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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五十四章 党锢之祸

作者:牧江南
    中平元年二月,时南阳黄巾首领张曼成起兵,自称“神上使”,拥众十万围攻南都宛城,盘旋十余日大败官军,杀郡守褚贡攻下宛城。为筹军资,贼众掘开光武帝祖陵二十余座,掠夺殉葬器物无数,多有帝祖骸骨暴露荒野,其状惨不忍视。

    消息传到洛阳城中,天子刘宏当场昏厥,醒后水米不进,只是跪在宗庙之中长哭不起,又下诏凡刘氏宗亲者,皆服国殇。早朝之时百官也都面露悲愤之色,朝南行跪拜大礼,以告慰帝祖先灵。

    宛城一城的得失是小,可是光武帝的祖坟被挖却是骇人听闻。黄巾军在宛城的逆行倒施不但彻底的激怒了天子,更是让天下士子寒心不已。原本受宦官打压已久的部分士人们还对黄巾军的抱有观望的态度,听闻此事才意识到黄巾军不过是一群打家劫舍的土匪流寇,远没有改朝换代的雄心壮志,便对黄巾军彻底死了心。

    南阳黄巾军的所为也让朝廷临时改变了早已定下的平叛大计。原本的计划是以一部大军封锁洛阳周边的八关,护卫洛阳周全。自洛阳发出的平叛主力大军在会和幽州并州凉州的精锐边军后,再集中举国精锐东进,以雷霆之势剿灭盘踞在冀、幽二州由张角亲自指挥的黄巾军主力。待到河北平定后,再大军南下携大胜之威平定兖州、豫州、荆州和徐州的黄巾叛乱。

    可是帝陵的被掘却让原有定下的战略部署发生了改变。愤怒的天子再也顾不上这些所谓的兵法大道了,只是不停的催促着何进调拨大军南下夺回宛城,将胆敢挖掘皇陵的黄巾叛军诛户灭族。而何进本人也是这次事情的最大受害者之一,他本是南阳宛城中人,亲族和产业大半置于南阳,这次宛城失陷他不但亲族死伤无数,田地财产更是被劫掠一空。

    在天子和大将军的压力之下,朝廷只得改变了原定的平叛大计,由一路平叛大军分为三路。原本被定为北上平叛大军统帅的右中郎将朱儁被改迁为南下大军统帅,与被拜为左中郎将皇甫嵩共领新建的十二营部曲,会同司隶豫州驻军共四万大军,并分两路共同讨伐颖川黄巾,待打通南下的道路后再夺回南都宛城。

    北上平定河北的主力大军则被大大削弱,原本以洛阳中央军为主的平叛大军转由幽、并、凉州的边军为主,天子拜侍中卢植为北中郎将,领北军五校左右羽林一部,征发三河骑士设立五营部,持节北上与早已到位的护乌桓校尉宗员所部回合,东进与冀州张角部周旋。同时催发正在路途中的凉州董卓部加快脚程,速来冀州增援卢植部。

    就在这整军备战的大半个月中,关东的形势已经愈发糜烂,缺少准备的郡县主官们只得集中有限的兵力退守大城关隘,每日苦苦守城以等待朝廷的平叛大军到来。伴随着各地太平道的起事,大批久受官府盘剥的贫苦大众也纷纷揭竿而起,有打着黄巾军旗号附和相应的,也有如东莱苍头军和巴郡、汉中五斗米道等自立山头与黄巾军遥相呼应的。百姓对官府积压了百余年的怨气,仿佛都借着这次机会彻底的喷出而出。

    在三路平叛大军离京出征的前一天,朝会之上,天子刘宏强打起着精神将虎符交予新拜的三位中郎将,同时将象征天子号令地方的符节一并赐予,又出言勉励了几句,希望三人早日为朝廷平定黄巾叛军。

    这时左中郎将皇甫嵩却趁机站出上谏天子,躬身拜倒;“臣尚有要事要启奏陛下。”

    刘宏之前并未见过这个皇甫嵩,不过是许多人举荐他又将帅之才才拜他为平叛的大军主帅。如今既然要指望着这皇甫嵩为自己平乱,当下对他自然客气,便勉强笑道;“爱卿平身,有何事要上奏,但说无妨。”

    “诺。”皇甫嵩微微一躬身,站直身子大声道;“如今京中粮草军械并不充足,军中也多为新卒士气难免不振,臣请陛下拿出皇宫钱财及西园良马赠给军士,以此提升我汉军士气,士卒们若是沐浴天恩,必然感恩戴德,在沙场上拼死杀敌以报答陛下天恩。”

