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有点僵滞。
虽顾月霜如此说着,不过顾月池心里到底还是有些自责的。
静静的,半晌儿之后,她幽幽一叹:“日后如何谁能知道?我只盼霜妹妹不要因此而受了委屈!”
摇了摇头,顾月霜扶着顾月池坐下,释然一笑:“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各人有各人的命,荣华富贵于我不过是过眼云烟,我只求日后平安。”笑意中泛着苦涩,她希冀着:“我只盼日后娘亲的晚年能过的舒适些。”
四姨娘素来都是想要顾月霜上位的,即便自己的女儿不想。
可是世间之事唯有爹娘是无法选择的啊!
轻轻抚着顾月霜的手,顾月池喃道:“难为你了。”
“姐姐此话严重了,哪里来的难为?”对顾月池的话很不认可,顾月霜对秋玲说道:“给姐姐铺床。”
顾月池忙道:“我还不累!”
“不累也得歇着。”脸上挂着笑,顾月霜嗔怪着:“过几日便是瑶姐姐的出阁之日,府里的事情说是顾妈妈全管,多少还是要姐姐操心的,你的身子不养好些怎么能行?”
顾月霜既是都如此说了,顾月池也就不再推脱。
缓缓起身,由顾月霜扶着来到床榻前,她乖顺的上榻歇着。
亲自给顾月池盖好被子,顾月霜嘴角微弯:“姐姐且先歇着,我这才回府,需去奶奶那里请安,还要……去看看我娘。”想起四姨娘,顾月霜的语气明显顿了顿。
顾月霜虽是笑着,可眼中苦涩却被顾月池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她本是懦弱的,却为了不让娘亲失望,而尽量去改变自己,这样的一个女子,该是男人们疼惜的对象,只是于他……他会看在眼里吗?
待顾月霜离去之后,顾月池真的睡下了,而且如以往一般,一睡便到了傍晚时分。
几日以来她心思愈发重了,自然觉也就跟着少了,这会儿见她睡的踏实,秋玲便没忍心吵她,即便半路上老夫人差顾妈妈过来请,她也只是说顾月池睡着,等她醒了便让她过去。
这是秋玲第一次把顾妈妈给挡回去,只为她想让自己的主子多睡一会儿。
有人说对抗风寒最好的法子就是好好睡上一觉。
一觉醒来,感觉自己身上的不适感褪去了些,顾月池自己磨蹭着从床上坐起身来,而后看着面向外正跟谁在说些什么的秋玲:“外面是谁?”
“啊?!”应了一声,秋玲转身进入内厅:“没谁,是兰儿问小姐的晚膳要不要放在暖箱里温着。”
仔细端详着秋玲的神色,见她不看自己,只低着头,顾月池蹙了蹙眉头,心中起疑。
“小姐该饿了,奴婢把晚膳给您端进来。”
不等顾月池开口相问,秋玲转身又出了内室,只片刻便把晚膳端了进来。
可见兰儿确实在外面!
低下整了整衣襟,待秋玲把晚膳搁在小几上,又把小几搬上床榻,顾月池接过秋玲递来的玉箸,简单的吃了些东西。
只用了一小碗素粥,顾月池便摇了摇头,示意秋玲撤下。
“小姐不多吃些么?”
一脸关切,秋玲央着顾月池。
摇摇头,顾月池笑道:“夜里吃多了会长肉。”
眉头未曾,秋玲喃道:“小姐吃多少都不会长肉的。”其实她想说的是这几日顾月池愈发的瘦了,看在她眼里都为主子心疼。
顾月池笑笑:“我这一整日什么事情都不做,饭倒是一顿不曾少吃,哪里会觉得饿?”其实她本不想吃的,少吃一些,是为了等会吃药时有垫补,省的难受。
知道多说无益,顾月池说不吃自己自然没有硬逼着她吃的道理。
秋玲不在多言,低头开始收拾起东西来。
待东西收拾妥了,让兰儿端出去,她这才取了汤药来,伺候顾月池服下。
这边喝了药后才刚刚漱了口,顾月池便见兰儿一脸惊慌的从外面进来,见她如此,顾月池不禁微微挑眉:“何事如此惊慌?”
兰儿回道:“老夫人过来了。”回完话,她一脸踌躇的看向秋玲。
原来,方才她本是要端着膳具送去厨房的,刚走到外面便见远远有人掌灯过来,仔细一听才知是老夫人来了。
知道问题该是出在秋玲身上的,顾月池不再问兰儿,而是转头看着秋玲:“到底何事?”
低垂着头,秋玲咂了咂嘴:“午后顾妈妈来过,那会儿不知老夫人那边有什么事情,奴婢看小姐睡着,便给挡了回去,可……”
跟在自己身边那么久,秋玲秉性如何顾月池是知道的,如今见她回话吞吞吐吐,她知道府里定是出了什么事情的,不过是这丫头护她心切,知她这几日心神不宁,心疼之余想要她多休息些时候。
蹙眉深叹了口气,顾月池问道:“府里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抬眼看着顾月池,秋玲咬了咬唇瓣,正想说些什么,便听外面顾妈妈的声音传来:“大小姐这会儿可起身了?”
