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大学士的确出事了。
就在李进忠夜袭同福客栈的当晚,一个人走进了前门大街。
齐大学士的府邸和郭巨侠只有一墙之隔,那人往郭府望了望,便缓缓走向齐府。两个人守门人借着月光一看,来人须发斑白、身形单薄,却是一个慈祥老者。其中一人便挥手打发道,“大学士已经睡下了,老倌儿明儿再来。”
那老者抚了抚胡须,略微有些感慨道,“没想到齐铭已经是大学士了。也是,已经过去二十年了。”另一个守门人见他神色似乎有些不对劲,又直呼大人名讳,顿时有些生气,喝道,“住口!大人的名讳也是……”话还没说完,便见老者微微抬手,守门人便感觉眼前一黑,身子瘫软下来,再无声息。先前的那个守门人吓得正欲张口大叫,那老者又反手一挥,这人也瘫倒在地,再不能出声。
老者片刻间了结二人,脸上却无悲无喜,只是双手合十,念了句,“善哉!善哉!”便上前推开大门,负手而入。老管家在屋内听得大门开了,心里奇怪道,“我不是交代过他们入夜后不接待客人嘛?”老管家赶紧披了件衣服,边往外走边埋怨道,“这些人一定在偷懒,明天我要好好教训他们。”却见一位老者迎面走来,他心下大疑,正要询问,双眼突然瞄见守门人躺在门外,生死不知,顿时吓得双脚发软,那外衣也掉在地上。
老者道,“带我去见齐铭!”
老管家结结巴巴道,“老爷已经睡下了,贵客明日再来吧。”
老者摇了摇头,正要抬手将对方打死。郭巨侠安排在齐府的捕快听得前面声响,便从后院赶来过来。两人身形孔武,一个带刀一个佩剑,都是六扇门有名的高手。见对方来着不善,带刀的沉声道,“哪里来的狂徒敢夜闯齐府?”另一人则右手握住剑柄,暗暗戒备。老者叹了一口气,发出一声长啸,“齐铭,故人来访,何不出来相见!”那啸声夹杂着深厚内力,如虎豹雷音一般,回荡在方圆两百米内。
老管家不会半点武功,首当其冲,顿时感觉耳膜迸裂,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两名六扇门的捕快也觉得体内血气上涌,连忙运气内功,那长啸却绵绵不绝,两人抵挡不住,身子一震,吐出一大口鲜血,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具是一凛,“此人的武功只怕不在郭巨侠之下!”
那老者也不瞧他们一眼,只是缓步朝里走去。使刀的捕快见对方毫不顾忌,顿时又惧又怒。对方武功高强,又心狠手辣,让他进到后院,只怕齐大学士十死无生。使刀捕快当下不再迟疑,猛地拔出佩刀,一刀砍向老者。这一刀蕴含他全部内力,只希望能阻止对方一时半会,待会有人听到声响,自然会前来相救。眼见刀势凶猛,携带者劲风直逼自己的面门,老者却不停下脚步。待那一刀到得身前,这才抬起一条腿,缓缓踢出。那一脚后发却先至,看似绵弱无力,踢在对方胸口,却如有千钧之力。
使刀的捕快只觉得胸口筋脉尽断,骨头也断了几个,便倒飞出去,撞在石墙上死了。那使剑的捕快见到这骇然的一幕,哪里还敢再动手,慌忙施展轻功,朝大门飞去。那老者回身正要一掌送出,忽然听到后院有人朗声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便屈起中指,虚空射出一指,打在捕快身上,穿出一个血洞。那捕快惨叫一声,跌落在地,不断挣扎。那老者抚须笑道,“我已经手下留情,能不能活就看他的造化了。善哉!善哉!”后院那人听了长叹一声。
老者施展轻功,不一会儿便来到后院书房前。里面的人道,“请进。”老者这才推门而入,只见房内正中的书桌上摆着青灯一盏,一位中年学士捧书夜读,正是翰林院大学士齐铭。齐大学士见他进来,叹了口气道,“公孙先生,他们不过是府中家丁,与你无冤无仇,何必多造杀孽。”原来这老者便是二十年前的绝世凶徒、姬无命的师父公孙乌龙!
公孙乌龙哈哈大笑道,“二十年前,你这样劝我;二十年后,你还是这样劝我。齐铭,看来我们都没有变。”齐大学士苦笑一声,起身把书放回书架上,见其中有几本摆得凌乱了些,便伸手去整理。待得收拾好后,才又坐了回去。公孙乌龙已经走到他面前,见他不过四十出头,须发已经白了大半,微微叹道,“我们都老了,今日正好了结二十年前的公案。”
“好!”