    虽说刘宏爱财如命,却也不是愚蠢之人,江山和钱财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楚的。平日里尽管他胡作非为将朝廷搞的乌烟瘴气,但这并不影响他这个皇帝的位子。而如今却不一样,黄巾军造反的目的就是要推翻汉庭以及他这个皇帝。

    所以心中尽管肉疼不已,可还是忍痛喊道;“赵忠。”

    “奴婢在。”一名四十岁上下的矮胖宦官从九卿中出列,他正是十常侍中位居第二的赵忠,虽然权势无法与张让相提并论,却也是深得刘宏宠幸的宦官之一。

    “你拿着朕的诏令,把少府府库中的余钱拿出一半来,交给大将军用来赏赐给出征的将士们。还有西园朕豢养的战马,也全部交给大将军。”

    少府掌山海地泽收入和皇室手工业制造,为天子的私府,是管理帝室财政的重要机构,所以身为少府的赵忠无疑是刘宏钱财的大管家。如今朝廷虽然赋税日减,国库日虚,可作为刘宏私库的少府却是日渐丰足,库中的钱财更是堆积如山连绳子都已烂掉。

    听罢刘宏的话后,赵忠神色有些犹豫的看着他道;“陛下,拿出一半呀……”

    作为刘宏最为亲近的宦官之一,赵忠自然知道刘宏对敛财的喜爱已经到了一种痴迷狂热的地步,害怕他如今不过是心血来潮而已,事后若是后悔了没准会拿自己撒气,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刘宏嘴角抽动数下,被赵忠这么一说面上满是犹豫之色,待看向座下皆瞪大着眼睛望向自己的大臣们,又下决心跺了跺脚咬牙道;“让你拿就拿,废话这么多什么,将士们是帮朕去平定天下,朕这个天子岂能小气。”

    听天子如此话语,殿下群臣皆面露喜色,齐齐拜倒道;“陛下圣明。”却不知道此刻刘宏心中却是暗暗下着主意,一旦黄巾之乱平顶,定要想尽办法将这些捐出去的钱加倍追回,绝不能让自己白白损失了多年积蓄。”

    见天子竟然如此痛快的答应了自己的请求,皇甫嵩倒是觉得有些意外。又看了一眼正低头望向自己的太尉袁槐,见他缓缓朝自己点了点头,皇甫嵩心中顿时有了计较,便回头又躬身道;“陛下,臣还有一事需要禀告。”

    刘宏嘴角微微抽动,有些没好气的说道;“你还有什么事要说。”心中却是暗生戒意,心想这个皇甫嵩只是提了一个要求便让自己足足损失了数年的辛苦积攒的钱财,如今又不知要打自己什么主意。

    却听到皇甫嵩躬身叙道;“臣昨日见到一兖州故友,与他谈道了兖州的叛乱情况。臣听他说道黄巾军中除了些贫困的百姓外,竟还地方上的士子和大族子弟。臣心中实在惶恐,所以今日特来报予陛下。”

    “什么。”刘宏霍然站起,脸上满是怒起,几乎是吼道:“这些士子们当真该杀,朕何时亏待过他们,他们竟然加入黄巾叛军背叛朕,真是该死,朕要杀了他们,诛他们的族。”

    皇甫嵩见刘宏怒起,倒是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便又躬身说道:“陛下息怒,臣以为这些士子和大户子弟之所以会加入黄巾叛军中,固然有部分是被叛军挟持而不得已为之。却有些人是因为对朝廷的党@禁心生不满,失去了进入仕途的途径所以怨恨在心,所以才加入了黄巾叛军。”

    “所以臣建议陛下下诏解除党@禁,以消受党@禁牵连的士子愤愤之心。同时也可以让各地的大户坚定的站在朝廷一边,在家中结坞堡自保,与郡县遥相呼应,牵制黄巾叛军的力量。”

    皇甫嵩此谏一出,顿时朝中震动,士子大臣们纷纷站出附言,其中以大将军何进和太尉袁槐、司空袁逢言辞最为热烈。袁槐袁逢二人为士人领袖尚可理解,而何进则是投桃报李,以此来回报士人们对他进为大将军的帮助。

    站在天子身旁的张让却是在一旁冷眼旁观,心想这些人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绕了大半个圈子,终究还是提到了自己最为担心之事。他虽然想要竭力反对,却因为如今还是待罪之身实在不适合太过张扬,便朝着赵忠等人努了努嘴,示意由他们出言反对。

