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娘?!”
迎着顾月池的双眼,奶娘摇了摇头,也觉得有些奇怪:“自这些御林军来了,奴婢便没有听到有关二姨娘的消息。”
眉头蹙了蹙,顾月池心下疑惑不已!
就算二姨娘再如何修身养性,此刻镇国将军府可是出了天大的事情的,何以一直不见二姨娘的动静?
不过疑惑归疑惑,既是奶娘不知道,顾月池再问什么也是徒然。唯今之时,天下人人自危,她不可能回顾家去探个究竟,之余二姨娘,她也只能祈祷她自求多福了。
一路上,顾月池偶尔与奶娘言语两句,也多时叮嘱奶娘多加些衣裳。
过了没多久,马车再次停下,片刻,车外传来裴慕云的声音,说是让顾月池下车。
打开车门,冷风灌入,秋玲先行跳下马车,须臾,她探头进来:“小姐,此刻我们的车停在太西湖边儿上。”
心下微怔,顾月池蹙了蹙眉:“感情裴慕云说要去的地方是望江楼啊!”不过也好,凌潇潇把望江楼的生意交给她打理,如今她要离去,总该有个交代,还有……她正好跟赵瑾辞行。
没有多问什么,顾月池默不作声的扶着奶娘下了马车,是的,是她扶着奶娘下了马车。或许在别人眼里奶娘只是个下人,但是在她的眼里,她是这个世界上跟自己最亲的人。
比之顾振涛和镇国将军府里的那些人,要亲近的多!
太西湖上,早已覆上层层坚冰,不过倒是人工开凿出一条水路来。水面上热气缭绕,湖边处,早已有轻舟等候,顾月池一行人踏上轻舟,轻舟迎风滑动,向着望江楼方向行去。
不多时,轻舟抵达望江楼,扶着长乐公主步下轻舟,裴慕云对顾月池道:“掌柜的已经得了吩咐,这会儿该早已准备好平常百姓家穿得衣衫,大小姐先去换了,半个时辰后,我们启程离京。”
此刻顾月池和长乐公主身上虽已去了金银首饰,不过到底还是华贵绫罗,先不说这些衣裳穿着行动不便,若要离开京城,这衣裳走到哪里都扎眼。
轻声应了好,不再耽搁时间,由秋玲和兰儿接手扶着奶娘,顾月池一行人进入望江楼内。
雅室之中,家具摆设未变,变得却是如今的世道。
换上一身普通衣衫,将头髻简略挽起,还有一刻钟的功夫,顾月池安坐书桌之前,让秋玲去请了张昭和赵瑾。
“这几日京城之内人心惶惶,出门的少了,连带着生意难做,楼里的流水一落千丈……”
张昭此刻正对顾月池禀报着近几日望江楼里的境况,低眉细细的听着,端起桌上的热茶暖着手,顾月池喊了一声:“掌柜的。
“呃?”
声音微顿,张昭上前拱了拱手,问道:“大小姐有何吩咐?”他的手上,拿着这几日望江楼的流水账目,是要给顾月池看的。
抬眼看着张昭,顾月池轻笑着:“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对掌柜的我也有几分了解,账目不必再报与我听,日后这里就暂时交给你打理。”
顾月池的身份张昭心中明晓,自然也知道她此言的目的。
闻言,张昭恭了恭身子道:“张昭定会不负大小姐所托。”
轻轻点头,顾月池对看了眼秋玲,只见秋玲上前对张昭道:“我们家小姐想要带着点心,掌柜的到我一起到膳房取了吧!”
秋玲对望江楼早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这会儿取个点心哪里还用的着人陪?
不过到底是聪明人,知道顾月池有话要单独跟赵瑾说,张昭点了点头,便跟着秋玲一起退了下去。
两人一走,雅室里便只留顾月池和赵瑾两人,抬眼对上赵瑾的双眼,顾月池轻叹一声,“舅舅可以把心放一放了。”
赵瑾蹙眉:“你此话何意?”
莞尔一笑,顾月池将潘云儿的死因告知赵瑾。
听顾月池说潘云儿是死于后宫争斗,还是当今太后娘娘所为,赵瑾长长的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无奈和惋惜。
遥想当年,那个如云水一般的温柔女子,那个曾与他鸿雁传书,却克死枯井的潘云儿,赵瑾整个人都不禁黯然神伤。
潘云儿的死,赵瑾背负了数年的冤名,此刻虽是知道了她的死因与自己无关,但是他却丝毫不觉得轻松。
他于她,是有情的。
沉默半晌儿,顾月池方又开口道:“我知道谨舅舅因这件事情一直自责于心,不过如今真相大白,整件事情皆因后宫争宠所致,与谨舅舅无关。”
“我的心大约可以放一放了!”点了点头,赵瑾看向顾月池,轻笑道道:“此事我在这里先谢过你,若不是你,今生今世只怕我都得背着害死她的罪名了。”
潘云儿的死吏部尚书府多年来一直记在他的头上,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设计陷害赵朔,气死了赵老爷子,若此事到头来查不清楚,只怕赵瑾死都不会瞑目。
倒是眼下,他的心气儿松了。
一切,与他无关!