齐大学士拍案道,“公孙乌龙,本官问你,前任关中大侠关锋疏财仗义、锄强扶弱,人人敬佩其为人。二十年前,你为何要将他杀害?”
公孙乌龙抚须长叹道,“二十年前,我刚出道,刚偷了点东西,出门吃个面的功夫,就被他盯上了,苦苦追了我三四百里,最后我实在没力气了,瘫在地上直喘,他走过来,我很害怕,跪着求饶,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别杀我,你猜他说啥……杀!杀!杀!”
齐大学士喝道,“不可能!”
“你如此肯定?”
齐大学士摇头道,“他不是这样的人”
公孙乌龙猛醒道,“我忘了,你还是翰林院编修的时候,就和他相交莫逆。”他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没错,他不是想要杀我,他说的是,‘杀你干嘛?这是你的钱包。’可惜他是一个结巴,没等他说完,我就当胸给了他一刀,害了他的性命。”
“老关求仁得仁,无愧‘大侠’二字。”
齐大学士叹道,“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用自己的命,却唤不醒你的良知。之后你四处杀人,官府几次捉拿你,反倒被你杀伤数十人。这些年来,六扇门四处追查你的踪迹,毫无音讯。本官还以为你已经放下屠刀,归隐山林。没想到,前日你又屠戮了铜锣湾海龟道人的道场,接着又杀害少林寺智清大师和武当派冲虚道长。”
“那是他们该死。海龟道人不传我龟壳神功,我只好自己取了。我上少林寺找智清开解,他说我没慧根,非逼着我下山,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冲虚是自己找死,我杀了智清之后,有点后悔,就上了武当山,找冲虚聊聊,他跟我说了一通太极两仪四象八卦,说可以从武学里悟,那就悟吧,我俩一交手,他就绕着我转圈,说是以柔克刚,任打不还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公孙乌龙!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正在于有恻隐之心、羞恶之心、辞让之心、是非之心!你杀人如麻,今日又害了许多条性命,午夜梦回的时候,你就不怕这朗朗乾坤、皎皎明月?就不怕那些冤魂找你索命吗?”
“我怕啊!”
公孙乌龙老眼泛起泪光,“你以为我就不想收手吗?可是自从杀了关锋,我就总觉得,每个人都是来找我寻仇的,所以我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一直杀到今天……这些年,我内心不安,就没睡过一个踏实觉。齐大学士,你是翰林院第一有智慧的,还请你为我指点迷津!”说着便跪倒在地,连磕了七八个响头。
齐大学士冷眼旁观,也不去扶他,公孙乌龙自觉没趣,便起身再问道,“齐铭,只要你能开解我,让我从此安睡,今日我便饶你一命!”齐大学士哈哈大笑,公孙乌龙恼羞成怒道,“你想找死吗?”齐大学士指着他,厉声道,“公孙乌龙,天作孽犹可活,人作孽不可活。你杀人如麻,罪孽深重,天下之人恨不得食你之肉,本官岂肯屈身侍贼?如你这般恶贼,将来定入无间地狱,深受轮回之苦。本官只恨不能将你明正典刑,以正国法!”
“找死!”
公孙乌龙听得须发皆张,恼羞成怒,顿时伸手一指点向齐大学士的胸前。吕秀才正好从房内赶来,见到对方正要行凶,连忙大喝道,“恶贼,住手!”公孙乌龙猛哼一声,手指正中齐大学士的胸前大穴,用力之强硬生生在心脏处戳出一个小洞。齐大学士胸前顿时血流如注,他吐出一口鲜血喷在公孙乌龙的脸上,更显得对方面目狰狞。
吕秀才见齐大学士倒在血泊之中,顾不得自身危险,朝公孙乌龙冲去。公孙乌龙冷笑一声,随手打出一掌。掌风朝吕秀才迎面而来,正在危难之间,突然门外一人飞身跳到吕秀才面前,一挥衣袖,便把公孙乌龙的掌风一扫而空。吕秀才定睛一看,原来是郭芙蓉她爹郭巨侠。郭巨侠站定后,看见倒在地上的齐大学士,身心一颤,悲痛道,“老齐!”吕秀才再也忍不住眼泪,哭道,“他杀了先生,郭巨侠你一定不能放过他!”
公孙乌龙拍手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六扇门的郭巨侠。好好好,这些年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吗?来,咱们过几招!”便挥掌朝郭巨侠攻去。郭巨侠不敢怠慢,运起内力集合双掌之上。一双手掌便硬如铁块一般,两人瞬息间已经交手数招。郭巨侠担心伤到吕秀才,便一掌逼退公孙乌龙,大喝道,“这里施展不开,有能耐咱们到外面去打!”公孙乌龙也不在乎,施展轻功,跟着郭巨侠飞出门外,两人从地上一直打上了屋顶,踩得瓦片铿铿作响。
吕秀才连忙冲到齐大学士面前,扶起他的上半身,用手去堵他胸前的血窟窿,哪里堵得住。吕秀才哭道,“先生,你要撑住啊。来人啊,快请大夫!”齐大学士脸色苍白,微微喘着气,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轻侯,我不成了。你…你是一个读书种子,将来…将来要以百姓为念,不要…不要辜负了……”齐大学士用尽最后一口气叫道,“朝廷!”言讫,再没有了气息。
“先生!”
