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结果,是谁都不愿意接受的结果,不过顾月池却知道,这个结果或许顾月瑶也不愿接受,不过她定是提前便知情的。只是这个结果……嘴角因苦笑而弯起,顾月池对叫花子摆了摆手,有些颓然的扶着桌子坐了下来。
以伤己而达到目的,顾月瑶对自己够狠!
“唉……”
又是长长一叹,老夫人的脸色此刻要多难看便有多难看。
看着老夫人的样子,顾月池对顾妈妈道:“瑶妹妹此刻人在宫中,若我猜的没错,明日一早她便会出宫回府,顾妈妈且安排人到大门等着。”
“奴婢记下了。”
顾妈妈轻点了点头。
转头看向老夫人,顾月池劝慰道:“我知奶奶担心什么,不过这关瑶妹妹总是要过的,若明日她回府来,你切记莫要在她跟前如此。”
老夫人只当她越是如此,顾月瑶便越是难过。
点了点头,她重重叹了口气:“这孩子命苦啊!”
一个庶出小姐享受嫡女待遇,她还命苦?!
这一切都是她自儿个作得啊!
暗暗叹息,顾月池刚想劝老夫人回去歇着,便听外面三姨娘哭天喊地的声音传了进来。
闻声,顾月池不禁蹙了蹙眉头。
果然,兰儿进来禀道:“启禀老夫人,三姨娘不知打哪里听得消息,这会儿正在院子里哭喊的厉害。”
闻言,顾月池眉脚动了动,“她哭喊什么?”
“她……”抬眼睨着顾月池,兰儿踌躇说道:“三姨娘说此事本就有内情,可却有人阻二小姐退亲,非要逼着她出阁,为的便是要害她成了寡妇!”
兰儿此言一出,屋里包括老夫人在内,神情都是一滞。
三姨娘这是指桑骂槐,话里有话指摘顾月池呢。
微微挑眉,顾月池冷哼一声:“我跟奶奶这儿才得了消息,三姨娘便哭天喊地的跑了过来,这消息可真够灵通的。”
三姨娘此刻是被老夫人圈禁着的,先不说她是怎么跑出书雅阁的,只说她消息来的如此之快,也大大的有违老夫人圈禁她时下的严令。
顾月池的话,明显是说给某些人听的。
闻言,老夫人面色微变。
顾妈妈身子一凛,忙替老夫人圆道:“奴婢回府之后个主子禀明的时候姨奶奶是在边儿上的,该是姨奶奶听说了此事,便差人传了过去。”
是姨奶奶么?
顾月池倒觉得是老夫人嘴上治的严些,私下却容三姨娘四下走动,不过此刻并非是追究这些的时候。
眉头渐渐舒展,顾月池轻点了点头对老夫人道:“奶奶且先在这里坐着,月池出去瞧瞧三姨娘。”
抬头看着顾月池,老夫人想说些什么,不过却终是咂了咂嘴,把话都咽了回去。
“秋玲!”复又站起身来,顾月池越过顾妈妈,由秋玲扶着出了屋子。
屋内,顾妈妈看着老夫人,眼神稍异,不过老夫人却对她摇了摇头。
她确实说过要保下三姨娘,不过那是在顾振涛与她详谈之后,昨日听顾振涛说了九皇子的意思之后,对顾月池,她更是要高看一眼。
皇位,不管落到谁的手里,到头来她的这个孙女都将母仪天下。
后命之说果然是真。
此刻她真的开始佩服起智慧大师的道行。
不过话说回来,这三姨娘替她当了这么多年家,却还是个不上道的主儿!
若她是她,大可装作委曲求全的样子,而不是此刻过来编排顾月池的不是。想来,她该是一听自家女儿未嫁守寡,心里难受的厉害,这才没能忍住吧!
寝室之外,寒风瑟瑟。
“我可怜的女儿,你未出嫁便守寡,到底是谁之过?有人明明知道内情,却故意隐瞒,害你一生啊!”
三姨娘只身在地,此刻正哭喊的厉害。
站在红笼之下,冷眼睨着前面话里有话,正言辞凿凿指摘自己的三姨娘,顾月池面上神情平静,丝毫看不出一丝愠怒。
“瑶儿啊,娘亲无能,不能左右你的亲事,这才害你被有心之人给毁了啊!”顾月池看不出愠怒之色,三姨娘只当是她此刻心虚,便更加变本加厉的哭喊起来。一边哭着,她还一边怕打着地面,可见心痛至极!
“三姨娘闹够了没有?!”冷冷开口,睨了眼三姨娘,顾月池向前两步,在三姨娘跟前站定,她却不看三姨娘,只是对边上跟着的几个婆子喝道:“奶奶有命在前,三姨娘圈禁在书雅阁不得外出,她这会儿居然跑到我这里撒泼,你们几个都是干什么吃的?”
