛,众人见出事了,便嚷嚷着要散伙。雷老五哪里肯就这么算了,便领着众人又到了天平山。 雷老五登上高出,拿着一个司南,向下查看山川形势。他嘴里喃喃念叨,“寻龙分金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关门如有八重险不出阴阳八卦形。”众人也是个中高手,很快便在风水最好的地方找到一座大墓。 雷老五手里的洛阳铲使劲往下一查,探杆带着土上来。他闻了一会,又用手捏了捏那土,骂道,“晦气,这墓是本朝的!”众人闻言都有些失望,雷老五往地上啐了一口,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猛地起身,照着五行的方位走了一趟,越走越脸上越高兴,走完最后一步,他扬天大笑道,“哈哈哈,天助我也!这是一座王墓!” 他朝着众人一挥手,喝道,“弟兄们,咱们挖!”众人齐心协力,很快进到了大墓里边,这一座大墓果然正是本朝的信王墓。 一路上险象环生,好在众人小心谨慎,将机关一一避开。终于,他们来到了信王棺椁面前。有几个贪心地拿出家伙,上前就要打开。雷老五喝道,“祖师爷的规矩都忘啦!” 那几人猛省过来,连忙从包袱里拿出一支蜡烛,在王墓的东南角点上一支蜡烛。正所谓“人点烛,鬼吹灯”,进入古墓之中先在东南角点燃一支蜡烛才能开棺,如果蜡烛熄灭,须速速退出,不可取一物。此乃当年盗墓的祖师爷所定的一条活人与死人的契约,千年传承,不得破例。 过了一会,蜡烛不灭,雷老五才挥手,高兴道,“启!”众人便拿出各种家伙,一起往棺椁上使劲,不一会儿便听到松动的声音。棺门一开,众人一瞧,只见里面的信王尸体丝毫没有腐烂,周身躺在各种金银珠宝之中,焕发出耀眼的各色的光芒。 突然,雷老五瞥见尸体心脏出突然发黑,随即蔓延到身体各种。雷老五大喝一声“不好!”只见信王的身体瞬间灰飞烟灭,一股恶臭向众人袭来。众人都没有防备,瞬间便被这股恶臭包裹,一碰身体便开始腐烂。墓中顿时惨叫声连连,不一会儿便都无声无息。 过了好一会儿,雷老五才从腐烂的身体中爬了起来。他提前往后闪躲,因此才堪堪避开了毒气。他也不敢多停留,只从棺里装了一包汉魏首饰,赶紧爬出墓去。之后,无论他怎么洗,身上都隐隐发散着那股恶臭。 雷老五拿着那包包袱,看向七侠镇,咬牙道,“盗圣,我一定要为盗墓同仁讨一个公道!”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三回:盗墓人单挑贼祖宗,范大娘捏造假契约(上) 蒋毅鑫点完卯,便赶去西街找梅姐。梅姐是七侠镇有名的剃头匠,一把剃刀也不知道让多少人心甘情愿地低头。梅姐见他来了,连忙叫出儿子小豆子。小豆子也长大了,读书颇为用功,也考进白马书院,算是莫小贝的学弟。 蒋毅鑫摸着他的头,鼓励了几句,小豆子便又回去看书。梅姐给他剪了一个最近流行的发型,蒋毅鑫对着铜镜嘚瑟了几分钟,放下钱,不等梅姐推辞,便赶回茅草屋。他刚洗完澡,便听到江小道在门外大喊道,“蒋哥,出事了,你快出来!” 蒋毅鑫只好随手披了件衣服,开门问道,“小道,出啥事了?”只见江小道满头大汗,气喘吁吁道,“左家庄的兄弟来报,说是太平山的信王墓被盗了!”他喘了口气,又继续道,“娄知县让咱们赶快去衙门听令。” 王墓被盗可是一件大事,蒋毅鑫虽然心里惦记着和赛貂蝉的约会,也只能穿好官服,跟江小道去衙门。 太平山信王墓被盗是中午的事,直到了黄昏时分,才被一位樵夫发现。他见这墓规格与一般百姓不同,赶紧下山向左家庄的捕快报案。左家庄的捕头连忙带着几位捕快上山察看,一看居然是一座王墓,赶紧派人快马赶去通知七侠镇和十八里铺。 等人到了七侠镇,娄知县早就下堂回家。师爷收到消息,连忙赶去娄府。娄知县一听,顿时大怒,当场就摔了杯子,一时没忍住起,还说了两句家乡骂人的话,“唔好彩”“扑街啊!” 事关重大,娄知县不敢耽搁,连忙赶回衙门,派出守夜的差役,将蒋毅鑫三位捕快找来。他在大堂着急得来回踱步,这几日为了疏通河道,娄知县忙得几天没睡好。谁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王墓被盗,还不知道朝廷要如何降罪。师爷知道他心烦,便静静站在一旁。 过了一会,蒋毅鑫、燕小六和江小道都进来了。娄知县见人来齐,看向众人,正色道,“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小蒋、小道,你们两赶紧骑快马去太平山,和左家庄的人一起看住现场,不要再让任何人玷污皇家尊严。” 娄知县又指着江小道,“小道,我写一封信,你连夜赶去广阳府,换马不换人,一定要尽快交给周知府。”他看向师爷,挥手道,“师爷,拿笔来。” 师爷却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书信,双手捧给娄知县,笑道,“晚辈已经草拟了一封,请大人过目。” “哦?”娄知县赶紧接过书信,一目十行看完,抚须笑道,“深得我心!”师爷脸上一喜,拜了一拜,退到一旁。江小道便上前接了书信,三人向娄知县告辞。 娄知县叮嘱道,“此事非同小可,谁要是敢怠慢,我……”他一拍惊堂木,“严惩不贷!”三人闻言都是一惊,赶紧去后堂牵马,江小道路远,上了马便赶往广阳府。 蒋毅鑫和燕小六也翻身上马,蒋毅鑫轻声道,“小六,你先去太平山,我稍后就会追上去。”说着便调转马头,赶去怡红楼。燕小六叫他不住,想到娄知县的训令,只好先行赶往太平山。 此时已经入夜,七侠镇一片宁静,万家灯火都已经熄灭,只有临街店家门上还挂着几盏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吵醒了那些早睡的人们。同福客栈也正打算关门,白展堂听到马蹄声,走出来一看,原来是蒋毅鑫。 蒋毅鑫翻身下马,见怡红楼大门紧闭,只有二楼亮着灯火,暗道不好,赛貂蝉一定是久等他不来,生气关门了。他正要施展轻功上楼,白展堂却在后面喊道,“小蒋,这大半夜的,你是要去哪呢?” 蒋毅鑫急道,“太平山出事了!我以后再跟你说。”说着便一拍马背,整个人就从马上跳了起来,又一脚踢在门口柱子上,两三步翻上了二楼。白展堂见他上了赛貂蝉和小翠的闺房,使劲敲着窗户,顿时一惊,心道,“这招我可没教,小蒋啊,你学坏了!” 蒋毅鑫哪里知道白展堂在心里已经认定他有采花贼的潜质,他朝窗户里面看,隐约看到有人趴在梳妆台上,他连忙敲了敲,喊道,“貂蝉,是我,小蒋!” 那人影听到声响,先是一惊,待到听到后面的话,连忙上前打开窗户。果然是赛貂蝉,只见她一袭青衣,妆容素雅,头上还戴着玉簪。蒋毅鑫见她双眼微红,想必是伤心过一阵,不好意思道,“我不是故意爽约,衙门出事了,我得赶紧赶去太平山。我过后向你赔礼,你不要等了,早点休息吧。” 赛貂蝉在怡红楼里,久等蒋毅鑫不来,小翠气得直骂他非人哉。赛貂蝉虽然不愿意往这方面想,奈何时候越来越晚,仍不见人影。她心里伤心,索性关上大门,上楼把自己关在房里生气。这会儿见蒋毅鑫来了,又听完解释,也就释怀了,她点头道,“我晓得,大事为重。你快去吧。” “那我先走了。” 蒋毅鑫便又翻身下楼,赛貂蝉见他真的来去匆匆,一句话也不肯多说,生气地跺脚,赌气地拉扯着手里的手帕。没料到,蒋毅鑫没一会儿,又上来了。他看着对他翻白眼的赛貂蝉,挠挠头,不好意思道,“刚才走得急,有一句话忘说了。貂蝉,你今天真美。我走啦!” 不等赛貂蝉反应过来,他又翻身下楼,拉过马头往太平山赶。赛貂蝉听了这句体己话,心中的甜蜜不消细说。她赶紧探出窗户,向远去的蒋毅鑫挥手喊道,“小蒋,你万事小心!” 蒋毅鑫早骑出百米之外,哪里能听得到。赛貂蝉正要关上窗户,却瞄见同福客栈众人不知何时都站在门口,正朝她挥手了。她羞红了脸,赶紧关上门。 “啧啧!”白展堂指着二楼,对众人笑道,“小蒋,现在学坏了,都会趴人家窗户了。”吕秀才摆手笑道,“这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芙妹,咱们回去。”郭芙蓉应了声,搂着他的胳膊,甜蜜地回去。 佟湘玉白了白展堂一眼,埋怨道,“这还不是你教的!是谁进过进过二百八十间闺房,还评出了最佳业主……” “湘玉!”白展堂连忙解释道,“我那是闹着玩了,没做啥事……”佟湘玉不理会他,拉着莫小贝进去。莫小贝轻声道,“嫂子,白大哥进了闺房要干啥呢?”佟湘玉生气地用纨扇轻打了她一下,“瞎想啥呢?他就是去研究下怎么布置房间!” 白展堂见佟湘玉拂袖离去,正要追上去解释。李大嘴却拉着他,着急道,“老白,你最懂女人了,快教教我。” “大嘴,我是飞贼,不是采花贼!要学,你找小田去!” 白展堂生气地摔开他的手,李大嘴却不依不饶地又上前拉住,赔笑道,“不是,我是想学点招数,好去追求蕙兰。老白,你都帮小蒋搞定赛貂蝉了,也帮帮我嘛。” “这事跟我可没关系。你呀,还是多用点一点白,永久了,说不定机会大点。”趁着李大嘴沉思的间隙,白展堂赶紧溜进客栈。 李大嘴寻思了一会,猛省道,“老白,你是埋汰我长得寒碜!”他生气地踢了一下门口的柱子,骂道,“长得帅就能耍流氓啊?我还是黄鹤楼出来的,我姑父是娄知县……” 骂了一通,气也消了,肚子却饿了。他赶紧走进客栈,溜进厨房,拿出晚饭偷留的几根鸡腿,靠在灶上狂啃起来。 吕秀才在郭芙蓉的催促下,回屋拿出写了许久的《武林外传》书稿。郭芙蓉翻开一看,里面的男女主角便是她跟秀才,一个是芙蓉女侠,一个是神笔书生吕落第。她含情脉脉地看向吕秀才,吕秀才不好意思道,“往下看,还有老白和大嘴他们呢。” 郭芙蓉便继续看下去,看到妙处,不时喝彩叫好。吕秀才坐在她身边,笑着给她嗑瓜子。郭芙蓉全神贯注,很快便看完了书稿。她合上书,吃惊地看着吕秀才,赞叹道,“侯哥,你真是个天才!” 吕秀才不好意思地连连摆手,谦虚道,“芙妹,你谬赞了。赶明儿,我就去问问西街的韦掌柜,如果能出书,就有钱帮你恢复自由了。” “出书的事,我来搞定。”郭芙蓉高兴地靠在吕秀才的肩上,笑道,“你只管好好写,明天我去找人。” 两人正你侬我侬的时候,白展堂安抚好佟湘玉,从楼上下来。他瞄见桌上的书稿,上前一把拿过来,快速翻阅。看到吕秀才果然把自己写成了一个捕头,有一妻一妾加两套大宅子,他高兴道,“秀才,够意思。这书赶紧找人出了,以后肯定大卖。” 吕秀才侧头看向郭芙蓉,郭芙蓉接过话道,“我们已经商量好了,明天去找韦掌柜还有张掌柜试试。” “小家子气!”白展堂扬扬手中的书稿,“要出书,咱们就得找行家。”他一脚踩住椅脚,探身对两人说道,“我听人说,范大娘现在人正在左家庄,这书得找她去。” “范大娘?”吕秀才疑惑道。 郭芙蓉连忙解释道,“她是京城有名的书商,发过三国前传,还有水浒后传和西游外传。” 吕秀才虽然博览群书,又哪里看过这些莫名其妙的续书。见他还是有些迷糊,白展堂接过话道,“还有***的姐妹书……” 又是一些闻所未闻的小说,吕秀才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老白,这些书你都看过啊?” “那当然……”白展堂正要脱口而出,见两人狐疑地看着他,连忙改口道,“没有!这些都是**,我怎么能看那种书呢?”他赶紧摆手道,“她就是一不法书商,要不算了吧?” “不行!”郭芙蓉赶紧抢过书稿,“侯哥写的是正经小说,没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是先试试吧。”吕秀才点头笑道,“我都听你的。” 郭芙蓉看着书稿,憧憬道,“这书要真出了,起码能卖十万本!咱们少说也能拿到两万两雪花银,白花花,亮闪闪,还烙着官印。到时候,我就能恢复自由咯!” “你哪来这么多钱?”佟湘玉在楼上听到有两万两银子,顿时也走了下来。郭芙蓉扬扬手里的书稿,“侯哥给的,到时候掌柜的你可别耍赖。” 佟湘玉摇了摇纨扇,轻哼一声,不屑道,“小郭,赚钱没这么容易。你呀,小心别被人骗了,还帮人家数钱。”说完便上楼去,白展堂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跟了上去。郭芙蓉自顾自地向吕秀才滔滔不绝地描述美好前景。 佟湘玉上了楼,白展堂拉着她到拐角处,商量道,“湘玉,你要不就让小郭回家看看爹娘吧?” “这是咋啦?”佟湘玉疑惑道,“展堂,她出来几个月。我都两年多没回家了,要不是我这次我爹找来,还不知道啥时候再见呢。” 白展堂着急道,“我担心的就是这个!你想,天下哪里不担心子女的父母。你爹能找来,小郭她爹就不能找来吗?” “来就来嘛。”佟湘玉还没反应过来,“老郭来了,咱们就好好招待嘛……” “湘玉!”白展堂着急地拍手,“她爹是六扇门的郭巨侠,他来了,我还不得赶紧跑。” 佟湘玉猛省道,“对!”她沉思了一会,点头道,“小郭这几个月任劳任怨,身上的小姐脾气改得差不多了。她出来是要闯荡江湖,别让咱们磨得一点锐气都没有了。不过咱们总得挑个好日子吧。” 两人沉思了许久,同时抬头对视,脱口而出道,“她的生日!”佟湘玉摇摇纨扇,笑道,“这件事先别让她知道,到时候,咱们给她一个惊喜。” 蒋毅鑫离了七侠镇,快马赶了两里多地,还是没看见燕小六的身影,赶紧挥鞭加速。黑灯瞎火,他又着急赶路,没留神路边还有人,差点便一头撞上。好在那人身手了得,一个箭步跳开。蒋毅鑫停不住马,只好回头喊道,“这位兄台,我有要事在身,实在对不住了!” 那人见他差点撞了人,还只顾赶路,朝他骂道,“还有没有公德心啊!什么人啊!”他骂骂咧咧地骂了半晌,把蒋毅鑫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又向地上啐了一口痰,才背起包袱,继续赶路。 这人便是在太平山挖了信王墓的雷老五。他盗了王墓,心知官府的人一定饶不了他,因此也不耽搁,拿了那包财宝,直往七侠镇同福客栈赶来。 雷老五见天色已晚,还以为客栈早就关门。没想到因为蒋毅鑫这么一闹,客栈还开着。雷老五顿时大喜,赶紧进了客栈。白展堂刚安慰完佟湘玉,见他浑身脏兮兮、还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连忙上前笑道,“这位客官,对不住了,我们打烊了。明天清早吧。” 雷老五却把那包财宝往桌子上一摆,顿时发出一阵金玉相撞的清脆之声。佟湘玉连忙上前拿起那包财宝,笑道,“这大晚上的,不能让人家露宿街头。展堂,你带这位客官上楼。” 雷老五见她胸上挂着一块玉牌,心中一惊,赶紧上前偷偷又看了几遍,果然看到上面有“盗圣”两个先秦古字。他顿时在心里惊道,“堂堂的盗圣居然是一个女人?!” 白展堂见他形容猥琐,又来历不明,心里早有几分怀疑。又见他老是往佟湘玉的胸上看,猛哼一声,上前挡在佟湘玉面前,伸手指向二楼,道,“这位客官,请吧。” 雷老五上下打量佟湘玉,见白展堂眼神不善,心道索性晚上去试她一试,便跟着白展堂上楼。他吩咐道,“给我打点热水,我要洗澡。再切几斤牛肉,还有女儿红。”佟湘玉得了一大包财宝,美滋滋地去厨房吩咐李大嘴做菜。 白展堂打好了热水,佟湘玉将他拉近房里,打开那包珠宝,白展堂一看右手便止不住要上去拿,他赶紧用左手抓住,才勉强控制了这支贼手。 佟湘玉高兴道,“这下咱们可发!”白展堂拿起一颗珠子,奇怪道,“这些东西都是西汉的古物,世面上从来没出现过。这人一定有古怪!” 佟湘玉赶紧抢过珠子,卷好包裹,抱在怀里,赔笑道,“有啥古怪的,江湖上奇人异士多了去了。展堂,你早点休息吧。”“你要是哪天死了,肯定就是贪死的。”白展堂无奈地转身出去。 佟湘玉又打开包裹,把里面的首饰一一摸了过去,才依依不舍地把放进柜子里锁好。她带着巨大的满足感,躺在床上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蒋毅鑫赶了一两个时辰,终于到了太平山。见山下已经停了十几匹马,山上又有一阵火光,赶紧随手绑住马,快步赶上山。 左家庄的捕快早就带着许多差役和民夫围着信王墓,众人都擎着火光,互相窃窃私语。蒋毅鑫看见燕小六的身影,他正在和左家庄的捕头交谈,便走上去。三人寒暄了几句,左家庄的捕头道,“蒋捕头,你再等等,过会十八里铺的邢捕头就来了。” 连十八里铺的人要来? 蒋毅鑫这下子总算感受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一听到信王墓被盗,便想到是雷老五干的。不出意外的话,他会赶来七侠镇找白展堂讨公道。到时候,自己只要守株待兔,很快便能破案。但是娄知县和往日不同的严厉,十里八乡的捕快门又全都赶来,看来此事当真非同小可! 又等了一会,老邢气喘吁吁地和焦桐卫赶来。众人寒暄完毕,老邢向焦桐卫抱拳道,“焦大先生,接下来的事全靠您老了。”焦大先生摆手道,“尽我所能。”他是十八里铺最好的验尸官,自然也懂一点风声。老邢把他拉来,正是为了借重他的堪舆之术,一是防止王墓遭到进一步的破坏,二是找出一点盗墓贼线索。 焦大先生也不含糊,先是领着进了王墓,察看了许久。他精通风水,很快便看出盗墓贼已经中了尸毒,除了一人外,已经全部丧命。众人听了都暗暗高兴,目标只有一个自然容易追捕。出了王墓,焦大先生又指挥众人简单地将王墓封存。 此时,天空已经发亮。众人劳累了一宿,又不怠慢,只等在草地上席地而坐,闭幕养身。 蒋毅鑫对本朝历史知之甚少,知道老邢消息灵通,连忙轻声问道,“师父,这位信王到底是何来历?怎么会葬在这太平山上。”燕小六也打起精神,侧耳倾听。 老邢扬扬手指,得意道,“这下子知道师父的好处了吧?我告诉你们,这信王来历可大了。当年,英宗皇帝受了太监蛊惑,御驾亲征鞑靼。没想到全军覆没,被人虏了去。太后和于大人为了江山社稷,便立了英宗的弟弟景泰皇帝。没想到过了不久,英宗又回来了。天无二日,怎么能有两个皇帝呢?所以就尊英宗为太上皇,但是朝堂之上从此不得安宁,两人为了皇位也顾不得兄弟之情……” 老邢说到夺门之变,讲到于大人含冤而死,三人都是默默流泪。原来这位信王便是景泰帝的一位遗腹子,正统皇帝复位后,他很快便早夭而死,上谕以谥号信王,埋葬于此。 “所以啊”老邢指着两人正色道,“他在咱们这里出事了,朝廷一定会追究。咱们得赶快抓到那贼人,否则娄知县乌纱帽不保,咱们也得跟着遭殃。”他虽然已经决定在十八里铺的捕头位上退休,还是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语,“妈咧,这会影响仕途啊!” 燕小六闻言从地上跳起,大惊道,“师父,师兄,那咱们赶快去找人啊!”蒋毅鑫赶紧拉着他坐下,笑道,“小六,你别紧张。刚才听焦大先生说到那些贼人的线索,我觉得有一人很有嫌疑。此人叫雷老五,是江湖上有名的盗墓贼,练得一身好缩骨功,最爱挖坟掘穴。” 老邢摸了摸下巴,问道,“小蒋,你可有把握?”蒋毅鑫摇头道,“我也只是突然想起这人。但是不管是不是他,这人刚盗完王墓,肯定没走远。咱们只要守住这附近的各大路口,他一定跑不了。” 老邢听了直点头,便让燕小六把左家庄的捕头请来。三位捕头商量了一番,等到换班的人到了,便各自领着手下捕快回去,分头去打探消息。 蒋毅鑫和燕小六也骑马赶回七侠镇。一路上,燕小六都神情凝重,思考着焦大先生和蒋毅鑫刚才的话。追风已经向郭巨侠举荐燕小六,蒋毅鑫还想帮他一般,便笑道,“小六,依我看,这盗墓贼十有八九就是雷老五,而且他很有可能现在就在七侠镇。” 燕小六闻言大惊道,“师兄,这是为啥呢?”蒋毅鑫虽然心里清楚,还是不得不装作沉思了一会,才正色道,“刚才焦大先生说了,这人只拿了一包财宝,其余的珍宝完好无损,可见他不是贪财。既然不是为了财,一定是有其他的目的。我看他可能是为了名,咱们前段时间抓了那么多江湖好手,这个人可能就是像在咱们这干件大案,好扬名立万。” “师兄,你说得有道理。只是……”燕小六也是资深捕快,觉得师兄说得话有点牵强,又不好直说,只好挠头道,“兴许他一个人带不了多少东西,所以只能捡几件好的。” 蒋毅鑫只是为了提醒他,因此也不理会,又继续说道,“同福客栈是方圆五百里最大的客栈,过往的人都要住在哪里。咱们多去那看看,说不定会有线索。” 这话倒是有理,燕小六应了声,等到两人赶回七侠镇,天已经完全亮了。两人先衙门复命,娄知县刚刚睡下,听到他们回来了,赶紧叫来问话。蒋毅鑫便将情况如实告来,又加上了自己对雷老五的猜测。娄知县虽然半信半疑,但还是勉励了他们几句,严令他们细细查访,争取早日将那盗墓贼抓拿归案。 蒋毅鑫和燕小六应了下来,便出了衙门。燕小六先行回去休息,蒋毅鑫看向怡红楼,虽然有心去找赛貂蝉,终于还是挡不住倦意,只好先回茅草屋休息。 佟湘玉一觉醒来,习惯性地去摸胸口的玉牌,却摸了一个空。她倦意顿消,猛地起身,看向胸口,那玉牌果然不见了!她急得大闹闺房,翻检枕被,翻箱倒柜,始终一无所获。她赶紧打开化妆柜,右手伸进去摸索,雷老五的那包东西还在,只是扔不见那玉牌。 佟湘玉生气地双手将化妆台推倒,里面的墙壁上却露出了一个通透的圆形大洞,她大惊道,“快来人啊!展堂,店里遭贼了!”白展堂正在大堂的桌子赖床,听到这声大叫,赶紧飞身上楼。 佟湘玉指着那大洞,着急得说不出话来!白展堂上前一看,沉思道,“昨晚那人一定是个盗墓高手。他在你旁边挖了这么大一个洞,你居然浑然不知。那包东西,一定是他从古墓里挖出来的!” “那咋办呢?”佟湘玉着急道,“他的东西我不要了,你快把玉牌找回来。”白展堂摇头道,“我刚才一听,房里已经没人了。咱们上哪找人去。” 佟湘玉失魂落魄地做到床上,大声嚷道,“我不管,一定要把玉牌找回来。”白展堂安慰了她一番,见她还是很伤心,只好转身出了房门。他下楼去,正好郭芙蓉和吕秀才告别,带着书稿要去左家庄。 郭芙蓉见他神情凝重,便问了几句。白展堂不好解释,只推说昨晚没睡好。等郭芙蓉走远了,白展堂才走到巷子口,环顾四周,见地上一块砖头有异,便出声喊道,“阁下,出来吧。” 地上那块砖头一动便没了声响,过了一会雷老五却从另一个地方钻出来。白展堂暗暗佩服,此人挖坟和缩骨的功夫果然了得。 雷老五举着手里的玉牌,对白展堂笑道,“我就说盗圣怎么可能是女的。你就白玉汤吧?我是雷老五,这次来是想跟你比一比,给我们盗墓业者争口气!这些年来,我们盗墓的兢兢业业,可是到头来呢?所有荣誉,都归了你们走飞檐的,盗圣盗神盗王盗帅,全都是你们飞贼!轮到我们就没什么好的,不是滚地龙,就是钻地鼠,最好听的也就是刨地快!” 白展堂摇头道,“这些都是虚名,我已经退出江湖了,不会跟你比的。”雷老五猛哼一声,冷笑道,“这可由不得你!”他身子一低,又钻进了地下,从地上传来声音道,“盗圣,我今天会把这块玉牌放到衙门公堂的匾额后边,谁能拿着,就算谁赢。” 白展堂叹了口气,也不去理会,心想干脆待会去找人做块假的,劝住佟湘玉算了。雷老五走好,仗着艺高人胆大,大白天便要往衙门离钻。也是因为七侠镇向来平安无事,衙门根本就没有多少防卫。再加上昨天众人都熬了一宿。两个守门的杂役强撑着精神站着,此时也是两个眼皮子上下打架。雷老五不费吹灰之力便进了衙门,将玉牌放到匾额后面,便摩拳擦掌地回去休息,准备晚上便来取回东西。 章节目录 第六十四回:盗墓人单挑贼祖宗,范大娘捏造假契约(中) 查案要紧,蒋毅鑫只躺了一会,便赶紧先去同福客栈打探消息。没想到燕小六早就到了,正一一询问客栈众人盗墓贼的消息,还不时提笔记录。瞧他那两个大黑眼圈,恐怕回来后根本没睡,便直接开始查案。 蒋毅鑫看了暗暗点头,燕小六能保持这股办案的干劲,难能可贵,将来到了六扇门一定能捍卫律法。燕小六记完满满五页纸,见他进来,高兴地迎上来,笑道,“师兄,有那贼人的消息了!” 蒋毅鑫接过他递来的笔录,粗略翻看了一遍,上面记载着往来七侠镇陌生人的信息,还有万利当铺、汉源斋、同福客栈等人的证词。蒋毅鑫高兴地拍了拍燕小六的肩膀,夸奖道,“小六,你做得很好。” 燕小六闻言一喜,指着笔录上嫌犯的样貌特征,笑道,“师兄,那贼人真的可能就在七侠镇。回来的路上,我就一直在想,他盗了王墓,一定着急出手。所以我先去了西街的当铺、书画铺,找那些掌柜、伙计打听。虽然没有具体消息,但是伙计们说的确有看到几个鬼鬼祟祟的陌生人。我记得你的话,又来客栈。没想到,那贼人昨晚真的有在这里住宿,可惜大清早就离开了。” “他跑不掉的!”蒋毅鑫将笔录递回去,笑道,“年龄、样貌都对得上,恐怕这盗墓贼便是那雷老五。小六,你先回衙门禀报娄知县,好让他宽心,再签发通缉令,争取早日将他抓捕归案!” 燕小六应了一声,快步赶去衙门,一边走,还一边高兴地嚷道,“我终于要签发第一张通缉令了!”众人看了都大笑不已,佟湘玉却皱着眉头,轻声问道,“小蒋,如果有人持有王墓里的首饰,必须声明不是故意的,你们会拿她怎么办?” 蒋毅鑫有心开她玩笑,比了个砍头的手势,正色道,“最多留个全尸。” “啊!”佟湘玉大叫一声,身子一软倒了下去。白展堂连忙将她扶住,埋怨道,“小蒋,你别吓唬湘玉。”佟湘玉这才猛省过来,生气地用纨扇打了蒋毅鑫一下。吕秀才却沉思道,“按照《大明律》,盗挖王墓的确是抄家问斩的死罪,从犯最多留个全尸。” 佟湘玉紧张地看向白展堂,她屋里可还放着那一包信王墓的首饰。白展堂摆摆手,示意她不要担心。蒋毅鑫知道他们有事要说,便笑道,“掌柜的、老白,你们有啥就说嘛,我一定会保守秘密。” 白展堂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咱们上二楼。”三人便上了二楼,吕秀才着急郭芙蓉还没回来,便留在柜上算账。 三人进了佟湘玉的屋里,佟湘玉赶紧把门关上,又紧张地从化妆柜里拿出一包东西,放在桌子上。她打开包裹,露出那堆汉魏首饰,白展堂右手顿时不由自主地伸了过去,他急忙伸出左手按住,身体止不住地左右摇摆。佟湘玉赶紧合上包袱,白展堂恢复正常。 佟湘玉解释道,“小蒋,这就是那人昨晚留下的房钱,我是真不知道这些是贼赃。”白展堂也解释道,“也怪我一时放松警惕,以为他只是一个小毛贼。” “你们我还不相信吗?现在的问题是这堆东西怎么处理?” 蒋毅鑫拿起包裹,看向两人,“你们要是信得过我,这些东西我来处理,保证不会牵扯到你们身上。” 白展堂笑道,“快拿走,不然我又控制不住我这贼手了!”佟湘玉却着急道,“东西你拿走,但是小蒋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啥?” 佟湘玉便说了雷老五偷了白展堂送给她的盗圣玉牌,又将它放在衙门公堂匾额的后面。她拉着蒋毅鑫请求道,“那是展堂送第一次送我的礼物,你一定要帮我拿回来。” 蒋毅鑫奇怪地看向白展堂,白展堂不好意思道,“太麻烦就算了,那东西其实不值钱。”佟湘玉白了他一眼,生气道,“不值钱但是意义重大!” 蒋毅鑫沉思了一会,正色道,“这件事有点麻烦,不过我会想想办法的。”佟湘玉听他没有完全答应,心里微微失望,连忙又请求道,“小蒋,我求你了,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 蒋毅鑫只好含糊了几句,悄悄向白展堂使了个眼色,便挟着那个包裹出去了。白展堂会意,又安慰了佟湘玉一番,赶紧追了上去。两人来到二楼角落边,白展堂道,“小蒋,我已经退出江湖,对那玉牌无所谓,但是湘玉很在乎,你还是去拿回吧。” “拿,我是可以拿。”蒋毅鑫看着白展堂埋怨道,“但是掌柜的是希望你去的,你武功比我高,一蹬就上去了。为什么不去?” 白展堂不好意思道,“你不是不知道,我不敢去衙门,一到那里,就双脚打颤,走不动路……” 他话还没说完,蒋毅鑫便挥手打断,他指着白展堂胸膛,生气道,“老白,你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这次这么糊涂?你自己想想,你为了展红绫,贵妃镜不要了,又连夜为她写了一本《缉盗指南》。掌柜的呢?都两年多了,你对她说过一句喜欢吗?那块玉牌要是她硬留着,你恐怕要拿回去吧?” “我……” 白展堂闻言一怔,自责地叹了口气,“是我对不住她。只是我是个贼,不敢给她什么承诺。”他想起佟湘玉为了那块玉牌急得长吁短叹、整天苦着脸,心中涌起一股愧疚,咬牙道,“我这就去拿回来。” 蒋毅鑫连忙拉住他,“这大白天的,你别乱来,有这份心就够了。”他拍了拍胸膛,笑道,“我去拿。刚才我在里面没把话说死,等拿回来,你亲手交给掌柜的。”白展堂闻言大喜,向蒋毅鑫抱拳谢过,赶紧回屋安慰佟湘玉。佟湘玉听他要去拿玉牌,感动得差点晕过去。白展堂看了又高兴又心疼,心中更加埋怨自己。 蒋毅鑫出了客栈,连忙进了怡红楼。小翠本来很生气他昨晚爽约,听了赛貂蝉的解释才消了气。她见蒋毅鑫进来,知道是来找赛貂蝉,怕小姐脸皮薄,干脆躲到另一边去。 赛貂蝉放下账本,笑颜如花地看着他。蒋毅鑫将信王墓的事说给她听,不好意思道,“貂蝉,这段时间我会比较忙。过一阵子,我一定……” “我知道。”赛貂蝉用手轻捂住他的嘴,点头道,“公事要紧,你不要太累了。”她从怀里掏出手帕,为蒋毅鑫擦去额头的汗水。蒋毅鑫动情地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赛貂蝉脸上一红,手轻轻往外抽,哪里抽的回来,只好由着他握着。一旁的客人和小翠看了暗暗偷笑。 蒋毅鑫这才松开手,两人便互相说一些趣事。蒋毅鑫特意讲了一些笑话,直把赛貂蝉笑得合不拢嘴。蒋毅鑫见时候不早了,不好意思道,“我得走了,貂蝉,过几天,我那兄弟小米要回来了,你帮我个忙好嘛。” “啥事?” 蒋毅鑫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了一番,赛貂蝉虽然奇怪,但既然是心上人请求的事,也不多问,便答应下来。两人这才依依不舍地告别。 燕小六心里憋着一股气,上次平谷一点红来袭,他本以为和江小道两人便能擒住对方,没想到不仅被一点红杀了犯人,自己和小道也受了重伤。虽然娄知县和师兄没有责怪他,但是他心里一直很归咎。这次的信王墓案,他发誓一定要亲手抓住雷老五,为自己争一口气。他雷厉风行,禀告娄知县后,便将通缉令贴满七侠镇各处要道,四处巡逻,唯恐走了贼人。 蒋毅鑫却已经从佟湘玉和白展堂那里知道玉牌所在,雷老五一定会去拿。他心想,事不宜迟,今晚便去拿了玉牌,再通知燕小六,让他擒了雷老五。 蒋毅鑫成竹在胸,表面上还是得装作很担忧的样子,和燕小六四处查访。也因为如此,他不知道郭芙蓉去了左家庄,更不知道吕秀才打算出书。 郭芙蓉急着恢复自由,一大早便赶去左家庄。问了路人,果然在客栈里找到了京城书商范大娘。两人客套了几句,郭芙蓉说明来意,范大娘眼睛一转,当即便答应给她走一趟,心里高兴道,“终于又有鱼儿上钩了!” 郭芙蓉便又骑上快马,带着范大娘回到同福客栈。吕秀才见她回来,高兴地迎了上去。郭芙蓉指着吕秀才介绍道,“范大娘,这位就是作家吕轻侯。”吕秀才连忙施礼,范大娘摆手道,“还挺客气的,咱们先看看书稿吧。” 两人便将范大娘迎了进去,郭芙蓉给她倒上茶,吕秀才拿来书稿。范大娘翻了一番,点头道,“写得不错,相当不错,比小罗差不了多少。这个小罗就是罗贯中,别看他现在人五人六的,刚开始写的时候,也是屁嘛儿不懂,都是我在边儿上手把手教的。” 吕秀才和郭芙蓉面面相觑,吕秀才心里虽然有疑惑,但又不怕失利,连忙摇头道,“您过奖了。” 郭芙蓉见范大娘满意急忙问道,“那这书可以出了?”范大娘笑道,“不用紧张,你写你的,哪怕写出屎来,我也能把它当金子卖喽,咱上头有人!你啥时候交稿啊?” 吕秀才不好意思道,“我才写到第二卷!” “够了,先出,咱们上头有人。” 范大娘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拍在桌子上,又拿出一张契约递给吕秀才和郭芙蓉,笑道,“这两银子是定金,一个月后我来拿书稿。你们看看契约,没问题的话就按手印吧。” 吕秀才和郭芙蓉便一条条细看过去,各项条款都没有不合理的地方,尤其是看到最后一条,“若最终未能成书,则赔偿吕全部损失”,更是放下心来。郭芙蓉记得佟湘玉的忠告,担心被人骗了,又详细询问了几项条款。范大娘都从容回答,还安慰道,“放心,我不会骗你的,咱上头有人!” 郭芙蓉高兴地推了吕秀才一把,吕秀才便在契约上按上手印。范大娘将契约收进怀里,心满意足地走了。郭芙蓉抱住吕秀才,高兴道,“我可以回家咯!”吕秀才见她归心似箭,露出一丝苦笑,瞬间又恢复过来,为郭芙蓉感到高兴。 蒋毅鑫和燕小六忙活了一天,还是没找到雷老五。燕小六失望地回去休息,蒋毅鑫却等到夜深了,穿上夜行衣,飞身上了衙门的屋顶,见里面没一个人影,便跳了下去。他正要飞身跳上匾额,突然旁边的平地上蹿出一个人影。 那人用双手撑起身体,往上一爬,身下立刻出现一个半米多宽的大洞。那人往地上吐了一口痰,骂道,“这破地方土还挺硬!”他拍去身上的尘土,转过身来,正撞见一个人,顿时大惊,脱口而出道,“盗圣?” 蒋毅鑫见他从地里钻出来,已经有些怀疑他的身份,见他开口便问白展堂,也就确认了他的身份。此人便是盗了太平山信王墓的雷老五!当下便抱臂笑道,“老白托我来,你就是雷老五吧,还真是属耗子的。” 雷老五一听这话大怒不已,好你个白玉汤,居然派了个小喽喽来,分明是想羞辱我!他生气道,“白玉汤欺人太甚!等我拿了东西,看他还敢不敢自称盗圣!”他也不理会蒋毅鑫,飞身便要跳上匾额。蒋毅鑫得了盗圣真传,哪里会让他得逞。当下便施展轻功,跳上了匾额, 雷老五以盗墓为生,一身的功夫全在挖洞、缩骨,轻功自然远远不如白展堂。等蒋毅鑫跳上匾额,他还待在地上,正想着如何借力跳上去了。蒋毅鑫从匾额后面,取了那块玉牌,小心的放进怀中。 雷老五急道,“小贼,放下玉牌!”连忙也一脚踢在柱上,借着这股力量,往上跳。蒋毅鑫笑道,“下去!”一脚踢向他的面门,雷老五无处借力,只得双手横十挡住,落到地上,倒翻了两个跟斗,才看看定住身子。 蒋毅鑫笑道,“术业有专攻,你一个盗墓贼,跟人家飞贼比什么偷东西,自取其辱!”雷老五怒道,“关你屁事!放下玉牌,我就饶过你!”却不敢再轻易上去。 蒋毅鑫有心让燕小六亲自抓住雷老五,因此才没有下去将其擒住。他取下背上的首饰包裹,扬了扬道,“雷老五,这是你偷来的首饰。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把包裹藏在匾额后面,明晚之前,你要是你拿走,玉牌我就还给你,承认你盗圣厉害!” 他将包裹放到匾额后面藏好,也不等雷老五回答,便揣着玉牌,翻身上了屋顶。雷老五见他要带走玉牌,也顾不得许多,心想要是让他走了,盗墓一门岂不是就输给了飞贼?! 雷老五刚才见蒋毅鑫武功比他高强,便偷偷用脚后跟挑起泥块,攥在手心里。此时趁着对方在空中无处借力,手腕一翻,泥快便飞快向蒋毅鑫射去。蒋毅鑫没防备他有这一招,连忙翻身躲了过去,右脚猛踢左脚,借着这股力才勉强跳上屋顶。然而那泥快在空中碎开,还是有几块打在他的身上,微微有点发疼。 雷老五趁着机会也跳上了屋顶,蒋毅鑫拍去身上的泥土,怒道,“雷老五,你不要给脸不要脸,当真以为我不会抓你!” 雷老五把玩着手中的泥块,心中也有了一点底气,不屑道,“少说废话,不交出玉牌,你就别想走!” “是吗?” 蒋毅鑫怒极反笑,也不再废话,便全力施展轻功,飞身上前,一眨眼的功夫便到了雷老五面前。雷老五心下大骇,往后疾跳,双手急忙要射出泥快。早被蒋毅鑫施展葵花点穴手,一指点住,手中的泥块滑到了屋檐上,碎成土渣。 蒋毅鑫嘚瑟地吹了吹手指,摇头道,“为什么你要逼我?”雷老五一双眼睛瞪得目眦欲裂,满脸写着不服。蒋毅鑫没心思陪他玩,便笑道,“半个小时后,穴道自会解开。你就先在这里吹风吧!”他便跳下屋顶,飘然而去,心想,“这就叫邪不压正!” 雷老五在屋顶上硬生生吹了半个小时的冷风,直吹得怒不可遏。等到穴道解开,他生气地一脚踢飞旁边的瓦片,砸得屋顶上铿铿作响。还不解气,又猛地一跺脚,居然在屋顶上踩了一个破洞。他心里奇怪道,“这七侠镇果然邪门,衙门的屋顶用的都是便宜的板材!” 附近的居民听到有声响都纷纷呵斥,守夜的衙役也闻声赶来。雷老五见状不好,赶紧也跳下屋顶,三十六计走为上。他心想,“那人只是盗圣派来的,就如此厉害。如果是盗圣亲来,只怕我性命难保!” 雷老五越想越后怕,又见镇上各处都贴着自己的画像,哪里还敢在回去拿什么包袱,索性连忙逃离七侠镇。 蒋毅鑫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一条,小命要紧!如果他知道因为自己的瞎掺和,差点逃走了雷老五,恐怕恨不得当时就来个格杀勿论。 蒋毅鑫拿了玉牌,赶回同福客栈,交给白展堂,又说了遇到雷老五的事。白展堂只是当做笑话,并不放在心上。他道过谢后,一甩头发,笑道,“小蒋,你就瞧好咯。” 只见白展堂一指点在自己的左腿上,左腿被封住部分穴道,顿时便行动不便。他拖着左脚,右手拄着腰,向蒋毅鑫眨了下眼睛,举着那块玉牌,向佟湘玉报喜去了。 还真别说,佟湘玉还真吃这套,还以为白展堂是为了取回玉牌受了伤,当下心疼不已,让他好好休息,不用跑堂。白展堂舒舒服服地在床上歇了好几天,虽然很快便被众人看破。郭芙蓉嚷嚷着要报之前她装病被整之仇,佟湘玉都看在玉牌的份上,饶过了他。 这恐怕也是同福客栈有史以来,第一次有人装病而不被惩罚的案例。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蒋毅鑫倒是没想到那么多,他还了玉牌,看向怡红楼二楼,楼上早熄灭了灯火,知道赛貂蝉已经睡下了。他顿时寂寥地走了回去,仰天长叹道,“长夜漫漫,孤枕难眠!”眼角还流下了几滴伤心的泪水,诉说着这二十几年来的单身生涯的辛酸。 第二天一早,娄知县升堂一看,公堂的屋顶之上被人踩出了一个大洞,地上也被人挖出了一条地洞,大怒不已,拿起惊堂木一阵狂敲。众人见知县震怒,都不敢多话。 娄知县将众人训斥了一顿,又叫来师爷,查明谁是承建了衙门屋顶。当即,派人去将那工匠请来筹措屋顶。那工匠上去仔细查看,下来回报屋顶年久失修,如果不彻底翻修,只怕会有倒塌的危险。 此时,信王墓一案的贼手还没抓住,娄知县又怎敢怎能翻修衙门,只好先让工匠计算所需费用、人手、工期,从长计议。 蒋毅鑫瞧见娄知县气消了,便假装发现匾额上面有脚印,跳了上去,从后面拿出了那包首饰。娄知县急忙令人去西街请来钱掌柜和韦掌柜,两人都是金石大家,一眼便认出这些都是汉魏古物,恐怕贵人的陪葬物品。 娄知县连忙让蒋毅鑫和燕小六上前辨认,两人当日都见到过信王墓,也见过其他陪葬物品,也都说相似。娄知县又让师爷取来焦桐卫焦大先生所写的现场勘合文书,两相对比终于认定这包首饰便是信王墓被盗的那批。 娄知县又喜又惊,喜的是一惊追回了赃款,惊的是贼人如此大胆,居然敢将赃物放在公堂匾额后面,衙门防卫如此松懈,将来如果有人打起官印的主意,岂不是一拿一个准?他心里暗道,以后随身携带官印,以防贼人有机可乘! 也因为娄知县的这一小心,日后白三娘盗取关中四十七县的官印,唯独七侠镇平安无事。这里先按下不表。 娄知县让师爷收了首饰,严厉众人不得懈怠,早日将雷老五捉拿归案。众人纷纷告退,娄知县将蒋毅鑫和燕小六叫到内堂。他从锦盒里取出一封文书,面色凝重道,“小蒋,小六,周知府已经知道王墓被盗,他飞鸽传书,严令我们在朝廷追查之前将贼人捉拿归案,否则圣上怪罪下来,他也担当不起。” 蒋毅鑫急道,“大人,朝廷是否得知此事?”娄知县点头道,“周知府已经用飞鸽传书朝廷,又让人快马上京。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他叹了口气,当初他之所以派江小道骑马去广阳府,就是想留点时间,好赶快抓住雷老五归案。到时候,朝廷怪罪下来,人犯和赃物具在,也会从轻发落。 蒋毅鑫胸有成竹,当下抱拳道,“大人放下,给我三天时间,我保证将那雷老五捉拿归案!” 燕小六也抱拳道,“燕小六也向大人请命,三天之内将人犯捉拿归案!” “好!” 娄知县一拍桌子,喝道,“三天之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到期拿不到人,休怪本大人不讲情面!” “大人放心!” 出了衙门,蒋毅鑫一脸轻松,燕小六却有心担心,他问道,“师兄,你真的有把握三天之内抓到那雷老五?” “事在人为,你就放宽心吧。” 蒋毅鑫见他还是一脸凝重,连忙宽慰。燕小六心想已经立下军令状,为今之计只能赶紧查访。 蒋毅鑫有心让他亲手抓住雷老五,便假意自言自语道,“小六,你说这雷老五为什么把东西放在匾额后面,他将来会不会来取?”他看了燕小六一眼,又摆手道,“不可能,他想必已经逃之夭夭了。唉,咱们就是劳碌命啊!” 燕小六却眼睛一亮,没错,哪里有贼人舍得丢下财宝,说不定雷老五会去而复返。他有心要提醒蒋毅鑫,又想上次自己自作主张对付一点红,差点闯出大祸。这次只是自己的猜测,还是先去查访,等抓到了贼人,自然是功劳平分。 燕小六主意已定,便告别蒋毅鑫,推说分别去查找线索。蒋毅鑫也不说破,先去怡红楼和赛貂蝉说了些体己话,便又拐进了同福客栈。 众人正围着看吕秀才奋笔疾书,郭芙蓉在又是端茶,又是扇风,忙得不亦乐乎。蒋毅鑫笑道,“秀才,你这是写啥呢?” 吕秀才摆手道,“不值一提,只是继续写我的那本小说。”郭芙蓉却扬了扬书稿,高兴道,“小蒋,秀才要出书啦!我要恢复自由啦!” “啊?” 蒋毅鑫闻言大惊,急忙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众人便你一言我一语将事情说清楚,吕秀才笑道,“芙妹去左家庄找来了京城有名的书商范大娘,她说我这书写得不错,我就跟她立了契约,一个月后交付书稿,书就能出版了。” “秀才,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 “我怕你太忙了,不想麻烦你。” 蒋毅鑫仰天长叹,气得直跺脚。众人见状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佟湘玉急道,“小蒋,是不是这个范大娘有鬼?”郭芙蓉也拉着他道,“你快说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蒋毅鑫正要说出实情,见吕秀才和郭芙蓉都一脸惊慌,也就不忍心戳穿,当下猛拍桌子,埋怨道,“秀才,你应该先告诉我一声,我认识几个书商,他们会出更优惠的条件了!” “原来是这样!”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郭芙蓉推了蒋毅鑫一把,笑道,“我还以为出什么事呢?下次别这么一惊一乍的。” 吕秀才也笑道,“这本小说已经答应了别人,改不了了。但是下一本,我就交给你。” 蒋毅鑫挠挠头,吕秀才不是只写过一本《武林外传》,哪来的第二本?他奇怪道,“那一本是写什么?” 吕秀才环视众人笑道,“以后再告诉你们吧。”他想到那本书,又大笑起来。众人也摸不着头脑,也跟着傻笑几声。佟湘玉便让李大嘴做了几样好菜,蒋毅鑫美美地吃了一顿,心想,等雷老五归案,自己一定说不得要去左家庄一趟,会会那个范大娘,看看她上面到底有什么人! 章节目录 第六十五回:盗墓人单挑贼祖宗,范大娘捏造假契约(下) “雷老五没有出现?” 蒋毅鑫惊愕地看着面前的燕小六。燕小六打了个喷嚏,捂紧身上的衣服,懊恼道,“昨晚我在衙门屋顶上受了一夜,一个人影都没看见。” “没理由啊。” 蒋毅鑫摸着下巴来回踱步,他上次之所以放过雷老五,完全是为了让燕小六单独立功,没想到雷老五昨晚居然没有出现,难道他发现这是一个陷阱? 蒋毅鑫不敢马虎,连忙带着燕小六赶到同福客栈。吕秀才正在柜上写书,郭芙蓉在一旁为他磨墨。佟湘玉和白展堂见两人神情凝重地走进来,连忙迎上去问道,“这是出啥事了?” 蒋毅鑫道,“前天晚上雷老五把贼赃放在衙门公堂后面,昨晚小六在屋顶受了一宿,不见人影。你们有没有再见过他?” 佟湘玉和白展堂都摇头说没看见人,白展堂沉思道,“我看他可能已经离开七侠镇了。” “有这个可能。” 蒋毅鑫看向燕小六,吩咐道,“小六,你先去各处查访,看有没有见过雷老五。”燕小六应了声赶紧去探听消息。 白展堂轻声问道,“小蒋,你上次不是碰到过他了吗?” “唉,我把他放了!”蒋毅鑫懊悔地猛拍一下桌子,他在娄知县面前夸口三天之内将雷老五捉拿归案,没想到如今出了这样的变数。 佟湘玉急道,“人走了,不会还要追查贼赃吧?”虽然那些首饰已经归回衙门,她还是担心会牵连到自己身上。 白展堂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一番,又不好意思道,“说起来盗墓贼和飞贼有些渊源,我虽然退出江湖,也不想他被抓住。要是真跑了,也算他命大。” “他跑不掉的!” 雷老五盗的是太平山的信王墓,如果没有将他捉拿归案,朝廷怪罪下来,蒋毅鑫不怕丢了捕头之位,就怕连累了娄知县和燕小六、江小道这些人。再说人是他放走的,于公于私,他都一定要将人抓回来。 蒋毅鑫告别两人,也赶紧到各处查访。他将各处街巷又巡了一遍,问遍商铺伙计和掌柜的,一无所获。过了一会,燕小六也垂头丧气地走过来,他也没发现雷老五的踪迹。 “看来他真的离开七侠镇了!” 蒋毅鑫心里无比懊悔,连忙问道,“小六,雷老五一定不在七侠镇了。左家庄和十八里铺的兄弟有消息吗?” “还没有。不过通缉令都发出去了,师父来口信说他带着手下的捕快这几天一直守在各处要道,左家庄的兄弟们也在四处查访。” “一定要抓住他” 蒋毅鑫沉思道,“小六,依你之见,雷老五会从哪个方向走?”燕小六不假思索道,“十八里铺!” “何以见得?” “这不是明摆着嘛。他在左家庄犯了案,又来过咱们七侠镇,下一步自然是去十八里铺,哪里还能再回去。” 蒋毅鑫点点头,他的想法和燕小六一样,雷老五如果要离开平谷县,一定会走十八里铺。 他拍了拍燕小六的肩膀,正色道,“小六,你现在就去十八里铺帮师父的忙,一有消息马上派人来通知我。” “是!师兄”燕小六闻言大喜,随后他又挠挠头,奇怪道,“师兄,你不一起去吗?” 蒋毅鑫摇摇头,“我要守在七侠镇。小六,你这次一定要亲手抓住雷老五!” 燕小六拍着胸膛道,“你就瞧好了吧!” 两人商量了一番,突然有一位衙役来报,说娄知县让他们赶紧回衙门。蒋毅鑫和燕小六急忙赶去衙门,见门口绑着一匹高头大马,知道是江小道回来。进去一看,果然见江小道正在和师爷说话。 见两人进来,江小道高兴地迎上来,给了两人一人一个拥抱,他高兴道,“蒋哥,六哥,我回来了!” 蒋毅鑫见他风尘仆仆,头发蓬乱,身上还有一股味道,笑骂道,“这趟辛苦了,待会赶去洗洗,现在这样跟小乞丐似的。” 燕小六也笑道,“可不是嘛,还是新鲜出炉的。” 江小道倒不以为意,摆手道,“不辛苦,不辛苦。我还是第一次走那么远的路,广阳府就是跟咱们这不一样。地方大多了,人也长得好看。可惜,我公务在身,送完信就赶紧回来了。” 见他撅着嘴,像个委屈的小媳妇,众人都大笑不已。师爷打断道,“小蒋,你们有雷老五的消息吗?” 这一句话让三人都沉默了,蒋毅鑫摇头道,“他恐怕已经逃离七侠镇,我让小六去十八里铺守着,希望这两天会有消息。” 师爷又问了几句,也就不多说什么,便让三人进了内堂。娄知县正做着翻看文书,见三人进来了,抚须问道,“小蒋,今天是第一天,你可有雷老五的消息?” 蒋毅鑫抱拳道,“回大人,还没有。” “唉”娄知县叹了口气,他也知道没那么容易,能够找回失窃的首饰,已经是万分侥幸,哪里还能这么容易找到贼人。只是蒋毅鑫和燕小六如此信誓旦旦,害他白高兴了一场,他猛哼一声,沉声道,“小蒋,还有两天,你可要给本官一个交代。” “大人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 蒋毅鑫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娄知县叹了口气,便挥手让他们出去。江小道这几天不在,连忙问起发生了什么事。蒋毅鑫便把他们答应娄知县三天之内抓住雷老五的事告诉他。 江小道大惊道,“这是谁出的主意,这不是给自己出难题吗?”燕小六怕蒋毅鑫不高兴,连忙拉住他。蒋毅鑫也知道自己得意忘形,他捏了捏鼻子,不好意思道,“小道,这事是我疏忽了。你今天先回去好好休息。小六,你辛苦点,现在就去十八里铺。明天,小道也赶过去。我就不信抓不住雷老五!” 江小道却摇头道,“我不累,我还是现在就跟六哥一起去。” 蒋毅鑫见他主意已定,也不再说什么,两人便去牵马,赶去十八里铺。蒋毅鑫一人去巡街,心里暗暗祈祷,一定要让燕小六亲手抓住雷老五。 有了这个案子的功劳,再加上追风的举荐,郭巨侠一定会对燕小六另眼相待,燕小六也就能早点进入六扇门。 蒋毅鑫四处巡了一天,果然没有雷老五的人影。傍晚,娄知县收到兵部发来的文书。原来天子知道信王墓被盗后,龙颜大怒,立刻下诏申斥周知府监管不力,致使王墓被盗。周知府一向和阉党作对,曹公公趁机进言,上奏天子罢黜周知府,并且将其入狱。好在齐大学士仗义执言,天子见又找回了被盗的首饰,才准其戴罪立功。 兵部的刘侍郎担心阉党趁机掀起大狱,上书自请前往太平山,一来抓捕贼人,二来主持仪式,重建王墓。天子当即让刘侍郎带着八十个锦衣卫出京,赶往关中。 娄知县收到消息,兵部侍郎要来!顿时大惊,连忙又将蒋毅鑫叫来,命他一定要赶在刘侍郎到来之前,抓住雷老五。事关重大,娄知县的语气更加严厉,蒋毅鑫暗道不好,挨了一顿训斥,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找人。 然而到了第三天,十八里铺和左家庄还是没有消息。蒋毅鑫不由得怀疑,难道雷老五已经逃出了平谷县?按照原来的剧情,范大娘做了替死鬼,雷老五反倒是逃之夭夭。 “大意失荆州啊!” 蒋毅鑫暗暗叹气,自己当时怎么就鬼迷心窍呢?!他心里着急又没有办法,本想着去找赛貂蝉,又怕对她发脾气,便先去了同福客栈。众人知道他正为雷老五的事心烦,连忙变着法子安慰他。 蒋毅鑫心里更加感动,他看向吕秀才,问道,“秀才,你书写得咋样了?”吕秀才挠头道,“一个月后,范大娘就要过来收稿,但是我心里越着急,越写不出来。” 郭芙蓉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侯哥,加油,你一定行的!”吕秀才只能低头苦笑,继续构思剧情。 蒋毅鑫见他顶着两个黑眼圈,知道是为了写书的事没睡好觉,心想,“如果今天还没有消息,就算娄知县不治罪,我也要引咎辞职。在那之前,先帮秀才解决范大娘的事吧。” 他主意已定,拍了拍吕秀才的肩膀,鼓励道,“秀才,你好好写。你的书一定能出,而且还会有很多读者。”说完便走出客栈,众人面面相觑,只道他心里有事,也不好去拉他。 蒋毅鑫出了同福客栈,便又进了怡红楼。这几天因为公务在身,他一直没找到机会和赛貂蝉好好培养感情,这次要去左家庄,他想跟她卖点礼物。 赛貂蝉倒是毫不在意,见他进来,高兴道,“小蒋,你的事我已经办好了,他们过一段时间就会来。” “谢谢你。”蒋毅鑫拉着她的手,不好意思道,“貂蝉,我要去趟左家庄。回来的时候,跟你买点檀香,咱们这没有卖这东西,你用得上。” “嗯,你早点回来。” 蒋毅鑫便快马赶去左家庄,他将马托付给客栈,问清范大娘的所在,便快步赶去。走了一会,便来到客店小二所在的书店。这书店店面不大,却人来人往,几位伙计不停地招呼客人,忙得不可开交。 蒋毅鑫随手拿起一本书,封面上写着《出墙记》,翻开一看全都淫词艳曲,里面还附着几张春宫图。他连忙放下,又拿起旁边的一本《俏冤家》,果然还是一本**。他赶紧扔下,心道,难怪生意这么好。 他正要向伙计问起范大娘,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蒋毅鑫连忙回头看向门口,只见一个伙计正拦着一个披头散发、头戴斗笠的中年男人。 那伙计赔笑道,“这位客官,实在是对不住了,您身上有一股味道,进去怕妨碍了其他客人。这样吧,您要哪本书,我拿给您。” 那男人大骂道,“有味道咋啦?这是工作需要!我是来买书的,凭啥不让我进!”伙计们好说歹说,他才往地上啐了一口痰,生气道,“爷急着赶路,不跟你们计较。跟我拿一本图多的《玉楼春》。” “好嘞。” 伙计见他不惹事了,连忙去柜上取来一本书。那男人付了钱,把书揣进怀里,才骂骂咧咧地走了。 蒋毅鑫听他的声音似乎有些耳熟,连忙问道,“刚才那人是谁啊?”伙计的摇头道,“这人面生,这两天来过几次,说是要买《玉楼春》。这不今天刚到,他买了就走了。这位官爷,您可瞧见了,不是我们欺负人,实在是他身上那味道,活像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不好!” 蒋毅鑫猛省过来,这人恐怕是雷老五!他连忙追了上去。那男人正一边翻书一边赶路,听到后面有人追来,回头一看,见是一位捕头,赶紧把书放回怀里,朝人堆里走去。 蒋毅鑫着急追人,连忙大喝道,“官府办案,闲杂人等快避开。”街上的百姓听到喊话,连忙让开路。那男人暗道不好,拐进一条小巷。蒋毅鑫连忙施展轻功,飞身追了上去。 那男人一不小心钻了一条死胡同,蒋毅鑫从后面逼上来,喝道,“我是七侠镇捕头,前面的人摘下斗笠,转过身来!” 那男人被墙堵住去路,只好颤巍巍地转过身来。他赔笑道,“这位捕头,我又没犯啥事,你为啥要追我?” 蒋毅鑫见他眼睛直转,连忙喝道,“雷老五,你别装了!” “你娘的!” 雷老五猛地摘下斗笠,扔向蒋毅鑫。他那日离开七侠镇,本想从十八里铺逃走,没想到各处要道都有人把守,他只好又返回左家庄。听说范大娘在左家庄卖书,他寻思着路上寂寞,不如买本**。没成想又撞上了蒋毅鑫! 蒋毅鑫拔出官刀,一刀将斗笠砍成两半。雷老五知道打不过他,早已经心生退意,连忙手脚并用,爬上围墙,从哪里跳下。 蒋毅鑫大喝道,“还想跑!”他右脚往地上一踏,整个人便跳到墙上。雷老五落地站稳后,拔腿便往前跑。想到他害燕小六吹了一晚上的风,蒋毅鑫生气地飞起一脚踢向他的后背。 雷老五后背中了一脚,身子便倒在地上。他见旁边有一条小沟,顺势一滚。蒋毅鑫赶紧踏步上前,挡在他的面前。雷老五见无处可逃,索性也硬气起来。他站起身来,拍去身上的尘土,叹气道,“没想到我还是被你们抓住了。” 蒋毅鑫冷笑道,“这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拿出锁腕扣,将雷老五扣住。左家庄的捕快闻声而来,见他抓住了雷老五,便挥散众人。蒋毅鑫急着回去复命,客套几句话,便带着雷老五骑马赶回七侠镇。 雷老五赔笑道,“兄弟能不能放过我?要多少钱,你开口,我都答应。” “你还想去挖人家的坟?” “这话说的,人死了留那些东西也没用,为啥不能让活人使呢。” “你说得还挺有道理的。” 雷老五闻言一喜,蒋毅鑫却摇头道,“死心吧,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放了你。” 雷老五眼睛一转,又笑道,“不发财,那就是想升官?我跟你说一个秘密,盗圣就在七侠镇。我告诉你他在哪,你放我走。” 蒋毅鑫拉住了马,没好气道,“你盗的是王墓,说什么都没用。” “因为你认识他!” 雷老五猛地睁开蒋毅鑫,翻身滚下马,双手一缩,那锁腕扣便滑到地上。蒋毅鑫大惊道,“缩骨功!”连忙起身站在马背上,右脚一踏,分身追了上去。 雷老五死命地往前跑,蒋毅鑫拼命在后面追。雷老五大骂道,“你不要以为我听不出来,那天晚上的人就是你。好啊,官府的人居然勾结盗圣!我要是进了衙门,一定要告发你们。” “你的废话太多了!” 蒋毅鑫一脚踢起地上的石子,射向雷老五。雷老五听到后面风身,连忙闪身避开,绕到一根大树后面,朝西凉河跑去。 蒋毅鑫在后面追赶,直把雷老五逼到了西凉河。西凉河虽然不是一条大河,但上面也能行船打渔,每年也要淹死几个人。蒋毅鑫担心雷老五会水,拔出官刀,严阵以待。 雷老五探出身子,看向河里,直见水流湍急。他一个盗墓贼,常年与土打交道,连澡都不爱洗,哪里会游泳。蒋毅鑫看出他的迟疑,喝道,“雷老五,你跟我回去。” “你娘的!” 雷老五大骂道,“你们放着盗圣不抓,偏偏来找我。我们盗墓的到底比不上他们飞贼什么?我们兢兢业业,不会出卖兄弟,哪像盗圣害死了姬无命,还勾结官府中人。” 蒋毅鑫喝道,“老白跟你不一样,他已经退出江湖了!” “哈哈哈哈” 雷老五冷笑道,“说得轻巧,一天是贼,一生是贼。他说退出江湖,就退出江湖?好,我现在也说要退出江湖,你能放我走?” 蒋毅鑫斩钉截铁道,“当然不能!你盗了王墓,是滔天大罪,谁都救不了你!” “那盗圣呢?他盗了康王府的贵妃镜,抚远将军府的御赐九龙杯,江南……” “这些都不是事实!老白他……” “是真是假都不重要了。” 雷老五叹气道,“罢了。我雷老五一世英名,不能被水淹死。我跟你回去,要杀要剐随便。你放心,我遵守江湖道义,不会告发你跟白玉汤。” 蒋毅鑫半信半疑地走上前去,待到走进,连忙施展葵花点穴手,封住他的内力。雷老五心如死灰,低头往前走。两人找到了马,蒋毅鑫又用锁腕扣扣住他的双臂,这才翻身上马,继续赶往七侠镇。 一路上,雷老五一言不发,蒋毅鑫感受他内心的孤独,暗暗奇怪。到了衙门,娄知县听说抓到了雷老五,急忙从内堂出来。当场开堂审理,雷老五供认不讳,老老实实承认了所有罪名,丝毫没有提及白展堂。 娄知县大喜过望,当即让衙役将雷老五关进大牢,严密看护,等到刘侍郎到来,再行定夺。他勉励了蒋毅鑫一番,当场便重赏三十两银子。蒋毅鑫抱拳谢过,留下十两银子,其他的二十两便分给了衙役,众人都纷纷道谢。 蒋毅鑫将那十两银子揣进怀里,这些是要留着给燕小六和江小道。没想到又是自己抓到了雷老五,他暗暗叹道,“这就是穿越者的运气吧!” 蒋毅鑫等衙役将雷老五打进大牢,便让他们退下。此时,大牢内,只有他们两个。雷老五席地而坐,笑道,“你还信不过我?” 蒋毅鑫摇摇头,进到牢里,叹气道,“我信得过你。你还有什么心愿,我会尽量帮你?” “你帮不了我。我这一辈子啊,没人看得起我。谁让是我一个盗墓贼呢,长得又没有白玉汤那么帅气。整天被人笑是滚地龙、钻地鼠。我最想要的是别人的尊重,哪怕一次就好。你能帮我吗?” 雷老五仰天长叹,已经是心如死灰,却听见蒋毅鑫点头道,“我就帮你完成最后的心愿!” 娄知县正在内堂奋笔疾书,不一会儿便写好了发给朝廷和周知府的文书。抓住了雷老五,等到刘侍郎来了,看在自己将功补过的份上,最多也就是申斥一番。他将文书装好,急令师爷飞鸽传书。 师爷刚出去,蒋毅鑫便进来了。娄知县拉着他坐下,笑道,“小蒋,这次多亏了你。我会向朝廷为你请功。” 蒋毅鑫却起身抱拳道,“大人,卑职有一个不情之请。雷老五罪无可赦,但是翠微山的河道疏通却用得上此人。能否暂时放他出来?” 娄知县抚了抚胡须,翠微山的河道疏通已经进行了许多天,虽然征发了许多民夫,奈何收效甚微。他沉思了许久,才正色道,“小蒋,你说的可是实话?他真能疏通河道?” “卑职不敢妄言!” “那他要是跑了呢?” “我会寸步不离地看着他!”蒋毅鑫咬牙道,“如果他真的跑了,我以死谢罪!” “好!” 娄知县猛拍桌子,起身道,“百姓为重,本官就让他一试。你告诉他,只要他疏通了河道,本官也会如实向朝廷禀报。” “多谢大人!” 第二天,燕小六和江小道也从十八里铺赶来。燕小六见自己又没抓到人,伤心不已。蒋毅鑫连忙安慰了几句,三人便押着雷老五到了同福客栈。白展堂看了连连叹息,蒋毅鑫解开雷老五的锁腕扣。过了一会,便听见敲锣打鼓的声音。 领头的人进来,对着雷老五抱拳道,“您就是雷老爷吧?我们是左家庄,听说您疏通河道是一绝,我们是专程过来请您的。外头八抬大轿正等着您呢,到了左家庄,我们还有锣鼓队,鞭炮队,和开工酒,全庄百姓都张灯结彩,等着您来呢,您可一定得快着点。” 雷老五激动地看向蒋毅鑫,全身颤抖,难以置信道,“他们都是来请我的?”众人笑道,“就是请你的,雷老爷。” 雷老五老泪纵横,被左家庄的人搀着坐上了轿子,蒋毅鑫和燕小六、江小道紧紧守在他旁边。众人敲锣打鼓,把他送到了左家庄,又是一阵喝彩。雷老五心神激荡,仿佛又回到了年轻时候的样子,领着青壮年们顺着河道,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疏通过去。 就这样忙活了两日,从翠微山到、左家庄、七侠镇、十八里铺的河道全通疏通完成。大功告成之日,左家庄为雷老五大摆酒宴。当晚,全镇的男女老少每个人都娶敬酒。雷老五也来者不拒,开怀畅饮,喝着喝着酒大哭起来。众人连忙劝解,雷老五却摆手道,“我这是高兴的,咱们继续喝。今天,是我这辈子最高兴的时候!” 众人便继续载歌载舞,江小道上了酒桌,便没放下筷子,蒋毅鑫忙着盯住雷老五,只和两三杯。燕小六却一杯又一杯,两杯下肚,便也大哭起来。他拍着桌子,痛哭道,“师兄,我怎么就这么笨呢!为啥我就不能单独办一件案子呢?为啥呢?” 蒋毅鑫见他开始说胡话,连忙抢走他手上的酒杯,劝道,“小六,你不能再喝了。”燕小六却推开他,生气道,“师兄,到底是为啥呢?”他喝了一杯,又哭道,“师父,你当初就该让我在北岗好好吹唢呐!” “唉。” 蒋毅鑫也喝了杯酒,叹气道,“小六,师兄知道,你心里憋着一股劲想干出成绩。师兄也不瞒你,这次能抓到雷老五,纯粹是运气。你仔细想想,师兄办的案子里面,哪一次真是完全靠自己办成的?如果没有老白,上官云顿那回,咱们早就都死了。师兄没你想得那么厉害,如果没有你们帮忙,我啥都干不成。” 燕小六挥手大嚷道,“师兄你不要骗我,小六就是笨,离了你,啥都干不成。”他又拿起酒碗,蒋毅鑫生气地抢过去,猛地摔到地上。 燕小六大吃一惊,酒也醒了不少。蒋毅鑫怒道,“你再喝酒,我就要替师父教训你。”燕小六这才沮丧地坐好。 蒋毅鑫叹道,“小六,你不笨,相反还很聪明。只是师兄无能,已经没有什么东西教你了。” “师兄,我……” “你听我说完。虽然师父平时总是夸我,但是我知道他最看重你。我也是,因为你是我们三人中最适合当捕快的人!我已经让追风大哥举荐你进六扇门,小六,答应我不要再喝酒,也不要再意气用事,将来做一个好捕快。” 燕小六泪流满面,抱住蒋毅鑫哭道,“师兄,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好了。你看小道都聪明,不喝酒,光吃东西。” 江小道一手拿着鸡腿,一手夹着鱼肉,嘴里还嚼着一块豆腐,见两人都看向他,连忙咽下嘴里的食物,不好意思道,“你们聊你们的,怎么突然就扯上我了?” 蒋毅鑫没好气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问道,“小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你要是不想当捕快,就不要勉强,去追求自己的生活吧。” “我想当!”江小道急忙道,“当捕快可以保护好人,惩罚坏人,我想保护好人不被坏人欺负。” 蒋毅鑫笑道,“那你愿不愿意叫我一声师兄?” 见江小道还傻坐着,燕小六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笑骂道,“还不快跪下磕头。”江小道这才回过神来,跪下磕了三个头。蒋毅鑫替老邢受了这三个头后,便将他扶起。江小道高兴道,“大师兄!二师兄!” 燕小六连忙挥手道,“你还是叫我六哥吧,二师兄听着变扭。” 江小道看向蒋毅鑫,蒋毅鑫点头道,“听小六的,你叫我师兄就好了。” “嗯,师兄!” 蒋毅鑫拿起酒杯叹道,“郭巨侠说得对,我这人没有出息,你们不要想我这样。要好好为国家和百姓做点好事。” 燕小六问道,“师兄,你就到底想干啥?” “我啊?”蒋毅鑫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笑道,“和心爱的人粗茶淡饭,相守一辈子。” 没过几天后,兵部的刘侍郎带着锦衣卫来到了七侠镇。他提审了雷老五,又检查了找回的首饰,果然样样没有差错。刘侍郎将娄知县训斥了一顿,又勉励他好好为朝廷效力。听到雷老五疏通了河道,他赞赏不已,便将剐刑改成绞刑。 刘侍郎亲自主持信王墓祭祀典礼。在祭祀大典上,将雷老五明正典刑,便又率领锦衣卫的内回京,一场风波便就这样平息了。 