吕秀才抱着齐大学士的尸身失身痛哭,发誓道,“呜呜,轻侯一定不会辜负先生的教导!”
从房内闻声赶来的齐夫人见丈夫这般模样,顿时晕死了过去。这会儿周围的六扇门和守城士兵也闻讯赶来,见齐大学士被贼人杀害,大学士夫人又晕死了过去,慌忙让人将齐府的男女老少转移到安全地带。吕秀才谢绝别人的帮助,一个人抱着齐大学士的尸身,跟着官兵离去。
屋顶上,郭巨侠和公孙乌龙还未分出胜负。几十招过后,两人都有些乏力。公孙乌龙吐出一口粗气,冷笑道,“没想到你的武功长进了这么多。”郭巨侠胸膛起伏,喘了喘气,才回道,“彼此彼此。”他心里暗暗吃惊,“这贼人武功如此了得,再打下去,只怕我要吃大亏。也不知道三娘来了没有?”此时闻讯赶来的官兵已经在底下围成数团,张弓以待,有几个艺高胆大的,还悄悄跳上屋顶,围了上来。
公孙乌龙见郭巨侠神色有异,心下狐疑道,“莫非还有其他高手将到?只他一人便如此难对付,我得小心为妙。”正想着,见后面有三四个六扇门的人围上来,顿时大怒道,“来得正好,我送你们上路!”便撂下郭巨侠,回身攻向那三四个六扇门的人。这几人虽然有些本事,但哪里是公孙乌龙的对手。没几招,便纷纷被打落兵器。公孙乌龙杀心大起,一拳砸中最前面的那人,那人脸上顿时血肉模糊,连骨头也露了出来,惨叫着摔了下去。接着又两脚踢飞二人,只剩最后一人战战兢兢地握着单刀。
郭巨侠见他在自己面前连杀三人,气得脸色发白,大怒道,“贼子敢尔!”便挥掌向公孙乌龙攻去,他怒不可遏,当下施展全力,惊涛掌一招又一招地打出。公孙乌龙见对方掌力又增强了几分,心下一惊,也运起十足内力应付。两人双掌相接,都猛哼一声,内力激荡之下,底下的官兵受到波及,功力深厚的勉强稳住身形,其余的尽皆摔倒。郭巨侠和公孙乌龙身上都大汗淋漓,脚下的瓦片尽皆碎裂。
公孙乌龙感觉到对方气息一乱,便猛哼一声,双掌往前一推。郭巨侠顿时感到一暗劲往从对方手掌上传来,他连忙退后三步,右脚往地上猛地一踩,脚下的瓦片纷纷碎裂,才勉强化解了那股暗劲。公孙乌龙笑道,“再过一会,我看你还能不能撑住!”郭巨侠也不反驳,强撑起内力,竭力抵御。两人只顾比拼内力,全然忘了屋顶还有一个六扇门的捕快。
这捕快跟着同伴一起跳上来围堵公孙乌龙,不想对方武功高强,不多时便把其他人都了结了。这捕快顿时吓得双脚颤抖,连官刀也差点握不住。此时,他见郭巨侠被公孙乌龙逼得连退三步,再打下去只怕支撑不住。心想,“这贼人心狠手辣,若是让他杀了郭巨侠,只怕再无人能制得住他。不行,我得帮帮郭巨侠!”想通以后,他强忍着内心的胆怯,握紧官刀,大喊道,“帮我照顾好我七舅姥爷和他三外甥女儿!”便挥刀朝公孙乌龙后背砍去。
“中了!”
那捕快一刀砍中公孙乌龙的后背,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觉得一股内力朝他激射而来,他顿时猛哼一声,倒飞出去。郭巨侠见公孙乌龙受伤,大喝道,“排山倒海,惊涛骇浪!”猛地打出两掌。公孙乌龙连忙挥掌抵挡,到底是后背受伤,两掌一接,便吐出一口鲜血。
“他妈的!”