眉头皱的更深了些,顾月池对兰儿使了个眼色,兰儿会意,忙迎了出去。
再看秋玲,此刻她正低头绞着自己手里的帕子,一脸忐忑模样。
“你啊你!”
只来得及摇头一叹,外面顾妈妈扶着老夫人早已进了屋子。
“月池丫头!”
刚走到内厅门口,看见顾月池,老夫人便出声喊了一声。
“奶奶!”
掀起盖在腿上的锦被,顾月池忙要起身。
抬手阻止顾月池起身,老夫人由顾妈妈扶着上前,而后在床榻边上坐下。
老夫人坐下之后并未直接开口说话,而是眉头紧锁,一副忧虑重重的样子,见老夫人如此,顾月池径自开口问道:“这两日我身子不适,对府里的事情过问的也就少了,这不这会儿才醒了,秋玲便与我说奶奶要见我,就不知何事让奶奶如此挂怀?”
“唉……”
深深的叹了口气,老夫人却什么都没说。
老夫人没说什么,倒是顾妈妈开口说道:“今日初五,眼见着离十一不差几日,今日主子吩咐奴婢过府平阳候府去问些亲事事宜,却不期……”
感情是平阳候府有了变端。
哼!
她一直都知道顾月瑶不会坐以待毙,这门亲事到了到了还是会出差子的。
看向顾妈妈,顾月池挑眉:“不期什么?”
面露惋惜之色,顾妈妈叹道:“不期听侯府里的下人们议论说小侯爷他常年得病,这几日似是到了大限,已然卧床不起。”
“卧床不起?!”
顾月池心中一惊!
平阳候府的小侯爷单成因掳掠顾月池被削去官爵,这会儿顾妈妈嘴里的小侯爷便是顾月瑶的未来夫婿,平阳候府的二少爷单赢!
她一直听说单赢身子孱弱,也差人打听过,却直想着跟自己一样,不碍命的事儿,不曾想竟会这般严重。
“这么严重?”眉头如老夫人一般紧锁着,顾月池问着顾妈妈:“你可打听仔细了?”
顾妈妈点头,脸色十分难看:“奴婢在平阳候府没并未多待,直接便去了平日里给侯府瞧病的大夫那里,因小侯爷病的厉害,大夫在侯府里盯着,便出银子问了那里的伙计,这一问才知小侯爷这病拖了有些日子了,前几日回光返照,今儿才到了时候。”
又是一叹,老夫人担忧的道:“瑶丫头心气儿高,这虽是还未曾过门,可若是小侯爷死了,她也会落得个克夫的名声。”说完话,老夫人有些痛心疾首的摇了摇头:“我老婆子怕的是她到时候承受不住如此打击啊!”
她会承受不住打击吗?
顾月池心中苦笑,原来这才该是顾月瑶最后的底牌。
女人,就是要对自己狠些。
没有最痕,只有更狠!
如此狠招,顾月池可是使不出来的。
一个女子,舍弃清白名声,看来她是果真是不惜一切代价的。
只要那人不嫌,只有如此,她才可以毫无顾忌的留在禁苑之中。
不过话说回来,如此,值得么?
抬眼看着老夫人,顾月池叹道:“如今瑶妹妹尚在宫中不曾回府,顾妈妈也只是听伙计说的,我这便差人进宫去请了裴大夫,让他到平阳候府去瞧瞧。”
顾月池嘴上说是去瞧瞧,实则是让裴慕云去帮她探探虚实而已。
此刻平阳候府还未曾与镇国将军府提及小侯爷的病情,裴慕云过去了大可说是依着皇后的旨意过去的。
顾月池相信,对小侯爷的病情,别人或许不知,皇后娘娘肯定是知情的。
老夫人点了点:“也只能如此了。”
终是掀起锦被下了床,顾月池对秋玲吩咐道:“去叫潘安过来。”
顾妈妈说了,小侯爷单赢这会儿到了时候,那时间便再也耽误不得,差别人去,定然没有让叫花子来去一回快。
宫里,潘贵人如今可是母凭子贵的。
不多时,秋玲喊了叫花子来,进屋之后见老夫人在场,叫花子先行行礼,便静等着顾月池的吩咐。
片刻不待,顾月池直接跟叫花子说让他进宫请裴慕云去平阳候府。
领命之后,叫花子刚要出门,便见外事管家自门外高喊:“老夫人可在大小姐屋里?”
闻言,顾妈妈转身便出了屋子,待她再回来,却见她脸色灰败的对老夫人说道:“平阳候府差人来禀,小侯爷单赢,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