过后,蒋毅鑫便赶去左家庄找到范大娘。范大娘仗着有契约在手,嚷嚷着“我上面有人。”蒋毅鑫也不跟她废话,拿出《大明律》,训斥她知法犯法,买卖**,将她带回了衙门。 娄知县开堂审理,人证物证具在,判她罚银一千两,收缴所有**,全部销毁。范大娘经过这一次挫折,倒也洗心革面,后面还真的成为了一代女书商。 范大娘罪有应得,只是吕秀才书的出版却被耽搁了。蒋毅鑫连忙帮忙联系另一家书商,吕秀才为人豁达,摆手道,“文章乃经国之伟业,不朽之盛事。我吕秀才要写书,就要写一本能流传千古的书。我打算将这本书重新修改,争取字字珠玑。” 蒋毅鑫赞叹道,“好样的。”郭芙蓉却生气道,“那我什么时候能回家啊?”白展堂看向佟湘玉,佟湘玉摇着纨扇笑道,“小郭,我已经决定了,等你生日那天,就让你恢复自由。” “真的吗?”郭芙蓉惊讶道,得到佟湘玉的点头肯定,她激动得手舞足蹈,“我可以回家见我爹我娘咯。” 众人都大笑不止,蒋毅鑫翻了翻吕秀才的书稿,惊讶道,“秀才,你怎么没有写我啊?” 白展堂笑道,“在后面吧,你快翻翻。” “不用翻了。里面没有小蒋。” 吕秀才起身环视众人道,“其实,我从第一次见到小蒋开始,就总觉得他跟咱们不一样,好像是两个世界的人。所以,这本《武林外传》里没有他的名字,但是……” 他一甩抹额,指着蒋毅鑫笑道,“我打算以你为主角,写一本新书。” 蒋毅鑫连忙问道,“书名叫什么?” “因为是《武林外传》的外篇,我决定叫它《武林外传之九品捕头》!小蒋,我打算从你和小米结拜开始写,写他个五卷,第一卷我都想好了,就叫‘九品捕头’,之后……” 众人纷纷叫好,蒋毅鑫更是高兴不已。吕秀才又问道,“小蒋,你对内容有啥要求没有?” 蒋毅鑫摇头道,“没有,你就照真实的写。” 吕秀才一股脑儿地将心中的想法都说了出来,众人互相参谋了一阵,七嘴八舌得聊了起来。 蒋毅鑫心满意足地走出了同福客栈,进了怡红楼。他从怀里掏出檀香,放到赛貂蝉的手里。有一种甜蜜,在两个心中滋长。 信王墓一案圆满解决,锦衣卫没有踩踏衙门的屋顶,跟着刘侍郎回京复命去了。蒋毅鑫避开了老邢遭遇的那场大危机,屋顶没有被踩碎,京城也不用去,他已经决定哪都不去,就待在七侠镇。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六回:白展堂组织争霸赛,蒋毅鑫大摆吃鸡宴 “这也太多了!” 蒋毅鑫震惊地看着趴在怡红楼门前的那一大群公鸡、母鸡。它们抖擞歌喉,在大街上仰天长啸,吵得周围的居民都出来看热闹。 养鸡人老罗打了个千,赔笑道,“这不是赛掌柜说要的嘛,这些可都是吃虫子、喝山泉养出来的,个个肉质鲜美,您都买了准没错。”他的女儿小卉抱着母鸡小红,也附和道,“这些都是好鸡。” 赛貂蝉一听这话就不乐意,指着老罗生气道,“你别在这说瞎话。我只要一百只鸡,你可以整出……”她费尽地想数清楚到底有多少只,然而那些鸡一只只走来走去,有的还窜上屋顶,哪里数得清楚。 老罗见她瞪过来,连忙解释道,“一共是三百五十只。” “是三百五十一只,还有小红呢。”小卉摸着小红道。 蒋毅鑫推开要在他脚上方便的那两只鸡,生气道,“我们只要一百只鸡,其他的你统统带回去。堵在这里,还让人怎么做生意。” 老罗向小卉使了个眼色,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小卉别过头去,抱着小红微微欠身。蒋毅鑫和赛貂蝉连忙上前扶起老罗,老罗用手抹着眼泪,痛哭道,“这鸡我们带不回去。收到赛掌柜的消息,我们就忙不迭地从清风岭赶来。为了筹路费,还问人借了一大笔钱,路上死了好几只鸡呢。您要是让我们领回去,这一百多里地,我折腾得起,鸡不行。要是都死了,没钱还债,小卉就得让人家牵回去当丫环,当童养媳也有可能啊!” 小卉想到自己要给人家丫环,也不禁悲从中来,抱着父亲跟着大哭起来。蒋毅鑫和赛貂蝉连忙不断安慰,过了许久,两人才平静下来。蒋毅鑫见老罗赖上了自己,三百五十只堵在过往的要道上,围观的百姓都在指指点点,只好大手一挥,咬牙道,“我都要了!” “真的?!” 老罗闻言大喜,拉着小卉,不断抱拳鞠躬。蒋毅鑫生气地别过身去,赛貂蝉却把他拉到一边,急道,“小蒋,这可是三百五十一只鸡,不是五十一只!钱不是问题,关键是养在哪里?每天光是饲料就得好几十斤!还要处理它们的……” 蒋毅鑫也想到这些困难,他无奈道,“你没看老罗那样,又是磕头,又是抹泪。我一个大老爷们,被他这招苦肉计整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就算咱们做一好事,小卉好歹是无辜的嘛。” “可是……” 赛貂蝉还有些迟疑,小翠却上前拉着她劝道,“小姐你就当发善心。我看那小卉就跟我当年似的,我不忍心她被人买去当童养媳。” 小翠自小父母双亡,如果不是赛貂蝉将她买回来,差点就要被赌鬼舅舅卖进妓院。因此这回见了和她当年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卉,她不由得心生同情。 “唉”赛貂蝉叹了口气,她上次受蒋毅鑫委托,去清风岭找老罗订了一百只鸡,谁想到出了这么大的差错。她不好意思道,“但是这么多鸡,咱们这么处理啊?” “我有办法!” 蒋毅鑫拍着胸膛,既然答应下来,他就已经想好了对策。见赛貂蝉和小翠都一脸不相信,他勾了一下赛貂蝉的鼻子,调笑道,“不信?咱们打个赌。要是我赢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小翠想到什么,用纨扇捂脸,偷笑道,“啥事啊?” 赛貂蝉急忙推了她一把,生气道,“咱们这在讨论正事呢!” “就是正事。”蒋毅鑫指着群鸡笑道,“帮助解决销量过剩的鸡群。你就这么相信我有办法,连比都不敢比?” 赛貂蝉被两人这么一调笑,赌气道,“好!要是你输了,也要答应我一件事。咱们先说好了,不管谁输谁赢,都要处理好这些鸡,不能浪费了。” “我晓得的。” 蒋毅鑫走过来,吩咐老罗和小翠道,“这些鸡我们都买了,你们出个价。” 老罗高兴地从怀里掏出纸条,笑道,“我都算好了,一只鸡三十文,一共三百五十一只鸡……” 小卉急道,“爹,小红就留着吧!”这只小母鸡是她用废布自己孵出来的,一把把谷粒养大,宝贝得很。 老罗正高兴做成了一笔大买卖,也就不在乎这一只鸡,大方道,“好,那就减去一只鸡,一共是十两五钱。” “老罗,账不能这么算的。” 蒋毅鑫摇头道,“我们本来只要一百只鸡,看你们有难处,才全部买下了。我们只能出十两。” “蒋捕头,这可不成,您行行好……” 老罗不住抱拳赔笑,蒋毅鑫却摆手道,“嫌少?那你们把鸡全部带走。”他硬起心肠,赛貂蝉和小翠在后面向他使眼色,他也只当没看见。 老罗低头沉思了一会,卖十两还能赚点小钱,要是全带回去,路上还不知道要死多少只鸡,到时候就亏大。他只好无奈地答应下来。 蒋毅鑫付了十两银子,又道,“你们还得帮我个忙,把这些鸡都赶到东街空地养着,就两天,我付你们工钱。”老罗收了银子,跟小翠跟着一大群鸡去东街。 小翠赶着鸡,轻声问道,“爹,你怎么就知道他们一定会全部买下呢?” 老罗抚着脸上的小胡子,得意道,“爹是啥?十里八乡有名的能人,看人一个一个准!我早就打听过了,蒋捕头和赛掌柜心善,不会不帮忙的。” 他叹了口气,本来怡红楼只要一百只鸡,却被他求着买了三百五十只。老罗也有些于心不忍,他叹息道,“小卉,爹也是为了置办你的嫁妆。唉,咱们也只好对不住人家了。” “爹,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小卉强忍着泪水,扶着她爹,两人赶着鸡去东街空地。 等他们走了,赛貂蝉忍不住道,“小蒋,他们那么可怜,你怎么还少给他们钱呢?” “就是!都捕头了,还那么抠呢!”小翠也附和道。 蒋毅鑫连忙解释道,“不给他们点教训,他们下次讹上别人怎么办?眼下最重要的是处理这些鸡,咱们去找老白。” 他也不多做解释,带着赛貂蝉和小翠进了同福客栈。小翠自从那日见了白展堂和佟湘玉拜堂成亲,美梦破灭,已经许久不来客栈。这次为了帮助小卉一家,也只好忍着悲伤走了进去。 客栈众人刚才都站在门外围观,见他们三人进来,都着急道,“那么多鸡,你们打算咋处理?” 赛貂蝉白了蒋毅鑫一眼,没好气道,“谁让人逞英雄呢?”蒋毅鑫捏了捏鼻子,不好意思道,“所以我来请教大家了,看能不能搞个比赛什么的,卖给七侠镇的居民。” “比赛?” 众人纷纷低头沉思,白展堂眼睛一转,猛拍桌子,大笑道,“我有一个主意,咱们就搞一个鸡王争霸赛!把镇上百姓煽呼起来,让他们都来买鸡。想参加比赛,就得先问咱们买只鸡,等到比赛结束,赢了,有丰厚奖品,输了,反正还能剩只鸡,谁都不吃亏。” 吕秀才摆手道,“不成,斗鸡是犯法的!” “我又没说斗鸡,咱可以给鸡选美呀,根据鸡的毛色,身材,气度,仪态,歌喉……就是比谁打鸣响呗,比到最后,选出一只最棒的!” 佟湘玉惊讶道,“这能成吗?” “就按老白说得办。老白,主意是你出的,再帮个忙,组织一下比赛吧。我去请示娄知县,让他提个词,到时候出场讲个话,给咱们壮壮声势。这样其他人一定会踊跃参加!” “你就交给我吧。” 白展堂当下便分配任务,众人心想都是为了老罗和小蒋,也都不含糊,分头去通知其他人。小翠见白展堂意气风发,更加伤感,偷偷回去。赛貂蝉见了暗暗叹息。 蒋毅鑫谢过白展堂,便得以地和赛貂蝉出去。赛貂蝉赌气地要回怡红楼,蒋毅鑫拉着她的手,拐进巷子。 蒋毅鑫笑道,“这下你可欠我一件事。” 赛貂蝉噘嘴道,“你耍赖皮,还请人帮忙。” “那算我输了,我只好以身相许了。 蒋毅鑫甩了一下头发,赛貂蝉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我可没那福气。” 因为信王墓一案,蒋毅鑫公务缠身,两人许久都没能好好说话。蒋毅鑫心里愧疚,这次又托赛貂蝉帮忙,买到这么多鸡。他不好意思道,“貂蝉,我对不住你。现在案子结了,兵部的人也走了。咱们可以好好说会话了。” 赛貂蝉听了这番动情的话,脸上微微一红。这些日子蒋毅鑫公务缠身,她心里虽然理解,但是也忍不住偷偷埋怨他不来找自己。 赛貂蝉点头道,“嗯。” 两人就在巷子里说了好一阵子话,蒋毅鑫才去报告娄知县。娄知县抚须细想,最近七侠镇发生了许多大案,还惹得兵部和锦衣卫的人来。确实是需要一场活动,消除紧张的气氛。再说这也是与民同乐、助人为乐的好事。当下大笔一挥,写了一张“鸡王争霸赛”,又让蒋毅鑫去通知各家商铺,踊跃参与。 经过娄知县这么一提倡,整个七侠镇的百姓都活跃起来,纷纷过来买鸡。尤其是西街万利当铺的钱掌柜和汉源斋的韦掌柜、胭脂铺的柳掌柜,为了夺一个头彩,一人便买了二十只鸡。 蒋毅鑫按照一只鸡三十文钱卖出,把老罗和小卉惊得目瞪口呆。老罗后悔不已,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两百五十只鸡很快便一扫而空,剩下一百只鸡,蒋毅鑫却死活不卖。赛貂蝉早就好奇他为啥要买这么多鸡,众人也纷纷问起来。 蒋毅鑫这才解释道,“再过一阵子,丐帮就要在洛阳开大会了。这些日子,小米就去联络关中分舵的其他代表。明天就要回来了,我想给他们办个吃鸡宴,让他们吃好喝好,再去洛阳。” “原来如此。”众人这才醒悟过来。 佟湘玉急道,“反正明天要办比赛,客栈也停业,晚上就在这给他们接风洗尘。” “多谢掌柜了!” 蒋毅鑫抱拳道,“你要是不说话,我还不知道怎么开口呢。” 白展堂笑道,“咱们先看完争霸赛,晚上再去大摆吃鸡宴,这也是七侠镇的一大盛事啊!”众人都大笑起来。 第二天中午吃完午饭,蒋毅鑫便拉着赛貂蝉在官道旁等候。没过一会,官道前方便有一群人风尘仆仆地走了过来。大约有五十几号人,个个都衣衫褴褛,拄着竹杖,分明是一群乞丐,走在前面的便是小米。 蒋毅鑫连忙向他招手道,“小米,我们在这呢。” 小米听到声音,转头向大周和老刘两位丐帮的老前辈笑道,“他就是我兄弟,七侠镇捕头蒋毅鑫,他来接咱们了。” 大周和老刘都不好意思道,“客气了,客气了。” 小米急忙跑了过来,蒋毅鑫也迎上去,两人互相拥抱,久别重逢都高兴不已。小米瞧见赛貂蝉也来,奇怪地看向蒋毅鑫。蒋毅鑫回头拉着脸红的赛貂蝉,走过来笑道,“小米,你不在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事。我跟赛掌柜啊,就是……你懂的。” 小米看这情况,哪里还不知道两人在一起了,拍手大喜道,“好好好。小蒋,你可是好福气啊。赛掌柜,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赛貂蝉脸红道,“小米,有好些日子没见你了。” 三人寒暄了一番,后面的丐帮弟子也走了过来。蒋毅鑫见日头渐渐大起来,挥手道,“咱们回七侠镇吧。我给大家接风洗尘。” 众位丐帮弟子都是关中分舵派去参加洛阳大会的人选,一路过来,风尘仆仆,早就劳累不堪了,纷纷叫好。 众人进了同福客栈,稍微吃了点东西垫肚子,便去了西街牌坊底下看鸡王争霸赛。周围的椅子上都坐满了人,蒋毅鑫让人留着位置,带着赛貂蝉和小翠坐了进去。众位丐帮弟子也不介意,席地而坐,不断叫好。 台上,佟湘玉画着浓妆,两腮涂得通红,跟猴屁股似的,拿着娄知县写的那副“鸡王争霸赛”。白展堂和郭芙蓉一人拿着一个玉米棒子,当麦克风,先念了几句开场白,便让参赛选手一一上前比试。 刚开始,众人还拿着鸡上。没过多久,便乱了起来,几个人互相不想让。这个说自己的鸡长相好,那个说自己的鸡叫声洪亮。台上顿时群鸡狂舞,一只鸡飞到佟湘玉头上一展歌喉,众鸡也不甘示弱的叫了起来。 台下的百姓见上面乱成一团,鸡飞蛋打,都纷纷大笑,嚷嚷起来。蒋毅鑫和赛貂蝉、小翠看了也直乐。 终于,留下一地鸡毛后,白展堂和郭芙蓉宣布了最终结果,胡乱评了几个奖项,将各家商铺的赞助物品都送了出去。众人原本就是图个乐,颁完奖,便带着自家的椅子回去,还没忘带走地上的垃圾。 处理完所有的鸡后,蒋毅鑫和同福客栈、赛貂蝉、小翠还有丐帮弟子欢欢喜喜地回去准备吃鸡宴。 叫花鸡是丐帮弟子都会做的一道菜。有了这五十个吃鸡能手帮忙,众人很快便将五十只鸡都宰杀、去毛、切好。李大嘴已经做好了凉菜和配菜,他架起三个大锅,拎起大勺,使出浑身解数,炸鸡、蒸鸡、烤鸡、鸡汤、糖醋鸡块、三杯鸡、蜜糖子姜鸡、芙蓉鸡片……硬是做出了十几桌吃鸡宴! 蒋毅鑫偷偷钻进出去尝了几口,味道果然不错,向他竖起大拇指!李大嘴洋洋得意,赛貂蝉尝了一口,却微微摇头。 李大嘴急道,“赛掌柜咋了?”赛貂蝉笑道,“还有改进的空间。” 李大嘴不服道,“我这可是黄鹤楼的手艺!” 蒋毅鑫赶紧拉了赛貂蝉的衣服,轻声道,“貂蝉,我觉得挺好的。” “看来我要给你们露两手了。” 赛貂蝉撩起袖子,伸手去拿大勺。李大嘴急道,“别动!干啥呢?谁让你动我大勺的?谁让你动我酱油的?……谁让你动我刷锅水的?” 蒋毅鑫急忙拉住他,劝道,“大嘴,看我面子上,你就让她试试吧。” 李大嘴这才勉强同意,他心想,赛貂蝉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这回不过是想在心上人面前逞能。待会出锅了,就算不咋地,自己也得给她留点面子。 “鸡汤好了,你们尝尝吧。” 赛貂蝉捧着一碗鸡汤递给蒋毅鑫,蒋毅鑫迟疑地喝了一口。他是真不知道赛貂蝉会做饭,也跟李大嘴一样,以为她在逞能。他勉强喝了一口下去,顿时惊呼道,“这也太好喝了!大嘴,你也尝尝。” 李大嘴自然不信,他也不忌讳,接过蒋毅鑫手中的碗,也喝了一口,顿时大惊。赛貂蝉放下大勺,笑道,“咋样?大嘴,我这可是扬州醉仙楼的手艺。” 李大嘴心里服气,嘴上却不服道,“还凑合。你们出去吧,别耽误我做菜。”说着便挥手让两人出去。蒋毅鑫见他背过身去,暗暗叹气,知道他是伤心自己的厨艺连赛貂蝉都不如。 蒋毅鑫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大嘴,你放心,我一定赶紧给你找一个大师来。”见他不转过身来,只好领着赛貂蝉出去。 蒋毅鑫惊讶道,“貂蝉,你的主意咋这么好呢?” 赛貂蝉得意道,“你忘了,我是开酒楼的,当然会做饭咯!”她低头摆弄衣服道,“你要是喜欢吃,我以后天天做给你吃。” 蒋毅鑫一把将她抱住,感动道,“你对我真好!” 夜幕降临,同福客栈摆了七八桌,小米和丐帮兄弟坐在一起。同福客栈众人和蒋毅鑫、赛貂蝉、小翠、燕小六、江小道坐在最中央的大桌上。众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吃得不亦乐乎。 赛貂蝉坐在蒋毅鑫身边,被众人看得不好意思。蒋毅鑫搂着她,摆手道,“她脸皮薄,你们就不要逗她了。” 白展堂调笑道,“逗啥啊,这不是有你嘛。啥都别说了,先喝一杯。”众人都纷纷起哄,蒋毅鑫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出,也来者不拒,喝了一遍过去。没过多久,丐帮众人也跟着过来敬酒。 五十多杯酒下肚,肯定得直接躺床上。蒋毅鑫连忙求饶,小米也帮忙说情,才喝了三杯算完事。 小米拉着蒋毅鑫一个一个介绍丐帮弟子,这些人都是丐帮关中分舵的杰出弟子。蒋毅鑫纷纷抱拳见过。最后来到了老刘。 老刘是丐帮关中分舵的老前辈,蒋毅鑫敬了他一杯酒。老刘早已经喝得满脸通红,当下嘴把不住门,猛拍桌子笑道,“今天这么高兴,我也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这次洛阳大会,帮里要升小米为三袋弟子,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众位丐帮弟子都纷纷叫好,小米深受洪老帮主的器重,连恭喜发财四大长老中的恭长老也要栽培他。这次,他能荣升三袋,也算是众望所归。 小米也隐约听恭长老提起过,这次听前辈老刘当众说了,料到不会有差错。他高兴地举杯敬了众人一杯,有一些好事者也举杯相敬。小米推脱不过,很快便喝得满脸通红,整个人都快站不稳。 众人直喝到半夜才散去,丐帮弟子便在楼下打地铺呼呼大睡。同福客栈的人各自回屋去,白展堂因为被占了大堂,因此也上二楼客房凑合了一宿。小翠、燕小六和江小道也各自回去。 蒋毅鑫却拉着赛貂蝉上楼,赛貂蝉羞得满面通红,低声道,“小蒋,你这是要干啥呢?” 此时的蒋毅鑫早就满身酒气,亏得他刚才去吐了一次,脑子才有点清醒。听了这话,他挠挠头道,“我带你上屋顶看月亮去。”说着便拉着她上去,赛貂蝉知道自己误会了,这才跟着上去。 两人在屋顶上坐定,看着那轮明月。蒋毅鑫笑道,“貂蝉,你欠我一件事。我要现在就兑现。” “你说吧,可别为难我。” “哪会呢!” 蒋毅鑫一把将她搂住,深情道,“我听小翠说,你很会唱歌。给我唱一首吧。” 赛貂蝉“噗嗤”笑出声来,“我还以为是啥呢,好,我给你唱一首。”她清了清喉咙,便轻轻唱了起来,“郎君呀,你是不是饿得慌,你要是饿得慌,请给貂蝉讲,貂蝉我为你做面汤……” “停停停!” 蒋毅鑫连忙打断道,“咱们换一首吧。” 赛貂蝉奇怪道,“这可是杜十娘唱的《下面汤》,大江南北无人不知啊。你不喜欢吗?” “这……” 蒋毅鑫不好意思道,“你唱的我都好听,只是能不能换一首别的。” “哈哈哈。” 赛貂蝉调皮地伸手两根手指,“我只答应你一件事,换其他歌,就算第二件事了。” “你还敢骗我!” 蒋毅鑫假装生气地哼了一声,伸手去挠她的咯吱窝。赛貂蝉最怕人饶痒痒,当下讨饶道,“别别别,我错了,你就原谅我吧。” 蒋毅鑫这才挠过她,赛貂蝉把头靠在他肩膀上,两人静静看了一会月亮。微风吹过,赛貂蝉轻声道,“小蒋,要不你给我唱一首吧。” “你想听啊,那我唱了,你不许笑。” 赛貂蝉举起右手,发誓道,“我保证不笑。” “那我唱了啊。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首歌,歌名叫‘花开在眼前’。” 蒋毅鑫深吸了一口气,唱道,“花开在眼前,已经开了很多很多遍……” 才唱完一句,赛貂蝉便捧腹大笑道,“这唱的是啥啊,又是花,又是一遍两遍的……” “好啊,你敢笑我” 蒋毅鑫没好气地又伸手去挠她,赛貂蝉忍不住大笑,赶紧捂嘴,讨饶道,“你唱吧,我真的不笑了。” 蒋毅鑫别过头去,“哼,我不唱了。”任她好说歹说,就是不唱。赛貂蝉见四下无人,也不知哪里的勇气,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一口,顿时满脸羞红,低头道,“这下你可以唱了吧。” “唱十首都没问题!” 蒋毅鑫摸了摸她亲过的脸颊,兴奋地唱了下去,“ 花开在眼前, 已经开了很多很多遍。 每次我总是泪流满面, 像一个不解风情的少年。 花开在眼前, 我们一起走过了从前。 每次我总是写下诗篇, 让大风唱出莫名的思念。 ……” 章节目录 第六十七回:杜子俊疏财赈饥荒,衡山派广发英雄帖(上) 第二天,小米和丐帮弟子赶路去洛阳。老罗和小卉买好东西,也准备回家。赛貂蝉偷偷将那五钱银子塞给了小卉,蒋毅鑫则叮嘱老罗,没有第二届鸡王争霸赛,他再带三百只鸡来,赶哪来就回哪去。老罗被撞破了心思,讪讪地答应下来,父女俩赶路回清风岭去了。 蒋毅鑫和赛貂蝉在同福客栈上看了一晚上的月亮,聊了一夜的心里话,虽然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感情却越来越好。蒋毅鑫本想趁着有空,好好陪陪她。然而不幸的是,衙门的屋顶还是塌了! 自从那日衙门的屋顶被雷老五踩出一个大窟窿,风吹雨淋,不时便会掉下几片瓦。刘侍郎带着锦衣卫来七侠镇,进了衙门看到这一幕,当即便大骂娄知县损害朝廷威严。等他们一回京,娄知县便立即叫来工匠翻修。 蒋毅鑫知道消息后,当即自告奋勇担任监工。这并不是他为了奉承娄主席,而是因为衙门的屋顶干系重大。老邢就是因为屋顶被踩踏,上兵部掏银子,回来的路上被抢劫,无奈入了丐帮才丢了捕头之位。这一次,衙门的屋顶勉强保住,但是下一次呢?所以,保证屋顶的建筑质量,才是重中之重! 娄知县见他如此积极,也就答应了。蒋毅鑫忙前忙后,监督工匠保质保量,有他看着,工匠们不敢怠慢,做得又快又好。不到七天,七侠镇的衙门屋顶便焕然一新。 蒋毅鑫心里的一块石头放下了,赶紧去找赛貂蝉。如今的怡红楼因为一点白的畅销,生意兴隆,请了许多伙计。赛貂蝉干脆当起甩手掌柜,将日常事务交给小翠管理。小翠对白展堂死了心,便把全部精力放在生意上,反倒比赛貂蝉更热心建一座快绿阁。 赛貂蝉知道他公务缠身,埋怨了几句,也就释怀了。当晚,蒋毅鑫拉着她出来散步。赛貂蝉笑话他不翻修自己的茅草屋,反倒去监督衙门工程。两人说说笑笑便走到了衙门附近。 赛貂蝉指着那屋顶笑道,“我看也也只是样子好,几个人上去就塌了。”蒋毅鑫笑道,“我特意试过了,保证八十个人上去都没事。” 两人又静静地走了一段路,微微的轻风吹拂,让人感觉很舒服。蒋毅鑫看向前方,万家灯火已经渐渐熄灭,许多人恐怕已经进了梦乡。赛貂蝉却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漫不经心地轻声问道,“小蒋,我听秀才他们说你一直想去找一位女子?” 蒋毅鑫闻言大惊,急忙停住脚步,转过头来,正要解释。赛貂蝉却用手捂着他的嘴,“你要是不想告诉我,我以后不会再问。但如果你说了,我希望都是真话。” 赛貂蝉说完后,直直看着蒋毅鑫,等着他的回答。蒋毅鑫沉默了一会,终于叹道,“是!不过……。” 赛貂蝉却打断道,“她一定长得比我好看。”双手放在身后偷偷扯着衣服下摆。 “我根本没见过她!” 蒋毅鑫急忙拉着她的手道,“我不会骗你的。我以前是胡思乱想过,但现在……”他指着天上的月亮,发誓道,“我心里只有你!月亮可以作证。” 赛貂蝉只是偶然听说这才随口一问,见他如此信誓坦坦,心里也就相信了。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心,因此又问道,“那你还想离开七侠镇吗?” “以前想。” 蒋毅鑫握着她的双手,含情脉脉道,“现在有了你,我哪都不去。”他干脆将她横腰抱起,笑道,“好啊,你还敢怀疑我。我让你尝尝我的厉害。”说着便开始转起圈来。 赛貂蝉急得不断用手拍打他的后背,大叫道,“你快放我下来。”蒋毅鑫直摇到她不停讨饶,才把她下来。 蒋毅鑫并没有说谎。他已经决定了,既然从前的世界回不去了,七侠镇又有他最好的一群朋友和爱人,他哪都不想去了。如果有一天,那个人还是来了,自己帮她找一个好人家,不也是皆大欢喜吗? 然而没过几天,他就离开七侠镇了。 这一天,娄知县将蒋毅鑫、燕小六和江小道三人叫到内堂。他指着案上的一大堆文书,对三人道,“刑部发来文书,要验看最近半年来案子的卷宗。本官需要一个人快马带着这些文书赶去京城。你们谁愿意走一趟?” 江小道刚从广阳府回来,还没休息过,他实在不愿意再去一趟京城。蒋毅鑫则是忌讳京城这两个字,兵部的人刚走,虽然屋顶没塌,但是路上遇到劫匪怎么办,因此他沉默不语。 燕小六见两人都不开口,便上前一步抱拳道,“大人,我去办!”娄知县拍拍燕小六的肩膀笑道,“那就辛苦你走一趟了。这些文书十万火急,你明天就上路。最近,关东出现饥荒,你路上小心点,早去早回。” 饥荒? 蒋毅鑫急忙抱拳问道,“敢问大人,关东的灾情严不严重?”娄知县叹了口气,摇头道,“本官也不清楚。不过朝廷已经发下了赈灾钱粮,只要各级官员尽心办事,想必很快变回过去。” 蒋毅鑫虽然没去过京城,但也知道要经过关东。那里出现了饥荒,想必路上乱得很。燕小六这一去要是出了事情,丢了卷宗或者遇上贼人,将来的前途一定会受到影响。自己有了赛貂蝉和几万两银子,捕头之位倒是没那么重要。 想到这里,蒋毅鑫急道,“大人,还是我去吧。”燕小六还以为蒋毅鑫信不过他,急忙拍着胸脯保证道,“师兄你放心,我一定会快去快回,不会出啥事的。” 娄知县也奇怪道,“小蒋,你真的要去?这一路恐怕不太平。”蒋毅鑫点头道,“还请大人成全。” “好吧。”娄知县转向燕小六,笑道,“小六,这可是你师兄自己要求的,本官可不是偏袒他。” 燕小六本来就听蒋毅鑫的话,知道他举荐自己进六扇门后,更是言听计从。这时,他见师兄如此坚持,也就不再说什么。娄知县又嘱咐了蒋毅鑫几句,便让他把那叠卷宗带回去。 出了衙门,燕小六终于按捺不住问道,“师兄,你咋想着要走这一趟呢?”江小道也问道,“这一路风餐露宿,可不是舒服。我上次去广阳府,回来后还睡了好几天呢。” 蒋毅鑫叹了口气,摇头道,“静极思动吧。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可不能偷懒。”燕小六和江小道赶紧应承下来。 蒋毅鑫包好那叠卷宗,将它放在茅草屋里,便硬着头皮赶去通知赛貂蝉。说来也奇怪,七侠镇一向太平无事,这段日子事情却一件接着一件。蒋毅鑫刚想着要和赛貂蝉多增进赶去,便无奈地要去京城公干。赛貂蝉知道后,也只能安慰自己男人以事业为重,过一段日子便好了。 既然好不容易要去一趟京城,蒋毅鑫也不愿意浪费机会。京城的刘捕头是老邢的多年好友,之前多亏了他,才拿到了一本《缉盗指南》,这一次去京城,一定要好好感谢他。还有追风,上次一别,他也好生想念。 众人也七嘴八舌地托他带点东西回来,蒋毅鑫都一一答应了。第二天一早,莫小贝拉着邱小东过来。邱小东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拜托他交给在京城怡海花园做小买卖的舅舅崔英豪。 蒋毅鑫收好信,背好收着卷宗的包裹,翻身上马,赶去京城。这个时空的人,没有旅游这个概念。大部分平头百姓一辈子都待在一个地方,像燕小六连广阳府都没有去过。他到七侠镇两年多,最远也只去过十八里铺和左家庄,所以他才会动过离开的念头。 然而蒋毅鑫不知道的事,离开了关中七侠镇,其他地方就没有那么安静祥和。他走了几日,刚进了河南地界,便见到许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百姓。一路上,围着他伸手讨吃的。 蒋毅鑫拿了些碎银子给他们,立刻又有更多的人围上来。他连忙催动马匹,勉强才将那些人甩开。又走了一路,但见田地荒废,上面长满了杂草。蒋毅鑫进了几个村子,人都走光了,井边和坑上还有几具尸体,看上起已经死了几天,开始生蛆虫。 蒋毅鑫顿时大惊,一间一间屋子敲过去,才在角落的一间茅草屋里听到有人应声。里面的人慢慢地打开门,是一个瘦得皮包骨的老人。蒋毅鑫急忙问道,“老大爷,你们村子出什么事了?人都上哪去了?” 那位老人家咳了几声,有气无力道,“遭灾了,人都逃灾去了。就剩我们这些老头子等死了。”他面色惨白,身子一软就倒了下去。 蒋毅鑫连忙将他扶到炕上,又是掐人中,又是灌水,过了好一会儿,老人才醒了过来,喘息道,“你有没有带吃的,我已经……五天没吃过一口了。” “有,你等着!” 蒋毅鑫急忙走回去拿,走到拴马的地方取了干粮回来。老人见了食物,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便抢了过去,嚼也不嚼,硬生生直往下咽。蒋毅鑫拿着水壶在一旁劝道,“慢点,喝点水。” 老人却越吃越凶,一口气吃了五个大饼,才停了下来。看得蒋毅鑫大惊不已,突然,老人打了一个嗝,全身不住颤抖,伸手要水。蒋毅鑫急忙递过去,那双手却软了下去,水壶也掉到地上。蒋毅鑫一把捡起水壶,再看时,那老人已经瘫在坑上。 蒋毅鑫急忙去推,老人却纹丝不动。他害怕地伸手去探老人的鼻息,果然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这人已经撑死了! 蒋毅鑫只好草草挖了一个坑,将村子里的死人都埋了。骑上马继续赶路,到了一条小道上,突然两边跳出了六七个蒙面人,手上都拿着锄头、小刀。为首的那人拿着一把刀,喊道,“识相的将身上的银子和干粮、还有这匹马都交出来,爷就饶你一条命!” 蒋毅鑫也不下马,冷笑道,“你没看我这身淄衣吗?我可是朝廷的九品捕头。”拦路的人却大骂道,“抢的就是你们这些狗官!关东大旱,你们不赈灾,反倒借着天灾掠夺民脂民膏。我们要替天行道。” 领头的挥手道,“别跟他废话。”六七个人都冲了过来,蒋毅鑫从他们的话里知道一定有隐情,因此也不下狠手,只是将他们暂时点住。为首那人见状不料,转身就跑。蒋毅鑫一拍马背,整个人一跃而起,跳到他面前。那人还想反抗,他右手一抬,对方手中的那把刀便掉到地上。 那人急忙磕头求饶,说自己是附近的农夫,因为饥荒,没办法才出此下策。蒋毅鑫细细查问了一番,确定他们说的都是时候,便给了他们一些碎银子,挥手让他们走。他不敢再多停留,拍马赶去河州,一路上果然又看到逃荒的百姓,许多人费力地扒拉荒地,希望从里面找到一些野菜。还有的人吃观音土,甚至卖儿卖女,易子而食。 到了河州,蒋毅鑫终于看到了他期望中的施粥棚。许多人百姓排队领着稀粥。蒋毅鑫凑上去一看,破碗里的粥里只有几粒米,稀得如清水一般。城门紧闭,不让逃荒的百姓进入。 蒋毅鑫拿出批文来面前进了去。这时候的米价已经涨到一斗四百文钱,是白展堂他们两个月的工资。蒋毅鑫留下来回的路费,将给众人买礼物的钱全买了粮食。不过一两包大米只是杯水车薪,对于几千的流民来说,一人一碗都做不到。灾民舔完碗,将目光看向蒋毅鑫的那匹马,连日赶路,马也瘦了许多。 看着这一双双饥饿的眼睛,蒋毅鑫赶紧骑马进城。他着急赶路上京城,少不了这匹马。蒋毅鑫找驿站小吏问清了情况,勉强睡了一晚,再也不停留,朝京城赶去。 今年开春以来,关东便少雨。入了夏,更是连着几个月滴水未下。刚开始还只是缺少,不久便酿成了旱灾。饥荒一起,地方官员便向朝廷告急。天子立即拨下钱粮,命地方官抓紧赈灾。百姓以为这下自己有救了,没想到钱粮一层层拨下来,等到了自己手上,只有一碗稀粥。 这一路的见闻,完全颠覆了蒋毅鑫的想象。这才是这个时空的真相,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是平静的七侠镇。亲自看到了这个人间惨剧,蒋毅鑫才真正明白史书上所谓的“是岁,大旱,人相食”,几个字的真正可怕! 等到赶到京城,蒋毅鑫心里已经满是愤怒,愤怒官员贪赃枉法、对百姓置之不理;愤怒自己人微言轻,只怕没有办法挽救这一切。他先拿着卷宗到了刑部,刑部的人收了卷宗,连门都不让他进,便挥手让他回去。 蒋毅鑫在门外等了许久,才见到一个大官出来。他连忙上去磕头,将关东大旱的情况说了一通,希望他主持正义。那官员被他拦住轿子,气得火冒三丈,将他训斥了一顿,便升轿而去。 蒋毅鑫心想人微言轻,猛然想起六扇门,问清了道路,便赶去找人。六扇门的人倒是好说话,只是郭巨侠和追风竟然不在。蒋毅鑫急得来回踱步,突然想起一人,急忙对门卫抱拳道,“这位兄弟,敢问天下第一女捕头展大人在吗?” 门卫点头道,“展大人倒是在,你认识她?”蒋毅鑫急道,“烦请进去通报一声,就说关中七侠镇的蒋毅鑫有事想见,你提一点白,她一定会见我的。”那门卫应承了下来,便进了六扇门通报。 过了一会,便见展红绫走了出来。展红绫打量了他一番,奇怪道,“你就是蒋毅鑫,我听追风说起过你。上次礼物多谢你了。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蒋毅鑫抱拳道,“展大人,我这次来京城,是奉知县命令来刑部公干。我路过河南府,当地正在闹饥荒,官员却克扣赈灾钱粮,已经到了遍地都是死人的地步了!” 展红绫叹气道,“没想到已经这么严重了。”她叹了几声,也就是没有其他的反映。蒋毅鑫急道,“还请大大想想办法救救灾民。” 展红绫摇头道,“此事牵扯到东厂,郭巨侠和追风已经赶过去调查。齐大学士向皇上上书要求彻查关东灾情,但是被曹公公的人挡了一回来,反倒被参了一本诬陷朝廷大员之罪。眼下只能希望找到证据。” “还要什么证据,那些死人就是证据!”蒋毅鑫生气道,在他认知中,地方出现了灾情,最重要的当然是救灾。 “可是皇上还有文武百官都看不到啊!”展红绫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唉,这两年朝廷各部都出现亏空,年初华东水灾,两个月前京师地震,如今的国库已经没有多余的银子。就算治了地方官员舞弊渎职之罪,到时候也不知道要死多少百姓。” 这些事情在七侠镇都是看不到也听不到的,蒋毅鑫只觉得胸口堵得慌,想大声发泄,他抱拳道,“既然六扇门已经知道了,卑职告辞了。” 展红绫却喊住他,问起盗圣的踪迹。蒋毅鑫满脑子只想着如何尽自己的力量,去帮助灾民,听到她来了这么一句,连忙推说没有。展红绫却又继续盘问,蒋毅鑫被问得烦了,甩手就走。 展红绫脾气也上来了,当即从怀中掏出判官夺命笔,攻向蒋毅鑫。蒋毅鑫不想和她交手,连忙施展轻功逃走。。展红绫见他身法有些熟悉,心里更是狐疑,也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蒋毅鑫被她追了好几里地,终于体会到了白展堂当年的心情,只好回头道,“展大人,我要赶回去复命,你请回吧。” 展红绫一摆判官笔,正色道,“你告诉我盗圣是不是在七侠镇?”蒋毅鑫摇头道,“没有!如果有,我早就抓他了。没事,我就走了。”说完转身就走。 展红绫却大喝一声,“看招!”,一笔刺向他的后背。蒋毅鑫连忙拔出官刀格挡。正所谓一寸断一寸险,展红绫判官夺命笔左刺、右戳,蒋毅鑫顿时便险象环生。他心里也有些恼了,也就不再退让,两人转眼就过了三十几招。 展红绫见拿他不下,心里也惊了,连忙施展葵花点穴手,大叫道,“指如疾风,势如闪电。”这一指又快又疾,瞬间便点在蒋毅鑫的胸前大穴上。展红绫暗暗失望,正要给他解开,却见蒋毅鑫反手将他点住。 蒋毅鑫沉声道,“展大人,我有要事在身,不得已得罪了。待会穴道自会解开,蒋某先走一步,告辞。”说着赶紧施展轻功离开。没过多久,展红绫的穴道便解开了,她叹了口气道,“白玉汤,你果然在七侠镇!” 蒋毅鑫莫名其妙和展红绫打了一架,逼不得已用上了葵花点穴手。他暗暗后悔,展红绫说不定会从武功上判断出他和白展堂有关系。只是事情紧急,他也只能将她点住,早点脱身。 他在路上将身上的银两都分给了灾民,只是来了京城一趟,又不能不去拜访老邢的故人刘捕头。只好硬着头皮买了几块糕点,全当是礼物。刘捕头是京城里的老捕头,为人两袖清风,倒也不介意。蒋毅鑫转达了老邢的谢意,又问候了他几句,便告辞离开了。 接着,他又去京城怡海花园找邱小东的舅舅崔英豪。虽然邱小东自谦他舅舅是做小买卖的,但等蒋毅鑫过去一看,一座好大的宅子,在京城能住进这样的宅子,只怕也是中等人家。 崔府的管家领着蒋毅鑫进去,蒋毅鑫将信交给了崔英豪。崔英豪得知他路过河南,便问起关东的灾情。蒋毅鑫便将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崔英豪听完后掉了几次眼泪。 崔英豪叹气道,“京城这般歌舞升平,哪里知道国事糜烂至此!”他挥手让管家取来两千两银票,交给蒋毅鑫,道,“蒋捕头,你这趟还要从河南回去。这两千两,你就给灾民们买点粮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 蒋毅鑫郑重拜道,“崔先生深明大义!我替灾民们谢谢你了!”崔英豪却摆手道,“杯水车薪,只是尽一点绵薄之力。”他叹道,“这一次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两人唏嘘一番,蒋毅鑫便告辞离开。 在京城呆了一晚,蒋毅鑫便骑快马赶回七侠镇。刚过了小汤山,便见前面有三位镖师打扮的大汉的人正在追着一位贵公子。那位贵公子穿着华丽,胯下的那匹骏马比平常的马大上许多,跑着跑着身上还流出许多血红的汗水,不一会儿便将后面那三人甩开了。 那贵公子笑道,“你们快回去吧,追不上我的。”他正得意间,没留神前面的大树上拐出一个虬髯大汉,这人施展轻功,一跃便跳到他的马背上,一拉缰绳,那匹宝马便停了下来。后面那三人也催马赶来。 贵公子连忙挣扎,哪里挣脱得开,他见前面走来一位官差,连忙大喊道,“官爷救命啊!有人抢劫!” 这位官差自然是蒋毅鑫。他在后面见四人都是武林中人,那位贵公子穿着打扮又与常人不同,更兼胯下那匹汗血马,更是少见。于是,他也拍马赶了上来。四位镖师见他上来,其中一位稍年长的急忙抱拳道,“这位捕头,我们是威武镖局的,有人托我们将这位公子带回去。” 那贵公子急忙道,“别听他的,我根本不认识他们。”后背那人连忙捂住他的嘴。蒋毅鑫见这四人举止怪异,笑道,“四位朋友,这位公子说了不认识你们,你们不要强人所难。” 那年长镖师又道,“实在对不住,我们是受人之托。”那贵公子一口咬住虬髯大汉,那大汉急忙松手,贵公子喊道,“这位捕头,你一定要救救我。” 蒋毅鑫见状急道,“你们快把人放开!”四位镖师对视了一眼,对方是官府的人,他们已经自报家门,对方还是不依不饶,反正人已经抓到了,不必惹麻烦。四人再不答话,催马便走。 蒋毅鑫怒道,“好啊,光天化日抢人,还有没有王法!”也赶紧拍马追了上去。那年长的镖师急忙道,“老吴,你马快,带人先走。”那虬髯大汉应了声,便催动汗血马很快便跑得没影了。 三位镖师拦住蒋毅鑫,抱拳道,“这位捕头,我们也是受人之托,多有得罪。”蒋毅鑫见人在他眼皮底下被虏走,怒极反笑道,“好啊,既然人跑了,我就先抓你们三个!” “给脸不要脸!” 两位年轻的镖师年轻气盛,威武镖局也是北方有名的镖局,自己人数占优,却几次三番忍让,不料对方却开口就要擒拿他们,如何咽得下这口气。两人便自使出兵器,一人用的是银枪,一人用的却是双刀。 蒋毅鑫见对方两人攻来,也不害怕,身子往后一趟,躲过两人的兵器,又拔出官刀,就在马上双战威武镖局的镖师。那年长的镖师见已经交上手,本想着以二敌以,已经胜之不武,因此并不出手。不料三十招后,对方却越战越勇,己方的两人很快便被打飞兵器,踢下了马。 他急忙也从马背上取出单鞭,打向蒋毅鑫。蒋毅鑫打赢了两人,士气正旺,又和他鏖战起来。双方的兵器一交手,都暗道对方力气真大。转眼过了三十级招,年长的镖师见战他不下,急道,“少歇!” 蒋毅鑫便停住官刀,那镖师喘着气道,“这位捕头,你武艺高强,我们甘拜下风。只是我们真是受人之托,就算到了衙门,我们也没有半分错处。人已经我兄弟带走了,抓我们也没用。” 蒋毅鑫沉思了许久,自己要急着回去,确实没有功夫耽搁。年长的镖师见他沉默不语,心下高兴,便带着那两位镖师骑马去追前面的老吴。 蒋毅鑫蒙蒙不乐地走了一段,突然听到有人大喊,“等等我!”蒋毅鑫回头一看,只见那位贵公子不知何时又骑着那匹汗血马追了上来。蒋毅鑫连忙拉住缰绳,奇怪道,“你不是被抓走了吗?” 那贵公子一拍胯下宝马笑道,“多亏了这匹赤龙。我吹一声口哨,它就使劲跑,将那人颠了下去。”赤龙听到在夸奖它,高兴地叫了一声。 贵公子继续道,“刚才多谢你出手相救。鄙人杜俊,这位兄弟如何称呼啊?”蒋毅鑫也通报了姓名。杜俊又问他要往何处去,听说是关中七侠镇,便说什么也要跟着去。蒋毅鑫只好带着他一起赶路。 这边威武镖局的三位镖师在前面的一棵大树下发现虬髯大汉。虬髯大汉捂着自己的背部,大叫道,“他跑了,咱们怎么办?”三人都看向年长的镖师,那镖师仔细查看了地上的马蹄印,沉思了一会道,“再往北就要出关了,他一定是在故布疑阵。咱们先通知姜夫人!”说着便从马上的袋子里取出一只信鸽,将事情简单写了一遍,塞到信鸽上面的竹筒里,放飞。四人便又快马往南追去。 蒋毅鑫带着杜俊很快便进了河南境内,灾情更加严重了。官府在各要道派驻官军把守,禁止灾民四处逃散。米价则涨到一斗六百文钱,蒋毅鑫将崔英豪给的两千两银子全买了米,可是遍地都是灾民,又能救得多少人。杜俊也拿出身上的所有银票,足足有五千两,也换了米。 到了最后,蒋毅鑫无奈将自己的马也送了出去。他用手合上马的眼睛,狠心一刀捅进它的脖子,马儿惨叫几声,当即毙命。蒋毅鑫和杜俊跟着灾民也吃了几口马肉。 杜俊叹道,“以前听别人说人活着有多么苦,我还不信。看到这些灾民,我总算是明白了。” 蒋毅鑫喝了口马肉汤,没好气道,“杜兄弟锦衣玉食的时候,还是要想想天下还有多少人吃不起饭,穿不起衣服呢。” “唉。”杜俊放下手中的碗,叹道,“蒋兄弟,你知道他们要抓我回去吗?我是逃婚出来的,我还以为自己很勇敢。看到你这些日子的帮助灾民,我才知道啥叫勇敢。” “杯水车薪。” 蒋毅鑫咽下最后一口汤,往地上一躺,“我睡了,看着点你的马。”杜俊这匹汗血马一路在灾民眼里是行动的肉团,这些日子他不得不小心盯着,才没有被人盗走吃掉。 第二天,两人刚走出几里地,便见前面有大队人马赶来,打着杜字旗号。两人人马排开,足足有四十几好人,中间一两装饰华丽的轿子,旁边还站着一个清秀的婢女。杜俊一见那轿子便大惊道,“蒋兄弟,咱们快走!”说着便催着赤龙便走。 第三天,那对人马中却有一人在马上吹了几声口哨,赤龙反倒回来了。杜俊急忙催动赤龙,赤龙却不听他的号令。蒋毅鑫干脆拎着他下了马。一位管家模样的人走到轿子面前,轻声说了几句。轿子里便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女人的声音,“俊儿,还不快过来!” 杜俊急忙躲在蒋毅鑫背后,喊道,“娘,你不逼我娶玲珑,我就跟你回去。”蒋毅鑫见他们是母子,也就不好再插手,劝道,“杜兄弟,我是外人,告辞了。”任凭杜俊如何劝说,他只是转身直走。 然而,那对人里却又有三人催马拦住他。蒋毅鑫抱拳道,“几位兄弟,有何见教啊?” 一人喝道,“你打伤我们威武镖局的人,轻易就想离开吗?”蒋毅鑫沉声道,“我是朝廷的捕头,他们光天化日抢人,被我教训了一番。” “哼!好大的官威。”三人不再答话,抡起武器便向蒋毅鑫攻来。蒋毅鑫不想和他们纠缠,飞起一脚将其中一人踢下马去,翻身上马,便要夺路而逃。另外两人哪里能让他逃走,双方过了几招。 蒋毅鑫担心其余的人都围上来,连忙使出葵花点穴手,将三人都点住了。那位管家一见他的手法,大惊道,“葵花点穴手!”轿子里那老妇人沉声道,“拿下他!”一听这话,又走了五人。 蒋毅鑫只得拔出官刀,这五人也不多说话,只是挥刀攻去。蒋毅鑫被五人围在中间,硬生生被逼下马去。借着轻功,勉强看出破绽,才将五人一一点住,早已经是气喘吁吁。 那轿子的妇人冷笑道,“好手段!”便从轿子飞身挥掌攻向蒋毅鑫,蒋毅鑫急忙挥掌对抗。两掌相对,蒋毅鑫连退五步,吐出一口鲜血,对方却纹丝不动。这妇人大概五十几岁,头上微微有些发白,却身形矫健,她负手冷笑道,“你师父是不是姓白?” 蒋毅鑫大惊,心想这人难道就是关中首富杜子俊的老娘姜夫人?!杜俊、杜子俊,一定没错! 他沉声道,“晚辈的师父姓刑,并不是姓白。”他暗暗调整呼吸,提防对方再次攻来。那妇人摇头道,“还敢嘴硬!”又挥掌攻来。 蒋毅鑫凭着肩膀受了她一掌,抬手一招葵花点穴手点在她的胸前大穴上。姜夫人却冷笑道,“姓白的人教出来的果然都是废物!”她挥掌打向蒋毅鑫的心脏,杜子俊急忙在后面喊道,“娘,手下留情!” 姜夫人这才收回手,右脚尖轻轻踢在蒋毅鑫的下巴,蒋毅鑫倒飞出去,躺在地上喘气。姜夫人对杜子俊喊道,“俊儿,你过来。” 杜子俊正要过去,突然蒋毅鑫从地上爬了起来,擦去嘴角的鲜血冷笑道,“你这个臭婆娘,说谁是废物呢。” “哼!你再说一句,我就要废了你的武功!” 姜夫人实在没想到他还能站起来,她转过身去,负手冷笑。蒋毅鑫却旁若无人地走了上去,姜夫人猛哼一声,正要挥掌来攻,突然觉得全身瘫软,杜子俊连忙上前扶住。周围的人都围拔刀围了上来,蒋毅鑫连忙上前将刀抵在姜夫人的脖子上。 姜夫人所中的迷药自然便是百花软筋散,蒋毅鑫担心路上出事,因此特意带在身上防身。 姜夫人大骂道,“小贼,你居然用毒!”蒋毅鑫得意道,“谁让你武功比我高。放心,等我安全离开,自然会给你解药。”杜子俊急忙抱拳道,“蒋兄弟,他是我娘,我替她赔礼了,你快把解药拿出来。” 姜夫人喝道,“俊儿!不准求他!你们都别管我,尽管拿住他!”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上前。姜夫人也知道自己说的不过是气话,见众人都被唬住,只好闭眼不去看蒋毅鑫。 蒋毅鑫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让杜子俊扶起姜夫人,生气道,“杜兄弟,你瞒得我好苦。你就是关中首富杜子俊吧?令堂就是大名鼎鼎的姜夫人吧?”杜子俊连忙解释道,“蒋兄弟,我不是故意瞒你的。还请你拿出解药,我一定保证你安全离开。” 蒋毅鑫看向姜夫人,姜夫人无奈地点了点头。蒋毅鑫便从怀中拿出另一个小瓶打开,姜夫人闻了那股恶臭,眼睛一睁,立刻又一掌打向蒋毅鑫。亏得她刚刚恢复功力,蒋毅鑫硬接了这一掌,才没受内伤,只是吐了一口血。 杜子俊急忙上去扶住他,蒋毅鑫骂道,“你说话不算话!”姜夫人冷笑道,“我是答应要放你走,但是没答应要让你全须全尾的走。” “你!” 杜子俊跪倒在地,求道,“娘,他是我朋友,你就放他走吧。”姜夫人喝道,“起来!”杜子俊只得站了起来,姜夫人便命令众人就地建起营帐。那婢女带着杜子俊和蒋毅鑫去梳洗。 杜子俊不好意思道,“玲珑,我……”玲珑却摇头道,“少爷,玲珑心里明白。”蒋毅鑫明白了,这女子便是姜夫人要逼杜子俊娶的人。 两人梳洗完毕,玲珑领着两人进了主账。姜夫人大马金刀地坐在正坐,玲珑走过去站在她身边。杜子俊招呼蒋毅鑫也坐了下去。姜夫人喝了口茶,沉声道,“你是俊儿的朋友,我饶你不死。明天给你匹马,送你走。” 这话虽然刺耳,却是事实。蒋毅鑫无奈道,“夫人果然是信人!”蒋毅鑫见帐篷人装饰华丽,心想以杜家的财富如果愿意赈灾,一定能拯救灾民,急忙起身抱拳道,“夫人,晚辈有一个不情之请。你们一路走来,也看到了,关东大旱,遍地都是灾民。杜家是关中首富,夫人宅心仁厚,如果愿意出钱赈灾,一定能化解危机。” 姜夫人冷笑道,“别给我戴高帽。赈灾是朝廷的事,我们是商人,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杜子俊却帮腔道,“娘,咱们就出点钱吧。” “你知道要花多少银子吗?” 姜夫人喝道,“朝廷从国库里拨了三百万两银子,还不是打了水漂。这天灾加上人祸,谁都救不了。” 蒋毅鑫急道,“可是人命关天,再这样拖下去,这些人都得死绝了!” “那就不管我的事了。” 蒋毅鑫想了一会,要想打动姜夫人,一定要有巨大的商业利润,他咬牙道,“夫人知道一点白吗?” 玲珑轻呼了一声,姜夫人沉声道,“最近出现的一种胭脂水粉,在市场上很抢手。” “你给我三百万两,我可以给你秘方!” 蒋毅鑫沉声道,“你比我更清楚一点白的利润,有了秘方,再凭借你杜家的商铺,三百万两几年就能赚回来了。” 姜夫人沉思了一会,问道,“你可有成亲?”蒋毅鑫急忙摇头道,“没有,但是晚辈已经有了心上人。” “可惜,可惜”。姜夫人摆手道,“你先出去。”蒋毅鑫之后出去等待。姜夫人看向杜子俊,问道,“俊儿,你觉得这个蒋毅鑫怎么样?” 杜子俊点头道,“有勇有谋,古道热肠。孩儿最近跟他走了一段路,他是真心想为灾民做点事。” “那你觉得这买卖咱们能做吗?” “孩儿觉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们都说咱们为富不仁,现在这个时候,咱们出钱赈灾,既救了百姓,又让大家知道咱们铜岭杜家是行善积德的好人家……” 姜夫人叹道,“好了。你出去跟他说,这件事我答应了。俊儿,娘不逼你娶玲珑了,这件事交给你来办,你一定要办好了,别让那些掌柜的说咱们杜家没人了!” 杜子俊大声应道,“娘,你放心!”说完高兴地去告诉蒋毅鑫这个消息。 姜夫人看了又气又叹,玲珑问道,“夫人,是不赞同少爷的做法吗?”姜夫人摇头道,“俊儿心太善,成不了大商人。不过,也因为这片好心,不会惹人忌惮。我跟他爹当年得罪了多少人,等我死了,外人还不知道要如何对付杜家。他这个样子,将来好歹还能让杜家延续下去。” 玲珑似懂非懂,姜夫人握着她的手,不好意思道,“就是对不住你。俊儿没福,我这个做娘的也没办法逼他。” 玲珑是姜夫人一手养大,本来想着嫁给杜子俊做小妾,哪里想到杜子俊对她只有兄妹之情。 玲珑却摇头道,“是玲珑不好。” “唉。我看蒋毅鑫这小子也不错,没想到他心里有人了。你放心,老身将来一定为你找一门好亲事。” 蒋毅鑫在门外苦等了一会,见杜子俊高兴地出来,正要询问。杜子俊却先开口道,“我娘答应了。赈灾的事,叫给我负责。我立刻传令下去,让他们从各地运粮过来。” “太好了!杜兄弟,我替他们谢谢你了!” 杜子俊吩咐随性的大夫给帮蒋毅鑫治好了内伤,第二天又将赤龙赠与蒋毅鑫。蒋毅鑫骑着这匹汗血马,很快便赶回了七侠镇。 章节目录 第六十八回:杜子俊疏财赈饥荒,衡山派广发英雄帖(中) 赤龙日行千里,蒋毅鑫两天内便赶回了七侠镇。他先去了衙门,把刑部和关东大旱的消息一并禀告娄知县。娄知县听完后,抚须长叹良久,无奈挥手让他退下。 蒋毅鑫赶紧出了衙门,燕小六和江小道正惊讶地围在赤龙左右查看,赤龙不断挥蹄长嘶。两人见他回来都高兴不已,蒋毅鑫却没空说话,挥了挥手,便赶去怡红楼。 从七侠镇到京城,来回少说也要十天半个月。蒋毅鑫去时因为公务在身,一路快马加鞭,回来又得赤龙相助。因此当他出现在面前的时候,赛貂蝉和小翠都大吃一惊。 蒋毅鑫答应过姜夫人交出一点白秘方,这是为了黎民百姓,他早就打定主意一定要去做。但是当面对赛貂蝉因为担心她而有些憔悴的面容,蒋毅鑫心里还是有些愧疚。 赛貂蝉见他低头不语,知道心里有事,笑道,“咱们之间还有啥事不能说吗?”蒋毅鑫深吸了一口气,将关东大旱、满地都是尸体的事,告诉了赛貂蝉。赛貂蝉听到那些人吃观音土、易子而食的惨状,先是大惊失色,然后潸然泪下。 “朝廷的赈灾钱粮是指望不上了,好在我在路上遇到了关中首富杜子俊。他深明大义,已经答应组织人手赈灾。” “这可太好了,百姓有救了!” 赛貂蝉高兴得连连拍手,蒋毅鑫顿了一会,咬牙道,“但是杜家有一个条件,要我交出一点白的配方。” 赛貂蝉闻言一怔,直视着他问道,“那你答应了吗?” “我答应了!” 听完这句话,赛貂蝉背过身去,默默抽泣起来。蒋毅鑫急忙走到她面前,双手放在她肩上,急道,“貂蝉,你听我解释!我也是万不得已,不这样,姜夫人根本不会答应出手……” 赛貂蝉却挥手打断了他的解释,她从怀中掏出手帕,擦去眼泪。蒋毅鑫心头猛然一颤,原来她是在高兴! 赛貂蝉柔情万种地看着他,摇头道,“傻瓜,我是在高兴。高兴我爱的人,是一个心怀百姓的大英雄。那秘方本来就是你的,你跟我上楼。” 蒋毅鑫神情激动地跟赛貂蝉上去,赛貂蝉从化妆柜的夹层中取出了那张秘方,郑重地交到他手上。 平谷一点红死后,这是天下唯一一张洗面奶配方,它代表着无穷无尽的财富。但是蒋毅鑫为了弥补当日没有出手阻止百姓击垮怡红楼,将它送给了赛貂蝉。今天,赛貂蝉为了关东的百姓,又还给了他。 在别人看来,他们淡薄名利。但对于两人来说,却收获了最重要的东西——两情相悦、秉性相投的彼此。 蒋毅鑫手捧着这薄薄的一张纸,心里有许多话,一时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吞吞吐吐道,“貂蝉我……” 赛貂蝉急忙用手捂住他的嘴,“你要说的,我心里都知道。”见蒋毅鑫呆呆地看着她,她轻推了他一把,嗔怪道,“大事要紧,去吧!” “嗯!” 蒋毅鑫一拍自己的脑袋,他还得把秘方送出去,只好又说了几句,转身下楼。刚走了几步,他又想到什么,无奈又走回来,不好意思道,“我还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 “又有啥事?” 赛貂蝉眼睛瞪得老大,直直看着他,实在猜不出来。蒋毅鑫不好意思道,“杜家钱再多恐怕也不能救得了几百万灾民,我想把那三万银子都捐出去!” 当日杨蕙兰大闹翠微山和太平山,蒋毅鑫黄雀在后,趁着山贼伤势惨重,将他们全部杀光,埋藏了山贼财宝。后来,他和白展堂陆续将所有财宝运回茅草屋,就藏在门前西凉河里。 这一笔财宝,总数有三万多两。蒋毅鑫和赛貂蝉在一起后,便将财宝的事也告诉了她。 赛貂蝉用纨扇轻打了他一下,笑骂道,“几百万两都捐出去了,还心疼这三万两?” “貂蝉你对我太好了!” 蒋毅鑫情不自禁地抱住她,两人拥抱许久。蒋毅鑫轻轻地吻在赛貂蝉的额头上,赛貂蝉笑靥如花地看着他。 蒋毅鑫右手伸出两根手指,发誓道,“我这辈子都不会辜负你。等灾情过去了,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好吗?”赛貂蝉任两行眼泪流了下来,点头道,“我愿意!” 很多年以后,蒋毅鑫偶尔还会想起这一瞬间。当时他发自肺腑地给了赛貂蝉一个承诺,没想到却永远不能实现。他只能安慰自己,少年心事多早夭,白展堂和展红绫的初恋不也无疾而终吗? 虽然获得了赛貂蝉的同意,蒋毅鑫还得去一趟同福客栈。这笔山贼也有佟湘玉他们的一份,如果不是白展堂教了他隐匿和追踪的功夫,郭芙蓉女扮男装激怒了杨蕙兰,蒋毅鑫也不可能拿到这笔财宝。他告别了赛貂蝉,便进了同福客栈。 赛貂蝉还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中,她感觉全身失去了力量,坐也坐不住,只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大笑。 小翠却沉着脸走上楼,她快步走到赛貂蝉面前,沉声问道,“小姐,你真的秘方还回去啦?” “那本来就小蒋给咱们的。” 赛貂蝉不以为意地玩着头发,小翠的脸色却顿时变得惨白,她抓着赛貂蝉的手,急道,“你咋能给他了?杜家有了秘方,谁还会买咱们的东西!小姐,你忘了要建一座快绿阁,我可没忘!不行,我去找他要回来!” “放肆!” 赛貂蝉猛然挥手,一巴掌打在小翠的脸上。只听“啪”的一声,小翠的右脸红了起来,她咬牙忍住痛,强大的屈辱还是让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这一巴掌刚打上去,赛貂蝉就后悔了,她急忙上前去拉小翠。小翠却挥手打断她的手,她指着自己的右脸,苦笑道,“你又打我?从小到大,这是你打我的第三千六百七十五下!我以为经过这么多事情,名义上你是小姐,我的丫环,但实际上咱们是姐妹。没想到啊,你今天又打我。在你的心里,我永远是你的丫环,是不是?” “小翠,我错了。我一直把你当我亲妹妹看……”赛貂蝉急忙解释道。 “够了!”小翠冷笑道,“你对我的好,只是像养狗一样,喜欢的时候哄两下,心烦了就打两下,你对我越好,这种感觉就越强烈。即使你跟我都曾沦落到卖身的地步,我还是始终是你买回来的,这是永远都改变不了的,一生的耻辱!” 这番绝情的话,听得赛貂蝉又气又心痛,她惨笑道,“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样不堪,我当初将你从青楼里买出来,居然是你一生的耻辱!”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羡慕你?” 小翠擦去脸上的泪水,“你生下来就是小姐,我生下来却不是给人当丫环的!当初咱俩一起签了卖身契,我心想,虽然落难,我跟你却是平起平坐了。没想到啊,你的命还是比我好。蒋毅鑫看上了你,我的白大哥却负了我。赛貂蝉,从今天起,咱们恩断义绝!我这就收拾东西走!” “我绝不让你走!” 赛貂蝉赶紧从后面抱住小翠,失声痛哭道,“是我对不住你,但是我心里一直把你当做我的亲妹妹看。我不让你走,小蒋也不会放你走的,留下来,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你……” “你快放手!让我走吧!” 小翠生气地挥拳打在赛貂蝉的身上,直打到浑身无力、气喘吁吁。赛貂蝉却死死地抱住她,一刻也不松开。 赛貂蝉哭道,“小翠,我留下来吧。我一定会给你找一门好亲事。”小翠叹了口气,沉默不语。自从那天见到白展堂和佟湘玉拜堂成亲,她的心就已经死了。她只想离开远远地离开七侠镇这个伤心地。 终于,两人都失去力气,瘫倒在地上,一起嚎啕大哭起来。 这些事蒋毅鑫都不知道,他急匆匆地进了同福客栈。吕秀才和白展堂见他回来,都高兴地迎了上来。他却一言不发,将众人都着急在大堂主桌上。众人见他神情凝重,纷纷询问。 蒋毅鑫便告诉他们关东大旱和杜家疏财的事。众人听到关东满地都是尸体,都大惊失色,吕秀才义愤填膺直言河南府的官员难辞其咎。直到听到关中首富杜家愿意出钱帮忙赈灾,脸上才稍稍露出笑容。 佟湘玉见他似乎有话要说,忙道,“小蒋,有啥需要我们帮忙的,尽管开口吧。”蒋毅鑫环视众人,沉声道,“虽然杜家愿意帮忙,但是钱越多越好。我的意思是,咱们把那笔财宝拿出来捐了吧!” 李大嘴挠挠头道,“啥财宝啊?”吕秀才、郭芙蓉和莫小贝也出声问道。为了防止事情泄露,山贼财宝的事只有佟湘玉和白展堂两个人知道。因为要出钱买粮,买完粮又要运粮,蒋毅鑫需要众人的帮忙,只好说了出来。 佟湘玉看向白展堂,白展堂沉默了一会,笑道,“就是我当盗圣拿下年攒下的家当,这次正好拿出来做善事。” 蒋毅鑫闻言松了一口气,这是一个不错的理由。郭芙蓉却奇怪道,“你不是偷完都跟人送回去吗?” “这……” 白展堂一时语塞,吕秀才早就看出他们脸上不对,这笔钱一定另有蹊跷。不过,他相信蒋毅鑫和白展堂的为人,何况又是捐出来做善事,因此帮忙劝道,“芙妹,现在救灾为重,咱们赶紧拿钱去买粮食,及早去救灾才是!” 众人都同意吕秀才的看法,李大嘴便去雇了一辆马车。蒋毅鑫带着其他人去茅草屋门前的河里取出那几大箱财宝。一开箱子,那几万两银子发出银色的光芒。李大嘴看得眼睛瞪得老大,趁着搬运上车的功夫,偷偷藏了几锭银子,想到关东的饥民,终于还是放了回去。 众人急忙分成三队,佟湘玉和蒋毅鑫留在七侠镇、吕秀才和郭芙蓉去十八里铺、白展堂和李大嘴则去左家庄,分头采购粮食。 娄知县在衙门内堂后面呆坐了许久,也拍案而起,当即奋笔疾书了一封弹劾河南府官员的奏章,又让师爷带人在各处张贴告示,鼓励有钱的人家出钱出物,援助关东旱情。 燕小六和江小道到各处劝说捐款,有的捐了几百两,有的捐了几文钱,总之来者不拒。七侠镇平日里有名的商户,像汉源斋的韦掌柜、书画铺的张掌柜、胭脂铺、棺材铺、邱员外……都捐了好几百两银子。最爽快的是万利当铺的钱掌柜,一个人便捐了两千两。他抱着刚出生的儿子,笑道,“上天让我老钱家有后了,我能不积德行善吗?” 左家庄和十八里铺的百姓也纷纷响应,救灾物资越聚越多,正是灾难无情人有情! 在这个关键时刻,吕秀才却将众人召集了起来。他不好意思道,“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蒋毅鑫正忙着去筹备物资,见他婆婆妈妈,急忙道,“秀才,有啥事你就说吧。”众人也齐声道,“快说吧。” 吕秀才道,“我觉得咱们还可以发动更多的人起来帮忙。掌柜的,你能不能写信给佟掌柜,让龙门镖局的人帮忙运粮。杜家虽然有钱,但粮食也得运出去。有天下第一镖局的号召,其他镖局的人一定会纷纷响应的!” “我咋就没想到呢?”佟湘玉一拍脑袋,转身去柜上,“我这就是给我爹写信。” 吕秀才又道,“小贝,你能不能以衡山派掌门的名义给各大门派发英雄帖,让他们发挥侠义精神,去关东走一趟呢。” 莫小贝最爱凑热闹,这次又是天大的善事,她笑道,“我一个人可写不了那么多。你们写,我盖章就是了。”众人知道她还是一个孩子,都挥手道,“抱在我们身上。” 白展堂听完吕秀才的话,沉思了许久,猛然拍案笑道,“小贝,这对你们衡山派也是一件大好事!”他一甩头发,得意道,“衡山派发英雄帖,号召天下群雄共赴关东。这事情一出,天下的人提起衡山派还是得个个钦佩。我看啊,衡山派要中兴了!” 莫小贝惊喜道,“白大哥,你可不要骗我?我这就去给陆师兄他们写信!”她连忙也去柜上,就站在佟湘玉旁边,也跟着奋笔疾书起来。衡山派是莫家几代人的心血,别看她平时没心没肺,其实心里比谁都在乎。这一次有机会中兴衡山,她怎肯轻易放过? 众人见她人小鬼大,都纷纷大笑起来。吕秀才又指向蒋毅鑫,蒋毅鑫摆手道,“秀才,你的意思我知道。我这就是给小米写信,丐帮正在洛阳开大会,他们能帮忙,可比咱们这些远水有用多了。” 郭芙蓉见吕秀才不再言语,急忙指着自己问道,“侯哥,那我呢?”李大嘴也问道,“秀才,还有我呢?” 吕秀才指着李大嘴,笑道,“大嘴,你就去帮灾民做饭吧。”李大嘴失望地低下头,“咋还是厨子呢?”蒋毅鑫急忙推了他一把,劝道,“厨子咋了?你这是救国救民的义厨!没有你的手艺,灾民只能天天喝粥咯。” “是吗?”李大嘴这才高兴起来,他一拍胸膛,笑道,“你们放心,我这是正经黄鹤楼的手艺,保证让他们吃饱又吃好。” 众人都笑了起来,郭芙蓉见李大嘴也有了安排,只有自己还没有着落,生气地瞪着吕秀才。吕秀才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出郭芙蓉能做什么,他急忙向蒋毅鑫求助。 蒋毅鑫笑道,“小郭,这一路上你可以明察暗访,留心官府那些地方有疏漏,书信告知郭巨侠,让他将这些禄蠹绳之於法。” “这不还是要靠我爹吗?” 郭芙蓉沮丧地坐下,没想到自己在同福客栈干了这么久的杂役,别人还只是当她是郭巨侠的女儿。 佟湘玉却拿着她和莫小贝的信走上来,拍着她的肩膀,笑道,“啥靠不靠的?我不也要写信给我爹。小郭,咱这是做善事。你说是面子重要,还是善事重要?” “善事重要!” 郭芙蓉斩钉截铁道,她看向吕秀才,眼睛里充满了敬佩。吕秀才嘚瑟地一甩头带。众人便纷纷帮莫小贝给各大门派写信,一共写了十几封信,蒋毅鑫也写好了给小米的信。他拿着这些信赶去杜家当铺,拿出杜子俊交给他的印信,当铺的掌柜便用信鸽将所有的信发了出去。 杜家能成为关中首富,出了几代当家人的苦心经营,依靠的就是一套比朝廷驿站还快的通讯手段,用信鸽将各地的物价、行情通报各地的商铺,低价买高价卖,几十年间才积攒下了巨大的财富。 随后的几天内,汉中的龙门镖局、洛阳的丐帮、五岳剑派、昆仑派……等江湖上各大帮派都收到了莫小贝以衡山派掌门名义发出的英雄帖。 