公孙乌龙猛地一掌逼退郭巨侠,飞身便走。底下的六扇门众人见他要逃,连忙指挥射箭。公孙乌龙双手一卷,便将几只弓箭收到手里,接着又反射出去,几个六扇门的人应声而倒。趁着郭巨侠挥掌打飞弓箭,公孙乌龙已经飞身逃走。六扇门的众人正欲追上去,郭巨侠大喝道,“不要追!”他喘着粗气道,“传令下去,京城各处戒严。你们务必保护要齐府众人,我要立刻进宫面见圣上。”
众人应道,“是。”便分批行动。郭巨侠只觉得体内气息紊乱,身子一软,险些跌倒。好在那捕快眼疾手快,连忙上前扶住他。郭巨侠见他稚气未脱,身子矮小,面貌陌生,便问道,“你可是刚进六扇门?”
那人正欲答话,忽见底下一位女子叫道,“他叫燕小六,是刚从七侠镇调来的。”燕小六听得这女子的声音,吃了一惊,要不是顾忌郭巨侠在此,早就转头就跑。这会儿,只得拜道,“回禀大人,卑职燕小六。”
郭巨侠这才想起来,因为蒋毅鑫被革去官职,永不叙用,他和齐大学士便将燕小六调入六扇门。一想到齐大学士,郭巨侠顿时悲从中来,再也忍不住流出眼泪。两人相交莫逆,此时斯人已逝,将来的朝政要如何收拾。
“不行!老齐走了,但是我还在,莫要作儿女姿态,让那些小人笑话!”
郭巨侠知道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他勉励了燕小六几句,便对那女子问道,“蔷薇,现在贼人逃脱,你快回家去,免得你爹担心。芙蓉呢?”原来先前出声的女子便是郭芙蓉的堂妹郭蔷薇。郭蔷薇道,“姐姐担心那呆子有事,跑去见他了。”
郭巨侠轻哼一声,郭夫人从后面飞身跳到屋顶,燕小六向她拜了一拜,便跳下屋顶。郭蔷薇见他没有受伤,捂着胸口高兴道,“刚才你跳上去,我都担心死了,好在你没有事。”燕小六不好意思道,“多谢郭姑娘关心。小六还要公事要办,咱们就此别过。”赶紧追着六扇门的人而去。郭蔷薇急忙跟上去,叫道,“你等等我嘛!”
屋顶上,郭夫人替郭巨侠运功疗伤,不一会儿,郭巨侠便感觉气息平稳下来。见夫人还有些担心,郭巨侠摆手道,“夫人不要担心,我已经没有大碍了。齐夫人还好吧?”郭夫人叹道,“唉,她一醒来,要不是我拦着,她就随老齐去了。”
“你一定要多劝劝她。老齐走了,咱们不能再让她出事。夫人,你扶我回府换朝服,我要立刻进宫面圣!”
当晚,郭巨侠连夜进宫。圣上听闻齐大学士被贼人杀害,龙颜大怒,下令京城戒严,调动九门兵马严查各处要道,兵部、刑部、六扇门、东厂和锦衣卫全力捉拿公孙乌龙。连曹公公也被宫人从床上叫起来,进宫接受皇上质问。
……
“一定是曹少钦主使!”
追风义愤填膺地骂道,“这个老阉人一向视齐大学士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没想到,他连这种卑鄙的手段都用出来了。我要上书皇上,砍了这个老阉人!”娄知县虽然也悲痛万分,但还是提醒道,“追风大人,现在人犯还没有抓住,切莫妄议大臣!”
“可是……”
追风还想反驳,蒋毅鑫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他急忙拉住追风道,“追风大哥,现在可有公孙乌龙的下落?”追风摇摇头道,“这贼人武功高强,他要是想藏起来,只怕不容易找到。”
“那他会不会已经逃出京城?”
追风断然道,“不可能!京城已经戒严,他出不去的!”
“那就好。”
只要公孙乌龙还没掏出京城,蒋毅鑫便猜到他会藏身何处。追风见他语气中大有深意,正要询问,蒋毅鑫却将话题岔开,“追风大哥,咱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还是追查东厂那批银子的下落,京城的事自有郭巨侠处理。”
众人便商量了许久,各自散去。蒋毅鑫等到只有追风一人在场,才将岳松涛赌局的事说给他听。事关重大,虽然他相信娄知县和凌腾云,但还是只能对他们保密。追风知道后,连呼“不可能”,但很快便被蒋毅鑫所列出的证据说服。他立刻传令下去,派人到各处的赌坊追查五岳盟主比武的赌局和银子流通。
两人商量完后,蒋毅鑫又将他对公孙乌龙藏身之处的猜测告诉追风。追风虽然心里怀疑,还是当即写了一封信,让人飞鸽传书郭巨侠。
对于蒋毅鑫来说,东厂害他丢了捕头职位,又差点烧了同福客栈,他一定要报仇;公孙乌龙则恶贯满盈,手上沾满鲜血,他要替天行道。这两种黑恶势力,他一个都不想放过,也不能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