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玉哲的努力之下,嵇康边境的局势终于稳定下来,没有外患,内乱处理起来就得心应手了许多。
伤狂清去许多官员,从地方上引进了许多新面孔,一时嵇康的朝廷上起了诸多声音,有些应接不暇。
璞儿的课程全权交在易老的手中,其他几位王爷都恪守本位,日子倒也平静。
政务的忙碌让伤狂暂时忘记了北国,忘记了那些刻骨铭心的经历。
但夜深人静独自卧榻的时候,那些回忆就如潮水一般袭来,最多想起的竟然是在花海中看到千下的那一眼,他那么美,尖俏的耳朵,红如焰火的眸子,妖冶明媚的笑容,宛如天上的仙。
想起在红楼里他死而复活时露出的真身,雪白雪白的,那般滑腻,那般亲切。不管千下变成什么样子,都一心一意地护着自己。
翻了个身子,伤狂幽幽地睁开眼睛。
他去北国的路上,千下暗中看着他,在他迷路饥肠辘辘的时候,千下给他送果子充饥,无聊时千下会听他说话,虽然他并不认识它。
刚到北国受伤昏迷,是千下救了他。他初见帝君以下犯上,是千下带走了他,护他周全。
无伤大典的时候,所有的人——甚至是帝君都质疑他,千下却冒天下之大不韪带走了他,连他自己都放弃了生命,千下却以命换命救了他,最后还让千水告诉自己,说他不曾来过。
“都是你吧……”
伤狂呢喃道,心口阵阵发痛。
不愿去想,回忆却越发汹涌。
在淮口被人围堵,奄奄一息,千下横空出世,将方圆百里的活物化作齑粉,又救他一次。
他想入宫,千下便亲自替他梳妆,让他在万众瞩目之下回到帝君身边,替自己撑足了场面,他永远都是那个成全自己的人。
帝君为了预言册午川为后,千下大闹神庙,虽然他当时是责怪了千下,但其实谁不喜欢有一个人在你最尴尬最难过的时候站出来替你说出你不敢说的话。
他明知向灵要杀千下,却执意求千下救林雪,自己的离去害千下错手杀了向灵,陷入自责、被人质疑的境地。
离开皇宫,千下陪他游历,明明心里不愿意,却还是因为他的要求而收留段一航让其住在红楼之中,委身照顾。
“为什么从来也不拒绝……”
这些日子,伤狂都不敢去看苏玉璞,生怕见到他就会想起千下是因为自己而死,不可一世的邪君就这样悄无声息的陨落,想起千水愤怒的眼神,他甚至能想到帝君看到千下断尾时的震惊。
为什么会这样。
他还是不懂。
如果明知道自己要死,就不要勉强救他啊。
璞儿是好了,可你不在了,我也是一样的痛啊!
“皇上?”
伴随着叫声,传来几声敲门声。是豆包。
伤狂紧忙揉了揉湿润的眼眶,翻身装睡。
“皇上?”
豆包又一次敲门,他假装才睡醒,迷糊道:“怎么了豆包?”
“啊,皇上,你睡着了吗?奴才刚听见有声音,以为皇上睡不踏实……”
“没有,朕睡得很好。”伤狂坐起身,盯着门外的黑影,“你回去睡吧。”
“……那皇上你有事了唤奴才一声,奴才就在外面守着。小厨房还温着安神汤,想喝了奴才给您倒一碗。”
伤狂本想说不用了,可想到明天还要上朝,如果再想太多,只怕明儿起来没了精神,便道:“那好吧,端一碗来吧。”
豆包似乎很兴奋,应了声转身小跑而去,再回来的时候已是端了碗热气腾腾的补汤来,推门进来看见伤狂坐着揉眼角,疲倦非常,就知道他定是没睡好,但皇上不承认,做奴才的只能旁敲侧击,暗地关心。
“皇上。”
“嗯。”伤狂端过安神汤,搅动了两下,一抬头看见豆包两眼放光地看着他,不禁有些好笑,“你这是什么表情,朕脸上又没有花。”
“皇上,你不知道,你是奴才见过这世上最好看的人。”豆包一脸崇拜地说着。
伤狂一时恍惚,竟有种身在北国的感觉,暗暗摆了摆了头,冲他佯作正经,“不要拍马屁,朕不喜欢油嘴滑舌的人。”
“没!没有啊!”豆包举起三根指头,“豆包发誓!”