佟伯达看完女儿的信和衡山派的英雄帖,当即便将众位镖师都召集起来。他一拍桌子,大喝道,“我龙门镖局是天下第一镖局,关东大旱,咱们义不容辞,这英雄帖咱们能不接吗?” 众位镖师齐声喊道,“不能!一定得接!” “好!这样才像我龙门镖局的人!” 佟伯达拍案而起,叫了几个的名字,沉声道,“你们几个骑了我的大宛马先行一步,去跟沿路的绿林好汉打声招呼,就说我龙门镖局要运粮去关东,请各位当家的给点面子。他们要是不给面子,就别怪我亮威武镖!” 镖局走镖,有三类喊镖的方法,其中一类就是“威武镖”。镖局是靠“朋友”吃饭,亮出“威武镖”,喊的是“我武唯扬”或“以武会友”之类的,实质上就意味着“挑衅”,轻易不会使用。 事出紧急,佟伯达也只好破一破例,看哪个山贼强盗不长眼,敢来撩龙门镖局的虎须! 佟伯达又拿出几千两银子采购了许多物资,吩咐镖师连同杜家的粮食一起护送去关东。话音刚落,听到消息的佟石头便闯了进来,急道,“爹,这趟我去吧!” “不成!”佟伯达抚了抚胡须,沉声道,“这趟镖不能出半点马虎,我亲自去!”佟石头还以为父亲怀疑他的武功,当家弓步出拳,摆出虎爪,生气道,“爹,我现在的武功可不比你差了,不信咱们练练。” 佟伯达生气地一掌拍碎桌子,镖师温良恭急忙上前劝道,“总镖头,二少爷也是救人心切。他的虎爪拳已经尽得西安虎家的真传,还有我们这些镖师护住,出不了差错的。” 众位镖师也劝道,“总镖头您就给二少爷一次机会吧!” “罢了,罢了。”佟伯达见众人都同意,无奈地指着佟石头道,“你可得多听他们的话,出了半点差错,回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佟石头闻言大喜道,“爹,你就放心吧,我保证安全送到!”他欢欢喜喜地回屋去准备。众位镖师也各自散去。 佟伯达到底有些放心不下,他喊住温良恭,嘱咐道,“老温,路上你可得多担待一点啊!” 温良恭抱拳道,“您放心,哪个不长眼的敢来闹事,我就让他尝尝火龙枪法!” 等到众人都散去,佟伯达慢慢起身,看向大堂上挂着的那块“天下第一镖局”的匾额,喃喃道,“不传,不传。” 突然,一个比莫小贝还小的孩子拿着柄竹剑,兴高采烈地冲了进来,嘴里还嚷嚷着,“爹,看剑!”他一剑轻轻扎在佟伯达的腿上,佟伯达却高兴地将他举起,放在肩上,转着圈笑道,“畴儿,好剑法啊!” 与此同时,洛阳丐帮大会的堂上正在爆发一场激烈的冲突! 其实,丐帮比所有人都更早发现关东会爆发饥荒,因此他们才选定在洛阳开会。然而,连日来帮中弟子对如何对待这场饥荒分成两派,一派主持趁机扩张丐帮的势力,吸收灾民入帮;另一派则主张帮助朝廷赈灾。刚开始,扩张势力的观点获得许多人的支持。毕竟,丐帮虽然是天下第一大帮,到底只是一群乞丐,这几年又被朝廷打压,众人心中都憋着一股气,心想干脆反了算了! 但是随着关中首富杜家决定出钱赈灾,还有衡山派掌门莫小贝向各大门派广发英雄帖的消息传来,支持赈灾的消息渐渐占据了上风。两派依旧争论不休,丐帮的洪老帮主却紧握着手中的打狗棒一言不发。 到了会议的最后一天,刚刚升到四袋的丐帮弟子小米再次和喜爆发了激烈的冲突。小米本来就支持赈灾,他又收到蒋毅鑫的来信,更加坚定这个观点,为此他不惜得罪了帮中恭喜发财四大长老中的喜长老。 护法长老又一次被他当场说得下不来台,他生气道,“一个区区的四袋弟子居然敢以下犯上,来人啊,帮规伺候!”立刻有几名弟子上前制住小米,小米使劲推开众人,大声道,“喜是要误我丐帮啊!诸位听我一言,虽然我是乞丐,但是我真心希望天下无丐,没个人都能过上好日子。你们去听去看啊,外面的灾民正在嗷嗷待哺。如果我们束手旁观,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我们丐帮枉为天下第一大帮!” “快拖下去!”喜长老厉声喝道,众人便拖着小米去执行帮规。 “慢!” 这一声苍老的声音却不亚于一声炸雷,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看向坐在最高处的那个人。洪老帮主终于开口了。他慢慢站起身,举着那根翠绿的打狗棒,笑道,“丐帮有丐帮的规矩,兄弟间敞开了门说话,就算有不同意见,也不能滥用帮规吓唬人!” 小米闻言大喜,挣脱开众人的挟持,拜道,“帮主英明!”护法长老生气地哼了一声,洪老帮主却又沉声道,“小米你身为四袋弟子,却诬蔑护法长老,刚才大家伙都听到了。按照帮规,本来要逐你出丐帮,念你平日里有功,降你为三袋弟子。你可有怨言?” 洪老帮主平日里秉公执法,丐帮上下人人敬佩。小米也悔恨自己刚才一时口误,心服口服拜道,“弟子认罚!”喜长老看了暗暗高兴。 “好!” 洪老帮主举着打狗棒道,“我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如今关东百姓有难,自然应当挺身而出!谁再敢妖言惑众,这根打狗棒绝不轻饶!”众人闻言都拜倒在地,护法长老见众人都跪了下去,无奈也只好跪下。 洪老帮主便吩咐丐帮弟子帮忙赈灾。众人散去后,丐帮首席长老恭长老笑上前对洪老帮主笑道,“帮主,这小子不错吧?” 洪老帮主抚须笑道,“胆气过人,侠义心肠,老恭,你的眼光不错啊!”恭长弓仰天大笑,小米这个好苗子可是他偶然发觉的,这次他在会上仗义执言,不惜得罪喜长老,让恭长弓高兴不已! 洪老帮主突然咳嗽不止,龚长老急忙用手抚背替他顺气。许久,洪老帮主才缓和下来。他自从接任丐帮帮主之位,二十几年来殚心积虑,捍卫着天下第一帮的威名,但是他已经累了,昔日和人交手留下的伤势不断在反噬。 洪老帮主抚摸着那根翠绿的丐帮信物,当初七公传给了黄帮主,黄帮主有传给了他。现在这根打狗棒,需要一位新的主人!丐帮也需要一个新的帮主了! 他对恭长老吩咐道,“此间事了,你让小米去白马寺等我。我要亲自传授他降龙十八掌!” 嵩山少林寺大雄宝殿内,方丈正敲着木鱼念经,他的师弟智清大师看完衡山派的英雄帖,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方丈放下木鱼,转过身来。智清大师道,“杜施主宅心仁厚,莫掌门英雄出少年。饥荒一起,我门下弟子已经赶去救灾,有他们相助,百姓可以少受些苦了。” “善哉!善哉!”方丈也双手合十,继续道,“还得劳烦师弟亲自走一趟。另外日前有俗家弟子来报,华山派的岳掌门打算一统五岳剑派,师弟要多留心,江湖上不能再出现一个左冷禅了!” “师兄放心,我这就下下山去!” 华山思过崖上,岳松涛已经在山石上打坐了整整七天七夜。半个月前,他将华山派账上的最后一笔钱输光了。为了惩罚自己,他便罚自己在此思过崖,门下弟子每日按时送来食物。 岳松涛双手一摆,收回紫霞神功,脸色顿时从紫色恢复正常。他自然也收到了衡山派的英雄帖,这七天他虽然一心打坐,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既然戒不了赌,那干脆赌一把最大的! 这次各大门派齐聚洛阳,八方风雨会中州,对他要布的局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 岳松涛向前一伸手,插在悬崖上的那把宝剑便飞到他的手中。他看着师父赐给他的佩剑,咬牙对恭候的弟子道,“咱们下山!” 众位华山派弟子都身背长剑,拜道,“谨遵掌门之命!” 昆仑派掌门何足道接到英雄帖,立马想带着门下弟子赴会。掌门夫人韩娟却拉着他劝道,“你再着急,咱们也肯定是最后一个到!”昆仑远在边疆,离中原何止千里。 何掌门最听这个年轻夫人的话,急忙问道,“夫人的意思是不去?”韩娟点了点他的脑门,笑道,“去是一定要去,各大门派都去了,咱们不去岂不是失了礼数。不过,你不用亲自去,派个人代替你去。” 何掌门摸了摸小胡子,他虽然是一个老实人,说话也不利索,但脑子却不糊涂。昆仑派一向很少掺和中原武林的事,还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真心希望他们去。他点头道,“就依夫人所言。”他挥手叫来门下弟子,点了几位,让他们骑快马赶去洛阳。 韩娟拿过英雄帖,看了几遍,问道,“老何,你说这个莫小贝就是莫小宝的妹妹?” 何掌门点头道,“当年衡山派内斗,莫小宝惨死在祝融峰顶。莫小贝才接任了掌门。” 韩娟沉思了许久,喃喃道,“湘玉是掌门的嫂子,我是掌门的夫人,哪个大呢?” 何掌门见她自言自语,急忙问道,“夫人,你在想啥呢?”韩娟摆手道,“没呐。老何,你的武功可不会怕了他们衡山派吧?” 何掌门抚须大笑,猛地推出一掌,在柱上打出一个入木三分的掌印,负手道,“就算是莫太冲在世,我接他一招平沙落雁又如何?” 同样的场景也发生在恒山派、崆峒派、峨眉派、泰山派、嵩山派……令狐掌门、崆峒二老、定静师太,玄静师太、石掌门、左老爷子等各位掌门的带着门下弟子赶赴洛阳。 章节目录 第六十九回:杜子俊疏财赈饥荒,衡山派广发英雄帖(下) 江湖上风起云涌,关中首富杜家也迅速展开行动。姜夫人亲自坐镇洛阳,杜子俊则向各地的商行传令,急令他们向关东运送物资。此时市面上的粮价已经涨到一斗六百文钱,远水救不了近火,杜子俊干脆设宴将河南的粮商都请了过来。 杜家是关中首富,十家票号有八家是他开的,剩下两家,也有他不少股份,钱掌柜在他面前,连中产阶级都算不上。然而任杜子俊如何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众位粮商咬死了粮价只能涨不能跌。 杜子俊无奈只好从怀中掏出一份公文。商场有商场的规矩,如果是在平时,杜子俊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和众人谈判。不过此时灾情紧急,他只能借着官府权势压下粮商的气焰,而这一份公文便是他的依仗。 此公文乃新任钦差大臣齐大学士所发。姜夫人决定赈济灾民后,心知此事的要害在官府。当年沈万三堪称天下首富,甚至出钱为太祖爷修了一段南京城墙。结果呢,反倒被籍没家产,发配充军云南边陲,她杜家绝不能重蹈覆辙! 恰好齐大学士自请钦差河南,此人刚正不阿,是难得的清官,又和她的先夫有过些许交情。姜夫人急忙派心腹管家进京,向齐大学士面陈机要。齐大学士已经收到郭巨侠的密报,知道关东饥荒再也耽搁不起,便应允下来。管家急忙飞鸽传说告知姜夫人,至此杜家的一切行动都是奉钦差之意。 杜子俊念完文书,众位粮商都垂头丧气。齐大学士不仅只准他们把粮价升到比平时贵两成,还让他们将粮食全部卖给杜家。可是,他们又哪里敢违抗钦差的命令。杜子俊看出他们的难处,俗话说凡事留一线,日后好想见,他大手一挥,便将价钱提到一斗一百文钱。 众位粮商喜出望外,都称赞杜家果然仁义。众位粮商便纷纷说出自家存有多少粮食,杜子俊和他们定好合约,便派人和各位粮商去取粮食。等众人都走好,杜子俊收起脸上的笑容,一位仆人从帷帐后面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纸笔。 杜子俊沉声道,“都记下来了吧?”那仆人拱手道,“少爷,都记着呢。”杜子俊点头道,“那就好。”他看向众位粮商远去的身影,冷笑道,“将来交给齐大学士,这些人一个都逃不掉!” 而此时河南府衙中也正在发生着同样的一幕。新任钦差大臣翰林院齐大学士刚进了省城,二话不说便进了府衙,当场便摘掉一些人的乌纱帽,又给另一些升了官,河南府上下大小官员为之一震,再也不敢敷衍了事。齐大学士急忙调拨人手,划定灾区范围,在各处设立粥场,种种措施,不一而足,直忙到深夜才下了堂。 郭巨侠在内堂等了大半天,好在他深知齐大学士的秉性,因此闭目打坐,只当是养气。齐大学士急匆匆进了内堂,不断向他拱手告罪,两人寒暄了几句,便开始说起正事。 郭巨侠从怀中掏出一份名单,递给齐大学士。齐大学士看着上面的人名,密密麻麻,越看越触目惊心。他猛拍桌子,发怒道,“尸位素餐,致百姓于不顾,这些人都该杀!” 郭巨侠给他倒了一杯茶,沉声道,“这些人好办,关键是他们后面的那个人。”齐大学士闻言一怔,他将名单放在桌上,叹道,“老郭,单凭这份名单,奈何不了曹少钦。”上次他和郭巨侠借着私盐案发动言官弹劾东厂曹公公贪赃枉法,结果皇上不过是降旨罚俸一年。 “那外面那些尸体呢?” 郭巨侠拍案而起,这半个月来,他和追风深入关东各地,明察暗访,见了太多人间惨剧。他本以为凭着这份河南各地贪官污吏的名单,可以扳倒东厂,没想到还是徒劳。他叹道,“老齐,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能狠下心来,索性让饥荒逼反了河南,这样皇上就不得不杀曹少钦以谢天下!” “慎言!”齐大学士急道,“你再胡言乱语,我就跟你割袍断义。” 郭巨侠摆手道,“你别着急,要是我真想这样干,也不会以身家性命保你钦差河南。”他坐了回去,两人唏嘘良久。 齐大学士抚须叹道,“如今有杜家相助,关东的饥荒不久就能平息下去。至于曹少钦,多行不义必自毙。我离家的时候,皇上又命他重修万寿宫,在各地广建道观。” 郭巨侠眉头一挑,齐大学士继续道,“咱们彻查河南,等于断了他的财源。我倒要看看这一百五十万两,他要怎么变出来!老郭,你可得让那人盯紧点。”郭巨侠抱拳道,“你放心,只要阉狗有动静,他一定会通知我们。” 没过几天,众人便将物资全部装好,由左家庄的赶车夫运送上洛阳。蒋毅鑫和燕小六随车护送,赛貂蝉见他又要远行,这次说什么也要跟着去。她又担心小翠不辞而别,便硬拉着她一起走。 陆一鸣、周敦儒和祝小芸接到英雄帖,都知道衡山派中兴的机会到了。他们急忙从汉中赶到七侠镇,护卫莫小贝去洛阳。佟湘玉当然放心不下,见众人都担心灾民,干脆关店歇业,一起去洛阳。 这一路上虽然风餐露宿,倒也平安无事。唯独在过一座窄桥时,迎面有四人抬着轿子走来。七侠镇众人已经走到半路,对方却硬要让他们退回去。争执之中,轿夫报出主人身份,众人才知道原来轿中那人是户部的六品京官裴志诚。 蒋毅鑫好言相劝,郭芙蓉抬出郭巨侠,对方却软硬不吃。这下可恼了白展堂,当场就想给对方一招葵花点穴手。佟湘玉不想惹祸上身,众人只好退了回去,给地方让出一条道来。那四个轿夫得意洋洋地抬着轿子过桥,还不是对着佟湘玉、赛貂蝉这些女眷指指点点,污言秽语。这下连蒋毅鑫也忍不住,他和白展堂一人给了他们两大耳光,也不理会裴志诚的叫嚣,领着众人离开了。 众人一阵大笑,蒋毅鑫却越来越感觉到身体异常疲惫,有时候骑在马上不知不觉脑子便有些昏昏沉沉,幸亏有赛貂蝉在背后提醒,他才没有摔下马去。白展堂替他把脉,说是和姜夫人交手时的旧伤并未痊愈,又往来奔波于京城和关中,事情结束后,需要好好静养。 又过了几日,众人总算赶到了洛阳。蒋毅鑫和燕小六将物资交接完毕,便和同福客栈众人开始搭锅为灾民做饭。陆一鸣三人则带着莫小贝去白马寺会盟,少林寺的智清大师和武当派的冲虚道长召集各大门派在那里商议大事。 这回可轮到李大嘴大显身手了,他抡起大勺,简单的做了几样家常菜。周围的灾民奔走相告,都拿着破碗围在他旁边大快朵颐。李大嘴见众人吃得不亦乐乎,心里只叹困难时期,不能让他尽展拳脚。 其他人则两人一组帮忙分发食物。蒋毅鑫带着赛貂蝉和小翠,白展堂则和佟湘玉一组,燕小六听说郭巨侠在洛阳,说什么也要跟吕秀才、郭芙蓉一组。众人便开始行动起来,配合洛阳官府的衙役赈济灾民。 关东的饥荒牵动了天下人的心,许多人原本平行的人生轨迹,在洛阳这个地方交汇在了一起。 城外的灾民越聚越多,众人每日都去帮忙分发食物。有一日,一个脑袋大脖子粗的中年男人拄着一个竹杖走了过来,他左看右看,叹气道,“先皇这一走,天下怎么就乱成这个样子!”后面的那个年轻童子喘了一口气,冲上来搀住他,劝道,“先生,要不您先歇会儿吧?” 这先生摆手道,“不用歇,想当年,我给先皇炖佛跳墙,连着七天七夜没合过眼。” “结果还给炖糊了。这您都说过八百多遍了。” 先生欲打,叹了口气又放了下来,找了个干净地方坐下休息。那童子也跟着坐下,问道,“先生,你走南闯北见了那么多厨子,就没一个可以传衣钵的?”先生摇头叹道,“都缺了点东西。要是再找不到人,我这身手艺就要失传咯。” 旁边的灾民正大口喝着李大嘴做的粥,这先生闻着香味不禁食指大动,连忙道,“清风,你去给我盛一碗来。”清风刚想劝阻,又想到自家的先生美食当前绝不会退步,只好排队领了一碗粥。 这先生喝了一口,先是点点头,“有点意思”;又摇头叹道,“就是味道淡了点。”清风欲言又止,只能静静等他喝完。 又有一日,有两名妙龄女子从城外走来。年纪稍小的那位经过灾民身边,捂着鼻子道,“姐姐,这种地方有啥可偷的?” 年纪稍大的姐姐敲了一下妹妹的脑壳,生气道,“偷什么偷,咱们这叫盗亦有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嘛,郭巨侠就在城里,咱们要是能从他身上顺到东西,这盗圣名头可就是咱们的了。”她嫣然一笑,旁边的灾民都纷纷看呆了。 突然见前面围着一大堆灾民,里面还不时响起叫好声。两人都喜欢凑热闹,便上前分开众人,挤了进去,却是李大嘴正在卖力地表演刀工。见他那副嘚瑟的模样,两人都噗嗤笑出声来。李大嘴还以为是夸他,更加卖力起来。 那妹妹轻声对姐姐笑道,“原来是一个傻子。” “咱们走吧。”姐姐笑过了一阵,便拉着她快步进城,回去想到李大嘴的那副笨样还是有些好笑。 在一日,齐大学士和郭巨侠出城巡视灾民。吕秀才、郭芙蓉、燕小六正干得起劲,突然前面一阵骚动,说是齐大人来了。三人一惊,郭芙蓉拉着吕秀才要躲到一边去。吕秀才却摇头道,“芙妹,齐大人是读书人的楷模,既然遇到了,我一定要去见一见。”郭芙蓉只好跟着他们一起迎上去。 果然见到一位中年文官正拉着灾民的手细细询问,后面还跟着一个龙行虎步、身形矫健、身穿便服的中年汉子。 郭芙蓉见了那人大吃一惊,急急忙忙躲在吕秀才背后,扯着他的衣服,轻声道,“侯哥,咱们快走,那是我爹。”吕秀才顿时大惊,也不敢转身,两人同时抬脚向后走去。 郭巨侠正全神贯注护卫齐大学士的安全,突然感觉人群中有骚动。他看了过来,只见吕秀才正鬼鬼祟祟地向后移动,旁边则是一个小捕快,正在朝他挥手。郭巨侠附耳跟齐大学士说了几句,齐大学士点点头,两人便朝吕秀才这边走了过来。 吕秀才和燕小六急忙拜道,“晚生吕轻侯(卑职燕小六)见过齐大学士、郭巨侠。”两人只一拜,就露出了躲在背后的郭芙蓉的身影。齐大学士看向郭巨侠,见他一脸尴尬,不禁笑道,“起来吧。本官收到娄明德的文书,难得你们能不辞辛苦从关中赶来,本官替百姓感谢你们。”说着便向两人施了一礼。 吕秀才和燕小六急忙回礼。齐大学士见吕秀才一副读书人的打扮,便问了几句诗书。吕秀才对答如流,齐大学士更是高兴,知道对方乡试屡屡落第,叹道,“士不可不弘毅,任重道远。轻侯啊,你不要气馁,明年的乡试好生努力。国家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啊!” 燕小六见到郭巨侠则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他和师父老邢都是对方的拥趸,这次能见到真人,全身都有些颤抖。郭巨侠微微一笑,双手拍在燕小六的肩膀上,笑道,“站好了,这幅样子怎么吓得住贼人!”他想起自己二十几年前,也是一个小捕快,不禁有些感慨。 郭芙蓉躲在在吕秀才背后偷偷抬头,见父亲就在面前,急忙又蹲下藏好。齐大学士看了直想笑,便拉着吕秀才赏另一边说去。郭芙蓉急忙又躲到燕小六背后,郭巨侠也不拆穿他,只是询问燕小六之前那些案子的情况,又问起蒋毅鑫人在何处。燕小六便自告奋勇去找师兄。 这下郭芙蓉可无处藏身,只好硬着头皮站起来,嘿嘿笑道,“爹,你在呐。”郭巨侠叹了口气,不断摇头,“芙儿,你也玩够,该回家看看你娘了。”郭芙蓉也归家心切,急道,“事情办完后,我就回家。” 蒋毅鑫万万没想到,和郭巨侠的第一次见面,居然同时被对方夸了一顿,又骂了一段。 郭巨侠笑道,“你能为了关东灾民,献出秘方,是条好汉。这样吧,我回京后就调离入六扇门。” 燕小六羡慕地看向蒋毅鑫,蒋毅鑫却抱拳道,“承蒙大人厚爱,只是我不愿意离开七侠镇。”郭巨侠一听这话,猛哼一声,追风说得果然对,他生气道,“胸无大志。” 蒋毅鑫也不反驳,拉过燕小六拜道,“大人,我这位师弟武功不在我之下,他当了捕快后,一直尽忠职守,肯定大人能给他一个机会,进六扇门。”燕小六也跪地拜道,“我燕小六一直尽忠职守,希望大人给我一个机会。” 郭巨侠一挥手让蒋毅鑫起身,又上前扶起燕小六,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说话,跟着齐大学士去其他地方巡视了。燕小六哪里还不知道他答应了,高兴得手舞足蹈。 事后赛貂蝉问起,蒋毅鑫搂着她笑道,“外面的世界太危险,还是七侠镇最安全。”不是嘛,老婆孩子热炕头,有些人穿越并不是为了拯救世界的。 有一日,灾民中有一个尖嘴猴腮的人看到白展堂后,端着破碗走了上去。这人脸上泛着笑容,好像见到了许久没见到的人。突然,这人停了脚步。原来是佟湘玉从一旁走了出来,正拿着手帕给白展堂擦汗。 这人站着观察了一会,见两人神色亲密,心里生气道,“好小子!我说怎么甘心去当杂役,原来是心里有人了。”她悄悄走到一旁坐下,仔细打量佟湘玉,见她身段容貌倒也看得过去,暗暗点头。她看向白展堂,叹了口气,终于还是不想上去相识,便又隐没在灾民之中。 佟湘玉见白展堂突然看向一旁,神色严肃,奇怪道,“展堂,咋啦?”白展堂挠挠头道,“我总感觉有人在窥视我,可能是我多心吧。” 一旁的小翠看了黯然神伤。自从和赛貂蝉大吵一架后,七侠镇已经没有什么人值得她留下。她从小被送去习舞,离别之际,她只想给曾经的心上人跳一次舞。 小翠对着白展堂喊道,“展堂哥哥,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给跳给你看。”她走到空地上,在一群灾民之中,跳起舞蹈。白展堂看得暗暗叹气,佟湘玉把头靠在他肩上,两人依偎在一起。 后面却站着一位商人,他鼓掌叫好道,“跳得好!”这人是关东古董商人,家财万贯,两个月前原配去世。这天,他有事出城正好看到小翠跳舞,这位商人最喜欢看人跳舞,见小翠温柔可爱,一见钟情,任打任骂也不走。 小翠跟着赛貂蝉走南闯北,也知道分别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心想我一个人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不让跟着他走吧。没过几日,便跟着这位关东的古董商人悄然离去。赛貂蝉见到书信,已经追之不及。蒋毅鑫想起这位商人正是原时空中小翠的归宿,也只能好言劝慰。 小翠跟着关东富商走了,杜子俊则带着人来了。他分配好物资和人手,便也到灾民中走上一趟,这边送碗粥,那边送件衣服。杜子俊从小锦衣玉食,才干完了几件小事,便累得有些气喘吁吁。 仆人忙劝他回去,杜子俊却猛地快步向前走,众人只好跟上去。只见杨蕙兰背着双刀牵着马正要京城,两人双目对视,杜子俊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情不自禁地走了上去。杨蕙兰没理会她,拍马走了。 杜子俊连忙挥手道,“你们赶紧跟上去,看这位姑娘在哪里落脚。走丢了人,别回来见我。”仆人知道杜家规矩严,不敢怠慢,赶紧跟了上去。 洛阳城中,白马寺内,各大门派的掌门聚集在一起。少林寺的智清大师和武当派的冲虚道长正在主持会议,陆一鸣三人也从汉中赶来护在莫小贝身边。智清大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这次莫掌门首倡义举,众位掌门深明大义,眼下灾情已无大碍。老衲替关东的百姓谢过各位了。” 众位掌门连忙回礼,都道哪里哪里。智清大师看向冲虚道长,冲虚道长开口道,“两年前衡山派内斗,前任掌门不幸遇害。武林同道知道后都痛感惋惜。幸好上天保佑,莫掌门少年英雄,执掌衡山。咱们应该出把力了。” 众位掌门都暗暗点头,冲虚道长见大家都同意,便让各派各出银子,赞助衡山派。事情结束后,智清道,“诸位还没有其他的事情要商议?” 华山派掌门岳松涛起身笑道,“岳某还有一件小事。”他看向其他门派的掌门,笑道,“衡山、嵩山、恒山、崆峒、泰山的掌门们,日前岳某已经登门拜访,邀请各位比武夺帅,谁赢了就是五岳盟主。敢问诸位是否同意?” 嵩山派的左老爷子第一个表示同意,他仰天笑道,“早就该成立一个五岳联盟!”其他门派的掌门也都认为自己武功高强,比武夺帅未必没有机会,也都答应下来。 岳松涛笑道,“那岳某就在华山等各位大驾光临。” 智清无奈叹道,“此事是五岳剑派的家务事。贫僧本不该插手。但是本寺弟子近日收到消息,二十年前杀害前任关中大侠的那个魔头又要重出江湖了,江湖上又要掀起波浪了…… 在众人的帮助下,灾情终于渐渐平息了。这几日,蒋毅鑫来日奔波,他强撑着身体,才没有倒下。灾民中,经常看到一位淄衣捕头的身影,哪里需要,他就走去哪里。谁提起他都交口称赞。 最后一日,蒋毅鑫强撑着身子给灾民送食物。却有一个老大娘拿了枕头给他。蒋毅鑫连忙摆手道,“大娘,你留着吧。” 那老大娘却笑道,“这可不是我的。是一位年轻姑娘送给你的。这姑娘人长得俊,心也好,这几日都帮我们做饭。我们要帮忙,她都是说‘放着我来!’我们提起你辛苦了,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还会落枕。她就用荞麦皮给你做了这个枕头。” “那她呢?” 老大娘指着前方道,“早上已经走了,估计这回已经走远了。”她话音未落,蒋毅鑫便冲了出去,他施展轻功跑了一阵,又抢过一匹马。赛貂蝉看他神情紧张,挥手道,“小蒋,你要去哪里?” 蒋毅鑫也不停下,回道,“我去找一个人。”便猛抽马屁股,马儿吃痛只好加快速度冲上去。 赛貂蝉怕他出事,急忙向白展堂喊道,“老白,你赶紧跟上去看看。”白展堂应了声,也翻身上马,追了出去。 蒋毅鑫一口气追出几十里,还是不见人影。连日来的疲倦突然都涌了出来,他在马上摇摇欲坠,在倒下的瞬间,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喊了一句,“是你吗?你在哪里?” 章节目录 关中大侠 小说$《武林外传之九品捕头》的最新章节《关中大侠》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七十回:曹公公密谋起杀心,赛貂蝉决绝走四方 皇上登基七年零八个月发生的这场关东旱灾,在齐大学士等人的努力下,终于平息。受灾百姓掩埋亲友的尸体,强忍着万分的悲痛,开始重建家园。但是朝堂上的风波才刚刚开始。 大灾之后的第一场朝会,齐大学士和郭巨侠上奏东厂曹公公二十一条大罪,满朝文武附议,请杀曹少钦以谢天下臣民! 看着眼前跪倒一片的文武百官,还有痛哭不已、磕头不止的曹公公,坐在龙椅之上的皇帝不觉有些恼怒。一怒曹少钦竟然把手伸到了赈灾款项,差点逼反了河南;二怒齐铭居然如此得人心,能发动百官附议。他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齐大学士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他从袖子里掏出河南贪腐官员名单,高高捧起,拜道,“这是微臣此次钦差河南查访到的贪腐官员名单,还请皇上过目。”早有太监接过名单,双手捧交皇上。 看着名单上一个个人名,从知府大员到九品小官都牵涉其中,皇上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怒气,“好啊,一个个都欺瞒到朕的头上了!”他猛地将名单摔在曹公公面前,骂道,“狗奴才,你当朕死了不成!” 曹公公兀自涕泗横流,膝行几步捡起名单,稍微看了一眼,便磕头请罪,咚咚声回荡在朝堂之上。曹公公捧着名单哭道,“皇上,奴才荐人失察,又监管不利,没看出这些人包藏祸心。奴才有罪,恳请皇上责罚,千万不要因为奴才气坏了龙体啊!”说着又咚咚磕头。 皇上猛哼一声,“传旨,即日起免去曹少钦东厂掌印太监之职!归府反省!”这一处罚不可谓不大,不过也在曹公公的预料之中,他暗暗叹了一口气,拜道,“奴才谢主隆恩!”齐大学士也暗暗叹息,证据确凿又有满朝文武相助,没想到皇上还是不愿意杀曹少钦。此人不死,他日必定又将起复。 郭巨侠终于忍不住了,他走出班列,拜道,“皇上,关东饥荒虽有天灾,但实人祸。田园荒废、百姓易子而食,不杀曹少钦,何以平民愤,何以震朝纲,何以面对死去的先皇的!微臣请杀曹少钦!” 话音刚落,满朝文武也跟着跪下,喊道,“请杀曹少钦!”齐大学士暗道不好,皇上最恨群臣结党,联名上奏弹劾还可算是公愤,此时再群臣觐见,形容逼宫!果然,皇上怒极反,指着众位大臣,“你们一个个公忠体国,倒是朕的不是了?”他又指着郭巨侠骂道,“郭靖,你开口闭口先皇,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上!来人啊,拖下去,郭靖殿前失仪,仗责三十!” “皇上息怒!” 齐大学士连忙拜道,“郭大人也是为国心切,一时失言,恳请皇上念在他平日忠贞勤勉的份上,宽恕他一会吧。” 皇上沉着脸不说话,曹公公却开口求道,“奴才也恳请皇上宽恕郭大人。奴才和郭大人虽有嫌隙,但是也知道郭大人公忠体国。还请皇上宽宏大量!” “你听听!”皇上指着郭巨侠道,“你要杀他,他却为你求情,这才是圣人的忠恕之道。这一次朕就饶了你。” 郭巨侠还有争辩,齐大学士急忙向他使了一个眼色,郭巨侠无奈,只好拜谢道,“微臣谢过皇上宽恕。” 皇上这才摆手道,“还有没有其他事情要奏报?”齐大学士身后站出一官员,拜道,“皇上,此次赈灾,关中富商杜子俊出钱三百万两助朝廷赈灾,微臣恳请皇上给与嘉奖。” “他一个商人倒是懂得为朝廷分忧。”皇上点头道,“他家中父母可尚在?”那官员回道,“其母姜氏尚在。” “传旨,赏姜氏六品诰命夫人,其余封赏交由礼部议定!” 那官员拜谢正要站会班列,突然官员中一人喝道,“微臣弹劾翰林院大学士齐铭交通富商,图谋不轨!” 这一名官员却是曹公公夹带中的人,他手持笏板,义正言辞道,“皇上,齐大人钦差河南之前,杜家曾有一管家夜入齐府,两人谈至黎明时分,杜家随即出三百万两襄助赈灾。恳请皇上明察!” 大臣交接豪商,一句话便能让对方拿出三百万两,齐大学士这是要干什么?皇上的眼神顿时有些阴冷。齐大学士急忙拜道,“皇上,微臣微时曾与杜子俊之父有过一面之交,当日微臣领命钦差河南。杜家来人言明杜子俊愿出钱襄助朝廷赈灾,灾情紧急,微臣只能便宜行事,还请皇上明察!” 皇上沉思一会,抚慰道,“爱卿忠心,朕自然是知道的。”那弹劾的官员急道,“皇上,微臣还弹劾齐大学士包庇下属殴打上官。” 齐大学士和郭巨侠互相看了一眼,从对方的眼神中都看出惊讶。皇上奇怪道,“快快说来。”曹公公却回道,“此事奴才倒是知道。日前,户部六品主事裴志诚回乡途中遭关中七侠镇捕头蒋毅鑫殴打,其有弹劾奏章在此。” 太监接过奏章,递交给皇上。皇上翻开草草看了一眼,道,“齐铭,可有此事?”齐大学士拜道,“皇上,此事事出有因。裴志诚仆人意图欺负蒋毅鑫女眷,其一时激愤出手劝阻,两方这才起了冲突。” 郭巨侠也拜道,“蒋毅鑫虽然殴打上官,但情有可原。恳请皇上看在他从关中千里运粮到关东赈灾的功劳上,功过相抵,不予追究吧。” 一个六品官和九品捕头的小事,皇帝并未放在心上,他正要摆手交由刑部训斥,曹公公却补了一句,“一个小小的九品捕头居然能得到齐大人和郭大人的力保,看来此人非同小可啊!” 这一句话触动了皇帝的逆鳞。当年的郭解就是因为大将军卫青的求情,触怒了汉武帝。皇帝猛哼一声,喝道,“传旨,裴志诚管教不严,有失朝廷威严,他不是身体不好吗?准其致仕。蒋毅鑫殴打上官,念起运粮有功,革去官职,永不叙用!” 满朝文武跪倒在地,拜道,“皇上圣明!”齐大学士和郭巨侠也只能无奈拜倒。 散朝后,几位同僚都围着齐大学士和郭巨侠贺喜。曹公公却带着几名太监笑着走了过来,那几位官员急忙闪开,郭巨侠迎了上去,伸手拦住,“曹少钦你有罪在身,还不回府反省!” “大胆!”几位太监指着郭巨侠骂道。 曹公公摆摆手,太监们便安静下来,他看向两人,笑道,“咱们同朝为官,你们就这么想要杂家的命吗?” 郭巨侠冷笑道,“为天下除贼耳!”齐大学士抚须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曹公公若能翻然悔悟,他日你我未必不能把酒言欢。” “哈哈哈。” 曹少钦笑道,“曹某一定好好反省。”说着仰天大笑,带着众位太监扬长而去。齐大学士和郭巨侠在后面看得暗暗叹息,不过,他们又很快恢复斗志。自从今上登基以来,两方斗来斗去,这次抓不住扳不倒阉党,下次就不一定了! 齐大学士抚须叹道,“可惜断送了那位蒋捕头的前程。”郭巨侠也叹了一口气,“追风已经查到,杜家这次之所以出钱赈灾,说到底是因为蒋毅鑫在小汤山救了杜子俊。皇上金口玉言,他的前程断了,你我也无能为力。我这就派人将他的师弟调入六扇门。” “也只能如此了。” 东厂内,新任的东厂掌印太监李进忠刚坐在主位上没多久,义父曹少钦便走了进来。李进忠连忙起身,恭恭敬敬站在一旁,拜道,“义父”。曹少钦微微颔首,大马金刀坐了下去。李进忠手捧着茶,问道,“义父,皇上说什么了?” “还是修建万寿宫的事。”曹少钦喝了一口茶,“忠儿,银子筹措得怎么样了?”李进忠摇头道,“不是孩儿办事不力,此次河南一地咱们的人都被革职的革职、贬黜的贬黜。孩儿连日来费尽心思,也只能筹措五十万两。” 曹少钦叹了一口气,河南一向是他的一大财源,此次被齐大学士和郭巨侠横插一脚,如同断了一条胳膊。可是皇上交代的事不能不办,三个月内修建万寿宫的一百五十万两银子一定要到位。 曹公公无奈道,“你上次提到的那个包大仁还有信吗?”李进忠闻言一喜,笑道,“义父,不只是他,孩儿还联络了几十个富商,个个都家财万贯,只要义父同意给他们官做,他们多少钱都愿意出。” “哦,他们打算谋取什么官职?” 李进忠扳着手指念道,“大部分都是七品、八品的空缺,有一个愿意出五万两谋一个知府。” “小家子气!” 曹公公摇了摇头,正色道,“你分别告诉他们,要买官就得买大官。十万两银子一个礼部侍郎,两万五千里,一把尚方宝剑!” “义父这……” 见李进忠支支吾吾,曹公公笑道,“你是不是觉得义父疯了?连正三品的官职都敢许给别人?” “儿子不敢,只是……此事太过耸人听闻。”李进忠咬牙道,“只怕那些商人没这个胆,反倒误了咱们的大事!” “进忠啊”曹公公拍了拍他的肩膀,摇头道,“你的心还不够狠!”李进忠急忙拜道,“还请义父教诲!” “既然都是卖官,咱们就卖最大的官。一个礼部侍郎怎么了,等银子到手,再跟他们好好说道说道。” 李进忠猛省道,“义父的意思是……”他右手在脖子上一划。曹公公点点头,“这件事你亲自去办,经手的人连同他们的家眷一个都不能留。” “是!” 李进忠从怀里掏出一份名单,恭恭敬敬呈上,“义父,自从上次他们弹劾您贩卖私盐,我就怀疑六扇门在咱们东厂里面掺了沙子。我秘密查访,这次河南的事果然有人通风报信,这是儿子拟的名单。” 曹公公闻言又喜又惊,接过名单,细细看了一遍,看到一些熟悉的名字,不禁叹道,“没想到啊,有的人跟了我这么多年,出生入死,居然是六扇门的人。”他手指头在桌子上敲了敲,冷笑道,“就不要让他们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李进忠早就准备动手,见义父发话,喜道,“今晚您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大敌环伺,义父连睡觉都不踏实。”曹公公想到今天早朝之上满朝文武人人喊杀,想起来还不禁有些后怕。这一次自己只是被免去官职,不除去齐大学士和郭巨侠,下一次自己说不定就性命难保。 曹公公沉思了一会,眼神中再没有半点犹豫,“忠儿,我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李进忠神色凝重道,“据咱们在六扇门的密探来报,六扇门那位秘使的确是当年葵花派的白三娘,她的儿子就是江湖上的盗圣白玉汤,此人极有可能隐藏在七侠镇。” “好,你即刻发文调凌腾云接任七侠镇捕头,务必抓捕白玉汤归案!” 李进忠举起大拇指,奉承道,“义父这招借刀杀人真高。陕西凌家本就不满郭巨侠一个平民子弟执掌六扇门。凌老头最疼的小儿子又因为追捕盗圣失败,心结难解,这几年武功迟迟没有长进。等抓到了盗圣,就算开封展家再如何劝解,两方一定会决裂。到时候咱们坐收渔人之利。” “哈哈哈。” 没有人不爱听奉承话,尤其是自己也认为很有道理的时候。两人笑了一阵,曹公公又问道,“公孙乌龙呢?” 李进忠道,“他现在在铜锣湾海龟道人的道场上,义父要让他杀什么人吗?”曹公公神情凝重地附到李进忠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李进忠闻言大惊,拜道,“还请义父三思!这事要是泄露出去,龙颜大怒,咱们可担待不起啊!” 曹公公摇头道,“进忠啊,他不死,咱们就得死。这事没有人会怀疑咱们的,因为二十年前的关中大侠是他举荐的。” 李进忠低头沉思了许久,也想通了关节,正是刺杀朝廷重臣非同小可,要是被皇上知道,自己有多少颗脑袋也不够砍。只是他不敢违背义父的命令,只好抱拳道,“义父放心,我这就让人去通知公孙乌龙。” 曹公公这才点点头,他擦去头上的冷汗,悠悠呼出一口气,“这两件事咱们的人都不要插手。七侠镇那边,再派个杀手过去看看。” 曹公公和李进忠在密室里一席话决定了很多人的命运。当晚,东厂各处驻点名单上的人都悄无声息的消失了,或死于杖毙、或溺于河里、或在睡梦中被刺死。 京郊一处驻点,三个人抬着箱子走到河边。打开箱子一开,里面是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女人,她在被抓出来的那一刻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但是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眼神中还是流落出惊恐。她也是六扇门安插在东厂内的一个密探。 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举着火把凑近这女人,照射出她白皙的皮肤。络腮胡子的大汉淫笑道,“就这样沉了太便宜她了。咱们得让她瞧一瞧咱们东厂男人的厉害!”他伸手在这女人身上乱摸,旁边一个斗鸡眼的也边笑边解开自己的腰带,“这次你可别像上次一样弄死了……” 这女人不住地挣扎,听着耳边的狞笑,想死不能,绝望地闭上眼睛。突然,她感觉有什么东西扎进了她的喉咙,身体渐渐失去知觉。这时候死反倒对她是一个解脱。 “白面葫芦娃你干什么!” 络腮胡子和斗鸡眼破口大骂起来,那个被他们称作白面葫芦娃的青年男子缓缓拔出峨眉刺,鲜血从这女人的脖子上流了下来。他沉默了一会,突然大笑起来,“痴线啊!女人又什么好的,你们要是想玩,我陪你们耍耍啊!” 两人这才想起来,这位同伴是东厂里出了名的娘娘腔,要是被他看上,自己的屁股可要受罪了。不过也不能这样就饶过他,两人喝道,“妈的,你自己一个人处理。”两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等两人走远后,白面葫芦娃轻轻叹了一口气,今晚不知道又有多少兄弟死去。他对着这女人拜了三拜,叹道,“你安心去吧,将来有人会替你报仇。”他赶紧盖上箱子,找了个草丛藏放好。然后快步赶回去,看这个情形,自己以后要更加小心!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一回:蒋毅鑫光荣退二线,邢捕头情定金湘玉 “小蒋,本官对不住你啊!” 娄知县抚须长叹,之前想好要说的那些宽慰的话,到了嘴边化为一句长叹。他拍了拍蒋毅鑫的肩膀,转身将那封吏部的公文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事实上,这封公文许多天前便发到了七侠镇。娄知县担心蒋毅鑫触动伤势,因此暂时压了下去,先让他休假在家养病。但是天子金口玉言,又岂是他一个小小县令敢忤逆的。 这不在今天,娄知县将蒋毅鑫、燕小六和江小道叫到了内堂,通知此时。三人听完后都大吃一惊,蒋毅鑫还没开口,江小道便生气道,“皇上怎么能这样了?我师兄为朝廷办了那么多件案子,这次又千里运粮。朝廷不封赏已经说不过去,怎么还革去官职,永不叙用。一定是有奸人作祟!” “慎言!” 娄知县回头瞪了江小道一眼,“天子神明,你再敢妄议朝政,休怪本官无情!”江小道只好闭嘴,但是心里仍不服气,低着头兀自轻声骂着。燕小六心里也为师兄叫冤,只是他心有顾虑,不敢跟江小道一样心知口快。燕小六抱拳道,“大人,事情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娄知县摇摇头,如果真有机会,他又何妨那这个乌纱帽去拼一个公道。可惜啊,可惜啊,一个大好的青年仕途就这样断了。他看向蒋毅鑫,叹道,“小蒋,你有什么需要尽管提,本官一定补偿你。” 蒋毅鑫一直没有说话,因为他听到公文已经懵了!为了赈灾,自己来回奔波,连心上人都负气离开,结果呢?反倒被革去官职,永不叙用!没错,他却是教训了裴志诚,但那是对方有错在先,至少要功过相抵,下不为例吧! 娄知县见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更加愧疚,安慰道,“小蒋啊,你这个捕头虽然当不成了,但是你救过的百姓他们会记住你的。将来,咱们七侠镇的方志上也会有你浓重的一笔。切莫,消沉下去。来日方长,还大有可为啊。” “唉,卑职谢大人指教。” 蒋毅鑫很快也想通了,他也没有多少当官的欲望,否则早就答应追风和郭巨侠的调入六扇门。当捕头的这两年多来,他破了许多案子,护一方百姓平安,现在丢官了也没有什么遗憾。只是,捕头的接任人选他可得为师弟们争一争。 蒋毅鑫抱拳道,“卑职只有一个请求,希望大人能让小六接任捕头之位。”燕小六闻言一喜,娄知县却又摇头叹道,“小蒋,本官对不住你啊!” “大人何出此言?” 娄知县又从桌上取出一封公文,叹道,“朝廷已经调陕西延安府凌腾云接任七侠镇捕头。本官估摸着,他后天就会到。” 燕小六顿时愣在原地,整个身子由于怒气微微有些颤抖。蒋毅鑫连忙按住他的手,催动内力,才是他冷静下来。江小道再也忍不住了,没想到捕头之位让一个外人抢去了。他扯下腰间的官刀,一把扔在地上,生气道,“朝廷如此安排,让人寒心。这个捕快,我不当了!” “住口!” 这句话倒是蒋毅鑫说的,他瞪着江小道,生气道,“捡起来。”江小道委屈道,“师兄!” 蒋毅鑫却丝毫不理会,“我让你捡起来!”江小道只好俯身捡起官刀,蒋毅鑫又道,“向大人请罪。”江小道便双手捧着官刀,单膝跪下,咬牙道,“都是小道的不是,小道向大人请罪!” “快请来!” 娄知县赶紧上前扶起江小道,拍着他的肩膀抚慰道,“你们师兄弟情深,本官怎么会不知道了。只是……唉。” 既然事情已成定局,蒋毅鑫也无话可说,见燕小六在一旁涨红着脸,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蒋毅鑫急忙抱拳道,“大人公务繁忙,卑职们先行告退了。”他向江小道使了一个眼神,江小道连忙扶着燕小六出去。 娄知县却喊住蒋毅鑫,“本官还有些要对你说。”蒋毅鑫只好留下来,见燕小六还是没缓过来,他赶紧轻声说了句,“小六,还有六扇门。”燕小六的眼神顿时恢复了一丝神采,仿佛落水之人看到岸边就在眼前。江小道扶着他刚出了内堂,燕小六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内堂里,娄知县拉着蒋毅鑫坐下,又为他倒了一杯茶。娄知县叹道,“小蒋,此事由皇上钦定,本官也束手无策。本官已经吩咐师爷,只要本官在七侠镇一天,你每月的俸禄照领。” “多谢大人。卑职以后不能再为大人效力,大人要好好保重身体啊!”这句话是蒋毅鑫的肺腑之言,娄知县无疑是一个好官,为官清廉又无为而治,这两年多来有他的敦敦教导,自己实在受益匪浅。这次能让自己俸禄照领,已经是他破例了。 娄知县又抚慰了他几句,两人回忆起两年多年来的共事岁月,都感慨万千。过了一会,娄知县一拍自己的脑门,猛省道,“本官差点把正事忘了。”他连忙起身又从桌上的文书里掏出一封书信,交给蒋毅鑫。 蒋毅鑫接过一看,这封信印泥完好,是翰林院的齐大学士亲笔所写。他连忙拆开一看,齐大学士先是表达了自己的愧疚,又好好地抚慰了他一番,让他有困难尽管写信告诉他和郭巨侠。 这封信并不长,却告诉了蒋毅鑫两个关键的消息。第一,他之所以被革职,归根结底是因为斗争,曹公公拿他杀鸡儆猴;第二,郭巨侠已经同意将燕小六调入六扇门,不日便派人来宣令。 好啊,原来是东厂在搞鬼!蒋毅鑫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一群没卵子的王八蛋!” 毕竟是当朝大学士的亲笔信,娄知县也不免有些好奇信中说了什么。蒋毅鑫也不藏私,把信递了过去。娄知县看完信后,也是唏嘘不已。 见时候不早了,蒋毅鑫起身取下官刀放到桌子上,抱拳道,“大人,明天我会让小六把官服带回来。” 娄知县也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勉励道,“切莫消沉下去,有空来衙门陪本官下棋。” “嗯,大人保重了!” 蒋毅鑫走出内堂,燕小六和江小道正在等着他。此时的燕小六已经发泄完毕,只是眼睛还有些微微发红。蒋毅鑫笑道,“多大的人了,还哭哭啼啼的。” 燕小六委屈道,“小六是为师兄不值。我是想当这个捕头,但是只要师兄在,小六甘心当一辈子的副捕头。但是那凌腾云算什么东西,这个捕快不当也罢!”江小道拍了他一下,附和道,“六哥说得对,我也不当捕快了。” 这番话不禁让蒋毅鑫有些感动,不过一人做事一人当,可不能连累了他们。他急忙喝道,“又胡说!”又从怀里掏出那封齐大学士的信,递给燕小六,笑道,“小六啊,恭喜你要调入六扇门了!” 燕小六闻言大惊,赶紧拆开信,看到郭巨侠要派人来,高兴得一下子哭出来。江小道也恭喜道,“六哥,你的心愿终于实现了!” “师兄!” 燕小六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道,“师兄大恩大德,小六粉身碎骨也要报答!要不是你小六还在北岗给人迎亲呢,这个机会应该是你的……”说完抱着蒋毅鑫的大腿,嚎啕大哭。 蒋毅鑫和江小道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他劝住。蒋毅鑫扶他起来,鼓励道,“也是你自己上进。多大的喜事啊,快别哭了,回去告诉你娘和七舅姥爷,给你说一门亲事吧!” “这就是说书人说的那啥,人生四大喜事,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江小道也真心为燕小六高兴,他无父无母,从前的师父又死了,就是因为遇到了蒋毅鑫和燕小六,才能在七侠镇有一个家。 三人便说说笑笑走出衙门,没想到外面早举着一大堆百姓。他们都是听到蒋毅鑫免职的消息,特地赶来鼓励他的。钱掌柜代表百姓给他戴上大红球,众人都敲锣打鼓。 蒋毅鑫忍不住哭了出来,他也不想在这种场合失态,但是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百姓心中有一杆秤,你只是为他们做了一点事实,他们就永远记住了你。众人将他抬起,风风光光在七侠镇巡街。 人群经过同福客栈,客栈众人都出来观看。白展堂推了一下佟湘玉,指着不断向人群招手的蒋毅鑫,笑道,“我就说嘛,小蒋不是一般人,官丢了就丢了,根本没往心里去。” 佟湘玉本来还很担心蒋毅鑫情绪低落,这回儿终于放下心来。李大嘴看着众人敲锣打鼓的样子,羡慕道,“我想去一句话,大丈夫当如此也!” 莫小贝也拍手道,“这个好玩,赶明儿我也让衡山派弟子抬起我走一遭。”洛阳大会后,衡山派得到各大门派支持,重新在衡山站稳脚跟。陆一鸣、周敦儒和祝小芸担起重任,每天都在衡山招收、训练弟子,衡山派已经有中兴的气象。 佟湘玉却用纨扇轻敲了一下莫小贝的脑袋,生气道,“要多做好事、善事,别人才会拥戴你。你只是欺负别人,咋当掌门。” “知道啦!”莫小贝猛哼一声,气呼呼地回后院练衡山剑法去了。郭芙蓉临走前将奔雷剑留了下来,莫小贝见猎心喜,这几天忙着练剑,武功一日千里。 等队伍走远了,佟湘玉吩咐李大嘴道,“大嘴,今晚你做点好菜,拿出那坛七十年的女儿红,咱们和小蒋好好喝一场。” “掌柜的,你就瞧好的吧!”李大嘴应道。 到了晚饭时候,蒋毅鑫便来到同福客栈赴宴。大堂的大桌子上早已摆好了酒菜,就等着他入席。蒋毅鑫坐定,环顾众人,比上次的吃鸡宴少了许多人,自己的身边也没有了那个俏丽的身影,他不禁悲从中来。 佟湘玉急忙酒杯道,“大家伙都敬小蒋一杯,感谢他为咱们七侠镇做出的贡献。”众人便举杯同饮,蒋毅鑫不愿意扫大家的兴,也不停地说笑。 刚吃了一会,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众人回头一看,外面已经夜色浓浓,来人翻身下马,急匆匆地冲进客栈,边走还边喊,“小蒋!” 蒋毅鑫定晴一看,原来是师父老邢。他急忙迎了上去,老邢拉住他的双手,眼含热泪,“小蒋,你受委屈了!”说完眼泪便簌簌地往下掉。 蒋毅鑫急忙拉着他坐下,劝道,“师父,我没事,你不要担心。”燕小六和江小道也劝道,“师父你不要伤心了,我们已经安慰过师兄了。” “师父怎么能不伤心?!” 老邢捶胸顿足道,“我徒弟的前程没有了,我这个做师父的没用啊!”他拉着蒋毅鑫急道,“小蒋,好好的,事情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说着又大哭起来。 三位徒弟和客栈众人急忙劝慰,劝了好一会儿,老邢止不住哭泣,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蒋毅鑫便将自己打伤户部六品京官和东厂陷害的事说了出来,老邢的火气一下子起来,拔出官刀大喊,“什么仕途?这个捕头我也不当了!” 众人又是好生劝慰,老邢才勉强收刀入鞘,心里还是愤愤不平。蒋毅鑫连忙向燕小六使了一个眼色,燕小六赶紧将自己要调入六扇门的消息告诉师父。老邢听完后才微微有些喜色。 江小道是由蒋毅鑫代老邢收徒,七侠镇和十八里铺又离得不近。因此他平日里也没有多少机会侍奉师父,这次又见师父为了师兄丢了差事这般上心,连铁饭碗都不想要了,越发感动。他不禁想起自己的第一个师父,当初他也是这样万般护着自己,顿时泪流满面。 江小道跪在老邢面前,举着酒碗哭道,“师父,你不要伤心了,看你这样伤心,徒弟心里也难受。” 老邢看着这个最小的徒弟也懂事了,不禁老怀宽慰,接过酒碗,仰天笑道,“师父有你们这样三个好徒弟,师父高兴得很。师父不哭了,你也不要哭了,快起来。”他将酒碗一饮而尽。 佟湘玉偷偷擦了擦眼泪,笑道,“这样就对了。咱们要笑对人生,只要大家伙平平安安,聚在一起喝酒,还有什么坎过不去的。” “掌柜的说得好!” 蒋毅鑫往碗里倒满酒,举起酒碗笑道,“我就说一句,谢谢大家了。其他的话,都在酒里了。”他仰起头将一大碗酒一饮而尽,众人也纷纷举杯痛饮。 之后酒宴的气氛渐渐好转起来,众人和老邢好久不见,心里都有许多话要说。老邢说话又风趣,众人顿时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忙得不亦乐乎。 酒宴结束后,众人帮忙收拾好东西。老邢便拉着蒋毅鑫上了屋顶。蒋毅鑫真怕他一怒之下为自己辞去捕头之位,连忙劝道,“师父,我真的不在乎能不能当官,你可不要为了我一时冲动。” “小蒋啊,师父分得清轻重。” 蒋毅鑫听了松了一口气,然而老邢又接着说道,“但是这个捕头,师父真的不想当了!” “为啥?” 老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蒋毅鑫连忙催促道,“师父,你到底为啥不想当捕头了?” “师父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要笑。师父啊,爱上了一个女人!” 蒋毅鑫大惊道,“师娘?!” “你别嚷嚷!”老邢急忙捂着他的嘴,“人家还没答应呢!” 蒋毅鑫挠挠头,按说到老邢这个岁数,也该娶妻生子了。之前可能是因为佟湘玉守身如玉,现在他能放下执念,寻找自己的幸福,实在是一件大好事。 蒋毅鑫奇怪道,“师父,这不是很好嘛,为啥要不当捕头?难道她不喜欢捕快?”老邢急忙摆手道,“不是。”他欲言又止,低头叹气,在蒋毅鑫的催促下,他才终于说出了实情,“捕头一个月才四钱银子,够啥用啊?兜里没钱,师父这腰杆挺不直啊。每天看着她,就是不敢向她说出自己的心意。” “她到底是谁?”蒋毅鑫更加好奇,究竟是哪个奇女子能让老邢如此痴迷。 老邢不好意思道,“小蒋,最近在十八里铺的吉庆街上面开了一家清楼。是有三点水的那个清,人家干的是正经买卖,一个唱小曲的都没有……” “师父!” “她是掌柜的,叫金湘玉!” 蒋毅鑫闻言大惊,猛地起身,指着老邢难以置信道,“金湘玉?” “你认识她?”老邢奇怪地挠挠头,继续说道,“她才来十八里铺没几个月,生意好得不得了,谁见了她都竖起大拇指。不是师父吹牛,佟掌柜的跟她比起来还差了一点。” 十八里铺吉庆街的清楼掌柜金湘玉,蒋毅鑫太清楚了。前世自己看电视机的时候,虽然惊讶于她的美貌,但却有点不喜欢她这个人。没错,谁都喜欢金湘玉,从白展堂到莫小贝,最后连佟湘玉也沦陷了,和她成为朋友。这样的女子好是好,但是却有一点让人害怕。 “听人说起过。”蒋毅鑫也不多做解释,他试探道,“师父,你真的想让她当我们的师娘,还是只是一时的念头?” 其实蒋毅鑫还不知道,老邢和金湘玉能碰在一起也是托了他的福。因为他的斡旋,老邢很顺利就调到十八里铺当捕头。正好碰上金镶玉来十八里铺开店,老邢为人热心,帮了她许多次。这样来来回回,老邢的一颗心便放到了金镶玉身上。 老邢指着月亮正色道,“师父已经发过誓了,这辈子非她不娶!”蒋毅鑫叹了一口气,老邢是他的师父,这次听说自己出事了又连夜赶来,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尽全力帮忙。 蒋毅鑫拍着胸膛道,“师父,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捕头不当就不当吧。至于银子的事,我有办法!” 老邢惊喜道,“啥办法?” 蒋毅鑫看向对面房门紧锁、无一点亮光的怡红楼,自从赛貂蝉走好,他就再没进去过,生怕触景生情,又痛哭起来。他叹了一口气,顿时又恢复精神,正色道,“我跟关中首富杜子俊有交情,咱们可以继续卖一点白。师父赶明儿就在青楼对面开一家胭脂铺,不出半年,一定能挣下许多的家私。” “太好啦!”老邢拍手大叫,手舞足蹈起来。幸好蒋毅鑫拉住他,他才没有摔下楼去。 蒋毅鑫又告诫道,“师父,银子的事我可以帮你。师娘那边你可得多上心,她要是不答应,咱们可没一点办法。” “你放心!” 老邢拍着胸膛笑道,“师父的本事你是知道的。打明儿起,我就天天去找她,嘘寒问暖,无事也要献殷勤。师父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真心最重要。” 蒋毅鑫又看向怡红楼,当日他和赛貂蝉的种种又涌上心头。他不禁流出几点眼泪,赶紧偷偷抹去,回头对老邢说道,“师父,店名就叫快绿阁吧。” 当晚,老邢在同福客栈休息了一宿,第二天一早便带着蒋毅鑫给的银子和配方赶回十八里铺。江小道听说师父不当捕头要开店,说什么也要去帮忙。蒋毅鑫和燕小六苦劝不过,只好由着他去了。 江小道向娄知县递交了辞呈,娄知县见他心意已决,便让师爷把这个月的月俸全数放给他。江小道拜谢过众人后,便也赶去十八里铺帮助老邢开店去了。蒋毅鑫也鼓起勇气打开了怡红楼,在众人的帮助下,里里外外清理好。二楼赛貂蝉和小翠的闺房原样保留,底下的那些胭脂水粉,用得上的都托人带去给十八里铺。 众人散后,他独自坐在赛貂蝉的那张梳妆台上,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有点憔悴的脸,突然开口骂道,“你这个大白痴!你明明喜欢她,为什么要让她走!”他呜的一声趴在梳妆台上大哭起来。 老邢踌躇满志地回了十八里铺,有心去清楼找金湘玉,但大事要紧,只好先拐进了一条小巷。走到一间清静小屋,他轻轻敲开门,走了进去。屋主见他眉飞色气,奇怪道,“咋啦?金湘玉又跟你说话啦?” “比这个更高兴呢!”老邢从怀里掏出银子和一点白的配方,笑道,“有了这些东西,我这捕头也不当了,好好经商,半年后一定要娶她过门!” 那屋主情不自禁地拿起配方,眼睛顿时红了,她认得是蒋毅鑫的字,伤心道,“你去找他了?” “嗯!”老邢叹了口气,“赛掌柜的,我这个徒弟看起来聪明,其实呆得很。你就再给他一个机会吧。” 这屋主便是赛貂蝉,当日她负气离开,没想到在十八里铺被老邢看到。老邢当然知道她跟自己的徒弟相好,见她伤心欲绝,又行色匆匆,赶紧将拦住她。赛貂蝉脱身不了,只得随老邢到醉仙楼一聚。 赛貂蝉见到心上人的师父,哪里还忍得住伤心,嚎啕大哭起来。老邢听完她的倾诉,顿时大怒,当场就要赶去七侠镇教训蒋毅鑫。赛貂蝉好说歹说将他拦住了,老邢好好安慰了她一番,知道赛貂蝉要无处可去好,硬是要她留在十八里铺。赛貂蝉至此便在十八里铺住下。 赛貂蝉听到老邢去找蒋毅鑫,急忙道,“你没告诉他我在这里吧?”老邢摇头道,“我答应过你,在他面前,一个字都没提你。” “那他……”赛貂蝉欲言又止,“有提过我吗?” 老邢不好意思道,“我们没聊到你,所以……”赛貂蝉失望地低下头,看来对方是把自己忘了,也好,也省得自己为他伤心流泪。 “我跟他说要开店,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还取了一个点名,赛掌柜,你知道是什么吗?” 赛貂蝉冰雪聪明,隐隐有猜到那个名字,但是她一定要从老邢的嘴里听到,“是什么?” “快绿阁!” 赛貂蝉听了,噗嗤笑了出来,又赶紧板起脸。老邢长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我就不明白,你们明明互相喜欢,为啥还要互相折磨对方。赛掌柜,我看啊,还是告诉我那个傻徒弟你在这吧。” “别,千万别!”赛貂蝉急忙伸手劝道。 老邢挠了挠头,“为啥呢?” “如果他的心里只有我”赛貂蝉看向七侠镇的方向,斩钉截铁道,“他一定会来找我!可能我们好得太快了,没有经过考验。我给他时间,也是给我自己时间。” “唉,这多费事啊!” 赛貂蝉白了老邢一眼,推了他一把,生气道,“你啊,还是快去找你的金湘玉吧!” 老邢闻言一笑,顿时又愁眉苦脸起来,他哪里会经商,要是把银子赔了,自己可真的没脸去找金湘玉了。 赛貂蝉看他抓耳饶腮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她心里叹道,“果然是什么样的徒弟就有什么样的师父。”她回过神来,双手拿起配方和那些银子,笑道,“这不还有你吗?” 老邢闻言大喜道,“赛掌柜你不走啦?” 赛貂蝉脸上一红,连忙掩饰道,“我先会会这金湘玉!”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二回:凌腾云上任七侠镇,展红绫再会白盗圣 到了后天,凌腾云果然到了七侠镇。西安凌家是著名的捕快世家,凌家一家老小、祖孙三代都是捕快。凌腾云虽然年纪最小,武功却不弱。一手六合无极刀法使得虎虎生风,深得北苑岭俞白眉道长的真传。从小又打熬腕力和指力,善使铁胆暗器。 凌腾云人又长得相貌堂堂、浓眉大眼,是典型的关中汉子,因此有许多拥趸。这次他从西安赶来,便有许多痴情女子一路跟过来。凌腾云还是第一次离开西安,却被这些姑娘追得不胜其烦,连欣赏沿途风景的心情都没有了。劝又不听,他只好多次变换路线,因此耽搁到今天才赴任。 凌腾云赶去县衙,老远便看到许多姑娘守在门口,他只好施展轻功从围墙跳了进去。身子刚刚落定,却听后面有人大喝,“哪里来的小毛贼,敢来衙门放肆!”那人二话不说便挥拳打来。 凌腾云赶紧侧身闪过,定睛一看,面前站着一个怒目圆睁的捕快。他本想解释,转念又想,“我在西安也曾听人说起,七侠镇的捕快如何了得,一连制住了盗神、上官云顿、平谷一点红等一干要犯。我倒要试试他的武功。”因此抱臂在胸,笑道,“想知道我的身份,那得看你的本事了!” 那捕头听了大怒,猛地拔出官刀,大喝道,“照顾好我七舅姥爷!”挥刀向凌腾云砍来。不是七侠镇的副捕头燕小六又是何人?凌腾云见他挥刀攻来,却不拔刀,只轻笑一声,“来得好!”便空手和燕小六打了起来。 燕小六深得蒋毅鑫真传,刀法扎实,虽不快却刀势绵长,一刀接着一刀。凌腾云空手和他过了三十几招,暗暗点头,“果然有些门道。”他左右腾挪,不时挥掌逼退燕小六,虽然空手却还是占着上风。 燕小六却开始微微气喘、额头也冒出汗水,刀法渐渐凌乱,他心想,“再不想想法子,十招之后我必败!”凌腾云哪里看不出他已露败像,便一掌将他逼退,笑道,“这位兄弟停手吧。” “还没完呢!” 燕小六却咬牙提起最后的力气,踏步向前,右手砍出最后一刀,左手却暗暗积攒内力,准备施展葵花点穴手。凌腾云见他还不认输,暗暗摇头,正想挥掌将他避开。却突然喵见燕小六左手伸出两指,猛省道,“不对!” 此时燕小六已经逼到身前,他急忙拔出佩刀,只见白光一闪,燕小六的官刀已经被打飞。燕小六心里惊道,“好快的刀!”他还不知道这六合无极刀法也叫做迅雷刀法,最重要的便是一个“快”字。 燕小六赶紧定下心神,凌腾云近在咫尺,刚才那一刀导致胸前露出空挡。他见状大喜,左手指向对方胸前大穴,大喊道,“葵花点穴手!”霎时指如疾风、势如闪电点向凌腾云。 凌腾云早有防备,左手催动内力,袖口的铁胆落到手上。他左手一用力,铁胆砸中燕小六的左肩膀,燕小六吃痛,猛哼一声倒在地上,连连惨叫。凌腾云擦去额头的汗水,刚才若不是自己眼疾手快,只怕就要被点住。见燕小六被自己误伤,他连忙上前扶起,不好意思道,“我一时失手,兄弟对不住了。” 燕小六使劲揉着自己的肩膀,好在只是有些红肿,倒无大碍。他技不如人,却不服气,推开凌腾云,喝道,“这里是衙门,你到底是何人?”凌腾云从怀里取出公文,递了过去,抱拳道,“小弟凌腾云,新任七侠镇捕头。” 燕小六闻言大惊,急忙查看公文,果然盖着刑部的大印,连忙抱拳道,“凌捕头,刚才失礼了。我是七侠镇的副捕头燕小六,你怎么翻墙进来?”凌腾云轻咳一声,指着衙门外不好意思道,“还不是那些人闹,你快带我去拜见娄知县。” 燕小六这才猛省过来,原来衙门外那些女子都是在等凌腾云,心里不觉有些羡慕。便领着凌腾云去见娄知县,凌腾云虽然有些傲气,但一向佩服有真功夫的好汉,因此也没有嫉恨燕小六。燕小六也不是小肚鸡肠之辈,因此两人反倒是不打不相识。 凌腾云进了内堂拜见过娄知县,娄知县验明公文,便让师爷登记在册,又去库房领衣物。凌腾云的佩刀比官刀好上百倍,因此只取了捕头淄衣。至此,凌腾云成了关中七侠镇第三十八任九品淄衣捕头。 燕小六见他换上了捕头淄衣,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好在师兄并不介意,自己也要调入七侠镇,因此脸上笑容不变。燕小六道,“凌捕头,可有地儿住吗?”凌腾云早就想好地方,笑道,“还没找好房子。镇上不是有间同福客栈,我先去那住几天。” 