    赵忠顿时会意,便出言反对道“陛下,当年这些党人参与窦武陈蕃的谋逆之事,本就是罪不可恕之人,他们的子女亲属自然是没有资格进入朝廷中。皇甫将军所说的不过是些个例,并未普及,陛下无需担心。”

    赵忠话才刚刚落下,就听到皇甫嵩冷笑道;“个例?确实不假,可若是等到这个例遍布天下时,那时恐怕已经为时已晚了。”

    说罢又朝着刘宏拱手道:“陛下,您难不成忘了当年的赤眉、铜马、绿林之乱了吗?正是因为士子们加入了其中,所以王莽的伪朝才会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土崩瓦解。如今黄巾之势远胜于当年的赤眉、铜马、绿林,若是得到了一些失意士子们的帮助,旧事未必不能重演。”

    张让这时再也按耐不住,站出来冷哼一声道;“皇甫嵩你好大的胆子,我告诉你,如今我泱泱大汉并非当年的伪朝,陛下与当年的篡逆王莽更是不可同日而语,你竟然敢将两者相提并论,实在是大不敬之罪。”

    “陛下,皇甫嵩妖言惑众,危言耸听,还请陛下下令将他杖责。”

    “这……”刘宏面露为难之色。

    一直未开口的吕强却突然站出来大声道;“陛下,皇甫将军忠言直谏,何罪之有?”

    刘宏为难之事却见吕强站出说话,心知吕强对自己忠心耿耿,便迫不可待的问道;“吕强,你觉得这党锢是要开呢,还是暂时不开的好?”

    吕强躬身拜倒道:“陛下,正如皇甫将军所言,党锢久积,不少士子因为断绝了出仕之路早已对朝廷心生不满。若是这些人铤而走险敢于黄巾合谋的话,老奴恐怕地方上难以自保,即便能保住洛阳官职,陛下的江山也要丢掉大半了。”

    “张大人和赵大人说的就算再有道理,可和江山社稷的安危比较起来什么都是微不足道了。如今地方糜烂,战事每况日下,已经到了我大汉生死存活的紧要关头了,半点都马虎不得。哪怕只有一点的可能性,我们都不能轻易放过。否则陛下何以在九泉之下面见各位先帝,面见高祖皇帝和光武皇帝!”

    吕强在殿中侃侃而谈,神采飞扬,却没有注意到一双满是恶毒眼神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张让此刻对吕强的痛恨之心恐怕已经到了无可复加的地步。在张让看来吕强虽然素来与自己不和但却也是宦官出身,自小同在宫中长大,彼此之间还顾念着些香火之情。如今却是对他确实恨之又恨,心中难以忍受吕强这个中常侍吃里扒外,竟然站在宦官集团的生死仇家党人一边去了,完全忘记了当年党人们可是计划杀尽宫中宦官之事。

    听吕强提及了先祖,刘宏猛然想起了那在宛城中被黄巾军挖掘的帝陵祖坟,顿时面露惭色连忙低下了头。想到自己练祖陵都没有保存住,这个皇帝当的当真无言,若是他日在地下恐怕真的是没有脸见各位先祖了。

    大概是被吕强的最后的后触动了,刘宏想了半天,在群臣的目中注视中终于下定决心道;“好,那就依各位爱卿所言,朕决定解除党@禁,当年参与党人之乱的大族一律免罪,从此不再追究。”

    朝廷赦免党人、取消党@禁的消息传出,天下士子皆是喜不自禁。

    天子接纳提案,在壬子日大赦党人,发还各地徙徒的党人,要求各公卿捐出马、弩,推举众将领的子孙及民间有深明战略的人到公车署接受面试。同时令各地官吏需及时推荐地方上平叛有功的大族,报由朝廷加以嘉奖。

    与此同时,朝廷备战大半月的主力大军终于开出洛阳,兵分三路赶赴颖川河北平叛。其中北中郎将卢植领羽林五营回合宗员部等并州驻军,共计三万步骑,出壶关向东开拔,按照计划步步为营稳扎稳打,以稳定河北的糜烂的局面为任务,待南路军获胜北上后再作决战、

    而南下的大军则以大将军部十二营为主,会合了豫州兖州各郡驻兵义勇,共计四万步骑,并分两路。一路由右中郎将朱儁统领,从长社出击,以此吸引颖川黄巾的主力来攻;令一路则由左中郎将皇甫嵩统领,绕过颖水从出其不意的从背后包抄颖川黄巾的后路,两军汇合完成破敌大计。赵瀚的中军二营正效命于朱儁麾下,担当迎击颖川黄巾主力的重任。

    大战一触即发。