伤狂情不自禁,笑了笑,“好了,还让不让朕喝汤了,明儿还上早朝,你讲些惹人捧腹的话作甚。”
“是,皇上教训的是。”豆包笑着低头搔着后脑勺,一脸羞涩。
伤狂摇摇头,入了口汤,有些烫,却还能忍受,不禁又舀了几勺喝下,迟疑地放下汤勺,“这安神汤怎么是甜的。”
豆包一怔,“前日豆包尝了感觉太苦,怕苦着皇上,就放了点糖……是不是和其他药材冲突了?皇上,奴才不是故意自作主张的。皇上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说着,豆包就扑通跪在地上了。
伤狂看他一眼,见他一副做错事惊慌的模样,忙道:“没事,朕只是随口问问。放点糖毒不死人的,快起来。”
豆包一听没事,这才半信半疑地站起身,但又后悔地懊丧道:“奴才再也不敢自作主张了。”
“好了,没事的。”伤狂将安神汤一饮而尽,把碗放在豆包手中的托盘上,“你该自己给自己盛一碗喝下,朕怕你这自责起来要一夜辗转了。快去吧。”
“……皇上。”
“唉,你这孩子。朕真的没生气。没关系的,只是放了点糖……不过下次别再随便添东西了,朕不太爱吃甜食。”伤狂拍拍他的手,“好了,快去睡吧。朕乏了。”
“哦……欸,皇上。”豆包走了一半忽然转身,“奴才刚想起来,明日十三王爷学骑射想请您去马场陪他,奴才还没给那边回话,您去吗?”
伤狂一怔,酸涩道:“朕有多忙你是知道的,明日你挑些好的马具送去,替朕表表心意。”
“哦。”豆包点着头回身走了。
独留伤狂一人在房中对着无尽的夜叹息。
算着日子,千水也该到北国了吧。
帝君知道那样的事,会如何看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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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币元,帝后身子好些了吗?”
从宣政殿出来,帝君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币元聊着。
币元摇摇头,“听临仙宫那边的侍卫说一连几天帝后都身体抱恙,躺在床上,连饭也没怎么吃。”
“太医呢?孤不是说只是禁足,太医还是可以去照料的么。”
币元为难道:“帝君,不是我没传话,太医署的人都去过了,但是帝后说他是小病,不需要看。把太医们都谴回来了。”
“胡闹。”帝君坐起身子,“莫不是他在等着孤去看他?你再派太医去一次,若是还不看,就随他去吧。”
币元一怔,暗自叹息,“是。”
心情郁结地回到承欢殿,币元刚推开殿门,帝君就看到书案前站着一个人,白衣长发,背影修长,竟有几分熟悉。
帝君忍不住上前几步,币元紧忙扶住帝君怕他绊倒,提醒道:“帝君,门槛。”
帝君看都不看匆匆跨过门槛,朝那背影走去。
币元这才看到殿内有人,一见那影儿,币元一时失神,“那是……”
“千水!”
帝君走到那人三米开外的地方,耐不住激动唤道。
那人身子一颤,转过身来,清瘦的脸庞转过来的一刹那,帝君的心都要化了。
“真的是你。”
“王兄……”
千水的眸子红了,快步上前和帝君来了一个久违的拥抱。
“你怎么会回来。”帝君不敢相信地问道。
“王兄不知我想家么。”千水退开一步,忧喜参半地说。
“是,就是一直知道你是个恋家的人,孤才对你很放心。可你这次去完大天去嵇康,孤还以为你真的不想再回来了。”
“哪有……”
帝君心情微微有些开朗,但看殿内再无旁人,还是忍不住问:“怎么,你是一个人回来的?”
千水脸色有些难看。
帝君以为是千下不愿回来,便假装镇定,“没事,千下大了,该有他自己的生活了。咱们也照顾他这么多年,想在哪生活……都随他吧。反正他日行千里,总会回来看看这个家吧……”
“不是的,王兄……”千水的眼眶里泪水打着圈盘旋。
帝君看他的神色,一怔,苦涩道:“难道他真的不打算回来……孤知道这个家是有点不像家,可是孤真的一直在努力维系着咱们兄弟的关系。”
“王兄……”
“你告诉孤。”帝君看着千水的眼睛,“他是不是真的要和孤断绝关系。”
“王兄!”千水扑通跪下,惊了帝君一跳,“这、这是做什么。”
“王兄,是我的错,我没有照顾好千下!”千水忽然间泪水决堤汹涌而下,泣不成声。
“什么你的错。千下怎么了?是不是在外面神玉失了效用?又没了一条命?”帝君紧张地看着千水,他太了解千水,不是那种他别绝望的事,他不会哭成这样。
千水摇着头,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什么了,你倒是说啊。”帝君焦急地看他。
千水忽然叩首在帝君脚边,哀戚道:“他死了!千下死了!九条命全没了,他不会再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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