燕小六喜道,“好眼光。同福客栈可是这方圆五百里最大的客栈,那的佟掌柜……”燕小六便将客栈的情况介绍了一通,说到白展堂时,凌腾云暗暗留心,“东厂情报说,此人很可能便是盗圣白玉汤。” 他脸上不露声色,悄悄打听了几句白展堂的情况,便让燕小六带他从后门出衙门,赶去同福客栈。 凌腾云奇怪道,“燕捕快,前任捕头蒋毅鑫现在何处?”燕小六笑道,“你说我师兄啊?这会儿他估计也在同福客栈呢。”燕小六猜得不错,蒋毅鑫得知凌腾云今天会到七侠镇,老早便赶去同福客栈找白展堂。 白展堂听说新任捕快来了,还不以为意。直到听到来人是西安凌家的凌腾云,他身子顿时一软,幸亏佟湘玉将他扶住才没有跌倒。 白展堂大惊道,“湘玉,要不咱先去汉中你爹那躲一躲吧。”佟湘玉奇怪道,“展堂,你这是咋啦?”白展堂摇了摇头,叹道,“你知道凌腾云是谁吗?” 佟湘玉笑道,“我知道,凌家很厉害,还救过我的命,十年前,我跟我爹到西安看花灯,刚入夜,满街都是行人,我一不小心被人群冲散了,哭着找我爹,忽然,一个蒙面的黑衣大汉冲过来,一把将我抱在怀里……” “那个蒙面人就是我!” “不可能!” 佟湘玉急道,“那个蒙面人锁住我的喉咙,想拿我当人质,是凌家兄弟发射暗器,把我救了下来。”她伸手比划了一下蒙面人的身高,摇头道,“那人绝不是你,你才多高?那是一个飙形大汉,比我高一个头……”白展堂打断道,“十年前,你又矮又小,跟只小瘟鸡似的,我真没骗你!” “当年他们第一个暗器是一个核桃,打的是你的左眼,我伸手接住。趁着这个功夫,他们发了第二镖,打在我的手上。这还留着一个疤。” 佟湘玉急忙抓过查看白展堂的手,果然看到一个疤痕。她惊道,“那个人真的是你?” “千真万确!” “那也就是说……”佟湘玉拍手大喜道,“这说明咱俩有缘,见面的时间,忽然提前好几年。”她顺势倒进白展堂的怀里,白展堂赶紧轻轻推开,“这都啥时候了,咱们得想想办法应付凌腾云!” 蒋毅鑫笑道,“老白,你也不要太担心。凌腾云这个人我也听说过,他的武功虽好,却不是你的对手。你只要小心防范,他奈何不了你。” “可是……” 白展堂还是心有疑虑,客栈众人便七嘴八舌商量起来,到底还是没想出什么办法。这个时空的白展堂还没有六扇门的免罪金牌,因此颇为忌惮新来的捕头。蒋毅鑫等众人散开后,悄悄拉过白展堂,叮嘱道,“老白,凌腾云这人很会扮猪吃老虎,他要是来客栈,你可千万别被他骗过了。还要千万小心凌家秘制的杀青散,这东西撒入酒中,加热会变味……” 蒋毅鑫搜肠刮肚,将脑中还记得的关于凌腾云的情报,都告诉了白展堂。白展堂听了微微松了一口气,只是他始终有一点不明白,“自从那次以后,我再没去过陕西,他咋还是要针对我呢?” “我猜你是他的心结。”蒋毅鑫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听说经过十年前让你跑掉后,凌腾云再也没有往日的锐气,办案也犹犹豫豫,被人认为是一个绣花枕头。” 白展堂听了更加奇怪,十年前被追捕的是自己,怎么反倒是对方有了后遗症。他挠挠头,百思不得其解。蒋毅鑫言尽于此,再说下去反倒要被误会了,因此只是再次提醒他千万小心。 蒋毅鑫卸任捕头之后,无事一身轻,现下只有两件事,第一便是去找赛貂蝉,这是人海茫茫,他只能去信小米、追风和杜子俊,让他们帮忙寻找。有了天下第一帮丐帮、关中首富杜家,再加上六扇门,蒋毅鑫坚信很快便会有消息。第二便是帮助老邢追求金湘玉。 江小道到了十八里铺,也曾托人送来口信,说快绿阁一切顺利,不必担心。蒋这倒让蒋毅鑫有些奇怪,平日里真没看出来老邢还会经商,看来是自己小瞧了这位便宜师父。他忘了,在原来的时空,最后老邢可是成为了十八里铺有名的富商,人送外号“刑百万”。如今有赛貂蝉相助,更是如虎添翼。 他正和客栈众人说着闲话,燕小六领着凌腾云进来了。一路上,凌腾云告诫燕小六,自己有绝密任务在身,只要自己在场要听指令行事。燕小六只是副捕头,自然不敢违抗。 众人见他身穿捕头淄衣进来,都已经猜到是凌腾云,因此并不意外。白展堂却还是忍不住偷偷往后站。燕小六见蒋毅鑫也在,指着凌腾云笑道,“师兄,这位就是新来的凌捕头。凌捕头,这位是我师兄,前任捕头蒋毅鑫。” 凌腾云抱拳笑道,“我在西安也曾听人说起过,七侠镇的蒋捕头义薄云天,千里救灾,我佩服得很啊。” “凌捕头谬赞了。凌捕头才是英雄了得,少年时便和父兄追捕盗圣,盗圣从此不敢在陕西出现。”蒋毅鑫也回礼道。 听到这番往事,燕小六顿时大惊,老白不就是盗圣,要是让凌腾云知道了,岂不坏事。蒋毅鑫连忙向他使了一个眼色,凌腾云看在眼里,心里暗暗提防,“好啊,这姓蒋的和姓燕的有事瞒我。看来盗圣真在此处,我可得小心查访。” 得知凌腾云想住店,佟湘玉便让白展堂领着他上楼。燕小六拉着蒋毅鑫到门外商量,将自己的担心告诉他。蒋毅鑫安慰他白展堂已经得知此事,让他这几日先不要来同福客栈,让凌腾云自己露出破绽。燕小六这才放下心来,自去别处巡街,专等六扇门的人来。 连着几日,凌腾云不断试探白展堂的武功。不是假装脱手,让白展堂捡起茶杯;便是悄悄跟在他背后,听他的走路无声。又假装要给白展堂看手相,看到了对方手上的疤。这一番试探下来,他基本确定白展堂便是盗圣,但是却迟迟不敢动手,因为对方的武功比他高。 凌腾云寻思道,“正常交手,不出三五招,我只怕就要被他点住。”他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瓶药,咬牙道,“我是官,他是贼,就别怪我不讲江湖道义了!”他快步走向同福客栈,准备在客栈晚饭的酒水中下入凌家特制的迷药杀青散。 白展堂和凌腾云虚与委蛇,蒋毅鑫就无事可忙。吕秀才来信,说他已经和郭芙蓉到了京城,也见过了小郭的爹娘。郭巨侠有些不喜欢他,倒是郭夫人见他饱读诗书,另眼相待。齐大学士爱惜他的才华,特定将吕秀才接到齐府暂住,每日考校学问。 蒋毅鑫看了暗暗高兴,吕秀才跟郭芙蓉回了京城,又得到齐大学士的赏识,只要明日中举,肯定能迎娶佳人、施展抱负。他连忙提笔写信,连同众人的一起寄去京城。 在关中杜家的授权下,快绿阁可以出售一点白,短短几天便打出了名气。既然七侠镇出不了什么事,蒋毅鑫便去了一趟十八里铺找老邢。 十八里铺比七侠镇要大上不少,连最热闹的吉庆街也比灯市街要繁华。蒋毅鑫问明了位置,在快绿阁门前翻身下马,走了进去。快绿阁的装饰和怡红楼差不多,只是怡红楼是上下两层,而快绿阁却是分里外两层。 店内早有许多女子在购买胭脂水粉,老邢和江小道换上常服,正在柜上招呼客人呢。蒋毅鑫笑道,“师父,生意挺好啊。”老邢抬头见是得意弟子来了,伸手招呼道,“小蒋,你先来帮帮忙,为师这边走不开。” 江小道一边找钱给客人,一边也笑道,“师兄,快来啊。”蒋毅鑫只好也走到柜台上,帮忙招呼客人。好在只是简单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他倒也应付得来。三人直忙到中午饭点,客人才都散去。 蒋毅鑫粗略估摸了一下,这一早上下来,少说也能赚给十两八两。他擦去额头的汗水,笑道,“师父,不出半年,你能起两栋大宅子了。”老邢眉毛一挑,摆手笑道,“莫要取笑为师。这会人都回家吃饭了,走,咱们师徒上对面喝酒去。”说着便拉着他和江小道出去。 蒋毅鑫瞄见内堂的帷帐底下有露出了一脚绣花鞋,便出声问道,“师父,里面还有人啊?”里面那女子轻呼一声,赶紧把脚收回去。江小道欲言又止,老邢连忙解释道,“是请来的账房先生。她脸皮薄,不愿见生人,莫管她。”便推着蒋毅鑫出去。蒋毅鑫只好跟他们上对面清楼吃饭。 金湘玉的清楼虽比同福客栈小,也分上下两层,装饰清雅,各处点缀着插花、书画,墙上还挂着一些乐器,一些迁客骚人喝醉了,还会在上面提诗。也因为这份书香气,一般的百姓倒是不敢上这来,来的多是读书人。 蒋毅鑫三人挑了间雅间,老邢对着伙计吩咐了几句。没多时,伙计便端上了酒菜。菜都是些清淡小菜,和别处想必少了许多花哨和油腻。三人便觥筹交错,不时说一些闲话。 蒋毅鑫笑道,“师父,怎么不见我师娘呢?”老邢赶紧摆手道,“啥师娘啊,是金掌柜的。你可别往外面乱说。”蒋毅鑫嘿嘿一笑,江小道啃着鸡腿也跟着偷笑。 老邢不禁脸上一红,拍了拍手,便有伙计开门进来。那伙计本想去叫金湘玉,老邢却起身笑道,“我自去请她。”不一会儿,便见一位秀丽女子进来,老邢笑容可掬的跟着后面。只见她体态丰盈,粉面含春,对着蒋毅鑫笑道,“这位就是千里救灾的蒋捕头啊,我金湘玉今日总算是见到了。” 蒋毅鑫连忙起身道,“金掌柜的客气了,叫我小蒋吧。”金湘玉笑道,“这哪成呢?”老邢摆手道,“你别跟他客气,我是他师父,你就叫他小蒋吧。”金湘玉这才应承下来,举杯敬酒,三人连忙回礼。 金湘玉身为清楼的掌柜,一般不轻易和客人同席,这次因为她慕名已久的蒋毅鑫来了,因此便多坐了一会。席上,老邢旁若无人,只围着金湘玉转,这边倒酒,那边夹菜,两个徒弟看了暗暗好笑。金湘玉也不气恼,始终举止得体,不时轻笑,蒋毅鑫暗暗赞叹。 他认识的三位掌柜里,佟湘玉落落大方,最明事理,关键时刻绝不含糊,只是喜欢吃醋;赛貂蝉则外热内冷,多了几分倔强;只有这金湘玉八面玲珑,和谁都能打交道。但是蒋毅鑫心里清楚,她虽然机关算尽却渴望别人真心待她。 金湘玉掩口笑道,“我也早就想去七侠镇走一遭,同福客栈的佟掌柜人人夸赞,我早就想见见这位奇女子。” 老邢接过话头,笑道,“佟掌柜我熟,她自然很好,自是比起金掌柜还稍逊一筹。”蒋毅鑫嘿嘿一笑,附和着点点头。金湘玉连忙摆手,直道不敢当。又过了一会,伙计的进来在金湘玉耳边说了几声,金湘玉只好道了声歉,起身离开。 老邢兀自望着她的离去的身影,直到门被关上,他突然叹了一口气,“唉,你们说她会看上师父吗?” 江小道急道,“一定会。我在心里已经认定她是师娘了。”蒋毅鑫捏了捏鼻子,也附和道,“师父,你就放宽心吧。凡事多关心她,你不是也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嘛。” “话是这么说。”老邢还是有些担心,“师父毕竟老了啊!”老邢已经快三十岁,就算是放到现代也算是老男人了。只是感情的事勉强不得,蒋毅鑫要不是因缘际会,和赛貂蝉一起经过了那么多事,对方也不一定会跟她在一起。因此也只能劝慰几句,让他先经营好商铺,多关心关心金湘玉。 吃完饭后,蒋毅鑫又回快绿阁坐了一会,便告辞回七侠镇。内堂的那位女子还是没现身,蒋毅鑫只道她脸皮薄,因此也没有多问。 等她走后,内堂中的女子便走了出来。这人便是赛貂蝉,只是脸上戴着纱巾,防止被人认出来。老邢和江小道本想劝几句,赛貂蝉生气道,“今天的账还没算呢!”老邢和江小道赶紧去取来账本,帮忙点算货物和银两。 同福客栈这边,凌腾云也展开了行动。最近几日,他一直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愣头青,其演技之高超,扬州最出名的戏子也比不了。杀青散是一种强力迷药,当时没有解药。凌腾云为了防止自己中招,便假意表演刀法,砍伤了自己的大腿,借着疼痛抵消杀青散。 到了晚饭的时候,凌腾云暗中将杀青散撒入了酒菜中。众人心知肚明,做好位置,却不动筷子。凌腾云连忙劝道,“我受伤了吃不下,大家伙可别客气。”白展堂微微一笑,捧起桌上的酒坛子,笑道,“大嘴,天气冷了,去把酒热了一热。” “好嘞!”李大嘴起身接过,转身就要往厨房走。凌腾云急忙阻止道,“这酒热了味就不好了。” 白展堂笑道,“我看是这酒里被人下了东西吧。”凌腾云脸色一沉,“你看出来了?” 佟湘玉摇着纨扇笑道,“凌捕头,我们都是安分守己的百姓,你干嘛一直盯着我们呢。” “安分守己的百姓?” 凌腾云拍案而起,指着白展堂道,“你别装了,你手上有疤,走路无声。你就是盗圣白玉汤!”白展堂叹道,“没错,我是盗圣。但是我已经退出江湖了,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哈哈哈。” 凌腾云仰天大笑,冷冷地看着白展堂咬牙道,“十年啦,我每天都在想你,不,每分钟都在想,你把我害得好苦!我从小到大,受的教育就是,只要能抓贼,什么手段都得使,第一颗,我打她的左眼,你竟然接住了,一个贼,竟然会冒着生命危险,保护人质,而我这个捕快,为了抓贼,竟然想伤害人质,多么讽刺? “我那是下意识的本能反应。” 凌腾云叹道,“这就是差别!我家祖孙三代都是捕快,声名显赫,受人尊敬,可我咋也想不明白,在保护百姓这个层面上,我们比你这个贼,强在哪里?从那之后,我每次动手,都思前想后,这么做对吗?合适吗?如果换成盗圣,他会怎么做?就这样,变得越来越犹豫,拖拖拉拉婆婆妈妈,终于变成了一个著名的绣花枕头!我的前半生,已经被你毁了,后半生,我要重新变回自己!” 见自己的身份已经被人撞破,凌腾云顺手抓过一旁的佟湘玉,喝道,“我数到三,你把右手食指和中指掰断,一,二……” 白展堂急忙抬手打出一颗石子,见石子要击中佟湘玉,凌腾云下意识的伸手接过。白展堂踏步向前,一招葵花点穴手将他点住。佟湘玉连忙挣开,躲到白展堂身后。 白展堂笑道,“那才那颗石子,打的还是她的左眼,唉,同样的情况,你跟我做了同样的选择,咱俩之间没有任何差别,你命中注定当不成坏人,认命吧!”他伸手解开凌腾云身上的穴道。 凌腾云抱头大喊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他难以接受地冲出客栈。白展堂看了暗暗叹气,佟湘玉安慰道,“他是一个好人,早晚会想通的。”便吩咐李大嘴把菜拿到厨房里热一热。原来这酒菜已经被掉包了,里面一点杀青散都没有。 凌腾云冲出客栈,施展轻功上了屋顶,发狂般在屋顶上狂奔不止,直走到没有人的官道上。他心里憋得慌,抽出佩刀,借着月光舞起了无极刀法,官道两旁的大树被他几刀斩去主干。 凌腾云直舞得筋疲力尽,才无力地躺在大树下。经过这一轮发泄,他终于解开了心结,不禁对着天空大喊道,“哈哈哈,我凌腾云又回来了!” 西安凌家是有名的捕快世家,凌家上下对他抱有很大的期望。凌腾云小时候学习暗器,只要一打偏,便免不了挨打。他天赋过人,很快便崭露头角,但是就因为十年前的心结,导致武功进展缓慢,父兄对他也渐渐失望。 凌腾云暗暗握紧拳头,“爹,哥哥们,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让你们失望了!”他从地上站了起来,来回踱步,终于下定了决心,“虽然你帮我解开了心结,但是你到底是贼,我还是要抓你!” 这个时空的白展堂此时还没有六扇门颁发的免罪金牌,因此凌腾云决定履行自己的捕快职责。他施展轻功,又回到了同福客栈。此时,刚回来的蒋毅鑫已经听众人说起发生的事情,见凌腾云又回来,迎上来笑道,“凌捕头,心结解开了吧?” 凌腾云却沉声道,“一码归一码。”他指着白展堂道,“我是捕头,无论如何也要抓你归案,这一次咱们公平决斗。”说着便拔出佩刀。 白展堂惊道,“你还要抓我啊?”佟湘玉连忙挡在两人身前,急道,“你不要乱来,我爹可是龙门镖局的大当家。” 蒋毅鑫连忙解释道,“老白是盗圣,但是他已经退出江湖了。而且……”他捏了捏鼻子,不好意思道,“他的身份郭巨侠也知道。” “啊?” 凌腾云和白展堂都大吃一惊,蒋毅鑫便将自己每次破案,都写书信告知郭巨侠和追风的事说了出来。白展堂听了松了一口气,暗暗高兴道,“看来六扇门的人是不打算抓我了。” 凌腾云却沉默许久,才叹了一口气,收刀入鞘,抱拳道,“腾云得罪了,白大哥对不住了!” 白展堂哪里会跟他计较,摆手道,“哪里的事,大家都是朋友。”他伸出双手,凌腾云急忙握住,两人哈哈哈大笑。佟湘玉急忙对李大嘴道,“大嘴,快去做几样好吃的。欢迎咱们的新朋友凌捕头。” “好嘞!”李大嘴高兴地回厨房倒腾。 凌腾云不好意思道,“以后你们就叫我腾云吧。”当晚众人痛快地喝了一场。席间聊起落网的上官云顿、平谷一点红,凌腾云便硬是拉着蒋毅鑫上屋顶过招。两人都是少年心性,又都是干捕快的,谁都不服谁。 过后,两人便好得跟兄弟一样。但问起那晚比试的结果,两人都相视一笑,并不多说。直到在佟湘玉和莫小贝百般纠缠下,白展堂才吐露,那晚蒋毅鑫赢了一招。当然这也是因为两人约定比较刀法,如果施展葵花点穴手,只怕十招之内,凌腾云变得束手就擒。 酒宴结束后,凌腾云喝得醉醺醺地回了客房。靴子也不脱,便倒在床上。他催动内力,脑袋恢复了一丝清明。他叹了一口气,回想起临行前父亲对他说的话。众所周知,郭巨侠是普通人家出事,从一个小小的无品捕快做起,二十几年出生入死,办案无数,这才成为六扇门的一把手。 而西安凌家和开封展家则都是有名的捕快世家,居然受制于一个普通人家的子弟,自然心中多有不服。只是郭巨侠功劳卓著,武功高超,行事也赏罚分明,因此才能服众。 这次东厂曹公公为了扳倒郭巨侠,特意选调凌腾云来追查盗圣,就是为了离间两方的关系。凌家的家主收到东厂公文后,沉思许久,终于还是决定不放过这个机会,因此便同意让凌腾云赴任七侠镇。 “唉,父亲啊,我恐怕得忤逆您一回了。” 凌腾云决定隐瞒白展堂的身份,想通了这一点后,他终于安心地睡去。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三回:祝无双千里寻师兄,贪心贼夜袭同福店(上) 蒋毅鑫其实并不太担心东厂杀手。此时的同福客栈高手云集,白展堂和蒋毅鑫的葵花点穴手和轻功都已经大成,莫小贝虽然老是抱怨不喜欢使剑,还是把衡山剑法练熟了。郭芙蓉回了京城,却又来了一位使六合无极刀的凌腾云。 蒋毅鑫很有信心,即使上官云顿和平谷一点红死而复生,也敌不过他们四人联手。只是性命攸关,到底还是要谨慎小心,因此他便暂时搬进同福客栈二楼客房。这间客房本来是凌腾云所住,他出身世家,喜欢清静,很快便在西街找了间宅子独住。 蒋毅鑫寻思,凌腾云到底和他们交情不深,如果他常住客栈,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因此也乐见其成。 凌腾云初来乍到,在七侠镇没有熟人,便不时来客栈吃饭、聊天,众人之间总算没有生疏。燕小六去京城后,他便经常埋怨蒋毅鑫不够朋友,两个师弟都走了,害得自己成了光杆司令。蒋毅鑫只好答应,将来给他找一个捕快。 众人战战兢兢了两天,连个人影都没有见着,便都松懈下来。第三天晚上,蒋毅鑫便上屋顶叹气。丐帮和六扇门还是没有赛貂蝉的消息,他心里越发担心。 “我那时一定是脑子进水了!” 正当他陷入无限的悔恨,突然巷子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轻功修炼得越高,走起路来声音就越小。像白展堂不用踮脚,便能走路无声。而这人的脚步声极其细微,肯定练过轻功。 蒋毅鑫连忙起身,悄悄紧握双拳,等对方走出来。过了一会儿,便见一人头戴斗笠、手持佩剑,身穿夜行衣,背着包袱慢慢走了出来。这人感觉到有人窥视,猛地抬头,便看见了屋顶的蒋毅鑫。 蒋毅鑫喝道,“来者何人?!”那人似乎被这声大喝吓了一跳,指着惊道,“喔,你是在问我?”说着便施展轻功,跳上屋顶。蒋毅鑫本待出脚踢这人下楼,又想敌友未明,便退后几步。 那人轻飘飘落到他面前,抱剑笑道,“我是来找人的,请问这里是同福客栈吗?”这一声宛转悠扬,来人竟然是一位女子。蒋毅鑫更加疑惑,暗暗凝聚内力,谨防对方突然发难。他沉声道,“没错,这里便是同福客栈。请问姑娘到底是谁?要找何人?” 那姑娘正要答话,突然楼下传来声音,“小蒋,是不是杀手来了?”原来是白展堂听到屋顶动静,因此出来查看。话音刚落,那姑娘便飞身下楼,蒋毅鑫急忙跟了下去。 白展堂突见面前站着一个黑衣人,连忙往后一腿,摆出手势,喝道,“好啊,还敢偷到我头上来了!”那姑娘却呜的哭了出来,摘掉斗笠,指着自己道,“师兄,是我,无双啊!” 跟着她跳下来的蒋毅鑫闻言大惊,“她是祝无双?!”落定时双脚差点没站稳。白展堂借着月光定睛一看,来人樱桃小口、鸭蛋脸面,果然是自己在葵花派的师妹朱无上,急忙迎上去,“无双,你怎么在这?”祝无双一下子扑到白展堂怀里,哭道,“师兄,我可找到你了!” 白展堂也是感慨万千,葵花派虽然有几百个人,但自己真正挂念的只有这个师妹。他抚着祝无双的秀发,安慰道,“傻丫头,快别哭了,师兄在这呢。”走出查看情况的佟湘玉正好看到两人相拥,脸一下子冷了下来,喝道,“展堂,她是谁?” 白展堂急忙推开祝无双,指着她对众人介绍道,“她叫祝无双,是我在葵花派的师妹。”蒋毅鑫已经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道,“咱们进去说吧。”祝无双向他摆手微笑,轻声道,“谢谢。” 蒋毅鑫也不禁笑出声,拉着黑着脸的佟湘玉进去。白展堂接过祝无双背上的包袱,笑着拉着她进去。李大嘴和莫小贝都围了上来。祝无双给众人鞠了一躬,仿佛她是一个惹了许多麻烦的不速之客。 白展堂拉着祝无双嘘寒问暖,这才得知原来在今年春分那日,葵花派四大长老因为赌博出千内讧自相残杀。他们同归于尽后,葵花派就此解散。 虽然祝无双是亲眼看着四大长老咽气,蒋毅鑫还是觉得匪夷所思,一个实力雄厚的秘密帮派覆灭,居然是因为主要头目在麻将桌上出千引发内讧。江湖之大,果然无奇不有。 祝无双说完后,众人都唏嘘不已,她笑盈盈地看着白展堂,“如果他们不赌……我还见不到你呢。”白展堂笑道,“呵呵……这就叫缘分啊!” 见两人语气暧昧,佟湘玉不由得醋意大发,猛哼一声道,“祝姑娘,我是这里的掌柜的,我姓佟,时候不早了,你先住一晚,明天再走吧。”白展堂见她沉着脸,只好对莫小贝道,“小贝,无双今晚跟你凑合一宿吧。” 莫小贝急道,“凭啥啊?那是小郭姐姐的地方!” 蒋毅鑫急忙解围道,“老白,我领她上楼住客房吧。”白展堂看向佟湘玉,佟湘玉点了点头。他这才高兴地拜托让蒋毅鑫领师妹上楼安顿。 蒋毅鑫伸手去拿包袱,祝无双却抢了过去,不好意思道,“我自己来吧,省得劳烦你。”蒋毅鑫呵呵一笑,只好由着她去。 等两人上了二楼,白展堂埋怨道,“湘玉,她是我师妹,你就不能态度好点吗?”佟湘玉更加生气,好啊,她是你师妹,我呢?她生气道,“人家千里来寻你,好啊,那你就跟她一起走。”说着转身就走,本想上楼回屋,又想到祝无双就在楼上,只好一跺脚,进了后院。 白展堂连忙跟进去,拉着她解释道,“湘玉,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回事。无双十二岁的时候,父亲死了,是我带着她进葵花派。我虽然是她师兄,心里一直把她当亲妹子看待。” “真的吗?”佟湘玉撅着嘴瞪着他。白展堂拉着她的手赔笑道,“真的,湘玉你要相信我,比金子还真。” 佟湘玉叹了一口气,心想,“你当她是妹妹,只怕人家要你做她的郎君。”刚刚祝无双的眼神和自己看白展堂的一样炙热,让她留下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只是来者是客,白展堂又连连恳求,佟湘玉无奈道,“展堂,我相信你。不过,你可得好好问她,是怎么找来这里的?” “对哦,刚才忘了。”白展堂猛省道。 蒋毅鑫领着祝无双住进了客房,他知道佟湘玉醋意大发,只好把她安排在自己屋子的隔壁。祝无双自去房内换掉夜行衣,蒋毅鑫在门外等她,心中思绪乱飞。这位他喜欢过很久的童年女神,此刻活生生出现在他的面前,叫他如何不心慌。 房门开了,他赶紧收敛心神,回头一看。只见一位秀丽佳人,身量苗条、鹅蛋面孔,俏生生地站在他面前。祝无双换上了淡红地粗布衣服,见他瞪着她,急忙低头查看身上衣物,看不出差错,才奇怪问道,“怎么啦?我身上有东西吗?” 蒋毅鑫急忙摇头道,“啊……没有。我叫蒋毅鑫,你叫小蒋好了,咱们下去吧。”在姑娘面前如此实力,让他顿感不好意思,赶紧转身走下楼梯。祝无双跟在他后面笑道,“那你叫我无双好啦。” 祝无双笑盈盈地走下来,白展堂和莫小贝没说什么,李大嘴则惊为天人,转念又想,“还是我家蕙兰最好看。”便也乐呵呵起来。佟湘玉则紧握纨扇,暗暗咬牙,寻思道,“倒是有几分姿色。” 白展堂便向祝无双介绍众人,客栈掌柜的佟湘玉,衡山派掌门莫小贝,在黄鹤楼打杂过、厨艺不咋地的厨子李大嘴,还有前任七侠镇捕头蒋毅鑫。介绍到蒋毅鑫时,祝无双惊讶道,“你就是那位千里救灾的蒋捕头?!”她郑重抱拳道,“你可是大英雄,幸会,幸会。” “你太客气了。”蒋毅鑫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白展堂笑道,“无双,你可别光夸小蒋,当时我们也在呢。对了,你是咋找到这里的呢?” 祝无双解释道,“葵花派解散后,我就到处找你。但是人海茫茫,好在路上我遇到了姬无病,他告诉我你在这里,所以我就来了。” “姬无病?”白展堂纳闷道,“他是谁啊?”祝无双道,“他是姬无命的弟弟,两人长得一模一样。我见了他还以为是姬无命,转身想跑呢。” “那你是咋遇到他的?” 祝无双道,“我在广阳府的时候,摆了一个葵花盘。没想到他拿了,我问他知不知道你在哪?他就告诉我你在七侠镇的同福客栈,我就来了。他还说,过几天也要来找你。” 白展堂和蒋毅鑫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一丝怀疑,不是怀疑祝无双的话,而是怀疑姬无病。姬无病虽然是姬无命的亲弟弟,但是白展堂并不认识他。他又如何知道盗圣在此,又为什么要前来拜访。 不过,姬无病武功并不高强,他的独门迷药百花软筋散,蒋毅鑫也有解药,因此倒也不怕他。如果他真是东厂杀手,定要他有来无回。 “对了。”祝无双问道,“他还告诉我,你们这有位吕秀才杀了姬无命,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白展堂正想解释,蒋毅鑫轻咳一声,“这件事以后再告诉你吧。无双你饿了吧?掌柜的,让大嘴做点好吃的吧。”这倒不是因为他不相信祝无双,而是姬无命没死的事只有他跟白展堂知道,凌腾云又在七侠镇,两人得更加小心。 来者是客,佟湘玉倒也不想刁难她,挥手吩咐李大嘴做饭。祝无双却撩起袖子,举手道,“放着我来,别麻烦李大哥了。”便抢先进了后院,李大嘴急忙追上去,喊道,“厨房重地,你别乱动我东西!” 见佟湘玉面露疑惑,白展堂笑道,“你们别看无双长得个小姐样。她啊,能干得很。以前在葵花派,几百人的伙食都是她一个人负责的。”蒋毅鑫嘿然一笑,也跟了进去。 却见厨房里,李大嘴抢过祝无双手上的大勺,喊道,“我可是黄鹤楼的手艺,你快出去吧,别给我添乱。” 祝无双不好意思地又拿起鸡蛋,“那我帮你打鸡蛋。”李大嘴也不是针对祝无双,对于一个厨子来说,厨房是他的圣地,绝不容许任何人亵渎。他生气道,“你快出去吧。”祝无双怯生生地放回鸡蛋。 蒋毅鑫不忍心她伤心,连忙开口道,“你是客人,就让大嘴自己忙吧。”他好说歹说,祝无双还是觉得不好意思,蒋毅鑫只好推着她出了厨房。 过了一会,李大嘴便端上饭菜,简单的几道家常菜,祝无双却吃得狼吞虎咽,一边吃还一边不好意思道,“让各位笑话了,我这一路上就没怎么吃饱饭。” 白展堂夹了一块肉到她碗里,心疼道,“妹啊,你受苦了。到了师兄这,你尽管吃,不够还有。”蒋毅鑫也暗暗叹气,门派内斗的时候,她也不知道是如何逃出来的。逃出来后,举目无亲,也不知道要受多少苦。 佟湘玉见了也有些不忍,连忙让她慢点吃,又吩咐李大嘴再做一个汤来。莫小贝原本见她狼吞虎咽,还有些想笑,这时候也捂着嘴不敢笑了。祝无双将桌上的饭菜吃得一点不剩,便起身把碗筷拿到厨房去洗。众人劝不过,只好由她去了。 等众人都睡下后,蒋毅鑫拉着白展堂问道,“老白,姬无病要是来了,咱们咋办?” 白展堂挠挠头道,“我没见过他,说不定是小姬告诉他我在这里。等他来了,咱们先试试他。如果他是东厂杀手,咱们也不用跟他客气。”蒋毅鑫沉思了一会,目前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便回屋去睡觉。 第二天一早,蒋毅鑫起床下来,便见祝无双拿着毛巾擦桌子,地板也被她擦得锃光瓦亮。一旁的佟湘玉、李大嘴和莫小贝看得目瞪口呆,白展堂笑道,“她打小就爱干净,垃圾都要分成一类一类的,说是这样对环境好。” 祝无双擦好桌子,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对佟湘玉道,“掌柜的,还有什么要我做的,尽管吩咐。” 佟湘玉轻咳一声,她虽然不想让祝无双留下,但是吕秀才和郭芙蓉一走,店里人手不够,对方勤快又不要钱,上哪去找这样的好事。她本想出言抚慰,白展堂却抢先开口道,“无双,你快歇着吧。师兄给你倒杯茶。”他上前去倒茶,祝无双却急道,“放着我来!”抢了过去。 佟湘玉见白展堂如此关心她,顿时又醋意大发,沉声道,“无双,店里不能养闲人。你要是真想留下,这样吧,你先试工三天,干得好,就留下,干不好……”她看向白展堂,白展堂咬牙道,“我亲自帮她卷铺盖。” 佟湘玉问道,“无双,你看呢?”祝无双看向白展堂,见他频频示意,也点头道,“掌柜的,我会努力的。”蒋毅鑫看了暗暗叹息,这得从小受过多少苦,才会这么没脾气。 佟湘玉自去柜上算账,祝无双便把客栈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连带厨房也焕然一新。佟湘玉看了,暗暗咂舌,这姑娘也太勤快了,郭芙蓉看见了不得羞愧而死。一次不成,她又心生一计,拿出六个铜板交给祝无双,纷纷道,“无双,你不是会做饭吗?今天的晚饭你来做。六个人,必须有荤有素,有河鲜更好,就这么说定了啊。”说着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祝无双数着手里的六个铜板,大惊道,“六个铜板,六个人分,还得有荤有素有河鲜?”蒋毅鑫在一旁把什么都看在眼里,他走了过来,从怀里掏出一钱银子递给她,“她是和你开玩笑呢,这些钱才够。” “不行,掌柜的说了,就要六个铜板,做六人份。”祝无双摇头道,既然佟湘玉吩咐了,她就要认真去做,不能作弊。 “可是……” 蒋毅鑫还要劝说,祝无双已经转身出门,他只好叹了口气,跟了上去。白展堂在后面看了,若有所思。 同福客栈的食材一向由厨子李大嘴包办,这一次佟湘玉为了逼走祝无双,特意用扣工钱支走李大嘴。祝无双初来乍到,蒋毅鑫便带着她去东街菜市场。两人转了一圈,祝无双每到一个摊子便细细翻看蔬菜,又央求老板多打折扣。但是六个铜板又能买多少东西了,最终逛了一圈,菜篮子里还是什么都没有。 蒋毅鑫劝道,“无双,你要是不想作弊,我来买,你就当不知道。” “不行!”祝无双摆手道,“小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不要担心,我已经想到办法了。”她笑道,“咱们这附近有山有河吧?” “有啊,走几里地就有条西凉河,周围有翠微山河太平山……” “哪座比较近?” “翠微山吧。” 祝无双拍手道,“咱们先上翠微山打些野味,回来再去西凉河抓鱼。”她怕麻烦蒋毅鑫,不好意思道,“小蒋,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去就成了。” 蒋毅鑫笑道,“我闲得很。你不认识路,我带你去吧。”说着便去衙门的马厩借了匹马,衙门的差役见他领着一位秀丽姑娘过来,都窃窃私语,有些胆大的还朝他竖起大拇指。 蒋毅鑫也不解释,骑马带着祝无双赶去翠微山。一路颠簸,两人在马上不免耳鬓厮磨,祝无双是江湖儿女倒是不在意,倒是蒋毅鑫微微脸红,感到很不好意思。 翠微山山高林密,多得是野猪野兔。祝无双艺高人胆大,施展轻功,不一会儿便抓到了两只野兔。又到山间处挖了一些野菜,才心满意足地收了篮子,跟蒋毅鑫回去。 蒋毅鑫奇怪道,“无双,你怎么啥都会啊?”祝无双不好意思道,“这没什么的。我小时候胖,嘴馋得很,就喜欢琢磨吃的。后来在葵花派管几百个人的伙食,所以就略懂了一点。” 两人又回到了西凉河边,蒋毅鑫学着祝无双的样子,撩起袖子和裤脚,下水抓鱼,不多时便篮子便抓满了。祝无双抚了抚头发,高兴道,“我再去买点豆干,今天的晚饭就齐活了。”说着便手舞足蹈起来。 蒋毅鑫也为她高兴,突然瞧见她的双手指关节似乎比寻常女子粗大,忍不住问道,“我可以看看你的手吗?”祝无双挠挠头奇怪道,“你是要给我看手相吗?”平白无故要看人家姑娘的手,太过孟浪,蒋毅鑫只好点头说是。 祝无双把手伸了过来,蒋毅鑫仔细一看,果然,她两手关节比赛貂蝉略大一些,双手皮肤也略显粗糙,向来是经常干活,比不得佟湘玉、郭芙蓉等人十指不沾阳春水。他又低头看她的双脚,也比寻常女子大上不少,不由得暗暗叹息。 祝无双见他这副模样,抽回手问道,“我的命不好吗?”蒋毅鑫看着这个可人儿,摇头笑道,“你将来要嫁一个如意郎君呢。”祝无双急道,“真的吗?”又想起女儿家如此关心婚事,不够矜持,不由得脸上一红。 蒋毅鑫见了越发怜惜,带着她回同福客栈。到了客栈门口,蒋毅鑫让祝无双先拿着东西进去,由他去东街菜市场买豆干。 到了晚饭时间,佟湘玉摇着纨扇走下楼来,心想祝无双肯定完不成任务。却见大堂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祝无双指着饭菜道,“这道是红焖野兔,山上打的,您要爱吃,我明天去打两只回来;这是西湖醋鱼,鱼是从西凉河捞的。这是香辣豆干拌野菜。野菜的地里挖的,豆干是用您给的那六个铜板买的……” 佟湘玉看得目瞪口呆,祝无双居然真的用六个铜板做出了六人份的饭菜。但是她醋意微笑,冷笑道,“样子好都是虚的,关键是菜要好吃。” 李大嘴也附和道,“掌柜的,这话我爱听。菜不好吃,省钱有啥用。我可是黄鹤楼的手艺……”他夹了块鱼放到嘴里,砸吧两下,顿时大惊失色,瞪向祝无双,“这……这鱼真是你自己做的?” 祝无双点头道,“是我做的,对了。”她看向蒋毅鑫,“小蒋还帮忙杀鱼。”蒋毅鑫摆手道,“惭愧,我只是做了一点微小的贡献。”李大嘴难以置信地自言自语道,“不可能啊,不可能啊。” 佟湘玉奇怪道,“大嘴,你这是咋啦?”白展堂沉声道,“我来尝尝。”夹了块鱼肉放进嘴里,拍案而起道,“这鱼……太好吃了!”他又伸手夹了一大块鱼肉放进碗里,夸赞道,“无双,你的手艺比以前更好了。” 祝无双欠了欠身,不好意思道,“师兄过奖了,大家快吃吧,凉了就不好了。”蒋毅鑫和白展堂都争先恐后地夹菜,莫小贝一向挑食,吃了一口祝无双的菜便停不下筷。李大嘴见祝无双厨艺比自己好,本来赌气不想吃饭,终于还是耐不住诱惑,也吃了起来。 佟湘玉见大势已去,也只能叹了口气,默默坐下吃饭。祝无双夹了一块鱼肉放到白展堂碗里,接着又夹了一块给蒋毅鑫。她轻声道,“小蒋,今天谢谢你了。”蒋毅鑫嘴里正对付着鱼肉,不能开口,只好摇摇头,表示她客气了。 这一顿饭众人吃得心满意足,倒不是李大嘴平时的饭菜有多难吃。只是再好吃的饭菜吃多了也腻,众人吃了两年多李大嘴的饭菜,乍一吃到厨艺更高的祝无双做的饭,自然惊为珍馐美味。 白展堂打了个饱嗝,笑道,“湘玉,那无双就留下来了。”祝无双闻言起身向佟湘玉鞠躬道,“掌柜的,我以后会好好干活的。” “等等!” 佟湘玉正要板起脸,突然忍不住也打了个饱嗝,她赶紧用纨扇遮脸,沉声道,“我虽然是掌柜的,但是这件事情要大家伙决定。这样,咱们举手表决,不赞成祝姑娘留下的举手。”她瞪了莫小贝一眼,莫小贝只好放下筷子,跟着嫂子举手。 “两票反对,赞成留下的举手。” 白展堂立刻举手,在他的逼视下,李大嘴也只好举起手。佟湘玉笑道,“二比二,祝姑娘实在对不住了,我们这地方小……” “等等!” 白展堂沉着脸道,“不是还有一个人吗?”他看向蒋毅鑫,“小蒋算咋店里的人吧?”蒋毅鑫虽然没有吃发糕,但两年多来一直和同福客栈众人形同家人,这个时候谁又敢把他排除在外呢? 佟湘玉叹了一口气,蒋毅鑫为人和善,他自然会举手。她无奈地摆手道,“罢了,祝姑娘你就在这住下吧。”祝无双难以置信地连连问道,“真的吗?”白展堂宠溺地摸着她的脑袋,笑道,“当然是真的,你个傻丫头。” 祝无双高兴得手舞足蹈,蒋毅鑫却起身打断道,“你们总得让我表示表示吧。”他笑着看向祝无双,缓缓举起手,对她一字一句说道,“我希望你留下来!” 至此,祝无双便留在同福客栈。除了当杂役,佟湘玉还让她负责晚饭,李大嘴强烈反对还是无奈同意。他郁闷不已,赛貂蝉的厨艺比他好也就算了了,人家本来就是开酒楼的,怎么祝无双这个小厨子也煮得比他好吃。李大嘴重新燃起学习厨艺的斗志,可惜七侠镇没有名师,他只好窝在厨房自己捣鼓新菜。 凌腾云知道祝无双是白展堂的师妹后,料到她武功一定不弱,便三番五次劝说她当捕快。祝无双哪里肯离开她心爱的白师兄,此事便不了了之。 章节目录 第七十四回:祝无双千里寻师兄,贪心贼夜袭同福店(下) 姬无病果然在一天午后走进了同福客栈。这时客人稀少,众人坐着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瞧见一人头戴斗笠进来,都微微一惊。蒋毅鑫起身问道,“这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白展堂则暗暗防备,上下打量着来人。 那人笑道,“我来找人。”说着便摘下斗笠,白展堂定睛一看,大惊道,“小姬?”蒋毅鑫也大吃一惊,这人长相和姬无命分毫不差,唯有额头一缕白发撇在左侧,不似姬无命带着抹额。 那人听了白展堂这句脱口而出的话,快步上前问道,“你是白……二哥?我是他的弟弟无病啊!”白展堂再不怀疑,拉着他的手高兴道,“是了,我是你白二哥。小姬还好吧?”姬无命闻言眉毛微微一挑,很快又笑道,“好着呢,我哥还托我问候你了。” 姬无命走后,只托人送来一封书信,告知他去了广东,之后便再无消息。白展堂心中甚是想念,连忙拉着他坐下询问。 众人作陪,蒋毅鑫则取来茶壶,倒到姬无命的杯子时,右手一抖,茶杯便从桌子上掉了下去。姬无命反手一抓,将茶杯稳稳抓住,连一滴茶水也没有甩出来。蒋毅鑫见了暗暗惊讶,“这人好厉害的身手!” 白展堂指着蒋毅鑫笑道,“小蒋,你这样给客人倒茶,掌柜的要扣了工钱了。”蒋毅鑫嘿嘿一笑,姬无命却惊道,“这位就是蒋捕头吧?”他放好茶杯,起身施礼,连称“幸会,幸会”。 祝无双笑道,“无病,上次在广阳府多亏你帮忙,我才能找到师兄。”姬无命笑道,“无双姐客气了。那日我本来想跟你一起前来,可惜有其他要务,所以耽搁到今天。” 白展堂摆手道,“都是小事。这次是你哥让你来的吗?”他心里念着结拜兄弟,是以先问了这一句。姬无病却摇头道,“我哥许久没有音信,这一次我是为了你们来的。”众人闻言奇怪道,“为啥?” 姬无病环视众人,正色道,“有人出钱要取你们的性命。”众人闻言大惊,蒋毅鑫和白展堂已经从展红绫那得知消息,因此只是神色凝重,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姬无病继续道,“我本在汉中公干,十多日前江湖上纷传盗圣现身关中。我心想,白大哥这两年销声匿迹,恐怕是退隐江湖,又怎么会突然现身,因此并不放在心上。谁想回了客栈,平日相熟的掮客找上门来,说有人出五千两银子要取盗圣的性命,问我接不接这单买卖。白大哥和我大哥情同手足,我自然不能答应。” “好小子!”白展堂拍着他的肩膀夸奖道。 姬无病憨厚一笑,继续道,“不过,我不接防不住别人接。因此我嘴上敷衍,并没有说死,只是套那人的话。过后又去问了几个相熟的同行,这次知道白大哥在七侠镇的同福客栈。我连夜起身从汉中赶来,不想中途被其他事情耽搁了,好在遇到了无双姐,这才没有误事。”说完向祝无双抱拳施礼,脸上还带着几分歉意。 这一番话说得众人敬佩不已,连蒋毅鑫也暗暗想道,“他可比姬无病仗义多了。”祝无双急忙摆手道,“哪的话,我还要谢谢你的帮忙呢。那日我盘缠用尽,要不是你出手相助,我还到不了这里呢。” 见姬无病还要谦让,佟湘玉笑道,“过分的谦虚可就是骄傲咯。”她拿起茶壶给姬无命续满茶水,“无病你知不知道是谁要给我们为难?”姬无命抢过茶壶,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是东厂!” 白展堂见众人都看向看,神情凝重道,“上次展红绫不是来过,她走时告诉我跟小蒋,东厂要派杀手过来。我们怕吓着你们,就没告诉你们。这次听无病这么一说,果然是真的!” 李大嘴惊道,“那咋办呢?咱们要不先去汉中避避,我早说了上次就应该跟佟老爷子一起回去……” “李大嘴!” 佟湘玉狠狠瞪了他一眼,李大嘴只好闭嘴,心里却盘算得借口老娘生病,回李家沟躲几天。东厂大名无人不知,缇骑四出,连六扇门都得避其锋芒。佟湘玉心里哪里不怕,连忙看向白展堂,“展堂,咱们这下要怎么办?” 白展堂笑道,“湘玉你不要怕,万事有我跟小蒋了。”蒋毅鑫也抚慰道,“只要咱们小心点,出不了事。”佟湘玉和李大嘴都不会半点武功,听了两人的宽慰,心里还是放不下心。莫小贝却毫不在乎道,“嫂子,还有我呢,他们敢来,我让他们一个都走不掉。” 莫小贝武功一日千里,寻常高手等闲进不了身。蒋毅鑫摸了摸她的脑袋以示鼓励,他看向姬无病殷勤劝道,“无病你别急着走,我们可得好好谢谢你。”白展堂也道,“你到了我们这地方,要是不好好招待,以后我可没脸见你哥了。” 姬无病还想推辞,佟湘玉已经吩咐祝无双和李大嘴做饭,他只好应承下来。白展堂便把他安置在二楼姬无命曾经住过的客房,两人在屋内又说了一通。白展堂见问不出姬无命的消息,只好无奈地下楼。 蒋毅鑫却把他拉到一边,悄声问道,“老白,这人身手了得,我总感觉有些不对。”白展堂也点头道,“我也防着呢。你没看我刚才拍了他肩膀,其实手上暗中用上了几分内力。他却能面不改色,武功恐怕还在小姬之上。” “会不会有人易容?”蒋毅鑫神色凝重道,两年前姬无命的武功可是比他和白展堂加起来都高。此人武功更胜姬无命,要是心存歹意,后患无穷。 白展堂却轻轻推了他一下,笑道,“你想啥呢?他要是易容我看不出来吗?再说他还帮了无双,又千里迢迢赶来通知我们。咱们啊就别疑神疑鬼了。” 蒋毅鑫细细琢磨,白展堂这番话有理有据,再说对方武功虽高,恐怕还不是白展堂的对手,因此也就放下心来。白展堂见他神色缓和,搂过他商量道,“你要是真放心不下,咱们晚上好吃好喝款待他,明早就催他走。有凌腾云在,咱们这也是为他好。” “你这个主意好!” 白展堂和蒋毅鑫商量已定,便各自去忙。姬无病进了客房,就再也没有出来。蒋毅鑫悄悄在门外一听,里面鼾声如雷,他睡得正香呢。祝无双和李大嘴在厨房忙活,没过一会,凌腾云满头大汗进来,拿起茶壶就咕噜咕噜往肚子里灌。 如今的七侠镇只有一个捕快,凌腾云大事小事一把抓,每天日夜巡街忙得不行。他坐下休息了一会,又要了几样小菜,朝佟湘玉问道,“掌柜的,今天可有啥情况?”佟湘玉急忙上前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凌捕头,有杀手要来杀我们啊!” “你说啥?” 凌腾云急忙拉着她道,“你快说说。”佟湘玉便将东厂要派杀手前来的事情告诉他,凌腾云不听则已,一听便仰天大笑不已。佟湘玉莫名其妙道,“这有啥好笑的?” 凌腾云指着她道,“掌柜的,你可不要逗我。这地方就这么大,有没啥好东西,东厂派人来干啥?吃饭啊!”他断定佟湘玉在跟他开玩笑,便又拿起筷子吃起来。佟湘玉又解释了几遍,见他不信,只好悻悻回到柜上算账。 白展堂走到他身边轻声道,“这话要不是展红绫说的,我也不信。”见他又提起展红绫,佟湘玉柳眉一竖,“你说啥?”白展堂急忙解释道,“你说东厂派人来干啥?抓我,我当年可没偷到他们身上!” 凌腾云还急着巡街,草草吃完,扔了饭钱到桌上,便拿起官刀离开。说起来自从娄知县上任七侠镇,他还是第一位吃饭付钱的捕头。李大嘴自不用说,名列关中恶捕,吕秀才还得倒给他钱。老邢则是一概赊账,他挑任十八里铺后,佟湘玉便将他的酒钱饭钱一笔勾销。蒋毅鑫则是到抢了山贼的银子阔绰之后,才吃饭付钱。 凌腾云从西安被调到了七侠镇,原本想借着抓捕盗圣,扬名立万。不料,白展堂已经在六扇门挂上号,两人又成了朋友。凌腾云只得困在只有一千多人的七侠镇,做他的九品捕头。因此他铆足了劲,想做出点成绩,好赶快调回西安。 姬无命在屋内直睡到晚饭时候,才被白展堂叫到楼下吃饭。祝无双和李大嘴齐心协力,做了一桌好菜。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白展堂不经意问道,“无病,你打算啥时候走?”姬无病停下筷子,笑道,“我赶着回去,明早就走。”众人闻言一喜,又痛快吃起来。 蒋毅鑫还是觉得对方有些蹊跷,早不来晚不来,正好赶在东厂派杀手过来的时候。他细细一想,原时空里姬无病是一个书呆子,正好可以拿这个试他一试。便举杯笑道,“大伙吃得高兴,玩点游戏助兴吧。” 莫小贝最爱玩乐,拍手笑道,“这个好,我来。”李大嘴却摆手道,“行酒令啥的我玩不来。”佟湘玉和祝无双也道,“来个简单的。”蒋毅鑫点头道,“那咱们玩猜谜吧。”他看向姬无病,“你是客人你先来吧。” 众人都拍手起哄起来,姬无病也不含糊,伸手示意他开始,“那我就献丑了。”蒋毅鑫便说了第一个谜语,“大家听好了,古往今来,谁的轻功最好?”谜语一出,姬无命低头沉思,众人也抓耳饶腮。 姬无病沉思良久,睁眼笑道,“我想到了!”他指着白展堂道,“当然是白大哥了。”蒋毅鑫心里咯噔一惊,这可不是正确答案。 白展堂嘿然一笑,不好意思地摆手道,“我轻功天下第二,不过我当时光脚而且顶风所以才……”众人纷纷笑他不要脸,催促蒋毅鑫道,“小蒋,快说谜底。” “答案是曹操。” 众人奇怪道,“为啥呢?” 蒋毅鑫看向姬无病,沉声道,“说曹操曹操到,这种轻功,你们见谁使过?”众人顿时绝倒,纷纷表示不服。姬无病却端起酒杯道,“愿赌服输,这杯啊,我喝。”莫小贝拍案而起,不屑道,“这种谜语我也会,我给你们出一个,知道谁马步扎得最稳吗?” 众人顿时低头沉思,蒋毅鑫见姬无病又想不出答案,眼神渐渐冷了起来。莫小贝将众人难倒,神情要多得意有多得意,伸手喊道,“你们猜不出来都得喝啊。”众人只好喝了一杯,有了两人起头,佟湘玉、白展堂、李大嘴和姬无病分别都出了谜语。众人偶尔都有猜中一两个,唯独姬无病一个都没有猜中,连连喝了七八杯酒。 蒋毅鑫再不怀疑,拍案而起,指着姬无病喝道,“你到底是谁?”姬无病闻言一怔,奇怪道,“小蒋,我是姬无病啊,你不会是喝醉了吧?”一旁的白展堂赶紧拉着蒋毅鑫坐下,笑道,“肯定是醉了,不然咋会说胡话呢。” 蒋毅鑫却盯着姬无病,沉声道,“我听人说,姬无病附庸风雅,常常自诩只要是书上有的,没有他不知道的。刚才我拿迷药试你,你却一个都猜不中。你一定不是姬无命!”众人闻言大惊,纷纷看向姬无病。 佟湘玉和李大嘴惊道,“他不是姬无病,又是谁?”这也是蒋毅鑫的一大疑惑,白展堂已经确认对方没有易容,那么这个和姬无命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人不是姬无病,又是何方神圣?他心中没有答案,只能摇头道,“我还想出来。” 祝无双在广阳府得他相助,听了这番话,忍不住为他辩解道,“他在广阳府救过我的,不会是坏人。”白展堂也沉声道,“小蒋,你是不是搞错了。” 蒋毅鑫正要辩解,姬无命却拍案而起,愤恨道,“蒋捕头,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冤枉我!好,我走!”说着转身就走。白展堂急忙追上去,伸手要去拉住他。姬无命却猛地回身,一掌打了过来。两人相距不过尺许,白展堂又没有防备,哪里抵挡得出,被一掌打中胸口,登时吐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 蒋毅鑫和祝无双齐声大喊,“老白(师兄)。”祝无双跳上桌子,飞身接住白展堂。姬无病踏步上前又是一掌,打中祝无双的背心,祝无双支撑不住,抱着白展堂一齐砸到顶梁柱上,晕死过去。 借着这个机会,蒋毅鑫也欺身到姬无命面前。对方出手毒辣,他心下愤恨,也不防守,全力向对方攻去。两人霎时间交手二三十招,佟湘玉和李大嘴连忙上前查看白展堂和祝无双的伤势。白展堂喝道,“湘玉、大嘴,你们快带着小贝和无双去后院,我要运功疗伤。”说完便闭目盘腿,脸上说不出的痛苦,周身直冒冷汗。 佟湘玉见他遭了暗算,哭道,“展堂,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蒋毅鑫和姬无命又过了十几招,双手隐隐发酸,而对方掌势未减,似乎还留有余地。他急忙挥掌逼退对方,回头喝道,“快把人带进去。” 李大嘴早一手抱起祝无双,一手拉着佟湘玉道,“掌柜的,咱们先躲一躲。”佟湘玉这才强忍着泪水,跟着李大嘴进去,到了后院才猛省道,“小贝呢?!”李大嘴放下祝无双,安慰道,“掌柜的你别担心,我刚才看到她溜到楼上去了。”佟湘玉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头喊道,“大嘴,你快去找凌腾云。” 李大嘴本就想逃命,得了掌柜的吩咐,更是拔腿就跑。佟湘玉趴在门帘后面,紧张地看向大堂的白展堂和战局。 此时,蒋毅鑫和姬无病又交手了数回合,见众人都已经退到后院。他猛哼一声,右手攥紧拳头打向对方面门,左手却伸手两根手指。只待对方闪避露出破绽,便施展葵花点穴手。果然,姬无病见对方右拳打来,侧身躲开。蒋毅鑫大喝道,“指如疾风,势如闪电!”两指点向对方大穴。姬无病却冷笑一声,左手一弹,射出两根银针打中蒋毅鑫左臂。 蒋毅鑫顿时感觉左臂气力消失,整个手瘫软下来,他急忙向后跳开,点住左臂经脉,那股麻劲才没有蔓延到全身。姬无病也不阻止,环臂在胸,摇头笑道,“迷魂针的滋味不好受吧。”说罢仰天大笑,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蒋毅鑫捂着左臂,退到白展堂身边,紧张问道,“老白,你咋样了?”白展堂悠悠吐出一口浊气,猛哼一声又吐出一口血,扶着柱子,勉强站起,“只剩半条命了。”他捂着胸口,指着姬无病喝道,“你到底是谁?” 姬无病叹了一口气,“白二哥,亏你跟我大哥还是好兄弟,连我也不记得了。”他抓了抓头发,冷笑道,“我是姬无命的三弟——姬无力!” 蒋毅鑫猛省过来,难怪对方有如此高深的武功,他在心里埋怨自己道,“千算万算,就漏了对方是一母三胎!”白展堂更是气极,血气翻涌差点又触动伤势。他强忍怒气道,“你就是东厂的杀手?” “没错!” 姬无力从怀里掏出一个算盘,拨弄两下,喜道,“盗圣五千两,其他一人两千两,这样就是一万五千两,这买卖做得值。”他放好算盘,缓步逼近二人。蒋毅鑫挡在白展堂面前喝道,“你太自大了,待会凌腾云就来了,我们三个对你一个,你跑不掉的。” 姬无力笑道,“你还想唬我?我早就查过了,这会儿他正在东街呢,半个时辰才赶得回来。你左臂废了,白展堂现在是强弩之末,祝无双中了我一掌恐怕晕死过去了。你还想找谁?那个衡山派掌门?笑话,她不过是一个女娃娃。” 他的话说得极慢极轻快,却字字诛心。蒋毅鑫汗流浃背,心想,“待会凭得一条命也要点住他。”正在对峙见,突听得二楼掌柜房中,“锵”的一声,似乎有东西被砍断。三人看向二楼,却见莫小贝拖着赤焰刀出来,喝道,“谁敢瞧不起衡山派掌门?!” 姬无力见赤焰刀周身放着红光,一看便非凡品,顿时便起了贪婪之心,仰天大笑道,“今天出门喜鹊叫,果然是一个黄道吉日。” “看刀!” 莫小贝气沉丹田,闷哼一声,举起赤焰刀,从二楼跳将下来,借着这个势头,砍向姬无力。姬无命连忙伸手拉过一张桌子,打向空中。桌子正欲赤焰刀,被一刀劈成两半。姬无力顿时大惊,急忙向后倒退。莫小贝得势不饶人,欺身上前,使出了衡山剑法。 衡山剑法最是轻灵,此时却借着这极钝重的赤焰刀使出来,反倒另有一番奇效。姬无力连连后退,还是被刀尖砍去那一缕白发。这一缕白发是他的得意之笔,此时被莫小贝毁去,登时大怒,左手一弹,又射出七八根迷魂针。莫小贝急忙用刀背当下,姬无力却已从怀中取出匕首,欺身上来。 两人顿时有过了十几招,赤焰刀笨重利于大开大合,却不利于近身肉搏。莫小贝到底年纪小,气力不足,不多时便气喘吁吁,只能借着宽厚的刀背躲过对方的匕首。白展堂见小贝处在下方,急忙喊道,“小蒋,你们一起对付他!” 蒋毅鑫便上前,和莫小贝双战姬无力。莫小贝挥刀攻姬无力的左边,他则用剩下的右手攻对方的右边,几招下来,姬无力已经是招架不住,急忙射出最后几根迷魂阵,逼退两人,忿恨道,“今天算你们走运!”说着便跳出客栈,飞身上了屋顶,他正暗自庆幸,没留神后方传来破空声,被一颗石子打中背心,顿时跌落到屋顶上。 原来是李大嘴去东街找来了凌腾云。只听凌腾云飞身上了屋顶,拔刀喝道,“七侠镇捕头凌腾云在此,还不快束手就擒!”姬无力也不答话,飞身逃走。凌腾云哪里肯放过他,也追了上去。 见逼走了敌人,莫小贝再也支撑不住,扔开赤焰刀,一屁股坐到地上喘着粗气。李大嘴急忙进来扶住她,蒋毅鑫沉声道,“大嘴,你照顾小贝和老白,我去追他。”说着便快步上前,佟湘玉却从后院进来,将郭芙蓉的奔雷剑扔给他,喊道,“你要小心点。” 章节目录 第七十五回:郭巨侠拜访齐府,吕秀才京城苦读 京城连日阴雨,这回好不容易放晴,正在府中休息的郭巨侠却依旧心烦,几日前,皇上又借着督建万寿宫的由头,下诏曹少钦官复原职,可惜自己的一番心血,终究还是付之东流。 然而他和齐大学士并不气馁,曹少钦看似脱身,其实局面更加凶险。皇上要修宫殿,可是国库空虚,要一百五十两银子已经摊派在东厂身上。对方不兵行险着,两个月内如何变出银子? 果然,在东厂内的那颗棋子来报,对方居然公开买卖官爵,一个礼部侍郎要价十万两,一把尚方宝剑二万五千两。公器私用,紊乱朝纲,只要掌握十足的证据,皇上也容不得他。 为此,他已经将四大神捕全都派了出去,自己则坐镇京城,防着曹少钦离京。想到终于能扳倒这个阉贼,郭巨侠脸上微微一喜,但是转眼又神色凝重。他伸手拿起桌上的书信,又看了一遍,暗暗叹息。 “好算计啊,竟然想挑拨我跟老凌的关系!”郭巨侠把书信扔回桌上,起身来回踱步,陷入沉思。六扇门是朝廷捍卫律法的一把利剑,总捕头人选一向出自凌、展两家。万料不到,先皇竟将此重任交到自己肩膀。 开封展家虽然不甘心,到底还是遵命行事。西安凌家子弟则就此退出六扇门,自己的那位老哥哥也发誓不出西安一步,将全部心血倾注在几个儿子身上。可惜十年前追捕盗圣失败,凌家天赋最高的凌腾云至此消沉,武功再无长进。也差不多在这时候,盗圣的母亲白三娘加入六扇门成为密使。 没想到,这些昔年往事还是被东厂的查到了。他们调凌腾云去查盗圣,既讨好了西安凌家,又能查到六扇门头上,弹劾自己一个藏匿钦犯、任用奸人、知情不报的大罪。 想到这些,郭巨侠猛哼一声,一掌拍在桌上,茶杯被震到在地,碎成两半。郭芙蓉在里屋听到消息,连忙放下刺绣,快步走了进来。她见夫君兀自气呼呼,茶杯碎在地上,便招呼丫鬟进来收拾。 郭夫人拉着郭巨侠坐下,埋怨道,“不是说在家不谈公事,怎么好端端的又生气了?”郭巨侠最听夫人的话,拿起书信递给她,道,“又是七侠镇,芙儿的这些朋友个个都不简单啊。” 郭夫人接过信,一目十行看完,也微微一惊。她沉思了一会,柔声道,“腾云这孩子倒是好样的。老凌不是还不知道嘛,咱们下压下去,等扳倒了曹少钦,再和他开诚布公。你又何必心烦呢。”她抚了抚郭巨侠下的后背,帮他顺了顺气。 见爱妻这般体贴,郭巨侠脸上缓和了许多。他沉声道,“这事我已经有了计较。三娘为六扇门鞍前马后这么些年,她的儿子虽然顽劣到底没有大错。我准备给白展堂签发一块免罪金牌。” 持有六扇门免罪金牌者,除伤人、纵火、奸淫、掳掠及逃狱者罪无可赦外,可赦免任何罪行。白展堂有了这块金牌,过去偷盗的罪行便可一笔勾销,摆脱黑道身份。 “如此甚好。那你为何还愁眉不展。”郭夫人奇怪道。 郭巨侠叹了一口气,道,“夫人,我跟老齐一损俱损,他们要对付我,也肯定会对付老齐。我担心的是他。 郭夫人闻言却不在意,曹公公一向视齐大学士为眼中钉,奈何齐大学士两袖清风、谨小慎微,让他抓不到把柄。她笑道,“让他们去弹劾呗,小心再让皇上下诏治罪。” “明着来,自然不怕他。我怕的是他暗着来。三娘的密信你也看了”郭巨侠转头看向郭夫人,沉声道,“我怀疑公孙乌龙会来京城对付老齐!” 郭夫人登时一惊,二十年前公孙乌龙已经是绝顶高手。先是杀了前任关中大侠,又杀了黑白两道数十位高手。六扇门多次追捕,反倒折了许多人手。二十年以后,公孙乌龙的武功肯定更加深不可测,如果他真的要来京城,老齐只怕凶多吉少。 想到其中的凶险,她急忙问道,“三娘不是说这魔头突然再次出世,先杀死铜锣湾海龟道人,随后又现身武当、少林,杀了冲虚道长和智清大师。怎么会突然来对付老齐呢?” 这也是郭巨侠没有想通的地方。公孙乌龙嗜武成性,秉性乖戾,一向随心所欲,任何人都不能命令他。齐大学士手无缚鸡之力,和他风马牛不相及。就算前任关中大侠是他上奏皇帝封赏,这人又早被公孙乌龙杀死了,犯不着这回再来寻仇。 不过,公孙乌龙隐退多年,偏偏这个时候再次出世,的确有些蹊跷。郭巨侠隐隐有些不安,起身道,“夫人,我实在放心不下,还是去一趟齐府吧。” 郭夫人知他和齐大学士意气相投,两家又有通家之谊,也不劝阻,笑道,“老郭,你要是实在放心不下,先调三娘回京。要是那魔头真敢来,正好将他擒住。” “夫人妙计,我待会就派人传信给她。” 郭巨侠心想,白三娘隔空点穴的功夫不在公孙乌龙之下,再加上自己的一双铁掌,对方武功再高恐怕也不是对手。 郭巨侠做事风风火火,立刻就要去齐府拜会齐大学士。郭夫人喊住他,给他整整了领子,劝道,“你以后见到了轻侯,别老是板着脸,瞧怕他吓的,见了你跟耗子见到猫一样。” 吕秀才和郭芙蓉一起回京,齐大学士欣赏他的才学,便安排他住在舍下,每日考校功课。郭巨侠一心希望女儿嫁给一位捕快,不料郭芙蓉却带着一位酸秀才回来,他心里好打不痛苦,自然不给吕秀才好脸色。吕秀才对这位将来的老丈人,也是避之唯恐不及,想着等中举了再来拜会。 郭巨侠轻哼一声,对夫人的话大不以为然,不过他不想和爱妻吵嘴,因此含糊了几句,岔开话道,“芙儿在房里绣花吧?怎么这一大早的没听见她的声音?” 郭夫人微微一惊,瞬间又恢复镇定,笑道,“在呢。你的话他哪敢不听,正在房里为六扇门的兄弟修手帕呢。” “她没去找姓吕的小子?” 郭巨侠兀自有些怀疑,郭夫人急忙催他去齐府,这才搪塞过去。齐府和郭府只隔着一条街,守门人见是郭巨侠来了,连忙开门请他进去。管家带着郭巨侠去了书房,老远便听到齐大学士和吕秀才的声音。 只听齐大学士笑道,“轻侯,我问你,读圣贤书所为何事?”吕秀才回道,“横渠先生言,读书人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晚生三尺微命,但求为人行事仰不愧天,俯不愧地,先独善其身,日后有机会再兼济天下。” 管家正想推门进去禀报,郭巨侠挥手让他退下,在门外笑道,“老齐,你好大的雅兴啊。”说着自己推门进去。 齐大学士和吕秀才谈得正欢,见他进来,走上来拉着他走回桌前,指着两人的墨宝笑道,“老郭,你来得正好,你看看这两幅字怎么样?”吕秀才则退到齐大学士身后,拱手立着。 郭巨侠到底是武林中人,于书画不善精通,瞧了一会,摇头道,“都好,成了吧。你就别难为我了。”齐大学士拿起右边的一副字,笑道,“我的字你是看厌了,轻侯的字却格局不同,另有一股锐利。后生可畏啊。” 吕秀才连忙上前对郭巨侠拜道,“轻侯见过郭大人。”郭巨侠微微摆手,对齐大学士道,“老齐,我有要紧事要跟你商量。”齐大学士见他语气郑重,便转身对吕秀才道,“我和郭大人有事相商,你先回屋去做日课吧。” 吕秀才向两人拜了一拜,出了书房,带上房门,回屋去了。等他走后,齐大学士道,“是不是东厂的事有眉目了?”郭巨侠沉声道,“追风来信,东厂接洽了几十位商人,其中有好几位山西、江浙的豪商都出钱买官。不过,他们的动作太快了。咱们的人刚到,他们已经罗织罪名,将这些下狱处死。” “自作孽不可活啊。”齐大学士抚了抚胡须,“这么说来,还是得看云南那边。”郭巨侠点头道,“那人将包大仁带出了云南,我已经命追风他们赶去接应。只要保住了这个人证,再截住那批银子,咱们铁定能扳倒曹少钦。” “成败在此一举了。”齐大学士叹了口气,要是让曹少钦修好了万寿宫,皇上一定会更加重新,只怕再也听不进自己的进言。两人唏嘘良久,郭巨侠又道,“老齐,我怕他们狗急跳墙会对你不利。” 齐大学士奇怪道,“你是说他们会派人来行刺我?”郭巨侠点点头道,“虽然我没有确切的消息。但是你身负重任,万不能出事。日常出行一定要有人护卫。” “还是免了吧”齐大学士摆手道,“这样声张,让满朝文武和皇上怎么看。有些人又要弹劾我齐铭专权跋扈了。” 郭巨侠还想再劝,见他语气坚决,只好暗暗寻思,“我自派人暗中守在齐府周围,料想他也不知道。” 吕秀才出了书房,回到自己的房中。刚一进门,便被一双柔荑捂住了眼睛。那人轻声笑道,“猜猜我是谁?”吕秀才哪里不知道她是郭芙蓉,当下笑道,“芙妹,你别闹了。” 郭芙蓉松开手,搂着他的胳膊,高兴道,“侯哥,我可是好不容易才从家里跑出来的。你不知道,我爹把我关在房里学绣花。还让我给六扇门上下绣手帕,我这几天眼睛绣得都快花了。” 吕秀才忙贴近脸去,仔细敲着她的眼睛。果然,微微红肿,盯着好大的眼圈,他心疼道,“芙妹,难为你了。郭大人也是为你好,要你学一些女红。” “他就是怪我离家出走!”郭芙蓉愤愤不平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讨厌刺绣了。” 吕秀才笑道,“你一定又让小青帮你绣了?”郭芙蓉不好意思道,“我把她当好姐妹看,她自然要帮忙了。”她害羞地从怀中掏出一张手绢,塞到吕秀才手里,“侯哥,这可是我一针一线绣出来的。你要好好收着。” 吕秀才忙拿起来看,手帕上绣的是一双鸳鸯,知道她的心意,动情地搂着她道,“芙妹,你对我真好。明年的乡试我一定会高中。”两人偎依在一起,说了好些体己话,许久才分开。 突然,门墙外响起一声猫叫。郭芙蓉急道,“是小青,应该是我爹回府了。侯哥,你好生在这里温习功课,我找机会再来看你。”吕秀才送她出了房门,郭芙蓉双脚一蹬,翻出门强。 吕秀才见了不禁莞尔,他会到房中,温习齐大学士布置的功课,思绪却渐渐飘到了七侠镇,想起了同福客栈的那些好友。他暗暗想道,“京城放晴了,也不知道你们那边的天气怎么样,希望你们好好保重。”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六回:李大嘴拜师诸葛元,杨蕙兰情定杜子俊 祝无双替白展堂挨了姬无力一掌,在床上躺了三天才养好伤。这三天里,众人无不悉心照顾,倒让她感动得几次落泪。回想自己十二岁入葵花派,便被打发去为门派几百人做饭,一向是任人差遣,哪里受过他人这般照料? 现在自己是客栈的杂役,终于有了一个落脚的地方,最爱的师兄也在身边。自从那日他挺身而出为自己抢回新东安的糖人,自己便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他。算一算,也有十年了,这辈子若是能嫁给他,死了也甘愿。此刻的祝无双感到从未有过的幸福。 众人见她伤好了,都高兴不已。蒋毅鑫自然不必说,祝无双受伤的这几天,就属他最热心,端茶送水,嘘寒问暖,直把祝无双闹得不好意思。蒋毅鑫前一世就很喜欢这个命途多舛的女子,因此也不管别人怎么看,只是一味对她好。 白展堂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下了,葵花派解散了,娘亲又被关在刑部大牢,这个世界上和自己最亲的人除了隐居在广东的小姬,就属自己的这个师妹。这次她又是为了自己受伤,白展堂心里别提有多愧疚了。 不过,白展堂心里也隐隐有些担忧。经过蒋毅鑫的提醒,白展堂仔细回想和祝无双往日的种种来往,猛然惊醒,师妹果然对自己情根深种。祝无双受伤的这几日,在昏迷中还经常呼唤他的名字。佟湘玉听了,当场气得脸发白,幸亏自己好说歹说,才勉强逃过一劫。可是,这样下去到底不是办法,自己是否应该找个机会跟她说开?可惜,小蒋不让把糖人的真相告诉无双,不然事情就容易解决了。 佟湘玉对祝无双的感情是复杂的。她是一个聪慧的女子,从祝无双到客栈的第一天,她便从对方看白展堂的眼神中,察觉到一丝情意,因此才百般刁难不让祝无双留下来。