顾月池苦笑道:“其实就算我不说,相信吏部尚书府此刻也是知道真相的。”潘云儿的死因,就算以前吏部尚书府不知,如今他们一定是知道的。
凌潇潇对太后所说之话言犹在耳,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吏部老尚书门生遍地,他们之所以帮助欧阳弈天,根本原因就在于吏部尚书府要报潘云儿之仇。
沉浸片刻,再次抬首,赵瑾的神色已然清明些许。
深吸口气,他再次看向顾月池,有些担忧的问着:“若大将军安分守己,现如今你已是大楚的皇后娘娘,但眼下他举兵反叛,你是身份势必变得格外敏感,如今的境况着实令人堪忧,却不知日后你打算如何?”
如今宣景皇帝刚刚登基,九皇子欧阳弈天便举兵反叛,此刻大兵压城,虽说一时三刻破不了城,不过要破那也是迟早的事儿。嘴上如是说着,虽是略带惋惜,不过在赵瑾心里,倒觉得与其坐上后位再沦为阶下囚,宣景皇帝的皇后顾月池不做也罢!
顾月池苦笑了笑:“不多时我便要离开此地。”
“现如今你出得了京城么?”
赵瑾眉头皱起。
顾月池笑,“圣上要放我,我为何出不来京城?”
想着过去世人皆道裕王殿下对未婚妻情有独钟,如今看来并非传言。
他不能立她为后却能够将她送到安全的地方。
不过……此刻京城之外四面皆都被围的水泄不通,顾月池要离开此地,必会经过叛军搜查,这……“你是要去投奔你爹?”
“我没有那样的爹!”
语气坚定,表情却十分淡然,顾月池轻轻的道:“他舍弃了忠义,舍弃了顾家,更舍弃了我,我怎会再认他为父?”
“那你……唉……”
脸色稍稍一变,赵瑾本是想问顾月池要去哪里,抬眼见顾月池一脸黯然神伤的样子,不禁窒了窒,只幽幽一叹,便不再多问。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谨舅舅不必如此!”见赵瑾如此,顾月池笑笑,嘱咐道:“如今时局动荡,大势将乱,近几日你便莫要再到这里,安心在家守护妻儿吧!”
“也只能如此了!”
赵瑾轻轻点头。
须臾,香儿自外面进来,道是长乐公主已然换好衣衫,此刻正与裴慕云等在楼下,催顾月池也快些下去。
点了点头,命秋玲、兰儿和奶娘先行下去,顾月池又与赵瑾寒暄几句,便也跟着下楼。
望江楼下的码头上,此刻裴慕云和长乐公主早已等候,下得楼来,对他们二人微微颔首,视线远眺而去,在太西湖上,竟赫然多出一艘半大的渔船。
渔船有四五只小舟大小,前方带有破冰的榔刀,中间有棚,可容顾月池等一行几人。
顾月池本是想过裴慕云要走水路的,不过又想着如今寒冬腊月,湖面上该是结了冰的。虽说她们来时人工开凿出了水路,不过她们此行是要远行,人工开凿便不太现实了。
“现在寒冬腊月,没人会走水路,所以我们自水路出去是最安全的。”对顾月池笑笑,裴慕云望眼太西湖道:“虽肉眼看去到处成冰,不过只是湖上结冰,往外入江便会好些,再远一些并不必再破冰。”说完这些,裴慕云又补充道:“当然,船上有我们必须的食物。”
“嗯!”轻点了点头,迎着猎猎寒风,顾月池拢着前襟,先行上船。“走吧!”
登船之后,她径自弯身进入棚内,不曾回头。
凌潇潇既是将她交托给裴慕云,她便会一切依他所言,顾月池心中有一道过不去的坎儿,那便是只有这样,她才可以早一些再见凌潇潇。
陆陆续续,裴慕云和长乐公主等人也登船而上。
风起,船动。
渔船缓缓驶离望江楼,向着东方行去。
两日之后,渔船驶离京城境内,在一处江岸停靠。
岸边,码头上,一老僧身着袈裟,头壳铮亮,静立江边,看上去已等候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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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新的一月,本月完结,大约还有十几章,谢谢大家对某阳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