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扬的里拉琴声打破了静谧的湖畔,年迈的老者于笠松树下轻轻地弹唱。
那厚重而沙哑的嗓音,如同一堆枯黄的桑叶,默默讲述着遥远的英雄传说。
他叫温恩,是繁星城的当代先知。
从一身破旧的布衣可以看出,这是位饱经风霜的吟游诗人。
一旁还有个十五来岁的男孩,样貌清秀、眼眸湛蓝,暗金色的发丝扎于脑后。
除了花鸟虫鱼,他便是这儿唯一的听众了。
温恩离开北陆前收留了这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但小家伙似乎不愿分享之前的遭遇,只告诉了温恩他的名字——艾蒙·奥芙诺伊。
或许是好运,患有低危抑郁症的艾蒙注定会是天才。凭借与生俱来的洞察力和发散思维,他对周遭环境有着敏锐的感知。
或许是不幸,男孩能看清人们眼眸里隐藏的情绪;却也洞悉了皮囊难以遮盖的人性。
无法理解世人的所思所想,只能深陷在自己的逻辑当中,感情被理智抽离,以至于丢失了应有的喜怒哀乐。
好在温恩发现了男孩的不同,便带他离开了北陆,一同来到西洲——
老者唱罢,放下了手头的里拉琴,背靠着大树,惬意地享受起暖阳的光线。
“温恩,您刚刚唱的是什么?”
艾蒙礼待长者,却始终不用亲属称谓,即使是名字,他也不愿自己与别人有所关联。
温恩并没觉得冒昧,揉了揉艾蒙的脑袋,微笑着说道:“是凯撒与屋大维喔~罗马曾经的主人。”
“那现在的主人呢?”
男孩挽起袖口,探出一只手来,因身着黑袍,皮肤显得愈发白皙。
他捡起一块石子,起身丢入湖面,水花在阳光下漾起晶莹潋滟。
“现在啊……”温恩稍稍愣神,那苍老的面容与灰白发须,皆是岁月勾勒出的纹痕。
“现已是无主之地喽!”
老人摇头轻叹,“连七丘城都被外族给占领了,昔日辉煌终究还是荡然无存。”
“七丘城?什么地方?”
艾蒙眼睛一亮,回头看向温恩,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北陆,对外界充满好奇。
“那是罗马帝国的首都,曾被人们称为永恒之邦。”温恩慢慢仰起头,阳光刺得他眯起了眼。
“永恒么……”少年微愣。
见状温恩不由一笑,打趣道:“嚯嚯~没什么是永恒的,就连原动天,也只不过是相对长久一些。”
“原动天又是什么?”艾蒙满脸疑惑。
“对我来说,就是占星师的传承之物。”
说着温恩从怀里掏出了一串项链,上面挂有一块拇指大小的镂空木球,里面貌似放有一颗透明的珍珠。
“据古希伯莱人所述:天国之下还有着九层天,每一层都居住着不同的灵魂,也就是人们所说的天堂。”
老者看向艾蒙,“而离天国最近的那层,便叫做第九原动天,代表了起源与永恒。”
“……”艾蒙从温恩手中接过项链。
“无论何物,只要装进这颗木球之内,便能永存。”温恩大胡子抖动,一连串地说着,“鲜花不会枯萎、碎冰不会融化、火苗亦不会熄灭!所以它以原动天为名。”
男孩仔细端详着手中的吊坠,轻轻一抖,镂空木里的晶莹珠子就会泛起阵阵波纹。
“里面!里面放的是什么?!”艾蒙的语气有些激动。
“它的第一任拥有者,曾是繁星城的圣女。虽有无数关于她的传说,可结局往往一致的悲惨……”
温恩摸了摸胡须,接着道:“美丽短暂的一生转瞬即逝,只留下了这滴眼泪。”
“原来是颗泪珠啊……”
艾蒙痴痴地望着手中的吊坠,微微皱起眉,仿佛感受到了圣女的忧伤。
“可这真的能永存么?”
“孩子~这世间可没什么能亘古不变,唯有变化才是真正永恒的。”温恩认真地说。
“那佩戴着它,也能让生命延续吧?”艾蒙不知自己为何会有如此贪婪的想法。
“咳咳,要知道,万物可都是相对而生的。”
老人摸摸艾蒙的头,慈祥的话语伴随着温暖而来。
“鲜花可以绽放,因为它会枯萎;石子并不会凋零,所以也无法盛开……
没有寒冷就无法感知温暖;没有遗憾便体会不到幸福。
所以圣女活了二十余年,却能美妙灿烂;泪水遗留了数千万载,仍旧痛楚悲哀......
永生或许也伴随着无尽的痛苦,瞬息未必就不能万变。
其实知道了自己抵达终点的日期,才会格外珍惜途中的每一天~”
说罢温恩起身背上了里拉琴,拍打掉衣袍上的泥草碎叶——
“现在和你说这些还为时尚早,接着赶路吧小艾蒙~前面就是永恒七丘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