这一次,东厂杀手夜袭同福客栈,祝无双下意识地为老白挨了一掌,已经坐实了对方的心意。 任何女人在感情上都大度不起来,佟湘玉为了白展堂更是早成了一个醋坛子。不过,她到底识大体。在祝无双受伤后,佟湘玉便让白展堂去请最好的大夫开最好的药,又让李大嘴去买人参和老母鸡,炖汤给祝无双补身子。正因为她的这番操持,祝无双的伤才能这么快好起来。 只有一样,在这三天里,佟湘玉从来没给白展堂好脸色看。没当白展堂嬉皮笑脸地去找她,她不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就是让人家碰个软钉子。白展堂也知道掌柜的吃醋了,这个时候千万不能硬顶,得让她的把气顺了。因此也不生气,更加殷勤的在佟湘玉面前晃悠。终于在一个晚上偷偷溜进佟湘玉的房间里,把他和祝无双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佟湘玉,发誓只是把她当妹妹看待,这才打消了对方的疑虑,两人重归于好。 莫小贝则心事重重,她当然也为祝无双担心,只是见众人都围着祝无双转,心里更加思念小郭姐姐。当初郭芙蓉初来客栈,装病磨洋工的时候,大家不也是这样围着她嘘寒问暖吗?如今,小郭姐姐去了京城,无双顶了杂役,要是她回来了,会不会生气呢? 另外,莫小贝也在回味和姬无力的打斗。这可是她第一次真正和人交手,对方还是能让白大哥和小蒋吃亏的高手。当时的情况真是千钧一发,自己从后院听到大堂的打斗声,从门帘后面发现白大哥和无双受伤,赶紧猫上二楼,去嫂子房间里取出了赤焰刀。 说来也奇怪,自己本来怕得浑身发抖,一摸到这刀,整个人突然安心下来,心里生出一股杀气,仿佛楼下的姬无力不过是江湖上的无名小辈,一刀就能解决。白大哥和小蒋平时还老说自己是孩子,要是没有我从天而降一刀逼退姬无力,他们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不过,莫小贝心中的疑惑更深。身为衡山派掌门,她平日里练的自然是衡山剑法,而郭芙蓉传给她的也是奔雷剑法。剑走轻盈,和她那跳脱的个性,自然是相得益彰。然而经过和姬无力的打斗,她发现自己似乎更喜欢使刀,所以才弃了奔雷剑去拿赤焰刀。可是,她练的是剑法,用刀使出来未免不便。这几日,她整日思索,连和邱小东玩耍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 而李大嘴则有自己的小算盘。他当然也为祝无双担心,只是心中不免有一丝小高兴。祝无双来了以后,他的厨艺受到了严重的怀疑。明明他是厨子,祝无双是杂役,佟湘玉偏偏让祝无双做晚饭。看着被祝无双动过的大勺、铁锅、各种调料,虽然收拾得比自己还干净,可是总归是被别人动过了。 厨房重地,闲人勿进。如今,厨房再也不是自己的一个人的领地,这是对一个厨子最大的侮辱。李大嘴多次找佟湘玉反映,可是任他好说歹说,佟湘玉就是不松口。他也曾经去找祝无双说项,可惜祝无双脑子一根筋,掌柜的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李大嘴无数次在梦中惊醒,梦中蕙兰吃上了祝无双做的晚饭,从此再也看不上自己的手艺。他只好打起精神研究新菜,可惜他到底只在黄鹤楼打过杂,方圆五百里内又没有一个好师傅,因此研究出的新菜不过是一些样子货。这一次祝无双受伤,佟湘玉担心她的身体,重新让李大嘴负责晚饭。李大嘴心里那个高兴啊,使出浑身解数,变着法子给众人做好吃的。刚开始,众人倒是眼前一亮,纷纷夸赞他厨艺有长进,过了两天就兴趣大减。 蒋毅鑫也收到了郭巨侠的回信。郭巨侠在信中隐约提到六扇门和东厂的冲突,让他们小心东厂的下一步行动,承诺将会把他们的功劳上报朝廷。最让众人高兴的是郭巨侠答应为白展堂签发一块免罪金牌! 白展堂刚听到这里,还不敢相信。他猛地抢过书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终于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不禁泪流满面,张开双手,仰天大喊道,“我白展堂终于等到今天了。从今往后,世上再也没有盗圣白玉堂,只有清白百姓白展堂!” 佟湘玉也跟着流泪,这件事第二高兴的人就是她了。白展堂有了免罪金牌,也就代表着他们终于能够在一起了。 除了郭巨侠,吕秀才和郭芙蓉也寄来一封信。信是前半部分是吕秀才写的,写得四平八稳文绉绉的,说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但为君故沉吟至今”,总之意思是他已经见过了小郭的家人,还去郭府赴过宴。席间,小郭她娘一直拉着他问东问西,还给他夹菜。郭巨侠就没给他什么好脸色。目前他正暂住在齐大学士的府上,准备明年的乡试,好去郭府提亲。 信的后半部分则是郭芙蓉写的,写得很是洒脱,就是问候了客栈众人几句,又说了一些京城的闲事。从字里行间看来,这个小妮子目前已经完全沉浸在爱情之中,甚至还学起了刺绣,说是要给六扇门众人刺手绢,给吕秀才织毛衣。 虽然有了郭巨侠的保证,蒋毅鑫对东厂的势力还是非常忌惮。他当捕头那会也经常翻阅朝廷的邸报,知道曹公公圣眷正荣,目前皇上正在修万寿殿,更是离不开曹少钦给他筹措银子。 蒋毅鑫不清楚曹公公现在有没有卖官鬻爵,正琢磨着放点口风给追风。转念又想,自己现在是一介布衣,人微言轻,又不敢把事情说透,不然事后如何解释。因此只好顺其自然,只是平日多加戒备。 到了第七天,祝无双的伤彻底好利索了。佟湘玉便在吃午饭的当空,找了个由头,重新让祝无双安排晚饭。祝无双自然无不答应,众人也欢声雀跃,只有李大嘴生气了。他把筷子一扔,愤愤不平道,“掌柜的,你这是干啥呢?我是厨子,还是无双是厨子?你不让我管晚饭,那是在践踏我作为一个厨子的尊严……” 佟湘玉虽然有些理亏,但这件事是众人也都同意,只好委屈一下李大嘴,“大嘴,我这不是怕你累着吗?你放心,你的月钱我一分不少你。” “不是钱的事,是尊严!尊严,你们懂吗?”李大嘴拍了一下桌子,喝道,“你们不让我做晚饭,是不是嫌我手艺不好” 众人脱口而出,“是!” 李大嘴脸上一红,他也知道自己的手艺这些年并没有多大的进步。然而为了捍卫自己的尊严,他还是硬着头皮反驳道,“反正我是厨子,厨房归我管,以后谁也不能再动我的那些的锅碗瓢盆。” 祝无双见他反应如此激烈,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她看向掌柜的,劝道,“掌柜的,晚饭还是让大嘴做吧,我给他打下手……” 佟湘玉挥手打断她的话,挥手让李大嘴坐下,“大嘴,两年多了,你的那些菜我们都吃腻了。我每次让你研究新菜,你总是随便应付。无双自己学厨艺,到头来反倒比你这个黄鹤楼的高明。你不觉得羞愧吗?” “你先别急着反驳。我让无双管晚饭,也是对你的一种鞭策。你也别灰心,啥时候你厨艺长进了,啥时候就可以继续做晚饭,无双是杂役,你才是同福客栈的厨子。” “可是……” 李大嘴着急要反驳,支支吾吾半天却说不出话来。难道他就不想厨艺有长进吗?可是方圆五百里没有利害的大师傅啊!祝无双的厨艺倒是比他强,可惜是一个小姑娘,自己堂堂李家沟第九代单传、黄鹤楼出来的,怎么可能向她学厨。 但是要想让李大嘴放弃是不可能的,他眼睛扫向众人,寻求支持。祝无双和莫小贝说不上话,他看向了白展堂和蒋毅鑫。白展堂早就知道佟湘玉的计划,只好对李大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蒋毅鑫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只得勉强说了几句。但是佟湘玉态度坚决,事情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一个厨子做菜做到让掌柜的嫌弃,可以说是失败至极。李大嘴突然想负气离去,转念又想自己的瞎眼老娘,全指着自己一个月三钱银子的工钱养活,可不敢胡来。 但是他的心里气极,还是忍不住抱怨道,“你们以为我不想厨艺有长进?可是做菜这东西,除了自己学,还得有人叫。没有几年的功夫,连个切菜都不会。咱们这上哪去拜师去……” 接着他话锋一转,对着蒋毅鑫埋怨道,“小蒋,你不是说要帮我找个好师父吗?”众人都看向蒋毅鑫,蒋毅鑫不好意思地捏了捏鼻子,这件事他还真给忘了。他不好意思道,“大嘴,这事怪我,咱们这地方真没人可以做你的师父。” “所以说嘛”李大嘴又燃起了一线希望,“厨艺没进步,不能全赖我。咱们啊还是得练,这晚饭嘛……” 佟湘玉哪里容得他含糊过去,“晚饭由无双负责。” “掌柜的!” 李大嘴彻底生气了,“我病了,晚饭别叫我。”说着转身一踢长凳,长凳纹丝不动。白展堂连忙起身让开,李大嘴嘴里愤愤不平嚷嚷着走回屋子。 经此一闹,众人都停下筷子。佟湘玉见桌上的菜还剩一大半,劝道,“咱们吃咱们的,他会想清楚的。”顺手给莫小贝碗里夹了块肉。众人这才又吃起来,白展堂忍不住道,“我看真得给大嘴找个师父,做饭给练武一样,自己一个人学容易走歪路。” 蒋毅鑫对此也很苦恼,他心里早就有一个人选,那人也是原来时空中李大嘴的师父。只是那人行踪飘忽不定,看来还得麻烦追风帮忙找人。 莫小贝见众人都愁眉不展,开玩笑道,“你们也别苦这个脸,说不定那人待会就出现呢。” 话音刚落,果然从门外进来两个人,一老一少。那老者一脸富态,由那年轻的仆人搀扶着进来。白展堂连忙笑着迎上前去,“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呢?”那位老者看了仆人一眼,仆人道,“开两间上房,再做几样小菜送上来。” “好嘞。两位楼上请。” 白展堂又向后院喊道,“大嘴,客人要几样小菜。”后院却没有回声,佟湘玉知道李大嘴还在生气,故意抬高声音说道,“无双,大嘴生病了,你去做菜。”果然,李大嘴在后院一听这话,立马冲到大堂,“掌柜的,我是厨子。今儿谁不让我做饭,我就跟她急!” 那老者一听这话,微微点头。蒋毅鑫见了越发奇怪,一老一少,这位老者的外貌和打扮又和李大嘴有几分相似,难道他就是自己一直在找的那个人?! 白展堂领着两人上楼,李大嘴憋着一赌气钻进了厨房,蒋毅鑫也悄悄跟了进去。李大嘴正要生气,蒋毅鑫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李大嘴惊道,“小蒋,那两个人跟你有仇吗?这要是让掌柜的知道了咋办?” 蒋毅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出了事,掌柜的那边我去解释,你尽管往死里放盐。”李大嘴心里正好一肚子气,反正这是蒋毅鑫吩咐的,出了事由他去顶着,还能给掌柜的找点不痛快,把气出了。因此也就点头答应,往每道菜里多放了三勺盐。 蒋毅鑫海觉得不够,又自己往菜里加了许多酱油,才把菜端上楼去。二楼客房里,老者刚刚坐定,仆人给他倒上茶,问道,“先生,您天南海北见了那么多名厨,一次都没动心。怎么就想收那胖厨子做徒弟呢?” 那老者笑道,“那小子跟我有缘啊。上次在洛阳,咱们不是喝了他一碗粥,当时我就觉得这小子有意思。你没听他刚才说得那话,谁不让他做饭,他就跟谁急,这种拼命三郎的劲头,上哪找去?” 原来这两人就是在洛阳和李大嘴有过一面之缘的,前任御膳房大总管、京城食神诸葛元和他的徒弟清风。 “话是不假,可是不知道他的手艺咋样。”清风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诸葛元笑道,“收徒弟要看天份和机缘,他的机缘是有了,就是不知道天份咋样。你这几天留神他的动静,早晚过来跟我说。” 正说话间,蒋毅鑫端着菜进来了。清风接过木盘子,帮忙把菜放到桌上。蒋毅鑫向诸葛元问道,“不知这位先生如何称呼啊?”清风抢过话道,“我家先生复姓诸葛。” 此话一出,蒋毅鑫已经基本确定了对方的身份。不过,万事小心为妙,他招呼道,“菜都齐了,两位客官快趁热吃。”便轻轻关上房门,在门外等候。果不其然,房间里很快便响起清风的喊声,“这菜也太咸了!”而那位先生则笑道,“明明是淡了。” “果然是他,京城食神诸葛孔方!”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七回:李进忠兵围同福店,包大仁命丧七侠镇(一) 七侠镇人来人往,这边厢李大嘴跟着诸葛孔方四处游历,另一边又有人朝这边赶。 天清气朗,广阳府郊外刚结束了一场厮杀。地上斜躺着六七具尸体,身着黑色劲装,使的却是朝廷的官刀。唯一站着的那成年男子,披头散发,大口喘着粗气,肩膀被弩箭射中的地方滴着点点鲜血,传来一阵疼痛。男子撕下上衣一角,胡乱包好了伤口,对着躲在树后的人叫道,“出来吧,已经没事了。”树后却没有动静,又过了一会,才冒出一点人影。那人小心翼翼朝前张望,见到地上的尸体,不禁大叫,整个人身子一软,跌倒在地,慌慌张张地爬了出来。 这人一身富商打扮,微胖的身体盯着一张麻子脸。他哆哆嗦嗦地凑到一具尸体面前,右手放在对方鼻子上,见这人没有了气息,顿时又大叫起来,“你怎么把他们都杀了?!”先前那男子眯着眼睛笑道,“还是为了救你。包大仁,现在你可以相信我了吧,他们都是曹公公派来杀你的。” “我不信!” 包大仁浑身颤抖,他打从心底不希望对方说的是真话,但是眼前的一切又如何解释呢。他紧张地来回踱步,双手捏着颌下稀松的胡须,双手随着说话声摆动,似乎这样能增强说服力,“展堂,你一定是骗我的!曹公公怎么会派来来杀我?我是朝廷的礼部尚书,还有尚方宝剑在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们怎么敢谋杀朝廷大员?” “打住!打住!” 那位叫展堂的男子正在查看尸体的随身物品,一听这话,大笑道,“老包,你还跟我装呢。你这官怎么来的,以为我不知道啊?十万两一个礼部侍郎,两万五一把尚方宝剑,你做得好买卖啊。” 包大仁闻言大惊,他本是云南富商,奈何鬼迷心窍,想着捐个九品芝麻官,告慰祖先。不想三个月前,京中好友传来消息,圣上下旨令东厂曹公公监修万寿殿,务必三个月内完工。为了筹措资金,圣上默许曹公公收修宫钱,吏民只要捐钱,便能获得实缺官职。包大仁当机立断,连夜入京面见曹公公。曹公公见他应对得力,除许他捐十万两换一个礼部侍郎,还半卖半送了他一柄尚方宝剑。 礼部侍郎是六部堂官,十二万五千两是天大的数目,包大仁心里实在放心不下,有不好明言,担心触怒厂公,只好往地上一跪,死命磕头。曹公公见他诚惶诚恐,哪里还不知道对方所想,便让左右下去。不一会儿,早有吏员拟好条子呈上。白纸黑字,曹公公又当先在上面按上指印。包大仁再不迟疑,从贴身衣物内取出银票,收了那张条子,回云南等消息。 左等右等,终于等到了朝廷派来的一队锦衣卫来包府宣旨,令包大仁即刻进京赴任。包大仁喜不自禁,顾不得和十五位妻妾缠绵,带着几位仆人立刻上路。谁想,刚出了云南,锦衣卫领头的千户便换了飞鱼服,改穿便服,又放着官道不走,转挑小路行走。包大仁心里疑惑,对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千户,怎敢如此怠慢堂堂的礼部侍郎。无奈对方一脸凶神恶煞,只好先到了京城再做计较。到了广阳府地界,众人夜宿城隍小庙。 包大仁迷迷糊糊中被人推醒,他借着月色认出对方是六七位锦衣卫中的展堂。这人相貌老成,一路上对他倒是客客气气。包大仁正要问话,展堂却二话不说拖着他便走。包大仁身不由己,连忙踢打身边的仆人,大喊道,“快放开本官。”仆人却睡得如死猪一般,那队锦衣卫也没有半点声息。展堂也不答话,只一味拖着对方往门外走,临到门口,倒在一旁的锦衣卫千户却突然清醒过来,一手抓住包大仁的右脚。 千户抬头对着展堂骂道,“迷魂香!你竟然敢背叛厂公!”刚才他正其他的兄弟商议,等后半夜立即行动,干掉包大仁一干人,回京交差。不想,半夜突然一股异香袭来,他经验丰富,认出是六扇门的迷魂香。奈何药效强劲,他强提真气,才勉强清醒过来,但是周身乏力。展堂不敢耽搁,笑道,“你说错了,我从来不是东厂的人。”说着一脚踢开千户,拖着包大仁奔出庙门。包大仁还想挣扎,已经被扔在马背上。展堂随即翻身上马,急速逃走。 包大仁破口大骂,展堂却笑而不答,两人一路狂奔,到了破晓时分,已经穿过了广阳府。展堂这才将包大仁放下马休息,包大仁在马上颠得腰酸背痛,对方的第一句话却让他毛骨悚然,“曹公公要杀你,你跟我进京,有人会保护你。”包大仁自然不信,奈何对方武功高强,毒倒了数位锦衣卫,周围又没有人烟,只好连连称是。不想,两人刚刚休息了一会,后面便马蹄声大作,那队锦衣卫追了上来。 展堂连忙解开缰绳,正要去拉包大仁。包大仁却早已冲向追兵,伸手大喊,“本官在这,你们快来保护本官!”迎上来的锦衣卫却拔出绣春刀,直直向他砍去。眼前小命不保,包大仁却觉得双膝被什么东西打中,身子往后躺倒,堪堪躲过了当头一刀。原来展堂在后面发射暗器,他见对方还在追杀,连忙催马迎了上去,和对方混战在一起。包大仁吓得屁滚尿流,连忙躲在树后。 只见展堂手上使着一根峨眉刺。这刺只半尺长,由精铁打成,使起来无影无形。刷刷刷,几下,两三位锦衣卫便被戳中喉咙,摔下马去。那千户见状大惊,对方武功如此高明,平日却不动声色,果然是狼子野心。千户急道,“放弩箭,先把他逼下马去。”剩余的锦衣卫听到命令,便催马拉开距离,从怀中掏出手弩,向展堂急射而去。展堂连忙俯身到马背上,右臂还是中了一箭。索性催马撞上千户的坐骑,千户躲闪不及,只得跳下马背。 两匹高头大马相撞在一起,力道何止千钧,展堂身子一震,摔下马去,好在他轻功不错,在空中摆正身体,落在地上倒退了几步,终于站定身子。几位锦衣卫顿时又提刀来攻,展堂一时间险象环生,好在他到底技高一筹,鏖战三百回合,终于将对方全部杀死。那锦衣卫千户被他一个上刺,从小腹刺到后背,穿体而亡。 包大仁惊魂未定,又被展堂叫破来历,心下骇然,浑身颤抖道,“胡说,本官是正儿八经的礼部侍郎,你竟然敢绑架朝廷大员,曹公公……还有皇上,不会放过你的!”展堂闻言有些无奈,好在自己的任务是护送对方入京,索性也不多做解释。他上前拔出插在锦衣卫千户小腹上的峨眉刺,用对方的衣服擦干血迹,小心地放入怀中。这才走向包大仁,“上马吧,再不走,他们又要追上来了。” 包大仁大惊道,“你要带我去哪?” 展堂回看后方,只见乌云渐渐向这里侵蚀,天边传来几声打雷声。他转头看向前方,轻声道,“七侠镇,同福客栈!” …… 同福客栈的生意比往日更加火爆。祝无双掌勺后,蒋毅鑫才发现,原来来往的客人也和佟湘玉一样,吃腻了李大嘴做的菜。祝无双进了厨房,蒋毅鑫便担起杂役的担子。他心里念着赛貂蝉,几次去信追风,对方却没有回信。好在燕小六派人送信回来,原来追风几个月前出京未归,想必是办案子去了。李大嘴临走前,又将老娘托付给他,蒋毅鑫只得初一十五去李家沟看望断指轩辕。 老邢的快绿阁生意倒是越来越红火,江小道给客栈女眷送来一点白的时候,笑嘻嘻地讲起师父和金湘玉的事。众人听了哈哈大笑,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在老邢的死缠烂打下,金湘玉似乎也起了凡心,两人的好事看来是将近了。蒋毅鑫心里不禁为这位便宜师傅高兴,想到自己,又是一阵黯然神伤。江小道见他这副模样,总是欲言又止,隐隐提起快绿阁来了一位新账房先生,本事非凡,让他抽空来一趟十八里铺。 这位账房先生,自然便是怡红楼的掌柜赛貂蝉。只因为一时负气,藏身十八里铺,专等着蒋毅鑫来找他,两人再续前缘。奈何蒋毅鑫俗事缠身,又万万想不到对方就在自己眼皮底下,正所谓灯下黑也。是以他只当江小道打趣他,也不理会。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祝无双自从跟蒋毅鑫说透自己的心事后,便再也扼制不知对白展堂的爱意。每日里对着白展堂含情脉脉,又是替他缝补衣衫,又是替他张罗夜宵。白展堂虽然经过蒋毅鑫的提醒,和佟湘玉越发亲近,只是终归是戴罪之身。免罪金牌一日没到手,便一日不敢和佟湘玉私定终身。祝无双也是一个痴儿,只道师兄师妹青梅竹马,谁人比得上,丝毫没把佟湘玉和白展堂往那方面想。 佟湘玉是个出了名的醋坛子,几次三番想和祝无双说清楚,奈何白展堂不许,只得强忍下来。这一日,午饭桌上祝无双又当着她的面给白展堂夹菜,佟湘玉只觉得怒火中烧,勉强吃完饭了,便把白展堂叫到房内,把话说开了。 佟湘玉道,“展堂,我要你现在就去跟无双说清楚咱俩的事!” 白展堂急道,“湘玉,这是咱俩的事,我心里只有你,无双就是一个傻姑娘,你别在意她。” “傻姑娘?别在意?” 佟湘玉生气地把纨扇扔到桌子上,指着白展堂生气道,“她倒是好手段,比我会疼人,又是洗衣服,又是夹菜。哦,我差点忘了,她跟某人可是同门师兄妹,还是青梅竹马。好好好,你们俩去双宿双栖。额的神啊,我的命好苦啊,我当初就不应该嫁过来,如果我不嫁过来,我的夫君就不会死。”说着便趴在桌子上,大哭起来。 白展堂急忙拉起佟湘玉,一把将她抱住。佟湘玉余怒未消,粉拳不住砸着白展堂的胸口。白展堂假装吃痛,轻哼一声,“哎呦”。佟湘玉连忙仰起头,扶着他的胳膊,心疼道,“展堂,你咋了?”白展堂捂着胸口道,“砸胸口了,疼。” “那我给你揉揉。” 佟湘玉右手附在白展堂的胸口,轻轻揉动。白展堂不禁有些得意,忍笑道,“往后一点,对对对,就是这里,痒得很,用点力挠。”佟湘玉这才知道被他骗了,生气地抽回手,用尽全身的力气,点在他的额头上。白展堂一时没留神,险些从椅子上跌下去。 白展堂赶紧坐稳身子,拉着佟湘玉劝道,“湘玉,我跟无双真的没啥,我拿她当亲妹子看。你要是见不得她帮我洗衣服,以后我就不让她做。我心里想着你呢,你看”白展堂抬起右脚,佟湘玉定睛一看,他脚上穿的还是自己买的那双鞋,心里很是欣慰,但转眼又看到鞋里的白袜上一个缝得极好的小补丁,顿时怒上心头,猛然站起,“你不说,我去跟她说。” 白展堂急忙从椅子上站起,一把却没拉住。佟湘玉冲出房门,走到栏杆前,朝下面大喊,“无双……”才刚说出口,便被白展堂从后面捂住嘴巴。祝无双在厨房里听到掌柜的声音,连忙走到大堂,抬头看见师兄和掌柜的,奇怪道,“掌柜的,你叫我?”白展堂一手捂着佟湘玉,一手朝祝无双挥手,嘴里连珠炮似地说着,“无双,没啥事,掌柜的就是问你最近累不累,要注意休息。” 佟湘玉被捂着嘴巴,发不出声音,气得一口咬在白展堂的手掌上。白展堂忍不住惨叫一声,祝无双见状有些着急,连忙向二楼走去。刚踏上几步台阶,白展堂喝道,“你别上来。”祝无双奇怪道,“师兄,你怎么了?”白展堂挤出一丝笑容,“没啥事。你快回厨房,我跟掌柜的闹着玩呢。” 这时候蒋毅鑫也明白过来了,白展堂和佟湘玉又闹变扭了。连忙上前拉住祝无双,笑道,“他们闹着玩呢,咱们忙咱们的。”祝无双还有些纳闷,蒋毅鑫赶紧推着她往厨房里走。正好有客人要求加菜,祝无双只好回厨房去做菜。白展堂向蒋毅鑫使了个眼色,便拉着佟湘玉进房门,好言相劝。蒋毅鑫在底下忙完,也抽了空上了二楼。 刚走到门口,便听到房内正在发生激烈的争吵。蒋毅鑫一进门,佟湘玉便指着他埋怨道,“小蒋,你可不能重色轻友,我平日对你咋样?你咋能联合展堂一起骗我呢!”蒋毅鑫有些摸不着头脑,愣愣地走上前去,奇怪道,“掌柜的,你这又是从何说起呢?” 佟湘玉生气地推了一把白展堂,痛心疾首道,“你们都知道,无双刚来的时候,我就不同意她留下。是的,她样样都好,但正因为如此,我更不能让她留下。因为有人意志不坚定。”佟湘玉指了指白展堂,白展堂原本聋拉着脑袋,一听这话,生气地大喊道,“谁意志不坚定啦?你别冤枉好人,我跟她根本没啥。” “我不管”佟湘玉猛地摇起纨扇,对两人说道,“我今天就要通知你们,无双一定要走。” “不行!” 两个人却异口同声,脱口而出。白展堂从椅子上跳起来,气得直跺脚,“湘玉,你到底要我说几遍?我只是把无双当亲妹妹看。她十二岁父母双亡,现在葵花派也没了,现在你要把她赶出去,你让她去哪里?”蒋毅鑫也劝道,“掌柜的,无双是个可怜人。再说店里也缺人手,你上哪去找这么好的帮手啊。” 佟湘玉是个识大体的人,刚才说要把祝无双赶出去不过是一时气话,这时候气也消了,她连连叹气。白展堂蹲在她面前,替她擦去眼角的眼泪。蒋毅鑫也叹了口气,对两人说道,“掌柜的、老白,我去把无双叫上来,咱们把话说清楚吧。” 白展堂闻言一惊,猛然站起道,“小蒋,你打算咋说?”蒋毅鑫摇头道,“实话实说,长痛不如短痛,无双是个好姑娘,她会明白的。”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七回:李进忠兵围同福店,包大仁命丧七侠镇(二) 祝无双正在厨房清理灶台,这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蒋毅鑫推门进来,只说掌柜的有请,拉着她上了二楼。祝无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跟着上去。进了佟湘玉的闺房,见白展堂也在,祝无双奇怪道,“掌柜的,师兄,你们有事叫我?” 白展堂有些局促地对她笑了笑,看向佟湘玉。佟湘玉白了他一眼,起身拉着祝无双坐下,笑道,“无双啊,大嘴不在,最近你辛苦啦。展堂,倒茶。”白展堂应了一声,忙往祝无双的茶杯里倒水。祝无双连忙接过茶壶,脸上显出慌张的神色,心想,“难道我哪里做错了,掌柜的要赶我走?”她看向白展堂,希望从师兄脸上寻求帮助,白展堂只是轻轻摇头,示意她不用紧张。蒋毅鑫则站在她身旁,摆手示意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祝无双终于忍不住道,“掌柜的,我要是哪里做得不好,你尽管说,我一定改!”说着站起来对着佟湘玉连连鞠躬。佟湘玉赶紧拉着她坐下,急道,“你做得很好,真的,比小郭,就是郭芙蓉,好多了。她在的时候,我让她扫个地都要推三阻四的。你又会做菜,她啊,就会一个麻婆豆腐。只是,有件事你可能没搞清楚?” “哪件事?” “这件事还是让展堂跟你说。” 佟湘玉看向白展堂,白展堂咳了一声,含糊道,“无双,师兄应该早点告诉你的。我跟湘玉的关系,你可能还不太了解。其实,我跟她特别的……亲密!”祝无双疑惑道,“不就是掌柜的和跑堂的吗?” “我们还有别的关系。” “好闺蜜?” “接近了。” …… 随着白展堂的一次次否定,祝无双渐渐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排除其他的可能,只剩下最后一个她一直不敢去想的答案。悲伤从心里慢慢弥散,直往眼睛上冲,泪水一直在这个弱女子的眼眶中打转。祝无双看向白展堂,用近乎乞求的眼神看着他,直把他看得不敢再说下。 “展堂!”见白展堂如此磨蹭,一旁的佟湘玉气得直咬牙,终于忍不出开口催促。事关自己的终身幸福,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大度。 白展堂默默转头看了佟湘玉一眼,心上人此刻的眼角也有了点点泪水,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当众承认两人的关系。唉,自己平日实在是有些委屈她。又看看一言不发站着的蒋毅鑫,虽然从脸上看不出对方任何的情绪波动,但紧攥的拳头还是暴露他内心的担心和焦虑。“英雄无奈是多情啊!也罢,长痛不如短痛。” 白展堂再不迟疑,一把搂过佟湘玉,力气之大让人震惊,似乎要把对方融进自己的生命了。他正视祝无双的双眼,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道: “师妹,我跟湘玉已经拜过堂,成过亲了。” “你骗我!” 祝无双拍案而起,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瞬间泪如雨下。蒋毅鑫递上早已准备好的手帕,沉声道,“无双,老白说的是真的。你没来之前,佟老爷子专程从汉中来了一趟七侠镇,主持了老白和掌柜的婚事。当时,我、大嘴、小贝他们都在场,镇上每个人都知道……” “我不听!” “砰”的一声,祝无双猛地打掉手帕,强忍住哭声,朝着白展堂大声质问道,“师兄,你是在骗我对不对?” “无双!” 白展堂正要劝说,佟湘玉却用手捂着他的嘴,从怀里探出头来,对着祝无双叹道,“无双,我知道你喜欢展堂。如果你真的为他好,那你就应该祝福我们。”祝无双却捂住耳朵,猛烈摇头,指着佟湘玉质问道,“你跟我师兄才认识多久?” “两年”。佟湘玉伸出两根手指。白展堂凑了一根手指过来,补了一句道,“快三年了。” “那也就是一千零九十五天。可是……” 祝无双用手背擦去眼泪,“你知道我喜欢师兄多久了吗?十二年,也就是四千三百九十三天!”她突然朝白展堂唤了一句“师兄”,这一声伤心欲绝,白展堂硬起的心肠顿时软了起来,他嘴巴有些颤抖地应道,“师妹,我……” “你还记得吗?” “小时候,我爹从新东安给我带回来一根糖人。姬无命带着人过来抢,是你帮我抢回来的。从那一刻起,我就暗自决定,这辈子当牛做马非你不嫁。十二岁那年,我父亲死了,是你带我入了葵花派,我才有了一个容身之处。那时候我长得胖,武功又差,他们老是欺负我,叫我‘二胖儿’……” 为了打消佟湘玉的疑心,白展堂早已将两人的往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她。当时,佟湘玉心里便叹息不已。此刻,这些话由祝无双亲口说出,更让人感慨万分。佟湘玉暗道,“无双,你是个好姑娘。只是我跟展堂情投意合,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你不要怪我戳破你的美梦。” 既然问题的关键在那根糖人上,佟湘玉再不拖延。她慢慢站了起来,拉着祝无双的手,轻声道,“无双,我也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其实,当年展堂并不是要……” “掌柜的!” 一直沉默不语的蒋毅鑫突然喊住佟湘玉,佟湘玉猛然想起,她答应过蒋毅鑫和白展堂,绝不把这件事的真相告诉祝无双,不想一时情急激动,差点说漏了嘴,只是闭口不言。蒋毅鑫走到祝无双的面前,看着这个梨花带雨的可人儿,叹道,“无双,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你是一个好姑娘,成全他们,也放过自己吧。” 白展堂也走上前去,拉起祝无双的手,低头苦笑道,“师妹,你放心,以后师兄还是会像以前一样照顾你,关心你。你不要哭了,多好的脸蛋,哭花了多不好看……” “师兄!” 祝无双再也控制不住,猛地扑进白展堂的怀里,嚎啕大哭。佟湘玉急得要上前拉开两人,蒋毅鑫赶紧拉住她,祝无双已经认命了,让她发泄下,心里也会好受一些。白展堂也频频使眼色,佟湘玉只得作罢,摇起纨扇,让自己冷静下来。 两人抱了一会,祝无双终于推开白展堂,转身出了佟湘玉闺房,进了自己的房间。众人连忙跟了进去,只见祝无双打开一口箱子,从最下面拿出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袱,回身叫道,“小蒋,你帮我下。” 蒋毅鑫有些明白里面是什么东西,赶紧接过包袱。祝无双将它拆开,露出大红绸缎的一角,接着猛然一扯,一件大红嫁衣便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佟湘玉定睛一看,这件嫁衣衣色鲜艳、丝线精细、可惜是前年的款式。 祝无双叠好嫁衣,双手捧着,将她交到佟湘玉手里,苦笑道,“掌柜的,这是我前年为自己做的。我想把它送给你,希望你不要嫌弃。”佟湘玉郑重地把它抱在怀里,点头道,“无双,谢谢你的好意,你以后也会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的。”白展堂爱怜地把手放在佟湘玉的肩膀,看到两人如此甜蜜,祝无双心上顿时又隐隐作痛。 蒋毅鑫瞄见她眼角的泪水,便道,“掌柜的,老白,无双也累了,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吧。”白展堂和佟湘玉也明白,嘱咐祝无双不用担心生意,好好睡一觉,等晚上再来叫她吃饭。当房门关上的那一刻,祝无双猛地扑到枕头上,无声地抽泣起来。 出了房间,蒋毅鑫还想和两人说些事,佟湘玉却催促他下楼看店。蒋毅鑫瞧出来,佟湘玉要跟白展堂说体己话,只好下楼去。此时的莫小贝还在上学,楼下没有一个店内人。刚才的那些客人果然一个一个都溜之大吉,只剩桌上一片狼藉。好在客人逃单是客栈的常事,蒋毅鑫也没有多遗憾,只是埋头收拾。 佟湘玉推着白展堂进了房间,白展堂一屁股坐下,拿起茶壶往嘴里灌茶,连喝了数口,才长出一口气,叹道,“唉,可怜的无双啊!”佟湘玉没好气地扭了一下他的肩膀,把嫁衣扔到桌子上,苦恼道,“无双真的好傻啊,这种东西怎么好给我呢?” 白展堂赶紧拿起嫁衣,埋怨道,“湘玉你这是咋啦?这可是人家无双亲手做的!” “就是因为是她亲手做的”佟湘玉狠狠瞪了白展堂一眼,“还是为某人做的”。白展堂心虚地别过头去,佟湘玉摇摇纨扇,“所以我不可能穿上。”白展堂还想再劝,佟湘玉却摆摆手,让他不要说话。两人对着嫁衣沉默了许久,终于佟湘玉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走床前,从床底下拖出一只锁上的大箱子,那是她娘留给她的嫁妆。佟湘玉从柜子里取出一件旧绸缎,小心地将嫁衣抱在里面。 白展堂奇怪道,“湘玉,你不会是要把它留给小贝吧?” 佟湘玉锁上箱子,将箱子推回床底下,拍拍手起身,摇头道,“不,这件东西是无双亲手做的,我只是帮她保管,将来还得穿在她自己身上。”白展堂这才明白过来,暗暗佩服佟湘玉善解人意,高兴道,“湘玉,你太好,太聪明了。” “别急着拍马屁。” 佟湘玉却蹙起眉头,苦恼道,“我们现在有一件十万火急的事情要做……” “我知道”白展堂拉着佟湘玉坐下,“帮无双找一个如意郎君。”他给佟湘玉倒上一杯茶。 佟湘玉抿了一口,叹气道,“展堂,说实在的,要不是小蒋忘不了赛貂蝉,他们两个再般配不过了。” “可惜啊!无双若是和小蒋在一起,我也就放心了。” 白展堂连连叹息,“所以我才说感情要讲缘分,急不得啊。” 佟湘玉掰着手指数道,“咱们七侠镇满打满算就两千多口人,我想想有谁啊。”她想到一个便说一个。 “小六还没娶亲呢?” “他在京城,离这几千里地呢。” “也对,那凌捕头呢?” “凌腾云人倒是不错,只是人家是世家出身,怕是看不上无双。再说,他们家大业大,无双进了他家门还不得被欺负。” …… 两人将镇上适龄男子都数了一遍,到底还是觉得都配不上无双。白展堂无奈地起身来回走动,叹道,“这件事得从长计议啊!”佟湘玉却等不及了,心想,“要是你和我把事婚事办了,这件事自然可以从长计议。不让无双死心,我晚上如何睡得着?” 她沉思一会,猛省道,“展堂,你还记不记得秀才说起过那个老同学?” “秀才的同学?” 白展堂敲敲额头,“你说得是和秀才小时候学过几天洋文那个,叫啥来着,辛普森?” “对,就是他。” 佟湘玉凑到白展堂面前,连珠炮般说道,“我听秀才说,他小时候人挺老实的,家里在西域做买卖,有钱,有的是波斯国的蓝宝石、锡兰国的纯金戒、爪哇国的翠玉琢、苏门答腊的玛瑙项链……” 白展堂听得不是滋味,打断道,“钱多钱少不是关键,最重要是无双的意思。只要她喜欢,我没意见。” 佟湘玉也同意这一点,“那就找个时间请他过来看看吧。” 到了晚饭时候,蒋毅鑫和白展堂配合胡乱做了几道菜。莫小贝放学回来后,知道事情的缘由后,也不耍性子,只是找佟湘玉要了几文钱明早买糖葫芦吃。蒋毅鑫拣了些好菜,端上楼去给祝无双。叫了好一会门,里面才传来回应,说没有胃口,让他拿回去吧。蒋毅鑫哪里肯走,又是好说歹说,祝无双最不愿意让人家困恼,终于打开房门。刚想接过菜盘,把人打发走。 蒋毅鑫却直直往房内走,把饭菜放在桌上,拉着她坐下,递过筷子。祝无双摇头道,“小蒋,你把放饭着,我待会会吃的。”蒋毅鑫把筷子硬塞到她的手里,又拿起一双筷子,夹了块鸡蛋放到她碗里,摇头道,“没看你吃完,我不会走的。” “小蒋。” “快吃吧,凉了对身体不好。” 祝无双有些感动又有些无奈地握紧筷子,慢慢地开始吃起来。蒋毅鑫在一旁不时给她夹菜,爱怜道,“无双,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找一个如意郎君。” 躲在门外察看情况的佟湘玉和白展堂闻言同时叹了口气,莫小贝奇怪道,“嫂子,白大哥,你们叹啥气呢?” 佟湘玉推了白展堂一把,白展堂叹道,“我是可惜啊,要是小蒋忘得了赛掌柜,他跟无双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莫小贝也点点头,在她眼中,嫂子和白大哥早就是一对,秀才和小郭自然也是一对,现在无双也是客栈里的人,小蒋和赛貂蝉又掰了,两人自然应该在一起。 莫小贝问道,“嫂子,那你也是可惜?” “我是可惜,只是我可惜的是小蒋。” 佟湘玉摇头道,“别人的事,看得一清二楚,到了自己身上就看不开了,也是个痴情种子。”白展堂闻言也暗暗叹息,三人见祝无双开始吃饭,只道已经雨过天晴,也就各自散去。 到了深夜,蒋毅鑫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今日祝无双的梨花带雨,总让他想起那日的赛貂蝉,也是一样的痴心,一样的决绝。他不禁有些烦躁,干脆跳下床去,寻思上屋顶吹风。刚穿好鞋子,却听见隔壁祝无双房间里传来声响。蒋毅鑫暗道不好,赶紧推门出去,只听窗户咯吱一声,接着似乎有人跳窗而出。蒋毅鑫急忙凑到祝无双房前,敲了一声,里面无人回应。他连忙轻声唤道,“无双,我是小蒋,你开下门。”仍是无人回应。 这时在楼下睡觉的白展堂也上了楼来,两人对视一眼,脸上都有隐隐有些不安。蒋毅鑫正打算破门而入,白展堂却把指了指对门的佟湘玉,伸出指甲盖,在祝无双房门上一点,那门便开了。两人悄声而入,只见床上没有人影,窗户打开,祝无双似乎跳窗而出。两人再不迟疑,分别从跳出窗子,飞上屋顶,朝四周张望,都没有祝无双的身影。 白展堂急得直跺脚,“这傻妹子咋能就这么走了呢?” 蒋毅鑫急道,“老白,这会儿无双走不远。咱们一人一边,一定要把她追回来。”话音刚落,两人身影闪动,已经一人朝一边追去了。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七回:李进忠兵围同福店,包大仁命丧七侠镇(三) 蒋毅鑫在各家店铺屋顶上纵身跳跃,直追出几百米地,仍不见祝无双身影。他焦急地向四周张望,突然底下的小巷中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接着又有几声轻微的猫叫。 蒋毅鑫一惊,回身喝道,“是谁?” 里面的人却不答话,其中的一个男子放声大笑,当先而出,道,“三更半夜,无故攀爬民户屋顶,小蒋,你待会可得跟我回一趟衙门哦。”蒋毅鑫定晴一看,原来是镇上的捕头凌腾云。此刻他身着缁衣、手拿官刀,正在巡夜。两人相熟,平日经常互相开玩笑。蒋毅鑫自然不会当真,他心里挂念祝无双的下落,急忙问道,“老凌,你有看到无双吗?” 凌腾云见他连屋顶也不下,一定是着急坏了,便让开身子,笑道,“祝姑娘你出来吧,我说他是来找你的吧。”祝无双便从小巷中走了出来,不好意思道,“小蒋,我在这呢。” 蒋毅鑫闻言赶紧跳到地上,走到两人面前,对着祝无双担心道,“无双,大半夜的你咋一个人出来了?我和老白都担心死了!”祝无双见他一脸焦急,心里又是感动又是不好意思,摇头道,“我没事,本来只是睡不着出来走走,没想到遇到了这个小家伙。”她微微张开怀抱,一只白猫探出头来,打了几个哈欠。祝无双爱怜地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白猫也伸出舔舔了她的手,欢喜地叫几声,又缩回去睡了。 蒋毅鑫见这只猫通体雪白,只有眼圈处围着一圈黑色,和其他的猫大有不同。凌腾云接过话道,“祝姑娘可是做了一件善事。我刚才在前面寻街,突然听到巷子里面犬声大作,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小毛贼。谁知道是猫狗打架,幸好有祝姑娘出手,否则这小家伙非得让那黑狗咬死不可。” 祝无双摇头道,“凌捕头不要取笑我了。我什么都没做,这小家伙可比我们想得厉害。我来的时候,它已经把黑狗赶跑了。我检查过它的身体,没一处有咬过的痕迹,也不知道它是如何做到。” 这一番话倒点醒了蒋毅鑫,他惊讶地瞪着那酣睡的白猫,心想,“莫非它便是祝无双收养的那只猫霸?”转念又想,“管它呢,只要祝无双不走,一切都好。”当下放下心来,向凌腾云抱拳道,“老凌,这次多谢你了,明天请你来客栈喝酒。无双,咱们回去吧。”祝无双应了一声,向凌腾云挥挥手,便跟着蒋毅鑫回去。凌腾云看着她的倩影慢慢走远,眼睛一转,跺了下脚,喊住了两人。 凌腾云追了上来,笑道,“正好我巡夜也累了,干脆上你们那讨碗茶喝吧。”三人便一齐走回客栈,蒋毅鑫和凌腾云一人一边,将祝无双护在中间。没走几步,祝无双向蒋毅鑫问道,“小蒋,我师兄不会也出来找我吧?”蒋毅鑫苦笑道,“他朝一边去找去了,不知道回去了没有。”祝无双一听这话,着急道,“那咱们快些走吧。”她怕白展堂担心,腿上不觉用上几分轻功。蒋毅鑫和凌腾云也不说破,只是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边。 好在白展堂已经回到了客栈,正站在门口张望。他轻功比蒋毅鑫高上不少,不一会儿便追出几百米地,见没有祝无双的踪迹,知道对方不是往这方向走,只好先回客栈等候消息。 祝无双见到师兄,上前叫道,“师兄,我回来了。”白展堂也急忙迎了上去,担心道,“无双,大晚上的你干啥去了,让人多担心啊,听话,以后再不能这样了。”白展堂唠唠叨叨叮嘱了一大堆,祝无双听着听着便眼睛变红了起来,心里凄苦道,“师兄这么关心我,我也该知足了。十二年的心事,就当是一场梦吧。往后我要向流星许愿,祝师兄和掌柜的两人一心、白头偕老。” 想到这里,祝无双偷偷擦了擦眼睛,把怀中的白猫递给白展堂看,笑道,“师兄,我捡了一只白猫,不知道店里让不让养。”白展堂摆手道,“湘玉那边我去说,你赶紧上楼睡觉。” “嗯。” 祝无双应了一声,回头对蒋毅鑫和凌腾云道,“小蒋、凌捕头,谢谢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两人向她点头示意,祝无双先去厨房找了一碗剩菜,抱着白猫上楼回自己的屋子去了。 凌腾云本想多和祝无双待一会,见佳人已经上楼,便抱拳道,“老白,小蒋,那我也回去了,明天再来打扰。”白展堂已经从蒋毅鑫那里知道凌腾云巡夜遇到了祝无双,说啥也要请对方喝一杯茶。蒋毅鑫也跟着相劝,凌腾云盛情难却,只好跟着两人进去。此时已是深夜,为了不吵醒佟湘玉和莫小贝,三人都自觉细声细语,只是低头喝茶。 一壶茶喝完,凌腾云拿起官刀,告辞离开。蒋毅鑫送他出门,转身要走。然而凌腾云却低声道,“小蒋,我有话跟你说。”蒋毅鑫有些奇怪,见他一脸严肃,不似平时那般轻轻佻,便向白展堂挥手示意道,“老白,我跟老凌出去一趟。” 白展堂奇怪道,“这么晚了,有啥事明天说呗,我还得关门呢。”凌腾云笑道,“老白,你尽管去睡,今晚小蒋睡我那。”说完他向蒋毅鑫使了个眼色,蒋毅鑫只好点头道,“老白,你睡吧,不用给我留门了。”既然两人都这么说了,白展堂便回身进了客栈,上好门板,自去睡觉了。 蒋毅鑫便跟着凌腾云去了西街。两人走了一段路,凌腾云先开口问道,“小蒋,最近客栈里有没有啥陌生人出现?”蒋毅鑫想了一会,摇头道,“倒是有一些过路的客商,不过看不出他们会武功。咋啦,不会又有事发生吧?” 凌腾云点点头,沉声道,“前几天,我爹突然让人送来一封信,说是最近朝中局势不稳,让我万事小心,切莫出头。我爹虽然人在西安,但是和京城也有些联络。我猜他是听到了啥风声,说不定……”他站住了脚,转头看着蒋毅鑫,正色道,“这几天会有大人物来七侠镇。” 蒋毅鑫失声道,“大人物?难道又是东厂的杀手?!” 凌腾云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一定跟东厂和六扇门有关。”他从怀中掏出一份朝廷的邸报,递给蒋毅鑫。蒋毅鑫借着月色,一目十行扫了过去,自从卸去了捕头之职,他便不再像从前那样关心朝廷政史。只见这份邸报上写着几次朝会的奏报,如礼部尚书弹劾翰林院齐大学士纠合朋党、无人臣之体,又如六扇门查处御马监太监陈洪联结藩王、意图不轨等等。 蒋毅鑫震惊道,“六扇门和东厂要撕破脸了?!”凌腾云叹了口气道,“这场斗争已经持续了十年,估计要分个你死我活了。”他从蒋毅鑫手里拿回那张邸报,叠好放回怀中,继续道,“这些事情让上面的人烦去,我担心地是把咱们也卷了进去。我爹的话从来不会出错。小蒋,你虽然现在不干捕快了,但到底曾经是公门的人。你得帮我,要是有情况,可得通知我一声。” “我会的,你放心。” 事实上,凌腾云不拜托他,蒋毅鑫也会主动帮忙。他在洛阳帮助齐大学士和郭巨侠赈灾,已经坏了曹公公的好事,估计已经被东厂的人打入另册。不然东厂为什么会派姬无病来杀他?既然双方已经结仇,蒋毅鑫自然要小心提防,不能给对方留下可乘之机。 两人又商量了一会,蒋毅鑫见夜越来越深,便准备回去。凌腾云却喊住他,挥手示意他还有事要说。蒋毅鑫只好停住脚,等他开口。凌腾云这会却有些扭扭捏捏,他舔了舔嘴唇,不好意思道,“小蒋,那个祝姑娘是不是出啥事了?我刚才遇见她,她怎么在哭呢?你别多心啊,我纯粹是体察民情,随口问问……” 蒋毅鑫两世为人,哪里听不出来他话里的意思,忍不出笑出声来,凌腾云慌忙摆手道,“算了,当我没问。告辞。” “老凌!” 蒋毅鑫赶紧上前拉住他,嘴里却露着坏笑。凌腾云脸上微微发红,生气喊道,“小蒋!”蒋毅鑫连忙捂住嘴,“好了,我不笑。”他摇了摇头,换了一副正经的面孔,严肃道,“你是不是喜欢无双?” “我不知道。” 见蒋毅鑫抡起拳头,凌腾云赶紧补了一句,“我承认她很特别。”他挠挠头,继续道,“小蒋,你知道的,我从来身边都围着许多姑娘,环肥燕瘦,我见得多了,从来没有一个人像她这样,怎么说呢,让人打从心底里想保护她。之前我只觉得她好看,今天看到她对着猫哭,我突然感觉一阵悸动。妈的,我一定是出毛病了。” “唉,我懂。” 蒋毅鑫叹了口气道,“想她,又烦她。想见她,又怕见她。若有所思,又失魂落魄。这就是爱啊。” 凌腾云也从镇上的居民那里听过蒋毅鑫和怡红楼赛掌柜的事,知道他这番话也是夫子之道,因此也不去打断他。蒋毅鑫沉默了一会,凌腾云是西安凌家的公子,家里三代都是捕快,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人也长得长身玉立、英姿勃发,武功也不错,只是性格稍微偏执点,如果祝无双也对他有意,倒是一个好归宿。想明白后,他拍了拍凌腾云的肩膀,道,“走,咱们去你那详谈。” “好嘞。” 凌腾云闻言大喜,拉着蒋毅鑫往西街的家里走去。当晚,两人彻夜长谈,蒋毅鑫把所知道的关于祝无双的事情都告诉了凌腾云。他只有一个要求,“感情的事,要你情我愿。无双要是不喜欢你,你可不许乱来。” 凌腾云拍拍胸脯道,“关中的爷们不干这种窝囊事,她要是不喜欢我,我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从此天涯海角永不相见。” 蒋毅鑫摇头道,“希望你真能如此洒脱吧。” 第二天,白展堂便抱着白猫去向佟湘玉求情。佟湘玉问起昨天夜里楼下的声响,白展堂也不隐瞒,便把祝无双外出的事说了出来。佟湘玉也喜欢小动物,再加上李大嘴走好,客栈显得有些冷清,便同意祝无双收养白猫。祝无双听到消息后,高兴坏了。众人一起动手,在后院兔栏旁边做了一个猫窝,由祝无双负责喂养。莫小贝一个人睡在后院,晚上正有些害怕,这回来了一只白猫,除了每日上学前放学后玩耍外,晚上也经常抱进房内同睡。 经过那晚的彻夜长谈后,凌腾云果然比往日更殷勤地往客栈跑,不时和祝无双说说话。白展堂有些担心师妹会被骗,亏得佟湘玉不断劝解,才同意先看看再说。佟湘玉的心思自然是早点给祝无双找个归宿,以免夜长梦多,别出事端。再说凌腾云样貌人才家室都是上乘,自然再好不过。蒋毅鑫也作壁上观,只要凌腾云对祝无双是真心,他也乐见其成。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世间再没有比有情人终成眷属更让人高兴的事了! 然而该来的事情总会来! 这一天午后,客人出奇的少,蒋毅鑫和白展堂趴在柜上打盹。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接着,便闯进来两个风尘仆仆的男子,一瘦一胖,那瘦子抓着那胖子,朝柜上喊道,“伙计,麻烦把马迁到后院,喂些精细草料。再开间上房,做几样小菜端上来。”说着便扔给白展堂几两碎银子。 白展堂接着银子,把布巾往肩上一放,拱手笑道,“好嘞,二位客官楼上请吧。”那胖子还想说话,那瘦子手上一使劲,他便疼得直叫唤。那瘦子回头喝道,“有话楼上说。”那胖子只好闭口,白展堂瞧在眼里,心里奇怪道,“这人身形挺拔,手劲不小,走起路来稳稳当当,是个练家子,不知是哪路高手?”那瘦子再不说话,跟在白展堂后面上了二楼,脸色却渐渐凝重起来。 进了房间,那胖子一屁股坐在床上,大骂道,“展堂,你再对本官如此放肆,本官将来一定在圣上面前参你一本,治你一个顶撞上官之罪。”这胖子自然便是那云南富商包大仁,自以为走了东厂曹公公的门路,花了十万两银子买了一个礼部侍郎,又多花了二万五千两买了一柄尚方宝剑,便作威作福,以大人自居。而这瘦子则是御前锦衣卫展堂,隐身于东厂人马内,杀败东厂人等,遵照上面指示,带着包大仁逃到七侠镇同福客栈,等候帮手。 只见展堂面色凝重,抬手喝道,“住口!”包大仁知道他武功高强,不敢违抗,只好闭嘴。展堂靠在门边,听得门外的杂役走远了,才收起戒备,回身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包大仁从床上跳起,奇怪道,“咋啦?难道这客栈有他们的人?” “应该不是。” 展堂喝了一口茶,摇摇头道,“不过,刚才那个杂役可是一个高手。”他实在放心不下,猛地起身,对着包大仁半是叮嘱半是威胁道,“老包,我下去看看,你好好在房里待着,不要乱走。东厂的人说不定就要来了,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说着便打开房门,下楼去了。 展堂一走,包大仁气呼呼地往床上一倒,骂道,“又想骗我?我老包才不会上你的当呢!”他踢掉靴子,拉过被子盖好,这一路上风餐露宿,他早就累坏了,很快便进入了梦想。梦中,似乎又回到了云南城,自己的那座包府,十五个姨太太齐刷刷一起出现。大小眼的小五、眉毛连成一片的小七、鼻子上有痣的老九,还有双下巴的……她们都围了上来,帮他宽衣解带,大家大被同眠,不亦乐乎! 展堂带着疑问匆匆下楼,白展堂连忙迎了上来,殷勤道,“客官,菜已经让本店的厨子给你们做了,你还要点啥?”展堂把他拉到一边,神神秘秘问道,“小二,我问你,镇上可有一位叫蒋毅鑫的朋友,听说他之前是这里的捕头?” 白展堂眼睛一转,嘿嘿笑道,“似乎有听说过,我待会帮你问问。”展堂见他目光有些闪烁,心下怀疑。正好蒋毅鑫从后院进来,他刚才把马牵进后院栓好,又喂饱了草料。他朝展堂笑道,“客官,你的马帮你喂好。”又朝白展堂笑道,“老白,看到那马我就想起我那匹汗血宝马了。哈哈哈,上次你可是差点被它踹了一脚呢。” 白展堂下意识反驳道,“小蒋,我那是跟你面子……”话刚说到一半,他猛省过来,连忙停住嘴,然而展堂却听出了端倪。他走到蒋毅鑫面前,沉声道,“你就是蒋毅鑫?” 蒋毅鑫瞧出有些不对,不过他也不是一个怕事,便点点头道,“我就是蒋毅鑫,敢问阁下是?” 展堂从怀中掏出一块金牌,严肃道,“锦衣卫,展堂!” “你是锦衣卫?” 白展堂闻言一惊,立刻伸手去抢金牌。展堂躲闪不及,金牌被白展堂拿到手中查看,脸色越发凝重。蒋毅鑫知道了,金牌是真的,不过他更震惊的是对方的名字。 锦衣卫? 展堂? 难道是他?! 蒋毅鑫将来人上下打量一番,正要开口询问,门外,突然传来凌腾云的笑声,“无双,你要的桂花和荞麦,我给你买来了。”凌腾云挺身而入,见到展堂却失声叫道,“展大哥!” 那人也奇怪道,“腾云!” 蒋毅鑫的心顿时咯噔一下,现在他已经确认了,对方便是他记忆中的那个锦衣卫展堂!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七回:李进忠兵围同福店,包大仁命丧七侠镇(四) “这到底是咋回事?” 凌腾云的疑问,打破了众人长久的沉默。佟湘玉和祝无双都放下手上的活,围在蒋毅鑫和白展堂身边。五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坐在对面的锦衣卫展堂。 展堂暗暗叹了口气,缓缓起身,指着凌腾云苦笑道,“腾云,没想到你会在这里。” “是啊”,凌腾云也感慨道,“展大哥,没想到开封一别数年,你竟然入了锦衣卫。上次红绫还说不知道你的下落。” 展堂闻言猛地抓住凌腾云的肩膀,激动道,“你几时见过她了?她还好吗?” 凌腾云心下奇怪,见他如此激动,急道,“她好着呢,现在是六扇门的天下第一女捕头,武功也精进了不少。” “那就好,那就好。” 见对方如此关心展红绫,白展堂有些吃味,沉声道,“凌捕头,他跟展红绫是啥关系啊?”佟湘玉在后面生气地戳了一下他的后背。 凌腾云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道,“忘了介绍了,他是红绫的大哥,开封展家的大公子。” “兄弟我现在锦衣卫当差。” 展堂向众人拱手,众人也跟着还礼,凌腾云介绍了各人的身份,大家就算是互相认识了。蒋毅鑫却隐隐有些担心,干脆直接道,“展侍卫,你这次来七侠镇到底有何公干?又为何要找我?” 展堂谨慎地看看周围,此时的客栈只有一两位客人在小酌,他看向佟湘玉抱拳道,“事关重大,可能要耽误一下掌柜的生意了,我会赔偿客栈一切损失。”佟湘玉何等聪明,知道他是担心泄密,便摇着纨扇走到客人面前,好言相劝,“各位对不住了,本店今天提早打烊,这一顿算我请了,大家伙明天再来喝酒吧。”几位客人都是客栈的熟客,见店里来了一个陌生面孔,知道是出了事。他们已经喝足了酒,佟湘玉又免了他们的单,自然无不答应,欢欢喜喜地走了。 白展堂将客人送出客栈,回身把店门关上。佟湘玉摇着纨扇,掰着手指对展堂唠叨道,“一桌汾酒、一桌女儿红,还有小葱拌豆腐、西红柿炒蛋、小鸡炖蘑菇……”展堂听得有些不耐烦,摆手道,“痴线!掌柜的,你说个整数吧。”佟湘玉伸出两个手指头,展堂便从怀里掏出二两银子,递给他。白展堂回到佟湘玉身边,看到这一幕,暗暗摇头,佟湘玉还记得他刚才担心展红绫的样子,偷偷又戳了一下白展堂的后背。 展堂却又看向客栈众人,似乎在判断对方值不值得信任。当看到围着围布的祝无双时,他眼睛一亮,心里奇道,“这穷乡僻壤也有这样的佳人。” 蒋毅鑫忍不住催促道,“展侍卫!” 展堂这才收回目光,神情严肃道,“这件事说来还跟你大有关系。几个月前,关东大旱,圣上对曹公公大加斥责。翰林院齐大学士和六扇门的郭巨侠联合百官弹劾,想让圣上下旨将曹公公午门斩首,以谢天下。” “但是圣上虽然气愤曹少钦办事不力,累得河南一地百姓受灾,到底还顾得往日的主仆情分。最重要的是,圣上要重修万寿殿了,国库空虚,还要靠曹公公给他筹措三百万两银子。” “若是在往日,凭着河南一地的财源,莫说三百万两,五百万两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惜,齐大学士钦差河南,早将东厂一系的官员全部治罪。郭巨侠又让六扇门上下严密监视东厂动静,曹公公只能坐镇京师。眼见期限将至,银子却迟迟没有筹齐。为免圣上怪罪,曹公公竟然铤而走险,想出了一条主意:卖官!” 卖官! 众人听得这朝廷密辛,都大吃一惊。 展堂也不奇怪,继续说道,“曹少钦虽然是一个阉人,做起事却胆大包天。你们知道他卖的是什么官吗?十万两一个礼部尚书!堂堂的六部堂官,居然私相授受,当真该死。更可恨的是,有许多愚顽商贾,自甘堕落,居然相信能一步登天,甘愿倾尽家财,换来一个虚无缥缈的官职。” 蒋毅鑫指了指楼上,问道,“莫非楼上那位便是其中之一?” “不错。” 展堂叹道,“他叫包大仁,本是云南昆明的富商,不仅花了十万两银子向曹公公买来一个礼部侍郎,还另花二万五千里买了一柄尚方宝剑。” 凌腾云大笑道,“可笑,可笑。尚方宝剑由玄铁铸成,当世只有一把,乃圣上赐与钦差大臣巡视各省,正七品以下官员,先斩后奏。这胖包子是让鬼迷了心窍!” “也是东厂蛊惑人心。他们用这一招,已经在偏远州府骗了几十户人家。更令人发指的是,东厂收到钱后,便派人以进京赴任的名义,哄骗这些人去京城。走到半路,便杀人灭口,连带他们的家人也斩草除根。老包是最后的活口,不过他一家七十三口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估计已经被灭口了。” “啊!” 佟湘玉和祝无双听到东厂如此丧心病狂,忍不住大叫一声。白展堂的眼睛也不禁冷了下来,心中涌起一股怒火,暗暗后悔当初太早退出江湖,否则一定要夜入东厂,大闹一番。凌腾云心里则打了一个寒颤,暗道,“莫非爹爹让人小心的便是这件事?是了,若不是牵涉到东厂和六扇门,我西安凌家又何必畏首畏尾!” 蒋毅鑫虽然义愤填膺,心中却更加疑惑。如此说来,这件事只是东厂和六扇门的斗争,又与他锦衣卫有何关系?展红绫是六扇门的天下第一女捕头,展堂隐身锦衣卫,难道是受了郭巨侠的指派,打入东厂打探消息。他实在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展堂点点头道,“你猜的没错,这次的事情的确是我通知郭巨侠的。锦衣卫只听命于圣上,但在当前的局势下,也不能独善其身。蒋兄弟,你先看看这封信。”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蒋毅鑫。众人都围了上来,蒋毅鑫定睛一看,信上是追风的笔迹,他叮嘱展堂,如果遇到麻烦,可以去七侠镇找蒋毅鑫,六扇门的好手不日将到。 “我救走了老包,东厂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这里到京城,少说也要十几日,他们一定会在中途截杀我。蒋兄弟、腾云,还有各位,若是东厂的人追来了,追风又赶不及来,为了天下苍生,还请诸位祝我一臂之力!” 展堂说完向众人郑重抱拳施礼,佟湘玉正想开口答应,白展堂却拉住她,先开口道,“东厂的人真的会追来?”展堂摇摇头道,“不一定。” “那六扇门的人啥时候会到?”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明天!” 此话一出,众人都长出了一口气。佟湘玉笑道,“帮助办案,保护人犯,是每一个百姓应尽的责任和义务。你不用这么客气。”在她看来,东厂的人未必会追到这里,再说还有六扇门的神捕追风,肯定不会出啥大事。祝无双也攥紧拳头道,“你放心,他们要是敢追来,我就用葵花点穴手点死他们!”展堂笑道,“哈哈哈,那就多谢祝姑娘了” 蒋毅鑫也不以为意道,“展侍卫放心,我们义不容辞!”在他的前世记忆中,包大仁的案子波澜不惊,只要小心提防殷十三那个杀手,就出不了啥事。白展堂和凌腾云也放心下来。凌腾云这才想起,他是来找祝无双的,便抬起手上的袋子,笑道,“无双,看,你要的桂花和荞麦我给你买来了。”祝无双接过袋子,对着凌腾云点头道,“谢谢凌大哥。掌柜的,你们先坐着,我去厨房给你们做点心吃。”转身便回了厨房,准备用桂花和豆沙和馅,外面裹上荞麦粉擀的皮。 事情都说开了,众人也都放下心来。白展堂给众人倒上茶水,蒋毅鑫喝了杯茶,好奇问道,“展侍卫,这包大仁已经招供了曹公公的罪证?”展堂摇头道,“他啊,痴线!现在还相信曹公公会让他做礼部侍郎,问他什么都不说,这一路上要不是我看得紧,早就跑了。曹公公也是狡猾,我在老包身上找到的收据也是假的。” “也就是说没有物证了?” 展堂点头道,“现在老包是唯一的人证,所以我必须安全把他带回京城。” 蒋毅鑫抬头看向二楼,正色道,“咱们上去看看这个包大仁吧!” …… 包大仁在房间里,蒙上被子呼呼大睡,直睡到饥肠辘辘,才醒了过来。见展堂不在身边,猛地从床上跳下,偷偷打开房门,朝外面张望,听到楼下展堂的声音,赶紧又缩了回去。风顺着窗户吹了进来,包大仁猛省道,“从窗户出去!”赶紧走到窗户前面,一只脚刚迈了出去,整个人便开始发颤。二楼离地数丈,下面又是青石板路,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似这般跳下去,岂不是要折掉老命。 包大仁正在天人交战,门外突然传来展堂的声音,“老包,我给你拿吃的来了。”他赶紧坐回床上,从枕头下摸出一本书,装模作样地翻看着。展堂便领着众人进来了。包大仁见来了许多闲杂人等,喝道,“好你个展侍卫!本官正在休息,你怎么不经允许便进来了。我一定要在圣上面前参你一本!” “痴线!” 展堂也不理他,把一盒点心放在桌上,招呼众人坐下。包大仁生气道,“一个人,偶尔犯错并不可耻,可耻的是,明知有错却一错再错!” “这句话倒说得不错,老包你快记下来,将来好出你那本《包侍郎三言二拍》!” “是《包侍郎醒世恒言》!” 包大仁愤愤不平地纠正道,“现在我已经记了第七百六十五条,等凑过一千条,我就出书!” 众人见他如此好玩,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包大仁涨红了,生气道,“山野村夫,不失礼数!哼,本官可是朝廷的礼部侍郎,尚方宝剑在手,正七品官员以下可以先斩后奏。”佟湘玉忍不住笑道,“可否请你亮出宝剑,让我们瞧一瞧。” 包大仁不屑地瞥了她一眼,顿时惊为天人。佟湘玉本就风姿卓越,眉毛间又一种别样风情。包大仁看得眼睛都直了,嘴里喃喃道,“小美人,十六姨太!”说着便转身拔出挂在床前的那柄假的尚方宝剑。众人顿时一惊,展堂起身喝道,“老包,把剑放下!” 包大仁却不答话,呆呆地向佟湘玉走去,白展堂挺声挡在佟湘玉面前,一个擒拿手止住将包大仁双手反剪。包大仁惨叫一声,宝剑从手上掉落,蒋毅鑫顺手抄起,双手一使劲,便将这剑折成两半。他暗暗不屑道,“果然是假的!” 包大仁赶忙求饶道,“大侠饶命,刚才这位姑娘说要看剑,我是要拿给她看呢。”白展堂看到两眼盯着佟湘玉,跟匹狼似的,早就看不顺眼,暗暗又使上了几分力,直把包大仁疼得死去活来,才松开手。 包大仁刚喘口气,便向佟湘玉殷勤道,“本官是包大仁,朝廷新任的礼部侍郎,敢问这位姑娘是?”佟湘玉用纨扇遮住嘴巴,强忍着笑意道,“原来是包大人,我是这间客栈的掌柜,我姓佟,你叫我湘玉吧。” “香玉?又是香,又是玉的,好名字啊!” 展堂瞅见老白又要生气,急忙拉着包大仁坐下,指着那碟点心道,“老包,先吃点东西。咱们今晚在这里过夜,等六扇门的人到了,一起上京城。要是你真能当礼部侍郎,我我要杀要剐,由你了。” 包大仁不屑地别过头去,生气道,“汉贼不两立,我不受嗟来之食!” 蒋毅鑫见他举止乖张,言语无状,哭笑不得,对展堂道,“咱们自去吃饭,他饿了,自然就会吃了。”众人也都瞧够了热闹,便一齐下楼去了。