几个婆子一凛,忙恭着身子回道:“奴婢们有罪,可姨娘她……”
抬起眼来,三姨娘看着顾月池:“我女儿月瑶遭遇不幸,我这个当娘的怎可偏安一隅?”她话里的意思很明白,此刻来琴瑟阁根本就是来找顾月池兴师问罪的。
“姨娘此言差矣。”忽的,顾月池竟是笑着说道:“在这府里能称之瑶妹妹为女儿的人唯有我娘而已,敢问姨娘哪里来的女儿?”
对上顾月池冰冷的眸子,三姨娘的身子不由一僵!
顾月池说的没错,说到底她还是府里的奴婢,根本就不能称顾月瑶为女儿。
不过心神一凝,她还是抬头回道:“大小姐此刻莫要与我扯些虚的,我敢问大小姐,你明明知道平阳候府小侯爷身染重病,却为何依旧逼着瑶儿出阁?”
她此刻只认为顾月池是知道内情的。
微微一笑,顾月池蹙眉:“姨娘又错了,这门亲事不是我做到媒,瑶妹妹自是怨不得我的头上。”顾月池的意思很明白,她在告诉三姨娘,若是要怪,她只能怪皇后娘娘。
只是……她敢么?
三姨娘又道:“可中途瑶儿想要退亲,你却一直拦着?”
现在是要死活都推到她头上么?
眉头蹙的更深了些,顾月池看着三姨娘:“若我说此结果瑶妹妹一早便知,姨娘作何感想?”
顾月池此话一出,三姨娘明显一愣。
在她怔愣之际,顾月池已然对边上的几个婆子喊道:“你们几个还愣着作甚?等着挨板子么?还不赶紧将三姨娘带回书雅阁!”
“奴婢们遵命!”
……
不待三姨娘有所反应,几个婆子上前架起三姨娘便往回走。
恍然回神,对上顾月池冰冷的眸子,三姨娘这才想着老夫人明明在屋里却根本就未曾露面。
心里一慌,她忿忿喊道:“瑶儿可是老夫人看着长大的,还请老夫人出来与奴婢主持公道,为瑶儿主持公道……”
“老夫人……”
……
可是,不管三姨娘如何嘶喊,屋内一直未曾有人走出。
渐渐的三姨娘被婆子们架着走远了,琴瑟阁也恢复了原有的安宁。
回到屋内,顾月池神色平静,见老夫人依旧眉头紧锁,顾月池轻声对顾妈妈说道:“奶奶也该累了,外面天寒地冻的,还请顾妈妈扶奶奶回聚福堂,早些伺候她歇了。”
低垂着头,顾妈妈只抬头看了顾月瑶一眼,便伸手搀起老夫人:“奴婢伺候主子回去。”
“你身子不好,也早些歇着吧!”
抬头又叮咛顾月池一声,老夫人长吁短叹着由顾妈妈搀扶着出了屋子,一行人离开琴瑟阁。
待老夫人离去之后,顾月池叹了口气,便重新回到床上躺下,不过却辗转难眠。
她本以为顾月瑶出阁早已成为定局,却没想到今日这定局被破了,被对方不惜一切代价给破了。
嘴角弯了弯,转过身来侧卧,眼角瞥见褥子下面的账本,想起方才三姨娘于自己的样子,顾月池心中微叹:“时间不多了,合着我不该对任何人心慈手软的。”
一伸手,她将账本自褥子下面撤出。
明日,她也该出手了。
第二日一早,宫门大开之时,顾月瑶便乘坐马车离宫返回镇国将军府。
将军府门外,顾月池早就吩咐让人来接,不过这人不是别人,而是顾妈妈和姨奶奶两人。
初下马车,顾月瑶面色悲怆,双眼红肿,似是一夜未睡一般。走到两人跟前,先于顾妈妈微微颔首,她与姨奶奶双手交握,竟嘤嘤的哭了起来。
虽未曾过门,不过比之过门守寡更为命苦,此刻她可是背着克夫之名的。
在这个年代,一个背有克夫之名的女子有谁敢娶?
稍待片刻,顾妈妈催促道:“老夫人还在里面等着呢,这里风大,二小姐还是随奴婢赶紧进府吧。”
拿手里的帕子擦了擦眼泪,顾月瑶四下看着,却不见三姨娘,不禁问道:“我遭逢此变,姨娘都不能出来相见吗?”
顾妈妈的嘴角有些牵强的扯了扯,“这……三姨娘昨夜里辱骂大小姐未果,此刻怕是不能出来跟二小姐相见的。”若要见,她只得回琴瑟阁再见了!
秀眉微蹙,顾月瑶虚掩嘴角:“是我命苦,她何苦跟姐姐过不去。”
姨奶奶一直未曾开口,这会儿听顾月瑶如此说话,她轻叹一声:“她也是一时承受不住如此打击,这才翻了浑,事情出在你身上,也就你这孩子深明大义。”
姨奶奶这话说的有水平,可惜跟她同来的是更有水平的顾妈妈。
不管她说什么,顾妈妈只四个字便挡了过去,那便是缄默不语!
“我谁都不怨,要怨就怨我命苦!”颤着声音,顾月瑶抿了抿嘴,对姨奶奶道:“我们进去吧!”
不动声色,顾妈妈搀着姨奶奶与顾月瑶一起迈进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