等众人都走光了,包大仁赶紧将那本《包侍郎醒世恒言》塞回枕头下面,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鸽哨,小心摩挲一番,又放回怀里。肚子又开始叫嚷起来,他只好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点心放进嘴里咬了几口,觉得酥软可口,便扔下筷子,直接上手取用,暗暗奇道,“我在行商数年,还从未吃过如此可口的点心,这穷乡僻壤的哪来如此高明的厨师?”又吃了几块,他突然手舞足蹈道,“说是了,一定是湘玉做的。小美人果然好手艺,嘿嘿,等到了京城,本官一定要取你做第十六房姨太!” 楼下,众人也在品尝祝无双的点心。凌腾云搜肠刮肚,说尽了夸奖的话,直把祝无双说得不好意思。蒋毅鑫也啧啧称奇,没想到祝无双除了会做家常菜,连点心也有研究。展堂也连连感叹,“祝无双秀外慧中,手艺只怕比得上御膳房做点心的师傅。”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了,见着祝无双便觉得亲切无比,手不禁摸向怀中,抓到那把峨眉刺,本想立刻拿出来送给祝无双,转念又想,“公事要紧,等明天六扇门的人来了,再送给祝姑娘吧。” 而与此同时,左家庄外突然来了一股骑兵,一百多号人身穿劲装,向七侠镇疾行而来!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七回:李进忠兵围同福店,包大仁命丧七侠镇(五) 黄昏时分,左家庄通往七侠镇的官道上,一股骑兵藏身在周围的树林中。他们人数将近百人,身背弓箭、腰佩官刀,风尘仆仆却掩盖不了身上的杀气。几名军士搭好帐篷,让几位首领歇息,其余的便围坐在火堆前煮着热汤,啃自带的干粮。 一个千户从锅中舀了一碗马肉,对正等着喝汤的姬无病颐指气使道,“端去给大人。”姬无病感受到一阵屈辱,若非自己武功全失,早就拔刀将对方砍死。原来他自从那日夜袭同福客栈,被蒋毅鑫等人废去武功,便匆忙逃回广阳府。正好遇见李进忠带着人马来追杀包大仁,便投身东厂,希望能博一个前程。没想到连日不得李进忠召见,左右的军士也欺压他是个废人,整日折辱。 千户见他坐着不动,喝道,“你耳朵聋了!”姬无病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右手抓住地上的野草,低头装作不知。周围的军士都是粗汉,这会儿见千户又要为难姬无病,都纷纷起哄起来,一位笑道,这位爷可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西域杀手姬无病,你这样指示他小心小命不保!” 另一位接过话道,“非也,非也。姬无病武功高强,在西域做得好买卖。这人跟懒死狗一般,怎么会是他呢。” 姬无病将这些嘲笑一一听在耳里,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愤怒,朝二人扑去。他此时气极,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张牙舞爪倒是有些骇人。那二人刚开始有些害怕,转念又想对方武功全失,如同废人。一人冷笑道,“妈的,还敢在爷面前逞威风。”另一人便飞起一脚,正中姬无病面门。姬无病顿时摔倒在地,他上前抓起姬无病的头发,右手用力给了他一把掌,喝道,“再不去,老子抽死你!” 那千户碗端得不耐烦,喝道,“放开他,别让大人等急了。”那人便随手把姬无病丢下,姬无病赶紧擦去嘴角的鲜血,双手接过肉汤,一瘸一拐地朝大帐走去。听到众人在后面的嘲笑声,姬无病快走几步,等附近没有人了,愤怒地朝碗里吐了口痰,担心被人发现,又赶紧用手指搅拌均匀,才端了碗走进帐篷。 帐内,东厂厂公曹公公的义子,现任的大档头李进忠正在看着殷十三送来的密信。殷十三是东厂杀手,分属九营十八组,代号狗尾巴花仙子。由于在盐帮一案中,杀死证人有功,成为李进忠眼前的红人。他见姬无病端着肉汤进来,便上前接过,挥手让姬无病下去,自己放到李进忠桌前。姬无病狠狠地看了他一眼,低着头要出去。 “慢!姬无病,本大人有事问你。” 李进忠收回密信,叫住姬无病。姬无病慌不迭地走到李进忠面前,抱拳道,“大人尽管问,小人一定知无不言。”殷十三见他没有跪拜,呵斥道,“大胆!来人啊,拖出去!”左右便欲上前抓起姬无病,李进忠微微抬手,他们便有推了下去。 李进忠走到姬无病面前,姬无病低眉顺眼,大气也不敢喘。李进忠瞅见他嘴角的伤痕,知道他日子不好过,便笑道,“姬无病,这几日委屈你了。十三,把碗端过来。”殷十三不敢违抗,只好端着肉汤走到姬无病面前,冷冷道,“姬大侠,大人赏你的。”姬无病哪里敢接,立马跪下,磕头道,“大人折煞小人了,但请吩咐便是。” “本大人问你,盗圣白玉汤是否藏身同福客栈?” “正是。他和我大哥盗神姬无命是结义兄弟。此人指力强劲,善于点穴,要格外小心他的葵花点穴手。另外,他的轻功也很高明。” “那蒋毅鑫和莫小贝武功又如何?” “姓蒋的武功得了白玉汤的真传,也不得不防。莫小贝是衡山派掌门,虽然是个小女娃娃,一手衡山减法也不可小觑。还有一个祝无双,也会点穴。” 殷十三不屑道,“一个贼、一个捕快、一个小娃娃,你们两兄弟都对付不了,果然是饭桶。” 姬无病咬牙道,“殷大人小心阴沟里翻船!” “你!” “够了!” 李进忠负手而立,笑道,“没想到小小的七侠镇居然藏龙卧虎。十三,本大人没记错的话,西安凌家那小子正在镇上当捕快吧?” 殷十三抱拳道,“大人英明,凌腾云的确在七侠镇当差,他的关西无极刀也有几分火候。还有那个叛徒”他一个字一个念出那个名字,“展堂也在客栈,加起来就是五大高手。大人,咱们不能再拖下去了。” 李进忠点点头,密信上奏报六扇门的人也在往七侠镇赶。如果不是东厂的人提前得到消息,只怕就让对方带走了包大仁。 “传令下去,今夜二更启程,夜袭同福客栈,一个不留。” “是”。 姬无病抱着获得重赏的念头,美滋滋地去传令。殷十三看着他那嘚瑟的样子,凑到李进忠面前,问道,“大人,事成之后真的要赏他一个百户?” 李进忠冷笑道,“本大人留这种废人又何用,你去处理吧。” 到了二更时分,李进忠传令开拔,一行人浩浩荡荡向七侠镇冲去。姬无病正要翻身上马,那千户将他叫住,带到阴暗处,一刀了结。殷十三收到千户回报,冷笑一声,带着人跟上大队人马。他在心里咒骂道,“白面葫芦娃,下一个就是你!” …… 同福客栈,众人正在各自房间内休息。身旁的包大仁鼾声此起彼伏,展堂却怎么也睡不着。这一路来,他小心翼翼,生怕东厂追上来。此时获得蒋毅鑫等人的帮助,六扇门的人明天又会抵挡,自己内心却隐隐有些不安。胡思乱想中,他仿佛听到一阵马蹄声。他暗暗嘲笑自己太过小心,然而随着那声音却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展堂猛醒道,“不对!他们来了!” 包大仁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咕噜道,“大半夜的谁在吵吵嚷嚷!”展堂连忙推醒他,“老包,东厂的人来了!”包大仁猛地睁开眼睛,慌慌张张地拉着展堂道,“他们来救我啦!”说着便下床穿鞋,找衣服。展堂一把拉过他,拖着包大仁出了房门。蒋毅鑫和祝无双也从房间里出来。展堂急道,“小蒋,你跟我出去看看。无双,老包就交给你看管!” 突然,楼下传来白展堂的喊声,“小心暗箭!”话音刚落,并听到一阵刷刷刷的破空声,接着便仿佛有无数支羽箭射进客栈,铛铛铛,插在客栈内各处。众人急忙闪身回房内躲闪。蒋毅鑫喊道,“无双,你照顾好掌柜的。”便去床前取了官刀,展堂拿出峨眉刺拨开羽箭,两人从二楼跳了下去。白展堂躲在柱子后面,那柱子正对着大门的位置已经插住数支弓箭。 外面的人似乎听到里面的人生,指挥道,“再放!”顿时又是一阵羽箭。蒋毅鑫和展堂一人拿着一张桌面当盾牌,推着它走到白展堂面前,急道,“老白,这到底是咋回事?”白展堂摇头道,“估计是东厂的人,听声音,少数也有上百号人。” “妈的!”蒋毅鑫往地上啐了一口。 佟湘玉甩开祝无双的手,冲出房门,对着楼下喊道,“展堂!小贝!” 莫小贝在后院听到声音,也冲进大堂来。白展堂急忙向她招手道,“小贝到楼上去,照顾好你嫂子。”莫小贝见门外人马沸腾,客栈内各处插着羽箭,知道事情不妙,便一踢桌子,借着这股力,飞身上了二楼。佟湘玉急忙将她搂紧怀里,哭道,“小贝,我的好小贝,你没事就好。”祝无双赶紧将她们拉进房去。 门外亮着十几个火把,照得明如白昼。蒋毅鑫探出头往外面一看,人影憧憧,不只有多少人马。外面的人又射了一轮弓箭,蒋毅鑫拔出官刀,起身朝着外面大喊道,“哪里来的贼人,不怕朝廷降罪嘛!”外面传来一阵大笑,一人冷笑道,“同福客栈窝藏侵犯,东厂李大人奉旨办案。里面的人听着,快快束手就擒,如敢抗拒,格杀勿论!” 蒋毅鑫心头一凛,“东厂来得好快!”展堂闻言骇然,“连他也来了!”白展堂急忙问道,“来的是谁?”展堂沉声道,“如果我没听错的话,说话的人是东厂九营十八组的杀手,殷十三!而他口中的李大人,便是曹公公的义子,东厂的大档头李进忠!” 客栈外,殷十三指挥人马围住同福客栈,三组弓箭手拉开弓箭正对客栈。李进忠稳坐高头大马,身旁围着几十位拿着火把的侍卫。周围的民户听得声响,有几个胆大的从窗户内探出头来,见对方手持官刀、凶神恶煞,赶忙又缩了回去。 殷十三见无人回应,一摆手,便有一位千户领着十几个军士冲了上去。千户一脚踹开大门,十几个军士拔刀朝三人砍去。展堂率先跳出桌面,峨眉刺快如闪电,刺向当头那人的喉咙。殷十三在外面瞧见是他,破口大骂道,“你这个叛徒,找死!”便一踢马背,飞身跃进客栈,和展堂交起手来。蒋毅鑫和白展堂也一起跳出,攻向其他的军士。这些军士都是军中好汉,悍勇非常,二人虽然武功高强,短时间也拿他们不下。 突听楼上传来祝无双一声大喝,“掌柜的,小心!”接着便有两个军士从楼上被踢了下来。蒋毅鑫惊道,“后面也有人!”和他对敌的军士瞧见破绽,又是一阵猛攻。蒋毅鑫急忙躲闪,挥刀格挡。白展堂本来不想杀人,此时担心佟湘玉的安危,见对方咄咄相逼,生气道,“这是你们自找的!”便使出葵花点穴手,“指如疾风,势如闪电!”瞬间点住数人。这些人被点住檀中穴,瞬间便觉得腰腹酸软、痛痒无比,倒在地上,连连惨叫。 白展堂飞身跳上二楼,几把官刀向他当头砍来。他不慌不忙侧着身子,让开官刀,飞起一脚,又踢倒地数人,和围在佟湘玉闺房外的七八名军士厮杀起来。祝无双和莫小贝在房内一人护住包大仁,一人护住佟湘玉,房内狭小,拳脚施展不开。她们顿时险象环生。莫小贝抡起板凳逼开军士,回头对佟湘玉喊道,“嫂子,快开箱子,取兵器!”佟湘玉便慌忙蹲下,从床下拉出那只箱子。包大仁见势不妙,连忙上前打开箱子。 佟湘玉拉住那把赤焰刀,扔给莫小贝道,“小贝接刀!”包大仁则拿出那柄奔雷剑,扔向祝无双,“女侠接剑。”祝无双和莫小贝神兵在手,豪气顿生,砍断数人兵器,将对方都逼出房门。白展堂在外面也撂倒敌人,形势顿时好转。 楼下,展堂和殷十三一个是开封展家的公子,一个是东厂的顶尖杀手,三十回合过后仍是不分胜负。殷十三钢鞭直攻展堂面门,峨眉刺毕竟是短兵器,展堂急忙跳开,用脚勾起倒地军士的官刀,一手持刀,一手持峨眉刺,严阵以待。 殷十三挥动钢鞭,一鞭砸碎柜上的酒坛子,恶狠狠道,“白面葫芦娃,我如此相信你,你居然敢背叛厂公!这一次,我一定要取你的人头回去复命!”展堂呵呵笑道,“我是锦衣卫,几时是东厂的人?嘿嘿,狗尾巴,你就不怕我把你们太监的秘密说出去?” “要你的命!” 殷十三深恨展堂欺骗他,才导致包大仁被对方劫走,催动钢鞭当头打下,展堂连忙挥动官刀格挡。钢鞭属于软兵器,鞭头去势不减,砸中展堂肩膀。展堂顿时感觉一阵疼痛,急忙刺出峨眉刺,逼退殷十三。殷十三怎肯干休,便又欺身攻来。 蒋毅鑫砍翻数人,后面的军士却又逼了上来。乱战之中,后背也中了一刀。他心里着急道,“对方人数众多,再打下去只怕占不到便宜,得赶紧冲出去。”计策一定,他再不迟疑。抓起一旁的桌面,扔向众人。接着飞起一脚,将众人踢开。几个军士在重赏的引诱下,向他全力挥刀砍来。蒋毅鑫喝道,“让开!”怒上心头,一刀将对方的兵器砍断,朝门外冲去。 门外的军士见有人冲阵,那三队弓箭手退到后面,让出阵内的十几名刀斧手。十几名刀斧手迎向蒋毅鑫,这些人配合默契,上砍肩膀,下砍双腿,互相配合。蒋毅鑫一时抵挡不住,只好又退回客栈内。好在那些刀斧手追到门口,便又退了回去。李进忠见当前进去的十几个人都被打倒,殷十三又拿不下展堂,喝道,“十三,回来!”殷十三听到李进忠的指示,只好一鞭逼退展堂,回身便走。展堂担心对方有诈,也不再追,退到蒋毅鑫身边。 白展堂将楼上的军士通通撂倒,跳到二人身边,担心道,“你们没事吧?”展堂揉了揉肩膀,摇头道,“小意思。”蒋毅鑫检查一番,除了刚才后背被官刀划了一下,也无大碍。三人紧紧靠在一起,神色凝重地看着门外的官兵。那三队弓箭手又从阵后走到前面,列好阵势,对着三人张弓以待。 章节目录 第七十七回:李进忠兵围同福店,包大仁命丧七侠镇(六) “有趣!有趣!” 李进忠哈哈大笑道,“小小的七侠镇居然藏了这么多高手,实在让本官有些惊讶。不过”他摇摇头,叹气道,“再这么挣扎,也无济于事。乖乖交出包大仁,本官可以给你们留一个全尸!” 展堂破口大骂道,“李进忠,你这个没卵子的,我们不会上你的当。你居然私自调动兵马,圣上知道了,一定会将你抄家问斩!” 李进忠冷笑道,“冥顽不灵!那就别怪本大人了,十三!” 殷十三便猛地一挥手,早有七八个军士解下腰间的水囊,用力甩进客栈。蒋毅鑫想到什么,急道,“拦住他们。”便飞身去接水囊。展堂和老白会意,也飞身去接水囊。然而仓促之间,如何能够全数接下。许多水囊砸到地上,轰然破开,里面的溶液洒落一地。白展堂闻了闻味道,骇然道,“猛火油!”火油在地板上流动,缓慢逼向三人。三人急忙跳到桌子上。 蒋毅鑫急忙抬头朝楼上喊道,“无双,你快带他们从后面走!”祝无双却大叫道,“后面也全是官兵!”白展堂道,“你们快下来,咱们退到后院。”祝无双和莫小贝便带着佟湘玉和包大仁走下楼来。突然,后院火光冲天,原来东厂的人早就猜到他们会往后院走。 李进忠瞧见包大仁,笑道,“包侍郎,这些贼人竟然挟持你到此,本大人是特地来救你的。”包大仁一听这话,心头一喜,登时便向冲出客栈,转念又想,“对方刚才分明不顾及自己的性命,难道真的如展堂所说,东厂是来杀我的?”他心下疑惑,便不敢行动,只是回道,“本官在此,李大人切莫再放箭了。” 李进忠见对方并不上当,冷笑一声,便要指挥众人往里放火箭。突然,传来一声大喝,“快住手!”李进忠定睛一看,只见一个缁衣捕头背着一个七品知县朝这里飞奔而来,后面还跟着几名差役。这捕头自然便是凌腾云,而知县则是娄明德。凌腾云在西街听得声响,跳到屋顶见是官兵,料到是东厂的人先到了。本想出声阻拦,又想起父亲叮嘱,便赶紧去请来娄知县。娄知县听得有官兵围攻同福客栈,心下骇然,召集几名差役,便赶了过来。 李进忠见是小小知县,也不理会。殷十三喝道,“东厂办案,尔等再敢阻挠,格杀勿论!”左右军士都拔出官刀,那几名差役见了官刀腿都吓软了。娄知县也有些惧意,只是想起职责在身,当下稳住心神,拱手拜道,“下官不敢。只是不知同福客栈众人是犯了哪些罪状?李大人有无刑部公文?还望大人明示!”蒋毅鑫等人听得娄知县来了,都暗暗高兴事情有了转机。 殷十三冷笑道,“你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倒在我们面前耍起官威。”东厂的人一路隐藏踪迹,专走少人小道,就是不想让地方官府插手。如今只被一个小小知县看破,他们也不担心。李进忠担心夜长梦多,便从怀中掏出金牌,凛然道,“传圣上口谕,同福客栈窝藏东厂逃犯展堂,劫持云南富商包大仁,其罪当诛。” 娄知县只是小小的七品官,对方又有朝廷令牌在手,如何还敢阻拦。他愧疚地看向同福客栈众人,叹了口气,对李进忠等人拱手道,“娄明德领旨。还请李大人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不要牵连其他人。”便跪倒在地。李进忠和殷十三也不去看,任他长跪不起。 蒋毅鑫急道,“娄大人,你不要求他们,将来是非曲折一定有一个公道。你们快回去吧。”在这种局面下,娄知县还肯替他们求情,已经是豁出命了。众人感激还来不及,哪里还会怪他。蒋毅鑫又低声道,“咱们得冲出去,待会我、老白还有展侍卫在前面开路,无双和小贝,你们护着掌柜的和老包。”佟湘玉哭着抓住白展堂的手道,“展堂,你要小心一点。” 几位差役扶着大哭的娄知县回县衙,凌腾云铁青了脸,站着不动。李进忠呵斥道,“凌家小子,你再不走,休怪本大人不给你爹面子!”凌腾云看向客栈内的祝无双,实在放心不下,不过他又不敢违抗东厂之命,便对李进忠拱手道,“大人,腾云有一个小小请求。祝无双并非同福客栈之人,还请大人放她离开。” 李进忠笑道,“还是一个痴情种子,也罢,念在你爹的份上,本大人答应你。”凌腾云急忙向祝无双喊道,“无双,你快出来,我带你走!”祝无双看看众人,摇头道,“凌捕头,谢谢你的好意,我不会走的。”蒋毅鑫急忙劝道,“无双,你快答应他。”祝无双却再不说话,白展堂知道她心意已决,心中涌起一股感动,也就不再劝了。 凌腾云急忙道,“无双,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殷十三冷笑道,“凌捕头,看来她是冥顽不灵了。”凌腾云无奈地走到一边,心想待会动起手来,说什么也要先救出祝无双。 蒋毅鑫见凌腾云也走开了,大喝道,“冲出去!”冲在最前面开路,老白和展堂一人护住一边,祝无双和莫小贝则领着佟湘玉和包大仁冲出去。殷十三急忙挥手道,“放箭,把他们逼回去!”那三队弓箭手便齐刷刷向众人射去火箭,顿时箭如雨下。蒋毅鑫拼命挥刀格挡,不多时肩膀、小腿还是各中一支箭。展堂和老白身上也有中箭。火箭点燃了地上的猛火油,火焰顿时便蹿得老高,迅速烧了起来。 等到众人冲到大门口,客栈已经化为一片火海。佟湘玉见客栈遭此大难,忍不住痛哭起来。众人悲愤莫名,扑向东厂人马中。那三队弓箭射完弓箭,还没来得及退回去,便被砍翻了一大半。殷十三带着刀斧手冲了上来,将客栈众人又围了起来。殷十三大笑道,“你们到底要落到我的手里!” 众人经刚才一阵冲杀,都有些疲惫。蒋毅鑫、老白和白展堂又个个带伤,祝无双武功低微,莫小贝则内力不足,形势当真危险万分。凌腾云再也看不下去,他拔出官刀,跳进包围圈道,沉声道,“包大仁你们带走,其他人我看谁敢动!” 李进忠冷笑道,“凌腾云,这可是你自己找死!格杀勿论!”话音刚落,突然听到客栈后面传来一阵惨叫声,只听自己布置的人马被人打得人仰马翻。接着,便见有数人跳上对面屋顶,都拿着手弩对准东厂人马。一人探出神来,喝道,“我看谁还敢动!” 蒋毅鑫听得声音熟悉,抬头一看,喜道,“追风大哥!”众人忙看了过去,果然是追风。追风见众人狼狈不堪,客栈被烧掉一大半,若是自己再晚来一步,只怕对方就要斩草除根。他愤怒喊道,“李进忠,我早晚要取你狗命!”右脚一用力,脚下的瓦片便如暗器般飞出,将地上的一个军士打翻在地。 “纳命来!” 李进忠冷笑一声,一掌拍在马背上,整个人飞向屋顶,挥掌向追风攻去。追风也不躲闪,等到掌风将到,一旁突然跳出一名矮胖捕快,一掌迎上李进忠。李进忠顿时感觉右掌如同打在棉花上,威力渐渐消退。他脸色大变,化掌为爪,抓向对方的胸口。那矮胖捕快急忙又打出一掌,到底是李进忠快了一步,抓开对方的胸前衣服,回身飞回马背上。 “武当绵掌!莫非你是……” 那矮胖捕快推了推鼻梁上的西洋眼睛,嘿嘿笑道,“鄙人正是关中总捕头的候选人,衡阳……谢步东!” “咱们也动手!” 蒋毅鑫见李进忠吃了一亏,急忙让众人一起动手,当先扑向殷十三,一指点向他的胸前大穴。不料,指头却碰在护甲身上,蒋毅鑫连忙打出左掌,将对方打下马。白展堂、展堂、祝无双和莫小贝也各显神通,将东厂人马打得人仰马翻。 殷十三急忙对李进忠喊道,“大人,情况不妙!” 李进忠阴沉着脸,瞧见包大仁躲在人群后面,周围没有人保护。便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支火铳,对准包大仁开了一枪。追风在屋顶上瞧得真切,急忙喊道,“小心火铳!”凌腾云最先反应过来,右手一抬,射出一颗石子。然而,电光火石之间,包大仁只觉得火花一闪,便被火铳打中胸口,当场身亡。凌腾云的那颗石子也直直打中李进忠的手上,他吃痛不已,火铳瞬间落地。 李进忠也不去捡起火铳,赶紧抓起殷十三,拍马便走,大笑道,“追风,还是本大人赢了!咱们走着瞧!”余下的东厂人马见大档头走了,也慌忙跟了上去。追风赶紧从屋顶上跳下来,冲到包大仁面前,见对方已没了气息,气得直跺脚,“功亏一篑!” 此时,客栈的火势越来越凶猛,佟湘玉痛哭道,“快救火!”众人便回身去救火,周围的居民见东厂的人马走了,也都纷纷出门救火。在众人的帮助下,客栈只损失了一些桌子,连带大门也被烧毁大半,损失并不严重。 展堂愧疚地对客栈众人说道,“都怪我连累了大家!”追风恨道,“这个仇早晚要找东厂报!可恨,包大仁被他们杀了,现在没有人证,师父那边只怕扳不倒曹少钦了!” “我有办法!” 蒋毅鑫捡起那把火铳,咬牙道,“我要让他们死!”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八回:岳松涛约战灯市街,嗜血徒大闹北京城(一) 众人忙活了一夜,勉强将客栈清理干净。后院损失最严重,东厂扔进去的火把点燃了磨盘边的草料,风助火势,将李大嘴和吕秀才的房间烧毁了大半。展堂的坐骑被绑在水井边,和那些被圈养在笼子里的兔子一起被火火熏死。大堂的桌椅和佟湘玉宝贝的那张水曲柳台面大桌,也没能幸存。客栈里到处有被烟火熏过的一道道痕迹,提醒着众人,这不是梦,这是真实发生的惨祸。 佟湘玉抱着莫小贝嚎啕大哭,白展堂顾不得身上的酸痛,张开双臂抱住两人,无言地安慰这对姑嫂。凌腾云走到祝无双面前,挥动双手不断解释着什么。祝无双却别过头去,不理会他。凌腾云知道,祝无双对他很失望,两个人已经不可能在一起了。谢步东收起笑脸,追风和展堂则一脸愧疚,如果不是他们的失误,也不会连累到同福客栈。蒋毅鑫阴沉着脸,内心的愤怒让他很想杀人,但是残存的理智让他冷静下来,现在最重要的是先让大家好好休息。 “大家放心,这个仇我是一定要报的。忙了一夜,大家也都累了,先去怡红楼休息吧。老白,你带掌柜的和小贝、无双上楼。”怡红楼楼上赛貂蝉和小翠的房间还保留原样,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白展堂接过钥匙,让莫小贝和祝无双扶着佟湘玉。见佟湘玉还在哭个不停,追风愧疚道,“掌柜的,让你们受惊了。你放心,这件事六扇门会负责到底。我已经吩咐娄知县,尽快派人修好客栈。” 佟湘玉捂着脸抽泣道,“那就麻烦你们,呜呜,好在人都没事,不然我……呜呜呜。”六扇门众人听了都感觉不好意思。展堂不好意思道,“都怪我,我不怪连累你们的。”蒋毅鑫连忙安慰道,“冤有头债有主,大家也不要过分自责。” 谢步东忍不住问道,“蒋兄弟,现在包大仁死了,你到底有什么办法?”追风也奇怪道,“小蒋,难不成还有其他的认证?”蒋毅鑫摇摇头道,“我跟包大仁素不相识,也不清楚曹公公卖官的事。只是依据我以前当捕快的经验来看,像包大仁这样的富商,不可能完全相信东厂的承诺,手里说不定还会有一些对方的把柄。” 展堂沉思了一会,这一路来,他对包大仁旁敲侧击,又搜遍对方的全身上下,只找出了一张曹公公的假收据,但是蒋毅鑫这么一说,倒是让他想起了什么。他立马走到包大仁尸体面前摸索一番,从他的胸前和怀中拿出了那个鸽哨和那本《包侍郎醒世恒言》。展堂拿着这两样东西正色道,“老包最贴身的就是这件事东西,这本书我翻过,里面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话,莫非其中另有玄机?” 追风和谢步东赶紧凑过去,当场便要翻开鸽哨和书籍。蒋毅鑫连忙阻止道,“这里人多嘴杂,咱们还是上衙门去。”众人点头称是,追风便派两个六扇门的人扛起包大仁的尸体,众人一起走去七侠镇衙门。凌腾云有些踌躇,自己是否要跟上去。展堂回头来对他招手道,“腾云,大丈夫行事但求无愧于心,你不要多想。”追风也对他笑了笑,“凌兄弟,接下来的事还需要你多多帮忙呢。” 凌腾云内心一阵感动,应了一声,“嗯。”默默地跟在蒋毅鑫身边。蒋毅鑫也不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表明自己并不怪他。曹公公圣眷正荣,东厂气焰嚣张,凌腾云作为西安凌家的公子,自然有所顾虑。蒋毅鑫心里并不怪他,只是再也不能把他当知心兄弟,什么事都跟他说。 娄知县已经让杂役打扫出厢房,追风是六扇门的四大神捕之一,论官职比娄知县要大。但是他平日也听师父郭巨侠说起过,七侠镇的娄明德是先帝登基时的进士,只是因为为人正直,又不愿意钻营,因此蹉跎了十几年,才只是小小的七品知县。娄知县义愤填膺,明知没有作用,还是决定要上书朝廷弹劾李进忠。追风劝不住,只好由他去了,两人商量了一番善后事宜。追风便和蒋毅鑫、谢步东、展堂和凌腾云进了厢房。 展堂将那本《包侍郎醒世恒言》传来众人观看,自己则查看着那个鸽哨。追风和谢步东都是有名的捕快,办案经验丰富,经过蒋毅鑫的提醒,很快便发现了书中的夹层,从每一页的夹层里抽出了十几封空白书信。展堂也拧开了鸽哨,发现其中藏着一些白色粉末。 众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显影粉!”追风朝外面喊道,“打些水来!”不一会儿便有六扇门的人拿来水盆过来。众人不敢大意,先倒了稍许显影粉入水中,再用手指沾上水,小心抹在书信上。随着液体的渗透,空白的纸上慢慢显出了字来。 “太好了!” 众人大喜,连忙一起动手,很快便让所有的空白书信都恢复原状。包大仁不愧是有手段的商人,为了防止东厂不认账,他将过去和东厂来往的书信都偷偷保存下来,并在上面记录了东厂收受的金银的数目和日期。蒋毅鑫越看越高兴,这些书信就是曹公公卖官的铁证。凌腾云则暗暗想道,“我得赶快告诉爹爹,曹公公恐怕要失势了!” 追风和谢步东也高兴不已,本来以为包大仁死了,就没有了认证,没想到柳暗花明,让他们拿到了物证。展堂向追风和谢步东抱拳道,“追风,谢捕头,这次多亏六扇门帮忙。展堂职责在身,要赶快带着物证回京城,将来一定和两位把酒言欢。”说着郑重一拜。追风和谢步东连忙将他扶起,笑道,“都是为朝廷效力,应该的。” 展堂又对蒋毅鑫和凌腾云拜道,“小蒋,腾云,这次事也多亏你们了。展堂在此谢过。”蒋毅鑫和凌腾云也连忙回礼。蒋毅鑫劝道,“东厂的人一定想不到包大仁还留着书信,我看展侍卫不必太过着急回京吧?” 展堂正色道,“这件事一定要尽快让圣上知道。早饭过后,我便立刻动身。小蒋,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他从怀中掏出那根峨眉刺,递给蒋毅鑫道,“我跟祝姑娘一见如故,一见到她,便想起我那妹子。祝姑娘既然会武功,这根峨眉刺便送给她做兵器,你帮我拿给她吧。”凌腾云闻言一惊,皱起眉头看着展堂。 蒋毅鑫却没有去接,他奇怪地看着展堂,开口问道,“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对无双有好感?”展堂慌忙摆手道,“你不要乱想,我只是跟她一见如故,万万没有其他的心思。” “是吗?” 蒋毅鑫还是疑惑不已。他现在已经确定,展堂绝对不是太监。一来开封展家怎么会把家族长子送进公去当太监?二来如果展堂真的六岁进宫,为何说起话来却是南方口音。三来他是锦衣卫,锦衣卫乃天子亲军,绝不可能有阉人。但是蒋毅鑫却摸不清,展堂对祝无双到底是兄妹之情,还是男女之情。不过,感情总是能培养的,选择权在两人身上。 想通这一切后,蒋毅鑫把峨眉刺推回去,笑道,“还是你自己拿给她吧。” 展堂顿时愣住了,只好将峨眉刺收回怀中,沉默不语。追风怕他尴尬,笑道,“展侍卫,这里去京城,最快也要十天半个月。事关重大,我看还是让老谢陪你走一趟,也好有个照应。”展堂也不推辞,向谢步东抱拳道,“那就麻烦谢捕头了。”谢步东推了推鼻梁上的西洋眼睛,胖乎乎地大脸上露出笑容道,“应该的。那咱们现在就去准备吧。” 展堂和谢步东便一起去准备包袱,凌腾云高兴道,“追风大哥,有了这些书信,圣上这一次不会再绕过曹公公了吧?” 追风摇摇头道,“只有五成胜算!” 蒋毅鑫惊道,“为什么只有五成?”那岂不是说,曹公公还有可能会脱罪。 追风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瞒你们。圣上之所以离不开曹公公,是因为他比其他的大臣更能敛财。现在圣上要修万寿殿,就是证据确凿,为了那三百两银子,只怕还是会对曹公公从轻发落。据六扇门打听到的消息,东厂假卖官真捞钱,骗了几十户人家,银子已经筹集得差不多了。” 蒋毅鑫急道,“那银子现在何处?” 追风摇摇头道,“一周前,六扇门收到线报。东厂有一支船队要从风陵渡口过黄河,我跟其他三位神捕赶去阻止。不料,船上的箱子却都是空的。铜陵杜家来报,各地的钱庄也没有大笔银子和银票流动。可以确信,银子现在还没有送到京城,但是不清楚李进忠到底把钱藏在哪里。”他连连叹气,苦恼不已。 蒋毅鑫万万想不到还有这个纰漏,若是没有找到这笔银子,只有包大仁的书信只怕无济于事。难道真的又要让曹公公和李进忠逃脱,自己几次三番得罪东厂,对方又烧了同福客栈。如果不借着这个机会,置他们于死地,将来只怕后患无穷。问题的关键还是在那笔银子上,李进忠到底会把银子藏在哪里呢? “追风大哥,你能否跟我讲讲李进忠这个狗贼的事情?”蒋毅鑫决定先了解一下对方,说不定能想出办法。 追风道,“李进忠是北直隶人,打小是个破落户,一直在京城的街头浪荡。不知从哪里学来了一手鹰抓功,进了东厂后,成了曹公公的养子,当了东厂的大档头。此人外宽内忌,行为阴险。我师父说他有不臣之心,只怕不甘屈与人下,早晚会反噬曹少钦。” 有不臣之心,反噬曹少钦? 也就是说他们父子不和,这是一个重要的情报,但是两人如今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李进忠不可能会背叛曹公公。蒋毅鑫需要李进忠更多的个人信息。 “额……李进忠可有啥癖好?” 追风斩钉截铁道,“赌!李进忠嗜赌如命,据说入宫前,曾经把自己的儿女都输光了。” “我倒想起了一个传言。” 凌腾云接过话道,“小时候我跟我爹还有我哥,去汉中追捕过盗圣。刚好碰上华山派的岳松涛接任掌门,我爹便带着我们哥俩去观礼。本来官府是不会掺和江湖上的事,那一天陕西知府却派人送来贺礼。我那是才十二岁,就问我爹,官府为啥给岳松涛送礼呢?我爹笑而不答,后来我才在席间的其他江湖人士口中知道,据说岳松涛和东厂的某位大人物是赌桌上的好友。能和华山派掌门有来往,又能命令陕西知府的,那人说不定便是李进忠!” 蒋毅鑫心头大惊,这件事咋还跟岳松涛扯上关系了?! “腾云你可提醒我了!” 追风拍案道,“没错,那笔银子就是在华山附近转道的。展侍卫提起过,李进忠曾经洋洋得意地对殷十三说过,他设了一个天下第一的大赌局,能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上。莫非,岳松涛和那笔银子跟这个赌局有关?” 追风和凌腾云被这个推断震惊了,没想到堂堂的华山派掌门居然和东厂的大档头有勾结,可是那笔银子到底在何处?那个赌局又是指什么? 赌局?岳松涛? 莫非! 蒋毅鑫沉思了一会,他已经有些眉目了,但是事情紧急,还是小心为妙。追风和凌腾云见他脸上神情渐渐转好,还以为他想到什么。然而蒋毅鑫却只是摇摇头,不说话。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好奇。 蒋毅鑫只好说道,“追风大哥,老凌,我只是有一些眉毛,等我找到证据再告诉你们。目前当务之急,还是严密监视李进忠和华山派。追风大哥,为了朝廷,也为了天下苍生,还为了报同福客栈的仇,还请六扇门多多费心!” 蒋毅鑫真心实意地给追风拜了一拜。他现在是布衣之身,要想和东厂斗法,必须齐大学士和郭巨侠的帮忙。追风连忙把他扶起,摇头道,“不要这么客气。唉,忙了一夜,你们也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嗯。” 凌腾云应了一声,便告辞回家休息。蒋毅鑫却被追风叫住,追风正色道,“小蒋,李进忠的那把火铳是你收走了吧。”蒋毅鑫无奈地从怀中掏出那把火铳,和现代精密的手枪不同,这把火铳简单得像一根铁管装上火药。 蒋毅鑫不好意思道,“追风大哥,这把火铳能不能暂时借我?” 追风叹道,“这是神机营的火铳,里面装上火药,一次一发,速度快如闪电,威力能穿透三层铠甲。除了大内神机营,向来严禁外泄。李进忠暗藏此物,已是大逆不道。唉,小蒋,我知道你想着它找李进忠报仇,以牙还牙。可是……” “追风大哥,你就成全我吧。” 看着蒋毅鑫殷切的眼神,追风无奈地点点头,他相信蒋毅鑫不会胆大妄为到凭着一把火铳去刺杀李进忠,更不会拿着它作威作福。得到了追风的允许,虽然还没想好去哪里找子弹,蒋毅鑫还是举起那把火铳,对着李进忠远去的方向,缓缓扣动扳机,咬牙道,“最后一颗子弹留给你!”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八回:岳松涛约战灯市街,嗜血徒大闹北京城(二) 几个月前,岳松涛曾专程来七侠镇,通知莫小贝择日赴华山参加六派比武,胜者便是五岳盟主。蒋毅鑫知道岳松涛此举乃是为了偿还赌债,比武之时会故意输给莫小贝,因此并不放在心上。加上佟湘玉特意交代不要谈论此事,众人便渐渐淡忘了。 此时,听凌腾云说起岳松涛和李进忠有联系,蒋毅鑫赶紧找来《江湖月报》。果然,《江湖月报》五天前的头版上便有慕容子关于五岳比武的专栏。慕容子一向小题大做,虚张声势,但是蒋毅鑫还是从字里行间中理出了头绪。原来在岳松涛的邀请下,嵩山、泰山和恒山派都欣然赴约。然而三派掌门由于舟车劳顿、水土不服,刚赶到华山,就被岳松涛逼着比武,结果吃了大亏。 嵩山派的左老爷子,比剑输了,不服,又比拳脚,被人叮光五四一顿暴锤,门牙一颗没剩,人送外号嵩山左姥姥!泰山派石掌门,第一回合,就被刺瞎了双眼,整天想寻死,本来人称泰山石敢当,现在成泰山石敢死了。还有恒山派的令狐掌门,输了不认帐,非要比摔跤,结果左耳让人揪掉半个,右耳只剩了个洞,现在人称恒山一只耳。有人还根据他俩的事迹,写了首儿歌,两个掌门两个掌门,输得快输得快,一个没有眼睛,一个没有耳朵,真奇怪,真奇怪…… 蒋毅鑫看得直摇头,岳松涛武功高强,连白展堂都忌惮三分,可惜为人行事,没有大家风范。他搞定了三派掌门,接下来一定会来找小贝这个衡山派掌门。他正要去找白展堂商量,突然又瞄见一条消息。少林派智清大师和武当派冲虚道长三日之内接连丧命,凶手似乎是同一个人。蒋毅鑫心上一凛,“大事不妙,公孙乌龙出手了!”他再不耽搁,赶紧去找白展堂。 怡红楼外,谢步东背上包袱,牵着驿站提供的两匹好马,见展堂还在看着手上的峨眉刺发愁,哈哈笑道,“展侍卫,要不我帮你去送得了。”说着便假装去拿峨眉刺。展堂赶紧把手移开,叹道,“还是我自己去吧。”说着便朝怡红楼内走去,谢步东翻身上马,提醒道,“不要忘了,你可是锦衣卫!”展堂脚步一顿,“嗯”一声,大踏步往里面走去。谢步东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喃喃自语道,“tooyoungtoosimple.” 祝无双正在二楼小翠的房间里休息,昨夜东厂袭击客栈,让她还心有余悸。尤其是包大仁惨死当场,更让她心里发慌。她正想着去隔壁找佟湘玉和白展堂,突然听到楼下有人喊她,便走出房门。低头一看,原来是展堂,奇怪道,“展侍卫,你找我?”展堂见她出来,便走上楼梯,两人便在楼梯上说话。 展堂从怀中掏出那根峨眉刺,不好意思道,“祝姑娘,我公务在身,待会就要启程回京。我看你也是习武之人,这根峨眉刺最适合女子使用。就送给你吧。”祝无双顿时愣住了,心想,“昨夜我看他使着峨眉刺,制服了许多东厂的人,想来是他平日惯用的兵器。我跟他不过才认识一天,为何要把这贴身之物送给我?”祝无双摆手道,“这礼物太贵重,我不能收。” “无双。” 展堂脱口而出,又立刻觉得有些不妥,不好意思道,“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祝无双笑道,“展侍卫不要太见外,我师兄他们都是这样叫我的。” “那你也叫我展大哥吧。” “展大哥。” “嗯。” 展堂高兴道,“无双,你不要想太多,我和你一见如故,既然你叫我展大哥,那咱们便是朋友了。”他不由分说地把峨眉刺递到祝无双手中,朝她笑了笑,转身走下楼梯。祝无双连忙跟了下去,在后面叫道,“展大哥,那我送送你吧。” 谢步东见两人前后脚出来,在马上嘿嘿一笑。展堂正要翻身上马,祝无双急道,“你等我一下。”便跑进了同福客栈,不一会儿又跑了会儿,手里已经多了一张手绢。祝无双掀开手帕,里面放着数块点心。祝无双道,“展大哥,这是我自己做的点心,你要是不嫌弃,带着路上吃吧。” “不嫌弃,不嫌弃。我没记错的话,这点心是你用桂花和豆沙和的馅,皮是用荞麦粉擀的。不瞒你说,我这辈子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谢谢你。” 展堂接过手帕,有些激动地看着祝无双。谢步东见时候不早,担心两人还要再说下去会误了大事,便拉拉马缰绳,马儿打了一个醒鼻。展堂会意,只好向祝无双开口道别,“无双,将来你要是想来京城,就告诉我一声,我一定去接你。”祝无双点头道,“你也可以常来客栈。”展堂点点头,便翻身上马,朝着祝无双挥手道,“江湖再见!”便和谢步东骑马飞奔而出。祝无双在后面挥手喊道,“一路小心。” 两人骑出了七侠镇,展堂情不自禁拉住马,他从怀中掏出手绢,望向同福客栈的方向,忍不住傻笑起来。谢步东拍马来到他身边,没好气道,“祝姑娘也真是,也不念着点我老谢。我饿了,你那点心分我点。”展堂赶紧把手绢放回去,拍马冲了出去。只听他笑道,“谢捕头,等到了京城,我请你吃佛跳墙!”谢步东摇摇头,连忙拍马赶了上去。七侠镇到京城,快则六七天,他们可得抓紧时间。 祝无双送完展堂,看着手里的峨眉刺越发疑惑。她本是秀外慧中的女子,少时父母双亡,让她对别人的言语更加敏感。对方将贴身之物送给自己,绝不只是简单的一见如故。可是她也并不往男女之情想,一个是京城锦衣卫,一个是七侠镇厨子,人生不想见,动如参与商,何苦自寻烦恼。祝无双也不再多想,转身便要回怡红楼。 突听脚下一声猫叫,她低头一看,原来是捡来的那只白猫。昨夜后院起火,祝无双以为它葬身火海,还为它哭了一场。不想这白猫身手敏捷,一见火起,便爬上屋顶,到别处玩去了。这会儿腹中饥饿,便回来找主人。祝无双高兴地抱起白猫,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埋怨道,“你跑哪去了,让我担心死了。这会儿回来,想必是饿了。”那白猫喵了几声,温顺地趴在祝无双的怀中,跟着她进了同福客栈。 蒋毅鑫则急匆匆地走进怡红楼,来到佟湘玉门外,刚敲了几下门,白展堂便开门出来,把手指放在嘴边,轻声提醒道,“湘玉她们刚睡下,有话出去说。”他悄悄关上门,和蒋毅鑫走到楼下。 蒋毅鑫复述了追风和凌腾云的消息,又把自己的猜测告诉白展堂。白展堂闻言大惊,东厂大档头和华山掌门有勾结,而且还事关五岳盟主之位,他惊道,“小蒋,你会不会是想太多了。岳松涛说啥也是江湖上的成名高手,又是华山派掌门,先不说他和东厂有没有勾结,就说五岳盟主这件事。岳松涛咋可能输给小贝,他要是输了,不仅一世英名丧尽,华山派也抬不起头来。” “你不相信岳松涛会输给莫小贝?” “我当然不信,我都不一定能打过他,就小贝那两下子……” 白展堂突然想到了什么,他顿了顿,看着似笑非笑的蒋毅鑫,沉声道,“小蒋,莫非这件事是真的?”蒋毅鑫点点头,“连你这个白大哥都不相信小贝会赢,江湖上的人更不可能相信。唉,老白你还不知道,现在各大赌坊都开了盘口,一赔二十,押小贝输!东厂的银子只要在赌坊里一过,可就是几千万两,朝廷一年的税赋也不过如此。厉害,厉害,如此匪夷所思,如此胆大妄为,他李进忠和岳松涛不愧是天下第一大赌徒!” 蒋毅鑫说到后来,语气中已经分不清是忌惮还是佩服。论胆魄,岳松涛可称得上是整个《武林外传》中的第一人,以自己的一时英明和华山派的百年基业为赌注,将天下人蒙在鼓里。如果自己不是穿越而来,只怕也不会相信竟会有这等事情。 白展堂愣在原地,额头上冒出些许冷汗,他已经有些相信蒋毅鑫的猜测。佟湘玉和他说过,岳松涛还没当上掌门的时候,天天在汉中和别人赌钱,赌输了便当街闹事。白展堂也曾经是一个赌徒,见过太多人因为赌博倾家荡产、卖儿卖女。岳松涛还是华山弟子,便如此行事,现在当了掌门,只怕赌瘾更加深重。其实这也不全是坏事,岳松涛临阵放水,众人自然不用再担心莫小贝的安全,可是事情又关系到东厂,他不禁有些疑惑。 “小蒋,难不成你是想将计就计?” “没错!” 蒋毅鑫恨恨道,“东厂欺人太甚,要是不扳倒曹公公,只怕咱们将来还会有麻烦。老白,这一次恐怕你要破戒了。” 白展堂哈哈大笑道,“咱们这是以赌治赌,赌赢了这天下第一大赌局,湘玉也不会怪我的。岳松涛三天之后便会到七侠镇,光咱俩还不够,六扇门那边也得加把火。” “你放心,我会跟追风大哥说的。” 蒋毅鑫猜得没错,岳松涛的确认识李进忠。十年前,岳松涛游历京城,曾经在赌场里和李进忠赌过一场。两人都是赌鬼,自然臭气相投。只是一人在江湖,一人在官场,便多年不再联系。不想,岳松涛赌性不改,不出几年便将华山派的产业输了个精光。眼见债主就要逼上门来,走投无路之下,他便决定铤而走险,假借合并五岳剑派、推举五岳盟主之事,暗中设下赌局,准备一把翻本,从此隐姓埋名,逍遥自在。 这个计策虽好,只是从哪里借来赌本呢?岳松涛想起了多年前的赌友李进忠。也是鬼使神差,李进忠正担心如何将卖官得来的百万两银子运回京城,得到岳松涛的来信,他便让运送车队转道华山,两人一同合计,那百万两银子便分批进了各大赌坊,全部赌莫小贝赢。为了掩人耳目,车队一路运送空箱子,到达黄河边的风陵渡口,转坐水路。六扇门其他三位神捕虽然神机妙算,哪里想到银子已经被掉包,都扑了个空。 杀了包大仁后,李进忠和殷十三便藏身广阳府的东厂驻地。殷十三问起银子的去处,李进忠这才将自己的谋划告诉他。殷十三大惊道,“大人,这件事可是厂公的命令的?”李进忠笑道,“义父忙着服侍圣上,就不要让他老人家操心了。” 殷十三急道,“可是厂公日后要是怪罪下来……” 李进忠打断道,“义父恨的是办事不力,只要咱们把事情办好了,非但没罪,反而有功。”见殷十三还是面有难色,李进忠猛哼一声,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殷十三见他右手背在身后,知道李进忠已经起了杀心,若是自己敢说一个“不”字,只怕当场就要被鹰抓手穿心而死。他连忙跪地拜道,“大人和厂公父子一体,卑职唯大人马首是瞻!” “这就对了。十三,你是一个聪明人。” 李进忠把手放在殷十三的脑袋上摩挲,殷十三后背冷汗直冒,却不敢出声。李进忠继续道,“这件事办好了,我向义父请命,升你为二档头。这会儿,公孙乌龙想必已经在京城得手了,咱们再有了这几千万两银子,将来事未可知也!哈哈哈” 殷十三跪在地上,听着李进忠的猖狂大笑,心里不禁打了个寒颤,“难怪厂公要我留意大人,此事我到底要不要通知厂公?” 李进忠瞧出他脸上有些阴晴不定,喝道,“十三!你在想什么?” 殷十三急忙稳住心神,拜道,“大人,卑职担心岳松涛会出事,想请命回七侠镇打探消息。” “也好,那你带几个兄弟一起去。” “遵命!” 殷十三知道对方也不信任他,不过事到如今,他也只能领命。李进忠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冷笑一声。 …… 岳松涛三日后会到七侠镇,蒋毅鑫和白展堂商量好,等对方一来,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如果对方不配合,便和六扇门联手,先将对方擒住,接着通知各地衙门,查抄赌坊,将此事上报朝廷。想来圣上得知,东厂居然将修宫殿的银子拿去赌博,一定龙颜大怒。曹公公再多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蒋毅鑫说服了白展堂,便回衙门去找追风。刚进了衙门,便见凌腾云迎上来,拉着他往后堂走。 蒋毅鑫奇怪道,“老凌,出啥事了?” 凌腾云脸色煞白道,“齐大学士死了!” 蒋毅鑫立刻呆住了。 没想到齐大学士居然这会儿出事了! 章节目录 第七十八回:岳松涛约战灯市街,嗜血徒大闹北京城(三) 齐大学士的确出事了。 就在李进忠夜袭同福客栈的当晚,一个人走进了前门大街。 齐大学士的府邸和郭巨侠只有一墙之隔,那人往郭府望了望,便缓缓走向齐府。两个人守门人借着月光一看,来人须发斑白、身形单薄,却是一个慈祥老者。其中一人便挥手打发道,“大学士已经睡下了,老倌儿明儿再来。” 那老者抚了抚胡须,略微有些感慨道,“没想到齐铭已经是大学士了。也是,已经过去二十年了。”另一个守门人见他神色似乎有些不对劲,又直呼大人名讳,顿时有些生气,喝道,“住口!大人的名讳也是……”话还没说完,便见老者微微抬手,守门人便感觉眼前一黑,身子瘫软下来,再无声息。先前的那个守门人吓得正欲张口大叫,那老者又反手一挥,这人也瘫倒在地,再不能出声。 老者片刻间了结二人,脸上却无悲无喜,只是双手合十,念了句,“善哉!善哉!”便上前推开大门,负手而入。老管家在屋内听得大门开了,心里奇怪道,“我不是交代过他们入夜后不接待客人嘛?”老管家赶紧披了件衣服,边往外走边埋怨道,“这些人一定在偷懒,明天我要好好教训他们。”却见一位老者迎面走来,他心下大疑,正要询问,双眼突然瞄见守门人躺在门外,生死不知,顿时吓得双脚发软,那外衣也掉在地上。 老者道,“带我去见齐铭!” 老管家结结巴巴道,“老爷已经睡下了,贵客明日再来吧。” 老者摇了摇头,正要抬手将对方打死。郭巨侠安排在齐府的捕快听得前面声响,便从后院赶来过来。两人身形孔武,一个带刀一个佩剑,都是六扇门有名的高手。见对方来着不善,带刀的沉声道,“哪里来的狂徒敢夜闯齐府?”另一人则右手握住剑柄,暗暗戒备。老者叹了一口气,发出一声长啸,“齐铭,故人来访,何不出来相见!”那啸声夹杂着深厚内力,如虎豹雷音一般,回荡在方圆两百米内。 老管家不会半点武功,首当其冲,顿时感觉耳膜迸裂,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两名六扇门的捕快也觉得体内血气上涌,连忙运气内功,那长啸却绵绵不绝,两人抵挡不住,身子一震,吐出一大口鲜血,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具是一凛,“此人的武功只怕不在郭巨侠之下!” 那老者也不瞧他们一眼,只是缓步朝里走去。使刀的捕快见对方毫不顾忌,顿时又惧又怒。对方武功高强,又心狠手辣,让他进到后院,只怕齐大学士十死无生。使刀捕快当下不再迟疑,猛地拔出佩刀,一刀砍向老者。这一刀蕴含他全部内力,只希望能阻止对方一时半会,待会有人听到声响,自然会前来相救。眼见刀势凶猛,携带者劲风直逼自己的面门,老者却不停下脚步。待那一刀到得身前,这才抬起一条腿,缓缓踢出。那一脚后发却先至,看似绵弱无力,踢在对方胸口,却如有千钧之力。 使刀的捕快只觉得胸口筋脉尽断,骨头也断了几个,便倒飞出去,撞在石墙上死了。那使剑的捕快见到这骇然的一幕,哪里还敢再动手,慌忙施展轻功,朝大门飞去。那老者回身正要一掌送出,忽然听到后院有人朗声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便屈起中指,虚空射出一指,打在捕快身上,穿出一个血洞。那捕快惨叫一声,跌落在地,不断挣扎。那老者抚须笑道,“我已经手下留情,能不能活就看他的造化了。善哉!善哉!”后院那人听了长叹一声。 老者施展轻功,不一会儿便来到后院书房前。里面的人道,“请进。”老者这才推门而入,只见房内正中的书桌上摆着青灯一盏,一位中年学士捧书夜读,正是翰林院大学士齐铭。齐大学士见他进来,叹了口气道,“公孙先生,他们不过是府中家丁,与你无冤无仇,何必多造杀孽。”原来这老者便是二十年前的绝世凶徒、姬无命的师父公孙乌龙! 公孙乌龙哈哈大笑道,“二十年前,你这样劝我;二十年后,你还是这样劝我。齐铭,看来我们都没有变。”齐大学士苦笑一声,起身把书放回书架上,见其中有几本摆得凌乱了些,便伸手去整理。待得收拾好后,才又坐了回去。公孙乌龙已经走到他面前,见他不过四十出头,须发已经白了大半,微微叹道,“我们都老了,今日正好了结二十年前的公案。” “好!” 齐大学士拍案道,“公孙乌龙,本官问你,前任关中大侠关锋疏财仗义、锄强扶弱,人人敬佩其为人。二十年前,你为何要将他杀害?” 公孙乌龙抚须长叹道,“二十年前,我刚出道,刚偷了点东西,出门吃个面的功夫,就被他盯上了,苦苦追了我三四百里,最后我实在没力气了,瘫在地上直喘,他走过来,我很害怕,跪着求饶,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别杀我,你猜他说啥……杀!杀!杀!” 齐大学士喝道,“不可能!” “你如此肯定?” 齐大学士摇头道,“他不是这样的人” 公孙乌龙猛醒道,“我忘了,你还是翰林院编修的时候,就和他相交莫逆。”他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没错,他不是想要杀我,他说的是,‘杀你干嘛?这是你的钱包。’可惜他是一个结巴,没等他说完,我就当胸给了他一刀,害了他的性命。” “老关求仁得仁,无愧‘大侠’二字。” 齐大学士叹道,“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用自己的命,却唤不醒你的良知。之后你四处杀人,官府几次捉拿你,反倒被你杀伤数十人。这些年来,六扇门四处追查你的踪迹,毫无音讯。本官还以为你已经放下屠刀,归隐山林。没想到,前日你又屠戮了铜锣湾海龟道人的道场,接着又杀害少林寺智清大师和武当派冲虚道长。” “那是他们该死。海龟道人不传我龟壳神功,我只好自己取了。我上少林寺找智清开解,他说我没慧根,非逼着我下山,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冲虚是自己找死,我杀了智清之后,有点后悔,就上了武当山,找冲虚聊聊,他跟我说了一通太极两仪四象八卦,说可以从武学里悟,那就悟吧,我俩一交手,他就绕着我转圈,说是以柔克刚,任打不还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公孙乌龙!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正在于有恻隐之心、羞恶之心、辞让之心、是非之心!你杀人如麻,今日又害了许多条性命,午夜梦回的时候,你就不怕这朗朗乾坤、皎皎明月?就不怕那些冤魂找你索命吗?” “我怕啊!” 公孙乌龙老眼泛起泪光,“你以为我就不想收手吗?可是自从杀了关锋,我就总觉得,每个人都是来找我寻仇的,所以我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一直杀到今天……这些年,我内心不安,就没睡过一个踏实觉。齐大学士,你是翰林院第一有智慧的,还请你为我指点迷津!”说着便跪倒在地,连磕了七八个响头。 齐大学士冷眼旁观,也不去扶他,公孙乌龙自觉没趣,便起身再问道,“齐铭,只要你能开解我,让我从此安睡,今日我便饶你一命!”齐大学士哈哈大笑,公孙乌龙恼羞成怒道,“你想找死吗?”齐大学士指着他,厉声道,“公孙乌龙,天作孽犹可活,人作孽不可活。你杀人如麻,罪孽深重,天下之人恨不得食你之肉,本官岂肯屈身侍贼?如你这般恶贼,将来定入无间地狱,深受轮回之苦。本官只恨不能将你明正典刑,以正国法!” “找死!” 公孙乌龙听得须发皆张,恼羞成怒,顿时伸手一指点向齐大学士的胸前。吕秀才正好从房内赶来,见到对方正要行凶,连忙大喝道,“恶贼,住手!”公孙乌龙猛哼一声,手指正中齐大学士的胸前大穴,用力之强硬生生在心脏处戳出一个小洞。齐大学士胸前顿时血流如注,他吐出一口鲜血喷在公孙乌龙的脸上,更显得对方面目狰狞。 吕秀才见齐大学士倒在血泊之中,顾不得自身危险,朝公孙乌龙冲去。公孙乌龙冷笑一声,随手打出一掌。掌风朝吕秀才迎面而来,正在危难之间,突然门外一人飞身跳到吕秀才面前,一挥衣袖,便把公孙乌龙的掌风一扫而空。吕秀才定睛一看,原来是郭芙蓉她爹郭巨侠。郭巨侠站定后,看见倒在地上的齐大学士,身心一颤,悲痛道,“老齐!”吕秀才再也忍不住眼泪,哭道,“他杀了先生,郭巨侠你一定不能放过他!” 公孙乌龙拍手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六扇门的郭巨侠。好好好,这些年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吗?来,咱们过几招!”便挥掌朝郭巨侠攻去。郭巨侠不敢怠慢,运起内力集合双掌之上。一双手掌便硬如铁块一般,两人瞬息间已经交手数招。郭巨侠担心伤到吕秀才,便一掌逼退公孙乌龙,大喝道,“这里施展不开,有能耐咱们到外面去打!”公孙乌龙也不在乎,施展轻功,跟着郭巨侠飞出门外,两人从地上一直打上了屋顶,踩得瓦片铿铿作响。 吕秀才连忙冲到齐大学士面前,扶起他的上半身,用手去堵他胸前的血窟窿,哪里堵得住。吕秀才哭道,“先生,你要撑住啊。来人啊,快请大夫!”齐大学士脸色苍白,微微喘着气,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轻侯,我不成了。你…你是一个读书种子,将来…将来要以百姓为念,不要…不要辜负了……”齐大学士用尽最后一口气叫道,“朝廷!”言讫,再没有了气息。 “先生!” 吕秀才抱着齐大学士的尸身失身痛哭,发誓道,“呜呜,轻侯一定不会辜负先生的教导!” 从房内闻声赶来的齐夫人见丈夫这般模样,顿时晕死了过去。这会儿周围的六扇门和守城士兵也闻讯赶来,见齐大学士被贼人杀害,大学士夫人又晕死了过去,慌忙让人将齐府的男女老少转移到安全地带。吕秀才谢绝别人的帮助,一个人抱着齐大学士的尸身,跟着官兵离去。 屋顶上,郭巨侠和公孙乌龙还未分出胜负。几十招过后,两人都有些乏力。公孙乌龙吐出一口粗气,冷笑道,“没想到你的武功长进了这么多。”郭巨侠胸膛起伏,喘了喘气,才回道,“彼此彼此。”他心里暗暗吃惊,“这贼人武功如此了得,再打下去,只怕我要吃大亏。也不知道三娘来了没有?”此时闻讯赶来的官兵已经在底下围成数团,张弓以待,有几个艺高胆大的,还悄悄跳上屋顶,围了上来。 公孙乌龙见郭巨侠神色有异,心下狐疑道,“莫非还有其他高手将到?只他一人便如此难对付,我得小心为妙。”正想着,见后面有三四个六扇门的人围上来,顿时大怒道,“来得正好,我送你们上路!”便撂下郭巨侠,回身攻向那三四个六扇门的人。这几人虽然有些本事,但哪里是公孙乌龙的对手。没几招,便纷纷被打落兵器。公孙乌龙杀心大起,一拳砸中最前面的那人,那人脸上顿时血肉模糊,连骨头也露了出来,惨叫着摔了下去。接着又两脚踢飞二人,只剩最后一人战战兢兢地握着单刀。 郭巨侠见他在自己面前连杀三人,气得脸色发白,大怒道,“贼子敢尔!”便挥掌向公孙乌龙攻去,他怒不可遏,当下施展全力,惊涛掌一招又一招地打出。公孙乌龙见对方掌力又增强了几分,心下一惊,也运起十足内力应付。两人双掌相接,都猛哼一声,内力激荡之下,底下的官兵受到波及,功力深厚的勉强稳住身形,其余的尽皆摔倒。郭巨侠和公孙乌龙身上都大汗淋漓,脚下的瓦片尽皆碎裂。 公孙乌龙感觉到对方气息一乱,便猛哼一声,双掌往前一推。郭巨侠顿时感到一暗劲往从对方手掌上传来,他连忙退后三步,右脚往地上猛地一踩,脚下的瓦片纷纷碎裂,才勉强化解了那股暗劲。公孙乌龙笑道,“再过一会,我看你还能不能撑住!”郭巨侠也不反驳,强撑起内力,竭力抵御。两人只顾比拼内力,全然忘了屋顶还有一个六扇门的捕快。 这捕快跟着同伴一起跳上来围堵公孙乌龙,不想对方武功高强,不多时便把其他人都了结了。这捕快顿时吓得双脚颤抖,连官刀也差点握不住。此时,他见郭巨侠被公孙乌龙逼得连退三步,再打下去只怕支撑不住。心想,“这贼人心狠手辣,若是让他杀了郭巨侠,只怕再无人能制得住他。不行,我得帮帮郭巨侠!”想通以后,他强忍着内心的胆怯,握紧官刀,大喊道,“帮我照顾好我七舅姥爷和他三外甥女儿!”便挥刀朝公孙乌龙后背砍去。 “中了!” 那捕快一刀砍中公孙乌龙的后背,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觉得一股内力朝他激射而来,他顿时猛哼一声,倒飞出去。郭巨侠见公孙乌龙受伤,大喝道,“排山倒海,惊涛骇浪!”猛地打出两掌。公孙乌龙连忙挥掌抵挡,到底是后背受伤,两掌一接,便吐出一口鲜血。 “他妈的!” 公孙乌龙猛地一掌逼退郭巨侠,飞身便走。底下的六扇门众人见他要逃,连忙指挥射箭。公孙乌龙双手一卷,便将几只弓箭收到手里,接着又反射出去,几个六扇门的人应声而倒。趁着郭巨侠挥掌打飞弓箭,公孙乌龙已经飞身逃走。六扇门的众人正欲追上去,郭巨侠大喝道,“不要追!”他喘着粗气道,“传令下去,京城各处戒严。你们务必保护要齐府众人,我要立刻进宫面见圣上。” 众人应道,“是。”便分批行动。郭巨侠只觉得体内气息紊乱,身子一软,险些跌倒。好在那捕快眼疾手快,连忙上前扶住他。郭巨侠见他稚气未脱,身子矮小,面貌陌生,便问道,“你可是刚进六扇门?” 那人正欲答话,忽见底下一位女子叫道,“他叫燕小六,是刚从七侠镇调来的。”燕小六听得这女子的声音,吃了一惊,要不是顾忌郭巨侠在此,早就转头就跑。这会儿,只得拜道,“回禀大人,卑职燕小六。” 郭巨侠这才想起来,因为蒋毅鑫被革去官职,永不叙用,他和齐大学士便将燕小六调入六扇门。一想到齐大学士,郭巨侠顿时悲从中来,再也忍不住流出眼泪。两人相交莫逆,此时斯人已逝,将来的朝政要如何收拾。 “不行!老齐走了,但是我还在,莫要作儿女姿态,让那些小人笑话!” 郭巨侠知道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他勉励了燕小六几句,便对那女子问道,“蔷薇,现在贼人逃脱,你快回家去,免得你爹担心。芙蓉呢?”原来先前出声的女子便是郭芙蓉的堂妹郭蔷薇。郭蔷薇道,“姐姐担心那呆子有事,跑去见他了。” 郭巨侠轻哼一声,郭夫人从后面飞身跳到屋顶,燕小六向她拜了一拜,便跳下屋顶。郭蔷薇见他没有受伤,捂着胸口高兴道,“刚才你跳上去,我都担心死了,好在你没有事。”燕小六不好意思道,“多谢郭姑娘关心。小六还要公事要办,咱们就此别过。”赶紧追着六扇门的人而去。郭蔷薇急忙跟上去,叫道,“你等等我嘛!” 屋顶上,郭夫人替郭巨侠运功疗伤,不一会儿,郭巨侠便感觉气息平稳下来。见夫人还有些担心,郭巨侠摆手道,“夫人不要担心,我已经没有大碍了。齐夫人还好吧?”郭夫人叹道,“唉,她一醒来,要不是我拦着,她就随老齐去了。” “你一定要多劝劝她。老齐走了,咱们不能再让她出事。夫人,你扶我回府换朝服,我要立刻进宫面圣!” 当晚,郭巨侠连夜进宫。圣上听闻齐大学士被贼人杀害,龙颜大怒,下令京城戒严,调动九门兵马严查各处要道,兵部、刑部、六扇门、东厂和锦衣卫全力捉拿公孙乌龙。连曹公公也被宫人从床上叫起来,进宫接受皇上质问。 …… “一定是曹少钦主使!” 追风义愤填膺地骂道,“这个老阉人一向视齐大学士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没想到,他连这种卑鄙的手段都用出来了。我要上书皇上,砍了这个老阉人!”娄知县虽然也悲痛万分,但还是提醒道,“追风大人,现在人犯还没有抓住,切莫妄议大臣!” “可是……” 追风还想反驳,蒋毅鑫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他急忙拉住追风道,“追风大哥,现在可有公孙乌龙的下落?”追风摇摇头道,“这贼人武功高强,他要是想藏起来,只怕不容易找到。” “那他会不会已经逃出京城?” 追风断然道,“不可能!京城已经戒严,他出不去的!” “那就好。” 只要公孙乌龙还没掏出京城,蒋毅鑫便猜到他会藏身何处。追风见他语气中大有深意,正要询问,蒋毅鑫却将话题岔开,“追风大哥,咱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还是追查东厂那批银子的下落,京城的事自有郭巨侠处理。” 众人便商量了许久,各自散去。蒋毅鑫等到只有追风一人在场,才将岳松涛赌局的事说给他听。事关重大,虽然他相信娄知县和凌腾云,但还是只能对他们保密。追风知道后,连呼“不可能”,但很快便被蒋毅鑫所列出的证据说服。他立刻传令下去,派人到各处的赌坊追查五岳盟主比武的赌局和银子流通。 两人商量完后,蒋毅鑫又将他对公孙乌龙藏身之处的猜测告诉追风。追风虽然心里怀疑,还是当即写了一封信,让人飞鸽传书郭巨侠。 对于蒋毅鑫来说,东厂害他丢了捕头职位,又差点烧了同福客栈,他一定要报仇;公孙乌龙则恶贯满盈,手上沾满鲜血,他要替天行道。这两种黑恶势力,他一个都不想放过,也不能放过! 章节目录 第七十九回:六派共推五岳盟主,众人力擒公孙乌龙(一) 听闻同福客栈出事,老邢和江小道很是担心,立刻从十八里铺赶来。见众人安然无恙,无一个受伤,才终于放下心来。佟湘玉经过一夜的休息,情绪也稳定了下来。老邢虽然已经把心放在金湘玉身上,但是见佟掌柜的一脸憔悴,心里头还是隐隐作痛。他拿出准备好的银子硬塞到佟湘玉的手里,帮助翻修客栈。江小道听众人说起当晚险象环生,恨得直咬牙,连声叹息自己当时不在场。 众人也问起快绿阁的经营情况,这下可把老邢得意坏了。有了杜家特许经营的一点白,快绿阁的生意越做越大,已经决定要开分店了。蒋毅鑫虽然一早便预料到生意会很好,但还是有些佩服老邢的经商头脑。从一个捕头转型成商人,一开始便如此成功,天资之高难怪后来被人称为“邢百万”。 众人许久未见,佟湘玉便留二人一起吃饭。席间说起远在京城的郭芙蓉和吕秀才,调入京城的燕小六,还有跟随诸葛元游历的李大厨,众人又是一阵唏嘘。好在四人都曾寄信过来,说好新年一定回来。蒋毅鑫怕师父和师弟担心,也不多说和东厂的过节,二人问起,只说凡事有郭巨侠和六扇门做主。老邢最佩服郭巨侠,一听这话也就不再多问。 老邢和江小道便告别众人回十八里铺去。蒋毅鑫送他们出巷子口,老邢忍不住问道,“小蒋,我看你跟那祝姑娘关系挺好的,你俩没啥情况吧?”蒋毅鑫摆手道,“师父你别乱想,我把无双当妹子看。”“那就好。”老邢若有所思,他今天是第一次见到祝无双,却从两人的眼神中看出一种亲密。虽然他相信自己这个徒弟不会移情别恋,但是男女之间容易日久生情,蒋毅鑫要是真和别的姑娘有情况,他要如何回去面对赛貂蝉。 江小道更是干脆,直接问道,“师兄,现在还没有赛掌柜的消息吗?”蒋毅鑫叹了口气,摇摇头道,“还没有。”已经三个月里,也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怎么会一点消息也没有。 “那你想去找她吗?” “做梦都想!” “那你为啥不去?” 蒋毅鑫一时语塞,不知道要如何回答。老邢担心他难堪,生气地呵斥江小道道,“你懂啥,你以为你师兄他不想去吗?他是因为有一大堆事要做,现在走不开。快跟你师兄道歉!”江小道也觉得这样说不妥,他挠挠头,正要道歉,蒋毅鑫连忙摆手道,“师父,小道说得没错,这件事是我不对。”蒋毅鑫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瞒你们,我当初真的喜欢过无双,想和她在一起。但是后来遇见了貂蝉,她是一个好姑娘,真心对我好。我们俩就在一起了,但是貂蝉她发现我心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影子,她自尊心那么强,不听我的解释就走了。唉,她这一走我才知道,我有多么离不开她,我真正喜欢的人是她啊!” “是的,我现在真的有一些事要处理,我走不开。但是这些事情解决了,还会有别的事情。三个月了,貂蝉一个人孤孤单单在外面已经三个月了。我到底还要让她等多久?师父,小道,我不是神仙,也不想做神仙。如果我连自己的幸福都把握不住,凭啥去主宰别人的生活呢?” 蒋毅鑫这些话完全是有感而发。他是重生到这个世界的人,知晓这个世界的时间线和大事件,知晓七侠镇众人未来的走向,因此他总是抱着一种裁判的心态,事事要帮别人做主。诚然,这样会让别人的生活顺利许多,但也减少了他们体验生命、感受彼此的机会。说到底,如果没有他,同福客栈众人不是还一样过日子吗?或许,因为有了他,反倒多了一些麻烦。像这次的东厂兵围七侠镇,便是原时空中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蒋毅鑫不想再去插手别人的生活。只有赛貂蝉不一样,她毫无预料地走进蒋毅鑫的生命里,牵动着他的喜怒哀乐。两个人的爱情带给蒋毅鑫一种前所未有的真实,这是他在这个世界真实存在的证明。他想和她白头偕老。 老邢和江小道听着他这番肺腑之言,却都有些迷糊。蒋毅鑫不好多解释,只好斩钉截铁地说道,“你们放心,等这次的事情解决了。不管怎么,我都会去找她!”两人听了都哈哈大笑。蒋毅鑫送他们出了巷子口,便自己回来。他抬头看看天上的明月,只觉得整个人轻松了许多,充满斗志地准备接下来的事情。 老邢和江小道骑马赶回十八里铺。路上,江小道忍不住说道,“师父,要把咱们就直接告诉师兄,赛掌柜在咱们好了。”“不成!”老邢断然拒绝道,“你不懂,这是对他们的考验,得他们自己解决。咱们啊,静观其变就是。”江小道今年才十六岁,还没把男女之事放心上,既然师父这么说了,他也就不再多问。两人刚回到快绿阁,赛貂蝉在里屋听到马蹄声,便放下账本出来。 老邢知道她心里着急,便笑道,“我们去瞧过了,佟掌柜的、老白他们都好着呢,就客栈的后院烧着了半间屋,没啥大事。郭巨侠和六扇门说会主持公道的,赛掌柜你不要担心,早点去休息吧。”赛貂蝉着急道,“那他呢?”老邢挤眉弄眼地看着她,赛貂蝉有些恼了,生气地要转身回去。老邢急忙拦住道,“你是问小蒋啊,他也好着呢,能吃能喝。我们还说起你呢。” “说我啥?”赛貂蝉竖起耳朵。 老邢笑道,“我说你不会忘了赛掌柜的吧?他说不会的,一辈子都不会的。他还说爱你还来不及呢,还说……” “你不要说了!” 赛貂蝉赶紧打断道,再不打断,还不知道对方嘴里还要说出多少羞人的话。老邢嘿嘿一笑,接着说道,“我是有点夸张,但是八九不离十了。”江小道拴马回来,接过话道,“我师父没骗你,师兄真的很想你,要不咱们告诉他你在这算了。” “千万别!” 赛貂蝉脱口而出,见两人等着她作出解释。她只好说道,“我了解他。他把同福客栈还有佟掌柜他们看得很重。当初我只是想盘下对面的商铺,他就百般阻止。现在东厂差点害死了佟掌柜他们,他是一定要报仇的。东厂势大,我不能让他分心。”虽然她心里真的很想再和蒋毅鑫见面,但是此刻也只能按下相思之情。 老邢听了这番话感慨万千,正要开口赞叹,突然想起和金湘玉约好见面,便推说有事要出去。赛貂蝉和江小道知道他俩的事情,都哈哈大笑。老邢顾不得不好意思,匆匆跑去清楼。在他坚持不懈的爱情攻势下,金湘玉已经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两人的感情一日千里,只差捅破那一层窗户纸了。 赛貂蝉见江小道笑得合不拢嘴,有些想逗他,便笑道,“小道,你都要有师娘了。要不要我跟你也说门亲事。”江小道不屑地摇摇头道,“大丈夫志在四方,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喔,没想到小道你这么有志气!”赛貂蝉微微一笑。 江小道不禁有些得意,但是赛貂蝉接下来的一句话,便戳穿了他的假正经,“那我得赶紧去告诉街口的周姑娘,别耽误了人家。”说着假装拔腿要走。江小道连忙拦住她,赔笑道,“我刚才开玩笑的,你不要跟她说,不然她可不理我了。” 这位周姑娘是十八里铺吉庆街口同济堂周大夫家的女儿,时常帮父亲打下手。江小道有一段时间练棍扭伤了胳膊,去同济堂抓药,一来二去,两人便相熟了。老邢为人不拘小节,又忙着取悦金湘玉,哪里知道自己的这个小徒弟结交了新朋友。倒是赛貂蝉心思缜密,很快便瞧出两人关系不一般。 赛貂蝉笑道,“好了,我不会说的。你也小心些,别坏了周姑娘的名节。”江小道拍着胸膛道,“你想哪去了,我跟她清清白白。你先不要告诉师父,将来等你过门了,要是我师兄欺负你,我替你骂他。” “你!” 赛貂蝉伸手欲道,江小道连忙避开,见对方还在生气,便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过去道,“对咯,今天有人拿了封信过来,说是给你的。我先帮你收了,你自己看吧。”说着便回家休息。快绿阁生意红火起来后,老邢便盘了一栋大宅子,他和江小道住在前院,让赛貂蝉住在后院,店里再不住人。 赛貂蝉有些奇怪地拆开信一看,高兴地笑道,“真是太好了!我得亲自去恭喜她!” …… 三日后,岳松涛果然来到了七侠镇。和上次一样,这位华山派掌门还是一人一剑,只是背上多背了件包袱。他神色略微有些凝重地下了马,刚牵着马走了几步,便见镇口的牌子底下挂着横幅“欢迎华山派岳掌门莅临七侠镇,比武夺帅竞选五岳盟主”。岳松涛吃了一惊,心里奇怪道,“这是谁挂出来的,他怎么知道我来了?”走进镇子,不一会儿便有许多百姓围了上来,纷纷向他问好。 岳松涛瞧出他们没有歹意,身上又没有武功,只好抱拳回礼。不料,一传十十传百,镇上的百姓听说华山派掌门来了,都纷纷走上街头观看。将一条小小的灯市街,围得水泄不通。凌腾云在酒楼上磕着瓜子,笑呵呵地看着这一切。他在西安也时常被姑娘这样围住,知道被人围观的苦恼,见堂堂华山派的掌门被人挤得寸步难行,心里一阵快意。他把碗里的酒一饮而尽,扔了点碎银子到桌上,便赶去通知同福客栈。 岳松涛好不容易劝说众人离去,正要快步赶去同福客栈,刚进了巷子口,便气得须发皆张。原来巷子里的墙壁上都贴着告示,“本月十五,黄昏时分,灯市街牌坊下,本镇居民衡山派掌门莫小贝迎战华山派掌门岳松涛,比武多帅,胜者即为五岳盟主,欢迎莅临观看。” 岳松涛生气地扯下一张告示,将它撕成碎片。但是满墙的告示似乎在嘲讽他的徒劳无功,岳松涛气呼呼地走出巷子口。便见蒋毅鑫和白展堂迎了上来,抱拳道,“岳掌门你终于来了,快请进来休息。”岳松涛把脸沉下来,虽然他顾着掌门的面子不好当街发怒,但是也不能这样任人摆布。于是,他先不理会恭恭敬敬地两人,而是从怀中掏出一个罗盘看了看,接着又掐指了算了半天,才缓缓说道,“今日麻雀叫,本该诸事大吉。怎么偏偏出门遇到鬼呢?奇怪,奇怪。” 蒋毅鑫和白展堂也不生气,热情地将他迎了进去。此时的同福客栈,在娄知县和镇上百姓的帮助下,已经修复一新。佟湘玉见岳松涛来了,便吩咐祝无双中午做几道好菜,又让老白把人带到二楼上方。岳松涛见莫小贝笑嘻嘻地看着他,抚须道,“莫掌门,这一次比武多帅是为了要选出五岳盟主,这是江湖大事,你怎么闹得镇上沸沸扬扬的?” 莫小贝叉腰笑道,“岳掌门,你也说了,这是江湖上的大事。当然要办得越热闹越好了。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咱们习武之人,就是要为百姓服务,自然也要与民同乐了。”她天资聪明,在朱先生和邱小东的教导下,说起话来头头是道。 “可是” 岳松涛正想反驳,蒋毅鑫接过话道,“岳掌门,你放心,我们都安排好了。擂台也给你们摆好了,倒是娄知县亲自为你们主持,没人会闹事的。”佟湘玉也笑道,“是啊,到时候,咱们以武会友,点到为止,不要伤了和气。”白展堂和祝无双也纷纷开口解释,同福客栈五个人五张嘴,任岳松涛如何巧言善辩,一张嘴话就被堵死了。他只得猛哼一声,上楼休息去了。 众人相视一笑,蒋毅鑫向他们使了个眼色,众人会意,各自准备去了。 没错,这一切都是蒋毅鑫的主意。自从知道岳松涛要来七侠镇,蒋毅鑫便制定了一系计划。第一条便是将比武多帅的事,大张旗鼓公布出去。这样一来,在大庭广众之下,岳松涛会更加顾忌自己的一声英名和华山派的名誉,也不会对莫小贝下重手。佟湘玉压根不在乎什么五岳盟主,她只担心莫小贝会出事。所以听到这个计划,她举双手赞同,动员客栈众人帮忙。 六扇门其他三位神捕也传来消息,确认东厂的那笔银子的确分批流入了各地的赌坊,而李进忠似乎就坐镇广阳府,指挥一切。追风便带着六扇门的人赶赴广阳府,并传令下去,让各地的分部多加留意,赌坊内一有动静立刻抓人。 除了挂横幅、张贴告示外,蒋毅鑫还请了一个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来。 岳松涛刚把包袱放下,便听到有人敲门。不一会儿,便见一个女子拿着纸币进来。岳松涛定睛一看,心里惊道,“她怎么来了?”只听那女子笑道,“岳掌门,我们又见面了。上一次,华山论剑你不要我们报道,这一次可不能推辞了。” 岳松涛苦笑道,“慕容姑娘,你怎么也来了?” 那女子笑道,“我们《江湖月报》说什么也是江湖上发行量最大的报纸,比武多帅选五岳盟主这么大的事,我们要是没有报道,读者们得多失望啊!” 没错,蒋毅鑫请来的这女人便是《江湖月报》的首席撰稿人,慕容嫣的妹妹慕容子。她可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名记,一支笔能够颠倒黑白。上一次,太合大侠冯晓强就是被她们曝光家庭地址,在家门口惨遭围殴,至今昏迷不醒。正是因为深知慕容子的厉害,岳松涛请各大派掌门来华山比武,特意关闭山门,不让她进行报道。不想千算万算,还是没有躲过去。 岳松涛正暗暗叫苦,慕容子早就拿出纸笔问道,“请问岳掌门对这次比武有没有信心呢?” 岳松涛无奈道,“岳某全力以赴。” 慕容子立马记道,“华山派掌门岳松涛对本报记者坦言,虽然衡山派掌门莫小贝只有十二岁,但是他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我们是公平比武,点到为止!” 慕容子继续记道,“岳掌门认为大赛组织方面存在不少黑幕,但是他强调华山派方面没有任何责任。” “慕容姑娘!” 岳松涛气得牙痒痒,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发怒,只好强忍道,“岳某有点累了,咱们改日再聊吧。”说着便把慕容子推出房门。慕容子在外面敲了几次门,见里面人不答应,她继续记道,“在接受本报采访中,岳掌门大摆掌门架子,对记者提出的问题顾左右而言他,甚至将记者粗暴的推出房门。我们不禁要问,像岳掌门这样的人能当好五岳盟主吗?” 岳松涛在屋内听了,气得重重地拍在案上。他阴沉着脸道,“本来我不想动手的,既然你们如此让我难堪,说不得要付出点代价。”虽然他还是决定按照计划,故意输给莫小贝,但是在分成胜负之前,他决定教训一下莫小贝,以作为报复。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的一切计划早就被蒋毅鑫他们看穿了。 到了晚饭时分,众人将岳松涛请下来吃饭。岳松涛担心夜长梦多,便和莫小贝商量明日决战。在客栈众人的劝说下,只好改成后天决战。莫小贝倒是不在乎,她武功有了长进以后,只想和人交手。吃过饭后,岳松涛便继续上楼休息。入夜后,他便听到有人敲门,打开门一看,原来是蒋毅鑫和白展堂。 岳松涛奇怪道,“二人有何贵干啊?” 蒋毅鑫笑道,“我们有事想请教一下岳掌门,不知岳掌门可否赏脸?” 岳松涛让开房门道,“你们进来说吧。” 白展堂摇头道,“事关重大,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岳松涛狐疑道,“这又是何意?” 蒋毅鑫笑道,“岳掌门不必过虑,这件事只是和江湖第一大赌局有关。” 岳松涛心里一惊,只好跟着两人走了。三人静悄悄地出了客栈,施展轻功,很快就到了西街的牌坊上。当初,岳松涛正是在这里打败了平谷一点红,当时蒋毅鑫还很感谢他。不想,今日双方却是敌友未明,如果一言不合,只怕就要动起手来。 岳松涛道,“两位若是劝岳某对莫掌门手下留情,还请免开尊口。” “不会,我们就怕你放水!” 蒋毅鑫收起之前的嬉皮笑脸,正色道,“岳掌门,这地方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请你能坦诚相告。我们收到消息,你打算在比武中故意输给莫小贝,是还是不是?” 岳松涛闻言心里大惊,但他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甚至有些愤怒道,“蒋捕头,你可知道你在和谁说话?我堂堂的华山派掌门,不做这种小人行径!” 白展堂严肃道,“若是在平日,你自然不会。可是如果事关几十、几百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呢?” 岳松涛脸沉了下来,思忖着对方到底知道多少。然而蒋毅鑫下一句便戳破了他的幻想,“赌坊已经开出盘口了,你跟小贝的这场赌局,人人都猜你会赢,现在已经是一赔二十了。” “一派胡言!岳某告辞了!” 岳松涛被猜中心事,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干脆施展轻功一走了之。白展堂追了上去,急道,“岳掌门请留步。”白展堂轻功天下无双,虽然是后发却先至,很快便出现在岳松涛的身边。岳松涛越发生气,顿时挥掌向他打去,两人便在空中交起手来。白展堂知道他内力雄厚,不敢硬接,将身子一扭,躲了过去。岳松涛见他躲过,左手又打出一掌。白展堂只好踢出右脚挡住。 岳松涛无奈退回牌坊上,白展堂也轻飘飘地落定。岳松涛怒道,“两位再不让开,休怪岳某动手了。”蒋毅鑫见他还不承认,便从怀中掏出一本账册,念道,“三月初九,华山大通赌坊,欠账三百。十五,正阳赌坊,欠账五百。二十七,银钩赌场,欠账二千……合计二十万两!” 蒋毅鑫每念上一句,岳松涛脸色便难看一分。蒋毅鑫合上账本,摇头叹道,“岳掌门,如果上面记的没错,你这几年下来,已经把你华山派的产业全部赌光了,只怕不日债主就要追上门去!” “这账本你们是从哪里得来的?” 岳松涛脸色阴沉得可怕,若不是估计对方武功不在自己之下,只怕此时早就暴起杀人。蒋毅鑫道,“这是六扇门的神捕追风找来的。顺便说一句,你跟东厂大档头李进忠的事,我们也一清二楚!” “小子敢尔!” 岳松涛心下骇然,再也忍不住内心的震惊,猛地一掌打向蒋毅鑫。蒋毅鑫没料到对方突然发难,两人又近在咫尺,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掌打中,当场吐出一口鲜血。白展堂救援不及,干脆施展葵花点穴手,“指如疾风,势如闪电”点向岳松涛。岳松涛一怒之下,这一掌已经用出了九成的内力,哪里再能防备得住白展堂的点穴。幸亏他武功高强,交手经验丰富,才勉强弃车保帅,用右手接下白展堂这一指。便觉得右臂一软,整条胳膊都被封住穴道了。 白展堂正要上前点住岳松涛的胸前大穴,蒋毅鑫在后面急道,“老白,住手!”白展堂只好回身查看蒋毅鑫的伤势,岳松涛也连忙运气内力,拼命冲击右臂的被封住的穴道。蒋毅鑫对白展堂摆摆手,一边解开胸前的衣服,一边对岳松涛道,“岳掌门果然内力雄厚,要是我怕死穿了护甲,这怕刚才那一掌,我就得魂归西天了。”白展堂定睛一看,只见他胸前的护甲被印出了一道掌印,内力被护甲阻挡,因此蒋毅鑫才只吐出一口鲜血。 岳松涛猛哼一声道,“你们想杀岳某尽管来,不要妄想用这些伎俩威胁我!” “岳松涛,你这个烂赌鬼,你到现在还不承认?!” 白展堂义愤填膺道,“你知道你这样做会害死多少人吗?不说那些赌鬼因为你要输得倾家荡产,就是你华山派的基业也要毁在你手上!你以为你用卑鄙的招数打赢恒山、嵩山、泰山的掌门,他们就会算了?只要你故意输给小贝的事情传开了,他们三派一定会联合起来进攻你华山派,当然你那时候已经收好银子逍遥自在去了,可是你的那些弟子们呢?我敢担保,他们决定不会全身而退,说不定从此江湖上再也没有华山派二字了!” “你…你胡说!岳某从没有参与过什么赌局,也没有和东厂打过交道。” 虽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是岳松涛还是没有想过事情会这么严重,当即反驳道。 蒋毅鑫摇头道,“岳掌门,你是聪明人,老白说得对不对,你再清楚不过了。唉,你是被赌博冲昏了头脑了。我实话告诉你吧,不管你配不配和,都不会影响六扇门接下来的行动。我只是可怜你华山派门下的弟子,他们都是无辜的。我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明天晚上,还是这个时候,你要是答应了,咱们好好谈谈。你要是不答应,那么咱们各干各的,到时候,就不要怪我们了。” 见岳松涛脸上阴晴不定,蒋毅鑫又补了一句,“如果你配合,二十万两赌债,我帮你一笔勾销!” “此话当真?”岳松涛脱口而出道。 蒋毅鑫指着月亮发誓道,“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并且保证将来永远不赌博,我便说到做到!” 岳松涛再不言语,只是心里一阵盘算。蒋毅鑫知道事关重大,对方不可能轻易答应,便对白展堂道,“老白,咱们让岳掌门一个人好好想想吧。”白展堂会意,便扶着蒋毅鑫回去。 到了客栈,白展堂忍不住问道,“小蒋,你觉得他会答应吗?” 蒋毅鑫摇摇头道,“我不清楚。” “那如果他不答应呢?” 蒋毅鑫叹气道,“那就只能送他上路了。”他下意识的揉揉胸口,心想,“到时候我一定把你弹勾勾到死,以报这一掌之仇!” 白展堂沉默不语,不过如果对方真的枉顾门派基业,一意孤行,他们动手为江湖铲除一个败类,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当下,也就释怀了,只等明天岳松涛的回答。 章节目录 第七十九回:六派共推五岳盟主,众人力擒公孙乌龙(二) 蒋白二人的一番话,彻底让岳松涛震惊了! 没想到自己苦苦筹谋了两年的计划,居然泄露出去了。可是自己为了保密,明明在最亲密的徒弟面前都没有提过一句。难道是东厂?对,一定是李进忠那边出了问题!六扇门神通广大,在他身边一定有内应。 这个该死的阉人坏了我的大事。 这一刻,岳松涛心里对李进忠万分怨恨。但转念一想,他又有些庆幸事情泄露了。蒋毅鑫说得没错,如果自己一意孤行,在比武夺帅中故意输给莫小贝,被算计的其他三派怎肯干休。自己武功高强,自然可以一走了之,可是自己的那些徒弟和华山派的百年基业就要毁于一旦了!当年,自己可是在衡山派回雁峰上亲眼看见,莫小宝被人推下山崖的,自己就不长记性呢! 岳松涛不禁仰天长叹,冷冷的北风吹拂在脸上,他感到一阵悲凉。唉,都怪自己管不住手,偏偏要去赌,不禁把门派的产业输光了,还倒欠别人几万两银子。师父,我对不起您的教导啊!当年,我在汉中赌输了,就在街头和人打架,您当时就该把我逐出师门,免得徒儿日后愧对您老人家! 对了,他们不是说可以帮我嘛! 岳松涛心里燃起一线希望,虽然他心中还是有些疑虑,但是此时的他如同掉进水里的骆驼,必须抓紧这最后一根稻草。他决定和蒋毅鑫谈谈,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岳松涛从怀中拿出一枚特制烟花,往天上一放。这是他和东厂的联络暗号,对方看到信号后,明天便会和自己接头。 “如果李进忠没有给我一个保证,就别怪我翻脸了。还有那个姓蒋的,他别以为这样就能吃定我。大不了我一走了之,看哪个拦得住我!” 岳松涛猛哼一声,施展轻功赶回同福客栈,等着明天和东厂的谈判。 第二天一早,岳松涛便走出同福客栈。白展堂见他神色匆匆,有些担心地问道,“小蒋,他不会逃走吧?”蒋毅鑫沉思了一会,笑道,“他跑了更好,小贝也不用比武了,咱们也不用帮他还钱。不过,我想他应该不会出此下策,现在除了和咱们合作,还有谁能帮他呢?”白展堂一想也是,六扇门的人已经知会各地的分部,严查各处赌坊,东厂的人只要一行动,立马抓人。这个时候,李进忠只怕顾不上岳松涛了。 佟湘玉一听“比武”,眉毛便皱了起来。她担心道,“难道就不能不比武吗?他可是华山派掌门,一人单挑岭南七剑。小贝才十二岁,要是伤到了咋办?”白展堂连忙安慰道,“湘玉,你不用担心。咱们把擂台摆在西街的牌坊下,又请了娄知县过来主持。大庭广众之下,岳松涛还真敢对小贝下手?再说还有我盯着呢,要是真有事情,我立马跳上去点住他,保管小贝一点毫毛伤不着。” “可是你要是万一失手呢?”佟湘玉还是放心不下。 “嫂子!” 莫小贝不耐烦地摆手道,“你就对我这么没有信心?我可是堂堂衡山派掌门莫小贝,说不定我一招‘平山落雁’就能把他打得落花流水,成为五岳盟主呢!”见她得意地拍手大笑,佟湘玉点了一下莫小贝的额头,生气道,“看把你能的,还不快去做作业!”莫小贝还想反驳,早被佟湘玉让祝无双拉着她进房间读书。 蒋毅鑫道,“掌柜的,你放心好了。我们会跟岳松涛约法三章,说啥也不会让他伤到小贝。再怎么说,小贝到底是衡山派掌门,将来是要担负起门派中兴的责任的。也该让她见识见识一下啥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免得她不好好用功读书、认真习武。” 佟湘玉本来就是一个识大体的人,再加上白展堂的极力劝说,终于不再反对莫小贝上擂台比武。蒋毅鑫和白展堂这才放下心来,只等晚上岳松涛的答复。突然,门外有人走了进来。白展堂连忙迎上去,笑道,“客观,打尖还是住店啊?”然而他见了那人的装扮却有些吃惊。 只见这人穿着西洋的燕尾服,头戴大礼帽,手上还拿着一根形似哭丧棒的拐棍。见白展堂上来招呼,他摘下帽子,彬彬有礼道,“我是来找人的,请问祝无双姑娘在吗?”白展堂眼色一变,奇怪道,“你找她干嘛?”佟湘玉一听这话便走了上去,蒋毅鑫跟在她后面,冷冷地看着这个假洋鬼子,他已经知道对方的身份了。 假洋鬼子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笑道,“我是来相亲的,我叫辛普森,这是一个英文名。”佟湘玉接过白纸一看,笑道,“原来你就是秀才的那个同学啊,快请坐,展堂看茶。”白展堂连忙把她拉到一边,急道,“湘玉,你也太着急了,现在是给无双相亲的时候吗?”佟湘玉解释道,“你不知道孤单的滋味,这女人啊,到了一定的年龄就得抓紧,不然好男人都娶别人去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 佟湘玉打断道,“人都来了,就让无双看看嘛,说不定真能成呢。”白展堂心想也是,反正只要无双不同意,谁都别想逼她嫁人。便去后院叫祝无双出来。 蒋毅鑫端着茶壶,使劲往辛普森茶杯里倒水。辛普森急道,“满了!满了!”蒋毅鑫这才恍然大悟似的停手,但是茶水已经洒满了桌子。佟湘玉心里奇怪道,“我咋感觉小蒋是故意的呢?”但是在外人面前,她也不想多说什么,只是拿来白布去擦桌子。蒋毅鑫赶紧抢过来,不情不愿地把桌子擦干。佟湘玉不好意思道,“小蒋一时手抖,你不要在意。” 辛普森摆手道,“没事,没事。国内的服务素质就这样,我已经习惯了。还是快把无双姑娘请出来吧,我赶时间。” 这时候,白展堂拉着祝无双从厨房里进来。祝无双奇怪道,“师兄,到底有什么事,灶上还炖着汤呢!”辛普森回头一看,只见眼见的女子,正值妙龄,薄施粉黛、掩盖不了一张清秀的脸庞,体态婀娜,那身粗布衣裳不禁没有降低她的美丽,反倒衬托出一股别样的气质。他顿时看呆,赶紧走到祝无双面前,俯身自我介绍道,“祝姑娘,goodmorning。鄙人辛普森,和贵客栈的账房吕秀才是同学,常年在南洋经商。” “古德莫宁?” 祝无双挠挠头,她到现在还是搞不清楚状况,不过既然对方向她问好,她只好笑道,“你好,我是客栈的厨子祝无双。你想吃什么,尽管点吧。我什么都会做一点。”佟湘玉连忙解释道,“无双,我忘了告诉你,他是别人介绍来跟你相亲的,你也老大不小了,得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相亲?!” 祝无双大吃一惊,连忙看向白展堂问道,“师兄,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白展堂不好意思道,“无双,待会我再跟你慢慢解释。你先跟这位辛普森先生聊聊,看有没有啥感觉。”辛普森连忙插话道,“这位服务生说得对,祝姑娘,咱们先交流交流。我对姑娘可是很有好感的。” 见掌柜的和师兄都这么说了,祝无双只好和辛普森一起坐下,有一句每一句的聊起来。佟湘玉见蒋毅鑫脸色越来越不对劲,连忙让白展堂把他拉走。白展堂奇怪道,“小蒋,你平时挺机灵的一个人,今天咋没点眼力劲呢?” 蒋毅鑫看着正在逗祝无双笑的辛普森,咬牙道,“我看这家伙不顺眼,无双绝对不能跟他在一起!” “你认识他?” “不认识。但是我听人说,他就是一个走私犯,而且专卖卖假货,嘴里每一句实话。” “不会吧,他可是秀才的同学!” 佟湘玉和白展堂吃了一惊,但是两人一时半会都不相信眼前这个打扮洋气、彬彬有礼的年轻人是一个骗子。白展堂反驳道,“小蒋,你又不认识他,小道消息不一定准确。咱们还是先看看再说,说不定无双满意呢。” “算了,我出去一趟!” 蒋毅鑫见劝不住他们,赶紧出去找帮手。佟湘玉和白展堂面面相觑,转念想到,他一走,就不会妨碍祝无双相亲,心里也有些高兴,因此也不拦他。 蒋毅鑫气冲冲地跑出同福客栈,赶紧去找凌腾云。他一想到这个辛普森就来气。在原来的时空中,这个和吕秀才一起学过洋文、看起来彬彬有礼,家庭富贵的辛普森,其实是一个卖假货的婚骗。他骗住了同福客栈的每个人,如果不是最后众人齐心协力,只怕祝无双一生的幸福就要断送在他手里。这让蒋毅鑫如何不气愤! 凌腾云正在西街巡街,见蒋毅鑫过来,连忙走上来打招呼。蒋毅鑫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有人跟无双在客栈相亲,我保证他是一个十足的骗子。老凌,你说该咋办?” “砍死他!” 凌腾云顿时火大了,赶紧跟着蒋毅鑫跑去同福客栈。路上,蒋毅鑫便详细地将辛普森贩卖假货、参与走私的事情说了一遍,凌腾云猛醒道,“难道就是他?我刚接到有人报案,说憋憋了一大堆银子。” “没跑了,肯定是他干的。” 凌腾云一听更加生气了,骂道,“这贼人如此胆大妄为,待会抓回衙门,我一定要让娄知县多打他几十大板!”但是转念想到祝无双要跟辛普森相亲,心里顿时难过起来,“她一定是怪我那天晚上没有挺身而出,一定是的,不然她为啥要相亲呢?” 蒋毅鑫见他突然放慢脚步,神情也逐渐凝重,知道他心中所想,便宽慰道,“老凌,你不要多想,无双压根就不知道相亲的事,是掌柜的自作主张。” “小蒋,我问你一句话。” 凌腾云停住了脚,严肃地看着蒋毅鑫问道,“那晚,你会不会怪我没有站出来帮你们?” “说实话吧,是有点怪你不仗义。” 凌腾云闻言有些黯然,蒋毅鑫连忙继续道,“但是我现在想通,这不是你的错。唉,老凌,我也是当过捕头的人,官场的规矩我也懂。你只是一个小小的九品芝麻官,李进忠是东厂的大档头,他手上还有皇上的令牌,你也只能服从他的命令。怪只怪形势比人强,皇上身边有小人啊!” “小蒋,我就知道你会明白我的苦衷。你放心,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我一定会挺身而出。” 凌腾云感动道,他拍了一下蒋毅鑫的肩膀,高兴地向前走去。蒋毅鑫跟在凌腾云身后,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事实上,他并没有把全部的心里话说出去。没错,他的确明白凌腾云的苦衷。不管是捕头的官职,还是西安凌家的身份,都让凌腾云不能轻易得罪东厂的人。更何况他来七侠镇不过短短的三个多月,蒋毅鑫和同福客栈的人在他眼里只是泛泛之交,犯不着为他们坏了前程。 但是蒋毅鑫明白,并不代表能完全解释。蒋毅鑫还是在心里将凌腾云排除出自己的朋友圈,很多机密大事也不打算告诉他。不过,做朋友是一回事,祝无双的婚姻又是另一回事。只要凌腾云真心对待祝无双,祝无双也对他芳心暗许,蒋毅鑫不会棒打鸳鸯,还是极力帮助他们。 两人刚走到同福客栈门外,便听里面传来辛普森的笑声,“如果祝姑娘不反对的话,我明天就送来聘礼,咱们尽快把亲事定下来。”祝无双还没有答话,凌腾云一听这话,气得五脏肺腑都要冒烟,猛地冲进客栈,大喝道,“我不同意!”蒋毅鑫也嚷嚷着走进去。 佟湘玉和白展堂面面相觑,佟湘玉笑道,“凌捕头,你咋来了?我们正给无双张罗婚事呢。” “啥婚事?通通取消!” 辛普森一听这话就不乐意,生气道,“请问你是哪位啊?” 蒋毅鑫冷笑道,“这位是本镇捕头凌腾云,最擅长抓那些走私犯、骗婚贼。” 辛普森心里咯噔作响,但还是嘴硬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但是这是我和祝姑娘的私事。国内就是这点不好,一点法制观念都没有,民主你们懂不懂?还请你们快点出去,不要妨碍我们。” “靠,你还装!” 蒋毅鑫气得一巴掌打掉他的高帽,凌腾云也掏出锁腕扣将辛普森锁上,沉声道,“等到了衙门,看你还敢不敢嘴硬!”辛普森一被扣上,便使劲挣扎,大喊道,“你们这是非法拘禁,我要上衙门去告你们!快放开我,来人啊,警察打人啦!” 凌腾云见他还不老实,正想开口呵斥,却听祝无双在后面冷喝一声道:“凌腾云,你够了!”凌腾云顿时心上一痛,停住了手。蒋毅鑫连忙上前点住辛普森。 对于今天发生的事,祝无双还是有些迷糊,但是她不能让凌腾云公报私仇。她生气道,“你快放开他,他又没犯《大明律》。”辛普森一听这话,连连向她眨眼。蒋毅鑫便扬起一只手,辛普森赶紧闭上眼睛。 凌腾云反问道,“难道你真的想嫁给他?”祝无双摇头道,“我压根就不知道相亲的事,是掌柜他们……”佟湘玉赶紧解释道,“无双,我这也是为了你好。”白展堂也站出来道,“这件事师兄也赞成,你要是不同意,以后咱们就……” “老白!” 凌腾云喝住白展堂,看着祝无双沉声道,“无双,你是不是认为我在公报私仇?”祝无双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别过脸去小声道,“我只是觉得他又没犯《大明律》,你不应该抓他走。” 蒋毅鑫赶紧解释道,“无双,你不要被他骗了。他就是一个走私犯,专门卖假货,而且……” “小蒋你不用说了!” 凌腾云心里感到一阵悲哀,他打断蒋毅鑫的解释,低头推着辛普森出去。蒋毅鑫赶紧对祝无双喊道,“无双,你真的误会老凌!老凌。”他连忙追上凌腾云,一把抢过辛普森,见凌腾云还在闷闷不乐,没好气道,“你要是真爷们,就回去把自己的心里话告诉他!”说着便推了他一把,将辛普森带出了客栈。 凌腾云被这么一说,又被这么一推,猛然惊醒,转身回到祝无双地面前,看着对方内心突然又有些忐忑。祝无双似乎也感受到对方的心意,脸上渐渐发烫。佟湘玉立刻反应过来,心里又惊又喜道,“我咋没有发现了,原来凌腾云喜欢无双。看着架势,他是要表白啊!”见白展堂还跟块傻木头一样,她生气地瞪了他一眼,让他老实看着就好。 祝无双被凌腾云看得不好意思,慌忙道,“我厨房还有事呢,掌柜的,我先走了。” 凌腾云却一把抓住她的手,紧张道,“无双,有一句话藏在我心里很久了,我今天一定要告诉你。我喜欢你,你能接受我吗?” “啊!” 祝无双一脸错愕,瞬间羞红了脸,猛地甩开凌腾云的手,拔腿就往楼上房间里跑。凌腾云正想追上去,白展堂上前拦住他道,“凌腾云,你先给我解释清楚,你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欢无双,你可不能骗我!”佟湘玉赶紧拉开他,劝道,“展堂,凌捕头咋会拿这个开玩笑的,你应该高兴才是。” 凌腾云见祝无双害羞地跑走了,正担心她不接受,被白展堂这样一问,连忙解释道,“老白,我是真心喜欢无双。你问我喜欢她啥?那就说来话长了……” 蒋毅鑫在门外瞧见祝无双二话不说就跑了,也大吃一惊。他平生只喜欢赛貂蝉一人,两人又是日久生情,因此他对男女之情也不了解。不过,凌腾云能勇敢地说出自己的心意,在他看来,就算是一大成功。至于结果如何,就不是他应该操心的了。 这样想着,他高兴地推着辛普森到巷子里,一指点开对方的穴道。辛普森正要大喊救命,蒋毅鑫手指一抬,威胁道,“你最好老实点,你的底线我都知道。你上次骗的南极人,应该去衙门报案了。如果你帮我办一件事,我会劝娄知县让你少受一些皮肉之苦。” 辛普森无计可施,只能含泪道,“我一定照办。” 蒋毅鑫从怀里抽出那把神机营的火铳,沉声道,“我需要你帮我找一些子弹。” …… 却说岳松涛出了同福客栈,走到西街的牌坊下,不一会儿便有人来接头。他跟着那人走到十字路口,拐进了一条小巷。他们来到了小巷的尽头,一栋小院子里,开门进去。殷十三迎上来,拱手道,“岳掌门,在下殷十三,现在李大人座下办事。幸会幸会,里面请。”两人进到屋内,屏退众人。殷十三给岳松涛倒上茶,岳松涛抚须道,“殷大人,敢问李大人现在何处啊?” 殷十三笑道,“大人公务缠身,岳掌门如有需要,交待在下便是。” 岳松涛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岳某便直言相告了。事情有了变化,岳某恐怕不能按照计划行事了!” 殷十三惊道,“咱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他眼神冷了下来,冷冷道,“岳掌门是舍不得五岳盟主之位,还是舍不得自己的声誉!” 岳松涛摇摇头道,“殷大人,岳某千算万算,只是少算了一步。我敢问大人,如果我故意输给莫小贝的事情传到江湖上,若是恒山、泰山和嵩山三派恼羞成怒,围攻我华山派,东厂能不能出手相助?” “这……” 殷十三迟疑道,“岳掌门为何有此一问?” 岳松涛道,“殷大人不必多问,岳某只想要一个承诺。” 殷十三沉思了一会,拍案道,“好,卑职就替李大人答应岳掌门。” “可否击掌为誓?” “自当如此!” 两人击掌为誓,岳松涛抚须笑道,“殷大人果然好爽,明日岳某一定依照机会行事,不知东厂准备得怎么样了?”殷十三笑道,“岳掌门放心,那笔银子已经分批流入各地的赌坊,盘口一赔二十。只要岳掌门明日委屈一下,那笔银子立马翻成二十倍。到时候,莫说二十万两,三十万两、五十万两,李大人也会送与阁下的。” “那岳某就谢过了。” 两人哈哈大笑,殷十三还想设宴款待岳松涛,但岳松涛却推说晚回去怕别人生疑。殷十三直把岳松涛送到门口才停住脚,岳松涛走出小巷,见四周无人,才冷笑道,“真当我岳松涛是初入江湖的生瓜蛋子?你如此轻易答应我,正说明你根本就不当回事。只怕明日一过,我华山派就算是死绝了,你们也不会看一眼。” 他猛哼一声,心事重重地走回客栈。 “看来今晚,我还是得去一趟!” 章节目录 第七十九回:六派共推五岳盟主,众人力擒公孙乌龙(三) 京城六扇门,忙碌了一夜的郭巨侠揉揉疲倦的双眼,离开堆满公文的桌子,看着远处的皇宫陷入沉思。虽然他到现在还无法接受,但事实就是老友齐大学士已经死了,再也不能和他吟风赏月、并肩作战了。二十年来同朝为官、二十年来相互扶持,没想到临到要扳倒曹公公,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郭巨侠一想到这里,心里便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悲哀。 齐大学士生前名满天下,死后也哀荣备至。出殡的那一天,圣上还亲自到场,为这位先皇留下的肱股之臣、两朝元老上了一炷香。朝堂上的大臣,不管识与不识,平日有没有恩怨,都来送他一程。东厂的曹公公自然也来了,还当场大哭一场,不知道还以为两人是多年的好友。上门就是客,齐夫人很好的抑制了内心的愤怒,迎来送往没有失了一点礼数。至于郭巨侠这些至交好友才知道,她内心承受了多大的痛哭。 看着日渐消瘦的好友的遗孀,和尽情表演的曹公公,郭巨侠发誓要将公孙乌龙绳之於法。只是对方武功高强,有心藏匿之下,一时半会如何能找到呢。郭巨侠一想到这一点,头不禁又有点疼了。他转身拿起桌上的公文,心情才又变得高兴起来。 公文是追风发来的,他在里面详细汇报了东厂那笔银子的去处。当郭巨侠看到李进忠居然和华山派掌门岳松涛勾结,打算利用推举五岳盟主之事,设下江湖第一赌局的时候,饶是他见多识广,还是大吃一惊。不过,自己的这个弟子一向稳重,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断然不敢擅自行动。再加上这是最后一个扳倒曹公公的机会,郭巨侠权衡之下,当即命人给追风还有其他三位神捕飞鸽传书,让他们盯紧各地赌坊,必要时候可以请求各地官府帮助,务必要截住东厂的银子。 从各地六扇门分部反馈的消息来看,东厂的确有大笔银子分批流入了东厂。他和齐大学士当初的谋划,终于要实现了。但是郭巨侠心中,又有两个忧虑。第一个便是展堂的身份。展堂是开封展家的公子,郭巨侠和齐大学士为了扳倒曹公公,费劲心血才让他成功打入东厂内部。这些年来,展堂也为六扇门打听到了许多东厂的秘闻,正是因为有他帮忙,齐大学士才能轻易地掌握河南一地阉党贪污的证据。 这一次,为了掌握东厂卖官的把柄,展堂只能暴露身份带走了包大仁。为了保护二人的安全,追风带人日夜不停地赶过去,才没让李进忠彻底的杀人灭口,保住了包大仁和东厂来往的书信。但是等到谢步东护送展堂到了京城后,展堂居然失踪了,只留下一封简短的书信让郭巨侠不必找他,时机一到他自会现身。郭巨侠这才猛然惊醒,开始怀疑展堂的身份。 “开封展家的公子、东厂三营六组白面葫芦娃、六扇门的密探、大内锦衣卫……展堂啊展堂,看来我跟老齐都小看了你!” 另一个忧虑便是蒋毅鑫。追风在公文中没有丝毫隐瞒,直言是蒋毅鑫首先想到包大仁可能留下东厂书信,其次又从蛛丝马迹中发现了李进忠和岳松涛的勾当。他请求郭巨侠,等到大功告成之后,希望能向皇上上书求情,恢复蒋毅鑫的官职,下旨褒奖。 郭巨侠一向赏罚分明,这一次蒋毅鑫立下如此大的功劳,他不会用一个小小的九品捕头来打发。如果对方有意为朝廷效力,郭巨侠不仅会将他调入京城六扇门,还会收他做关门弟子。但是让郭巨侠奇怪的是,蒋毅鑫一个乡野之人,九品捕头,怎么每次都能未卜先知、料敌于先? 正当郭巨侠凝神沉思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他正奇怪是谁如此放肆,便见宝贝女儿郭芙蓉拉着吕秀才大大咧咧的进来。郭巨侠轻哼一声,背对着二人坐下。郭芙蓉笑嘻嘻地上前挽着他的胳膊,撒娇道,“爹,女儿来看你,你怎么不理人家呢。” 郭巨侠拉下脸道,“我不是让你好好在家反省吗?你怎么又私自跑出来,快回家去!等爹处理完公务,回家看我怎么收拾你!” 郭芙蓉吓了一跳,吕秀才急忙上前拱手道,“郭大侠,是我求芙妹带我来的。在下知道您公务缠身,不敢打扰,实在是有万分紧急的事情要禀告大人。在下……” “那就长话短说!” 郭巨侠不耐烦地打断道。他和郭夫人琴瑟和鸣,从来没有纳妾的打算,半生只有郭芙蓉一个宝贝女儿。本来想将她许配给自己的爱徒追风,没想到追风却和展红绫情投意合,自己的女儿也爱上了这个酸腐书生。因此郭巨侠每次看到吕秀才,气就不打一处来,颇有一种白菜都让猪拱了的感觉。 吕秀才见他不耐烦,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份书信,呈上前去。郭巨侠接过书信,漫不经心地翻开了几眼,拍案而起道,“这封信是谁写的?” “七侠镇前任捕头蒋毅鑫。” 又是蒋毅鑫! 郭巨侠心里咯噔一下,沉声道,“笑话!他又不在京城,怎么会知晓齐大学士的事,又如何确保公孙乌龙一定会潜入六扇门总部?” 吕秀才拱手道,“郭大侠明鉴,小蒋是我跟芙妹的至交好友。我深知他为人谨慎,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小蒋在信上说了,公孙乌龙屠戮海龟道人的道场,杀死少林寺之智清大师、武当冲虚道长,这一次又杀害了齐大学士,其人丧心病狂,已经堕落魔道,凡事不可以常理推测。齐大学士遇害后,圣上已经下令京城戒严,他即使武功再高,只怕也不容易出去。再加上郭大侠那位挫了他的锐气,公孙乌龙一时狗急跳墙,只怕真的敢闯入六扇门的总部。” 郭芙蓉也补充道,“爹,侯哥说得多有道理啊。小蒋这个人聪明得很,我当初行侠仗义闹出笑话的时候,都是他帮我解决的。公孙乌龙这个恶贼杀害了齐伯伯,咱们一定不能放过他。依我看,咱们就在这里埋伏下刀斧手三千、弓箭手八百,只要他敢来。就以掷杯为号,将其剁为肉泥……” 郭芙蓉还在不停劝说,吕秀才见郭巨侠神色严肃,正在凝深思考,连忙打断道,“大人公务繁忙,在下先行告退,还请大人明断。”说着便拉着郭芙蓉出去。郭巨侠见他神情憔悴,眼睛红肿,这几日为齐大学士的出殡执弟子之礼甚恭,不禁有些欣慰,便开口勉励道,“轻侯,死生有命、齐大学士求仁得仁,你要多保重身体,不要辜负了他对你的期望。” 郭芙蓉闻言大喜,这可是爹第一次夸奖侯哥,见吕秀才呆住不动,急忙推了他一把。吕秀才猛醒过来,对着郭巨侠郑重拜道,“大人厚爱,轻侯铭记于心。明年秋闱一战,定不负大人和齐大学士的在天之灵!” 两人出了六扇门总部后,郭芙蓉还是非常高兴。见吕秀才还有些心事重重,郭芙蓉奇怪道,“侯哥,你是不是担心我爹不相信你?”吕秀才不好意思道,“芙妹,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此事的确有些匪夷所思。就算郭巨侠相信我们,只怕也不敢拿六扇门总部当战场。所以我想……” 郭芙蓉正听得入港,吕秀才突然不往下说了,郭芙蓉催促道,“你尽管说,你想怎么样。” “芙妹,我想…要不…咱们回七侠镇吧!” 吕秀才断断续续说完这句话,心里的勇气一泄而尽,他战战兢兢地看向郭芙蓉,担心她一时发怒,又施展出“排山倒海”。郭芙蓉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一亮,猛地抬起手来。吕秀才慌忙闭上眼睛,急道,“芙妹,我错了。”却见郭芙蓉抬起的右手拍在他的肩膀上,大笑道,“侯哥,咱们果然心有灵犀,我也是这样想的!” “啊?” 郭芙蓉叉腰笑道,“我爹那个人,我最了解了。虽然有时候很倔,但是凡事以大局为重。他不舍得六扇门总部出事,但是也不会放过抓住杀害齐伯伯凶手的机会。我看,他一定会按照小蒋在信中说的第二个方法来做,故意让公孙乌龙潜入六扇门总部,发现侯哥你说死了姬无命的文书,将他引到七侠镇,然后再动手。哈哈哈,到时候就看你这个关中大侠能不能说死他了!” “芙妹你真好!” 吕秀才心里一阵感动,心道,“芙妹如此善解人意,夫复何求。吕轻侯啊吕轻侯,你可不要辜负了她。”他情难自已,忍不住上前抱住郭芙蓉。 此时大街上人来人往,见二人卿卿我我,周围百姓不住窃窃私语,指指点点。郭芙蓉虽然敢爱敢恨,到底是一个女儿家,脸薄,下意识地喊道,“排山倒海!”一掌将吕秀才打倒在地。吕秀才惨叫一声,郭芙蓉这才意识到自己手重了,慌忙将他扶起来。见他只是摔了一跤,并无大碍,才放心道,“侯哥,对不起,我一时没注意。这里是大街,你也不要动手动脚的。” 吕秀才揉着受伤的屁股,正想解释。郭芙蓉见众人都围着他们哈哈大笑,赶紧拉着他拔腿就走。吕秀才道,“既然这样,咱们得回去告诉郭大侠一声。” 郭芙蓉摆手道,“千万不要告诉他,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不让我走。等下我去告诉我娘一声,咱们即刻动身!” 吕秀才惊道,“啊,现在就走?” “江湖儿女,不要婆婆妈妈的!” 见吕秀才还有些疑惑,郭芙蓉回过头来笑道,“难道你不想他们吗?” “啊!” 吕秀才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仰天大笑道,“我都想死他们了!”当下再不迟疑。吕秀才回到齐府向齐夫人说明了情况,带了几件衣服、几本书,便去郭府和郭芙蓉汇合。两人告别了郭夫人,骑上赤火急速赶回七侠镇。 等到郭巨侠知晓,两人早已出了京城,哪里还追得回来。见丈夫还气呼呼的,郭夫人急忙劝道,“芙儿的惊涛掌已经有了火候,轻侯办事又很稳重,你就不要操心了。”郭巨侠生气道,“夫人,芙儿也是你的女儿,你就这么放心她跟别人走了?”郭夫人叹道,“女大当嫁,芙儿的心思你还看不出来吗?她啊,一颗心都在那吕秀才身上,八匹马都拉不回来。好在轻侯为人正直,才学过人,老齐不是也夸过他‘是个王佐之才’嘛。芙儿跟了他,也不委屈。” “可是……”郭巨侠还想反驳,又找到其他的话,只好叹了一口气,沉默不语。 郭夫人怕他抹不开面子,忙插开话道,“夫君,我听芙儿说,公孙乌龙可能会潜入六扇门,你担心如何应对?”郭巨侠沉声道,“我仔细回想过那晚和他交手的情形,他的武功比二十年前精进了许多,但是神智却似乎有些不清。蒋毅鑫说的,恐怕并不道理。只是公孙乌龙武功高强,又心狠手辣,若是在六扇门总部动起手来,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因此我有些忧虑。” “那你是想放他出京?” “正是。只是若是如此,要派谁去七侠镇呢?此刻我要盯住曹少钦的动静,决不能离开京城。” 两人正在凝神沉思之时,突然管家进来报道,“门外有一男子,自称姓白,说有要事要见老爷。” “姓白的男子?” 郭巨侠一拍脑袋猛醒道,“快请那人进来。”管家连忙出门去请那人进来,郭夫人高兴道,“她来了,你就可以放心了。”郭巨侠点点头,心里却有些失落,若是当晚此人也在京城,两人联手,公孙乌龙如何能够逃走。 不一会儿,管家便领着一个头戴斗笠的中年男子进来。郭巨侠挥手让管家推下,领着这男子进了书房,郭夫人给他倒上茶。那男子摘下斗笠,撕开脸上的人皮面具,却原来是一个中年美妇。只听她叹气自责道,“老郭,都怪我来迟了一步,害了老齐。” 郭巨侠摆摆手道,“三娘此事和你无关,咱们谁也没料到公孙乌龙居然如此丧心病狂。你这一趟,可有眉目。”白三娘道,“幸不辱命。我出了京城,便去了铜锣湾海龟道人的道场,那地方已经被公孙乌龙烧成了白地。我四处寻找,终于找到了一个目击证人。据他说,公孙乌龙趁海龟道人下棋分心的时候,一掌将他拍死,杀光了他的徒弟,将他的绝学龟壳神功据为己有。我猜测,公孙乌龙可能已经练成了龟壳神功!” 郭巨侠大惊道,“那你的隔空打穴岂不是点不住他了?” 白三娘苦笑道,“嗯,除非他分心。” 郭巨侠长叹一声,继续问道,“那他又为何杀死武当的冲虚道长和少林的智清大师呢?” “老郭,你还记得二十年前被公孙乌龙杀死的前任关中大侠吗?据我所知,当时关锋只是想将荷包送还给他,不料公孙乌龙误以为对方要杀他,反倒一掌将关锋打死。至此,他担心冤魂索命,整日疑神疑鬼,四处杀人。这几年,更是连觉都睡不踏实。他找智清大师和冲虚道长,只怕是为了请求他们开解。这二人乃是江湖上的武学高人,自然不肯和他同流合污,因此公孙乌龙便痛下杀手。老齐是翰林院第一聪明人,自然也被他盯上了。唉,我这个大哥真的是罪孽深重!” “那就对了!三娘,你先看看这封书信。” 郭巨侠将蒋毅鑫的信递了过去,白三娘匆匆看完,惊道,“此信是何人所写?依我之见,公孙乌龙接下来的举动只怕都被他猜中了!”白三娘几个月前,奉郭巨侠之命出京调查公孙乌龙,便一路追着公孙乌龙,上铜锣湾、武当派和少林寺。不想突然收到齐大学士的噩耗,她连忙赶回京城。她和公孙乌龙是旧交,知道他行事一向出人意料,今日前来正是要提醒郭巨侠小心提防。没想到,这一封信上的办法比她的更加周密完备。 郭巨侠见白三娘也认同这封信的看法,顿时放下心里,笑道,“此人名叫蒋毅鑫,是前任七侠镇的捕头。三娘,我已经决定采用他的第二个办法,将公孙乌龙引出京城。现任的关中大侠吕轻侯已经赶去七侠镇,我要留在京城防备曹少钦,还得麻烦你走一趟。” 白三娘起身拱手道,“誓不辱命!” “三娘,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快坐下。” 白三娘却又沉思了一会道,“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有一个办法。公孙乌龙最讨厌先夫,连带把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也恨上了。我想假冒盗圣作案,盗取关中各县的官印。公孙乌龙知道盗圣现身后,一定会尾随而来,正好将他引到七侠镇。” “好!三娘,就依你的意思办!” 郭巨侠向郭夫人使了一个眼色,郭夫人便起身去书架上取来一个锦盒。郭巨侠取出盒内的金牌,白三娘见了它顿时变色。郭巨侠郑重道,“三娘,这些年来你为六扇门不辞辛劳、出生入死,碍于你密使的是身份,我也不能向圣上表彰的你的功劳。我知道盗圣是你的儿子,你一直痛惜他误入歧途。有了这块免罪金牌,世间便只有白展堂。将来他若是有意仕途,我担保他一个富贵。” “郭巨侠,三娘谢过了!” 白三娘激动地就要拜倒在地,郭夫人连忙扶着她,笑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客气。”郭巨侠也笑道,“咱们有言在先,你儿子要是再胡作非为,六扇门还是要公事公办的。” “他要是再敢乱来,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三人哈哈大笑,白三娘拱手道,“事不宜迟,那我即刻出发!” 郭巨侠勉励她一番,又叮嘱道,“三娘,等公孙乌龙落网后,你告诉蒋毅鑫,让他尽快来京城六扇门一趟” 白三娘奇怪道,“这又是为何?” 郭巨侠正色道,“我有话要问他!” 白三娘接到命令后,又打扮成中年男子模样,出了郭府便骑马离开京城。早有东厂的探子报告曹公公,曹公公知道后挥挥手让探子下去。身边的亲信问道,“厂公,要不要派人去把那人干掉?” 曹公公摆摆手道,“那人一定就是六扇门的密使白三娘。此番她进京又入京,一定是为了公孙乌龙的事。咱们不用管她。” “可是公孙乌龙不是咱们派出去的……” “放肆!” 曹公公闻言大怒,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那亲信吓得跪倒在地,不住磕头道,“公孙乌龙擅杀大臣,人人得以诛之。小人一时口误,还请厂公赎罪。”曹公公猛哼一声,端起茶来喝了一口。亲信知道他还在生气,便抡起双手,使劲掌自己的嘴巴,直抽了十几巴掌,把两边脸颊都扇得肿了起来。曹公公才开口道,“好了,起来吧。咱家告诉你一个道理,祸从口出,不该说的话,不该记的事,就不要说一句,不要记一件。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亲信急忙拱手道,“多谢厂公教诲,小人铭记于心!” “咱家问你,那个叛徒真的进了大内吗?” 见曹公公转过话题,亲信急忙回道,“属下亲眼所见,王承恩公公领着他进了乾清宫。” 曹公公闻言惊道,“那皇上见他了吗?” 亲信摇头道,“王公公守在门外,属下不敢上前,便急忙赶回来禀报厂公。”曹公公叹了口气,挥手让他退下。等到四周空无一人,曹公公起身紧张地来回走动,背上的衣服不一会儿便湿透了。他喃喃自语道,“圣上啊,老奴伺候了您一辈子,还是摸不透您的心。别人都以为我是胆大妄为的孙猴子,只有老奴才知道,您啊才是真如来,什么都不能逃出您的手心。”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心里惊道,“莫非圣上早就知道我要派人杀掉齐铭?” 他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无力,终于颓唐地坐了回去,喃喃自语道,“只要我还能为圣上筹银子,圣上一定会留着我的。进忠,义父就全靠你了!” …… 蒋毅鑫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喷嚏,辛普森已经被他移交七侠镇衙门,在蒋毅鑫的威逼利诱之下,对方从相熟的西洋商人那来找来了三颗神机营火铳的子弹,以此换来少受点皮肉之苦。心里记挂着祝无双和凌腾云的事,他赶紧搂了搂身上的衣服,走回同福客栈。刚走到门口,便见凌腾云一脸失望地走了出来。 蒋毅鑫惊道,“老凌,难道无双拒绝了你?” 凌腾云摇摇头苦笑道,“她没有跟我说话,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怎么喊她,她都不开门。小蒋,我看我是没机会了。”他沮丧地低下头,闷头往外面走。蒋毅鑫也不清楚祝无双的心思,只好劝道,“女儿家都脸皮薄,或许她只是不好意思。”凌腾云也不答话,苦着脸出去了。 蒋毅鑫赶紧走进客栈,便见白展堂和佟湘玉正在吵架。只听白展堂生气道,“湘玉,给无双相亲这种事情你应该慎重一点,咋能找来一个骗子呢!”佟湘玉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也不知道嘛。展堂,我不是跟你道过歉了嘛。” 见白展堂还有些不高兴,蒋毅鑫连忙上前帮忙劝道,“老白,这事也不能全怪掌柜的。辛普森长得人模狗样的,谁能想到他是一个无良骗子呢?要不是我以前当过捕头,见过这种货色,指不定也被骗了呢。现在不是好了嘛,辛普森也被关了起来,老凌还想无双表白了。” “坏就坏在凌腾云来了这么一出,现在无双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去敲门都不答应了。我怕她是真生气了。”白展堂叹气道。 蒋毅鑫挠挠头道,“不会吧,无双又没说不喜欢凌腾云。” 三人商量了一番,还是没理出头绪。便见岳松涛沉着脸进来了,看了蒋毅鑫一眼,也不说话便上楼去。蒋毅鑫和白展堂相视一眼,知道他已经同意了。蒋毅鑫抬头看看祝无双紧闭的房门,对白展堂道,“老白,今晚我一个人去,你留下来好好开解无双吧。” 然而令人高兴的是,到了晚饭时候,祝无双便走下楼来。众人纷纷询问,祝无双都搪塞过去,进了厨房去做晚饭。等到吃完饭后,祝无双便独自一人上了屋顶。白展堂向佟湘玉使了一个眼色,便跟了上去。 祝无双见师兄来了,便叹了一口气。白展堂笑道,“双啊,你要是有啥苦恼,尽管给师兄说,师兄给你做主。”祝无双看着月亮叹气道,“师兄,你说今天凌捕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呢?” 白展堂嘿嘿一笑道,“他不是说了嘛,他喜欢你,这你都没看出来。” 祝无双脸一下子红了,不好意思道,“可是他为啥喜欢我呢?” 白展堂掰着手指笑道,“咱们的无双会做饭、会刺绣、会武功,还会照顾人,温柔又体贴,人也长得好看,谁不喜欢呢。” “师兄!” 见师妹生气了,白展堂赶紧正色道,“无双,这事关键在你。你跟师兄说说,你到底喜不喜欢凌腾云?” 祝无双一下子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我也不知道。凌捕头是一个好人,相貌堂堂、武功也比我好,还是镇上的捕头。我并不讨厌他,只是……” “只是什么?” 祝无双苦笑道,“我怕配不上他!” 白展堂一听这话就急了,生气道,“我不许你这么没自信。咱们虽然没啥钱,但是活得堂堂正正,没偷…咳…没抢!不比谁差!他要是敢瞧不起你,看我不点死他!”他猛地起身,气冲冲地就要去找凌腾云算账。 祝无双连忙拉住他,劝道,“师兄,我就是这么一说。” 白展堂板着脸道,“不许这么说,也不许这么想。”得到对方的点头承诺后,白展堂才又正色道,“无双,既然你不讨厌他,师兄倒是有一个主意。感情这种事,其实是可以培养的。我对湘玉其实一开始也没有那种意思,但是两个人相处久了,慢慢地就有了感情了。你应该可以给凌腾云一个机会。” 祝无双急道,“师兄你快说是什么主意。” 白展堂道,“无双,我记得你说过想当捕快的?” 祝无双挠挠头道,“师兄怎么说起这茬了?” 白展堂嘿嘿笑道,“那事情就好办咯。” …… 蒋毅鑫则早早到了西街的牌坊等候岳松涛。果然没过一会儿,岳松涛便施展轻功落到他旁边。蒋毅鑫笑道,“岳掌门果然是守信用。”岳松涛沉声道,“蒋捕头,咱们开门见山。如果我配合你们,你们真的能帮我解决那二十万两赌债,并且保证我华山派上下的安全?” 蒋毅鑫指着月亮发誓道,“天地为证。我实话告诉你,天下首富铜陵杜家的家主杜子俊是我的生死兄弟,我已经找他借了二十万两银子,六扇门的神捕追风也已经担保,此事只涉及东厂,其余不论。赌局照样进行,只是要换一个赌法!” 岳松涛沉思了一会,确认对方并没有欺骗他后,抚须道,“岳某洗耳恭听?” “明日你要堂堂正正和小贝比一场。” “那我要是赢了呢?” “我要的就是你赢!” 岳松涛闻言一惊,很快便领悟过来,拱手道,“岳某敢不从命!” 章节目录 第七十九回:六派共推五岳盟主,众人力擒公孙乌龙(四) 五岳剑派比武夺帅,推举五岳盟主,本来是江湖上近些年来的一大盛事。之前因为岳松涛心里有鬼,故意封锁华山山门,在里面悄悄和恒山、泰山、嵩山三派掌门比武,江湖人士无缘亲见。而这一次,在蒋毅鑫和同福客栈众人的主持下,莫小贝和岳松涛则是在灯市街打擂台,远近百姓听闻要选五岳盟主,都三五成群赶过来。许多武林人士也不惜远行千里,躬逢盛会。 到了比武那天,七侠镇当真是红旗招展,锣鼓喧天。擂台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娄知县担心出事,连忙派出所有的差役,让凌腾云带人维持秩序。差役们好说歹说,来回指挥,才勉强让人群安静下来。但当看到台上高坐的诸人,顿时又人声鼎沸起来。 只见娄知县引着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僧入座。那老僧也不推辞,朝娄知县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便慢慢坐下了。人群中有人认出这僧人的来历,惊呼道,“竟然是少林寺的方证大师!”台下便一阵窃窃私语,惊呼声此起彼伏。天下武功出少林,百年来少林寺一直是正道领袖,今日推举五岳盟主,方证大师果然又来主持公道了。突然,又有人喊道,“看,又有大人物出现了。” 众人齐向台上看去,果然又有三人走到台上,他们朝娄知县和方证大师拱拱手,便分别坐下。只见其中年纪最大的那人,须发皆白、神色严厉,因为缺了门牙,显得嘴巴有些干瘪。他便是嵩山派的左老爷子。三人中的中年男子,身材高大,太阳穴高高鼓起,一双眼睛暗淡无光,凑近一看,竟然是装着一双假眼。他便是泰山派的石掌门。最后一人,年纪最轻,面目俊朗,只是两只耳朵,一只掉了半个,另一只只剩了个懂,他便是恒山派的令狐掌门。 这三位掌门应邀赶赴华山比武,舟车劳顿加上水土不服,被岳松涛以逸待劳,个个击破。他们都是名门正派的掌门,若是技不如人,自然甘拜下风。岳松涛如此奸诈,三人如何心服?本待回去之后,便召集弟子上门问罪。不想接到衡山派掌门莫小贝发来的书信,邀请三人赶赴七侠镇见证比武夺帅的最后一战。三人商量一番,便领着弟子前来观礼。只待比武结束,再行定夺。 众人见他们一个没了门牙,一个瞎了双眼,一个坏了耳朵,都忍不住指指点点,小声偷笑。左老爷子和石掌门听了脸色都沉了下来,令狐掌门隐约听得台下众人窃窃私语,心里有些疑惑,便问道,“二位掌门,他们在说什么呢?”左老爷子猛哼一声,别过头去,石掌门叹了一口气道,“我等形容受损,他们都在嘲笑我们呢。”令狐掌门一听这话,怒不可遏,拍案骂道,“都怪岳老儿无耻,待会比武结束,切莫让他跑了!” 方证大师在上座听得三人的谈话,念了声佛话,劝道,“令狐掌门,此事岳掌门固然有错,只是冤家宜解不宜结。若是三位掌门相信老衲,老衲一定给三位一个交代。”见少林寺方丈作保,三人相视一眼,便不再说话了。 娄知县见吉时已到,便起身说道,“请衡山派莫掌门和华山派岳掌门登台比武!”伴随着一声炮响,鼓声大作,岳松涛身背三尺长剑,缓步登上擂台。他回身朝观礼台上的五人,躬身一拜,见了恒山、泰山和嵩山三位掌门,心里不觉一惊。也不说话,抚着长须立在擂台中央。莫小贝听得娄知县唤她,急忙对还在帮她整理衣服的佟湘玉道,“嫂子,我该上场了。” 佟湘玉给她戴上衡山派的掌门扳指,嘱咐道,“嫂子给你说的,你都记住了吧。凡事千万不要勉强,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嫂子就没脸见你哥了。”莫小贝不耐烦地摆手道,“还不一定谁输谁赢呢,嫂子,我去了。”便撇下众人,拿着赤焰刀,跳上擂台。佟湘玉眼泪不住在眼睛里打转,白展堂将她搂在怀里,安慰道,“湘玉,岳松涛是前辈高人,不会为难小贝。那些掌门、方丈都看着呢,小贝不会出事的。” 佟湘玉也不说话,只是关切地看向擂台。蒋毅鑫奇怪道,“小贝怎么带的是赤焰刀,而不失奔雷剑呢?”白展堂笑道,“她说她更喜欢使刀,还说衡山剑法用刀使出来,能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呢。”他行走江湖多年,深知练武一途,绝不能投机取巧,否则很容易误入歧途。剑法改刀法,说来容易,做起来却比登天还难。蒋毅鑫却暗暗吃惊道,“莫小贝无人指点,便能知道自己适合使刀不适合使剑,果真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 凌腾云指挥差役维持好秩序,见众人在此,便走上前来。祝无双见他来了,脸上一红,躲在白展堂喝佟湘玉的后面。凌腾云见了微微叹息,问过众人后,便朝蒋毅鑫说道,“小蒋,你猜得没错,果然有东厂的人混在人群之中。你随我去看看吧。”蒋毅鑫高兴道,“太好了,老白,你在这里照顾掌柜的。无双,你跟我们一起走。”祝无双微微应了一声,便跟在两人后面。 凌腾云指着人群中几位鬼鬼祟祟的陌生人道,“弟兄们回报,这些人虽然一身普通百姓打扮,脚下却穿着官靴,恐怕来历不简单。”蒋毅鑫朝那些人看了,沉声道,“老凌,麻烦你了。你照顾无双,我去探探他们的低。”说着便朝那些人走去。只剩二人独处,祝无双不禁有些局促,不好意思道,“凌捕头,那我也去那边看看。”凌腾云断然道,“咱们一起去。”便默默跟在祝无双的后面。 两人来回走了一阵,祝无双心里越发着急,手心上渐渐冒出汗来。她想起师兄对她说的那番话,便鼓起勇气开口道,“听说你一直在招捕快?”凌腾云有些奇怪的挠挠头,回道,“对啊,镇上只有我一个捕快,办起事来不方便。娄知县也同意,只是一直没招到人。” “为什么呢?” 凌腾云苦笑道,“捕快一个月只有二钱银子,还不包吃住。有能耐的不愿意来,没能耐的我不愿意收。我只能辛苦一点了。”祝无双漫不经心地说道,“你看我能做捕快吗?”凌腾云闻言一惊,两只眼睛直直地瞪着她。祝无双慌忙摆手道,“算了,当我没说。”凌腾云这才会意,急道,“你能做!你能做!你不辞辛苦,又会武功,一定能当个好捕快!” 祝无双高兴道,“那咱们就这样说定了,你早些跟娄知县说去。”凌腾云连忙点头,高兴得摸耳挠腮。突然,他又挠挠头奇怪道,“可是,你为啥突然要当捕快呢?”祝无双白了他一眼,轻声道,“大嘴回来了,我这厨子就当不了了。郭姑娘要是也回来了,我连杂役也不能当。我总不能一辈子靠师兄吧。”见凌腾云还是有些疑惑,祝无双也不再解释,拔腿朝前走去。 凌腾云在原地左思右想,猛醒道,“她要是当了捕快,我俩岂不是要朝夕相处?是了,她一定就是这个意思,太好了,她没有拒绝我。”想到这里,凌腾云只觉得心胸开阔,天朗气清,连忙追上去喊道,“无双你放心,我待会就跟娄知县报告,你明天就跟我巡街去!”两人并肩而行,靠得越来越近。 蒋毅鑫走到人群之中,暗中察看了数人的动静,都没看出蹊跷。见比武就要开始,他便选了个位置,悄悄盯着剩下的那两个陌生人。随着娄知县的一声令下,锣鼓应声而停,比武正式开始。 岳松涛朝莫小贝拱手道,“莫掌门,今日比武夺帅,咱们点到为止,切莫伤了和气。”莫小贝回礼笑道,“不用多说,咱们开始吧。”便亮出赤焰刀,岳松涛心里奇怪道,“衡山派向来使剑,她怎么用上刀了?”莫小贝也不客气,挺身朝岳松涛攻去。岳松涛见她只是十二岁的女娃娃,担心江湖群侠说他以大欺小。当下也不拔剑,只是左右躲闪,避开莫小贝的攻势。 莫小贝出了几招,见他也不拔剑,只是一味躲闪,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不拔剑?”岳松涛抚须笑道,“莫掌门尽管动手,岳某让你三招。”莫小贝当下生气道,“你别瞧不起人,既然你不拔剑,我也空手跟你打。”说着便把赤焰刀往地上一插,挥掌朝岳松涛打去。见她弃了兵器,岳松涛更加轻敌,也不移动身子,欲待对方攻到身前,便出手将她制住。 不料,莫小贝这一掌速度极快,不一会儿便攻到他的身前。岳松涛只觉得一阵掌风呼啸,心里暗道不好,连忙打出一掌。两人双掌对上,莫小贝终究是吃了年纪的亏,内力不足,被岳松涛这一掌打得连退三步。岳松涛也身形一晃,心中奇道,“我倒是小看她了!”台上的方证大师和左老爷子、令狐掌门见了这一幕,都暗暗吃惊。石掌门虽然眼睛看不见,但耳听风声吹过,也知道岳松涛吃了一个点小亏,便微微颔首。 莫小贝一击不成,反被对方打退,更激起胸中斗志。稳住气息后,便又朝岳松涛攻去。岳松涛再不敢托大,也双掌齐出。莫小贝得到郭芙蓉的传授,惊涛掌的第一式“排山倒海”已经练得纯熟。当下大喝道,“排山倒海”,双掌朝岳松涛拍去。岳松涛暗暗凝起紫霞神功,脸上紫气横生,右手硬接下她这一掌,左手挥出一掌。莫小贝急忙跳开,右手伸出食指和中指,点向他的掌心。 岳松涛认出她使的是“葵花点穴手”,便化掌成拳。莫小贝两指点在拳头上,反觉两指吃痛,大叫一声,慌忙收回手去。佟湘玉在台下惊呼一声,白展堂急道,“小贝快用兵器,用衡山剑法对付他!”莫小贝知道空手不是岳松涛的对手,只是自己话已说出口,若是对方还不拔剑,岂不是惹人耻笑。岳松涛看出她的迟疑,当下拔出背上的长剑,正色道,“莫掌门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武功,衡山派后继有人了。岳某想领教一下衡山剑法,还请不吝赐教!” 莫小贝拍手笑道,“这可是你自己先用兵器的,那我就不客气了。”便拔出地上的赤焰刀,喝道,“看刀!”衡山剑法乃三十一路回风落雁剑,讲究的是一个“快”字和一个“准”字,就算是天上的大雁,也不能躲过。莫小贝用赤焰刀使出来,虽然刀势慢了三分,力量上却多了一倍。她挺身上前,当头一刀看向岳松涛。岳松涛挥剑轻轻隔开,莫小贝顺势欺身上前,回身又是一刀砍上去。岳松涛便一剑刺向她的胸前,逼她回刀自救。 两人在台上你来我往,不一会儿便过了十几招。刀声呼啸、剑气纵横,台下的观众看得屏息凝神,暗暗惊道,“岳松涛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高手,出任掌门时便一人挑了岭南七剑,武学修养自不用说。不想这莫小贝只有十二岁,居然能和他打得不相上下,将来只怕不可限量。”白展堂也暗暗点头,心里叹道,“小贝的武学天赋连我也比上。”佟湘玉见莫小贝挥刀猛攻,岳松涛连连后退,抓着白展堂的衣角喜道,“展堂,小贝是不是要赢啦?”白展堂摇头道,“小贝年纪太小,岳松涛是让着她呢。” 两人正说着,台上岳松涛果然用剑背打中莫小贝的右手,莫小贝顿时吃痛,手上一软,赤焰刀便掉到地上。岳松涛笑道,“莫掌门,胜负已分,咱们就不要再打下去了。”莫小贝噘着嘴道,“谁说你赢了?咱们再来过。”说着便有捡起赤焰刀,再想岳松涛攻去。底下的众人见她还不服气,都纷纷鼓掌道,“莫掌门少年英雄,巾帼不让须眉啊!”突然,岳松涛身形一顿,险些被莫小贝一刀砍中肩膀。 蒋毅鑫见他脸色一变,忙朝那两位陌生人看去。便见其中一位头戴斗笠的男子,神色严厉,嘴唇不断张动。蒋毅鑫暗暗留心,悄悄走到他后面,运起内力一听。原来对方是在向岳松涛传音,让他赶紧照计划输给莫小贝。蒋毅鑫面色一凛,拍拍那人的肩膀。那人心里正着急,被他这么一拍,生气地回头正欲破口大骂,突然发现一根铁管抵住他的肚子。他低头一看,认出那是神机营的火铳,顿时大吃一惊。 蒋毅鑫冷冷道,“朋友,咱们出去说话。”那人不敢不从,只好跟着他走出人群。蒋毅鑫将他逼到墙角,拿着火铳在手里把玩道,“殷十三在哪里?”那人还想再抵赖,早被蒋毅鑫一巴掌打在脸上。那人急忙跪下磕头求饶道,“大人饶命,小人真的不知道谁是殷十三。”蒋毅鑫喝道,“你脚上穿着官靴,刚才又传音给岳松涛让他认输,还说你不是东厂的人?” 那人被叫破身份,知道对方不会放过他,便从怀中掏出小刀,猛地朝蒋毅鑫小腹刺去。蒋毅鑫一抬脚,将他踢翻在地。那人吐出一口鲜血,立刻施展轻功飞上屋顶。蒋毅鑫不急不慢地跟了上去。那人见甩不开他,心道,“干脆引他去大人那,才好将他拿下。”一咬牙便朝小巷走去,蒋毅鑫也不担心他跑掉,只是跟在后面。 擂台上,岳松涛见莫小贝的衡山剑法已经使完了,拄着赤焰刀气喘吁吁。当下再不耽搁,朝她拱手道,“莫掌门,胜负已分,咱们就不必再打下去了。”莫小贝虽然打不过他,内心却并不服气,还想反驳。佟湘玉急忙挥舞白手绢,和白展堂大喊道,“我们认输了,小贝你快回来。” 莫小贝见嫂子和白大哥发话了,只好朝岳松涛拱手道,“你赢了。”岳松涛抚须笑道,“莫掌门不必泄气。你今年不过十二岁,武功便如此精熟。再过二十年,只怕岳某也不是你的对手。” “真的吗?”莫小贝高兴道。岳松涛点点头道,“岳某忝为华山派掌门,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莫掌门,若是岳某没有看错的话,你手上拿的可是黑木崖东方不败用过的赤焰刀?”莫小贝奇道,“你咋知道的?它是我就任衡山派掌门的时候,东方不败送的礼物。我觉得它给我有缘,就拿它做兵器了。” 岳松涛笑道,“那就是了,莫掌门若是不介意,岳某便送你一个称号吧。你既然是个女子,又使着赤焰刀,便称号‘赤焰仙子’吧。” “赤炎仙子?” 莫小贝念了几遍,觉得它和自己万分相配,拍掌笑道,“这个称号好,以后我就是赤炎仙子了。”说着便跳下擂台,扑到佟湘玉怀里高兴道,“嫂子,你听到了吗?我以后就叫赤焰仙子了。”众人见她天真活泼,都哈哈大笑起来。有好事者带头喊道,“赤焰仙子莫小贝!赤焰仙子莫小贝!”众人都跟着齐声高喊起来。佟湘玉和白展堂哑然失笑,莫小贝高兴得手舞足蹈。 那些在赌坊中压岳松涛比武获胜的人,更是高兴万分,心道,“我们猜得没错,岳松涛不可能会输的,这些我可赚到钱了。”他们哪里知晓个中情由,只道自己看得准,却不知道十赌九骗,他们不过是一时侥幸罢了。 方证大师朝娄知县微微躬身,便起身笑道,“比武结束,老衲宣布,岳掌门获胜。他将成为新任五岳盟主,大家伙可以异议?”话音刚落,便听得三位掌门喊道,“方证大师,岳松涛用卑鄙手段,暗算了我们,这种人不配当五岳盟主!” “这……” 岳松涛沉声道,“比武夺帅,三位掌门若是不服,尽管上来赐教。”三位掌门见他如此嚣张,勃然大怒,但是对方武功高强,自己三人又受了伤,上了擂台不过是自取其辱,因此也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岳松涛。 岳松涛站在擂台上,环顾众人,拱手道,“承蒙各位厚爱,推举岳某为五岳盟主,那岳某便托大了。正好今天方证大师也在,左老爷子、石掌门、令狐掌门和莫掌门,今日岳某便发布第一道五岳盟主命令,即日起,岳某卸任五岳盟主!” 这一句话石破天惊,众人听了都大惊失色。方证大师急道,“岳盟主,这是何故呢?”其他三位掌门对视一眼,都神色凝重。岳松涛叹了一口气道,“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原不分你我。若是强行合并,专由一个五岳盟主发号施令,反倒会引起各派纷争。岳某一时鬼迷心窍,事后想起来万分后悔,只希望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岳某今日所言发自肺腑,还请四位掌门成全。” 他向四位掌门郑重一拜。左老爷子、令狐掌门和石掌门愣在原地,正不知如何回答。莫小贝童言无忌,拍手叫道,“好好好,本掌门同意了。衡山派是我太爷爷一手创建的,不能亡在我手里。”这话提醒了三位掌门,不管岳松涛是何居心,他卸任五岳盟主对各派来说,只会是天大的好事。便齐声赞同道,“既然华山派和衡山派都同意了,我们三派也答应。” 方证大师双掌合十,笑道,“阿弥陀佛。岳掌门如此深明大义,令老衲佩服。老衲便给诸位掌门做一个公人,即日起便再无五岳盟主。”众人大多是来看热闹的,见又没了五岳盟主,只是一时吃惊,不一会儿也就不关心了,各自陆续散去。 岳松涛见三位掌门面色不虞,咬牙切齿地看着他。当下叹了一口气,对三人拱手道,“左老爷子、石掌门、令狐掌门,岳某对不住三位,害得你们坏了形容,今日岳某便给你们一个交代。”说着便挥剑砍向自己的左臂。方证大师瞧得真切,急道,“岳掌门万万不可!”急忙施展龙抓手,掌风到处意图吸走岳松涛的长剑。 岳松涛只觉得右臂被一阵雄浑的内力拉扯住,便大喝道,“还请大师成全!”内力鼓涨,右臂恢复活动,挥剑削去左臂的五指。方证大师阻拦不及,长叹道,“岳掌门着相了。”岳松涛只觉得左臂一阵巨痛,血流如注。他连忙用右手点住左臂的穴道,苦笑道,“岳某自作自受,大师不必介怀。”他伸出左臂,对三位掌门沉声道,“各位要是觉得还不满意,要杀要剐,岳某一人承担,只望你们今后不要为难我华山弟子。” 左老爷子和令狐掌门见他左臂五指齐断,脸色惨白,想来是伤了元气,暗道他倒是一条汉子。只是想到对方暗算他们实在太过卑鄙,心里还是有些生气。却听泰山派石掌门冷冷道,“岳掌门以为自断五指,石某便会忘了你刺瞎我双眼之仇吗?”岳松涛苦笑道,“石掌门尽管发话,岳某一人承担。” 只见石掌门走到岳松涛的面前,朝他身上吐了一口,骂道,“这一口唾弃你鬼迷心窍,妄想合并五岳剑派。”接着他又唾了第二口,骂道,“这一口唾弃你卑鄙无耻,暗算我们这些掌门。”最后他又吐了第三口,叹道,“这一口唾弃你忘恩负义,忘了咱们平日的情谊。” “石兄,我……”岳松涛哽咽道。 石掌门挥手笑道,“我唾了你三口,咱们的恩怨就此别过。只愿你日后改过自新,万万不能再糊涂了!”岳松涛指天发誓道,“我岳松涛若是日后有对不住武林同道的地方,便让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见左老爷子和令狐掌门还愣在原地,石掌门笑道,“二位还不动手吗?”两人猛醒过来,见受伤最重的石掌门都原谅了岳松涛,也就释怀了,上前也唾了岳松涛三口。方证大师见众人重归于好,高兴道,“善哉,善哉。岳掌门知错能改,三位掌门深明大义,免去了江湖上的一场风波,老衲替武林同道谢过各位了。” 众人齐向方证大师拜道,“多谢大师开解。” 慕容子在台下见到这一幕,不禁被这些磊落汉子感动,提笔写下,“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章节目录 公孙乌龙 小说$《武林外传之九品捕头》的最新章节《公孙乌龙》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七十九回:六派共推五岳盟主,众人力擒公孙乌龙(五) 岳松涛幡然醒悟,自断左手五指,一则为了偿还恒山、泰山和嵩山三位掌门所受的损伤,二则是为了永远告别赌徒生涯。昔年六指轩辕赌技高超,江湖上无人能出其右,也是被人断了一指,才退隐江湖。岳松涛效仿前辈,正是为了坚定自己戒赌的信念,但这却不在蒋毅鑫的预料之中。 对于比武夺帅,蒋毅鑫只有两个底线,第一破坏东厂利用赌局敛财的阴谋。因此,他事先说服了岳松涛,在和莫小贝的对战中全力以赴。如此一来,莫小贝再不可能当上五岳盟主,东厂也不可能从赌坊赚到二十倍的银子,反而是蒋毅鑫从铜陵杜家借来的二十万两银子得到了回报,足以偿还岳松涛历年来的赌债。这或许对于莫小贝来说有些不公平,但是从事后的发展来看,五岳盟主不过是一个虚名,恒山、嵩山和泰山三派都敢联合围剿华山派,怎么会听从衡山派的指挥呢? 第二便是化解恒山派、泰山派和嵩山派对华山派的怨恨。岳松涛为了偿还赌债,趁着三派掌门身体不适,将其击败。恒山派令狐掌门被扯掉了一只耳朵,另一只只剩一个洞,嵩山派的左老爷子被打断了门牙,嵩山派石掌门则被刺瞎了双眼。三派掌门形容受损,对华山派恨得是咬牙切齿。如果不加以化解,最终将演变成一场江湖大仇杀。因此,蒋毅鑫让莫小贝以衡山派掌门的名义,请三派掌门还有少林寺方证大师前来观礼。会上,岳松涛辞去五岳盟主,向三人谢罪,加上有方证大师居中调停,事情便有转圜的余地。 让人惊喜的是,岳松涛展现了一派掌门的担当。是的,他终究还是华山派的掌门,为了门派的百年基业,岳松涛自去五指,终于换得了三派的谅解。至此,一场江湖风波烟消云散。 这边蒋毅鑫追着那人,直到了西街僻静小巷。那人见避无可避,便施展轻功跳进了东厂驻地。蒋毅鑫丝毫不惧,上前一脚踹开了大门,便见殷十三带着七八个人围了上来。蒋毅鑫问道,“原来是你这个阉人,李进忠呢?” 殷十三已经收到手下的回报,岳松涛居然打赢了莫小贝,这就是意味着东厂那笔银子已经打了水漂。他正着急要如何通报李进忠,见蒋毅鑫一个人打上门来,还如此嚣张,也不会答话,冷着脸一挥手,七八个人便一起攻向蒋毅鑫。蒋毅鑫也不手软,施展葵花点穴手,一一将这些人点住。殷十三没料到他武功如此之高,还想动手。蒋毅鑫索性掏出那把神机营的火铳,一枪打在他的大腿上。 殷十三顿时摔倒在地,抱着伤腿惨叫不已。殷十三正想求饶,蒋毅鑫冷冷道,“废话少说,告诉我李进忠在哪里?”殷十三急忙道,“咱们有话好说,只要你放了我,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蒋毅鑫往火铳里装上第二颗子弹,将它抵在殷十三的脑袋上。殷十三惨笑道,“看来我今天是必死无疑了,但是你别想让我背叛东厂!”他正想咬碎藏在嘴里的药囊,蒋毅鑫却抢先一步点住他的穴道。 蒋毅鑫掰开他的嘴巴,从他的嘴里拿出一颗黄色的小丹药,扔到地上一脚踩碎。殷十三被点住穴道,看到这一幕,脸上显出绝望的神色。蒋毅鑫冷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东厂专门用来防止秘密泄露的极乐丹吧。你倒是忠心耿耿,只是跟错了人。我实话告诉你吧,就算你死了,我也有办法治你。你不信?那我告诉你吧,我会将你脱光了衣服游街,让你被千千万万的百姓耻笑!” 这一句话戳破了殷十三脆弱的心理防线。太监最怕什么?便是别人脱光了衣服游街。蒋毅鑫见他脸上阴晴不定,想必已经有了决断,便解开他身上的穴道。殷十三惨然道,“你赢了,我告诉你,李大人现在在广阳府。”他绝望地闭上双眼,“你开枪吧。” “谁说我要杀你了?”蒋毅鑫高兴地收回火铳。 殷十三猛地睁开双眼,惊道,“你不杀我难道还要放了我?” “喂,你别想太美了!” 蒋毅鑫正要继续说下去,突然身后传来脚步声。只见凌腾云带着祝无双赶来了,他见到被制服的殷十三,不禁惊呼一声,赶紧走上去。蒋毅鑫指着凌腾云笑道,“咱们做事要讲《大明律》,你们这些人都要交给官府处置的,老凌这边就交给你了。”殷十三听了若有所思。 凌腾云高兴道,“你放心,我这就带他们回衙门。”他掏出身上的锁腕扣将殷十三扣上,回头招呼祝无双道,“无双,你今天就算是上岗了,咱们一起把人带回衙门吧。”祝无双便收缴了众人的兵器,解开他们的穴道,和凌腾云一起把人犯带回衙门。蒋毅鑫则赶忙飞鸽传书追风,让他务必要抓住李进忠。 因为事关赌局胜负,岳松涛一打赢莫小贝,赌坊的人便把这个消息传递出去。 广阳府知府衙门内,追风正在焦急地等周知府批阅完公文。他已经在这里等候了一个时辰,然而周知府却迟迟不见他。追风再也忍不住,对师爷问道,“知府大人再不决断,只怕东厂的人就要把银子运走了!”师爷拱手赔笑道,“大人还请稍后,我家大人实在是公务缠身,您还是再等等吧。” “我看他是在耍滑头!齐大学士才刚走,他就如此畏首畏尾。周大人这般行事,让人寒心啊。” 追风拍案而起,如果不是没有周知府的手令,调动不了军队,他早就拂袖而去了。师爷还想再劝,突然外面有六扇门的人进来汇报道,“大人,比武有结果了。华山派掌门岳松涛打赢了衡山派掌门莫小贝。另外,咱们在各大赌坊蹲守的兄弟来报,东厂的人恐怕也知道了这个消息,正打断转移银子。” “好!” 追风闻言大喜,推开师爷就要往知府衙门内堂闯。周知府却先一步从内堂出来,抚须笑道,“追风神捕,本府公务缠身,让你久等了。”他轻咳一声,对师爷下令道,“马上传令下去,调集北城的兵马,由六扇门的追风神捕指挥,务必将东厂的银子追缴回来!” 事不宜迟,追风暂时收起内心的不瞒,带着军队围住各处赌坊。那些压中岳松涛赢的赌徒,正忙着找赌坊的人拿回银子,却被以种种理由推脱。东厂的人忙着转移银子,不想没出赌坊便被军队围住了。那些赌徒见官爷来,纷纷上前哭诉。追风便命人打开赌场的箱子,一箱箱白花花的银子让人一阵目眩。 追风拿起一枚大银锭,笑道,“《大明律》保护商民的合法权益。你们赌赢了,赌坊自然要把银子赔给你们。”赌坊的老板自知理屈,又被这么多官兵围着,只好含泪点点头,挥手道,“愿赌服输,大家伙一个个来,银子……我们赔!”这样的场景不断发生在各地的赌坊之内,东厂的那笔银子很快便流入各个赌徒的口袋之中。其中盈利最多的,便是六扇门,其次便是蒋毅鑫,他为岳松涛赚了偿还赌债所需的二十万两银子。 李进忠在东厂分部里听到这个消息,当场便晕了过去。左右又是灌水,又是掐人中,好歹才将他救醒过来。李进忠刚一醒来,便大哭道,“银子全没了,这让我怎么跟义父交代!”见左右尽皆低头不说话,他大骂道,“你们这些饭桶,平日里不是都有许多主意吗?这回怎么不说话了!” 突然听到有人一声大喝道,“李进忠!” 李进忠抬头一看,便见到一位锦衣卫千户领着人闯了进来。他色厉内荏地喝道,“放肆!你们竟敢直呼本大人的名讳!”那锦衣卫千户冷冷道,“拿下!”手下的锦衣卫便上前擒住李进忠,李进忠还想反抗,那千户朝着京城的方向拱手道,“李大人,圣上有请!” …… 比武结束后,方证大师和三派掌门便各自回去了。岳松涛回到同福客栈,白展堂和佟湘玉简单帮他包扎好伤口。蒋毅鑫回来,知道情况后,大吃一惊道,“岳掌门,你又何必如此呢?” 岳松涛摇头道,“岳某罪孽深重,若非蒋捕头和白少侠当头棒喝,只怕要断送了我华山派的基业。如今我不过是断了几根手指,何足道哉?”白展堂叹道,“赌博害人不浅,我要不是被大嘴他娘点醒,只怕今日也要远走江湖,过不上安生的日子。”岳松涛想起往日的荒唐,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蒋毅鑫担心他太过自责,便劝勉道,“浪子回头金不换,岳掌门还是要多向前看。你放心,那些事情我都处理好了。”岳松涛闻言大喜,起身对着众人长拜道,“岳某谢过诸位了!莫掌门。” 莫小贝从佟湘玉背后走出来,奇怪道,“难道你还想比武吗?” 岳松涛笑道,“莫掌门说笑了。今日我赢你,不过是因为年纪上占了便宜。莫掌门你武学天赋过人,假以时日,一定在岳某之上。我本和你兄长交情匪浅,今日又承蒙你承让了,他日若是衡山派有需要岳某的地方,岳某一定帮忙!” 莫小贝拍手道,“太好了,那你先给我买根糖葫芦。”岳松涛哈哈大笑,从怀中掏出一串铜钱正要递给莫小贝。佟湘玉连忙接过来,笑道,“岳掌门,让你见笑了。小贝还是孩子,我会好好教育她的。”莫小贝生气地看了佟湘玉一眼,跺了下脚回屋去了。 岳松涛见天色不早,便拜别众人,骑马赶回华山去了。第二天,蒋毅鑫便接到追风的来信,告知他已经查封了东厂的银子,岳松涛的赌债也一笔勾销了。蒋毅鑫却有些闷闷不乐,六扇门居然没有抓到李进忠,这让他有些始料未及。他看着书信喃喃自语,“锦衣卫为啥带走了李进忠?” 几天后,远在七侠镇千里之外的京城,天气已经转凉,空气中隐隐有些许肃杀之意。乾清宫内,当今的天子正高坐于上,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痛哭的东厂厂公曹少钦。只听曹公公磕头不止道,“圣上,老奴该死,误了圣上修宫的大事。老奴这一去只怕就再也见不知道圣上,您一定要保重龙体啊!”他泪流满面,痛哭不已。天子见他一夜白发,也微微有些动容,叹了口气道,“少钦,你好好去给太祖爷守灵,宫里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左右太监便搀扶着曹少钦出去,曹少钦兀自大哭道,“圣上,老奴去了!圣上,保重龙体!”正好王承恩领着李进忠进来,李进忠见是曹公公,慌忙低下头。王承恩指着被打发出去的曹少钦笑道,“李大人,这宫里虽大,但是只要你不中用了,就没有你能落脚的地方。你可记住了。” 李进忠拱手道,“公公教训得是,进忠铭记于心。”王承恩一摆手上的拂尘道,“快进去吧,圣上等着召见你呢。”李进忠拱了拱手,赶紧走进去跪倒在地。圣上冷冷道,“你个狗奴才,居然敢把朕用来修宫的银子拿去赌,而且还赌输了。朕应该把你千刀万剐,株连九族!” 李进忠吓得满头大汗,磕头求饶道,“圣上宽仁,一定会给小人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哦,说来听听,朕为什么不杀你?” 李进忠稳了稳心神,回道,“如果圣上要杀小人,又何必让锦衣卫带小人回京。小人罪该万死,只是想到要为圣上分忧,因此不敢自尽。”天子听完后无悲无喜,只是淡淡道,“李进忠,你是一个聪明人,但是有一句话你要牢牢的记在心里,朕是天子,没有人能欺瞒得了朕。你不要以为你背地里的那些事情,朕不知道!朕什么都知道。” “圣明烛照无过于圣上!” “推下吧。” 李进忠战战兢兢地退出乾清宫,不一会儿王承恩又领着展堂进来。一见是展堂,天子不禁有些感慨,“展爱卿,朕没记错的话,你六岁便入宫了吧?”展堂拱手道,“圣上英明,臣六岁入宫侍奉,至今已经二十年了。” “二十年了,朕已经有些老了,你却正值壮年。此番你深入虎穴,探明曹少钦卖官证据,立功不小。朕要重重赏你!王承恩!” 正在门外侍奉的王承恩连忙进来,天子道,“即可拟旨,锦衣卫百户展堂,公忠体国,可堪大勇,即日起升为锦衣卫副指挥使。”展堂闻言大惊,愣在当场,还是王承恩推了他一把,他才赶忙磕头谢恩。只到出了乾清宫,展堂还觉得有些不敢相信。王承恩见状,笑眯眯地对他说道,“展大人,奴才偷偷告诉您一句话。圣上说了,锦衣卫是天子亲军,还是要交给年轻能干的人来掌管。大人,你可明白了。” 展堂拱手,郑重道,“锦衣卫永远效忠圣上!” 第二天,天子便连下三道诏书,震惊朝野。第一道诏书,将前任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少钦抄家革职,发往南京给太祖爷守灵。第二道诏书,升前任东厂大档头李进忠为司礼监掌印太监,主持东厂事物。令人惊讶的是,李进忠上任第一件事便是带人抄曹公公的家,许多平日和曹公公来往密切的大臣也受到株连。从这些大臣家来炒出的银子,最后大半被用于修建万寿宫。第三道诏书则是提升锦衣卫百户展堂为副指挥使。由于曹公公倒台和齐大学士被害,导致的权力真空完全填补上了。 而吕秀才和郭芙蓉也回到同福客栈。众人一见他俩回来,立刻冲了上去。莫小贝抱着郭芙蓉大哭不已,佟湘玉也眼含泪光。蒋毅鑫和白展堂虽然有些矜持,脸上也是压抑不住的狂喜。蒋毅鑫朝吕秀才肩膀上重重打了一拳,生气道,“你还知道回来?”吕秀才有些吃痛,揉着肩膀道,“小蒋,你就是这样欢迎我们的?早知道我就不跟芙妹一起回来了。” “你敢!” 白展堂抬起手,作势要跟吕秀才一个“葵花点穴手”。吕秀才慌忙作揖求饶,白展堂对着他上下打量,啧啧称奇道,“别说,咱们秀才这一趟去京城,好像过得不错,你们看,人变白了也变胖了。” 郭芙蓉接过话道,“那还不是我的功劳,我天天给他煮饭吃。”众人闻言一惊,郭芙蓉急道,“你们别不信,我待会就跟你们露两手。要不,你们还以为我只会做宫保鸡丁呢。”佟湘玉连忙摆手道,“小郭,你们才刚回来,先好好休息吧。” 正说话间,凌腾云领着祝无双进来,祝无双已经穿上了捕快衣服,成为了七侠镇新任的一名捕快。凌腾云见来了两个陌生人,奇怪道,“掌柜的,这二位难道就是你们经常提到的郭女侠和吕秀才?” 郭芙蓉闻言抱拳道,“在下便是芙蓉女侠郭芙蓉,你便是凌腾云凌捕头吧?”凌腾云点头称是,拱手回礼。吕秀才也拱手道,“小生吕轻侯,他们都叫我吕秀才。见过二位捕快。”祝无双也连忙回礼道,“我是祝无双,新上任的捕快。我经常听掌柜的他们提到你们,说你们情投意合,是一对神仙眷侣。” 吕秀才高兴地搂过郭芙蓉,郭芙蓉也温柔地趴到他的肩膀上。众人顿时感觉一阵腻歪,佟湘玉摇着纨扇道,“小郭、秀才,房间都给你们留着呢,原样没动。你们先去休息一下,待会出来吃饭吧,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到了晚上,佟湘玉便取出一坛女儿红,祝无双煮了一座好菜,众人开怀畅饮,叙尽离别情谊。美中不足的是,李大嘴跟着诸葛元游历四方,不能回来相聚。众人吃饱喝足后,凌腾云便告辞回西街宅子去。佟湘玉、莫小贝和祝无双则拉着郭芙蓉到后院说些悄悄话,蒋毅鑫和白展堂则带着吕秀才上了屋顶。 “我在京城无时不刻想着七侠镇,想着客栈还有你们。有时候,想得你们睡不着,我便找了个屋顶看月亮。但总觉得意难平,好像屋顶不是屋顶,月亮不是月亮了。”吕秀才感慨道。蒋毅鑫和白展堂分别坐在他的旁边,静静地看着天上的月亮。 三人静静喝了一会酒,吕秀才突然问道,“小蒋,赛掌柜还没有消息吗?”蒋毅鑫一阵黯然,摇摇头道,“还没有,不过我一定会找到她的。我也不瞒你们,我打算过几天就走。” “这么快?!”白展堂和吕秀才愕然道。 蒋毅鑫叹了口气道,“她一个人在外面,我不放心。其实,我早就想去找她了,只是一直被其他的事情缠住了。现在我想明白了,她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我不能没有她。”白展堂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小蒋,我支持你!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的幸福都抓不住,他就不算是一个男人!” 吕秀才听完后,看了看蒋毅鑫,刚到嘴边的话又停住了,只好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蒋毅鑫见他如此纠结,便笑道,“秀才,我会把事情解决完再走,你要说啥尽管说嘛。”吕秀才这才开口道,“你们也知道了,公孙乌龙杀死了齐大学士。齐大学士对我悉心教导,我在心里已经把他的当做我的先生看待,我一定要替他报仇。小蒋,你的信我已经转交给郭巨侠了。芙妹认为郭巨侠会把公孙乌龙引到七侠镇,因此我们就赶忙赶回来了。” 白展堂有些苦恼道,“公孙乌龙指力惊人,又练成了龟壳神功,光凭咱们这些人只怕对付不了他啊!” 吕秀才急道,“郭巨侠一定会派六扇门的高手前来帮忙的,咱们尽力而为便是。” 蒋毅鑫点头道,“秀才说得对,六扇门一定会派人来帮忙的。或许,还是和咱们有关联的人。” “和咱们有关联的?会是谁呢?” …… 又过了几天,凌腾云突然带着祝无双来到客栈。众人见他们神情凝重,连忙问起。凌腾云着急道,“出大事了!最近关中四十六县,每个衙门的公堂上,都用斗大的字写着:盗圣到此一游,官印也不翼而飞。” 众人一听“盗圣”二字,齐刷刷看向白展堂。白展堂生气道,“我这几天不都在你们眼皮底下嘛,再说我都已经退隐江湖了,你们怎么还怀疑我。”佟湘玉见他受了委屈,急忙解释道,“展堂,你不要误会。我们的意思是,这贼人冒充你的名号,或许真的跟你有关联。” “跟我有关联?”白展堂挠挠头道,“不可能啊,跟我一起出道的那些人,不是被官府抓了,就是退隐江湖,没几个还敢出来犯案的啊。” 蒋毅鑫摆手道,“咱们也不必多想。老凌,咱们镇的官印没丢吧?”凌腾云一拍胸膛,里面铿铿作响,他笑道,“我随身带着,那贼人要是敢来,我就让他悄悄啥叫关西无极刀!”祝无双也拔刀配合道,“还有我,本镇捕快祝无双。” 当晚,蒋毅鑫便和白展堂藏身在公堂的房梁之上,静候那人前来。不一会儿,果然便见一条黑影潜入了衙门。那人走路不仅一点脚步声都没有,双脚似乎还隐约离地而行。白展堂暗暗惊讶道,“踏雪无痕!这人的轻功竟然如此高明!” 那人听得房梁上有呼吸声,大喝道,“上面的朋友还请下来一叙。”这声音相当粗犷,听起来似乎是关西大汉的口音。蒋毅鑫和白展堂对视一眼,纵身跳到地上。白展堂喝道,“哪里来的贼人,居然敢冒充盗圣?” 那人闻言一怔,淡淡道,“我便是盗圣,何必冒充?” 蒋毅鑫见那人还不露出真身,便指着白展堂笑道,“我是同福客栈的蒋毅鑫,这位才是如假包换的盗圣白玉汤。”那人闻言一惊,借着月光不住打量白展堂,眼神渐渐变得柔和。白展堂被他看得有些尴尬,连忙摆手,“你看啥呢?一双贼珠子乱转,看吧官印还回去,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那人嘿嘿笑道,“好大口气,我倒要看看你这些年有什么长进!”说着,便施展轻功快速向外飞去。白展堂被他这么一刺激,当下顿时生气,也施展轻功跟了上去。蒋毅鑫知道那人便是白三娘,因此也不上去凑热闹,而是回同福客栈等消息。 果然,没过多久,便将那黑衣人拧着白展堂的耳朵回来。白展堂不住求饶道,“娘,我错了,你快放开,我耳朵疼。”白三娘这才松开手,笑骂道,“小兔崽子,这几年倒是长本事了,敢跟娘动手了。” 白展堂委屈道,“娘你不是在刑部大牢吗?怎么逃出来了?”众人听见她是白展堂的娘亲,都连忙围上来问好。佟湘玉最是殷勤,拉着白三娘坐下,还给她倒上一杯茶。白三娘微微看了她一眼,心里跟明镜似的。白三娘从怀中掏出六扇门令牌,叹道,“说来话长,其实娘这些年一直在为六扇门办事。” “六扇门密使!”白展堂看清了令牌上的字,大惊道。 白三娘点点头,“娘可都是为了你啊。打小训练你当捕快,没想到你跟姬无病那哥俩混一起,还在江湖上当了啥盗圣。还好你盗亦有道,没干下啥坏事,还知道退隐江湖。不然,娘可就帮不了你了。”她又从怀中掏出另一块令牌,扔给白展堂。 白展堂定睛一看,只见金牌正面大大方方写着四个大字“免罪金牌。”白展堂顿时大惊失色,难以置信道,“娘,这是六扇门的免罪金牌?你从哪里来的?”白三娘没好气道,“当然是郭巨侠签发的,你以为是娘偷的啊。”她瞧见后面的郭芙蓉,朝她挥手笑道,“你是老郭他闺女吧,长得真俊。”郭芙蓉其实也不认识她,但对方夸她漂亮,她便对她报以一笑。 白展堂还想再问,吕秀才却抢先道,“白前辈,郭巨侠是派您来抓捕公孙乌龙归案的吧?”白三娘点点头道,“正是。你就是吕秀才吧,这件事还需要你帮忙呢。还有一位姓蒋的朋友。” 蒋毅鑫见叫他,便上前拱手道,“前辈,我就是蒋毅鑫,但请吩咐便是。”白三娘笑道,“果然年少有为,难怪郭巨侠夸奖你。你是如何猜到公孙乌龙会去六扇门总部的?”蒋毅鑫指着众人道,“群策群力,再加上我的一点联想,不过是误打误撞而已。” 白三娘见他不愿多说,也不再多问。她环顾众人,正色道,“据我估计,公孙乌龙过几天便会来客栈,找吕秀才开解。他武功高强,又练成了龟壳神功,只怕连我也制不住他。此番行动,凶险无比。无关人等,最好回避一下。” 郭芙蓉抬手道,“秀才不走,我也不会走。”吕秀才知道她主意已定,也不说话,只是神情地看着她。白展堂急忙看向佟湘玉,佟湘玉只做不知,被看得不过,断然道,“我是客栈的掌柜的,我要是走了,生意咋办。”莫小贝见佟湘玉不走,也急忙道,“嫂子和白大哥都不走,我也不会走的。” 白三娘无奈道,“既然如此,大家尽量小心点。” 等众人各自散去后,蒋毅鑫悄悄拿出怀中的火铳问道,“前辈,这家伙能对付公孙乌龙吗?”白三娘想了一会,摇摇头道,“只有一把,打不中他,除非他分心。不过,如果他分心,我的隔空打穴便能点住他,更用不上这个了。” 蒋毅鑫听了若有所思。 …… 公孙乌龙杀了齐大学士后,京城便全面戒严。他虽然武功高强,一时半会也出不了城,索性便夜入六扇门总部。说来也奇怪,那天的六扇门总部守备格外松散,公孙乌龙很快便进去了。他四处寻找通行证,不想在旁边又发现了一份文书。上面写的是,七侠镇同福客栈账房吕秀才说死了自己的徒弟姬无命。公孙乌龙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天下第一大智慧是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公孙乌龙拿了通行证,连夜出了京城,直往七侠镇赶去。路上,又听到盗圣复出,盗取关中各县的官印。他知道盗圣白玉汤便是他的故交白三娘之子,之前和他的爱徒是生死兄弟。正好自己的徒弟死在同福客栈,公孙乌龙新仇旧恨,又加上为自己开解的任务,脚下的速度便又快上几分。 这一日,刚过了西凉河,公孙乌龙更加明显地感觉背后有人跟踪。他自恃武功高强,也不回头,缓步朝七侠镇同福客栈走去。等他走后,果然有一人从旁边的大树后面走出来,喃喃自语道,“没错,他就是公孙乌龙。洪老帮主,让我千万小心此人。只是他杀死了少林、武当的高手,我自当为武林除害。”便也悄悄跟了上去。 临近傍晚的时候,客栈众人正在百无聊赖的时候,公孙乌龙缓步走进了客栈。众人已经听白三娘和吕秀才说过公孙乌龙的相貌,此时见到真人,都吃了一惊。公孙乌龙察觉了众人眼里的慌张,奇怪道,“各位认识老夫?”便听白三娘从楼上朗声道,“公孙大哥,咱们好久不见了。”公孙乌龙惊道,“三妹,你怎么在这呢?” 白三娘走到他面前,笑道,“我来这里公干,听说你要来了,就在这里等你了。”公孙乌龙抚须笑道,“那真是巧啊!三娘,咱们好多年没见了吧,可惜老周死了,要不咱们还可以把酒言欢。” 听他说起死去的丈夫,白三娘也有些感慨。吕秀才见仇人就在眼前,忍不住出声骂道,“公孙乌龙,你杀死了齐大学士,还不快悬崖勒马,束手就擒。”公孙乌龙认出他是那晚的书生,猛醒道,“原来你就是吕秀才。”他叹了一口气道,“看来你是不会为我开解,那我继续大开杀戒了。” 白三娘急道,“咱们有话好说,动起手来岂不伤了和气。”公孙乌龙长叹一声,“三妹,我算是想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圈套,是你们设计引我到这里来的吧。那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了。” 公孙乌龙便不再废话,一指点向吕秀才。郭芙蓉急忙打出惊涛掌,却被他一指点倒在地。白三娘见状大惊,急忙反手一转点在他身上。公孙乌龙神色不变,摇头道,“你练成了龟壳神功,你点不住我的。” 白展堂却不相信,全力施展“葵花点穴手”,大喝道,“指如疾风,势如闪电”一指点向公孙乌龙。公孙乌龙任由他在身上点了十几指,才反手一指将他打倒在地。白展堂吐出一口鲜血,佟湘玉急忙抱住她。莫小贝还想动手,蒋毅鑫急忙将她点住,匆忙带着众人回到后院。公孙乌龙冷冷地看着他的举动,却并不阻挡。白三娘见状大惊,叹了口气道,“看来你是不肯收手了,咱们出去动手,免得这里施展不开。” 公孙乌龙苦笑道,“三妹,那你就别怪我了。”两人便走了出去,蒋毅鑫掏出怀中的火铳,也跟了出去。公孙乌龙和白三娘面对面站着,正要动手之间,突听有人朗声笑道,“公孙乌龙,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三人回头一看,便见一个小乞丐衣衫褴褛,身上背着三个大口袋,缓步走了过来。蒋毅鑫顿时大惊,脱口而出道,“小米?!”没错,来人便是之前去洛阳参加丐帮大会的小米。小米在洛阳得到洪老帮主的赏识,于白马寺传授丐帮降龙十八掌,因此多日未归,没想到这时候却出现了。小米见是蒋毅鑫,也情难自已,只是大敌当前,他只能忍住道,“小蒋,有事咱们稍后再说。” 公孙乌龙狐疑地看着小米,奇道,“这几日跟在我后面的,就是你这个小乞丐?”小米纠正道,“我乃洪老帮主亲传弟子,丐帮三袋弟子小米是也。”他大义凛然道,“公孙乌龙,你杀死了少林寺的智清大师和武当派的冲虚道长,我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自然要为武林同道讨回公道。请赐教。” 公孙乌龙瞧了瞧白三娘,不屑道,“你们一起上吧,省得麻烦。”白三娘还未说话,小米已经挥掌向公孙乌龙打去。掌风凌厉,这一掌端是不凡。蒋毅鑫心里惊道,“小米的武功啥时候变得怎么厉害了!”公孙乌龙也有些吃惊,但是很快便冷静下来。不一会儿,两人便过了十几招。小米见战他不下,便大喝道,“降龙十八掌!” 公孙乌龙闻言大骇,然而降龙十八掌何等刚烈迅疾,他还做出防备。小米的双掌便连续打在他身上,只听他不断大喝道,“亢龙有悔”“飞龙在天”“见龙在田”“鸿渐于陆”“潜龙勿用”“突如其来”“利涉大川”……“羝羊触蕃”,一连打了十七掌,一掌比一掌刚猛。 “打完收工!” 小米打完后,累得气喘吁吁。只听一阵“噼里啪啦”,公孙乌龙身上被打中的地方,衣物飘飞,头发也零落开来。公孙乌龙冷冷道,“可惜你只学会了十七掌,若是老叫花来了,只怕我就要倒下了。”他眼神变得阴狠起来,猛地一掌打向小米。此时的小米用功过度,整个人不能动弹。千钧一发之间,蒋毅鑫拿出火铳对着公孙乌龙开了一枪。只听“砰”的一声,子弹穿透公孙乌龙的护体神功,打中他的肩膀。 公孙乌龙大叫一声,挥手将蒋毅鑫打飞在地。白三娘见他受了伤,连忙施展隔空打穴,一指点住公孙乌龙的背后穴道。公孙乌龙此时已然分心,龟壳神功露出破绽,当场便被一指点住。蒋毅鑫担心他冲破穴道,连忙从怀中掏出最后一颗子弹,装进火铳里,对着公孙乌龙的脑袋上开了一枪,终于杀死了这个江湖上最凶恶的贼人。 众人听见声音,连忙从后院里出来,见蒋毅鑫抱着筋疲力尽的小米,和倒地不起的公孙乌龙,赶紧迎了上来。白三娘也被吓出一身冷汗,她还是低估了公孙乌龙的武功。这一次,若不是小米突然出现,再加上蒋毅鑫的偷袭,根本不可能制住公孙乌龙。 众人喘息已定后,白三娘轻声对蒋毅鑫道,“小蒋,郭巨侠让你务必进京见他一面。” “郭巨侠找我有啥事?” 白三娘摇摇头道,“他是有话要问你。” 章节目录 江湖再见 小说$《武林外传之九品捕头》的最新章节《江湖再见》内容正在获取中,稍候重试。。。 章节目录 第八十回:红尘有你终相伴,笑傲江湖情两牵(一) 白三娘没有多讲,蒋毅鑫也不好多问。既然郭巨侠想见他,他无论如何也要进京一趟。等众人处理完公孙乌龙的尸体,蒋毅鑫便骑上赤火,朝京城赶去。 这是他第二次进京,上一次是奉娄知县的命令去兵部述职,途中又碰上关东大旱,顾不得欣赏沿途的风景。这一次没有公事,可以一路徐行,看遍美景。到了京城,蒋毅鑫也没急着去六扇门,而是先去最热闹的街市,给客栈众人买京城的特产,像给祝无双的新东安的糖人,李大嘴一直唠叨的明德轩的小磨麻油,还有佟湘玉要的丝绸等等。 直到给每个人的礼物都买好以后,蒋毅鑫才心满意足地赶回客栈。客栈外有一个捕快正着急地四处张望,突然看到他回来了,高兴地跑了上去,一把抱住。蒋毅鑫双手捧着礼物,差点被那人撞倒,正要发怒,认出那人后,惊喜道,“小六!”此时的燕小六眼泪已经忍不住流出来了,他抱着蒋毅鑫哭道,“师兄,呜呜,咱们终于又见面了!”蒋毅鑫眼睛也有些红了,但是他到底比较稳重,摆摆手道,“大庭广众的,咱们进里面说话。” “嗯。” 燕小六麻利地接过蒋毅鑫双手的礼物,两个人进了客栈的房间。等四下无人,燕小六再也忍不住哭诉道,“师兄,小六在京城真的很想念你们。师父他老人家的身体还好吧?听说他和小道一起做生意去了,商场如战场,你要告诉师父千万小心。还有佟掌柜的、老白、大嘴他们怎么样?秀才和小郭上一次我倒是见过他们,现在他们回七侠镇去了,京城又只剩我一个人了。” 燕小六从小在平谷县长大,一开始不过是在北岗吹喇叭,能当上捕快,还是多亏了老邢的提携。他为人虎头虎脑,做事有一股冲劲。以前在七侠镇,大家伙瞧他年纪小,又看在老邢和蒋毅鑫的面子上,都不大愿意同他计较。到了京城就不一样了,天子脚下多的是王公大臣,富商大贾,六扇门总部里又卧虎藏龙,燕小六从小地方升上来,许多人都瞧不起他,平时同僚之间不免有些龌龊。好在燕小六一心想做好捕快,凡事公事公办,没让人抓到把柄。他又牢记师父和师兄的叮嘱,遇事多忍耐,尽量不和别人争吵,工作才渐渐顺利起来。 蒋毅鑫静静地听他说完,才回道,“师父身体好得很,他跟十八里铺清楼的金掌柜处得越来越好,看来咱们要有师娘了。小道的武功也越来越好了,你可不要偷懒,别输给了师弟。我也见到秀才和小郭了,佟掌柜他们也都好。小六,你在京城好好干,照顾好自己,也跟师父长长脸,以后有空就回来看看。对了,我才刚到京城,你咋找到这里了?” 燕小六抹去眼泪,笑道,“师兄你是不知道,郭巨侠吩咐六扇门的兄弟,只要你一到京城,就请你去见他。我听说你到了,便自告奋勇来请师兄去六扇门。” 蒋毅鑫更奇怪了,“小六你知不知道郭巨侠为啥要见我?” 燕小六连忙摇头道,“师兄你不用多想,见面就知道了。依我看八成是好事,你想啊,你帮忙扳倒了曹公公,又制服了公孙乌龙,郭巨侠是大侠中的大侠,肯定是想提拔你。” “那好,咱们现在就走。” 郭巨侠如此殷勤,蒋毅鑫心里也不禁有些好奇。燕小六也不敢耽搁,带着他赶去六扇门。路上,燕小六简单介绍了六扇门和京城的一些情况。听说李进忠不禁没有被皇上治罪,反倒当上新一任的厂公,蒋毅鑫气得直咬牙,暗道,“将来我一定要取你狗命!”又听他说起展堂成了新任的锦衣卫副指挥使,未来前途不可限量。蒋毅鑫大吃一惊,他一直怀疑展堂的真实身份。现在总算明白过来了,展堂六岁入宫,只怕老早便是皇上的心腹,这一次他找到了曹公公卖官的证据,皇上正好提拔他执掌锦衣卫。 两人说了一路,很快便来到了六扇门总部。燕小六取出令牌,守门人便让二人进去。燕小六将蒋毅鑫带到郭巨侠办公的厅堂外,便住了脚。燕小六拱手道,“师兄,郭巨侠就在你们等你。”蒋毅鑫点点,敲了敲门。正听一个雄浑的声音道,“进来吧。”蒋毅鑫道,“郭巨侠,我是七侠镇的蒋毅鑫,我进去咯。”便推门进去了。郭巨侠正在书桌前批改公文,见他进来了,只是挥挥手道,“蒋兄弟对不住了,你先坐会,要喝茶自己倒。” 蒋毅鑫见他公务繁忙,也不觉得受了轻慢,找了个位子坐下,给自己倒上一杯茶。他朝郭巨侠看去,瞧见书桌上叠着一大堆关于自己的公文,心里不觉一惊。 “你现在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要见你?” 郭巨侠顺手把批改完的公文放回一边的书架上,笑眯眯地看着他。蒋毅鑫也不否认,“还请大人明示。”郭巨侠摆摆手道,“你是芙儿的朋友,不见外的话,叫我一声‘郭伯伯’吧。” 郭巨侠凡事以理服人,即使心里不高兴,为了女儿的幸福,还是同意让郭芙蓉和吕秀才在一起。他是大侠中的大侠,现在这样说不会是客套话。蒋毅鑫便拱手道,“郭伯伯。” 郭巨侠见他毫不忸怩,心里更加满意。当下高兴道,“这就对了。”突然他叹了口气道,“唉,小蒋其实我对你更好奇。不瞒你说,我跟齐大学士都派人调查过你。你是平谷县人士,因为家中没了亲人,才去投奔七侠镇的陈老头。之后,你便拜了七侠镇的捕快邢育森为师,也当上了捕快。两年多前,你抓捕了盗神姬无命,知县娄明德升你为捕头。之后你屡破大案,抓捕了飞刀门的美丽不打折、五毒教的孝敬二老、天残派的上官云顿、江湖第一杀手平谷一点红……你知道嘛,这些人个个都是朝廷钦犯,六扇门追捕他们多年,没想到却被你一人抓住了。” 蒋毅鑫急忙解释道,“赖圣上洪福,还有我师父老邢和同福客栈的白展堂帮忙,我一人实在不敢贪天之功为己有。” “你不要担心,我不是怀疑你。” 郭巨侠起身走到蒋毅鑫的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只是好奇,小蒋,你做这些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 蒋毅鑫拱手道,“保护一方百姓平安!” “那你为何拒绝追风的邀请,不入六扇门为朝廷效力?”郭巨侠厉声道。 “我”蒋毅鑫一时语塞,面对这样一个为国为民的大侠,他不好意思直说自己只想安安稳稳地度过一生。 郭巨侠叹了一口气道,“小蒋,你应该知道了,曹公公是倒了,但是李进忠接掌了东厂,六扇门和东厂的斗争还没有结束。现在齐大学士去了,放在我肩上的这副担子越来越重。”见蒋毅鑫还想拒绝,他摆手道,“你随我来。” 蒋毅鑫便跟着他走到一面墙壁面前,郭巨侠转动旁边的一个花瓶,便见有一副地图缓缓落了下来。上面标着各式各样的山川、河流。郭巨侠正色道,“小蒋,这是朝廷机密,我希望你看完后,再回答我的问题。” “晚辈知道了。” 郭巨侠指着地图缓缓道,“眼下的朝廷虽然看似安稳,其实底下暗流涌动。内阁的几位大学士政见不一,外朝东厂、锦衣卫和六扇门三足鼎立。圣上英明神武,只是太过师心自用。宫里这会儿万寿宫还没修好,却又要开疆拓土。小蒋,我也不瞒你,明年圣上已经下了密旨,明年要派杨经略领兵讨伐建州的女真人。杨经略文章写得好,可是腹内草莽,这十万将士交到他手里,我放心不下。你看,这里是沈阳,这里是赫图阿拉。” 蒋毅鑫随着他是手指缓缓看过去,突然瞧见一个熟悉的地名,惊道,“萨尔浒!” 郭巨侠点点头,用指头敲敲地图上的“萨尔浒”,赞赏道,“没想到你还知兵,我看萨尔浒便是这场战争的关键。女真人世居辽东,作战骁勇,他们的首领也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杨经略却上奏皇上,希望兵分五路直取赫图阿拉。小蒋,我已经上奏皇上准备随军出征。我最后再问你一句,你愿不愿意担负起天下的兴亡?” 蒋毅鑫双眼紧盯着地图上的“萨尔浒”,联想起另一时空那场不仅关乎朝代兴衰,也关乎民族文化延续的战争。是的,他不在乎功名利禄,但是他始终是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的一员,他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当一个能够挽救民族的机会摆在他的面前的时候,他不能逃避,也不会逃避。他郑重地对郭巨侠抱拳,一字一句道,“我万死不辞。” “好!太好了!” 郭巨侠激动不已,“那你赶紧回去好好准备,六个月以后,你跟追风一起到军前效力!” “不过,我有一个请求。” “你尽管说。” 蒋毅鑫不好意思道,“我想劳烦六扇门帮我找一个人,不找到她,我不会安心的。” “原来追风还没告诉你啊。” 郭巨侠哈哈大笑道,“她啊,就在你的眼皮底下!” …… 燕小六在门外等候许久,突然看见蒋毅鑫气呼呼地走了出来。他赶紧迎上去,还没来得及开口,蒋毅鑫便摆手道,“小六,对不住了。师兄要立刻赶回七侠镇,客栈的那些礼物麻烦你帮我寄回去。”说着便朝客栈走去。 燕小六跟着他走出六扇门,忍不住问道,“师兄,郭巨侠是不是说啥了,你咋怎么着急呢?” 蒋毅鑫急道,“我要是不着急,貂蝉又不见了咋办!” 燕小六恍然大悟,便不再说话。两人快步走回客栈,伙计牵来赤火,蒋毅鑫翻身上马,向燕小六拱了拱手道,“小六,师兄下次再来看你。”燕小六朝着蒋毅鑫远走的身影不断招手。他有些失落地走进客栈,帮蒋毅鑫结算了房钱,带着那些礼物去了镖局。镖局的人点算了一下物品,便打算装箱运走。燕小六却从怀中掏出一本《缉盗指南》,他翻开第一页,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三个大字,“郭巨侠”。 没错,这边是老邢一直想要的郭巨侠的签名。燕小六进了六扇门后,瞅着机会终于让郭巨侠留下墨宝。他小心翼翼地用手绢将书籍包好,塞到给佟湘玉的买的丝绸中,才放心地让镖局的人把礼物装箱。 做完这一切,燕小六不禁有些踌躇。突然,背后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小六,你怎么在这里?”燕小六回头一看,果然是郭蔷薇,只见她正眉开眼笑的看着自己。燕小六不禁高兴起来,憨笑道,“郭姑娘,咱们可真有缘啊,你也要寄东西吗?” 郭蔷薇拉着他的手笑道,“是啊,你说巧不巧。” …… 十八里铺,快绿阁内。 老邢悄悄将金湘玉请到后堂,两人同处一室,金湘玉有些不好意思道,“老邢,咱们外面说话吧,别让人看见了。”老邢涎着脸道,“咱们情投意合,你不要怕,小道这几日去广阳府进货去了,赛掌柜的也不在,这会儿不会有人来的。”说着便摸上金湘玉的手。金湘玉也不决绝,两人正卿卿我我。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金湘玉连忙推开老邢,老邢被坏了好事,不禁有些气恼,正要发怒。突然看见蒋毅鑫气冲冲地走了进来,老邢大惊道,“小蒋,你不是在京城嘛,咋这么快回来啦?” 蒋毅鑫瞧见金湘玉正在偷偷整理衣服,知道自己来得不是时候,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只是事情紧急,他急忙问道,“师父,你瞒得我好苦啊!她呢,她在哪!”老邢问住了,眼睛一转,装糊涂道,“小蒋,哪个她啊,师父怎么听不懂你的意思呢。” 蒋毅鑫挥舞双手大叫道,“我说的是貂蝉!貂蝉呢!” 老邢不知道赛貂蝉想不想见他,因此还想搪塞过去。金湘玉看出蒋毅鑫已经什么都知道了,连忙推了老邢一把,“你就告诉他吧,别把小蒋急坏了。”老邢被心上人这么一提醒,这才开口道,“小蒋,不是师父故意骗你,实在是赛掌柜她不让我们告诉你。没错,赛掌柜一直藏在这里,可是一个月前,她走了!” “走了?” 蒋毅鑫顿时大惊,上前抓着老邢的肩膀问道,“她去哪里了,师父,你快告诉我!” “她去关东了,说是小翠寄信说她有了,想念赛掌柜,让她务必去一趟。” 金湘玉去书架上取来书信,递给蒋毅鑫。蒋毅鑫道了声谢,拆开信记住了地址,转身就走。老邢和金湘玉面面相觑,老邢没好气道,“这个小蒋啊,这么慌慌张张的,以后我得多说说他。” 金湘玉倒是有些感慨道,“这是真情流露,不枉赛掌柜对他一片痴心。” 两人正说话间,蒋毅鑫又走了回来。知道了赛貂蝉的所在,他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整个人也恢复冷静。这时蒋毅鑫才想起冲撞了师父和金湘玉,便回过头赔笑道,“师父,师娘,你们就当我没来过,继续吧。” 金湘玉听了这回,脸上显出一抹羞红,没好气地拍了老邢一掌。老邢呵呵一笑,顺手抄起桌上的一本书籍扔了过去,笑骂道,“还不快去找人,小心赛掌柜又走了!” “那我走了,你们继续!”蒋毅鑫应了声,拔腿便走。 老邢笑骂道,“这个臭小子!”他回头对羞红脸的金湘玉,一本正经道,“湘玉,那咱们继续吧!” 金湘玉半推半就的倒在他怀里,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嗯。” …… 章节目录 第八十回:红尘有你终相见,笑傲江湖情两牵(二) 关东某处,古董店内。 掌柜夫人小翠正和赛貂蝉在后堂闲话。赛貂蝉看着小翠微微隆起的肚子,不禁有些羡慕道,“小翠,看来你家老爷对你挺好的。”小翠脸上显出幸福的神色,笑道,“他啊,别看做生意挺精明的,其实呆的很。要不是有我照顾他,天气冷了,他连多穿件衣服都不知道。” 赛貂蝉捂着嘴笑道,“人家是装给你看的,说明他疼你。”小翠扬扬头道,“那是,我家老爷最疼我了。”赛貂蝉看着她穿金戴银,整个人也自信了许多,再无以前的那种自卑,发自肺腑地高兴道,“小翠,你别怪姐矫情。姐是真的为你高兴,有人疼有人爱,有一个好归宿。” 小翠摇摇纨扇,调笑道,“你不是也有小蒋嘛,他更会疼人。” 赛貂蝉闻言不禁有些黯然,小翠奇怪道,“你们俩是咋啦?”赛貂蝉摇摇头,苦笑道,“我们出了点情况,没啥的,以后我再告诉你吧。”小翠瞧出了异样,沉声道,“他是不是负心了?” “好妹妹,你就不要多问了。” 赛貂蝉一向好强,离开七侠镇后,在老邢和江小道勉强没有露出丝毫痛苦。但是夜深人静,空无一人的时候,总是暗暗流泪,哀叹自己的不幸。此时,见到好姐妹有了一个好归宿,又即将生养,心中的酸楚再也压抑不住,忍不住趴在小翠的怀里,大哭起来。一二三感受到主人的悲伤,汪汪叫了几声,使劲蹭着赛貂蝉的脚。 小翠大骂道,“好啊,蒋毅鑫居然敢欺负你。我这就是跟你回七侠镇,他要是不跟我一个交代,我就到娄知县那去告他!” “小翠,千万别。” 赛貂蝉连忙拉住她,抽泣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们的事还是我们自己解决吧。”小翠只好先压下这口气,不断出声安慰。赛貂蝉哭了一阵,不好意思道,“小翠,姐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你现在有了身子,凡事千万不要动气。” 小翠摸着自己的肚子,摇头笑道,“早着呢,现在才一个多月,大夫说要到了四五个月才显怀。我现在没觉得啥,就是喜欢吃酸的。”赛貂蝉道,“生儿育女是大事,还是小心些。” 小翠也知道轻重,点点头。突然,她想起一个问题,便悄悄凑到赛貂蝉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赛貂蝉一听,脸上立刻红了,摆手道,“你想哪去了,我跟他是规规矩矩的。”小翠这才满意的点头道,“这就好,没便宜了他!” 小翠的老爷是关东有名的古董商人。这位古董商人为人厚道,和结发妻子相濡以沫。不想妻子突然病逝,他郁郁寡欢,碰巧在洛阳城外遇见小翠,一见倾心。小翠便随了他去,做了正牌夫人。两人新婚燕尔,你侬我侬,小翠很快便有了身子。古董商人知道赛貂蝉是妻子的结义姐妹,也不敢怠慢,吩咐府上的家丁要好生招待。赛貂蝉一连在府上住了十几日,每日不是和小翠谈天说笑,便是帮忙准备小孩子的衣物。 这一日,小翠到古董店清理货物。突然听到伙计来报,外面有人找夫人。小翠连忙走了出来,对来人笑道,“先生可是要买啥古董瓷器?”那人转过身来,摘下头上的帽子,笑道,“小翠,是我啊!” “小蒋!” 小翠吃了一惊,手上的账本也掉到地上。蒋毅鑫正想询问赛貂蝉的情况,却听她冷冷道,“原来是你这个负心汉!我当初是瞎了眼,还以为姐姐找到一个好归宿呢。伙计们,送客!” 几个伙计听得掌柜夫人发话了,便围了上来。蒋毅鑫苦笑道,“看来貂蝉是误会我了。小翠,我可以马上就走。但是为了貂蝉的幸福,你一定要帮我一个忙。”小翠沉思了一会,摆手让伙计们退下,沉声道,“你要我帮你啥忙?”蒋毅鑫低声说了一通,小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直笑得合不拢嘴。 蒋毅鑫被她笑得不好意思,急道,“你不懂,这叫浪漫!” “老套!” “你就帮不帮这个忙吧。” 小翠摇着纨扇微笑道,“包在我身上了。”她叹了口气,一句一字道,“小蒋,我姐姐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对她好啊,不许欺负她!” 感受到她充满期望的眼神,蒋毅鑫发誓道,“你放心,我再也不会让她伤心了。” 次日,赛貂蝉午休过后,小翠便拉着她出去逛街。赛貂蝉推拖不过,只好带着一二三一起去。几位家丁一路随行,不想过了一条繁华街道,小翠和那几位家丁便在人群中消失的无影无踪。赛貂蝉四处张望,却没见到半个人影,心里不禁大急。她初到此地,哪里会认识路,正想着待在原地,等小翠他们找来。 一二三本来乖巧地蹲在地上,摇着尾巴。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它猛地从地上起来,拉着赛貂蝉朝前走去。赛貂蝉拉不住它,转念又想,“说不定它闻到了小翠他们的味道,要带我去。”便跟着它走。 一二三循着味道,拉着赛貂蝉穿过大街,突然停住不动了。赛貂蝉环顾四周,又是一个陌生的所在,连半点小翠的人影都没有,不禁有些生气道,“一二三,你胡乱带路,回去我再不给你鸡腿吃了。”小翠在后面见了,高兴地挥手道,“大功告成,咱们回去吧。” 一二三委屈地呜了一声,突然猛地蹿了出去。赛貂蝉一下子抓不住,只好松开绳子。一二三便径直朝前面糖葫芦摊的一个捕头冲去,围在他的身边一阵乱叫。赛貂蝉急忙走上去,拉住一二三,对那捕头不住道歉道,“这位捕快对不住了,这狗平时很乖的,今天也不知道咋了,没冲撞了您吧。”她低头轻轻拍打一二三,骂道,“你今天这么不乖,回去不跟你鸡腿吃了。”一二三一听这话,耳朵顿时聋拉下来,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貂蝉,你不要怪一二三,它是认出我了。你还好吗?” 赛貂蝉一听这熟悉的声音,顿时愣住了,呆呆地抬起头。只见那捕头慢慢转过身来,正是她一直魂牵梦萦的那个人,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右手也拿着一根糖葫芦,只有脸上的两行清泪证明了时间的流逝。 赛貂蝉顿时也哭了出来,趴在蒋毅鑫身上,不住地敲打他的胸口,“你怎么现在才来找我?” 回答她的是蒋毅鑫更加用力的拥抱,和一句夹杂着抱歉和欣喜的话语,“跟我回家吧!” 两个月后,蒋毅鑫和赛貂蝉在同福客栈举行婚礼,所有的亲朋好友都来了。 李大嘴领着一个秀气的姑娘回来了,他骄傲地告诉大家,“她叫柳星雨,是我李大嘴的人。”柳星云大大方方地和众人打了招呼。 燕小六也从京城回来了,郭蔷薇也跟他一起回来。虽然他们没有明说,但众人从他们的眼神中,还是看出了爱情的种子。 老邢向大家公布了,他和金湘玉的婚事。徒弟成亲在前头,让他这个师父有点丢了面子。正好金湘玉也同意,两人便觉得早点把好事办了。 祝无双和凌腾云也有了进展,两人一个捕头一个捕快,成了七侠镇人人艳羡的“金童玉女。” 白展堂和佟湘玉的事,也得到了白三娘的同意。为了弥补儿子的遗憾,白三娘已经向郭巨侠辞去了六扇门密使的职责,准备好好地享受退休生活。 吕秀才也考中了举人,准备过几日便和郭芙蓉回京见父母。 小翠也和古董商人一起到场。 郭巨侠和追风因为公务缠身不能亲自到场,但是他们都派人送来贺礼。追风还在信中高兴地告诉大家,展红绫已经怀孕了,他就要当父亲了。 钱夫人也给钱掌柜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 小米则罕见地脱去了他平日的乞丐服装,换上了新衣服,别说经过这么一大半,还真有点翩翩浊世之佳公子的味道。 还有娄知县、杜子俊和杨蕙兰、东街的宋寡妇、西街的郝掌柜……把同福客栈里里外外都坐满了。 席间上,大家觥筹交错,不亦乐乎。蒋毅鑫也被众人灌了许多酒,要不是有老白他们劝着,只怕都不能进洞房了。众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便拍桌拍椅大叫让新娘子出来。蒋毅鑫便上楼去叫赛貂蝉,却见佟湘玉、郭芙蓉和祝无双这些女流挡在楼梯口,赛貂蝉穿着大红霞帔,披着盖头,藏在众人后面。 蒋毅鑫一看这架势,分别是要故意为难他,无奈笑道,“有什么难题,你们尽管出吧。” 赛貂蝉偷偷对小翠说了几句,小翠点点头,走了上去,朗声道,“小蒋,我姐姐说了。你们俩刚开始好的时候,你给她唱过一首歌。现在,他让你再唱一遍。” 秀才和大嘴一听这话,大笑道,“原来小蒋还会唱歌啊!” 老白伸手对找撺掇众人道,“让小蒋唱大声点,让咱们也听听。” 众位宾客都起哄起来,“小蒋,来一个!” 蒋毅鑫环顾众人,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幸福。这些人都是他的好朋友和亲人,他们爱他、护他,他也一样。不管时间如何流逝,他会永远记得这些人的深情厚谊,和大家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他强忍住要哭的冲突,大笑道,“今天是我这辈子最高兴的日子,我想给我娘子,还有大家伙来一首新的。这首歌也是我最想对大家说的话。” 他引颈高歌道, “灯火阑珊墨迹还未干 烈酒一盏把思念点燃 借你的剑不知何时还 欠你的情不知该怎么还 前世若真的有缘又何必让你为难 此生若注定无缘又何苦让我心酸 我走过千山万水只想再见你一面 栀子花开的时节让我们江湖再见 飞雪连天笑唱菩萨蛮 清风长剑斩不断牵绊 借你的马不知何时还 欠你的情我用一生来还 前世若真的有缘又何必让你为难 此生若注定无缘又何苦让我心酸 我走过千山万水只想再见你一面 栀子花开的时节让我们江湖再见 前世若真的有缘又何必让你为难 此生若注定无缘又何苦让我心酸 我走过千山万水只想再见你一面 栀子花开的时节让我们江湖再见” 一曲唱罢,不知有多少人落泪。酒宴散去,蒋毅鑫进了洞房,掀开赛貂蝉的红盖头,两人喝了交杯酒。大红烛照着两人脸上都红彤彤的。蒋毅鑫把赛貂蝉抱到床上,正欲宽衣解带。赛貂蝉挡住他作怪的手,问道,“相公,有一件事妾身一直想问你。” 蒋毅鑫搂着她道,“娘子尽管问。” “你跟佟掌柜他们当初是咋聚到一起的?” “那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从哪儿开始讲起呢?” 蒋毅鑫慢慢将赛貂蝉放到床上,充满无限柔情地说道,“我要用一辈子告诉你!” 【前八十回完】 章节目录 前八十回完。 《武林外传》有一种神奇的魔力。 我很早就想写网络小说,但一直没有动笔。没想到今年4月底第一次完整看完《武林外传》电视剧,二十几天后,便在起点上传了第一章同人小说。 很抱歉,我写得一塌糊涂。原因有二。 第一,这是我第一次写网络小说,没有大纲、没有存稿,没有任何准备自然写不好。 第二,我不用心了。同人只是同人,永远不是原创。如果我还有志气,还有本事,就应该创造属于自己的故事。 在写作的过程中,我得到许多人的鼓励,你们给我投了推荐票,还在书评里夸奖我。 很遗憾,我没能给大家献上一本好的同人小说。 但是写完一本同人后,我更加明白《武林外传》的伟大。 尚敬导演、宁财神编剧、闫妮、沙溢、姚晨、喻恩泰、姜超、王莎莎……还有许许多多杰出的演员们,谢谢你们给我们创作出这么好的作品! 如果有缘,咱们江湖再见吧! 谢谢! 章节目录 发新书啦——《重回美好年代》!!! 鄙人在起点发了新书,属于都市重生,书名是《重回美好年代》,非商业文,主要是青春校园故事。每晚八点更新。 各位如果喜欢,欢迎点击、收藏和推荐。 谢谢!! 【26岁的蒋浩重生到2008年中考考场。 这时候的他,十六岁,正青春,人生有无限可能。 于是,一切都改变了,人生再也没有那么多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